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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部分阅读

    来着?”

    容意看到迎面走来的Lora,手中的杯子不经意地撞了一下玻璃门,里面的人立刻做出一副无事状作鸟散了。Lora是HR的总监,当时容意跳槽过来她还帮了不少忙。声音静了下来,只剩下容意和面前的Lora尴尬地面对面站着。Lora从柜子拿出茶包,呼口气故作轻松地说,“你跟着Vincent过去的事考虑得怎样了?听说那边一直在催人过去,还没下定决心吗?”

    容意按着按钮看着滚烫的热水注入杯子中,轻声回答说,“嗯,还在考虑。”

    “Easy,作为过来人,我劝诫一句,女人,什么时候都是依靠自己好,所谓好男人,不过是过眼繁华,留不住的。”Lora说完便出去了,只留下她一个人对着反光的玻璃,反射出她微微失焦的眼神。

    下午回了Vincent的邮件,填妥所有的申请表格后,她收到了花店送来的一小盆东西,盆子里的东西她当然不会陌生,只是不知道李汐在玩什么花样。夹在薄荷中的卡片是淡淡的紫色“今晚八点,司机过去接你。”她脑里迅速搜索着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不是自己的生日,他生日?也不是。相识周年?更不是,想来想去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来接她的车行驶在流光溢彩的主干道上,她依然一头雾水,浑浑噩噩的。车里舒缓的音乐声让她更是莫名其妙地局促起来,试图着从司机口中套出点什么来,那司机只笑不语,良久才说了句,“李先生花了不少心思,连方助理都说,跟了他这么久,没看见他为哪件事这么上心的。”

    当远远看见人民广场中白色弧形拱顶和光感十足的玻璃幕墙,在灯光的烘托下,宛如水晶般的宫殿时,她的思绪才渐渐清晰,好像知道了一点,却是不敢去承认,不是激动,却有些颤抖了。

    领道的人带着她穿过一条条通道,光亮如镜的地面映出她有点泛白的脸,深沉。偌大的剧场,1800多个座位,空荡而寂寥。她坐在第一排中央的位置,高高的屋顶上细碎的灯光熄灭。静谧的黑暗中,一束灯光打落在主舞台中央的人身上。他今天穿着得非常正式,甚至打的是传统的英式领结,身材挺拔修长得异常好看。

    后舞台的幕布渐渐拉开,交响乐团的弦乐声音拉开了整场演奏的帷幕。而她的目光只停留在那个坐在高脚椅上的人,他专注拉琴的模样,那是一辈子刻在她脑海里的烙印。她听过这首曲子上千遍,可是却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的百感交集。或许是舞台太大了,又或者是眼睛里面的泪水盈眶,她觉得他离她越来越遥远,越发的不真实。

    空灵婉转的曲子终是落幕了,他一手拿着琴,一手拿过椅子旁边的手杖站了起来,向身后的乐团半鞠了一个躬,待后舞台降下去,才慢慢走向前,几乎是走到了舞台的最前端才停了下来。第一排和舞台也有一段距离,他手里还拿着小提琴,没有用任何的音响设备,向坐在中间的她大声问,“好听吗?”眉目张扬得像个做了什么好事向大人讨糖的孩子,带着期待,一点点的不安。

    她用力地点头,眼睛不断地向上看着不让泪水流下来。

    “很久没拉了,拉上这么一段,可折腾了。”他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是找了以前的老师特意让他老人家从国外飞了回来一趟,这位大师和姥姥交情不浅,没少训斥他。

    “为什么拉这首曲子?”她的声音不大,没让他听见。可自己心里却是有了答案的,他永远都不会让她知道他在背后默默记下了什么,努力地做过什么,只让她看到最美好的东西。

    “其实,我是有话想对你说……”他的声音在偌大的剧场中仿佛有回音,握着小提琴把手的手竟然是冒出了汗来,人生中第一次觉得有点紧张,带着点兴奋和丝丝的不安,不动声息地把手杖挂在手腕上,把手探进裤袋中,触碰那即将到来的幸福。

    “我也有话想说,我能不能……先说?”她在笑,样子像是随时会大哭出来似的,表情有些僵硬得不自然。“我下个星期会跟着Vincent去美国,总部那边可以提供一个边在C。U攻读课程边工作的机会……我已经决定了要走了。”不长的话 ,她却说得异常地艰难,声音轻巧,却如离弦之箭一般轻捷地狠重心房。

    他愣了一下,表情亦是瞬间地凝滞了,口袋中的手捏着世界上最坚硬的物质,代表着永恒,代表着纯洁……他微微地用力,不解,抑或是不甘心,似要把手指给划破一样,十指痛归心。云端上俯冲摔下的感觉,他今天终算是体验到了。

    第80章

    电梯门上方的液晶显示屏数字跳跃飞快,他凝视着面前的自己,西装笔挺,脸色如常,精神还是挺好的,脑子空明澄澈得很。昨夜被一群发小圈在饭局上,喝了不少,最后勉不了牌局上侃侃近况,也不过是叨叨絮絮着近来各大公司的走向。“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写字楼特有的冷峻味道扑面袭来。他脚步未停,连办公室都没回,直接往会议室走去。今天要给一个大项目拍板,几个在外地出差的高层都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了。可没想到手杖刚落在门内,一阵清朗的笑声就传到耳边了。

    “繁柏说得没错,Martin这爱迟到的毛病,怕是永远都改不了了。”宋绍雨一身浅灰色的Armani职业套装,捧着手中咖啡笑着向他眨眼。

    “怎么?Wass也有兴趣来分一杯羹?”李汐一针见血,扶着椅子坐下来示意所有人会议可以开始了。

    宋绍雨的笑容凝了凝,嘴角掀起了一抹苦笑,低声自言自语地说,“我就不能是来找你的?”但只是一瞬间,便又恢复了端庄的姿态。她向来是个知进退的人,知道有些事强求不来。

    “虽然市场份额逐年下降,但是,依靠其多年来在消费者当中积累的品牌美誉度,EMA依然维持着高端品牌的形象。冠锐看中EMA的关键,也是它的品牌号召力。虽然消费电子的利润率低,但是EMA似乎还没打算放弃这一块,要让它剥离业务卖出白手起家的一块,没有想象中容易。除了我们,萧氏似乎对这个项目也挺感兴趣的,毕竟他们的CEO曾经在EMA任职,对他们的了解不是和我们一个层次上的,谈起来也会更方便些。”主持会议的连瑞凯边分析着项目走向,边把目光投向支着头不做声的李汐。小会议室里坐着几个人,都是大中华区的几个核心人物,拿不住李汐的态度,都有些面面相觑的感觉。

    李汐随口问了句,“单宁那边没动静?”

    “上次杨勉掀起来的风波让它元气大伤,重整旗鼓怕是需要不短的时间,哪有精力再凑和进来和各大巨头抢。只是这次我们和萧氏比,各方面条件都不具优势。Martin,我们真的要和萧氏对着干?”还是许俊恒先开口,MRG连抢了好几个大项目,树大招风,他可不想被老爷子诏回京受审。

    李汐低笑了一声,“不抢哪轮得到你吃呢。何况冠锐一直没有高端品牌,目前来看,EMA在一线城市的号召力足够让他打起算盘来。Cherry,你和EMA那边联系一下。”修长的手指轻抚着桌子上的木纹沉吟了半会,眼神一凝,似是想到了些什么,眉目已经明朗了起来,便转头对连瑞凯说,“你和卫生部的陈秘书不是挺熟的?改天约他吃顿饭叙叙旧。”

    “怎么又和卫生部扯上关系了?”

    他边翻开计划书,边说,“EMA前年就已经宣布要开始战略转型,医疗保健是三大核心领域之一,不过一直因为某项指标一直在浮动而被卫生部拒在门外。EMA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们倒看看能不能让这东风吹起来……”

    可李汐的话还没说完,周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气,秘书更是轻呼了一声,“李生……”他翻页的手指顿了顿,这才感觉到鼻腔里有液体在流动,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滴两滴,鲜红落在雪白的衬衫前襟,在衣料上迅速地绽开。

    他的眉头微趸,随手拿出手帕捂着鼻子示意他们继续,径自走出会议室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会议室里气氛凝结,宋绍雨想站起来追出去,却被许俊恒的一个眼神阻止了,最后还是平息了惊讶和冲动没动。

    血没一会儿就止住了,他在办公室里的洗手间草草洗了把面,到更衣室里换衣服。镜子前方是大片大片明亮的玻璃落地窗,他机械地把纽扣扣好,外间门把却响了,他没回头,立起领子继续拿过领带。

    “李汐,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要把关心你的人都不当一回事,外头的人刚才都被吓得一愣一愣的。”许俊恒站在他身后,表情凝峻。虽然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可关键时候,还是一能压住场的主。

    李汐打着领结的手没停,漠然的表情因为听到许俊恒严肃的语气而好笑地说,“我难道还能在他们面前说,因为昨晚孙少国那乱七八糟的补汤而虚不受补了?”

    “那外头办公室垃圾桶里的药盒是什么东西?你要没事能天天加剂量?咱俩捧着奶瓶那会儿就认识了,几十年兄弟,我能不知道你?”他说到激动处脖子上的青筋都若隐若现,难得认真。

    “没你想的严重。”李汐拿过手杖率先走出更衣室了,走到门口时又顿住了脚步,低声说了句,“先不要和那边说,省得我妈又一惊一乍的。”

    许俊恒看着他倔强而僵硬的步伐,终还是叹了口气。

    “Easy,人家真的好舍不得你嗳。”Jenny趴在桌子上看她收拾东西,一副被抛弃的小可怜状。

    “乖乖,我还是会回来的啊!”她摸摸Jenny的头,表示同样舍不得她,却被Jenny一把拍下了她沾了灰的爪子,还附带了一句,“可别弄乱了我的发型。”容意终是忍不住了,笑得连拿着文件的手也在抖。

    “Easy,别说我不提醒你,Vincent对你是怎么样的,瞎子也能看出来。去了美国,可别放过这么个极品了。”Jenny难得一本正经。

    容意往箱子里塞东西的手顿了顿,“我们不可能的,我已经有男朋友了。”目光放到桌子上唯一的东西,那盆小小的薄荷,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忙着交接工作疏于打理,竟然有些发黄了。

    “谁知道以后发生些什么事呢?一天没结婚,大家也有重新选择的权利。相信我,Vincent绝对是个潜力股。”

    “我不会离开他的。”她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丝毫的动摇,把薄荷放到箱子里面。抬头看向外面,灰蒙蒙的天空还飘着丝丝细雨,上海的春天总是淅淅沥沥,细雨飘零没完没了。

    走出公司的时候雨势渐大,正遇上Vincent,他摇下车窗探头出来说,“上车吧,雨天难打车的。”

    她一手抱着箱子一手撑伞,笑了笑说,“没关系,我坐地铁就好了。明天机场见。”看见了绿灯,赶紧往前走了。Vincent看见那穿着高跟鞋一蹦一跳避开水洼的纤瘦身影,始终猜不透这个女人骨子里埋藏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其实他从一开始是没想过她会跟着自己去美国的,李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即使不在同行也有所耳闻,可她却是能放下所有跟着自己走,单是这份勇气就让他不得不佩服。感叹一句,这样的女人,太倔强,太要强了,作为工作伙伴是首选,可不一定是及格情人。

    她没回家,坐了一站地铁就下车了。因为才想起有一些旧文件放在他的公寓没来得及拿回去,什么都没想就下车往那赶了。在高高的大楼前站着时才突然想起,其实一个多星期来二人都没怎么联系,只一起吃过一顿心不在焉的晚饭,他的电话很多,似乎挺忙的,往后她就没有去过他家了。幸好他不常住这公寓,希望今天也不例外。其实也不是要避开他,只是不知道见面是该说些什么。他太冷静了,太强大了,总不像是受伤害的那方,反过来还能若无其事安慰她,以至于她是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去减少自己的负罪感。

    房子里静悄悄的,天色灰暗,整个空间笼罩着莫名其妙的压抑。她到书房去收拾,看到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依然亮着,看着屏保呆了好一会儿。

    屏保的照片是在北京他家喝酸奶时被他偷亲嘴唇,愣头愣脑的时候用手机偷拍下来的。他的电脑里不知道存了多少不可见人的照片,气得她半死,老想着办法全删掉,整天忧心忡忡着要是流传出去了她还要不要脸见人。可惜他的电脑是指纹锁,各个文件都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密码。

    她曾经吹过枕边风哄他把密码说出来,他迷迷糊糊地嘟囔着“名字”。“谁的名字?”她循循善诱。结果他只是又说了一句“我的名字。”就倒头大睡了。李汐?李旷逸?李二?汐少?二爷?她试遍了所有的名字,甚至是李宝宝,汐瓜都试过了还是不正确,最后不得不做罢。她觉得自己了解他是那么的少,以至于,连他的名字都想不出来是什么。

    突然想起主卧里边的衣帽间还有她的衣服,草草收拾好了书房的东西就往主卧走了。门把咔嚓地落下,门一开,看到的是半光着身体的李汐从浴室出来,拄着单拐,头发还湿漉漉的,看来是刚洗了澡。她是疯了,他的电脑还开着不证明他人还在嘛,干嘛盲头苍蝇似的进来了。如今两人面对面相对无言,一阵尴尬。

    “我过来,拿些旧文件和衣服……”还是她先开的口,李汐只是愣了一阵子,应了一声,披上一件浴袍就出去了。衣帽间和浴室连在一块,和主卧只是一块玻璃幕之隔,他可能是怕她收拾东西不自在,往书房去了。她看着他转身的动作,心头涩苦,硬是忍住了没上前抱着他。以前她赖皮不让他出门的时候,就是站在他身后牢牢地圈着他,可是这次是她主动放手的。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他坐在书房的办公椅中,什么都没干,看着屏保发呆,直到脊柱疼得一阵阵发麻侵透四肢百骇时,他才想起原来还有药能舒缓。其实他的耐力很好,不到疼得行动不便时绝不会碰。这几天走动太繁了,天气阴湿阴湿的,才不得不加大了剂量。把药倒在掌心中,右手伸出去拿桌子上的杯子时却听到了敲门声,抬起头时她站在半开的门外,动作没停,杯子到嘴边只抿了小半口,左手不动声息地收紧。

    “我收拾好了……明天下午的飞机走……”她的声音很小。

    “抱歉,明天早上我要回北京,不能送你了。”

    “没关系……”她笑了笑,看着他依旧带着湿气的头发,叮嘱他说,“头发记得吹干,不要感冒了。我要走了,再见。”

    “Take care。”

    她鼻子酸酸地出去,玄关的感应灯亮了,映着她眼里粼粼的水光。

    大门上锁的声音在空荡的屋子里回响,书房里只亮了书柜上嵌入壁灯,房子里所有的东西只描画了大概的轮廓。他慢慢地呼了口气,手掌心有汗,松开手,包着药片的糖衣已经化开了,粘在一块露出里面褐色的东西。他想,所谓的爱情,就像这些药一样,被漂亮的糖衣包裹着迷惑众生,化开后才发现,苦不堪言。

    “欢迎乘坐美国大陆航空公司×××航班……”她看着窗外一架又一架巨大的飞机起飞降落,直到笑容甜美的空姐提醒她扣好安全带,飞机即将起飞了。最后一次查看手机,没有任何的信息和电话,关机,把座椅放下,戴上眼罩。既然决定了,就不要给自己机会后悔。睁开眼睛后,又将是一个新的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容姑娘,你可走的潇洒了……可知道回来后又是一番怎样的光景了……对了,竞猜游戏,到底密码是什么?瓦咔咔。

    第81章 。。。

    “成功的树上有许多苹果,如果你摘下了纽约这颗苹果,那你便摘下了最大的苹果。”NewYork是个很神奇的城市,五光十色,包罗万象,像港式小吃店里的牛杂煲,千奇百怪的东西都投进去焖炖烧烩,滋味难明。看着桌子上的照片,才发现自己来这里已经快一年了。照片是刚刚来到的时候照的,那时Washington D。C的樱花开的如火如荼,Vincent趁着还没正式着手工作带她去了一趟那里。现在看来,在白宫灿烂如斯的樱花前,她的笑容,竟然带着点牵强。

    来了美国,容意才发现自己的生活轨迹和大学时代惊人地相似。工作,学习,公寓,周末都藏在学校的图书馆里面。每天在办公室里应对混杂着各国口音的英语,老板偶尔的拍板发飙,回到公寓后还要不停地看书跟上课程的进度,这里的生活节奏太快了,她必须马不停蹄地去加快步伐赶上。

    Vincent依然是她的顶头上司,不过经常和她打交道的却是一个印度姑娘,名字叫Ann,皮肤黝黑黝黑。其实Ann不算是姑娘了,离过两次婚,至今依然决然一身。她对自己的身体管理非常严格,日程里最重要的一项是吃钙片。常常在茶水间叨念着,亚洲女性骨骼中含钙量少,30岁后容易引起骨质疏松,所以年轻时就要开始补钙了。她的口音容意更是不敢恭维,有一段时间里,曾经晚上的噩梦都梦见Ann操着一口印式英语向她讨项目进展报告,冷汗连连地乍醒。

    生活很充实,偶尔的空闲也会被同事间大大小小的party填满。谁的生日,谁的结婚周年庆,甚至是家里的狗狗生宝宝了也能呼朋唤友大玩一场,不知道这是不是中国人眼里的及时行乐,反正她是弄不大清楚。她不是party animal,更不是social butterfly,参加聚会时通常都是最被动的,觉得自己更享受的是安安心心地呆在家里,喝喝茶,看看书。想想李汐那样的人,整天周旋于各大宴会,会不会也是累的。

    想起李汐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只是淡淡地挂在心头的那种想念。偶尔会打电话,依然是话说不上两句就胡扯,但是各有各的忙再加上时差,又不想固定时间通话变成应卯的工作,频率渐渐也少了。她承认自己已经过了那个把爱情当一切的年纪了,和杨勉分手时呼天抢地的激动已经不可能再出现在她身上。只是沉在心里的一些小习惯却不知道如何去改,如包里永远放着哮喘喷雾和止痛药,在上海的时候,这是她家里的常备药。晚上睡觉前一定要在床头柜搁一杯水,第二天起来原封不动地又倒掉。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傻,这些东西从来用不着,可是一旦身边没有了它们就觉得空荡荡的,没有安全感。

    她以为,生活不过就这样了,偶尔想起,偶尔怀念。直到万圣节那天的化妆舞会,她喝的酩酊大醉,完全不醒人事。第二天头痛欲裂地回到公司,Ann抓着她问,Lizz到底是谁啊?她皱着眉问,Lizz?Ann把昨晚上她的丑态声泪俱下地再现,容意尴尬了好一段时间。Ann说她化妆舞会的晚上搂着Vincent哭得唏哩哇啦的,一脸乱七八糟的彩妆夹着泪水都蹭在他白色的礼服上了。还不止这样,Vincent送她回家的时候,把她弄到床上去,她硬是抱着人家的右腿不撒手……看来“白马王子”万圣之夜被“巫婆”害得挺惨的。这么窘的事,也就容意能若无其事厚着脸皮向Vincent道歉,还特意请他吃了一顿饭算“报恩”了。

    转眼间已经是将近圣诞了,她最大的一个surprise莫过于收到来自大洋彼岸的消息,古悦说她家的小宝宝快要出生了。她收到讯息时正在图书馆,为了压抑着没尖叫出来,差点没咬断手指头。古悦一直都把消息藏得很严实,以至于要出生时才告诉她,一时竟没反应过来。预产期是1月5号,让她这个干妈无论如何都得赶回来看看孩子出生。

    明天便是圣诞节了,纽约今天下了一场大雪,整个中央公园白茫茫的一片,和蓝色的天相映着,特别好看。公司放假,同事恨不得飞回家和家人共度平安夜,白日里她都呆在大学的图书馆里奋战,难得放假,她不用争分夺秒地看书。躲在小角落里看小说,最浅显易懂的言情小说,无非是家境贫寒的灰姑娘在Manhattan遇上英俊多金的资本家,然后展开一段绚烂而悲喜交集的故事。书中夹着一张纸条作为书签,兴许是前一任读者留下的,黄|色小纸条上手写着一句话,“When you fish for love; bait with your heart; not your brain。”

    她不记得这句话是哪个作家说的,只是久久想着那句“bait with your heart,not your brain”……走出图书馆时天已经黑透了,夜里的空气冷得一塌糊涂;连打了几个喷嚏。她今天只穿了一件羊毛打底衫外加风衣,略显单薄。远远看去帝国大厦外墙,圣诞的红绿交相辉映,一片乐也融融的景象。第五大道绚丽的广告牌下,她觉得自己是被那些流光溢彩给晃得有点犯傻了,竟然走了进去。其实她在这里逛街,有时只是很纯粹的window shopping,有一次竟然在这店 门口站着凝望了许久,其实按Ann的话说,她这样的女人正是被奢侈品迷得晕头转向的年纪,哪可能不动心呢。她的确没到完全不动心的年纪,愣住了却是因为李汐有一件这个牌子的手工定制大衣,米白色的。

    店员是个年轻的白人女孩,看样子不过是20出头,五官很漂亮,非常殷勤地给她介绍。她只看中了一条男款的白色围巾,打了7。5折,价格却还是有点小贵,1500刀,她没犹豫刷了卡。包装非常的精致漂亮,那小姑娘还问她是不是送给男朋友的。她笑了笑,没有说话。是送给他的,却不知道应该怎么送出手。

    回到公寓时已经挺晚了的,隐约能听到社区唱诗班的声音。整幢公寓楼都静得有些出奇,可能大家平安夜都寻到节目了。她趴在椅子上,看着窗外飘进阳台的雪花拨了他的电话,电话里传来暂时无法接通请留言的提示。她握着话筒,良久才说,“李汐,圣诞快乐……”

    洗澡出来后才发现肚子饿得打鼓,把昨天从Costco买的南瓜派弄热吃掉,吃到最后,她舔了舔嘴角,又咸又苦。她笑了笑,以为自己是幻觉了,却没想到越来越多的苦涩滑落嘴边,不想竟是真的哭了。

    还有一刻钟便是十二点了,她手里拿着那份包装精美的礼物发呆,却不料门铃的响声骤至……

    还有一刻钟便是十二点了,她手里拿着那份包装精美的礼物发呆,却不料门铃的响声骤至,她的手不自觉地紧捏了一下那个小小的礼物盒。室内的暖气温度不高,她握着门把的手却捂出了汗来,开门时的一瞬间却是愣着了,脸上的情绪有着微妙的变化,嘴角掀了掀。

    “Hi,Vincent,你怎么来了?”还是她先开口的,扯着嘴角笑了笑,欠着身子让他进屋里去。

    他看到了她脸上的泪痕,却没停留目光,“带了点吃的,刚才打算是让你过来我家吃的,可是电话一直打不通,所以就过来了。”扬了扬手中的饭盒,他家只离这里一个街口,还是挺近的,说起来这个房子还是他帮忙找的,到了这边以后,他的确帮了不少忙,让她心存感激。他瞥见她桌子上的南瓜派盒子问,“平安夜你就吃这个啊?”

    “嗯,今天上图书馆去了,也懒得再去Costco,不吃也是浪费掉的。”她收拾了一下小桌,笑着给他端来茶,“你还会做饭啊?真看不出来。”

    “留学生,能有谁不会做饭呢?我在加拿大读的中学,然后又在美国念大学,一开始还能忍受外边的食物,后来久而久之也开始自己动手做饭了。”Vincent把饭盒打开,尚带着余温。

    可是某个人在外面这么多年,不但不会做饭,还是一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模样啊!她盯着饭盒发愣,一时间竟没接上他的话。

    “你下个月初的请假已经批下来了,听说一回来就要迎来课程的第一次考试了,不会紧张吗?”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问。

    “还好吧,一个姐妹下个月就要生孩子了,怎么样都得回去看一下。”她拿起批萨就往嘴里塞,Vincent看着她嘴边的肉酱,用手指示意了下,她还是一脸懵懂的样子。他干脆抽了一张纸巾去给她擦,她只是愣愣地看着他,一动不动。她的脑子里面却是另一个人的声音,“你怎么跟个孩子似的啊?”好像他那绣着ML 的手帕又晃在他的眼前了……Vincent手指差点触碰到她脸颊,低头凑近她的脸,她的眼睛慢慢闭上等待着,Vincent却是突然抽离了。

    “对不起……”她突然站了起来,坐立不安地说,“已经很晚了,你要不要先回去?”

    “为什么说对不起呢?”他看着说不出话的容意,“你的眼里明明只有一个人的影子,为什么要强迫着自己去倔强?万圣节那天我送醉得一塌糊涂的你回家,你抱着我的腿要给我按摩……容意,其实你是个特别傻的女人,假装着理性,假装着不在乎,可是做梦都在喊他的名字。虽然我承认自己一直对你有好感,但我却没办法说出口让你和我在一起的话。其实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才对,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Vincent走了之后,她把屋子里的灯全都关上了,躲在被窝里咬着枕头大哭了一场。

    一月份的上海依然冷得让人打颤,浦东机场被薄薄的一层雾笼罩着,能见度还可以。早上就开始塞车,一路上陈伟喋喋不休地说着古悦怀孕了以后有多难伺候,她只把注意力全都放在手中握着的手机,下机时给他打了电话,电话还是在关机状态,本想打到办公室里去,想了想,还是没打,只是发了一条短信。短信内容简单,但她等待回复的心情却是无比的忐忑。

    陈伟本来打算先带她回家,她却说没关系,一定要先去医院看看准妈妈。医院大早就很多人了,这个时候流行感冒特别肆虐,圣诞过后她在纽约也感冒了一个多星期。电梯里人满为患,她站在最外围,感觉待会儿门关上时要贴着自己的脸了。可是在电梯门要关上的一瞬间,她的瞳孔瞬间收缩,大门外摇着轮椅离开的身影,那么的熟悉……门已经关上了,她的思绪还没恢复过来。她不确定那人是不是李汐,只是看到个后脑勺就觉得相似了。她觉得自己是魔怔了,那个人怎么可能是他,还是坐在轮椅上的……

    陈伟看她脸色不太对劲低头问,“怎么了?”

    她牵动着嘴角挤出笑容说,“没什么,认错人了……”眼睛却是失焦一般无神。

    第82章

    “当初不是嚷嚷着一定要自然分娩吗?说什么一辈子才生这么一回,怎么着都得好好体验。怎么一到关头上这么容易就投降了?”容意抱着怀里五官还皱在一起的小家伙,一边嘻嘻地笑着逗她,一边对躺在床上指挥着老公干活的古悦说。

    “你都不知道有多疼,当然说得轻松啊。我都疼了一晚上了,她才姗姗来迟,嘶吼得都没力气了……不过说实话,还是剖宫来得痛快,反正也是一胎,用得着这么折腾吗?再说,你是坐着说话腰不疼,往后你生的时候就能好好体验下什么是撕心裂肺了。”古悦嘟起嘴不屑地看着她,气色还是不错的,哪像刚生完孩子啊。有个任劳任怨的老公也真是好处。

    “要是我,怎么都得自然分娩……”容意喃喃自语地放下怀抱中的小家伙到婴儿床上,恬静的睡颜惹得谁都想上前亲一口,肉肉的小手轻轻地握紧,还真是女生男相。放轻脚步走出房间掏出手机,依然没有任何的回复。想了想,终究是把电话打到了他的办公室,秘书的声音很公式化,“您好,李先生这段时间都在国外。您可以留下口讯,我会尽快帮您转达的……”她松了口气,虽然人不在国内,但也证明了刚才在医院大堂见到的人不是他,幸好不是。

    古悦住的是三人房,各家亲戚出出入入好不热闹,她睡了以后,陈伟送两家父母回家去休息。容意就坐在窗前看着医院外头湿漉漉的红砖小路和光秃秃的梧桐树发呆,不知道累还是怎么着,竟然也支着头打起了瞌睡。滴滴答答的雨声似是催眠曲,伴着房里淡淡的奶香味,竟是睡得无知无觉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半黑,房里的灯光柔和,古悦已经醒了,向不远处的桌面努嘴小声说,“你手机刚才一直在响,我没法起床又看你睡得这么死,反正已经调成振动了,就让它一直响着……”话没说完,手机便又振动了起来,连着桌面发出轻轻的“嗡嗡”声。

    容意一个箭步跨上前拿,膝盖却撞在了桌腿上,从膝盖开始的麻痹一阵阵发散,让她几乎站不稳脚歪坐在地上,脸上隐忍着挤在一块的五官,咧开了嘴又看了看隔壁床正在熟睡的人,还是忍下来了,抢过手机一瘸瘸地往走廊去。

    “喂……”迫不及待地把电话放在耳边,突如其来的一句让电话的那头似乎有些失去了反应,听到了她的声音依然停顿了几秒。

    “你……找我有事吗?”他的声音在偶尔夹杂着婴儿尖锐哭声的走廊里,低沉如流水般滑过她心间。

    “古悦生了个小公主,我前天回来了,一直打不通你的电话。”

    “抱歉,我在瑞士,一直在开会,把手机关……”话的结尾只听见他掩嘴低咳的声音,压抑着不想表露。

    “瑞士很冷吧,你要注意身体……”

    她的话还没说完,他却先开口了,依然是漫不经心的调调,“小感冒,不碍事的。”

    “我大后天就得走了,公司里只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月尾还有考试……我能不能在走之前,见你一面?”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用什么样的语气说这句话的,可能有渴望,又或者是恳求,但是无论是哪一种,汇聚在一个点上的词,叫做思念。

    “对不起,我恐怕要下个周末才能回去。”他的声音依然清淡如水。

    “没关系,你是在苏黎世还是日内瓦,我可以飞去找你……”

    “容意……”他的声音似是有些无奈,终是一句感叹,“我是来工作的……”

    “李汐,我想你了,很想很想。”她也知道这些话有多酸,却还是说出口了,因为是心底最真实的感觉。“我只是想见你一面……”

    他的那头不知道是谁在唤Martin,他离开了话筒一阵子,回来时依然平静,“抱歉,我要忙了,别想太多。拜~”

    她扶着依然发麻的膝盖蹲在医院走廊的尽头,飘入阳台的冷雨打湿了她的脸。心里面好像塞满了氢气球,不断地膨胀,上升,顶着喉咙让她无法呼吸,又好像心里头一块块地失落,坠入无尽的深渊。那句Martin,是宋绍雨的声音。她不敢问,也没资格问,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的,一切也在她能预想到的范围里,只是真的到了这一刻,却只想着抛开所有的理性大哭一场。

    沙发旁只开着落地灯,屋子在黑暗中显得特别的空旷。他坐在正对着中庭的落地窗前,手里捏着一颗白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举棋久久不能落子。局还是先前的局,却越来越觉得看不透,无从下手。玻璃幕前的射灯打在被雨水洗过的树叶上,干干净净、翠绿的让人恬淡、心静,绿叶陪衬着的雨滴,晶莹剔透,透的不含一点杂质。

    他抬头看着过道旁嵌入在墙的巨大鱼缸,只有孤单的一尾在摆动,从开始的成双成对,到最后的黯然孤寂。不知怎的,手指间的棋子掉落,在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响声,他扶着把手想俯身拾起,有人却先他一步了蹲下拾起递到他面前了,他的目光只触及她尖尖的高跟鞋,随后说了句,“谢谢。”

    她看着浑身带着冷郁气息的他,知道最近的他烦恼不少,想说些什么,终还是没说出口,“我回去了。太晚睡对身体不好,你还是早点休息吧。”

    “绍雨,这几天和卡侬那边的交涉辛苦你了,明天你把事情移交去俊恒手上就行了,其它事情就交给他处理吧。”他的声音很轻,在黑暗中消弭,一如往常的平静,拒人千里。

    “客气了,我们是朋友。”及时转身,别给自己沉沦的理由,对不爱自己的男人来说,是一个明智的做法。

    上海的雨没完没了,一幢幢楼房都湮没在雨幕中,她打的回到以前租的房子,听房东说她走了以后便一直空着了,当时走的时候没来得及带走的零碎东西都放在房东预留的杂物房,她想一次清( 惜意绵绵 http://www.xlawen.org/kan/214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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