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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部分阅读

    能用什么来形容它的壮观呢?”居高临下,丝罗娜本想找找哪一棵树干才是真正的树身,不及几分钟便眼花缭乱。

    外面是蓝得发腻的天空,但是树冠之下,万枝纵横捭阖,相互交错的巨臂掠过头顶,明快的翠与深邃的绿构成了一木成林的光明色调,属于白天世界的雪鹭与雀类在斑驳的树影间欢快地唱着晨曲。

    “你打算为岛上增加名为母猴子的新物种?”女亡魂给兴奋得像在郊游的公主浇着冷水,“可惜同行的人不是只合格的公猴子。”

    “你、你、你……”总喜欢把女子与恶魔相提并论的亡魂,她所开的玩笑,丝罗娜皆不擅长反击,于是乖乖落地,“啊,这是什么?”

    突然感到头上一凉,她一摸,花花绿绿,黏糊糊还带着余热,女亡魂在心里乐得笑出了花。丝罗娜念头稍转,粘着鸟粪的手指缓缓举向嘴边,立即成功地让嚣张的女人恶心尖叫。

    “疯姑娘,快行动起来,秘密等着我们呢!”明知道被捉弄,女亡魂也不敢继续取笑这个与她五官相通的寄主了。

    “汀娜姑娘!”兰博辅祭的声音从视线外传了过来。丝罗娜顺着声音绕了几根巨枝,在松软的地面脚深脚浅地挪到了一个扑面而躺的矮个男人身边。

    “莫沙卡?”

    兰博看到她到了跟前,才俯身把地上之人翻过身来。篷草般的发型与胡子,正是银翼的忠仆莫沙卡。他身上邋遢,恶心的污渍与伤痕满布全身。

    丝罗娜捂起了鼻子…………又是女亡魂擅自的动作:“我看他回去得洗三天澡。”

    “还好,只是昏迷,而且你看,”兰博轻车熟路地检查着莫沙卡的伤势,他可是长年受医祭熏陶的人,“脸上表情带笑,更像是在做美梦…………难道他在睡觉?”

    兰博才说完自己也古怪地笑了起来。在他心目中,实心眼的忠仆也许真的会在这种情况下熟睡呢。

    “那边…………”女亡魂让丝罗娜跟着她的感觉走。果然,立即发现了赫飞茨大司祭。这个平时衣着谨严的大叔,果然穿戴整齐了一身的神官服,估计是为了心安理得地踏上这片神眷之地吧。岛中的红颈鸥胆大包天,也不惧人,有两只站在昏迷着的大司祭头上和身上,直到丝罗娜走到跟前,才扇着翅膀懒洋洋地飞到旁边的高枝上。

    兰博上前查看,发现他同样神情带笑,详和满足地“睡着了”。

    丝罗娜若有所思地紧皱秀眉。这个大叔连发线都喜欢一丝不苟地理出道道,即使他是斯诺维娜的虔诚教徒,也不可能在充满龌龊气味的地方香甜入睡。

    大司祭的同行效应也令兰博的表情开始不那么轻松了:“汀娜姑娘,银翼先生可能就在附近,我们找找吧。”

    丝罗娜点点头,与其说这是她对银翼关怀深切,不如说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渴望了解神树岛秘密的心态作祟。

    “哎呀!”兰博辅祭慌乱一叫,丝罗娜闻声急急启动身形,向他扑去。

    “斯诺维娜的神官不都身手了得吗……”

    可怜的辅祭似乎眼神不好,被横卧在地的高大身躯所绊,额头正好磕碰到地上拱生出来的树根,摔了个嘴啃泥,还立即人事不省。

    “我想看看他醒来的样子,一定很有趣。”女亡魂窃窃而笑。“他”是指那个绊倒人的家伙,银翼。

    “胜基伦王宫的侍卫们也要向神树岛的鸟军团致敬。”土狼也不能把银翼收拾得如此彻底利落。

    也许赫飞茨是神官,所以身上倒蛮干净的。但对于现在的银翼,丝罗娜便难以把粘满鸟粪、衣衫也被勾破无数的倒霉蛋,与那个视容貌为生命的男子看作是一个人。

    “兰博辅祭,快醒醒。”丝罗娜拍打着摔晕之人的脸,见不奏效,便学着医祭叫手法,猛掐对方的人中。

    “怎么会……居然没效果…。。”

    “他也是‘睡着’了吧?”女亡魂淡淡地提醒道。

    丝罗娜惊讶地发现,新鲜躺下的男人,他脸上也开始渐渐呈现出一种幸福美满的“笑意”,犹如有什么好梦值得他深深沉溺,纵使旁人极力呼唤,也不愿就此苏醒!

    ……………………

    小鸟天堂的内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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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 秘密守护者(2)

    无名小镇的郊外,原本风景如画的林子,却上演着一剧教人愤血填膺的戏码。

    胡桃树下,被五名贼人按住手脚的少女衣衫不整,但强烈的挣扎让侵犯她的狂徒很不耐烦,两三个巴掌把她打晕在地,结束了他们眼里无比打扰兴致的哭哭啼啼。

    入秋的衣服仍然单薄,贼人三下五除二就把女子衣衫褪得干干净净,少女如脱净的白羊,刺激着兽血沸腾。突然,他们几个开始争执起来,原来是为了谁能先第一个享受处子。

    “怎么办?快告诉我如何救她!”丝罗娜咆哮如雷,化作激愤的火焰快把意识虚空洞穿出口子。她鸟瞰一切,怒火中烧却无能为力,不由心急如燎。

    “看到的都是发生过的事实,你无力改变。冷静点,快寻找这个事件的关键吧!”女亡魂异常镇静地提醒着她。

    “我要救她!!”丝罗娜出手的冲动如箭在弦。

    “必须判断清楚,你只有一次机会!”

    “来不及了!”丝罗娜看到那群贼人似乎通过某种协议解决好犯罪的顺序,她龇牙列齿,张舞着手脚,女亡魂声音加倍严厉:“住手,你觉得从幻境里救出她有意义吗?”

    “我无法冷静,也许她现在渴望的就是有人救她!”

    “你选择谁去救她?”

    “随便一个!”丝罗娜已经选定了那个脸上有抓痕,但身形看起来最狰狞彪悍的大汉,准备附身上去拯救那个少女。

    “那个女鬼最大的怨念你体会不到,这个男人也不可能拯救事件本身的结果,因为这是注定发生的事…………仔细再想想,你应该做什么。”

    女亡魂想表达的,正是那个犯罪同伙里一员的男子,他拯救少女的行为注定会失败,但是他的失败绝对不会是这个事件里的解决关键。

    少女皎洁如月的*,充满鲜脱的青春气息,让禽兽们失去思考的动力,丝罗娜看着几个男人一起行动着那些只存在于听说阶段的猥亵龌龊,令她也羞耻地挪开了视线,愤怒更让她手足无措。正打算无视女亡魂的警告,她葛地发现附近草丛里还悉悉抖动着一个年轻男子。

    草丛很低,大概是因为男子的存在感比卑微的草还稀薄,连植物的气势都比他显眼。他相貌清秀,苍白是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失去了血色。他绻缩着,眼睛紧闭,泪流满了扭曲的脸,仿佛有天大无奈之事,想做而不得做,积压着千万的悲伤与愤怒。

    “那个男人…………我们到他身上去!”

    丝罗娜毫不犹豫地照办。男子四肢羸弱,神情如蔫了的甜菜,可是丝罗娜没有选择与思考的余地。

    飘浮失重在接触到男人躯体时消失了,脚踏实地的感觉很充实,这就是灵魂脱窍与魂灵附体的双重经历吗?丝罗娜失神了几秒,随即暴跳如雷。

    “猪狗不如的男人,他就这样害怕被报复而坐看着未婚妻任人蹂躏?!”附身后的少女,全盘接收了男子的记忆,甚至发现男子的裤裆被不言而喻的液体濡湿了。

    “野猪与猎犬是勇猛与忠诚的代名词,别随意污辱它们。”女亡魂感叹着后世人的无知理解。

    “我知道关键了,”帝国小公主奋跳起身,抡起青年纤弱的拳头,“要让他们体会女人如何成为恶魔的代名词!”

    “是恶魔成为女人的代名词……”女亡魂忍不住要替即将出现的受害人默哀一分钟。年轻男子被稍稍威胁后,连逃跑的勇气都丧失了,她与女寄主的愤怒此时有了深切的共鸣。

    “罗嗦…………”丝罗娜脱缰而出,往罪恶之地奔去。

    “娜瑟儿,别怕,我来救你!”远远地就喊起拯救的口号,有效地惊醒了埋头淫秽勾当的家伙们的注意。丝罗娜习惯用迪墨提奥及银翼的身手来衡量对方水平,她轻蔑地盯着流氓,判断他们连前者的半根指头都算不上。

    事实上因为剧烈的痛苦,少女从昏迷中醒过来了,强大的压制力量令她只能发出徒劳而悲惨的哀哭,更加刺激着淫徒的侵犯行为。

    “娜瑟儿!”

    “路得,救我…………”少女含糊不清地叫着。她赤身*,血迹青淤布满全身,丝罗娜双眼充满了出离愤怒的血,一路不停地往舍不得提起裤子理会她的主犯扬拳而去。

    彭!!有东西被擂倒在地,发出重重的沉响。紧接着旷野撒开了嘲笑与哀啼。

    “路得!”少女的尖叫在众多粗秽的声响中特别刺耳。

    “兔崽子胆子不小,腿还没大爷胳膊粗就来送死!”

    “你们负责摆平,先让我爽完!”

    “有完没完,轮到我了吧。”

    “日,把他杀了,打扰我们兴致。”

    “他是镇长的儿子,不好吧?”

    “我们干完一票今天就走了,怕个屁!”

    ……丝罗娜晕沉沉地,明明两眼发黑,却神奇地在脑海里闪现着金色的碎光。

    “好怀念满天星斗的感觉,”女亡魂长叹一声,“虽然这样说太残忍,但这个男人的躯体果然只适合呆在一边。”

    “心灵与*不一定成正比,”似乎倒地时还被硬石子硌到,丝罗娜扭动着背脊,手使劲地揉搓着。“他的可恶之处不在于身体太弱,至少,他的心应该更强大一点!”

    “要继续吗?”

    “不继续的理由是什么?”丝罗娜爬起来,随手抄起地上那块硌慌了她的石头。

    “娘的,找死!”如果不是丝罗娜的技巧,石头可能早被踹飞了。她不痛不痒地砸伤了其中一个歹徒的额角,招来了其他人的围攻。

    尽管丝罗娜灵巧地躲闪着,但这个路得严重缺乏锻炼,身体仿佛长年浸泡过猪油,迟滞僵化的肌肉与筋骨,令她很快就被众人按倒在地,乱七八糟地揍了起来。

    “娜……娜瑟儿,不……不要怕,我在这里,永远不会抛下你的……”忍受着并非自己的五脏六腑破裂时传来的剧痛,丝罗娜吐着鲜血,坚持地说着鼓舞少女的话。

    劈劈卟卟,拳脚声渐渐消失在耳鸣的症状下,*的苦楚连累意识开始模糊,所以现在她也听不到路得受害的恋人还有些什么回应,也许听不到的沉默是她被折腾得晕过去了,也许是她本人也被路得的遭遇吓倒了,不管如何,丝罗娜还是没有忘记使命,努力地想爬起来。

    啪,一声从身体深处发出来的轻响,路得身上的重要骨头断了。丝罗娜颓败倒地,苦笑:“我的挨打课可以毕业了。”

    “哟,刀子。”没等女亡魂说完,闷沉的硬物刺入声从丝罗娜身体下方传了上来,随即,金属的冰凉洞穿了腹部的灼热,剧痛在全身蔓延了一阵,很快又奇妙地麻木不觉,丝罗娜意识突然清醒无比。

    “被杀的感觉太糟糕,身子象被掏空了似的,”特别是鲜血流出时,她清楚地感应到生命力急剧的流逝,那种越来越甚的空虚极其可怕,“想阻止却无能为力,我讨厌这样。”

    “很多人都有同感,甚至有些人会觉得成为加害者后,就能避免成为被害者。不过,能被痛快地解决掉还算幸福的。”女亡魂若有所指地体味着相同的痛楚,但她没有小公主的激动,“第一关快完成了,你不来一个完美落幕吗?”

    丝罗娜忍痛吸了口气,拼命从溢满腥血的嘴巴里挤着浑浊的声音,向遭受虐难的少女喊出临终的话:“娜瑟儿,不要害怕,我在这里,永远在这里,坚强点,我爱你……”

    这属于丝罗娜的真心话,在娜瑟儿的耳里,那是路得的声音…………在最艰难的时刻,懦弱的情人终于没有舍她而去,而且留下了请她坚强的最后话语。

    “路得…………”

    “娜瑟儿,坚强点,我永远爱你…………”丝罗娜的魂体意识慢慢抽离了惨烈的现场,甚至还没来得及欣赏一下曾经用过的躯体的死状。

    “娜瑟儿受害时,情人因为过于怯懦而袖手旁观;在被害后,不停地陷落在各种悲痛的回忆里,一定有想过要是路得当时能冲上来救她就好了。不过,事实上你证明了,路得即使冲上去,结局也不过如此。”

    “确实,可她的心灵会得到拯救,”丝罗娜凝重地点点头,“事实上的生死并不重要,精神死了,就什么都完了。”

    “走吧,准备下一个故事。”

    ……………………

    注:这一节里的故事,我其实不想描写得太过具体,所以变成现在这样了,不知道各位读者有什么建议?

    35 秘密守护者(3)

    丝罗娜与女亡魂在娜瑟儿的幻境里摆脱出来,立即就转到了另一个故事的幻境里。

    “这回方便多了,一次两人。”

    女亡魂看着她们意识虚空下面的画面,那是对年轻貌美的女子。身材稍高的女郎,红发蓝眼,健美的身材却穿着男式的便袍,举手投足间有行云的潇洒;身材娇小的一个,穿着亮眼的嫩绿纱裙,亚麻色发眼,五官却精致如花,是十足的美人胚子。

    男装女子恋恋不舍地对那裙装少女说:“菲美拉,我后天就要出嫁了,你是我姐妹一样的好朋友,而马尔夫你也认识,日后要经常来看我们!”

    “鲁妮,听说马尔夫家的花园开满了你最喜欢的金百合,花开的时候我一定来看你。”

    “傻姑娘,我会为了你再补种香茉莉…………而且,花不开也欢迎你随时来玩!”普鲁斯妮疼爱地看着菲勒美拉,她因为父母双亡而寄养在自己家,十多年的交情比亲姐妹还深厚,如果说有什么理由可以阻止她过早出嫁,那一定是这位妹妹的挽留。可是,俊美非凡的马尔夫实在太贴近她对将来丈夫的想象了,这种好男人晚一点都有可能被人抢走。

    “虽然大家都说马尔夫是为了你家的财产才献的殷勤,可是在我眼里能也只有他才能配得起你,鲁妮,如果女人也可以娶妻,你一定才是这个镇上的王子。”

    “那么,我的公主,你愿意在下一首曲子的时候给我这个荣幸吗?”

    普鲁斯妮得意地踮起脚尖,模仿着男人的舞步转了个圈,然后向友人深鞠躬,男式长袍穿在这具高挑修长的身躯上,果然比许多青年男子更风度翩翩。

    菲勒美拉不禁回想起她与他经典的订婚画面。马尔夫与这位未婚妻一起共赴舞池时,完美得谁也不忍插足。

    *****

    “同样是金发碧眼,有人就像太阳光纯粹,而他就像暴发户脖子上的黄金。这男人怎么可以他娘的厚颜无耻?”

    骑兵队学来的粗俗语从丝罗娜的意识体脱口而出。她看到普鲁斯妮生产后在家休息,马尔夫趁做生意的机会跑去妻子的老家约会名义上的小姨子,菲勒美拉。

    “借口姐姐产后抑郁与自己发生了感情裂痕,向早对自己暗生情愫的小姨子倾衷诉肠,这算是高明还是狗血?”女亡魂认真地讨论着这个素材,对小公主的白眼视而不见。

    普鲁斯妮满眼期待着做生意会经过老家的丈夫把妹妹带来探亲,每天在花园里的香茉莉丛前观察着花开的程度。可是妹妹在自己家乡,尽管曾经为自己与姐夫有些过从甚密而心生内疚,但似乎沉浸于被英俊的姐夫魅惑的经历里不想醒来。

    “姐姐不可能容忍自己眼皮低下发生那种事吧,可怜的普鲁斯妮!”

    “妹妹应该不敢接受姐姐的邀请了,”女亡魂信心凿凿地推测,“直视月亮时,会被无邪的皎光映衬出一身的罪恶,如果不想这样,躲在屋里就好。”

    马尔夫向失望的妻子解释了妹妹因病无法前来的原因,在忙于照顾新生儿的喜悦中,姐姐又过了三年,枯燥寂寞的生活令她变得不再像婚前那样窈窕美丽、青春可人。

    “亲爱的,这次请你一定要把我最爱的妹妹带来,只有她,才能抚慰我在这日复一日的平凡生活里渐渐惨淡枯萎的心灵。”

    “我最珍视的百合,鲁妮,你的话令我羞愧万分,难道是我当丈夫的远远没有尽到责任吗?不过,只要你想,我必会为你达到,我这就去把菲勒美拉带来。”

    丝罗娜虚无的意识体已经想冲开女亡魂的精神压制,附身到普鲁斯妮身上,好代替妻子教训这个新婚不久便对小姨心猿意马的男人。

    不过先前有了娜瑟儿的经验,小公主到底还是沉住气,继续阅读着这个重演的故事。

    “这男人太下作了!”女亡魂也开始受不了地失望呐喊,仿佛觉得一个有潜质的家伙被糟蹋了才是整个事件里最不可原谅之处,“他要是直接跟妻子说自己喜欢菲勒美拉而硬把她娶进门,或者是抛妻弃子去追求真正相中的美人,那还是个值得一提的美男子,可是现在居然为了害怕失去妻子的庞大嫁妆而割去她的舌头,毁了她的脸,还要欺骗妹妹说姐姐已死这种烂藉口…………”

    当听到“即使是公然的偷情也可以”这种建议,丝罗娜决定不再听她的胡言乱语。

    马尔夫已经巧舌如簧地博取了岳父大人的信任,令他们相信普鲁斯妮已死,而他万分的悲痛,最后得到了再次迎娶二小姐菲勒美拉的机会。

    “杀害妻子的人会被怨灵附上一生,如果不是这种飘渺的诅咒,那男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丝罗娜咬牙切齿,“我是普鲁斯妮就宁愿他杀了自己,好让鬼魂缠他一辈子!”

    “上去吧,我要以恶魔之名扔他到水里!”

    “只有一次机会,要镇静……”这次换公主出言提醒。并非普鲁斯妮的悲惨境遇还比不上娜瑟儿那般触动人心,当笃信了眼睛所阅历的皆是确凿无疑的既发事实,她被牵起的义愤便少了冲动这一环。

    神树岛上,几个男人都陷入奇怪的沉睡状态,丝罗娜的意识也被四个类似女亡魂一样的意识体侵入。于是女亡魂很不客气地与她们讨价还价起来。如果不想被这四个女鬼纠缠而陷入无法苏醒的幻境,她与女亡魂必须在鬼魂们提供的故事幻境里找出解开她们心结的钥匙。

    因此,在这件事里,究竟哪一重环才是解开两个女鬼心结的关键?丝罗娜现在还没有头绪。正如刚才娜瑟儿事件,如果不是女亡魂的多次提醒,她肯定错过机会了。

    菲勒美拉也被无意地与外人隔绝,她在花园里看到寄托着姐姐厚意的香茉莉,心里充满负罪感,却反而更坚定地相信必须代替亲爱的姐姐来安慰姐夫破碎的心,虽然揣着不安,可是既然有父母之命,内心深处也还是欢喜平实的。她摘下两束百合跟茉莉,献到了姐姐的墓碑上,却不知道里面其实空空如也。

    筹备婚礼需要为主宾们编织精美的衣饰与头冠,还有夏季使用的窗帘、席子、草鞋,因为菲勒美拉与普鲁斯妮的娘家是名门望族,出嫁女的嫁妆运来至婚礼举行期间,要举行整整五天的各种仪式,消耗自然不少。没想到外表有些男子豁达之气的普鲁斯妮还是编织的好手,丝罗娜发现她居然混在了编织的仆人行列,在花园角落被看守着的房间里默默地织着即将送到妹妹手上的花冠。

    “喂,你编的茉莉百合冠新夫人最喜欢了,接下来四天她专用的花冠由你负责。”

    丝罗娜与女亡魂不约而同地看到被交错的伤痕弄得面目全非的女子,空洞的嘴巴无声地笑,目送着来传话的大婶背影,眼里露出一丝得逞。

    婚礼的最后一天。

    “让开!”菲勒美拉喝退贴身侍女,趁着马尔夫在前厅与诸宾朋喝得酩酊大醉,直冲到她打听好的为自己专门织冠的角落。菲勒美拉扯掉身上所有新娘的衣饰,用斧头把拴门的棍子敲了几下(作者觉得那个时代应该还没有锁吧),终于闯进了屋。

    “呼…………”丝罗娜也松了一口气,姐妹俩总算重逢了。

    “鲁妮!”菲勒美拉无法形容自己懊恼万分的心情,她看到肮脏简陋的屋里,唯独桌上的鲜嫩花朵洁白无暇,芳香无匹,刚编好的花冠上,剥开了三重的芦苇丝已把那句“姐姐未死”织出了一半。

    “啊啊啊啊呀…………”除了能发出一系列依啊的浑浊之音,菲勒美拉再也听不到鲁妮那清爽纯净的嗓音了,她急得抱着姐姐骨瘦如柴的身子痛哭起来。

    姐姐却一把推开她,满脸怒容,早就被绞断的红发在冲出屋外时,反射着油腻的光,就像体内的怒火已燃遍全身。她抄起斧头,便往楼上跑去。丝罗娜转动着意识的视角尾随。

    “做好准备吧。”女亡魂不忘提醒。

    菲勒美拉自然也是紧追不放。从后院进入主楼,还要经过很长一段路才能到达宴客厅,这时,突然有个孩子进入了悲愤女人们的视线。

    “哈、哈…………”孩子奶声奶气地,并不惧怕眼前两个发疯狂奔的女人。普鲁斯妮拿着斧头的手垂了下来,空出一边的身子搂住这个一年未见的孩子。

    尽管她身上腐臭如泥,但孩子却天生地因为母亲的关系而亲热倍至,吻遍了她的脸,吻干了她的泪。

    “基革尔……”公主突然喊出了连自己都惊讶的名字。原来,她还没有把刚出生就被送作祭品的皇弟忘掉。

    “为什么,为什么你与他那么像!就像用模子做的饼,简直一模一样!”妻子对丈夫的背叛产生了不可释放的愤怒,她咬起了牙,颤抖着提起斧头…………

    “不好!”就在这千钧一发,领悟到关键的丝罗娜风一样地撞到菲勒美拉的身体,然后毫无保留地带着犹穿着嫁衣的妹妹拦到斧头之下。

    卟!温热的血迸溅了普鲁斯妮与菲勒美拉的全身,正如已经发生的事实无法改变,无辜的孩子因为他母亲对父亲的迁怒终究是被杀害了。哐当,斧头掉到地上,普鲁斯妮像是被刚才一击耗尽了身上的精气,而奋不顾身尝试着挽救的丝罗娜,则充满挫折感地看着怀里孩子在一瞬间断了气,同样浑身无力。

    “啊…………”刚冲过来的奶妈骇然地发出尖叫,丝罗娜弹跳起来,抄起了斧头。

    “快来人啊,新夫人把少爷杀死了!!!”另一个胆子大点的随从竭斯底里地狂叫着,撒退就跑。

    “听着,杀死少爷的就是我,菲勒美拉,如果神灵要惩罚就请降临到我身上来吧!”

    遵从着菲勒美拉内心透露出来的志愿,丝罗娜尽职尽责地说完自己的台词。

    杀死自己儿子的母亲,比杀死自己妻子的丈夫还要惩受更严厉的惩罚、更恶劣的声名。而菲勒美拉,因为她自己抗拒不了姐夫的诱惑,种下了祸端,不但背负着对姐姐的内疚,也为曾经没有挺身保护外甥而后悔终身。

    另一边厢,在往后的逃亡里,身为姐姐的普鲁斯妮也经常为自己的愤怒失手而惶恐终日,有时候看着妹妹,她也有怨,也有恨,却割弃不了从小累积的亲情厚义,只好带着她逃尽天涯。

    身在菲勒美拉体内的丝罗娜可以强烈地感受到,妹妹想起如果当初,她也许有机会用自己的性命换回这次意外的结果,会不会就能赎回自己的罪孽?让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才是杀害孩子的凶手,是否能帮助姐姐避免一部分的心债?

    结局没有改变,孩子终究是死了,可是丝罗娜实现了菲勒美拉想做而未敢去做的事情,也令普鲁斯妮对妹妹最后一丝的憎恨化作流水里的叶子,随波而散。

    “为什么你当时不选择附身到普鲁斯妮身上。”女亡魂好奇地问。

    “正如基革尔被当作祭品时,我没想过自己有力量去阻止大家的行动,却觉得至少我可以选择代替他去死。虽然这是徒劳的,但是代替他人牺牲而不是阻止事件的发生,总来得相对容易点。”丝罗娜淡淡地总结道,“突然觉得,能够想到从头把事情彻底解决的人,其实真的很有勇气。”

    36 秘密守护者(4)

    四面八方的水压,把两个女性灵体困在窒息的空间里。

    “作弊,作弊!!”不愧是女亡魂,还来得及对突如其来的险象大发牢骚。

    丝罗娜却没这种程度的冷静,她慌张得挤不出抱怨的精力了。此时精神只要稍稍松懈,立即就能听见包裹着生机的水泡,从嘴巴咕嘟嘟地往外直冒。

    先前两个幻境空间,她们都以意识体的形态游身事外,直到时机达成才参与其中,可是这回,一上场就被附体到某个女子身上,直面死亡的威胁,无怪乎女亡魂大喊上当受骗。

    “这就是四女投江的情形?”丝罗娜花了三秒来确认处境。这个附身其上的躯体,似乎投江前就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以至于现在居然还能保持闭气状态。

    她首先尝试着挣扎手脚,却发现水下的四肢灌铅似的,动不了分毫。

    原来女子们的手互相挽就,每人双手都缚上了白绫,等于活生生地把双手紧绞束死!

    “死意如此坚决吗!?”小公主从心底里爬出比水还冷的寒意。

    女亡魂协助她把眼睛睁开,忍着水压带来的不适,弄清了周围情况。

    水底里还能看到一些光,虽然透明度起了一定作用,但离岸边不远才是关键,这个深度还是能得救的…………只要能挣脱。因为四个女子身穿白裙,互相手挽着手,各自双手都用布绑紧,结果便牢牢成为互相牵制的一体!

    “对自己也太狠心了吧?”如若把年华正茂的芦草折下,悄无声息地沉投于澈蓝的水底,便正好形容眼前。即便女亡魂笑透了千年岁月,也不能真正漠然地面对眼前的惨淡光景。

    叫娜瑟儿的女子是最先放弃任何努力的吧?她脸上没有半丝死的眷恋。那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妹,似乎有过挣扎的表情,脸上满是濒死的惊恐。

    有想起过什么吗?也许,就只有死亡的空白陪伴她们吧?女亡魂突然想起自己好像也有过类似的经验,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了。

    “放松点,溺死的人一般都是冻死或者累死的,别让肌肉紧张起来!”

    本能地,女亡魂想把丰富的经验传授给正无法动弹而不知所措的丝罗娜。

    “我没紧张……”有些口是心非,少女开始一口气闭不过来了,“告诉我,现在这样死了的话……”

    本想问还能不能活着的,念头还没有冒出来,公主的嘴巴已经灌进了水。

    “%¥#¥¥%”女亡魂与丝罗娜的五感相通,丝罗娜与所附身的躯体五感相通,于是两个倒霉鬼一起体历畅饮月露河水的过程。

    “我不想死…………”

    “是么……不想么……”丝罗娜模糊的意识里听到了微弱的少女说话,就像沉睡中过于恍惚不清的梦境,明明听到了却在醒来的一刻忘光的那种捉摸不定。

    女亡魂相当讨厌水底下束手就擒的无力,她从附身的躯体潜意识里知道怀中有把小剪刀,于是伸手摸了出来。

    “该死!忘了这是在水里!”再说,剪刀对厚度半径比自己大的东西几乎无能为力。怪不得女孩死不瞑目!即使是她这个亡魂,也不能用细小的剪刀,在奇怪的角度和幽深的水流里,剪断她们手上拧成团的白绫。

    “酒的话还可以幸福地醉溺,现在算什么呢?喝饱水的撑死鬼?”真是逊毙!

    如果是怪力女的身体,应该能把四个人一起拉上水面吧?女亡魂徒发感叹,然后遗憾又干脆地松开了剪刀上的手指。

    比起行动派的女亡魂,丝罗娜却在脑海里闪现着一些画面。

    “娜瑟儿,你要上哪?!”

    “朵娃,你不是不想嫁给自己没见过的人吗?跟我一起走吧,我们到胜基伦国那个传说中能庇护女子的神殿去!”

    “娜瑟儿……”镇子的人现在都知道娜瑟儿被洗劫完富商的强盗污辱的事情,因为未婚夫路得又是镇长的儿子,家里人不能容忍有怀上强盗孩子的孕妇成为儿媳,决绝地退了婚。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可怕的事件,但身为密友,朵娃能看到被害少女身上的伤痕,能够直接目睹她竭斯底里的梦魇,能够体会周围冷漠风凉的家伙对她的打击。她希望自己能给近乎疯狂的娜瑟儿一丝朋友的温暖,希望能给她安慰,自己父母却阻止并告戒她…………因为那个女孩品行不端才给贼人逮到机会的…………朵娃觉得娜瑟儿现在还能稳稳地站在这里,条理清晰地诅咒这些落井下石的人,已经是了不起的坚强!

    娜瑟儿看到好友惊愕却犹豫地扯着她的衣襟,眼神变得更加凌厉:

    “难道你对男人还有幻想?别说是素未谋面的人,即使曾经山盟海誓、缠绵至深,转眼都能对你恩断义绝,翻脸无情!你知道吗?连母猪跟母狗都不会遭到抛弃…………懂我意思吗?就是说,连猪狗都比男人更懂怜惜女人!他们不但肮脏,而且粗鲁、不但恐怖残忍,而且卑鄙无耻…………不,我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代名词,难道你从我身上了解得还不够吗?!”

    如此猛烈的言语,一下把朵娃吓跌坐地上。

    她们现在附身的女子叫朵娃,是堪地亚那一个小镇某文官的女儿。与信奉斯诺维娜的国度不同,以双头鹰为荣、信奉战神特亚的堪地亚那人非常崇尚武官,文官出身的家庭都以与门当户对的武官攀亲为时尚。在这个小地方,为了尽早把家世良好的武官家族资源拉拢,结娃娃亲是最快的方式。

    朵娃刚出生就许配给隔壁镇一户武官家的儿子。因为对方很早就到更大的城市里学习,所以她根本没机会碰到。

    “庇护女子的神殿?在南方么?”

    “当然,就是南方,正是你喜欢的年轻家伙说要去的地方!”娜瑟儿知道自己的好友喜欢上一个小时候来镇子探亲的男孩,他说自己要到南方的城市,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那么惦记他,因此也才不甘心地等待父母安排的命运。

    “据说神殿的女人们精通医术,她们一定能帮我把肚子里的那些男人留下的恶心东西取掉!而且那里没有人敢说女人的不是,只要奉献给女神,就可以一生衣食平安,即使一辈子不结婚,也不会受人欺负冷眼!我准备到那里去!”这个情报还是有个老奶奶可怜她才告诉她的,绝对不能错过。

    发现朵娃的手还停留在衣角上不肯松开,她叹了口气,把好友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算了,我不勉强你,你和我不同。我父母收了人家的钱!他们要把我送给一个老头当小妾,给弟弟换老婆,我不走不行!”

    如果是南方,也许会有机会看到他吧?朵娃心里开始有了计算。

    她才十四岁,正在家里尽孝道,要两年后才过门。想到预定的日子来临,她就得为不认识的男人结婚生子,劳作一世,不由得深深打个冷战。

    就像隔壁住着的姐姐,玉般的人儿,葱般的年纪,嫁给了附近某村的男人,刚生完一个孩子,才学会走路,又要背上另一个,然后日复日,年复年,全家最早起,全家最晚睡,手里拖一个,背上负一个,屋外跑一个;带着孩子下完田,回来又做家务,稍稍偷懒还要冒着被公婆责打的危险,三年不到已经习惯了咆哮与泼骂,脸上的花开得跟自己母亲有一拼。

    反正她也不是家里唯一的孩子,少一个也没关系吧?

    朵娃没有考虑将嫁的男人是否会跟那乡下不同,就只是这么想着。最后,不知道是憧憬初恋的力量,还是绝望的感染,她追上了走出好一段距离的密友。

    “我跟你一起走。”

    “朵娃,你不一定能找到他。”娜瑟儿并没有蒙骗朋友的意图。

    “那我陪着你,跟你一起奉献给神殿。”朵娃并没想太多。

    无数画面继续掠过。娜瑟儿、朵娃,普鲁斯妮和菲勒美拉,四个不如意的女子相遇路上,结伴而行,终于找到了古时的月露村。然后投契,结成同生共死的姐妹,在神殿里面发誓成为医女,最后却被朵娃的父母寻到了村中。

    “娜瑟儿,你居然把我们的女儿拐骗到这里!”

    “听说这两个女人还杀害了自己的儿子!真是恶毒!”

    “哼,直接把她们的行踪告诉家里人好了。”

    面对着从天而降的长辈,朵娃不知道如何形容又惊又喜的感觉。

    “朵娃,你瞎跑什么,你喜欢的男人就是你即将嫁的丈夫啊!”

    母亲给朵娃递上一把镶了堪地亚那特产的红宝石的梳子,朵娃忘记了他们苛薄的言语,激动的眼泪滴在梳子上,那排成几朵梅花图案的细碎宝石被放大了一倍。小时候不分贵重,随便就把镶了名字(朵娃=梅花)的命名纪念品送给陌生却心仪的男孩,现在反而成了相认的铁证。

    “我们是在女神面前发过誓要一生奉( 斯诺利亚传说 http://www.xlawen.org/kan/217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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