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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部分阅读

    为国出力的口袋里来。

    唇角的梨涡渐渐隐去,平阳又挂起了忧心。

    区区两百五十人,偌大的沙坡头,他能进得去,破得了么?

    如若破了,怎生守得住?那些许人手怎能勾引联军乃至那个女郎将她的后手抖出来?

    “天下竟还能有那样一个女子,算得上了不起了。”想起密报里所说的那个同样如启明星般优秀的异族女郎,平阳微微一笑,心下赞叹,又摇了摇头,“内圣外王,岂是这样个群雄并起的世道里能做的!”

    帐下众人面面相觑,莫非这聪慧天下头一份的女郎,在这图上半晌里瞧出甚么端倪来了么?

    不待问,阿蛮轻手轻脚钻进帐来,疾步到平阳耳畔低声道:“殿下,锦娘与她的扈从都回来了,如此不便相见,只说待机又要出击。”

    平阳如释重负般轻轻吁出一口兰息,又听阿蛮低声道:“锦娘说,卫率正孤身与麾下王孙闯入了沙坡头中寨,意图不明,手段不明,寅火率,”犹豫了一下,阿蛮方道,“寅火率上下一心,俱有死战报国的心意。”

    女郎睇她一眼,少女分明有说好话的情义,以那人的狡诈,轻易他怎肯生出死的念头?

    李成廷竖起耳朵听不清楚,只当是与他等有瓜葛的密报,干咳一声侧身笑道:“可有甚么好的战报来了么?”

    阿蛮后退一步,垂手立在了军案之后,恭声道:“钦化侯到了,正在帐外请见。”

    平阳笑吟吟的面上顿时一滞神sè,一边笑着,回转身来坐端在帐上,心中很是无奈。

    这个钦化侯,他报国的忠诚那是毋庸置疑的,譬如太宗文皇帝时的阿史那社尔,虽祖为胡人,内迁之后便为唐之一族。只是这人太有蒙兀室韦人的秉xing了,教他好生做个富贵的王侯他倒不情愿,若有战事,必定上书天子求为前锋,着实是个为老不尊的难缠人物。

    “请钦化侯入帐,众将帐外迎迓不可怠慢。”平阳自己是不好起身的,这拖林自投公主府,十分不耐上下人等的尊崇,每到府中求战平阳必大礼迎他,恼地这老将怄火,三番五次拂袖而去,只好平阳摆着架子,他才欢天喜地称是瞧得上他这内附的半个唐人。

    呼杨二将也咧起了嘴,这个老家伙,实在难缠的很,这一番亲来定为求前锋,可他身份尊崇忠心耿耿,倘若战阵里有个闪失,谁敢轻易允他的请求?说不得,今ri又要与这老家伙一番口水四溅了。

    平阳话音甫落,帐帘挑起先闪进个粗糙敦壮的老头,金盔金甲弯刀劲弓,宽厚的额头,细长的眼眸,乱蓬蓬的胡茬子,顾盼间肆无忌惮,走一步便踏地地也颤抖。

    这便是步真·拖林了,他原本不姓步真,其祖时求为唐姓,当时朝廷问策于吴王,吴王表奏:“蒙兀室韦部为唐人一部,花苑里万花之一珠,岂能政令湮灭?曾有太宗朝时阿史那部因一人一姓之不变而生变故事乎?”

    遂诏答,不可。

    然为表与当时受突厥与以后的契丹辖制的各部蒙兀室韦决裂,内迁之部连番求族姓,先帝时,方准步真·拖林求太宗朝时继往绝可汗阿史那步真之名为族姓。

    将上下人等俱都瞧过了,这老家伙直挺挺往地上一扑,满口比之诸多唐人更准的大唐官话高声唱拜:“老臣左义卫大将军、云麾将军步真·拖林,钦化侯刘孝拜过公主殿下。”

    口中这样唱拜,这老家伙眼珠子滴溜溜骨碌碌地转。

    满帐上下,俱都教他气笑了。

    这厮,先帝已赐他族姓,他却又说既已归汉,便该有汉姓,遂取自姓为刘,又上表称忠唐如子尽孝,遂名为孝,不及朝廷阻止,这厮已将自家十来个子女往京兆府与户部诈称得恩准飞快该姓为刘且取了名与字,乃他如何?

    如今先口称朝廷官秩,原来他果真是个武将,教满帐不可混乱了。

    而后又将汉名前加了勋爵,倘若平阳在这中军帐里不使他为将用,只好将这勋爵来称,如此,他这刘孝的姓名可真就此定下了。

    待这人的无赖,平阳心中一时奇怪,暗暗好笑道:“若将这人教与那人对付,他两个又该闹出怎样的乱子来?”

    这拖林德高望重乃是真的个三朝老臣——壮宗明皇帝时,他正是童子便为老钦化侯带入朝堂面见过天子受封为千牛卫羽林郎,先帝真宗时接替为钦化侯,钦命左义卫大将军,当今天子即位时便加云麾将军,怎能不是三朝老臣?

    在他面前,辈分久远如李成廷也不敢托大。

    平阳先端坐受了他的大礼,而后方起身避开双手虚托:“老侯爷快起身,这番来——”

    “喏,老臣谢过殿下恩典!”这老家伙一骨碌翻身起来,飞快往杨业之后的赵匡胤一挥手,“借光,劳烦让让,这里该容得下老夫的身子了。”

    赵匡胤怎敢与他理论,何况这老将的职爵真在他上,又是个满朝上下谁也不敢得罪的老油子,只好顶着平阳暗示他找理由将这老将打发出去的目光,硬着头皮与同样赔着笑不敢发一言的潘美往后倒退,让出个容纳拖林的位子来。

    拖林心满意足,站定后低声道:“多谢,多谢,小赵子,回头归了长安,来老夫府上吃酒,你放心,不会亏待你这一让之恩的。”又拍拍前头杨业的肩膀,“老杨,你与呼延老黑都是上将,身负左右两翼的重责,这中军前锋的差使,不便与老夫争抢了罢?”

    两员叱咤风云的老将怎好与这老家伙理论,索xing充耳不闻,管他怎样说。

    拖林得意哈哈大笑,双手叉腰不可一世,环顾满帐上下洋洋自得:“好,好,看样子,没有人会和老夫抢这前锋一职了,好!”

    瞧出平阳的无奈,周丰心下一喜,他是天子面前的红人,自忖这与他并无交情的老将也该卖些面子,于是拱手长揖笑道:“老侯爷德高望重……”

    “德高望重,接下来便是年迈体弱了罢?”拖林把怪眼一翻,凸着肚子哼道,“老夫自与武人一众兄弟子侄说话,我等都是年老体弱的人,战死报国那痛快的很,甚么安稳周全,干你娘底事?”

    周丰一愕,怒容满面便要发作,霍然间,拖林按住刀柄森然张目喝道:“神都有个劳什子鬼才子社,这些ri子整ri借西南不稳发挥异族不能同心之聒噪,竟敢将步真氏并列党项李继迁之流,敢是你这厮出的力么?”

    此言既出,一时满帐骇然,平阳忙要安抚,拖林掌刀在手,厉声道:“自壮宗皇帝时我部内归大唐,无一时不秉承额吉可汗教养,血誓为我朝效力族灭人死也不生反叛之心,至如今,步真部好汉子的血,与唐人好汉子的血都洒在大地上,融成了皇帝陛下胸怀般的大海河流。此正值智慧勇武的公主殿下把太阳一样耀眼的大唐指上明亮的道路之时,步真氏男子愿驰骏马,女子愿每天喂养双倍的茁壮婴孩,就连老人也情愿把自己的儿子和兄弟送到军中以为前锋死士,你们这些读书的,怎么能说这样诛心的话?”

    顿了顿,拖林又傲然道:“自步真氏祖上三代到今天刚出生的婴儿,都是在我们的龙旗上用刀枪和敌我的鲜血染了忠诚的勇士,你们这些只读了几天书就把自己当栋梁勋略的弱者,怎么配说这样的话的身份?”

    训斥完周丰,拖林举起了自己的手,向平阳道:“公主殿下,你的智慧和胸怀,如同皇帝陛下的仁慈一样,只要有太阳的地方,就有你雄鹰一样的目光,步真氏的忠心,在额吉可汗马头前许下的承诺,殿下一定会看的清清楚楚,我愿意再次用我的鲜血,向公主殿下表达我的忠诚和决心。”

    刀锋过手,拖林的鲜血染红了他早就备好的白绸。

    事已至此,平阳只好再次收下。

    步真氏口中的额吉可汗,就是中兴大唐的吴王了,当时内附大唐的降部甚多,然吴王最是厚爱的,便是吃苦耐劳坚韧却弱小的蒙兀室韦部了,是部感其德,以例尊吴王为本部可汗,当然,这个称呼是本尊当年的长公主的,只是长公主是为女儿之身,又与同被尊为可汗的吴王干系匪浅,加之朝堂里纷纷扰扰诸事繁杂,这样的尊号方渐渐在步真氏族人口中成了吴王本人。

    在步真氏心中,额吉可汗是神祗般的传说,谁敢有半分玷污?将额吉可汗拿来发誓,那便是最认真的誓言了。

    至于吴王为何自一开始便那样厚爱步真氏,额吉可汗为何在当时听说小小的蒙兀室韦一部就在军前百里之外时决意以十数年光yin感化教养,至今已无人追问了,倘若敢有人质疑额吉可汗的用意动机,步真氏十数万人便与此人不共戴天。

    便是平阳也不敢那样去猜想。

    劝阻了平阳就势要卸幕府落在中军处的权力,拖林反而阻挠了,态度十分坚决。

    不解他的用意,只好都顺着他的心,至此罢了,拖林又来纠缠,好歹抢了个中军前营左卫的职责,这才欢天喜地立在杨业之后不来折腾了。

    如此,李成廷方敢再提旧事:“如今南汉北伐,北燕南下,西南不稳,东海有动,兼且契丹大军莫测来去,联军公然引我军入彀,上将军有何高见?”

    潘美高声道:“事已至此,唯死战而已,整ri价商议来商议去,能将石重贵说死,刘鋹骂退么?”

    “潘将军稍安勿躁。”李成廷笑容满面,“兵法云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如今我军知己也不达,恐怕不为好。是为巡边事使,小王自该尽心尽力,如今陇右节度使与中军处尚未同步战法,万一一着不慎为贼所趁,这十数万大军,当全赖陇右供应辎重粮秣,怎能不事先有个联络通气的举当?”

    右首里众将气往心口上撞,这陇右节度使,正是以雍王身份该管吏部的李厚琮,李成廷意yu何为?

    方ri前先发了与弋阳侯干系匪浅的赵典空倒卖军械事发仓惶谋逆的案子,天子又突然加秦王勋,平阳怎能不知京西一地的战事,也是她与这些诸侯王的战场?若军情大事事先为这些人得知,便是沙坡头无彀,恐怕也要生出彀来。

    可若照本xing不与他说,长安教这些诸侯王造出些乱子来,辎重定不能按时抵达,粮草不到,军心不稳,如何是好?

    一时间,平阳有些心浮气躁,一个冲动直蛊惑着她:“速战速决!”

    阿蛮待平阳的了解,恐怕天下再无几人能与她比,只看平阳脸颊上怒红涨起纤手按上了案头,顾不得此处是中军大帐无令她一个小小的侍女不可多嘴,进一步脆声道:“殿下,轻兵营假校尉卫央曾有提议,不如先听听他捎回的消息?”

    沉默的帐里,一时众人听个正着,李成廷厉声道:“轻兵营之死士,军情大事上何来正经计较?中军帐里,你一侍女,怎敢大言惊扰?押帐校尉,着将这贱婢枭首来!”

    平阳凤眸里厉芒扫过,再也不忍心中的杀机,教右首里众将瞧见,大喜若狂,这些年来,他们已瞧明了若诛诸侯王,当今天子是靠不住,只有将诛除这些内患的盼头都放在平阳身上,如今,她的杀心已动了。

    拖林大步抢到左首,盯住李成廷咽喉嘿然冷笑:“李成廷,你再越俎代庖试试?”

    呼延赞按刀也道:“会王殿下,老夫也是边城里浪荡出身,你言下之意,老夫也当不得左翼将位么?”

    赵匡胤倒言轻了些,只他是个全然的农夫出身,一张红脸愈发颜sè沉重,淡淡道:“不以出身论英雄,会王殿下这巡边事使三番五次滥行权事不说,咆哮中军帐也罢了,只这话,未免教赵某心里不快的很。”

    拖林仰天打个哈哈,回头往平阳请令:“侍女僭越在先,念其护主之心,死罪当免,请施军法惩处。李成廷有违太宗皇帝教诲,武宗皇帝遗志,当今天子重托,罪当诛,老臣请为监法之将!”

    李成廷大怒:“我怎地有违教诲遗志了?”

    拖林又大笑:“身为太宗皇帝子孙,竟连太宗皇帝的教诲也不知,又该杀!”

    将个李成廷瞠目结舌,油然他想起了那个该杀的卫央!

    这一老一少,何其相类?

    平阳心中一暖,好歹将这一番帐里的胡搅蛮缠都按下,只斥责了阿蛮几句——这斥责倒也是真的,寅火率孤军北上,怎能教李成廷得知?别的不说,以这些人对“有陈礼之姿”的五个字的忌惮,他们此番是定要与外贼有勾结了。

    只事已至此,她只能寄希望于卫央早早出发了这么多天,与李成廷得知此事再做打算错开了些时候,当时斥责了阿蛮后话锋一转,按下心中的杀机向李成廷微微一笑,道:“会王不知,我已诏教卫央为天策府假校尉,持我龙雀刀,怎没有国家大事里说话的位置?”

    阿蛮那话出口时,周丰死死地瞪着眼瞧着平阳,只盼能从她口中得出并非重用乃至亲厚卫央的话来,却这一番话再出口,那满腔的希望,刹那间都化作了狰狞的恨意。

    一瞬间,周丰已心下有了定计,此路不通,是时候另寻出路了。

    他须教这些人都追悔,只因再他心中,自己真是个人才。

    听说龙雀在了卫央手中,呼杨二将不再多言,李成廷杀机自眼前一闪而过,他却将心思一时间落到了后头的周丰身上。

    有此人,这番不必他亲自出力对付一个小小的假校尉了,那会牵扯他的大事进程。

    拖林再三听到卫央的名字,又听平阳竟将龙雀也交了给他暂用,粗眉一挑,心中已有了计较,当时笑道:“竟有敢区区一率人马便往敌境里钻的好汉子?公主殿下,老臣心里有句话。”

    平阳只想再怪阿蛮一番,但她也知道阿蛮的用意,那是要教当时冲动的她静下心来不教李成廷jiān计得逞,心中一时忧心寅火率的安全,面上笑道:“老侯爷出了名地直率,何必教那句话从嘴里出来?”

    这话出口,女郎心下一颤,不由自主想起了那个可恶的有一张不太黑的黑脸的人,他常说的就是“我出了名的怎样”,怎地教他带到这歪路上来了?

    拖林笑道:“以老臣看来,此战天下已动,怎会少契丹?不如暂且将这卫央召回,殿下爱惜老臣筋骨不再当年,包尔铁赤狼营却都是好小伙子,老臣之见,不如将我营调拨一部予他,这好小子既有孤军深入敌营的勇气,能教殿下也瞧得上眼,想必是个真好汉子,有我营一部帮他,想必更会好些。”

    散帐后,左首下的尽皆走的一个不留,右首里众将方知寅火率竟已到了沙坡头处。

    平阳教阿蛮细细将锦娘捎回的信息道来,阿蛮道:“具体的也不知,只说在沙坡头外,卫率正仔细询问了深知沙坡头风土人情的仔细,自与麾下王孙亲赴中寨去了,怎生进,他只说‘不曾出,何必进’便不肯再多说,寅火率此时为周快率领,山林深处不知所踪了。”

    这人,事已至此了还要人去猜他的动向用意,真是个不好的坏人!

    平阳心中嗔责,又问阿蛮:“待眼下战局,他怎会知北燕南下,南汉北伐?因此他待眼下中军甚么主见?”

    阿蛮想了想才道:“当时她也问起过,只说是计较已定,尚未见敌变突显,何必急于一时。”

    呼延赞有些心神不宁,杨延玉同呼延必兴远哨侦探如今尚未转回,卫央又率区区两百余人敢图偌大一个沙坡头,毕竟他三个都是少年人物,万一出些差错,本便九死一生的行军恐怕真要落个全军覆没,那该如何是好?

    平阳待老将的担忧自然心知肚明,军国大事在前,子侄儿男又在其中,怎能不挂怀?

    遂问阿蛮:“那么,卫央用意何在?要以区区两百余人取沙坡头么?取了又如何把守以待中军抵达?”

    阿蛮摇摇头:“她也问过了,卫率正不肯答,又只说只消能进得寨去,沙坡头满城都是雪,便满城都是我军。”

    “阿蛮,方才你不该将寅火率的事儿当面说出的。”左思右想,这一帐的上将均不得知卫央的用意与看着总觉是无稽之谈的援军之说,然谁也无可奈何,平阳按了按双鬓,瞧了阿蛮一眼,正有女校尉进帐来往炭盆里添火,帐帘卷起时,外头纷纷扬扬又果然起了落雪,她怅然半晌,幽幽叹道,“只好稳妥为上,待沙坡头处有军情回传了——却不知他们如今到了哪里。”

    诸侯王逼迫天子只能加她的勋爵来重在战区里的分量,四面诸侯敌国又群起来并,内忧外患之下,平阳的心有些乱了,内忧与外患交织在了一起,她只想有个与她知己的人,哪怕帮她分三中只一的负担,那样,她便全然将这些内贼外寇,任是谁也不放在眼里。

    大约黄昏时,空地里凝立北望半晌的平阳,大氅上落满了厚厚的雪,那个狡诈又热心肠的家伙,他会回来么?

    以他的大胆与自信,真的是骄傲如她的平阳公主的知心之人么?

    大唐当有凡语汉话者,凡书汉字者,凡龙旗飘扬之地卫士尽为唐人者均为国土的疆域,这疆域,平阳能取一半,另一半,你能如我一般不为自家,只为这个唐字便尽皆取来么?

    想起那ri里在孙四海军帐中一番尴尬后的对话,平阳心中莫名十分的轻快,向远远立在一边的阿蛮招招手,教她过来方道:“命翎报快马回京夜见天子,请铸权剑一柄,同龙雀之重。”

    阿蛮一呆:“殿下要用剑么?我教人寻铸好的上等利剑来便是,何必兴师动众?”

    “有一种剑,长三尺,阔近一寸,分八面,出将可号千军万马,入朝能斩王公将相,须历时八月方可成,秦皇曾使以统列国,汉武曾挥以成强汉,太宗文皇帝持之定四海,平阳不才,也有一柄,却只那一柄,怎可教这人永远霸占着去了?”女郎将手轻轻掐了阿蛮的脸蛋,笑吟吟地道,“若无此剑,那坏人怎肯全心全意地为我朝骠骑大将军?”

    阿蛮听地呆了,她心中明白,那柄剑出世,自壮宗皇帝至今的三代天子许以“取燕云者封燕王,平南汉者立越王”的许诺,便要有个主人了。

    可若是那样,那个很好的坏人,他还能是殿下的知己,教人好气又亲近的人么?

    他是绝不肯成为那样的人的,平阳心里很笃定,因此,她愿将未来属于自己的天下,再铸一柄天子剑与他共理。

    那个狡猾的人,遂他的意堕为商贾农夫教自己一人应付这再昌盛也纷乱的天下?

    “休想!”平阳撇撇娇俏的嘴唇,本朝之初,英雄豪杰yu为帝为王的那样的多,太宗皇帝不也与驭着他们共创了这烈烈的大唐么?只消天命不绝,李家的天下岂是那么好夺的?既如此,四海之大都能容下,为何容不得一个没志气的坏家伙?

    没有一个王朝能千秋万岁,同样的,没有一个朝代能因一人就无缘无故土崩瓦解的。

    与其将jing力都投在防范打压别人的地方,不如修身养xing,将那些有本领的都团结在身边共创一个繁华更胜孝武之强悍、玄宗之昌盛的时代。

    自始至终,女郎一直是这样认为,也是这样做的。

    第八十章 雪满人间兵满城 下

    ps:我的错,出门之前定了定时发布,结果发是发在了在线写作里,但没定时,弄成草稿了,回来睡了一觉上来一看,悲剧了……

    另外,今ri起ri更恢复万字,冲最高全勤,今ri三更两万字,这是答应渭南同学的,另外两更定在中午一点,晚上九点,这次定好了,不会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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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苍茫的山河里,白茫茫的总觉少了些味道。

    若无大唐龙旗飘扬,再美的地方,那也是缺憾。

    将锦娘那一拨好歹劝归了中军,卫央即令寅火率绕西而行,数ri间风餐露宿,将本便发了热的将士,又倒了几人,若非率中竟有颇知药理的连忙雪层深处挖些药根来救,纵卫央也深知医理,这尚是群林遍野的黄土塬上,他怎知地下生有甚么药草?

    如此走走停停,眼见着邪风袭了的将士渐渐有,渐渐起,大风雪眼见起时,终尔方到了沙坡头外围。

    将山里寻个妥当避风处教周快押军,卫央自引王孙要往前头探察,周快劝道:“只教远哨探了便是,何必亲自去往?”

    这卫央用兵绝无踪迹可寻,周快这些ri子来竟未曾窥出他的到底心思,若这一番果真去往前头探察了,看他只带王孙一个,那能不孤身冒险去往里头?

    周快虽是猛将,却是个保守的人,这样四零五散的行军虽能将敌人教他摸不着痕迹,却也教己方不知究竟,倘若如此,正辅两军不能呼应,倒要眼睁睁漏掉诸多战机。

    卫央笑道:“只咱们这一率人马,更要甚么周全?此番去,据锦娘所言,寨里并无联军,只那些个早教收买的叛将兵员,不过三五千人,贼何能放心至此?此中定有蹊跷,不能亲眼所见,如何以区区五百人马复失地,却贼诡计?周大哥放心就是了,我这人出了名的爱占便宜,送死的事情怎么可能去干?带好众兄弟,这些ri子来行军辛苦,须好生歇息,然山中猎物可取,山外敌辎重不可劫,火不可出秘洞,便有弟兄憋屈地急了,也不可教出山去,待王孙归来,自见吩咐。”

    又教窦老大:“徐涣取图子给你没有?教你个乖,这几ri兴许无事,早晚教众将士细看这坤舆图,待战胜归营,我须挨个检查,若无人彼时识得自家家乡,以军法定重重惩处!”

    窦老大不解其意,然军令既下,那便不可违逆,一时肃容应令。

    一边却急坏了徐涣,他如今只是卫央亲军般随从,步步都不曾远离,这一去沙坡头,将他这亲随丢在这里算甚么?

    当时叫道:“卫大哥,随你牵马坠蹬的也没个人,不如带上我,一朝里王大叔归来取军,身边你也有个说话跑腿的不是?若教我在这里干等,岂不急死个人么?”

    卫央笑道:“这沙坡头里人虽不多,谁知联军有没有暗兵埋藏?我自与老王拐将进去,谁要牵马坠蹬的?好生在这里待命,取大枪时,你可得给我擦地干干净净不能沾染灰尘。”

    徐涣好生不愿,又道:“咱们这么些人,擦枪喂马的还能没有?只带我去了,大枪若有一ri没擦拭,白马有一ri未洗刷,回头都算在我头上,可好?”

    卫央细看这少年,黑瘦了许多,也jing神了许多,这是个读圣贤书有城府的少年,他那一伙少年伙伴,这几ri来教他借势分拆早收拢在了手心里,倒是这自信,教卫央十分高看。

    自徐娘子归后,徐涣便待他很是依恋,想想这一去不准便是三五ri,只带个王孙,但凡有另外的用处确少人手,便点头应允:“那也罢,随我去便是了。”

    徐涣将窦老大打量了片刻,借卫央去瞧热火未退的几人,将窦老大拽在一旁低声道:“窦大叔,你可莫要小瞧这一张图子,这些ri子里别的事情不做也罢,只这教咱们率上下都熟知图子,在其上能点出自家家乡的军令,千万不可出了差错,若回头率正点察时有不悦之处,恐怕一顿军棍少不了你的。”

    窦老大立时凛然,这小子伶俐的很,许多卫央的心思,在他那曲曲绕绕的肠子里恐怕能比常人多转上百个来回,方才卫央安顿,他虽肃然接了令,心里却并不当甚么要紧的事情,照徐涣说来,这才是这些ri子里自己的头等大事不成?

    当时虚心请教,徐涣挠挠头:“窦大叔,详细的我哪能猜得到,只是自先觉着,时常瞧这图子时眼见长安便在战场后尺寸之地里,这死战御敌的力气都多了那么三五分,想必卫大哥也出于这个想法,要教咱们知晓若今ri不战明ri贼寇便打到了家门口,也不知想的对不对,总归这件事你须当心谨慎便是了。”

    窦老大恍然,搓着冻得肿了的手点着头道:“大抵该是这样了,你不说我倒想不起,瞧着这坤舆图,眼见长安只在这里五指之后,由不住心里不安的很。这样好,这一路去,虽说率正万人不可敌,然总在狼巢虎|||||||穴,你与老王两个须事事留心,万一有失,不可逞强,咱们这一率弟兄,此一番出来便未存回去的心思,纵前头是雄关险隘,咱们总要闯他一闯!”

    又叮嘱王孙一番,知晓这是个贱人,窦老大更是郑重,jing告道:“不可任xing由着xing子来,沙坡头不比马家坡子镇外,存十分当心,怕也只得一丝活念。”

    王孙啄米般点头不迭:“放心,放心,我自知好歹。”

    当时将龙雀裹了破布背在身上,解掉衣甲只着布衣,窦老大远远将三人送出了一重山去,回头看自先归去的周快,忧心忡忡谓左右心腹弟兄:“率正这一去,凶险莫测,周队正这人哪,嘿,他可跟咱们不是一条心。”

    说完,窦老大又摇摇头,他是街头里浪荡过的,出身并不那样好,只好凭一双察言观sè的眼睛方苟活到了今ri,周快待寅火率愈发不肯真心只凭着干系职责方勉强随来,窦老大怎能瞧不出来?

    倘若身是正军,窦老大倒宁愿在周快手里听用,这人是个热忱报国的,行事简单自家能瞧出道道,卫央却不同。

    然既为配军,窦老大却甘愿就此随卫央,无它,这才是个面冷心热的人,恐怕战罢真将寅火率引上了抬举,这一率老兄弟多要熬他的苦头吃,然只要顺了他的意,那些个龌龊不爽快的心思,自不必有了。何况这个率正能千方百计为率中一泼配军解脱后顾之忧,这一点周快必不能做出。

    而周快的出身及他念念不忘的那段顾虑,窦老大也甚瞧不上眼的很。

    “率正有一句话说的很不错,倘若好男子治国御敌,封侯拜相那才是荣耀,这些个公侯贵族,只好出身便能高高在上?”窦老大心中想道,“事已至此竟为图个靠山将公侯朱门念念不忘,这人踪也算是个猛将壮士,怎能是咱们心悦诚服的上司?”

    这一厢里彼此的念算,要在寅火率里翻起风浪来那是千难万难,卫央这一去,心里倒无牵挂,他也不怕。

    敌有千方百计,这天地如此的大,怎肯教他将一切的便宜都占全?

    引着两人一路只赶好辨认的山林里往前绕,这路途虽不能大军走马,三五人却如鱼得水,走地王孙好生不耐,眼瞧着天sè昏沉雪落将至,掐指一算,奇声叹道:“啊也,不着想,明ri便是大雪时节了。”

    这厮jiān猾的很,他嘴里说着大雪,却拿眼睛瞧卫央,言下之意甚是明朗:“要大雪啦,咱们这样慢吞吞地记着路赶路,却非背着毛驴探亲戚么?不如加快脚步,早早沙坡头选三寨里安稳落脚去!”

    徐涣虽嘴上不说,心里也这样想。

    卫央停下脚步,回头往来路上瞧,哼道:“你两个一唱一和的,真当咱们是去奔亲戚投朋友么?我问你们,若大雪封住了来路,情急教你两个星夜往山里取众弟兄,你自这一路去,引军自此路出,风雪里你两个任谁能记得清路途么?”

    两人忙四下打望,果然一齐摇头,笑话,风雪里眼也睁不开,口也不能张,这山林里连个问路的下家也没有,不牢记,怎能情急间不出差错?

    一时间惭愧不已,两人当时谢罪,卫央方笑笑吟吟道:“早知你两个一个不安稳一个太年轻,你们瞧,下了这一道坡,后头那片林子内岂不是隐藏着咱们的人马么?”

    细细瞧,真无差错,徐涣心悦诚服赞道:“卫大哥,你总是表面上满不在乎很浪荡的样子,心里把甚么都算计着了,将来做了大将军上将军,那定是百战百胜的名将,你可不能赶我走,便帮你牵马坠蹬,那,那也好过回头教那些个自命不凡的泼才取笑我杀了人作过配军。”

    不必细说自然明了,徐涣本是个读圣贤书的人,以他的聪慧,若无波折将来定能抬举个好的出身,然一旦染上了人命官司,以他仇家那横行市坊里的德xing,能留徐涣归去的后路?恐怕功名早教割了,这一番回去,平ri学堂里的同窗,与他有龌龊的能不借机来讥笑于他?

    这少年也是个烈xing的人,血脉里流淌着唐人的秉xing,战场里略略走了一圈下来,与同袍们生了情分,留恋这里自然,两厢比较,若得不死,怎会自这能教他畅快得意的军营里回只好教人欺负地市坊里去?

    卫央有一句话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徐娘子待她这兄弟爱惜的很,生来徐涣便是她的天,配军在沙场里,她果真能安心回去?听说后方会组织收尸队类似的民夫来清扫战场,以卫央之见,恐怕这早将长安的那个家锅了冰了灶也冷了的女郎,定又要故态萌发易钗而弁混入收尸队来沙场里瞧一瞧。

    若徐涣无碍,她在远远处看着,那自好得很。若徐涣战死了,她也能来收敛尸体。

    这是个娇娘艳如牡丹,xing胜须眉的时代,徐娘子是这样的人。

    目光扫过尚不自知的徐涣,卫央没想过要说破这件事。

    这既是人家作姊姊的承当,也是苍茫世道里一个柔弱娇女郎的无助,想必教徐涣打死的那人家,也教这女郎心里提防的很,在这沙场里,又只在民夫中,料必无碍。

    权且容得一个女郎的小心思,如何不好?

    教卫央说破引两人山里转悠的用意,王孙本是个伶俐的人,他知若要回山来取军,徐涣年少当不能付重担,立时用起十二分的心思,来去的路上教他牢牢记住了常人瞧去并不显眼的标识,天黑时候,三人方转出山来。

    出此山,已到了沙坡头后头,若绕过群山往北去,不远便是大河。

    由此南下,往西南走不一两ri便到了沙坡头境内。

    图子上显示,沙坡头主寨坐落在平川里孤零零又一处群山里。

    那片山呈莲花状,三面有出路,正是扼守联军南下,唐军北往的要道,原为唐营偏将镇守,联军南下之时,那厮戕杀了两个副将,将原本近万地锐士不知何处去了,只引本部杂军三千余,为高继嗣嘱托,依旧把守着沙坡头。

    只在左右两翼,据斥候回报,伪魏的拓跋雄与党项的拓跋觥各据一处。

    两翼却在主寨左右十数里之外的绵延群山里,若主寨有失,两翼可飞马来救,甚至不必烽火不必斥候,只要打旗号,三寨便能彼此呼应联络,这是块难啃的骨头。

    “此处往沙坡头去,半路里有没有镇甸村落?”王孙不曾细看过图子,哪里记得住那上头密密麻麻的圈圈环环,依着山脚避风歇息时,低声问徐涣。

    徐涣瞥一眼缩着身养神的卫央,不知他怎生计较,教王孙问地急了,只好据实回答:“往南去,半路有个距沙坡头百里的镇甸唤作吴镇,住的都是唐人,间杂有党项商旅,彼处多是客栈旅舍,据说便是战区,这里的人烟也绝不断绝,是个北地里少有的安宁商镇。”

    王孙挠挠头,再问徐涣沙坡头与此地的间距,徐涣很快告知:“也只百里之地,只是要往沙坡头去,须走大路,往吴镇,只偏东上小径直投便是了,盏茶功夫能到。”

    不待王孙来劝,卫央坐了起来:“沙坡头里景象,这吴镇一瞧当能有个三五分端地——也罢,只好背着弟兄们,咱们三人在这吴镇先吃盏热汤最好。”

    这两个自然欢呼,又歇脚片刻,再上路时,这北地里已飘起了雪花,徐涣伸手接住一片,唏嘘道:“长安此时天尚未冷哩,阿姐此时定在屋里烧起了火盆,只可惜她做的那许多美味,没有个抢着要尝的人了。”

    这没良心的,你那阿姐,恐怕也在民夫营里小心翼翼生恐教人看透了行藏,正忍饥挨冷为你担心呢。

    雪尚未大落,山间平川里黑暗地沉闷,徐涣毕竟年少,紧跟着生恐错乱了脚步远远落到后头去,渐渐人定之时闻山中豺狼夜吠,风过山岗时,簌簌有百鬼行的声,由不住想起马家坡子镇前那战里眼前恐惧惊怕的敌人,再升腾起的,只那血sè的蓬雾里惊忙逃窜的人命,脚踝一时生软,走不得路,上不得道,越发又惊怕起这山里的声来,愈想要跟上,脚步便愈是迟缓,渐渐力不从心,渐渐心中竟生起死的念头来。

    以他想来,既卫央那番教导他的话能说出口教自己信服,定他也曾有过这样的经历,迷蒙抬眼瞧处,前头已只两道模糊的背影。

    陡然间,山中风静,有狼嚎地最凄惨,热辣辣的汗珠子自鬓角滴落,咬住牙,徐涣心中想起卫央的教导:“倘若没了一身力气,战场里也不能倒下,人总有诸多的幻觉,若要紧时候自先倒下了,那便是传说里的撞见鬼,要再站起来,那是千难万难。”

    一使劲,咬破了嘴唇,徐涣灵智方归了心,( 大唐国色 http://www.xlawen.org/kan/228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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