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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部分阅读

    杨胡子见鬼似的叫了起来:“连长,咱们遇上鬼打墙了……”他一屁股坐在沙窝上,手捶沙地咒天骂地。

    大伙儿这时也都明白了,虚弱无力地躺倒在沙窝里,哭着叫着哀号不已,似乎世界末日就要来临了。

    “哭什么!”常安民厉声喝骂,他的心坏到了极点。

    可此时谁还听他的?常安民束手无策,瘫坐在地,一双眼睛绝望地盯着那天夜晚燃起篝火的地方。那里是一堆灰烬。

    三个女俘却在窃笑。她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队伍全面崩溃了。士兵们知道他们已经身处绝境了,不再顾忌什么。平日里他们唯长官之命是从,现在他们全然不把长官放在眼里了,有几个士兵还指名道姓地骂起常安民来,骂他这个哈尿将他们带到了绝地。

    渐渐地,骂声停了。士兵们骂人的力气也没有了,纷纷歪在黄沙卵石上,好似一堆乱七八糟的尸体。

    常安民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他琢磨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时候,他听老人说过“鬼打墙”的事,难道今日自己真的遇上了“鬼打墙”?难道这帮人真要把命丢在这戈壁滩上了?

    他歪靠在一根树干上,右手抖抖地仲进衣袋,半天才摸出一支皱巴巴的香烟。这几天,他将这支烟摸了无数次,却因干渴不能抽。他将烟送到嘴边,嘴唇裂了很多血口子,竟然叼不住。一气之下,他将烟一把揉成了碎末儿,呆眼凝望着西天。

    太阳像一个血红的火球在天边燃烧。从南边涌起的乌云,先是一小块将夕阳涂染得极为惨淡,随后的大堆乌云将这惨淡也吞没了。天地间,顿时混沌起来。

    常安民呆坐片刻,忽然想起了女俘。他挣扎起身去寻找女俘。

    女俘们躺在一个沙窝里,闭目喘息。她们披散着头,形似厉鬼。她们身边,躺着一伙同样近乎半裸的汉子。可此刻谁也没有心思去瞧谁一眼,干渴、饥饿和疲劳,已经使他们忘记了性别和男女间的**。

    常安民的脚步声惊动了女俘。她们睁开眼睛。目光对望片刻,常安民掏出绳索去拴女俘们的手脖子。尽管已经身处绝境,他还是没有放松警惕。

    突然,起风了。戈壁的风十分强劲凶猛,吹得飞沙走石。常安民晃了几晃,跌倒在女俘身边。他已经弱不禁风了。

    在狂风的呼唤下,天边的乌云野马似的奔腾而来,霎时盖过头顶。黄沙搅着乌云,遮天蔽日,提前拉上了夜幕。忽然,半空里蹿出一条银蛇,亮得令人眩晕,随后就是一声霹雳,如同炮弹在头顶炸响。大地都抖颤起来。躺倒在沙窝里的这伙儿人都忽地坐起身,仰脸看天。天空中,银蛇乱舞,炸雷声声。

    “下雨了!”有人惊喜地叫道。

    果然有雨点打在身上。

    “老天爷,下大点儿吧!救救我们……”刘万仁跪在沙地上,伸出双手大声祈祷。大伙儿跟着齐刷刷跪下,祈求上苍恩赐甘霖。

    电闪雷鸣,狂风呼啸,可雨点却销声匿迹了。约莫一袋烟功夫,云散风止,夕阳复出在西山顶上,讥笑着地上跪着的这群可怜生灵。这群生灵眼看着希望化为泡影,起初目瞪口呆,继而呜呜大哭,接着都一摊泥似的软在沙地上。

    这场雨来时,常安民没有太大的惊喜;俄顷而逝,他也不感到多么失望。他心里清楚,怨天尤人只是徒费精神,于事无补。他长叹一口气,坐在沙地上,辕眼去看三个女俘。

    三个女俘躺在那里没挪窝,刚才生的一切好像与她们毫无关系。大戈壁上这种只打雷不下雨的自然现象,她们见多了。

    常安民又去做面前要做的工作。女俘们任他去拴去绑,一脸的木然。

    12.七(2)

    他动作了半天,却力不从心。他连拴绳子的力气也没有了。

    终于,常安民拴住了她们的手脖子,一头倒在一号身边,再也不想动弹了。

    一号忽闪着眼睛看着他,他也静静地看着一号。四目相对,他忽然现一号的眼神里有几分温柔。可他实在太疲惫了,没有更多的力气去支撑自己的眼皮,探询一号的眼神。他现在最迫切的需要是,吃一顿饱饭,喝一大桶水。

    他不知道,现在躺下了,明天还能不能起来?他默默记住了今天这个日子:民国二十五年八月二十四。这个日子也许是他的忌日。此时,他犯了糊涂,这个日子他不必费神去记,那应是有希望活着的人的事。

    13.八(1)

    又是一个荒漠之夜。

    四周极静。那场风雨来去匆匆,在戈壁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没有月亮,也没有风,只有满天的星斗眨巴着眼睛,窥视着胡杨林里横七竖八躺着的,十几个生命之泉就要干涸的生灵。

    不知过了多久,常安民苏醒过来。睁开眼睛,东方已现鱼肚白。在戈壁滩上,这个时辰最适合行军赶路。他挣扎着想爬起身来,吆喝大伙儿出,告诉大伙儿不能在这个地方等死。挣扎半天,他却站不起身来,只觉得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困乏得要命。干渴和饥饿吞噬着他的神经,他已经看到了死神正朝他一步步走来。死神是个年轻的女人,并不丑陋可怕,而是长得很丰满很秀丽,她朝他微笑着,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闪烁着他从一号眼睛里看到过的那种温柔的光芒…一忽然,一阵强烈的响动将他拉回到现实中。他转眼一看,身边躺着的女俘少了一个。他禁不住打了个冷战,立刻意识到出了事。不知从哪里来了力气,他忽地爬起身朝响动的方向,一摇一晃地奔去。

    走出不多远,就看见刘万仁和二号女俘扭打在一起。原来,二号挣脱了拴在手腕上的绳子准备逃跑,一不留神,踩着了躺在沙窝口的刘万仁。刘万仁惊醒过来,蒙咙中看见有人往沙窝外走,他疲惫不堪,又闭上眼睛。突然,他觉得不大对头,睁开眼细看,看清邢不是起夜的弟兄而是女俘,不容多想,忙挣扎起身去追。二号女俘也疲惫至极,没走多远就摔倒在地,被刘万1_=抓住。

    二号不甘心再次落网,做垂死挣扎,指甲和牙齿一起使劲。刘万仁大口喘着粗气,没有力气将二号制伏。

    常安民想快步上前帮刘万f一一把,怎奈力不从心,只觉脚下如踏棉花,身子飘,似在船上摇晃。急之下,他尽着力气喊道:“胡子,快起来,有况……”话没喊完,他就一个趔趄扑倒在地,眼睁睁地看着刘万仁和二号厮打。

    刘万仁力不能支,被二号用牙齿咬住了裸露的肩膀,他痛歪了脸。二号女俘死不松口。刘万仁两只手胡乱抓着,右手突然触到了腰间的刺刀。他咬紧牙关,使出浑身的力气拔cl一h刺刀,顶着二号的软肋扎了进去。

    二号女俘松了口,嘴巴张得老大,却没叫出声来,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倒向一旁。

    这时,杨胡子等人闻声奔过来,围住了已然毙命的二号女俘,面面相觑,不知生了什么事。

    刘万仁拔出刺刀,一股蚯蚓似的鲜血从二号女俘肚皮上流淌下来。

    突然,杨胡子扑在二号女俘的尸体上,嘴对着刀口拼命地吮吸起来。等他抬起头时,大伙儿看到,他的嘴角沾着斑斑血迹,一张脸好似刺猬,一对眼珠子血红血红的,充满着恶狼吃人时才有的凶光。

    一旁的人最初都是一怔,呆眼看着,的方向,捅向二号女俘尚带温热的躯体。

    对刀口,贪婪地吮吸起来。

    随后明白过来,七八把刺刀分别从不同然后,他们像一群饿极的狼扑上去,嘴趴在沙地上的常安民惊呆了,他一时竟弄不清那是一群人还是一群野狼!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制止了,只是竭尽全力地呼喊:“不能啊,不能啊……”

    然而,此时更没有人听他的了。这群人已经不是人了,他们变成了一群渴极饿极的野兽。极度虚弱的常安民经不起这刺激,又气又急,一下子昏了过去……

    14.九(1)

    常安民做了个可怕的梦。***

    他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头野狼,好长时间没有吃东西了,渴极了也饿极了。他在荒漠上四处奔走,寻找水和吃食。突然,他看到了一个长着两条腿的猎物,便拼命追捕。两条腿到底跪不过四条腿,猎物最终倒在了他的爪下。他刚想饱食一顿,忽然不知从什么地方又钻出了七八只猴子,争先恐后地扑向他的猎物。他急了,先下手为强,一口咬断猎物的喉咙。猴子们都急了眼,扑过来抓他咬他。他全然不顾,只管贪婪地吮吸猎物的鲜血。血液顺着食管流进肚里,他感到浑身有说不出的惬意和爽快,全身便生出一股力量。

    “连长,连长!”

    常安民听到有人呼唤他。起初,呼唤声十分遥远模糊,渐渐地越来越近。他慢慢睁开眼睛,只见刘万仁蹲在身旁,正在给他喂着一种腥味儿很重的红色液体。尽管那东西很不好喝,可口感十分滋润。他禁不住咂了咂嘴。

    “连长醒来了!”刘万仁惊喜地喊道。

    “大哥,吃点儿东西吧。”杨胡子将一块窝窝头大小的东西递到常安民嘴边。

    常安民饿极了,也不管那东西如何得来,张嘴就咬了一口。那东西很有韧性,有点儿皮焦里生。可他的牙齿很好,咀嚼有力。他不等嚼烂品出味道,就迫不及待地吞咽下去,紧接着又咬了一口。他三下五除二将那东西吞进肚里,眼睛还四处搜寻。

    刘万仁转脸对杨胡子说:“给连长再拿一块。”

    杨胡子转身又拿来一块。

    常安民这时有几分清醒了。他记得有四五天都没有吃的喝的了,怎么忽然都有了呢?难道打到了什么野兽?他环目四顾,还置身在那个胡杨林中啊,心里不禁疑惑起来。再细看杨胡子递到他嘴边的食物,那食物状若黑炭,闻着有股浓浓的皮肉烧焦的味道。

    “这是啥东西?”常安民问。

    杨胡子说:“大哥,甭管是啥,能吃就是好东西。”

    常安民越疑惑起来,举目四望,不远处燃着一堆篝火,士兵们正围着篝火用刺刀挑着什么东西烧烤。他寻思自己吃的就是他们烧烤的东西,他将那“黑炭”拿在手里再仔细看。似乎是肉?哪来的肉?他感到不对劲,四顾再看,一号女俘缩在沙窝里,双手抱住胸,瑟瑟抖,一双眼睛满含着恐惧和仇恨。他感到诧异,几天来一号女俘并无如此恐惧神,是什么让地吓成了这个样子?再仔细看,不见了三号女俘!

    他急忙问:“三号呢?”

    刘万仁低头不语。

    杨胡子扭过脸去,装聋作哑。

    “三号呢?”他又问了一句,目光四处搜寻,看到附近一棵胡杨树干上印着的斑斑血迹。

    还是没人回答。

    他怒吼起来:“你们把她杀了?”

    常安民猜得不错,三号女俘已被杀了,却不是因为逃跑。二号女俘被杀死后,有几个士兵没有喝上血,疯了似的扑向三号女俘,将她乱刀捅死,吮吸她的血。这时,刘万仁想到了常安民,拼命拦住了疯的士兵,割断三号的大动脉,接了小半壶血液灌进常安民嘴里,救活了他。

    尽管没人说什么,常安民已经完全明白了他刚才喝的是啥、吃的是啥,他火冒三丈,大声骂道:“你们这些野兽!”将手中的黑炭似的人肉狠狠地掷到地上。

    杨胡子也咆哮起来:“你他妈的也是野兽!不是我们省下点儿血和肉,你他妈的早就见阎王了!”骂着,他捡起地上的那块“黑炭”就往嘴里塞。

    刘万仁也说:“连长,都到这田地了,再怨弟兄们,就是你的不是了。”

    常安民一怔,痴呆呆地望着杨、刘二人。他们早已失去了人性,状如饿狼,眼里放射出凶残的光。他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再也说不出啥,只觉得胸口堵得慌,趴在沙窝里干呕起来。

    15.十(1)

    又坚持了两天。

    一伙人又朝东南方向走了一遭,第二天下午却又转回到那片胡杨林。他们再次遇到了“鬼打墙”。

    绝望之中又没了一点儿可食之物,一伙人又将凶残的目光投向了一号俘虏。

    也许是见只剩下最后一个猎物,也许是还没有饿到极点、渴到极点,他们并没有像上次那样一拥而上宰杀猎物。

    他们将一号女俘绑在树干上,剥光了衣服。赤身**的年轻女俘早已勾不起这伙人的**。在这伙人眼里,树干上绑着的只不过是一只失去肥美的奶羊而已。

    后来成为常安民妻子的一号女俘,事隔六十年后,回忆起当时的景仍是心有余悸。她说,她们几个都是徐大肿的亲兵,从被俘那一刻就想到了死。她想到,那些**或许会枪毙她们,或许会一刀刀剐了她们,也可能将她们活埋掉,甚至**了她们,再将她们杀死,却万万没想到他们会像饿狼吃羊一样吃她们。

    当看到几个伙伴被他们宰割成碎块烧烤时,她吓得浑身筛糠。她听说过老虎吃人,见过狼吃人,却从没见过人吃人!当自己被扒光衣服绑在树上时,她惊恐万分,大喊大叫起来,她的喉咙里喊出了血……

    此时,杨胡子拿起一把刀走向一号女俘,同时喝令一个士兵端好水壶准备接血。

    常安民躺在沙窝里,紧闭着眼睛。他不忍心去看。这伙人已经完全丧失了人性,他无力制止,也明白根本制止不了。他在想:下一个是谁?

    就在这时,一号女俘出了尖厉的喊叫声:“不要杀我!”

    杨胡子似乎没有听见。

    一号女俘脸都变了形,冲着常安民大喊:“连长,我知道哪儿有水,不要杀我!我给你们带路!”

    常安民猛地睁开眼,浑身倏地生出一股力量,高喊一声:“胡子,住手!”

    他挣扎起身走了过去。

    可杨胡子一伙不相信一号俘虏的话,乱嚷嚷:“她在骗人!”

    “不要信她!”

    “宰了她!”

    杨胡子持刀逼近一号女俘。

    一号女俘凄惨地喊道:“别杀我,我带你们出去!”

    杨胡子还在逼近。

    常安民一步抢上前,用身子挡住一号女俘,喝道:“胡子,把刀放下!”

    杨胡子一怔,却马上狞笑道:“你滚开!”

    常安民盯着他,道:“胡子,不要胡来!”

    杨胡子有点儿迟疑。

    几个士兵喊道:“别听这个王八蛋的,是他把咱们带上了绝路。他再不滚开,连他一块儿宰了算了!”他们嚷着叫着,都端起刺刀逼了过来。

    杨胡子又来了劲:“大哥,你不要逼我!”他伸手推了常安民一把。

    常安民一个趔趄,靠在了一号女俘身上。

    他大怒,拔出了驳壳枪,厉声喝道:“谁再往前一步,老子毙了他!”说着,朝天放了一枪。

    杨胡子一伙儿停住了脚步。

    常安民垂下枪头:“弟兄们,你们再听我一次,先不要冲动。”

    刘万伊上前一步,目光凶狠地瞪着他:“你能保证.她能带我们出去?”

    常安民一拍胸脯:“我保证!”不知为什么,他相信一号女俘没有说谎。

    刘万仁和杨胡子对视一眼,迟疑不决。

    常安民又说:“都到了这个地步,她为啥还要骗咱们呢?就算她骗咱,也只

    能骗一时。你们想想,即使现在吃了她,那又能管多久?走不出这戈壁滩,谁都别想活命!咱们为什么不让她带路,试一试呢?”

    杨、刘二人垂下了手中的刺刀。常安民从刘万1一手中要过刺刀,又说了一句:“她要把咱们带不出去,你们就连我一块儿宰了!”说着,给一号女俘割断绑绳。

    一号女俘身子一软,倒在了他的怀里。他将她扶起坐到地上,又拿来衣服帮她穿上。一号女俘穿好衣服,满怀感激地看着常安民。

    杨胡子在一旁催促道:“快走吧!”

    这时已红日西坠。经过刚才一番惊吓,一号女俘有气无力,坐在沙地上喘气。

    常安民紧皱眉头,用商量的口吻跟杨、刘二人说:“眼看就要黑了,歇息一晚,明天再走吧?”

    刘万仁看看天色,道:“连长说得对,夜不辨路,明天一早咱就上路。”

    杨胡子也表示同意:“那就明天再走。”

    16.十一(1)

    常安民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大亮。天边燃烧着朝霞,预示着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

    他急忙爬起身,伸手摇醒睡在身边的一号女俘。昨天晚上,他怕生意外,让一号女俘挨着他躺下,用绳子将两个人的手腕拴在一起。

    一号女俘坐起身,竞望着他笑了笑,露出一脸的天真无邪。

    他也笑了笑,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

    常安民解开手腕上的绳索,吆喝大伙儿起身赶路。大伙儿部明白今天是关乎生死存亡的日子,尽管疲惫至极,却仍是纷纷挣扎站起,准备出。

    常安民看了一号女俘一眼,说:“走吧。”

    一号女俘点点头,起身带路。常安民随后,杨胡子他们紧紧跟着。

    未走多远,刘万仁突然喝道:“站住!”

    常安民和一号女俘都站住了。他们困惑地望着刘万仁。

    刘万仁一脸杀气,恶狠狠地扑到一号女俘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胸衣:“你这个臭匪婆,要把老子们带到哪里去?”

    常安民这才现他们是朝太阳升起的相反的方向走去的,只是偏南了一些。

    他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望着一号女俘。

    一号女俘急忙说:“你们头几回走的方向都是错的,越走越找不到水。”她一指林边那棵…“字形大胡杨,”顺着这棵树右边的枝丫正对的方向有一个海子,半天路程就到!“

    常安民仰脸去看,右边枝丫枝繁叶茂,绿荫如伞。他略一思索,对刘万仁说:“跟她走吧。”

    刘万伊看着杨胡子,杨胡子又看了看常安民。常安民转眼去看一号女俘,一号女俘正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常安民重重地点点头。队伍继续前进。

    半天的路程走了一整天,一路的艰苦无须多说。黄昏时分,他们来到了一个沙梁上。低头看去,下面是个窄长的沙谷,逶迤通向远方。谷内树木成林,芳草如茵。最惹眼的,是沙谷中嵌着个明镜般的小湖。

    一伙人先是愣怔半天,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等揉着眼睛弄明白不是做梦时,都咧开嘴傻笑起来。有几个人笑过又呜呜哭起来。他们连滚带爬地下到谷底,踉踉跄跄直奔小湖。

    常安民呆呆地站在沙梁上,仿佛置身于梦幻之中。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两滴泪水涌出了眼眶。他却全然不觉,转身感激地凝视着一号女俘。一号女俘也很激动。她见常安民呆呆地看着自己,脸上现出了少女特有的羞涩.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

    常安民自觉失态,慌忙收回目光,拭去眼角的泪水。

    沉默半晌。一号女俘手指谷底,说:“这湖里的鱼多得数不清,又肥又鲜,伸手就能捞到。湖东边连着一条小溪,顺着小溪东走,不到二十里地有个小镇子,叫齐家寨。”

    常安民猛然记起,来时他们经过了齐家寨,还在那里宿营了一晚上。他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又流出来了。他说:“咱们下去吧。”

    两人走到谷底。来到湖边,一伙人正一头扎在湖水里开怀畅饮。待肚里再也装不进水时,他们便开始找可食之物。果然如一号女俘所,湖里的鱼儿成群,见人竟不躲不避,伸手就能捞到。抓捞上来的鱼儿条条几斤重,肥美无比。饿极的士兵们张嘴就啃,牙齿撕不开,便拔出刺刀,割下鱼肉,生而啖之。

    一号女俘没有急着吃生鱼,她拾来许多枯树枝,燃起一堆篝火。随后,她在湖边挖来紫泥,用紫泥将鱼裹了丢进火堆。须臾,香味从火堆里飘出。大伙儿恍然大悟,如法炮制。几个生吞活食的士兵也吐出了口中的碎鱼块,挖来紫泥烧鱼吃。

    烤熟的湖鱼别有一番风味,尽管少了调料,可他们却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的美餐。刚吃了一条鱼,一号女俘突然想起什么,忙推推常安民,急切地说:“快命令大家不要再吃了!”

    常安民一怔,困惑地望着一号女俘。

    “这么吃,会吃死人的!”

    常安民猛然醒悟,大伙儿饿了好多天,这么暴吃下去会撑死的。他扔了手中的鱼,大声道:“弟兄们,别吃了,留着肚子明天再吃。”

    17.十一(2)

    一伙儿人将信将疑,都不肯放下手中的鱼。***杨胡子正在撕咬一条大鱼,边吃边嘟哝:“怕什么,还能把人撑死?”他嘴快,已经将三条鱼填进了肚里。

    一伙儿人又吃了起来。

    一号女俘急了,尖声叫道:“真会吃死人的!”

    就在这时,杨胡子突然抱着肚子叫起痛来。一伙人大惊。一号女俘飞快地跑往湖边。杨胡子在地上不住打滚,常安民抱住他,急问怎么回事。杨胡子的额头渗出豆大的冷汗珠,哆嗦着说:“肚子疼……胀……”

    常安民不知所措。这时,一号女俘跑了回来,手里拿着几棵毛英似的野草。

    见畅胡子白眼上翻,牙关紧咬,她吩咐常安民:“快将他的嘴撬开!”

    一旁的刘万仁,递给常安民一根木棍。常安民费了好大的劲,才将杨胡子的嘴撬开。一号女俘将野草探进杨胡子的喉咙。杨胡子身子猛地一挺,一股腥臭之物射箭似的从嘴里喷出,弄得一号女俘满身都是。如此三番五次,杨胡子终于安静下来。

    一号女俘长吁一口气,说:“好了,他没事了。”

    常安民和一伙人也都喘了一口气。此时,众人都明白了贪食的严重性,不由得纷纷向一号女俘投以感激的目光。

    一号女俘谁也没看,起身去湖里洗那一身污秽。

    是夜,队伍在湖边宿营。湖边燃起一堆篝火,常安民和一号女俘挨着坐在火边说话,不时给火堆里添些树枝。那夜的篝火一直燃到天明,可常安民和一号女俘说了些什么话,无人知道。其他人都睡得死猪一样。

    次日清晨,队伍有节制地吃了一顿烤鱼,准备出。

    常安民拿出地图给杨、刘二人看:“这里是咱们现在所处的位置,顺着小溪东去二十里就是齐家寨。到齐家寨休整一天,再有两天就能回到驻地。你们俩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两人异口同声。

    常安民拔出腰间的驳壳枪,连同地图一并递给刘万仁。刘万仁困惑地看着他。

    常安民在刘万仁肩上拍了一掌,道:“老刘,你和胡子把队伍带回去吧。”

    刘万仁和杨胡子都诧异地瞪着他。

    “回去跟团长说,常安民阵亡了!”刘、杨二人更是愕然。

    “连长,你上哪里去?”两人同声问。

    常安民笑笑,道:“你们放心,我不会再去大戈壁的。”

    刘、杨二人知道常安民的脾性,知道他决定的事是不会更改的。他们俩面面相觑,迟疑片刻,准备推搡一号女俘上路,却被常安民拦住了。

    “把她交给我吧!”

    刘、杨二人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常安民又道:“咱们兄弟生死一场,给我个人吧。”

    一号女俘冲着刘、杨二人嫣然一笑。

    有吃有喝,又得到休息,加之洗了澡,尽管还远远没有得到恢复,但一号女俘已经显得光彩照人了。

    刘、杨二人一时竞呆了。

    半晌,刘万仁有点儿明白过来,推了杨胡子一把:“让大哥去吧。”随后冲常安民一拱手,“大哥多保重!”

    常安民也朝二人抱拳拱手:“二位兄弟保重!”又扯了一下一号女俘酌衣襟,“漠芳,咱们走吧。”两人牵着手,朝沙谷西面走去。

    众人呆望着他们俩远去的身影。

    那身影渐渐消失在一片苍翠之中……

    原载2006年《今古传奇》第五期

    1.一古槐死尸(1)

    公元1973年9月7日。***

    与往日一样,清晨起来,杨兴建上茅厕尿了一泡憋了一夜的尿,再后开了院门,顺手在门后摸出一截儿尺半长,头上拧着一个大螺帽的麻花钢筋。这时天色刚放亮,街上静悄悄的,狗大个人影儿也没有。他是全村起得最早的人。他也想睡懒觉,可身不由己。他是生产队长,要打铃喊大伙儿出工。

    他家门前有棵桶粗的古槐,古槐的一个大枝权上吊挂着一个钢轨接头(那东西有些年头了,不知是谁搞来的),那就是生产队的大钟。他一手拎着钟锤(那截儿钢筋),一手揉着惺忪的睡眼,蹒跚地朝前走着。昨晚他睡得很晚,宝娃妈的老母鸡下的蛋丢了,说是同院住的二楞媳妇小凤偷了,俩人为此吵了起来,先是动口,后来动起了手,一个破了脸,另一个手里攥着一绺长,就此还都不肯罢手,谁也拉不开。后来他去了,才硬是把俩人拖开了,又调解了大半夜,总算把警报解除了。

    婆媳吵架、姑嫂斗法、小两口反目,这些鸡毛蒜皮的事都来找他,烦得他害头疼。

    忽然,啥东西把他的脑袋狠狠地撞了一下。他抬眼一看,撞他脑袋的是一双脚。是谁?大清早的跟他开这个玩笑。他有点儿恼火地说:“谁?下来!”他以为谁坐在树权上跟他闹着玩哩。

    可是没人应声,那双脚依然吊在眼前晃荡。他忽然感到不对劲,下意识地打了个冷战,睡意顿消。他抬眼再细看,原来树权上吊着个人,吓得他头竖了起来,一屁股蹲儿跌坐在地上。他醒过神来,杀猪似地嚎叫起来:“来人啦!赶快来人啦!出人命啦!”

    喊叫半天,却没人出来。

    其实,这没啥奇怪的。往日他敲过钟后,扯着嗓子喊叫半天,大伙才会磨磨蹭蹭地走出街门听候他的派遣。今日没敲钟,只是喊叫几声,谁能听得见?

    他急了,抓起钟锤,一跃起身拼命地砸(砸字不是错别字,因为他是在砸不是敲)起钟来。往日他敲钟很有章法,紧三下,慢三下,不紧不慢又三下,很有音乐节奏。可今日砸得毫无章法,一下紧似一下,边砸边扯着嗓子大喊:“死人啦!出人命啦!”

    这一招还真奏效,大伙闻声慌忙跑了出来,有的还提着裤子趿拉着鞋。大伙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一一古槐的枝权上吊着一个人,因为杨兴建拼命砸钟,吊着的人被震得打秋千似的晃荡着。

    一个大嗓门儿喊了一声:“快把人落下来!”

    大伙循声看去,是大队支韦刘俊杰。他年近四十,身材魁梧,浓眉红脸络腮胡,不怒白威。此刻他脸色铁青,跃身上了树去解绳。大伙七手八脚帮他把吊着的人落了下来,这才看清是大队会计杨兴文。

    杨兴文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大伙围成一圈,眼睛瞪得比牛铃铛还大,一时都惶然失措。

    “快掐人中,看还有没有救。”有人低声说了句。

    刘俊杰的目光威严地扫了过去。说话的是个瘦老汉,年过半百,他叫李有信,一顶“地主分子”帽子戴在头上,把他的背都压驼了,说话也跟做贼似的。

    他见刘俊杰看他,吓得一哆嗦,身子赶紧一缩,溜出人群。

    杨兴建急忙就去掐杨兴文的人中,掐了半天,不见有啥动静。周围的人都摇头叹气。

    有人去给兴文的媳妇报信。兴文的媳妇张芳香疯了似的跑了过来,大伙给她让开一条道。她站在兴文的尸体前傻了半天,猛地扑上去号啕大哭:“我的你呀……”一声未了,就昏死过去。

    刘俊杰慌了神,一边大声指派人把张芳香往屋里抬,一边让人赶快去叫大队的赤脚医生。

    片刻,赤脚医生来了,针刺了芳香的人中,又刺涌泉|||穴,好不容易才把她救醒。再后,又给她挂上了吊瓶。大队医疗站还有病人,赤脚医生要走,刘俊杰把他送出屋外,低声问:“不碍事吧?”赤脚医生说:“不碍事,但不能让病人再受刺激。”刘俊杰点点头。

    刘俊杰再回到屋时,屋里只剩下了杨家的至亲好友。张芳香嘤嘤地哭,族里的几个女人都陪着她哭。杨兴建圪蹴在一旁,皱着眉抽闷烟。兴文是他的伯叔兄弟,比他小七八岁,和他共一个祖父。他俩秉性不同,平日里来往不多,关系说不上好。可他们的血管里毕竟流着同一个先人的血,兴文死了,而且死得不寻常,他心里十分难受。女人的哭声更让他心酸,他抽光了一支烟起身要走,刘俊杰用目光拦住了他,递给他一支烟。他接住又抽了起来。

    2.一古槐死尸(2)

    不知过了多久,芳香终于止住了哭声。

    “咋回事?”刘俊杰沉闷地问了一句。

    芳香又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开了。杨兴建皱了一下眉,说:“说说吧,让刘支书给你拿拿主意。”

    刘俊杰又说:“这里也没外人.兴文咋出了这事?是啥你就说啥吧。”

    刘俊杰和杨兴文都是大队干部,而且杨兴文是刘俊杰提拔起来的,大伙都知道他俩关系很好。芳香对刘俊杰不仅尊敬,也十分信任。她拭了一把泪水,抽泣地诉说起来……

    原来昨晚她和兴文吵了一架。事的起因其实很小。昨晚兴文很晚才回了家,她问兴文上哪儿去了,咋才回来。兴文说加班算账了。她说离年底还早,算的啥账?以前每到年终分红,兴文才加班算算账,平日里他从不加班处理账务。

    她不相信,再三追问他到底干啥去了。兴文很不高兴地说,不到年底就不算账了?嫌她管得太宽。她近来觉得兴文不太对劲,摸了一下他的脚,是热的。她恼火了,问他是不是上了哪个婆娘的炕了?

    芳香长得颇有几分姿色,因此在家里她是绝对的领导。平日里她一火,兴文就偃旗息鼓不吭声了。可昨晚兴文不知吃错了啥药,火气很大,恼怒地说:“就是上了人家婆娘的炕,你能把我咋了?”

    她先是一怔,随即火冒三丈,骂道:“杨兴文,你狗日的敢跟我撒歪!”

    兴文还击道:“你以为你是谁,你的气老子早就受够了!”

    夫妻俩夹枪带棒地吵了起来,谁也不肯相让。也是气昏了头,芳香骂了句:“亏你还是个男人,不如拔根辰毛吊死去!”

    兴文不甘示弱,骂道:“我明日儿就去上吊,让你守一辈子寡!”

    “你要有那个志气,还算是个站着尿尿的!”芳香一拧身,面墙而睡,给了兴文个硬脊背。

    夫妻俩一夜都没成眠。第二天,天还没大亮,兴文就下炕出了门。以前俩人闹别扭兴文也是如此,芳香也懒得理他。兴文出了门一整天都没回家,芳香肚里有气,没有去找,也知道饿不着他,他是大队干部,常有人请他的客。到了晚上兴文还是没有回来,她心里有点儿着急,可碍于脸面,还是没有去找。没想到出了天大的祸事。

    听完芳香的诉说,刘俊杰捏灭了手中的烟头,说道:“芳香,不是我说你,这事就怪你了。前天晚上兴文在大队部睡着,还跟我谝了半宿。他不住地长吁短叹,我问他有啥心事,他说活着真没意思,不如死了的好。我还骂他胡说八道。”

    芳香又哭得稀里哗啦的。刘俊杰看了她一眼,又说:“事已经出来了,哭也把人哭不活来。你也别太难过了。”陋后又叹了口气:“唉!舌头跟牙都打仗哩,过日子么,谁家夫妻还能不吵几句嘴。兴文咋就这么想不开呢?”

    屋里的人都在无声地叹息。

    沉默半晌,刘俊杰又开了腔:“兴文是大队干部,他的丧葬费用由大队来出。”

    杨兴建说:“那就谢谢刘支书了。”屋里的人都跟着说感谢的话。刘俊杰摆了一下手:“兴文跟我共事多年,关系很好,出了这事,我心里十分难受……”

    说着红了眼圈。他抹了一把眼睛,又说:“芳香,往后有啥难处就跟我说一声。

    只要我当着支书,绝不让你受作难。”

    刘俊杰这一番暖肠暖肚的话不禁让芳香十分感动,也感动了屋里所有的人。

    大伙都念他的好,他摇摇手说:“别这么说,你们都是兴文的亲朋好友,帮着把兴文的丧事料理好,让他人土为安。这就是谢我了。”

    3.二再发命案(1)

    杨兴文的丧事料理得比较顺利。其间,有位长者说兴文死得有点儿蹊跷,是不是把公安请来看看。他的话音刚落,就遭到许多人的反对。反对者说,兴文脖子的绳印十分明显,瞎子都能摸到,请公安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又说,天这么热,尸体臭了咋办?那位长者不再说啥。第二天,杨兴文就人土为安了。

    杨兴文的死在村里引起很大的震动,街谈巷议都是这个话题。大伙都为杨兴文的死叹息,同时也赞叹刘俊杰在安葬兴文这件事上十分仗义。

    日子在继续,星移斗转,不觉两年过去了。杨兴文的死随着时( 女俘(全本) http://www.xlawen.org/kan/23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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