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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部分阅读

    不会压呀!”

    “你他妈的连子弹都不会压,要你吃枪子儿!”骂着,李德庆给弹匣压上了两颗子弹,“就这样压,快点儿!供不上子弹,老子崩了你!”

    李德庆换上弹匣,机枪又哒哒地响开了。杨龙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照准他的屁股就是一脚,气急败坏地骂:“你他妈的瞎打啥!”

    李德庆这才住了手。这时天光大亮。阵地前沿一片焦土,却连个共军人影儿都没有。

    “共军打跑了。”李德庆得意扬扬地说。

    “跑个屁!人家根本就没上来!”杨龙生气得直跺脚。

    李德庆一愣:“那咱们白忙活了一阵。”

    “人家是搞火力侦察,咱们他妈的草木皆兵,吓破了胆。”杨龙生看了前沿阵地一眼,命令李德庆:“你给老子盯紧点儿,丢了阵地,拿你问罪!”

    “连长,你放心,有我李德庆在,就有阵地在。”李德庆一脸的不在乎,点燃一支烟卷抽了起来。

    “你他妈的别大意失荆州!”

    这时,郭士威带着一干人来到前沿阵地,问敌怎样。杨龙生报告说,是共军小股部队偷袭,被他们打跑了。郭士威满意地点点头,举起望远镜观察了一阵,道:“共军善于搞突然袭击,你们一定要严加防范!”

    “是!”

    郭士威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狗剩,命令道:“这个小鬼跟我走,团部缺个传令兵。”

    狗剩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可不能不服从命令。他跟着郭士威刚回到团部,突然响起了炮声。先是零星的几响,随后是一片响声,震耳欲聋,天摇地动。团部设在一座古庙里,炮声震得屋梁上的尘土刷刷直落,参谋长惶恐地说:“团座,共军开始进攻了,我们怎么办?”

    郭士威站在地图前,脸色铁青,一声不吭。参谋长指着地图说:“东、南两边是王震的第一兵团和许光达的第二兵团,从户县、周至等地色抄过来;西、北两边是杨得志的十九兵团和周士第的十八兵团,沿着陇海铁路、西凤公路西进,截断了我们的退路。我们被包了饺子。”

    郭士威还是一声不吭,眼下的形势,他哪能不清楚。

    “我们是不是请求增援?”

    “谁给我们增援?共军把我们四个军都装进口袋里了,胡长官(胡宗南)真是瞎指挥。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啊。”

    参谋长怯怯地说:“我们是不是还可走另一条路……”

    “不!”郭士威拔出手枪,咬牙说:“身为党**人,不成功则成r!”

    这时电话线已被炮火炸断,与各营连联系不上,郭士威大声吼叫:“传令兵!

    命令各营各连死守阵地,不许后退,伺机突围!”

    狗剩和其他几个传令兵跑出团部去传达郭士威的命令。说来真是幸运,狗剩他们跑出团部不到一支烟的功夫,一群炮弹落在了古庙大院,古庙腾起一片火光,变成废墟,郭士威和他的参谋长都命丧黄泉。

    狗剩当时并不知道郭士威已被炸死。他跑出团部心里一阵狂喜,他正愁怎么才能从团部逃脱,得来竟然全不费功夫。他跑到四连阵地,一双目光四处搜寻。他不是要找四连连长传达命令,而是在寻找孙来福和张良文。他心里惦记着孙张二人,想找着他们一起逃走。可怎么也找不见他们两人的影子,急得他心如火燎。

    阵地上这时战斗十分激烈。突如其来的炮击把士兵们打蒙了,趴在工事里不敢抬头,连长杨龙生最先灵醒过来,头不敢往高抬,伸长脖子喊:“弟兄们,共军冲上来了,快打!”

    5.二(2)

    “你老实点儿,别让我交不了差。***”张良文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紧攥着狗剩的手脖子,身不由己地加入到打呼噜的队伍之中去了。

    狗剩一直闭着眼睛,身子困得像卸了套的牛,却半点儿睡意也没有。他想家想母亲。此时弟妹睡了吧?母亲在于什么?母亲一定知道他被抓了壮丁哭成了泪人。想到此泪水涌出了他的眼眶,他没有去抹,任凭泪水肆意流淌。

    尽管白净小伙逃跑被抓住挨了一顿皮鞭,尽管吴连长用盒子枪敲着他的头,警告他不许逃跑,可他心里打定跑的主意一直没有改变。他虽说只有十六岁,但国民党军队的行径,他早就见识过。民国二十七年(1938年),土匪抢动了他家。那年他只有五岁,父母抱着他躲在土楼上,眼睁睁地看着没有跑脱的爷爷被土匪绑在院子的槐树上,用竹扫帚蘸着清油烧烤,逼要银洋烟土。爷爷不是守财奴,知道命比啥都值钱,可家里实在没有银洋烟土。土匪哪里肯信,硬是把爷爷活活烧死了。

    事后父亲给他说,烧死爷爷的土匪就是国民党的地方粮子(保安大队),兵匪是一家,要他千万记住这个仇恨。民国三十六年(1947年),也就是前年,他家再一次遭抢,还是国民党的地方粮子所为。他的父亲夏收时不慎从拉运麦子的牛车上跌了下来,摔伤了腰,躺在炕上不能动弹。可是,毫无人性的粮子土匪竞连一个失去反抗能力的残疾人也不肯放过。一把火又烧死了他的父亲!

    两代血海深仇铭刻在心,狗剩做梦都想着有朝一日能报仇雪恨。谁知大仇未报,却被贼人抓了壮丁。他后悔当初不该往家里跑,如果钻进玉米地就不会落到粮子的虎口。现在悔之已晚。他在心里默默念着:“这身黄皮子不能穿,说啥也要逃出去!”

    约莫子夜时分,狗剩试火着翻了个身,把张良文的手挣脱了。他憋住气等了半晌,不见张良文有啥动静,依旧呼噜打得震天响。他胆壮了许多,慢慢爬起身,向窑外张望。外边一团漆黑,几堆篝火闪着亮光。他又试火着推了张良文一把,轻咳了一声,张良文仍没有动静。他侧耳细听,砖窑里的呼噜队伍也没有出现异常。他的胆子又壮了许多,站起身,蹑手蹑脚地在人腿中寻找插脚之地,慢慢朝窑外摸去。

    终于摸到了窑外,狗剩心里一阵狂喜。吃饭那会儿,他已经看清了窑洞几十米外处有条沟,杂草丛生,是个逃命的好去处。他便朝东边摸去。没走多远,脚下一绊,一块石头扑咚咚的顺着斜坡滚下了沟。更深夜静,响声很是响亮。吓得他爬在脚地不敢动弹,头都竖了起来,额头鼻尖沁出了冷汗。

    “谁?”一声断喝,枪栓拉得哗啦啦响。

    狗剩不敢吭声。

    “不吭声,老子就开枪啦!”

    不是吓唬,响起了子弹上膛的声音。

    狗剩急中生智,答道:“是我,撒尿。”

    “你是谁?”

    狗剩略一迟疑,又是灵机一动:“张良文!”

    “妈的!”那人骂了一声,脚步声朝这边一直响来。狗剩知不好,慌忙爬起身就跑。后边的脚步声也急急地追了过来。

    “再跑,老子就开枪啦!”

    狗剩不但没有站住,反而跑得更快了。

    枪声响了,子掸贴着狗剩的头飞了过去。他浑身一激灵,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心里一慌,脚下又是一绊,扑倒在地。没等他爬起来,衣领被揪住了。这时其他哨兵和宿营的士兵们都惊动了,纷乱的脚步声朝这边奔来,几道雪亮的手电光交叉射过来,罩住了他。

    “妈的,我一听声音就不对头,心里琢磨是这个小兔崽子要开溜,果然是他!”抓狗剩衣领的人得意扬扬地向其他追来的士兵们显摆他的功劳。

    仅听声音,狗剩就知道抓他的人是李德庆。他恨得直咬牙,却又无可奈何。

    李德庆不知从哪里又摸来了半截竹竿,没头没脑地抽打他,边打边骂:“你这个兔崽子,我让你跑!”

    狗剩疼得满地乱滚,双手抱住头,却紧咬牙关不向李德庆求饶。

    6.二(3)

    “李班长,手下留点儿,他还是个娃娃。”有人看不过眼,替狗剩讲。

    “孙来福,没看出你还是个大善人。”李德庆手中的竹竿并没有停下来。“我要让这个兔崽子长长见识,老子不是好糊弄的!”

    孙来福跨步上前,一把抓住李德庆的胳膊:“李班长,还是积点儿德吧。要打仗了,积点儿德会有好处的。”

    李德庆一怔,瞪了孙来福一眼,这才悻悻地扔了手中的竹竿,冲着跑过来的张良文说:“张良文,这兔崽子打着你的旗号要开小差,被老子抓住了。”

    没等张良文说啥,吴连长就跟屁股来了,没问青红皂白,左右开弓打了狗剩一顿巴掌,随后又赏了张良文两个耳光。

    “妈的,这个兔崽子要再开小差,抓住连你一块儿枪毙!”吴连长骂骂咧咧地又回去睡觉。

    张良文吃了哑巴亏,又挨了两个耳光,又气又急,在狗剩屁股踢了一脚:“你他妈的,成心想了结老子的伙食账!”他还要踢,被孙来福拦住了:“算了算了,已经够他受的了,别再跟他过不去了。”

    张良文还真听孙来福的,余怒不息地抓着狗剩的胳膊往回拖:“你要再开溜,老子可真对你不客气!”

    18.八(2)

    没人敢动窝。***有几个士兵往后缩,企图开小差。杨龙生急了眼,开枪打死了一个逃兵,大声吼着:“谁要再敢开小差,军法从处!”

    士兵们被震慑住了,趴在地上乒乒乓乓地乱开枪。李德庆手中的机枪也响了。一个士兵朝天瞎开枪,杨龙生狠狠在他屁股踢了一脚,骂道:“你他妈的打飞机!”随后大声喊:“一排长!”

    没有人回答。杨龙生侧脸一看,一排长倒在不远处,半个脑袋不见了踪影,脑浆迸溅了一地,很是醒目。他吓丁一跳,随即明白过来,奔过去把一排长的尸体拖到避眼处,又用脚踢了几下松软的黄土,把那醒目的脑浆遮掩起来。

    “李德庆!”杨龙生大声喊:“你代理一排长。守住这块阵地,我给你请功!”

    李德庆好像打了一针强心剂,一下来了精神,狂喊起来:“弟兄们,打呀!”

    手中的机枪铁扫帚似的扫了起来。

    杨龙生奔向二排阵地。

    狗剩被炮弹炸起的泥土埋住了。他憋得有点儿喘不过气来,挣扎着从泥土里拱出身子。忽听李德庆高声喊他:“张狗剩,子弹!”

    狗剩急忙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一双眼睛从土缝里窥视李德庆。这家伙利令智昏,已经打红了眼。他不见人递子弹,回头一看,不见了狗剩,恶狠狠地骂:“这个小兔崽子钻到哪儿去了,老子抓住你,非活剥了你的皮不可!”骂着,白己捡起弹匣换上,又打了起来。这家伙已经完全昏了头,忘了狗剩被调到团部去当传令兵了。

    狗剩在肚里骂道:“你这个凶神,死到临头还撒歪!”

    突然,一阵嘹亮的军号声响彻云霄,共军起了总攻。狗剩的目光朝阵地前沿射去。远远的一杆红旗卷着弥漫的硝烟,猎猎招展,旗后许多战士像猛虎似的朝前冲锋。突然,擎旗的战士倒下了,那旗竞没倒下,还高高地飘扬。那旗被另一个战士接过,又朝前飘着。

    李德庆这个亡命之徒打疯了,机枪直朝那杆红旗猛射。但那杆旗却不曾倒下,一直向前飘着,飘着……

    狗剩偷眼环顾阵地四周,李德庆的左右已经没有了活人。远处的士兵们都白顾不暇,趴在战壕里一个劲儿地瞎放枪。他心里不禁一阵惊喜。“见机行动。”

    孙来福的叮咛又在他的耳边响起。

    此时不行动,还待何时!可惜孙张二人不在,不能相互照应。

    狗剩的眼珠子在周围转了一圈,想找个得心应手的家伙,却没有。他下意识地在身上摸,手触在挂在腰间上的手榴弹。他是炊事兵,没有枪,只了两颗手榴弹。原来这两个玩意儿疙里疙瘩地挂在腰间是个累赘,没想到此刻派上了用场。

    狗剩拔出手榴弹,拧开把儿上的盖。孙来福给他教过手榴弹的用法,他知道只要拉断手榴弹把儿上的绳,扔i出去就能爆炸。他手有点儿哆嗦,迟疑了一下,没有拉绳。他轻手轻脚地朝李德庆的身后爬去。他要在逃定之前打死这个恶魔。

    李德庆眼睛盯着前边,后脑勺儿上没长眼睛。

    快到近前时,李德庆的机枪突然哑了。狗剩吓了一跳,急忙躺倒在地,在鼻子上砸了一拳,两股血水顿时流了下来。他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闭上眼睛,憋住呼吸。

    李德庆是打光了子弹。他在身边找不到子弹,一抬眼看见狗剩身下压着几个弹匣,急忙奔了过来。他认出是狗剩,狠狠踢了一脚,骂道:“妈的,短命鬼!”

    从狗剩身下抽出弹匣转身走了。

    狗剩爬起身,一眼就看见了李德庆的后脑勺儿。他吐了一口流进嘴角的血水,肚里骂道:“狗日的,我叫你死都不知道是咋死的!”他刚要扑过去,用手榴弹砸开李德庆的后脑勺儿,忽然,红旗飘处有人大声喊:“蒋军弟兄们,放下武器,我们优待俘虏!”

    喊声刚落,几十米开外的二排阵地上立刻有人回应。

    “弟兄们,别打了,再打咱们就都没命了!”

    是孙来福!

    狗剩又惊又喜,刚想看个仔细,只听杨龙生扯着喉咙大骂:“孙来福,你他妈的动摇军心,不想活啦!”

    7.三(1)

    翌日清晨,队伍又向西开拔。狗剩带着遍体鳞伤被迫又扛起了子弹箱。

    中午十时许,队伍升离双庙镇不到二十里地,突然响起了一阵紧急的号声。

    随即一匹快马飞驰而来,马背上的传令兵大声喊:“停止前进,原地待命!”

    士兵们面面相觑,都弄不清为什么突然停止前进。清晨出时,吴连长说围住了共军一个纵队,让火速前进,怎么刚开拔又停止了前进?去问班长,班长白然也不清楚,班长去问排长,排长也是个糊涂神。排长去问连长,连长去了团部,好长时间不见回来。

    士兵们坐在路边,抽着卷烟,议论纷纷。

    “说是围住了共军,恐怕又是共军围住了咱。”

    “就是,咱哪儿能是彭德怀、王震的对手!”

    “彭德怀、王震的口袋阵真个是厉害!”

    “唉,咱们的气数尽了……”

    一股惶恐不安的绪在士兵中迅速地蔓延。

    吴连长终于回来了,一声令下,队伍又往回走。士兵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怨四起,说是不是搞错了,咋又往回走?吴连长恼怒道:“瞎嚷嚷啥!军人以服从为天职,上峰叫咱往哪儿走,咱就往哪儿走,不许口出怨!”

    再没人敢吭声了。

    夕阳磨住山尖,队伍回到了乌井镇西的一个小村。上边传下命令,队伍在村子驻扎下来。狗剩躺在铺位上,连身都不想翻。二十多斤重的子弹箱在肩头压了一整天,他觉得全身的骨头都散了架。李德庆这时走了过来,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呵斥道:“到伙房烧火去!”

    狗剩翻了他一眼,没动窝。

    “兔崽子,你耍得比我还大。起来!”李德庆又踢了狗剩一脚,顺手操起一根木棍,恶狠狠地骂道:“你他妈的成心又要找打!”

    孙来福上前拦住李德庆:“李班长,这个小鬼吃这份粮还嫩了点儿,今天扛了一天的子弹箱,把他累垮了……”

    李德庆蛮横地截断孙来福的话:“这是连长的命令,你少管闲事。”转脸又凶声凶气地对狗剩说:“你他妈的起不起来!”手中的棍子高高扬起,威胁着狗剩的肉皮。狗剩还以沉默抗拒。孙来福走过去拉起狗剩:“别找打了,起来吧。”狗剩只好忍气吞声地站起来。

    “孙来福,你不是嚷嚷着人手不够吗,连长说了,这个兔崽子就编在你们炊事班,跑了他,拿你问罪。”李德庆恶狠狠地说。他虽和孙来福都是班长,却是吴连长的亲信,白认为高其他班长一个等级,说话从来都是这种口气。

    几天前在咸阳与解放军打了一仗,败得很惨,一个连队只剩下了六十几个人,炊事班都死了两个。孙来福说:“他还是个娃娃,能干个啥。”

    李德庆说:“你就知足吧,现在哪个班不缺兵?等下次抓到壮丁,再给你补充。”

    自此,张狗剩正式成为国民党38军187师222团二营四连炊事班的一名火头兵。这一天是:民国三十八年(1949年)农历六月初四。狗剩把这个日子铭刻在心里。

    伙房安在一个老乡家,紧邻着连部。两户人家的院子都很空大,只隔着半人多高的土墙,彼此之间都看得见人的走动。狗剩当火头兵管烧火,这差事不用学就会。其实上厨做饭也难不住他,在家时他常帮母亲做饭。

    由于给养不足,士兵们的伙食很差劲儿,早晚是稀饭馍馍,外加一疙瘩咸菜;中午是汤面片儿,飘着不多的带杆老芹菜和几星油花子。吃饭时士兵们骂骂咧咧,怨声载道。

    “这是人吃的饭嘛!”

    “老子的命就要没了,还给吃这样的伙食!”

    “死冈临死还有一顿追魂饭,咱们他妈的连死冈都不如!”……吴连长来了,厉声喝道:“吵吵什么!现在是非常时期,能有这个吃就很不错了。谁再敢口出怨扰乱军心,军法从处!”

    士兵们顿时噤若寒蝉,埋下头大口对付饭,一片吸吸溜溜之声。

    吃罢晚饭时辰不大,一排突然全体集合,只听一排长杨龙生下达命令:“连长命令,全排一起出动巡逻,以防共军偷袭。出!”

    8.三(2)

    队伍出去没一根烟功夫,就听见村子里一片犬吠鸡叫,紧接着是男喊女叫娃娃的哭声,不绝于耳。不知过了多久,一排满载而归,士兵们手里提着鸡,枪头挑着鸡,还拖着几条血淋淋的死狗。他们直奔伙房,为的是李德庆,高喉咙大嗓门地喊叫:“孙来福,把你的人喊起来,收拾收拾这坚东西,给弟兄们打打牙祭。”随手把一只羊扔到了脚地。那羊的脖子有一道血口子,还在往外冒血水,一双不暝的眼睛网睁着,很是有些疹人。

    狗剩坐在地铺上,呆呆地望着那只羊。孙来福瞥了一眼李德庆,抽着他的旱烟锅,冷冷地说:“没闲功夫。你们干这些勾当,跟土匪有啥两样!”

    “孙来福,你少跟我撒歪,这是连长的命令。”李德庆说着,伸手拽住狗剩的耳朵,骂道:“你他妈的还不快烧火去!”

    这时,吴连长从矮墙那边跳了过来,看着地上的一堆猎物,拍着李德庆的肩膀夸赞说:“干得不错。”转脸又对一肚子绪的孙来福说:“搞快一点儿,犒劳犒劳弟兄们,让弟兄们打打牙祭。好久都没见荤腥了,我他妈的都快馋死了!”

    说着忍不住咽了一下涌到嘴边的涎水。

    李德庆在一旁敲边鼓:“马上要开仗了,是死是活难说,咱可不能落个饿死鬼。”

    吴连长瞪了一眼李德庆:“你他妈尽说丧气话。这些东西咱们不吃,共军来了也要吃的。”

    李德庆点头哈腰地说:“连长说得对,连长说得对。”

    “孙来福,快叫你的人动手吧。”吴连长下了命令。

    孙来福“哼”了一声,在鞋底上磕了一下烟锅,喊了一声:“弟兄们,动手吧!”

    时辰不大,锅里飘出了肉香。伙房里挤满了兵,院子里也闹哄哄的。诱人的肉香把士兵们都勾来了。肉在难熬的等待中终于熟了,李德庆率先揭开锅盖,捞出几只鸡。有人骂开了:“你他妈的别撑死了!”

    李德庆一瞪眼:“你胡吱哇啥,这鸡是给连长的!”

    “你小子的眼睛长在额颅顶上!”有人不买李德庆的账,恶语相加。

    “你狗日的想长还长不上哩!”李德庆回骂着,从锅里又撕出一条狗腿。

    一大锅肉霎时被士兵们瓜分光了。待烧火的狗剩站起身来,锅里只剩下了汤。李德庆不知从啥地方转了回来。他吃得油光满面,嘴里还在啃一根骨头。他来到狗剩身边,看了一眼锅,嘻嘻一笑:“小鬼头,没吃上?给!”他把手里的骨头递到狗剩面前。

    狗剩没有接。眼前的景象使他想起家里两次遭抢的景,那伙粮子土匪枪杀了他家的大黄狗,抓尽了窝里的鸡,连两头瘦壳郎猪也没放过。目睹此景,他心里油然翻腾着一股不可遏止的怒气。

    “咋,依还嫌是剩下的?老子能给你吃,是瞧得起你!给!”李德庆把啃光的骨头往狗剩手里塞。狗剩还是不接,以缄默抗拒。

    李德庆变了脸:“妈的,你还不给老子赏脸!”骂着,伸手扯起狗剩的耳朵,把骨头硬往狗剩嘴里塞。

    仇恨和屈辱在狗剩的胸膛中燃烧着,泪水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9.四(1)

    房东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婶,丈夫姓陈,出门做生意去了,儿子也在**队伍上吃粮,她独身一人过日子。她得知狗剩是附近人,见狗剩还是个娃娃,又是刚被抓的丁,便对狗剩另眼看待。没人时陈大婶悄声问狗剩:“娃呀,家里都有啥人?”

    “娘、兄弟和妹子。”

    “爹呢?”

    “被土匪烧死了。”

    “真可怜!抓你时你娘知道吗?”

    “不知道。我娘这会儿怕是都急疯了……”狗剩说着红了眼圈。

    陈大婶也撩起衣襟擦眼睛:“我那苦命的娃,也是在地里干活时,被抓去当了粮子,不知道这会儿在哪达受罪哩。”

    “大婶,你们这村子叫啥名?”逃跑的念头一直在狗剩心里涌动着,他想弄清楚这里的况。

    “陈家寨,归眉县管。这里是眉县和扶风的交界,东边那个村子就是乌井镇,归你们扶风管……”

    这时孙来福进来了,陈大婶收住了话头,赶紧走了。

    这天吃罢晚饭,天还没有黑尽,伙房里只有狗剩一个人在刷锅。陈大婶走了进来,悄声说:“狗剩,外边都传**彭德怀和王震的队伍把你们包了饺子,你还待在这里干啥?还不快想法跑出去!”

    狗剩说:“大婶,我早就想逃哩,可不敢。村里村外尽是队伍,再说,你们这里我也不熟。”

    他跟陈大婶说的全是真心话。他清楚地知道,想要逃出去谈何容易。刚收罢麦子,地里的秋苗不过尺把高,藏不住身。加之他对这里的地形一点儿也不摸,就是逃出村子,也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跑。他已经跑过一次,这次万一跑不掉,李德庆的竹竿说不定会换成吴连长的盒子枪里的铁花生赏给他。他想跑,但不愿为此丢了性命。他这条命不是化一人的,是他母亲的,也有弟弟妹妹一份儿。他要寻找一个万无一失的逃跑机会。

    陈大婶思谋了半晌,说:“我家墙外不远处有条大沟,直通北山,长着一人多高的蒿草。今晚半夜,我想法帮你逃ti+去。”

    狗剩心里腾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眼珠子出了亮光。他“咕咚”一声跪倒在陈大婶面前:“大婶,我给你磕头了……”

    “娃呀,你这是干啥呀。”陈大婶急忙扶起狗剩:“我一看见你,就想起我那苦命的娃。他叫栓牛,比你大几岁,家里穷,缺吃少喝的,长了个瘦高个儿,没你敦实……”说着,两串泪珠扑簌簌滚落下来。

    狗剩的鼻子也直酸,不禁又想起了母亲。陈大婶抹掉泪珠,再三叮咛:“你可不敢死睡,听到我的咳嗽声就出来,千万不敢让人觉了。”说罢,匆匆离去了。

    狗剩强抑着慌慌乱跳的心,盼着时光快流走。

    狗剩进炊事班的当天,又从炊事班抽走两个人补充到一排。炊事班现在连狗剩算在内只有四个人。陈大婶的空房很小,只能睡三个人,剩下的一个只得另寻宿处。于是,伙房的麦草堆就成了狗剩的宿身之处。幸好时逢六月,没有被褥也不觉着冷。这个单身住处让狗剩今晚的逃跑少了许多不便和担惊受怕。

    狗剩没有半点儿睡意,一直支棱着耳朵聆听院子的动静,可他听见的只是自己紧张的心跳。不知过了多久,院子终于响起了陈大婶低沉的咳嗽声。狗剩不敢怠慢,急匆匆地爬起身子来到院子里。

    一阵夜风袭来,狗剩禁不住打了个寒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虽说六月的夜风有点儿凉意,但远不能使人这般畏寒。狗剩只觉得小腹有些胀得慌。他夹紧大腿,强抑住心慌和胆怯,跟在陈大婶的身后朝后院悄悄摸去。天蓝得青,星星不时地眨着眼,地上的景物一片模糊。

    来到后院,爬在院墙豁口往外一看,两人都惊呆了。沟上沟下每隔不远燃着一堆篝火,耀眼的火光把整条沟照得一片通明。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还不时地走过一队队巡逻哨。原来整个222团都驻扎在这里。

    陈大婶失声慷叫起来:“我的天爷爷,这么多的队伍!”

    狗剩只觉得脊梁骨一阵阵冷,浑身似乎掉进冰窖里。半晌,他绝望地说:“完了,全完了!”

    19.八(3)

    “杨连长,抵抗是没有用的,给弟兄们留条活路吧!”孙来福在喊。

    砰!砰!

    杨龙生的枪响了,孙来福的身子晃了两晃,很不愿地倒下了。

    “杨龙生,我日你妈!”

    是张良文的叫骂声。骂声后边紧接着是枪声,杨龙生趴在了地上,背心处有一个洞,咕嘟咕嘟地往外冒血水。

    哒哒哒……

    李德庆的枪响了,直朝张良文射去。张良文仰天倒下,胸前开了两朵鲜艳的红花。

    狗剩的眼睛红了,往外喷火。他怒吼了一声,猛地扑了过去。“日一一”的一声,手榴弹砸在了李德庆的后脑勺儿上。

    李德庆的身子晃了一下,竭尽全力拧过脖子,眼睛狰狞地看着狗剩,嘴咧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身子向下软去,手中的机枪也响了,一串子弹射向黄土地。狗剩没容他身子倒下去,手中的手榴弹又在他的脑袋上砸了一下。“扑通”的一声,不怎么响,李德庆的脑袋开了花,白的红的溅了狗剩一脸一身。

    狗剩望着面目全非的李德庆,呆住了,手一软,手榴弹掉在了地上。

    “小兄弟,干得真漂亮!”

    突如其来的夸赞吓了狗剩一跳。转过脸,几个头戴红五星的共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团团围住他,伸出拇指夸赞他。

    “你们是解放军?”狗剩问。

    “是。”为的老兵点着头,笑容和蔼可亲。狗剩仔细一看,认出他就是那个黑衣壮汉,十分惊喜:“是你!”

    一个红五星兵说:“他是我们侦察连的赵连长。”

    狗剩明白了,急忙说:“收下我吧,我也跟你们一起干!”

    “你已经和我们一起干了。”赵连长哈哈笑着。

    狗剩也笑了,很自豪。

    嘹亮的军号声又响了。

    红五星兵们又朝前冲去,赵连长问,狗剩知不知道白净小伙儿的况,狗剩摇头。打那天分开后,他再没见过白净小伙儿的面。赵连长不再说啥,捡起一杆枪给他:“小兄弟,咱们走吧。”

    狗剩接过枪,回孙来福和张良文阵亡的阵地,悲痛的泪水不由得夺眶而出。赵连长又招呼了他一声,他抹去脸上的泪水,跟着赵连长朝前冲去。那杆红旗在前边猎猎招展,在硝烟中飞扬……

    附记:

    1949年7月10日至14日,彭德怀指挥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野战军,与从西安败退的17万国民党军,进行了著名的扶眉战役,完全解放了关中。一野兵分三路起进攻。王震率第一兵团,沿户县、周至西进,在子午口、黑山寺、哑柏、横渠击溃敌90军后,14日攻占宝鸡益门镇;许光达率第二兵团攻克临平,经天度、法门、青化、益店,一夜行军75公里,插至敌军后方的罗局镇,又夺取了眉县车站,连续击退敌军十余次突围。后又激战十余小时,攻克扶风。将敌65军一部及38军、119军大部压缩于午井以南、眉县城北至葫芦口之渭河滩,与第一兵团围歼;担任战役正面主攻任务的解放军第十八兵团,在周士第指挥下由西凤公路、陇海铁路西进,歼漆水河两岸及式功南北线之敌后,一部插入杏林、绎帐,击溃敌247师,歼灭187师主力,收复武功,继续进军至罗局镇东南与第二兵团会师,合歼残敌;杨得志率解放军第十九兵团在乾县、礼泉阻击马鸿逵,保证了扶眉战役的顺利进行。此役一举歼灭国民党4个军6个师和另外6个团共4。3万余人,再次解放了宝鸡,为解放大西北和大西南奠定了基础。

    原载2012年《杨凌文苑》第一期

    10.四(2)

    陈大婶拉了他一把:“这达不敢久留。今晚跑不成了,你先回去睡觉,明日儿我再给你想想别的法子。”

    只有这样了。狗剩悄没声息地回了伙房。刚要躺下,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突然在他脑后响起:“干啥去了?”

    吓得狗剩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嘴唇直哆嗦,却张不开口。

    “快说,干啥去了?”

    “上……上茅房去了……”

    “胡说!”

    “真格的,我肚子不好……拉稀。”

    “你在后院跟谁说话?”

    狗剩吓傻了。这时,他也看清了面前的人是他的顶头上司孙来福。他啥时来的伙房?怎么让他觉了?天爷!

    狗剩傻愣愣地看着孙来福,丢了魂似的。

    “还不老实说!”

    “班长,开开恩,饶了我这一回吧……”狗剩可怜巴巴地向他连连求饶。

    “看把你吓的。”孙来福“扑哧”一声笑了。

    狗剩闹迷糊了,困惑地看着孙来福。

    “别害怕,我不会跟谁说的。”

    “班长,你的大恩大德,我永世不忘……”

    “你说老实话,还想跑吗?”孙来福把声音压得很低。

    “不不,我再不跑了。”

    “真个不跑了?”

    “真个不跑了。”

    “你愿意在这个混账军队再待下去?”

    “愿意愿意。”

    “你他妈的说的是老实话?”

    “全是老实话。”

    “你这个浑蛋!”孙来福突然骂了一句,一把把狗剩推倒在柴火堆上。狗剩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孙来福。黑暗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

    半晌,孙来福拉了狗剩一把,要狗剩挨着他躺下。狗剩顺从地躺在他的身边,他声音低沉地说:“我知道,你是信不过我,不敢跟我说老实话。”

    狗剩急忙说:“不,不是,我……”

    “你别说了,”孙来福打断了狗剩的话,“换上我也不敢说老实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我给你掏掏心窝里的话吧。我是热河人,最初在张学良的队伍上吃粮。’九·一八‘亭变后,日本人占了东北,可老蒋不让我们东北军打日本鬼子,把我们开到陕西来打**。后来,我弟弟来信告诉我,大哥被日本鬼子抓了劳工,生死不知;妹妹被日本鬼子糟蹋了,寻了短见;我的老娘又气又恨,病倒在炕上,没钱医治,也升天了。看了信,我眼睛都哭出了血,我要打回老家去报仇!可咱小兵一个能蹦踺个啥,就连张将军也身不由己。没奈何,我开了小差,我要回家去报仇雪恨,杀一个鬼子够本,杀两个赚一个!谁知在半道上又被傅作义的队伍抓了丁。后来我又偷跑了一次,还是在半道上被38军抓了丁。这几年家里音信皆无,不知我那苦命的老爹和弟弟还在不在人世……”孙来福的声音涩,哽咽地说不下去。

    狗剩没想到,孙来福的家比他还要苦,禁不住鼻子一阵酸:“班长,我信得过你。刚才我是怕……才哄你的。”

    孙来福说:“我不怪你。”停了一下又说:“这次,咱们十有**是被彭德怀、王震的部队围住了,凶多吉少。我吃粮多年,跟共军交过多次战,很少胜过,何况现在时局对**十分不利。”

    狗剩急切地说:“班长,你说,现在咱咋办?”

    “得想法逃出去,不然玉石俱焚,都得完蛋。”

    “想啥法?我刚才偷看了,外边岗哨很多,根本没法逃出去。”

    “现在是不行。临开仗时防得很严。”

    “那咋办?”

    孙来福沉思了一下说:“我跑过两次,一个人行动困难很大,但人太多也不便。张良文是我的拜把子兄弟,他也想逃ii去。明日儿我把他找来,咱三人再合计合计。还有,房东大婶心肠好,再找她想想办法……”

    两人正在窃窃私语,忽然传来一阵女人的尖叫声。俩人都是一惊,竖起耳朵聆听。半晌,却再也听不见什么声音。便又去密谋他们的逃跑计划。

    1.楔子(1)

    1951年的春天姗姗来迟,已到三月份,朝鲜半岛还被滚滚寒流笼罩着。***

    1月25日至4月21日中国人民志愿军在“三八线”南北地区打响了第四次战役。由于第四次战役动得过于仓促,使志愿军遭到入朝作战以来的第一次挫折。志愿军不得不放弃r川和汉城,全线被迫后退了一百多公里,撤回到了“三八线”以北。

    战( 女俘(全本) http://www.xlawen.org/kan/23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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