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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部分阅读

    不而喻。

    他立志学文是有缘由的,上高中时他数理化成绩不怎么突出,作文却出类拔萃,常被语文老师当做范文读。一次,老师布置了一篇作文《秋雨》,他写得趣盎然,老师帮他润了润色,推荐给本省《青年报》的副刊,竟然了个头条。

    他大喜过望,遂立下了学文的志向,并改名为“文龙”,以此明志。高考时,他在报考志愿表上赫然填上了“北京大学中文系”。可叹其他各科成绩拖了后腿,最终名落孙山。

    他本想振作起来,再做一番拼搏,可父母当了他的绊脚石。父亲说:“土地爷掉到河里了,你就再甭捞那个神咧,跟我土里刨食吃吧。”

    母亲也叹着气说:“咱这个穷光景供不起你,你就收了心吧。”家境他也知底,父母都是往六+奔的年纪了,身体又都不好,还有个妹妹读高一,需要钱供。他刚上高中时,父亲就有在先:“你能考上大学,我砸锅卖铁也供你。考不上,就跟我修理地球。”高考落榜,他不能抱怨父母,只怨自己无能。

    他本想去南方打工,可父亲不小心摔了一跤,左腿骨折了,家里里里外外都需要人照管,他走不了了。

    父亲有母亲照料饮食起居,倒不用他操心。挑水劈柴、田地里的活儿需他干,干完了还有空闲,他便揽了个送蜂窝煤的活儿补贴家用。送蜂窝煤的活儿不轻松,但没有把他的梦累垮。每天晚上他趴在桌上伴着孤灯在稿纸上涂鸦。两年下来,稿纸用了两大摞,在地区的报纸上了几篇散文、小小说,得了百余元稿(地区报纸稿酬很低,千字十元),再无更大的收获。

    夜静更深,对着孤灯稿纸,他不禁吟起了李太白的诗作:“噫吁喊!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一日,他与同窗张新明邂逅。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位昔日学习成绩远在他之下的同窗已鸟枪换炮哕。那身时髦衣着且不要说起,就屁股下那辆豪爵摩托就让他羡慕不已。再看看自己蹬骑的破三轮,他的脸成了猴屁股。

    “老伙计,什么的干活?”张新明生**开玩笑,在他肩膀上使劲拍了一巴掌。

    “我的,土八路的干活。”他也来了点儿昔日的幽默。

    张新明瞥了一眼他的三轮:“买了点儿蜂窝煤?”

    他赤着脸说:“不是买,是卖。”

    “卖?”张新明一怔,随即就明白了:“哦,一天赚不少吧?”

    “赚不了几个钱。”

    张新明掏出烟递给他。他接过烟,下意识地看了一下牌子。

    “好猫。”张新明有点儿显摆地说,“一天开销一包。”

    这烟是本省的名牌烟,价钱不菲,他不明白张新明怎么抽得起这么贵的烟?

    他抽的是一块八一包的窄板猴,常常还感到力不从心。

    张新明替他点着烟,得意地问:“咋样儿?”

    落魄的心令他品不出味,只觉得嗓子眼儿呛。

    “你现在干啥哩?”他想弄清同窗的职业。

    “我没啥能耐,干不了大事,贩点死鸡死狗啥的。”张薪明笑着说。

    他当然不信张新明的玩笑话。张新明邀请他到家里去坐坐(张新明的家就在镇上)。他想着自己如此落魄,不愿意去丢人现眼,推说煤还没有卖完。张新明却说他家刚好煤完了,这蜂窝煤他全要了。他再无法推辞了。

    来到张新明的家,郑文龙才知道他已经结了婚,媳妇就是他们的班花李淑梅。

    说起李淑梅,曾经跟郑文龙有过一段初恋。郑文龙的文章在《青年报》上刊后,在学校引起了一阵轰动,他一时成为校园明星。明星白然有粉丝,李淑梅便是他的粉丝。他俩不仅同级同班,也是同桌,有事没事李淑梅都愿意跟他说句话。起初他并没在意,渐渐地他觉察到李淑梅有点儿那个意思,他又惊喜又惶

    恐,惊喜的是被许多男生追求的班花竟然向他示爱;惶恐是自己还在求学,早恋肯定会影响成绩;再者他没有一点儿思想准备。最终惶恐战胜了惊喜,学业无成,何以为家!他慧剑斩丝,割断了这份缘。现在反思起来,他很是后悔。

    12.四刘红妍(4)

    改民临走时,在红妍家院子一跳三尺高地叫骂:“刘红妍,你他妈的等着,老子不会便宜了你!”

    此后,谣四起,全是在中国能够毁掉一个女人的污秽语,传得沸沸扬扬。

    红妍不再出门了,红妍的母亲也不愿出门了,偶尔有事不得不出门,全找僻静的小路躲着人走道。

    时隔不久,红妍的父亲从几千里外的新疆回来了,住了几天,便把女儿带到新疆去了。

    红妍去了新疆再也没有回来。除了她母亲外,她和家乡任何人都没有书信来往,甚至连电话也没有打过。关于女儿在新疆的况,她母亲对任何人只字不提。别人问起,她母亲也是搪塞了之。她是否还在搞文学创作,不得而知。

    一日,村里一位喜爱文学的高中学生,在一本全国很有影响的文学刊物上,看到一篇题为《女人》的中篇小说,作者署名:红焰。这位高中学生坚定地认为“红焰”就是他们村的刘红妍。

    6.三郑文龙(2)

    如果当初思想再解放一点儿,胆子再大一点儿,那么李淑梅的丈夫不一定是张新明吧。

    此时面对李淑梅,郑文龙忆起往事禁不住露出了尴尬相。李淑梅却落落大方,一口一个老同学,叫得蛮热。

    “老同学,现在在哪儿财?”李淑梅送上一杯热茶。

    跟李淑梅他幽默不起来,只觉着面孑l烧。

    “还写文章吗?”

    他不好作答,下意识点了一下头。

    李淑梅笑盈盈地说:“你很有文才,一定了不少篇吧?”

    他的脸刷地一下蒙上了一层红布,低头啜茶,掩饰自己的尴尬。

    张新明在一旁说:“听说现在稿酬很高,一个字值几毛钱,你一定赚了不少吧?”

    面对两位老同学的追问,他不禁苦笑起来。张新明笑道:“咋地,跟我俩保密?怕我俩抢了你的饭碗?”

    “唉一一”他长叹一声。“你俩也不是外人,我就实话实说。毕业后我一直没停笔,只表了几篇文章,一个字值一分,挣了百十块钱。”

    “百十块钱!”张新明小两口为这个数字出惊叹。

    “还不够稿纸钱。惭愧!”他垂下了关,似乎愧对两位同学。以前他也常常白己安慰白己,只要能表就行,啥稿酬不稿酬的,君子不利。其实,心里十分窝火,点灯熬油地挣不下几壶醋钱,不弄了不弄了,可就是放不下。

    半晌,张新明冷不丁地问:“那你还没瞅下对象吧?”

    他面泛赤色,点了一下头。

    李淑梅说:“你是条件高吧?”

    他以为李淑梅在揶揄他,有点儿恼火。当他抬头看李淑梅时,看到的是一双关切的目光。

    “唉!”他又叹了口气:“我有个屁条件。没有经济基础,谁愿跟我过苦日子。”

    张新明对媳妇说:“文龙现在卖蜂窝煤,一天挣不了几个钱,日子过得,晒惶。”

    李淑梅讶然地看着他,他垂着头,一副痛苦不堪的表。半晌,李淑梅对张新明说:“你拉文龙一把吧。”

    张新明说:“我干的那事,不知文龙愿不愿意干。”

    他忙问:“干啥呢?”

    “串村收死鸡。这活是下道,可赚头不小哩。”

    他这才相信张新明刚才在集市上说的不是玩笑话。他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跟张新明干。

    “你是嫌掉价?”李淑梅猜透了他的心思,劝道:“别嫌掉价,把经济搞上去才是硬道理。”

    张新明说:“只要你肯干,我保你一年时间脱贫奔小康。”

    他心一横,咬牙道:“好,我干!”

    第二天,郑文龙便跟张新明干上了。

    初次上阵,他有点儿抹不开脸皮,推着自行车,尾随在张新明身后,头都不敢往高抬。张新明却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派头,一进村子便扯开唱黑头的嗓门,高声吆喝:“收鸡咧一一死鸡活鸡都要!”

    这一带村子几乎家家都有笼养鸡,每天都有不少的死鸡,夹死的、鸽死的,白然也有病死的。养鸡户把死鸡以极低的价钱卖给上门收鸡的,一只死鸡多则一块,少则几毛。当然养鸡户也c出售活鸡。出门之前,张新明再三给郑文龙说,咱们专门是收死鸡的,活鸡价钱合适了就收,不合适就不收。郑文龙很足不明白,忍不住问他:“死鸡有啥用场?”

    张新明嘻嘻一笑:“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串了四五个村子,两人的车子就超负荷了。正午时分,郑文龙跟着张新明来到火车站一旁的一家烧鸡店。张新明跟店主很熟,称兄道弟的。价钱是先前讲好的,活鸡按市场价算,死鸡论个,每只五元,稍大一点儿的六元,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俩人共获利三百八十二元,张新明数出一百九十一元递给郑文龙,笑嘻嘻地说:“伙计,咋个相?”

    郑文龙此时还有啥说的,拿着钞票,满脸都是笑。

    归途中,郑文龙忽然问了个智商极低的问题:“那家烧鸡店收死鸡干啥?”

    张新明果然笑他:“看你问的这话!自然是做烧鸡,还能做成烤鸭?”随后又说:“不过,他们不卖本地人,全卖给了火车上的旅客。一只烧鸡少说也要卖十几块钱哩,比咱们的赚头大得多。”

    1.一狗娃(1)

    我住进了医院,这是上帝的安排,无法抗拒。***

    “41床!”打饭的是个女高音。

    有人碰了我一下,转眼一看,是个小孩,一张稚气的小网脸,两个乌黑充满灵气的眼珠,可惜背上有个“锅”。

    “喊你打饭哩,你是41床,我是42床。”他指了一下床头挂的白牌子。“你没饭票吧,我借你。”几张饭票递到了我面前。我这才醒悟过来,接过饭票,连说“谢谢!”他龇着小虎牙冲我一笑,脸蛋上显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我们就这样认识了。他姓张,名叫狗娃,12岁,看上去只有**岁,他叫我“41床”,我便喊他“42床”。

    夜晚,是我最难熬的时刻。受伤以来,我寄希望于医院,却一住进医院就失眠。只好睁着眼睛呆望从窗外流淌进来的灯光。

    有人轻声喊我。扭头一看,42床不知什么时候趴在我的床边。

    “我也一样,睡不着。”他说话的神与他的年龄完全不相符。“你的腿咋了?”

    “摔伤的。”

    “我这病是得的。我妈说,我两岁时背上长了个小疙瘩,越长越大。到医院去看,大夫开点儿药,吃了跟没吃一样,这回大夫说要给我做手术。你做过手术吗?”

    我点点头。

    “疼吗?”他不无紧张地问。

    我摸着他的大脑袋,笑着说:“你不怕疼就不会疼的。”

    他一挺身子:“只要能治好我的病,再疼我也不怕!”半晌,他又说:“我爸说这家医院的手术水平高,能治好我的病。你说行吗?”他眼巴巴地望着我。

    我怎么能让他失望,拍了一下他的大脑袋,说了声:“行!”

    他笑了:“你的腿也一定能治好!时候不早了,咱们睡吧。”他转身爬上了床,不大的功夫,响起了细微的鼾声,那张网脸上露出了希望的微笑……

    几天后,大夫安排我做手术。

    家里亲人送我到手术室门口。42床忽然从手推床前冒了出来,气喘吁吁地说:“我问清楚了,今天中午饭是你最爱吃的油泼面,我帮你买,你可要早点儿出来呀!”

    一股热浪顿时涌上我布满阴云的心头。我拉住他的小手使劲握了一下……

    当我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时,已经是手术后的第三天中午了。我睁开眼睛,第一个映人我眼帘的是42床。他趴在我身边,一双黑眼珠正看着我。

    “你醒啦!”他十分惊喜。我给他做了个笑脸。

    “你还疼吗?”他轻轻地问,似平声音大了会撞疼我的伤口。“你老说胡话,真吓人。”

    我冲他笑了一下:“今天中午吃啥饭?”

    他摇摇头:“我不知道。我要出院了。”我感到诧异。他告诉我,大夫给他做了全面检查并会了诊,说他的病现在不好手术,让他先出院,以后再说。他声音凄凄的,几乎要哭了。我也感到鼻子一阵酸。

    许久,我问:“你什么时候i出院?”

    “今天。我爸办出院手续去了。”

    旁边另一位病友告诉我:“42床本来昨天就要出院,可他说啥也要等你醒

    病室兰兰_来,跟你说一声。”

    热泪一下子涌出了我的眼眶。我拉住他的手,久久地看着他。这时,他的父亲来了一一一位很和善的中年工人一一他亲切地问了我的病,随后对孩子说:“跟叔叔说再见。”

    他没有叫我“叔叔”。

    “41床,再见!”他龇着小虎牙冲我笑了笑。走到病室门口,他突然又跑了回来,趴在我耳边说:“那天晚上你骗我,我不怨你。我爸我妈也常常那样骗我,我从没怨过他们……”

    他走了,瘦小的身影消失在我莹莹的泪花里,却镌刻在我永远的记忆里!

    7.三郑文龙(3)

    郑文龙心里“咯噔”了一下,忍不住说:“这有点儿缺德吧。***”

    张新明瞥了他一眼:“你往社会上看看,挣邪钱的哪个不干缺德事?咱这要叫缺德,那些人就缺了八辈子的德。老同学,你该不是扣在盆底下过日子吧?”

    郑文龙当然没有扣在盆底下过日子,社会上的事他不比张新明知道得少。他觉得张新明说得有道理,与那些干邪事的人相比,他们是小巫见大巫。他不再吭声了。

    他默默地骑着车,在肚里盘算,照这样的速度前进,脱贫奔小康不是很遥远。

    半个月下来,郑文龙不再面嫩了。为了扩大战场,他跟张新明各自为战。

    “收鸡咧一一死鸡活鸡都要!”

    他吆喝得字正腔网,不比张新明的气势差,且面不变色心不跳。

    生意是成功的。几个月下来,郑文龙已迈出了脱贫的第一步,坐骑换成了嘉陵125,身上的行头也非昔日可比。

    一日,张新明突然对他说:“伙计,该有个媳妇了。”

    他怔怔地看着张新明,心里暗想:这家伙莫非是他肚里的蛔虫?

    “女人可是个好东西哩,白天给你做饭洗衣服,晚上给你暖脚暖腿。”胀新明拍着他的肩膀,嘻嘻笑着,“我给你介绍一个吧。”

    他憨憨地笑了。

    张新明说话办事利落,两天后就给郑文龙牵了一根红线。初次约会,郑文龙就否定了那个姑娘。平心而论,姑娘长得有几分墨水,可他第一眼看到的是白脸黄脖颈,紧接着被浓烈的脂粉味呛了一个大喷嚏,顿时他只觉得胃里的东西往喉咙眼儿翻腾。他怕在姑娘面前出丑,做痛苦状逃也似的跑了。

    此后,张新明又给他介绍了几个对象,都被他一一否定了。张新明忍不住说:“伙计,穷汉娃别嫌馍黑,标准别太高了。”

    他不知说啥才好,只是一个劲儿地挠头,似乎头里藏着一大堆虱子。

    李淑梅在一旁数说丈夫:“怨你眼里没水水,这回我出马,一定要给文龙物色个够标准的。”

    不几天,李淑梅给郑文龙物色了一位姑娘,谁知郑文龙还是没看上眼。李淑梅有点儿不高兴了:“你究竟要挑个啥样儿的?”

    郑文龙抬起头来,一双目光痴痴地看着李淑梅。李淑梅虽然已经有了孩子,姿色不仅不减当年,反而增添了成熟的风韵,丰|||乳|肥臀,细腰长腿,虽素面朝天,却显示出天生丽质。

    李淑梅见郑文龙痴痴地看着她,便有所醒悟,面泛红霞,低声说:“你别瞎想了,安心找个女人过日子吧。”声音柔柔地充满着关切。

    郑文龙一惊,慌忙收回了目光,尴尬得面红耳赤。那夜他失眠了,辗转反侧,回忆往昔,深感自己还恋着李淑梅。但这怎么可能呢?她已成了朋友之妻,自己还抱着非分之想,真有点儿太不是东西了。东方欲晓,他才以慧剑斩断乱丝。

    此后,他便不再上淑梅的家了,尽管张新明多次热地邀请。

    八月的一天,张新明出了车祸。

    这个噩耗,郑文龙最先是从烧鸡店老板的口中得知的。他俩几乎每天都要在烧鸡店见面,可这一天他没有见到张新明,他以为张新明家里有事没有出工。万万没有料到,张新明是出了车祸!

    先一天下午他跟张新明分手时车子突然动不了,张新明帮他弄好了,他还幽默了一句:“伙计,三克油。”张新明笑着还了一句:“古得拜!”古得拜后的张新明却没有回家,他踩了个新点,那个养鸡村不知怎么搞的,这些日子死鸡特别多。张新明木想给他分一杯羹,独自去了,往回返时已是晚上九点多钟。天上没有月亮,漆黑一片。迎面的车灯晃得他睁不开眼,豪爵被一块石头挡了一下,倒在了路上,那辆大货车呼啸而过,眨眼间就消失在夜色中。

    郑文龙慌忙赶到张家。张新明躺在门板上,头部缠着绷带,早已气绝身亡,那辆豪爵变成了一堆废铁。李淑梅哭成了泪人儿。目睹此景,郑文龙禁不住也泪如泉涌。

    葬罢张新明,亲友们渐渐离去。李淑梅抱着吃奶的孩子木雕似的呆坐在屋里,短短几天,她憔悴得失了形。好半晌,她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现屋里还坐着一个人,眼珠又动了动,认出是郑文龙。

    2.二母与子(1)

    几天后,来了位新病友,紧挨着我的病床。他二十出头,身体赢弱,脸色苍白,如同刚刚露出尖尖角的小荷遇到早霜的袭击。他睁着忧伤而又好奇的眼睛,环视着这个陌生的世界,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露出了苦涩、友好的微笑。我以同样的微笑迎接着他。

    就这样我们认识了。他的名字叫陈全生,来白渭北高原一个偏僻的乡村,带着淳朴、憨厚的气质。我很喜欢他,但更喜欢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是陪伴他来的。老人酷似我的母亲,黑色衣裤,灰白的头;田野的风雨、长年的阳光、艰辛的生活给她那消瘦的脸庞刻满了皱纹;颧骨高凸,眼窝塌陷,昏黄的眼珠里包藏着忧郁悲伤,流露着和蔼慈祥和希望之光。

    小陈患骨髓炎,伤口木断线地流脓,医生说有截肢的危险,他的绪很低落。每有空闲,他的母亲就坐在他的身边,面带微笑给他说着闲话,尽管老人不善辞。老人很勤快,不等护工来,就把病房打扫得干干净净。病友们不让她干,她笑着说:“这点儿活不算个啥,就当是活动胳膊腿哩。”

    每每看见她为儿子铺被褥、理枕头、擦洗身体、用匙子喂食物,我就想起了离我而去的母亲,绵绵的思念在我心中卷着狂澜,禁不住的泪水溢满了眼眶。

    老人看到我眼里的泪水,便来到我的床边,关切地问:“你咋了?身子不舒坦?”

    我慌忙掩饰地抹一把眼睛。

    老人说:“我给你叫大夫去。”

    我摇摇头。

    “喝口水吧。”老人给我倒了一杯水。

    我轻轻推开水杯。老人放下水杯,从我的神色中看出了我的心,不再说什么,坐在我的床边,用她那瘦骨嶙峋劳累一生粗糙的手轻轻地抚着我的额头、头。一股暖流顿时流遍了我的全身,久违了的母爱沐浴着我带伤的躯体,驱走了我心头的凄凉和寂寞。我完全沉浸在一片温暖之中。我幸福地微闭住眼睛,尽地享受着这份慈爱……

    一天中午,我斜靠在被子上读一本杂志,突然,小陈惊呼起来:“妈!妈……”

    我吃了一惊,抬眼去看,只见他侧身趴在病床上,眼里充满着恐惧,额头渗出了冷汗,两只手向前伸着似乎要抓什么,嘴里不住地呼喊着妈。

    显然,他是被噩梦惊醒了。

    老人正在洗衣服,见儿子这般模样,没顾得上擦一把**的手,慌忙奔到儿子病床前,拉住了儿子的手。儿子一头扑进母亲的怀抱,紧紧地抱着母亲,好像一个快要掉进深渊的人抓住了悬崖边的一棵老松树。

    “妈,我怕……”儿子完全不像一个二十大几的小伙儿,小娃娃似的把脸紧紧地贴在母亲的胸脯上。

    “甭怕,妈在你身边哩,我娃甭怕……”母亲搂婴儿似的紧搂着儿子,一只手轻轻地抚着儿子的头和背,嘴里喃喃地念叨着,眼里饱含着疼爱的泪花。

    我探深地被这一幕感动了,禁不住的热泪涌出了眼眶……

    两个月很快过去了。小陈的病奇迹般的痊愈了。连医生也感到惊奇。然而,小陈的母亲却躺倒在病床上。

    儿子赢弱的身体强健了,苍白的脸色红润了。母亲灰白的头却完全花白了,消瘦的脸上皱纹织得更密,面如槁灰,只是那双昏黄的眼珠比先前明亮了许多。

    老人住在隔壁病房,我常去看望她。老人终日昏睡,神态安详,似乎劳动之后休息。她一旦醒来,就久久地凝视着儿子,眼里不见了先前的忧郁悲伤,溢满了欣慰和希望,甚至还有幸福和快乐。

    小陈终日守护在母亲身边,时常抑制不住白己的感,伏在母亲身边失声痛

    病室记事哭。每每这时母亲就微笑着说:“看你这娃,哭啥哩嘛,妈好着呢。”用枯瘦的手抚摸着儿子的头和背。

    白老人病后,我从没听见老人呻吟一声,她似乎没有病痛。但是,出乎意料,老人的病一天天沉重了。

    这天中午,医生给老人做会诊,要把老人搬到急救室去。小陈“咕咚”一声给主治医生跪下了,声泪俱下:“大夫,求求您,千万治好我妈……”

    3.二母与子(2)

    主治医生急忙把他扶起:“不要这样,我们一定尽最大的努力。***”

    “妈,我对不住您呀……”小陈趴在母亲身边,痛哭流涕。

    主治医生把他拉起:“不要哭了,这样会刺激老人的,对治疗不利。”

    小陈好不容易才止住悲伤,哽咽着说:“大夫,求求您了……我妈和妈不一样啊……”

    这话是怎么说的?病房的人面面相觑,最后把目光落在小陈的身上。

    “我妈不是我的亲妈……不不,我妈就是我的亲妈,比亲妈还要亲……”小陈语无伦次,泪如雨下。

    怎么,他们不是亲母子?病房的人不禁都是一惊,如坠五里雾中。

    好半天,大家才从小陈的泣诉中弄明白了一一文革期间,城里一对年轻夫妇带着一个两岁孩子被流放到渭北高原的一个小乡村。一年后,那对年轻夫妇不幸遭遇车祸,那个孩子被村里一个善良的妇女收养了。农妇家里十分贫穷,还有两个孩子(一女一男),地可怜没妈没爸的孩子,从没另眼相待这个孩子,反而疼爱有加,宁肯让自己的孩子吃糠咽菜,也要省一把粮食给这个孩子吃。这个孩子活下来了,可农妇的亲生儿子(两个孩子同岁)却因营养不良,不幸夭折。

    病房一阵沉寂,谁都明白那个善良的农妇是谁。小陈哀哀地啜泣着,病房所有人的泪水都涌出了眼眶。谁说他们不是亲母子?他们比亲母子还要亲!

    仲春时节,我要出院了,去跟陈全生母子告别。

    推开病房门,老人鼻孑l插着输氧管,正在输液。小陈伏在母亲病床边睡着了。笃笃的拐杖声把他惊醒了,他站起身,拿过椅子要我坐下。他没有休息好,眼圈青,白眼1一布满了血丝。我没有坐,默默地注视着老人。她脸色灰青,闭着眼睛,似一片即将凋零的秋叶,枯黄而又赢弱。

    我轻声问:“大妈好点儿了吗?”

    小陈说:“好点儿了,能吃点儿东西了。”

    我拿出两罐奶粉递给他:“给大妈补补身子。”

    小陈推辞着,我说啥也要他收下。

    忽然,老人的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我俯下身,叫了声:“大妈!”

    老人昏黄的眼珠呆呆地看着我。小陈在老人耳边说:“妈,我贺哥看你来了,他要出院了。”

    老人脸上现出了慈祥的微笑,说道:“好实在了吗?”

    我说:“好实在了。”其实我的伤病药物已起不了什么作用,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安慰老人,也是安慰自己。

    “妈,我贺哥送你了两罐奶粉。”小陈拿ll奶粉给老人看。

    老人说:“看你这娃,你身子骨也要好好补补,留着自己吃吧。我老胳膊老腿了,吃那东西就浪费了。”

    我说:“大妈,快别那么说了,全生还离不开您老人家哩。”

    “妈!”小陈叫了一声,已热泪盈眶了。

    “甭哭,妈死不了,妈还要跟我娃过好日子哩。”老人说着脸上绽开了笑容。

    我也笑着说:“大妈和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哩。”

    小陈破涕为笑……

    出了病房,春光灿烂,万物复苏,草坪织出一片新绿,草叶上的晨露未消,闪着晶亮的光辉。我再回,目光穿过窗户,小陈正一匙一匙给母亲喂汤。我忽然想起一古诗:谁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心里一热,眼睛又潮湿了…十多年过去了,我再也没见到陈全生母子,不知他们生活得可好?我想.那样好的人,上苍一定会保佑他们的。我为他们祈福!

    收入华夏出版社《生命·阳光礼赞》一书(2011年版)

    8.三郑文龙(4)

    郑文龙陪着李淑梅,默默无语。***两人就那么泥塑木雕般地呆坐着。天色将晚,郑文龙站起身,说:“已经这样了,你也甭太伤心了,娃还要你养。”又说:“往后有啥事,我会来帮你的。”

    郑文龙说到做到。

    秋收秋播时,他忙完了淑梅家,才去忙白家。隔上三五天,他便去淑梅家一趟,帮淑梅磨面挑水劈柴。时间久了,生出一些闲碎语来,也吹进他的耳朵眼儿里。他并不在意,白信身正不怕影子歪。

    不觉到了冬季。

    这一天北风呼啸,雪花满天飞舞。郑文龙买了一车蜂窝煤给淑梅送去。到淑梅家时,他成了一个雪人。淑梅把他迎进屋,帮他扫身上的雪。孩子睡着了,小脸红扑扑的。他忍不住上前亲了一下。淑梅说:“他刚睡着,别把他弄醒了。”

    递过一杯滚烫的浓茶让他暖身。他啜了一口,是甜的,抬眼看淑梅,淑梅一双乌眸正含脉脉地看着他。他心一颤,慌忙垂下眼皮,去对付双手捧着的糖茶。对付完那杯糖茶,他要回家。淑梅执意不肯,强留他吃饭。却之实在不恭,他只好留下。

    吃罢饭,他起身告辞。拉开屋门,北风吹得更紧,雪下得更猛,且夜幕已经拉开。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迈开了脚步。淑梅却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风雪这么大,你咋走!”

    他怔住了,一时不明白淑梅的意思。

    淑梅一双毛眼眼痴痴地看着他,柔柔地说:“你就住下吧。”

    他心里忽地腾起一股**,嘴里却说:“不不,别人会说闲话的。”

    淑梅说:“别人爱咋说咋说去。咱们是为白个儿活着,不是为别人活若。”

    他讷讷地说:“闲话我倒也不怕,只是觉着有点儿对不住新明。”

    淑梅忽然生气了:“你以为我忘了新明?你要走就走吧。”抹起了眼泪。

    他惶然了,不知该怎样安慰淑梅。

    稍倾,淑梅抹掉泪水,似怨似嗔地看着他,随后把手伸给他。他握着她的手,他感到淑梅的手炙热滚烫。

    那天晚上,他留下了。

    他尝到了女人的滋味,感受到了从没有的温暖。女人似水的柔融化了他。

    在**之时,不知怎的,他想到了张新明,顿时从激之峰跌到了低谷。

    “你咋了?”淑梅一下就感觉到了。

    “我……想起了新明。”他实话实说。

    “你真是个好人。”淑梅喃喃地说,泪水涌出了眼眶,用温柔的**把他贴得更紧。

    两人默默无语。许久,淑梅说:“新明的死都怨他太贪。”

    他一怔,不明白淑梅话的意思。

    “我早就劝他别干那种事了,钱挣多少是个够?种个大棚菜啥的,收入虽然少点儿,可心里安然。可他就是不听,还说现在的社会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郑文龙不解地问:“那你当初为啥要我跟着新明干?”

    “你那时太穷了。人不能没钱,挣了钱就要知足,不知足就会出事的,你说是不是?”

    “你说得对。”郑文龙把淑梅抱在怀里,“我现在就知足了。”

    淑梅抚着他的胸脯:“打新明出事那天起,我就想劝你别干了,可又怕你不听我的。”

    “你的话我咋能不听。我原本打算挣足了钱再去搞文学创作,跟你说心里话,我对文学的热一直没有减,真希望有一天能写成一本书。”

    淑梅不无激动地说:“我支持你!”

    郑文龙说:“就怕我没那份儿才气。”

    “你有!你一定能写成一本书!”淑梅在他的耳边激励他说:“往后咱们一起过日子,白天咱们一起干活,晚上我忙家务,你读书写文章……”淑梅i出气如兰,憧憬着他们未来的新生活。

    “你真是个好媳妇!”郑文龙把淑梅紧紧抱在怀中。

    柔柔的,浓浓的爱把他们融化了……

    1.一(1)

    那是个春寒料峭的黄昏。

    凛冽的北风吹熄了落日,路旁的枯草在暮色中当风抖着。刘玉成的老母亲背着背篓,颤颤巍巍地朝村口的麦草垛走去。寒风扬起了她的满头白。老人家清瘦的脸庞布满了蜘蛛网般的皱纹。

    老人来到麦草垛跟前,放下背篓,便动手揽柴。忽的,麦草垛里钻出一个人来!惊得老人一屁股坐倒在地。半晌,老人定下神来,问道:“你是干啥的?”

    “我……我是要饭的……”一个姑娘的声音。

    老人睁开昏花的老眼,站在她面前的是个衣衫褴褛的姑娘,佝偻着腰,头上挂满了麦草,瘦弱的身躯在寒风中抖。老人见姑娘局促不安,忙和蔼地说:“闺女,甭害怕。听口音,你是甘肃人?”

    “嗯。”姑娘低下了头。

    “唉!这几年甘肃来这达讨饭的人多得很。”老人叹着气,看了一眼麦草垛:“麦草垛里咋能过夜,这么冷的天。”

    姑娘红了眼圈,见老人仍坐在地上,忙上前扶起老人。

    一个出门逃荒的人,能上哪儿去过夜呢?

    老人揽满了柴火,说:“闺女,到我家歇息去吧。”

    姑娘感激地点点头,跟在老人家身后。

    “玉成妈!”有人喊叫。

    玉成妈停住了脚。喊她的是大脚赵四婶。赵四婶和玉成妈年纪一般大,却比玉成妈精神好多了,没缠过脚,走路和年轻人一般,风风火火的。她和玉成妈打年轻时就很要好。

    “四嫂,你有啥事?”玉成妈问。

    赵四婶指着她身后的姑娘问:“这是谁?”

    “是甘肃过来的要饭的。”

    “哦。”赵四婶上上下下把姑娘仔细打量了一番,小声给玉成妈说:“是个罗锅腰。”

    玉成妈这才现姑娘不是冷而佝偻着腰,而是个罗锅腰,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

    赵四婶又打量了姑娘一番,凑到玉成妈耳朵边说:“把她留下,给咱玉成做媳妇。”

    玉成妈不禁一愣:“这……”

    “你不要糊涂了,玉成今年都二十三了,得下那个孽障病,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你年纪大了,身子也熬坏了,晚上睡下还不知明日能不能起来。你得往远处想点儿,玉成不能没个指靠。”

    “玉成不许人给他提这事,他脾气犟,你不是不知道。”

    赵四婶思谋了一下,说:“先瞒着他,就说这女子是甘肃你姐家的娃。等过些日子,再想法给他明说。”

    “这个……”“甭这个那个了,过了这个村,不一定有那个店了。”

    玉成妈犹豫了一下:“不知人家闺女愿意不愿意。”

    “我去问问。”赵四婶走到姑娘跟前,问:“你叫啥名?”

    “兰女。”

    “多大了?”

    “二十五。”

    “寻下婆家了吗?”

    姑娘红了脸,摇摇头。

    “她有个儿子”,赵四婶指了一下玉成妈,“比你小两岁,没讨媳妇,就是腿有点儿毛病。我看,你俩倒是挺般配的一对,你愿意吗?”

    姑娘低下了头,两手拧着辫梢,不吭声。

    “你一个女娃娃,出门在外不方便,有个落脚处不是好得很嘛。咱这地方穷也是穷,总比你出门讨着吃强得多。”

    姑娘还是不吭声。

    玉成妈说:“四嫂,人家娃怕是不愿意,不要勉强。”

    赵四婶不死心:“闺女,你愿意吗?你要不好说出口,就点一下头。”

    姑娘的头轻轻动了一下。

    “她( 女俘(全本) http://www.xlawen.org/kan/23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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