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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部分阅读

    点都不笨!”

    她说着说着,忽然脑袋垂了下来,甚是低落地一言不发。青年觉出异样,转头一看,只见她的小眼睛一眨一眨,眼眶中似有泪水旋转,明明都委屈成这个样子了,还死咬着唇不哭。

    “你又怎么了?”

    他话音未落,便见傅茗渊整个人跳了起来,冲他大吼了一句:“——我不是绣花枕头!”

    青年被这个反应吓了一跳,但随即恢复镇定,好气又无奈地偏过头。傅茗渊闷闷了一会儿,慢悠悠地拽起他的袖子抹鼻涕,一边哭一边念道:“我不是绣花枕头,我可有出息了!不信来咬我啊!”

    “好好好你不是……”

    青年转头望她,才惊觉自己的袖子被她用来做什么了,怒然将她甩开。傅茗渊猝不及防地撞到了柱子上,“哎哟”叫了一声,可是好像也不怎么疼,迷迷糊糊地反弹回来,正好撞在了那人的胸前。

    温热的胸膛令她感到很是惬意,暖和和的让她舍不得离去。青年推了推她却无果,冷声道:“一个大男人抱着我像什么话?”

    傅茗渊闻而不应,继续抱着他的胳膊,还在他怀里蹭了蹭,哪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就吐了出来。

    哗啦啦……吐了对方一身。

    两个人同时僵住了,四目相视了片刻,最后是傅茗渊“嘿嘿”笑了出来:“我……不是有意的哈哈哈哈哈……”

    她越笑越开心,但见对方的脸色愈发难看,遂扯过他的衣服道:“不用担心,脱下来!我帮你洗!”

    她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扯着对方的衣领不松手;而那青年也死死摁住她的手,同样急了:“你别动,衣服要扯坏了。”

    “不行,我吐的我负责!”她死不悔改地拽着他的领子,扯开了其中一角;然而,在她反应过来这是帮倒忙的时候,已经再一次吐在了对方的身上。

    这一会,由于被她拽着衣襟,领口大开连最里头的那件内衫也不能幸免。

    “……”

    傅茗渊分外惶恐,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想了想,终于在对方发火之前琢磨出一个策略:“你等着,我去拿块手帕给你擦一擦!”

    她说着便冲回房里,可是忘了脚上还裹着他的外衫,两脚并着,一个猛子摔了下去,随后为了表示她的诚意,索性滚着回了房间。

    她仓促将鞋子穿上,也忘记要点蜡烛,摸黑在柜子里翻手帕,随便抓起一块便给人又送了回去。彼时那青年依然僵在原地,似乎在思考是把她砍了还是炸了。

    晚风寂静,傅茗渊蹑手蹑脚地走了回去,但精神仍旧处于亢奋的状态,笑呵呵道:“小蘑菇,不用担心,我来帮你擦擦。”

    那人的身影纹丝不动,眼见她一只爪子伸了上来,手里举着块形状奇特的布匹,上面还有两根细长的带子,就要给他拭去他身上的狼藉。

    “这是什么?”

    他目光一闪,蓦地攥住她瘦弱的手臂,不可思议地盯着她的手。

    “诶?这是……手帕啊。”

    青年蹙了蹙眉,不再理会她,而是夺过那张“手帕”,轻轻在眼前展开,霍然一怔。

    “你……”他一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这是你的?”

    “对啊,”她自豪地拍了下胸口,“我房间里的,当然是我的了。”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你……是女人?”

    “这都被你发现了,嘿嘿。”傅茗渊打了个嗝,手舞足蹈地指着他,“你猜啊!”

    话音刚落,她整个人呈一个僵硬的姿势,笔直地倒了下去,彻底陷入了昏迷。

    ……

    “所以,其实是你自己把肚兜送给王爷的?”

    傅茗渊抱着枕头,生无可恋地点头。

    阿尘沉默了一会儿,摸着她的脑袋安慰道:“其实往好处想,你能活到现在,也真是不容易。”

    傅茗渊拼命地点头,可又觉得哪里不对,嘟着嘴憋屈地抬起头:“为什么你安慰我的时候,眼神里写着‘自作孽不可活’?”

    阿尘叹了口气:“因为事实如此。”

    傅茗渊左想右想都觉得这个事实真是太残忍了,哀声叹气道:“你说他怎么就这么小心眼啊,居然隔了这么多年都记得,处处针对我。”

    阿尘望了她一眼,默默道:“要是有人吐了我一身,还揪起领子往里面吐,最后还这么大言不惭地把肚兜送给我,我这辈子都记得她。”

    “……”

    ***

    尽管关于那件肚兜的真相,令傅茗渊感到人生很是残酷,但她须得面对昨日被人忽悠去青楼的事。

    第二天,朝中便有人传出风声,道是傅大人去了青楼花天酒地了,夜战几百位美娇娘,直至拂晓清明。

    傅茗渊对此不发表意见。

    自从昨夜恢复神智,她便料到了这一出。根据她失神之前的回忆,傍晚之时她被一个小吏叫了出去,自然也没多想,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人带去了青楼,还被逼喝下了几口酒,好在夏笙寒救场及时,没酿成大错。

    将她哄去青楼的大约是一种迷香,可至于那个前来找她的小吏与她说什么才把她带出去的,她死活不肯讲。

    然而风声终归是风声,没有确凿证据,靠谱的人证也都被严吉搞定了,只要查出是谁想陷害她,便可反将一军。

    朝中对她有意见的人不在少数,话一放出去,不少大臣都大眼瞪小眼,随后纷纷看向了早就宣称与首辅大人有仇的6子期。

    “……看我干什么?”

    莫名其妙被人用微妙的眼神盯了一天的6大人终于受不了了,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但到底怕这个小心眼的傅茗渊再刁难他,遂上门解释了一番。

    傅茗渊摆摆手道:“我知道不是你,你没那个脑子。”

    6子期一听便急了,当场就要和人打起来。傅茗渊也干脆,晓得对付此人需要用硬招,当即退了几步,叫道:“关门,放慧王!”

    ……

    众人闹腾了一番才消停,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傍晚。吃晚饭的时候,安珞来传话道:“大人,定襄侯在外面说要见你。”

    云沐来了?

    傅茗渊一愣,“他……他来作甚?”

    “云大人他抓到了那个诬陷你的罪魁祸首,那人什么都招了。”安珞凑在她耳边道,“他说一切交给你发落。”

    31「雕花」

    这罪魁祸首的身份是在意料之中的,刚过一天,傅茗渊便顺藤摸瓜查到了大理寺少卿刘田身上。

    这事说来也简单,她当面把人行贿的礼给扔了出去,给人儿子分配官职的事还迟迟没有个消息。刘田那边坐不住了,以为她这是要公报私仇,遂起了这么个栽赃的念头。

    在延国之中,官员狎妓之罪可大可小,但往往官越大,民愤就越大,是以无须她做什么贪赃枉法之事,只要进一趟青楼,一切就都解决了。

    此事一经查明,景帝大怒,当天剥了刘田的官职扔回老家,也算是便宜他了。可怜的便是这位当今榜眼,还没就任,老子就被撵走了,人前人后都小心谨慎,唯恐出了什么差错。

    傅茗渊倒是没怎么在意;况且这次意外令她解开了一直以来的困惑,也算是因祸得福,遂按照先前与景帝商量好的,将6子期升了一品,丢去了大理寺,而吏部的空缺则由那个看起来最狂的三甲之一担任。

    不知不觉又进入了深秋,一年又快过完了。景帝的生辰逼近,百官要求立后的呼声也越来越高。东宫的一干官员已经闲得开始长毛,纷纷道:呜呜呜不立后,纳个妃也行啊!

    景帝一开始敷衍,后来干脆视而不见。辅官们没了法子,一方面从傅茗渊下手,令一方面去请来与景帝最为亲近的信阳公主,怎么也想在今年把立后之事解决。

    “皇兄,你为何迟迟不立后啊?”

    小公主被人烦了一整天,终于决定前来劝一劝人。景帝却依然不松口,随手将辛公公捎来的美人画卷放在一边,耸肩道:“都不喜欢。”

    信阳公主仔细盯着他上下看了一遍,忽然捂住了嘴巴:“你不会是……也喜欢男人吧!”

    “别不学好。”景帝微微蹙眉,却蓦地陷入了沉思,低着头喃喃地问,“你也……喜欢过男人么?”

    公主愣了一下,脸颊突突红了起来,语无伦次道:“皇兄这可就说笑了,本宫才没有喜欢男人……不对不对,本宫才没有不喜欢男……”

    她说到一半,连自己都不清楚在说什么,涨红着脸转身跑出去。待她离开许久,景帝方才回神,想起自己刚刚问了个奇怪的问题,兀自笑了笑,继续批奏折。

    辛公公传话道:“陛下,傅大人来了。”

    景帝与他点点头,抬眼瞧见傅茗渊一身宽敞紫袍,相貌清秀玲珑,举止得体端庄,款款走进,“陛……”

    “朕不要立后。”不等她第二个字说出口,景帝便立即打断了她。

    心知对方是个拗脾气,没那么容易说服,傅茗渊遂改了个战略:“陛下啊,立后是好事啊,你立完之后那些大臣就不会来烦你了啊。”

    景帝幽幽地望着她:“傅爱卿成亲之前,也是这么想的?”

    “我没成……”她脱口而出,霍然意识到说漏了嘴,连忙改口,“微臣的意思是,你不成亲怎么知道成亲不好呢?”

    因为在朝中的传闻里,首辅夫妇是出了名的恩爱,是以这话对于景帝来说也有那么些分量。景帝的异常行为令傅茗渊十分头疼,各方猜测不一,还有人说此症状叫作婚前恐惧,简而言之治不好。

    ***

    时隔近两年之后,傅茗渊本以为她的博书斋不会有什么客人了,哪晓得近来说亲的又冒出来一大堆,皆是在景帝那里吃了闭门羹的,纷纷为自家女儿另谋出路。

    纵观朝中的大好青年里,官高人俊品德好的不多,首辅大人倘若不是早就有了正妻,吃香程度较之现在应该要翻上一倍。

    湘王没人敢惹,慧王是个疯子,剩下还称得上趟的也只有定襄侯与潭王了。

    就算女儿当不了潭王妃,当个侯夫人也好啊!

    抱着这等想念,百官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角逐。傅茗渊听闻此事之后,略有些心不在焉。阿尘望了望她,漫不经心道:“我也去帮你提个亲?”

    她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开开开……开玩笑!”

    “嘁,口是心非。”

    傅茗渊不再理她,独自上街散心。

    这日傍晚,街上如往常一般安静,收摊的收摊,回家的回家,长街之中笼罩着一股闲适的气息。傅茗渊走了两条街,突然想起街角的一间茶楼今日又开了诗会。

    这是她曾经常去的地方,每隔三日都有一场诗会,让新老客人参加,虽然人不多,却乐趣非凡。自从接任的帝师之位,她便忙得不可开交,算起来已经有近半年没去过了。

    她心念一动,便择了另一条路,可没走多远便看见一个高大的缁衣身影,佩着刀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走。

    云沐难得没有穿铠甲,一身常服不似平时的魁梧挺拔,比起威风更添几分俊秀。傅茗渊立即转了个身,装作偶遇的样子,上前道:“……云大人?”

    闻声,云沐回头望她,眸中闪烁着微微的悦色,“原来是傅大人。”

    傅茗渊笑了笑,摇手道:“既然是在街上,大人唤我‘茗渊’便好。”

    云沐一愣,点了点头,揖手道:“云沐字子皓,你唤我‘子皓’便是。”

    在朝中共事,虽然二人最初关系不大好,但现在是愈发熟络。傅茗渊在心中默默念了下“云子皓”这个名字,随他一同在街上漫行。

    今日沿街的商铺打烊得很早,不知是不是街坊里又有什么活动。傅茗渊甚是感兴趣,但又担心云沐不喜欢热闹,遂一直没有提。许是看出她想去河边看看,云沐道:“你若想去,我们可以去看看。”

    傅茗渊一喜,连忙点头,又问:“子皓今日看起来有心事?”

    云沐微愣,“怎么看出来的?”

    尽管他始终板着个脸,但熟悉之后也能看出他的表情变化。从方才开始他就时而望天时而望地,瞎子也看的出有心事。

    “是……关于那些人上云府提亲的事?”她试探地问。

    云沐有些讶然地望她,但仍是点了点头,面露尴尬,硬生生地吐出了几个字:“家父……很着急。”

    “那也是自然,你常年带兵打仗,云太师可都急坏了。”她笑得明净可爱。

    被她这么笑吟吟地一说,云沐索性偏过脸去。傅茗渊以为他是生气了,立即摇了摇手:“子皓你别误会,我不过是……”

    她话未说完,便见云沐转过头来,脸色在夜幕之中不甚明朗,但似乎真的是红了。傅茗渊亦是愣了,好奇地盯着他的脸,“你……怎么了?”

    云沐不作声地摇头,可仍不看她,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药罐来,递过去道:“你上次轻易中了招,应该是某种迷幻散;既然不会武功,带点防身的东西也好。”

    傅茗渊点点头,笑着将东西接过,又闻他问:“不过,博书斋里的护卫身手不差,听闻是刘府一个小吏与你说了什么,你才会跟着他出去。你可是……受到了什么威胁?”

    一提到这件事,傅茗渊的脸色顷刻有些不好。关于这个问题,不止是阿尘,连殷哲和严吉都跑来旁敲侧击过许多次,她却谁也没有告诉。此刻云沐问得这么直接,大约是以为她被人抓了把柄,遂道:“子皓你多虑了,我不过是当时没有防备罢了。”

    “再没有防备,遇到陌生人来邀请也不该忘了带着护卫。”云沐皱了皱眉,“那人究竟与你说了什么?”

    心知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傅茗渊抓着脑袋想说点别的什么,耳边忽然听见河堤之上有人在叫唤,似乎是一群人在凑热闹,前去一看才知,是个在京城之中远近闻名的雕花师傅准备回家了,留下了几件作品挂在城头高处,谁凭真功夫取到就是谁的。

    傅茗渊有段时间很是喜欢收集这些东西,看底下围着一圈人的排场也知道对方是个行家,不然不会有这么多人来抢。看到她眼睛都快冒金光了,云沐忽然道:“你想要哪一个?”

    “……诶?”

    “我曾看你在秣陵捎了一个木制雕花回去。”云沐解释道,“你若是喜欢,我去替你拿一个下来好了。”

    他说话之时,始终没有看她的脸。虽然麻烦人有些不太好意思,但傅茗渊到底还是高兴的,遂抬手指着高处的一个飞鸟追花的造型,“那个挺特别的。”

    顺着她所指方向望去,那个雕花偏偏是挂在城墙的最高处,左右都是墙壁,大约是最难取的一个。她说完才意识到这个问题,连忙摇手道:“我就是说说,你不必去取,这东西我家里多的是,阿尘还时常抱怨说占地方。”

    她虽是如此说了,可云沐哪里还听得进去,顷刻飞步登上。他本就身手矫健,和那些在低处就打起来的男人完全不在一个水平,其中一个同样争夺此物的瘦小青年还特地跳过去想要拽住他的脚,却扑了个空,“噗通”一声摔进了河里。

    云沐很快便攀至高处,傅茗渊仰头望着,心也稍稍悬了一悬。眼看他就要触及那个雕花,竟不知从何处伸过来一只手,荼白的长袖与云沐的墨色衣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刹那之间交了一回手,竟是谁也没拿到。

    夜空之下蓦地出现一个白衣身影,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竟能不被人察觉且与云沐打成平手。傅茗渊张大了嘴巴,而旁边似乎走过来什么人,笑着唤道:“傅大人,晚上好。”

    转头一看,正是严吉与殷哲,一人捧一手瓜子在观战。

    这么说来,上头那个是……

    她的脸色顷刻一黑,而夏笙寒与云沐仍然未分出胜负。一时间,争抢别的雕花的人也都停了下来,纷纷兴致勃勃地抬头看,眼见那个雕花在二人手里飞来飞去,最后不知是谁不小心,那个东西笔直地落了下来,砸进河里,沉了下去。

    “……”

    傅茗渊甚是淡定地盯着河面,慢悠悠地深吸了一口气;与此同时,见状不妙的严吉和殷哲立即撤退。

    “夏——笙——寒——!!!”

    32「荷包」

    由于雕花掉进了河中,看客们纷纷扫兴而归,云沐也是神色不悦地从城头上跃下,与她低头道:“没拿到,对不住。”

    尽管他很少笑,但此刻的表情却是看得出的愠怒,令傅茗渊一时不知所措,连连摇手:“子皓你莫要生气,不要就不要了,我们不和疯子一般见识。”

    “……子皓?”

    忽闻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转头一看,只见夏笙寒不知何时也已轻落在她身后,分明是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可方才出手却半点不亚于云沐。

    傅茗渊棱了他一眼,想装看不见,可对方却抢先拽住了她的袖子,不知为何看起来很是愉悦:“矮子,东西掉了,我再送你一个别的罢。”

    “不要。”她扭过头不看他,扯了扯袖子,“子皓,我们走吧。”

    这回,夏笙寒反而将她拉得更紧,连拖带拽将她拉到一旁,忽然咳了一声:“叫我的名字。”

    “……?”傅茗渊奇怪地瞄了他一眼,随即明白他的意思之后,想也不想地摇头,“不要,好恶心。”

    “你一口一个‘子皓’才恶心。”

    “……你!”

    这争论最终是以傅茗渊踹了夏笙寒一脚而告终,当严吉把人拉走的时候,她还不忘转头做了个鬼脸,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她一路闷着脑袋,连云沐没跟上来都未察觉,直到被对方叫住,才讶然道:“……何事?”

    云沐细细凝视了她一会儿,忽然问:“为何在外人面前,你一直都很拘谨?”

    “拘谨?”傅茗渊有些不解,以为他是看出了什么,眸子微微一转,“先师对我的要求一直很高,举止无论何时都要大方得体,不知何时就习惯了。”

    云沐听罢,却是摇了摇头:“你在外人面前诚然如此,但唯独在慧王面前,一点也不似平时的拘谨。”

    这话倒是令傅茗渊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出来:“子……云大人是说笑了吧,他一个疯子,连是人是鬼都不一定分得清,自然也不必讲什么礼数了。”

    云沐听得这个称呼,微微怔了一下,但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领在她的前方。

    被夏笙寒这么一闹腾,二人愈发话不投机,谁也没再提那个雕花的事;到了博书斋门口,傅茗渊终是忍不住了,拍了拍云沐的肩道:“一个身外之物罢了,而且我也没花钱,你不必放在心上。”

    云沐点点头,“改日,我送你个别的东西罢。”说完,他揖手道别,身形没入了深巷的黑暗里。

    诚然傅茗渊有些在意他那稍显落寞的样子,倒是更好奇为何夏笙寒会那么巧出现在街市上,默默地唤了声:“出来。”

    话声甫落,树影之中便有个脑袋探了出来,是夏笙寒笑而望她,作出巧遇的模样:“咦这不是矮子么,真巧。”

    傅茗渊却没有与他搭讪的闲情,冷着脸道:“你对云大人有意见是不是?”

    “不是‘子皓’么?”他故意反问。

    “……”傅茗渊轻轻咬了下唇,“敢情你出来就是为了膈应我的?”

    瞧出她是真的不高兴了,夏笙寒没有立即答话,只是走到她身旁,微叹道:“本来是想给你去拿那个雕花的。”

    “可是云大人已经去了。”

    “他和我有什么关系?”

    “……”简直无法沟通。

    傅茗渊不再答话,连声招呼也没打,头也不回地进了院子。她依稀听得身后的脚步声愈行愈远,直到再也听不见后,才慢慢转过头,连背影也没有看到。

    “死疯子。”她的视线落定在那篇密密丛丛的树林中,突然小声嘀咕道,“我才不是为了什么雕花生气。”

    ***

    次日清早,傅茗渊刚刚穿戴整齐,殷哲便来敲门了,手里还捧着个东西,用黑布罩着,直到进屋后才取下:“傅大人,这是王爷昨夜给你从河里捞上来的。”

    傅茗渊诧异无比,仔细盯着一看,果然是昨日那个飞鸟追花造型的木雕;因昨日只是粗略看了一眼,而今看来完全是一模一样。

    “鬼才信呢!”她想也不想地反驳,“大晚上的连落在哪里都没看到,就算是刻舟求剑你也得先刻一下吧!”

    殷哲笑而不答,又不像是在说谎。

    “夏笙寒呢?”

    “王爷为了捞这个,感染了风寒。”他的脸有些发红,习惯性地挠了下脑袋,“他病得很重,快病死了。”

    “……”傅茗渊幽幽道,“你不会说谎就不要说。”

    虽说如此,她心里还是稍稍有些担心的。这疯子坑了她不止一次两次,能如此轻描淡写地说生病的事,指不定就是真的病了。

    这般想着,她当天便去王府拜访,果然听得严吉在里面道:“呜呜呜王爷啊,你倒是醒一醒啊,你要是去了,老奴怎么办啊……”

    太假了……

    她正想走,哪知大门猛地一开,竟是严吉跑了出来,完全看不出刚刚还在伤心欲绝,语重心长地拉着她道:“傅大人,王爷他……就交给你了。”

    这主仆二人还真是……绝了。

    傅茗渊没了办法,保不准严吉就要倚老卖老,遂推门进屋,瞧见夏笙寒正站在屋子里画着什么,似乎是一幅秋景图。

    果然是假的……

    她正要佩服自己的英明,忽闻对方咳嗽了两声,不像是装的,再看他修长的手指上似乎有几道红红的印子,不知是被什么东西给蹭的。

    “你……怎么了?”她指了指他的手。

    夏笙寒并不回答,微笑道:“矮子,你这么快就想我了?”

    傅茗渊恶心了一下,“你今日不去宫里么?陛下近来有些奇怪,整日吵着要见你。”

    “不去。”出乎意料的是,他异常干脆地摇头了,“今天不能去。”

    傅茗渊没太听懂他的意思,遂径直去了皇宫,刚一到便听闻,连平时蹦跶得最欢的信阳公主也闭门不出了。她赶到御书房时,景帝比平时老实了百倍不止,根本不需要她的督促,正一丝不苟地批着奏折。

    这段时间以来,她也算是摸清了景帝的想法。要说夏氏死了那么多皇子,他一个小太子活得平安无事,不可能光靠先帝一人撑着;传说当年唐王死的时候,光是两拨暗卫就打得难分难舍,可见这皇权的斗争是有多可怕。

    景帝对凡事有自己的见解,但一旦确定下来,则是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她,自己依旧是那个不懂事的小皇帝。这一招在以前好使,眼看着他就要满十八,再过两年便是行冠,定是不可能再忽悠过去了。

    傅茗渊奇怪地上前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们今天都在躲我么?”

    景帝摇了摇头,“不是躲你。”

    “那是躲谁?”

    他默了默,“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这句话丝毫不像开玩笑,而在宫中能让景帝怕成这样的,估计也只有湘王了。

    傅茗渊甚是想问是不是湘王终于决定造反了,可是连她自己说这个名字的时候都是一身鸡皮疙瘩,只好埋着头与景帝一同批奏折,再与他讨论讨论。

    二人就这么在御书房里闷了一天,由于昨夜吹了一晚上的风,傅茗渊有些撑不住开始打盹儿,朦胧之中感到一只手正在触碰她的脸颊,不由一惊,睁眼才发觉是景帝站在她的身旁,神色似乎有些尴尬。

    “……陛下?”

    景帝失措地移开目光,一言不发地走回案前,背对着她道:“今日已经不早了,傅爱卿如果累了,就先回去罢。”

    傅茗渊有些奇怪地望着他的背影,但诚然也是有些累了,遂在天黑之前告退了。她一回到博书斋,便瞧见阿尘兴致勃勃地将夏笙寒送来的那个雕花放在书房的显眼处,直觉告诉她殷哲应该已经说了实话。

    “你怎么看起来这么高兴?”她奇怪地问阿尘道,“你不是不喜欢这些东西的么?”

    “我是不喜欢,不过它对你来说意义非凡。”阿尘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眼,“听说这个雕花本是一对,昨天王爷去那雕花师傅家求了老半天才求到,帮人搬了一晚上的柴火,还受了风寒呢。”

    “……!”傅茗渊身子一僵,“……你说什么?”

    原来他是真的受了风寒,而手上的伤痕,也是因为干活所致?可是……他一个王爷,哪里吃得了这样的苦?

    阿尘倒是讶了:“阿哲说的啊,你不知道?”

    傅茗渊皱紧了眉头,什么也没说便出了门。

    一连两日,夏笙寒都没有再看到傅茗渊,只知道她最近忙起了别的事,连入宫都很少。他的风寒不过是轻微的,稍微带点暖就没事了,可当他再次见到傅茗渊时,她却是倒下了。

    原因很简单:熬夜,体力透支,风寒,烧得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他有些惊讶,前去博书斋一问才知,近来傅茗渊每晚都在研究一种草药,研磨好之后还拜托阿尘将东西缝进一个小药囊里,据说是可以治疗淤青等伤痕。

    因上次和云沐面对面交手,他清楚记得那个掉落的雕花砸中了对方的手,现在想必是青了一大块。不眠不休做这么个东西,她也……太上心了吧。

    夏笙寒凝视着她因高烧而绯红的睡颜,默默叹了口气,伸手想要扶她起来喝药,却忽听她道:“……阿尘?”

    ……还真是已经神志不清了。

    “你在就好。”傅茗渊似乎依然没有认出他是谁,眼睛半睁半闭,手里却握着那个药囊,“你把这个拿去,这是我问来的药方,敷在手上可以缓解淤青。”

    夏笙寒不肯接,蓦地蹙眉:“你何必为了他……”

    看他许久不伸手,傅茗渊又催促了一声:“你赶紧拿着,那个疯子阴晴不定的,什么都赖我;不对你别给他,给严吉公公就好了,别说是我……”

    她压根还没清醒,交代完毕后便倒头睡在了他的怀里。夏笙寒握着那个药囊,张了张嘴,却一时激动到没有说话。

    这是……给他的?

    他忍不住微笑。

    那云沐的那一份呢?

    不对……云沐的手,就让它腐烂了吧。

    傅茗渊在他怀里蹭了蹭,闭着眼睛,声音忽然变得有些委屈:“我知道你又要说我蠢,我就是蠢了,青楼那件事也处理不当。那个人跟我说夏笙寒中毒箭了,我就想也不想地跟他去了;其实……仔细想想他也没那么容易中毒箭的,可我当时脑子就是懵了,才会连护卫也忘了带……”

    “砰”地一声,夏笙寒手边的茶杯落了地,可他也不去捡,只是怔怔地低头望她,一时说不出话来。被这个声音惊醒,傅茗渊连忙问:“阿尘,怎么了?”

    他摁着她的脑袋,不让她抬头:“睡觉。”

    “你的声音……怎么变了?”她迷迷糊糊道,“不许和疯子一样欺负我。”

    夏笙寒不再答话,而是将她搂得更紧,下巴抵在她的头顶,笑着喃喃道:“明明是你欺负我。”

    33「十一」

    次日,傅茗渊照例请了病假,一觉醒来已近午时。

    她不清楚具体是怎么睡着的了,只是朦胧记得昨晚睡得很安宁,身体也是暖和和的,还出了一身汗,以致今天刚一转醒,人便精神了许多。

    阿尘前来送药的时候,表情一直不太正常,平时是面若冰霜,此刻却总忍不住笑。傅茗渊瞅着这里面肯定有猫腻,狐疑地问:“你怎么了?”

    “没怎么。”依然在憋笑。

    “……”

    这下她再傻也该看出哪里不对头了,皱了皱眉,抓着脑袋道:“我昨晚做噩梦了,好可怕。”

    见她露出了苦恼的表情,阿尘有些紧张地问:“什么噩梦?”

    博书斋的情况她也了解,傅茗渊看似过得悠闲,但平时没少在刀尖下过日子。一点武功都不会,连逃跑的本事都很成问题,会做噩梦也是难免。

    傅茗渊撅着嘴,憋了半天才委屈道:“我梦到夏笙寒了……”

    “噢,这样啊。”阿尘松了口气,像个没事人似的将汤药端了过来。

    “你都不问我梦到了什么?”傅茗渊不可置信地望着她,残忍地问,“他给了你多少钱?”

    “想到哪里去了。”阿尘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舀起一勺药便递了去,命令道,“喝药。”

    傅茗渊乖乖地喝下一口,脸颊却越来越红,低着脑袋,声音愈发委屈,下一刻就要哭出来的样子:“我梦到他亲我了。”

    “……”阿尘的手一抖,抑制不住笑出了声,“这算什么噩梦?”

    “这不算吗?!”

    “这是现实。”

    “……”傅茗渊听罢,整个人都愣了,脸色蓦地发白,“你说……什么?”

    阿尘耸耸肩道:“王爷昨晚抱着你一晚上,你不记得了?”

    难怪……昨天睡得那么舒服,是因为一直靠在那个疯子的身上?!

    “……”她顿了一瞬,立即抱紧了胳膊,低头看着自己的领口,“难道、难道他……”

    “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你都病成这样了。”阿尘叹了口气。

    傅茗渊终是冷静了下来,想想觉得有理,恶狠狠地诅咒了夏笙寒一番,可脸颊的烧红却久久不退。前来探视的殷哲以为她高烧不止,连忙关切地要进屋,却被阿尘拦住:“有些人啊,害了奇怪的病还死不承认。”

    殷哲一知半解,“什么病?”

    阿尘只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不语。

    ***

    活活在博书斋坐了一天之后,傅茗渊终是有些闲不住了,前去王宫之时,恰好碰上了景帝,可对方走得很急,只交代道:今天千万别去御花园。随后便走了。

    神神秘秘。

    从前日开始,不止是景帝,连信阳公主都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她起初以为外面又出现了什么流言蜚语,可询问了一圈也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除了景帝的一个姑姑回朝,总体来说天下太平。

    夏氏的人来来往往已不算新鲜,除了湘王造反和天塌下来,只怕没什么消息能吓倒她;但既然景帝叮嘱她别去,她也就没必要去冒这个险。

    这般想着,傅茗渊本是决定前去御书房,半途却瞧见夏笙寒一路向外奔。她条件反射般地躲在了树后,可还是被人给揪了出来:“矮子,你上哪里去?”

    一想到阿尘先前说过的话,傅茗渊想也不想地将他推开,红着脸道:“本官的事,与你何干!”

    她这突然一叫,倒是令夏笙寒愣了,有些奇怪地望着她,耳边忽然听得一阵响声,连忙揽过她的腰躲在一旁。

    她不止是看起来瘦弱,腰也是细得出奇,他仅是手掌轻轻一按便将她整个人按在了怀里。耳边一起一伏的是他的呼吸之声,傅茗渊整个人都像要烧起来似的,拼了命地挣扎,却在听见一个声音之后倏然愣住了。

    ……妈呀,湘王也在!

    自从上次的正面冲突之后,她本着能不和人冲突就不和人冲突的原则,一直避开湘王不见,庆幸的是对方也不常来找景帝。此刻这说话之人越来越近,她还和夏笙寒以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靠在一起,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王兄在宫中的日子真是悠闲,本宫却是每日都在青州吃着粗茶淡饭。”

    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高高响起,就算不看脸也知道情绪很不满。傅茗渊侧过脑袋,透过树缝望去,只见一身着绫罗褶缎裙的女子正徐徐走来,面容清冷而孤傲;旁边跟着的,正是湘王。

    “谁让你回来的?”湘王的脸色比平时更加黑青,令周边的宫女侍卫们都吓破了胆,可一个个都不敢擅离职守,只好原地装死。

    “呵,太可笑了,把本宫撵走了这么多年,连入秋的日子都不回秣陵,你可真是要反?”女子毫不示弱地昂起头来,目光如利刃般闪烁着寒光,“本宫敬你是兄长,但你别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这话一毕,连后面那个装死的小侍卫也装不下去了:湘王要杀人了!

    出乎意料的是,湘王并未生气,只是冷冷扫了那女子一眼,与身边人道:“来人,送公主回宫,明日即刻送回青州。”

    “夏天昊!你开什么玩笑!”公主恼羞成怒地指着他,“本宫这次是来见小十一的,不是来看你的!”

    “那也一样,回你的青州去。”

    ……

    二人一时僵持不下,听得傅茗渊恨不得赶快逃走,声音颤抖道:“难怪陛下这么害怕,这简直就是两个湘王在吵架啊,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么……”

    夏笙寒默默叹了口气,却没有吃惊的样子,只是道:“这很平常,他们从小就天天打架,长大之后就天天吵架,什么( 御前疯子 http://www.xlawen.org/kan/24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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