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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4 部分阅读

    住他,只好将身子一让,道:“属下跟将军一同去。”

    白少卿见状也不推辞,两人出了帐门,一路前行,途中除了负责巡防戒备的队伍,其余人都累得睡去了,卯时未到便行军出发,此刻已过亥时,如此一天下来,便是铁打的身子都捱不住。

    白少卿一个营帐一个营帐细细查看,看到未曾盖严实的士兵,他便轻手轻脚给其整理绒毯,还从随身携带的锦囊中拿出治疗冻疮的药膏给双手溃烂的士兵涂抹,吴鹤晟看着那一幕幕,不禁鼻间一酸,几欲落泪。

    他才多大?二十来几而已!听说幼时随同家人外出,遇到水匪,家人全部遇害,只剩他一人被莫风将军救起留住了性命,自此之后便随着莫风将军东奔西走,征战沙场,十多年过去了,倒也不负莫风将军的教诲,成了如此一个铁骨铮铮的好男儿!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见吴鹤晟盯着自己瞧,白少卿不禁伸手抹了一把脸,笑道:“还好我是个男子,若是个女子,被你这么盯着瞧,早都吓跑了。”

    吴鹤晟见他玩笑,也不禁笑了起来,道:“听说将军收养了一个义女,十分乖巧。”

    听吴鹤晟提到雨茉,白少卿脸上忍不住浮现了得意的笑容,示意了一下,与吴鹤晟边走边道:“何止乖巧,真真让人疼爱得不行,我当年被莫将军收养得以照拂,如今我的女儿也跟我有着差不多的身世,当真是有缘。”

    “将军必定想她了吧,都出来这么久了。”

    “想呐。”白少卿长叹了一声,轻声道:“想她稚嫩的声音和叫着爹爹的模样,想她开心的笑脸,想她追着马蹄跟在身后道别的身影,她说,‘爹爹,女儿等你回……’那情形深深的刻在我的脑海里,无法抹去……”说着说着,白少卿竟慢慢低下了头去。

    于战场之上流血不流泪的男子,却因为那个触动了内心深处的小小人儿而潸然泪下。白少卿轻吸了一口气,仰起头站住了身子,叹道:“她的爹爹是因我的抓捕才死去的,我愧对那孩子,所以,我一定要好好的养育她长大,给她一个光明的未来。”

    “会的!等这场战役打完,等赫博多的军队从咱们大晋的土地上滚出去,将军就能回去看她了。”

    密集的雪花随着狂风扑打在脸上,那冰凉的触感让人清醒,白少卿没有说话,他知道战场之上的生存何其残酷,任何人都无法保证一定不会受到伤害,可是,他也知道只要有一丝机会,他都不会放弃自己的生命,因为,他的生命还承载着对另一个人的诺言。

    然世上的事本就无常,此时此刻的白少卿并不知道他在短短的两天之内会遇到怎样沉重的打击,那打击是致命的,不可挽回的,因为若能挽回,他会毫不犹豫的放弃自己的生命来保全一切,可是,没有如果,便如开了弓的利箭,永远也无法回头一般,有些事,我们永远也无法把握。

    城门打开,那浩浩荡荡的队伍整齐有序的进入了长野的城池之中。

    霍长远与符牞于长野军营等待着那长龙般的队伍蜿蜒而来,斥候已经带回了对方的文书,武飞云亲笔书函,令巨鹿五千人马进驻长野,协助侯爷的夺粮队伍。霍长远感到奇怪,威武侯府与相国府向来水火不容,相国府怎会在这个时刻协助白山的夺粮队伍?侯爷上次来书并未提及,然相国府如此光明正大的派出队伍,又让人无法怀疑。

    “让人加强戒备,切不可大意了。”

    “是。”

    马程远坐在马背上,装作不经意的扫过那戒备森严的军营大门,然后带着笑意远远扬声道:“霍将军别来无恙。”

    霍长远带着符牞迎上前去,拱手一揖,道:“马将军一路辛苦了,飞云少爷此次竟如此慷慨,派了这么多人马前来助阵,当真让霍某不知所措。”

    听他语中隐射,饱含质疑,马程远只笑意不减,跃下马背拱手回礼道:“霍将军客气了,抵御外敌可是咱们九原全体将士的责任,虽然各自听命不同,但目标却是一致的,飞云少爷此次收到侯爷传书,一刻不缓的便令我们来了,说定要尽全力协助了侯爷和长野将士,虽然咱们人少,却绝不会拖了大家的后腿。”

    “如此……甚好!马将军请!”大手一挥,那五千人的兵马便那般大摇大摆的进入了长野军营的腹地之中,而剩下的五千兵马早已兵分两路,直奔了前去接应白山队伍的小池镇而去!

    第五百二十五章 从军之士 与其伍约

    更新时间:2013-01-03

    雪光映窗,令屋内十分明亮,白炎拍了拍晕沉沉的头,爬起了身来。

    一身酒气!

    门被推开,南宫热河大步而入,去了窗前将窗子一推,散了那一屋子酒味,然后回头觑了那人一眼,恨恨道:“也还知道醒,我告诉你,你喝的可是我跟白泽的私藏,这熟归熟,账还是要清算的,一共是白银五百两,谢谢!”

    白炎甩了甩头,抓了衣衫往身上一套,见那人还不知死活的在眼前晃荡,不禁唇角一勾挑眉笑道:“好啊,要银子是吧,我给你!”话说完,他一个踏步窜出了门去,南宫热河跟在身后跑了几步,见那厮竟直奔了自己所住的院子而去,心中暗道不妙,拔腿便追,口中狠话还未撂出,便见院子那头自己房间的东西全都四下飞散而去。

    “我来看看你究竟私藏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东西,翻了出来,便一股脑给你全毁了,然后我赔,要多少我都赔给你。”

    “你给我放下——别摔,那可是前朝古玩儿,夫人上次来买回来的!脚别动,哎呀撞上了,我的小祖宗——”

    “砰——”的一声,随着晃动的书架,一个半臂高的青瓷摔在地面,跌成了两半。

    “我的青瓷!”南宫热河双手抱头蹲在地面,双眼紧闭硬捱着青瓷碎裂的声音,半晌,才眯眼去看,然后望着那一地狼藉欲哭无泪。

    白炎低头看了看他,双臂一抱,也蹲了下来。

    “喂,一个青瓷而已,用不着这么垂头丧气的吧。”见南宫热河脸色不对,白炎心底掠过了一丝不安,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道:“我赔给……你……”话语顿住,再也无法继续。因为他此刻才看清了那青瓷的模样!那断开的青瓷釉面十分粗糙,根本不是大家手笔,可是,他却已经知道这物品对南宫热河的重要性。

    这是当年南宫先生与南宫热河一同亲手烧制的双耳指纹瓶,之所以说是指纹瓶,因为那瓶面没有任何花纹,只满满的遍布了年幼的南宫热河的手指印,瓶本身十分难看,却对他意义非凡。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将这青瓷瓶带来了东都,我——”

    “没事,这瓶本是放在成乐侯爷府的,爹爹走后,我让周副将托人带了来,一直都收在匣子里,前几日才拿了出来,所以你没瞧见。”

    “我出去一趟,你等着!”白炎说完起身奔出了屋去,南宫热河一个人愣愣的看了那青瓷许久,才起身到了柜旁,拿出了装青瓷的匣子,将那碎片轻轻的拾起,放入了匣内。

    ——

    “河儿长大了想做什么?”

    “就想做这个,做好了拿去卖,给爹爹买好吃的。”

    ——

    那稚嫩的童音似乎依然响在耳边,南宫热河望着那碎裂的青瓷瓶,痴了半晌,然后露出了一丝傻傻的笑意。

    那便是儿时的自己,心里想的何其单纯,其实自己向往的不也就是那种平淡的生活吗。没有战乱,没有权斗,自己可以陪在爹爹身边,或许……或许还能给弦伊安定的生活,可以每天看着她,守着她,任她欺负!

    口中发出了轻笑,南宫热河自嘲的摇了摇头。

    笑自己这可笑的愿望,笑自己竟还对这不可能实现的一切抱着期望!

    空中回荡着深深的叹息,带着一丝落寞,他伸手关上匣子,起身放回了柜中,然后轻轻关上了那扇门。

    很多事情,或许也只能想想罢了!

    小池镇地处长野与白山交界,地方不大,人也不多,民风淳朴,鸡鸣狗盗的小事都极少发生,若能撇开赫博多不时的进犯带来的战火之苦,这地方倒是个逍遥避世的好去处。

    今日的小池镇依然平静如昔,街道上的百姓一如往常般生活,不时穿梭而过的队伍也皆是当地百姓的装束,这些是小镇上自发组织起来的巡逻队伍,除了处理一般的事务纠纷,还负责巡防自长野源头顺流而下的怒江江岸,若江河那头地属赫博多的伊云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会及时点燃狼烟,传递军情,以便长野驻军能够及时作出反应。

    天气寒冷,白雪覆盖,小池镇外数里平原皆苍茫一片。如此宽阔的地界,待来年积雪融化草木发芽之时,便是一片葱郁的草原。如今这片平原上却密密麻麻驻扎着营帐,边缘处打着长野霍字大旗,旗帜迎风飘扬,朱红的字迹于炫白一片中格外耀目。往来走动的将士都极其安静,却又静得如此不同寻常。

    “凌大人,前方斥候来报,百里之外出现了白山队伍。”一个士兵匆匆奔来,对着负手而立的那人大声回禀道。

    凌可为仰头看着远处那连绵不绝的雪山,沉默着,许久,双眼一动,收回眼神,望向了那来报信的士兵。

    “传令下去,所有人不许出现任何纰漏,不能露出蛛丝马迹,谁要是敢坏了少爷的大事,我便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是!”那人疾步离去,凌可为深吸了一口气,握住双拳,关节在揉捏之下咔嚓作响,他回望了一眼那密密麻麻的营帐,脸上闪过了一丝寒意。

    就在昨天,在这里,还驻扎着前来接应白山队伍的长野驻军三千人,可是现在他们都已经不复存在,因为昨夜他们迎来的并非是白山的白少卿,而是,自己!

    少爷这一招各个击破果然精妙,因为时间的偏差,令自己等人钻了如此大一个空子,这小池镇如今已经是一座空城,内外等着白少卿的,全是自己和……

    赫博多狄戈尔将军的人马!

    雪下得好大哪!掩盖了昨夜还鲜血淋淋的地面,那些士兵倒下之时眼中露出的质疑与愤怒至今仍在眼前,可是这又能怨得了谁呢,要怨,便只能怨他们跟错了主子罢了!

    “将军,前方出现了长野的斥候军!”吴鹤晟从远处打马而来,白少卿闻言将缰绳一扬,向前疾驰,方文正则紧随其后。

    “方大哥——”远远奔驰而来的那两人口中大叫着方文正的名字,满脸漾着欣喜之色。

    “铁牛,小林子——”方文正扬声回应着他二人,到了跟前一跃下马,奔向两人,然后伸出双手与两人紧紧抱在了一起。

    “方大哥,你有没有事!”身材魁梧的铁牛握住方文正的双臂将他拉到面前,双眼微微一眯,看似平常的话语却包含着旁人不知的深意。

    “没事,一切都好,我很好!”方文正露出一丝微笑,不动声色的回应着那人,铁牛闻言也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双臂,道:“没事就好,凌大人不知有多担心你,如今你回来也就好了。”

    “只可惜……其他人回不来了。”

    白少卿走到三人身边,伸手一握方文正的肩头,道:“不用太多自责。”

    “是。铁牛小林子,赶紧见过白将军!这身后便是白山来的三万人马,速速去回禀了凌大人做好准备,稍作休整之后,咱们才好赶赴长野。”

    “是,咱们已经到此几天了,就等着白将军到来的,白将军请上马。”

    “好。”白少卿点点头,对着吴鹤晟道:“传令下去,急行军前进,到了小池镇再做休整,然后一鼓作气进长野!”

    “是!”

    那传令一个接一个的传了下去,得知已经到了小池镇的范围,身后三万人的兵马皆沸腾了。这一路上风雪严寒,令行进困难重重,如今眼见目的地便在眼前,自然让人心生鼓舞,长龙蜿蜒而动,烈马嘶鸣,队伍全速向着小池镇进发而去。

    方文正紧随着白少卿向前,看着那铠甲之下的英朗之姿,看着那神采飞扬的容貌,他的心瞬间哽堵。

    牙关咬得如此紧,似乎便要碎裂了一般,然,终究还是咽下了那无法说出口的警示。

    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箭已在弦,已非自己一人便能挽回,这份彻骨的痛,终还是要他来背负!

    放眼望去,那数日来一同相处的士兵们就在眼前,那是一个个生活鲜明的生命,如今,却被自己一手拉入了地狱。

    紧握缰绳的双手颤抖得厉害,方文正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

    眼神一顺的回望着。

    那是跟自己一同喂马的程过,年龄很小,这几日总跟在自己身后,便如同……方冲一般,露着傻傻的笑容,叫着自己大哥。

    还有,从开始就悉心照料自己的霍大夫,每日都要来给自己换药,他的腿脚不便,却依然执意要跟着前来,因为受伤的将士需要他的照顾,可是,若他受了伤,谁又来照顾他!

    泪水突然上涌,方文正深吸了一口气,无法再跟随在白少卿身旁,他大喝一声,狠狠一踢马腹,向前飞跃而去。

    见他突然向前,白少卿诧异之余又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定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长野了吧,出来了这么久,军中生死与共的兄弟定让他挂心了。

    心头转念,白少卿回头望了一眼自己的身后。

    三万人马!这里所有的人都是自己生死与共的好兄弟,无论要面对的战争有多么残酷,自己都当用生命来保护他们!

    从军之士,与其伍约!纵然战死沙场,也当不离不弃!

    第五百二十六章 与子同泽

    更新时间:2013-01-04

    脑中在嗡嗡作响,那种尖锐的啸鸣若利箭一般贯穿了整个脑海,白少卿艰难的仰起了头,望着面前的一切,茫然之极。

    发生了什么?为何突然之间整个山谷都崩塌了!

    双眼被鲜血漫过,染成了赤红一片,所有的一切都在光明与黑暗之间交替,忽明忽暗的视线令他整个人都在摇晃,他爬起身子,走了两步,抬眼望向了周围。

    那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让人始料未及。当蜿蜒的队伍从那洞天一线中穿行而过,忽然间山谷之上发生了轰响,然后巨石崩落,只瞬间,整个山谷便成了血红之地。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迟缓了下来,白少卿甩了甩头,使劲的眨了眨双眼。他看见大家都在叫喊奔跑,可是,耳中的啸鸣令他听不清众人在叫着什么,他向前奔了几步,当发觉自己脚下踩着的是一只鲜血淋淋的手臂时,头脑骤然间清醒了过来。

    不会!怎会遇到这种情况!

    那巨石之下压着无数的将士,鲜血还在迅速蔓延,那些断裂粉碎的肢体散落一地,狠狠的冲击着他的双眼,令他陷入疯狂。

    “起来——都给我起来——不会的,大家都不会有事的,不会的——”口中大叫着,白少卿跌跪在地,疯了般用手去抠.挖那一具具被掩埋的身体。额间的鲜血汩汩而下,漫过眉睫,于风雪之中很快冻结,他却根本不去理会,依然执拗的抠着,挖着,拼了命的拉扯着那一具具毫无声息的身体。

    “将军——将军——”

    远远的传来了吴鹤晟的呼喊声,白少卿从一块大石下拖出一人,却只一用力间便顿住了,那人自双腿处已经全被砸断,只大半截身体无力仰躺在他的怀中,双眼紧紧盯着他,嚅喏的双唇动了动,却终还是没有留下一句话语,就此死去了。白少卿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双手,紧咬的唇齿之间终于爆发出了一声竭斯底里的嘶喊声。

    吴鹤晟跌跌撞撞的奔向了白少卿,看着他放下手中的将士,返身扑向那乱石,然后用双手死命的去抠,那种不顾一切的力量令人骇然,他身上的盔甲被大石砸中,已经破碎,也不知身子是否有伤,或许有些伤是此时此刻的他无法察觉的。可是,当吴鹤晟到了白少卿身边,想要阻止他,想要将他拉离时,才发现他根本已经无法再听进去任何话语!他便如着了魔一般对身外的事物毫无反应,除了抠.挖救人,已经不再关心其他的一切。双手在摩擦中渐渐血肉模糊,可是,他却依然无法停下!

    “霍大夫……霍大夫——”白少卿大声叫着霍华,将他从两块交叠倒下,形成夹角的石块下拉了出来。

    霍华被他摇晃,悠悠的吐了口气,醒转了过来。双眼睁开便见了那么一张血泞斑驳的脸,霍华吓了一跳,身子霍然坐起,先是茫然的看了看四周,然后才突然反应了过来。

    是雪崩吗?可是这山谷内壁如此坚硬,怎会突然间如此大规模的坍塌?!

    人群在聚集,被巨石阻挡的队伍分散成了数段,白少卿已经镇定了下来,他回身唤来了吴鹤晟,令他清点人数,让轻伤的士兵开始搬挖石块,尽可能去挽回将士们的生命。

    安抚众人的军令从这头传到那头,这些全是久经沙场的将士,心理素质自当非同一般,然当那些鲜血淋淋的尸体被从石堆中挖出时,大家还是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别开了头去。

    那些上一刻还生活鲜明的生命就此逝去,丝毫无法挽留!

    白少卿伸手抹去颊边的血迹,额头上的伤口竟因风雪的寒意而被冻结,此刻却又在他的一抹之下血痂撕裂,再次滚下了血珠来。

    “情况如何?”见吴鹤晟回转,白少卿疾步上前问道。

    吴鹤晟摇了摇头,道:“石块将咱们与前后队伍分离了,长野的将士们走在最前列,可是现在被大石阻隔,无法联络到他们,所以具体情形无法知晓,想来那凌大人发觉情形不对,定会想办法跟咱们汇合。”

    白少卿闻言双眉一锁,轻叹了一声。

    自己所带的人马与驻扎在小池镇的长野军汇合之后,只稍作歇息便由对方带队一路疾行,直奔长野,午时出发直到此刻,本就已经人马疲竭,不料现在竟又遇到了这种情形,如今道路被阻,前后队伍都失去了联系,天色渐黑,风雪极大,环境当真是恶劣之极,这么多受伤的将士,又要怎样才能捱得过去!

    “将伤势较轻的士兵聚集起来,挑一列身手灵活还有气力攀岩附壁的人去前后查看,告诉大家,一定都给我挺住了!任何人都不许放弃!天色将晚,气温会非常低,让大家想办法清理出地方扎营,所有人都提起精神来,咱们一定能从这里出去!”

    “是!”

    吴鹤晟返身去召集人手,白少卿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仰头望向了狭窄的石壁。

    冷风过境,鹅毛般的大雪被席卷压下,透着彻骨的寒意,令人窒息。黑暗慢慢侵袭,呼啸的狂风发出啸鸣,若要撕裂一切般肆虐而过,气温已经降到很低,一些伤势较重的士兵因失血与寒冷而渐渐失去了知觉,然后在不知不觉之间,殆尽了自己最后一丝气息。

    那染血的铠甲,苍白的眼眸,和那成片成片倒下的尸体令白少卿无法呼吸,他站在那一地狼藉前,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为何会这样?他们不该这样死去!身为将士,该抛洒热血的地方永远只能是战场,而不是……

    而不是这样!

    夜,如同一只狰狞的猛兽,毫不留情的吞噬了一切!风雪愈发肆虐,大自然以它无情的一面给予着众人更大的打击!那些被挖出来的尸体都已经僵硬,他们的脸上依然保留着最后一刻的神情,有些人甚至连双眼都还未曾闭上,便将自己的生命定格在了那一瞬间。

    尸体越来越多,希望也就越来越渺茫!

    那血肉模糊的双手已经没有了任何知觉,却依然无法停住自己的行为,白少卿紧咬着牙关,将泪水吞入腹中,只一个劲儿的搬动石块,一刻不停!

    停不下,因为停下来他便会崩溃!此时此刻的他是所有人的支柱,只要他不倒,大家便都会撑下去,所以就算心头泣血,他也不能哭,更不容许自己倒下!

    松动的石块下传出了一声呻吟,白少卿的双手一顿,继而愈发疯狂的刨挖,喉间发出的声音如此嘶哑,却因得到了石块之下更多的回应而透出了无限的欣喜。

    大家全都围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搬开石块,齐心协力的将被掩埋的那几人拉了出来。已经好一会儿没看到活下来的同伴,如今竟救出了好几个,众人心中的喜悦可想而知,而这一切,也让那即将消失的希望再次燃烧。白少卿回过头,于风雪之中扬起手臂,高声叫道:“肯定还有更多活下来的人,大家加把劲,绝不能放弃任何一个兄弟的性命!”

    “是——”

    “是!”

    被鼓舞的士气令众人信心暴涨,很多人甩开了已经碎裂损坏的铠甲,撕裂衣衫,将伤口扎紧,然后俯下身子,一刻不停的开始挖掘救人,每一个石块,每一寸被鲜血浸透的土地,每一个被深埋在泥石之中的生命,在那一刻被紧紧连起!

    在大自然面前永远都卑微渺小的人类,却因那永不放弃的精神而绽开了绚烂的生命之光!

    越来越多的人挣扎着站了起来,只为了那或许还等着自己去救的同胞,全力一搏!

    整齐的军令穿破了夜空,铿锵有力的声音得到了无数坚定的回应,那一刻,黑暗之中的双眼熠熠生辉!风雪之中传出了更多的声音,被大石阻隔的队伍在遥相呼应间将那份坚定与勇气一节一节的传递了下去!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不抛弃!不放弃!

    “大人!咱们现在要做什么?”

    兵马齐备,为首那人凝神静气,无声无息。

    紧握缰绳的双手在轻轻颤抖,却因被黑暗掩盖而不为人知。风雪之中传来的声音若尖刀刺入心底,令那人骤然间闭上了眼睛。

    好大的雪呐!

    也不知,明日会是个怎样的天气!

    三万人马,在捱过这一夜之后,又还能剩下多少!

    白少卿,你还活着吗?我倒宁愿你死了,因为当你亲眼看见即将发生的一切之后,定会生不如死!战争便是如此残酷,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所以,谁也怨不得谁,要怨,也只能怨你信错了人!!信错了我方文正!

    “传令下去,一千弓箭手于前方谷口处待命,告诉狄戈尔,将网撒牢实了,漏网之鱼万不可取!他家主子成败与否,便在此一举!”

    第五百二十七章 谁情薄如纸

    更新时间:2013-01-05

    屋内亮着烛火,却不见一个人影,南宫热河脱下披风,抖去满身雪花,对着跟在身后的小子道:“小侯爷人在何处?为何不在屋内?”

    那小子接过披风在外一掸,口中回道:“小侯爷一下午都没见人影,晚膳也没见回来吃,小的还以为是跟南宫大人和白大人在一块儿,怎么,竟不在么?”

    南宫热河四下扫了一眼,见床间被褥齐整,桌上茶杯也未曾动过,不禁眉头一皱,想了一想,对着那小子道:“我今日跟白泽在宫中当值,这会子刚回,罢了,小侯爷若回来了,来告知我一声便是。”

    “是,小的遵命。”

    南宫热河搓了搓双手,呵了口气,顺着长廊从东院转回了自己所住的北院,刚进了门,便见自己房间竟灯火通明;虽然夜间丫头们会留夜灯,可是这屋子现在却是十分明亮的,还隐隐的现着一道人影,他心头疑惑,几步跨过小院,到了门边一看,不禁哑然失笑。

    那主此刻正正襟危坐的坐在桌旁,细细的粘贴着手中的青瓷瓶,看那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模样,当真是让人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伸手将门一推,南宫热河跨进了屋内,不满的冷哼了一声,觑了那人一眼,道:“哼,倒还有几分良心。”

    白炎双手微微顿了一下,然后屏息静气的将最后一块小碎片贴好,轻轻吹了吹那尚未干涸的液体,才深吸一口气,起身一退,扬手指道:“怎样,我粘了一个下午了,虽说裂缝还在,但总算整个瓶子全部粘起来了。”说完用肩头将南宫热河一撞,挑了挑眉头,一副得意洋洋之貌:“看不出来我还有这手艺,将来要是混不下去,做个工匠也是不错的。”

    南宫热河伸手将他搭在肩头的手臂一拍,走到桌旁低头一看,眼中现出了欣慰,回头看那人双眼通红,也不知他这般细细的盯着瓶子瞧了多久,心中不由得便涌起了一丝暖意。

    虽说瓶子是他砸的,可一声抱歉远抵不上他此时此刻所做的这一切。

    “呐呐呐,别这么感动的望着我,我浑身鸡皮都起来了,我告诉你,除了无瑕,我谁都看不上眼,你倒是省省,倒贴我都不会要。”那人极其恶劣的打了个寒颤,将南宫热河的那份感动打击得一文不值,然后一拍肚皮道:“饿了,可还有什么吃的?”

    “赶紧的让人去做了来,竟到了这个时辰都还没吃。”口中如是说,南宫热河已经扬声去唤了人做吃食,外院传来了回应声,却又夹杂着一丝急促的声音,白炎本还站在屋内,听到那声音之后向外一奔,扬声道:“慕容?可是你在外面?这么晚了,莫非莫大哥找我有事?”

    院门处出现了一人,疾步而入,边走边道:“我家少主邀小侯爷云雾山庄一叙。”

    听了那话,白炎与南宫热河皆是一惊。

    皇上准了莫寒三日假期,他昨日刚回了云雾山庄,为何今日这么晚了竟让慕容默来将军府相邀?

    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发,白炎伸手将南宫热河一推,道:“去备马,咱们连夜赶去云雾山庄。”

    “是!”南宫热河返身便跑,刚出远门便撞见了回府的白泽,他忙对白泽道:“去将小侯爷的狐皮大氅拿来,赶紧的。”

    白泽见他急吼吼的跑,不禁在后扬声道:“这么晚了去哪?”

    “云雾山庄!”

    那三人三马踏着风雪飞奔而去,白泽站在门口,看着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茫茫雪幕,不禁心头忐忑难安。

    发生了什么事?莫将军为何这么晚了令慕容默来找小侯爷?莫非事有突变?还是,九原的局势有了什么不妥?这天下一日不平,便让人难以安宁哪!

    “皇上……皇上倦了,便去歇着吧。”宗然躬身站在李宗治身旁,伸手轻轻抽去他手中书卷,抚平放好,李宗治双眼一睁,吸了一口气,清醒了过来。

    “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已经戌时了。”

    李宗治微眯着双眼伸了伸腰,然后起身一站,道:“太子睡了没有。”

    “未央宫的太监来回过了,说,太子殿下已经睡下了。”

    “好。”李宗治应了一声,却又抬腿向外而去,宗然见状忙回身拿了裘皮长袍,又令一旁的太监拿了油伞紧随而出,到了门外,见李宗治只是站在台阶上,也不走动,遂回头示意了一下,令那太监闪在一旁,自己则轻轻走到了李宗治身边,将长袍往他身上一搭,道:“皇上在想什么?”

    李宗治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意味深长的道:“你定也跟他们疑虑一样,想,那虎符既然已经被想起来,为何朕还不派白炎入了九原去,是吗。”

    “皇上这么做,自然有自己的道理,奴才不敢妄加揣测。”

    李宗治低头一笑,摇了摇头,道:“宗然哪,你跟在朕身边很多年了,你在想什么,朕怎会不知道。”

    宗然听了那话,竟无端的惊出了一身冷汗来。

    “奴才不敢!”

    “这么说吧,你以为白炎资质如何。”

    低垂的头微微一抬,双眼却依然盯着地面,宗然想了想,才轻声回道:“小侯爷资质极高,是个可用之才。”

    “那他的脾气如何?”

    “犟!”

    “以如今这个局势,他自身还纠缠在与无瑕的孽缘之中,你认为朕让他去九原,他会心无旁骛吗?”

    “皇上的意思是?”

    “如今的他就像那滚动的蹴鞠,外力强压下,他会滚动,若压力过强,他还会反弹,在朕无法完全掌控他的时候,朕不会让他离开朕的视线!”

    “所以皇上在等待时机!”

    “是,一个最佳时机。武飞云去了巨鹿有这么一段日子了,他若再无行动,倒是朕小瞧了他了。”李宗治说完冷冷一笑,继而抬头望天,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若要一个人不顾一切的去摧毁一样东西,那么,便要先毁了他最在意的东西!孟白炎如今除了那人,最在意的,最害怕失去的,当便是远在白山的爹爹了。所谓有得必有失,一个人,怎能如此幸福的拥有所有一切呢;朕都不曾拥有的,他又凭什么去拥有!”

    双手狠狠一握,眼中透着涔涔寒意,李宗治的心里竟涌起了一种无端的嫉妒,这种嫉妒令他自己都暗自惊心!可是,却竟然压抑不住!

    为何自己身为君王,竟会嫉妒一个小小的侯爷!

    因为他自小有双亲的疼爱,顽劣的名声也因无忧无虑的生活而来,他不顾世俗眼光爱着的那个人也那般深深的爱着他,他的身边总是围绕着无数能为他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是这样吗?只是这样,便让自己嫉妒得要发疯了吗?

    是的,是这样的!还因为他有个事事都为他考虑,为了他可以不顾一切的娘亲,自己至今还清楚的记得佰茶出事时,为她来博取幸福的,不惜触怒君威的,不是自己的母后,而是自己的姨娘!是孟白炎的娘亲!为何他就能拥有这一切?为何自己还需假手于他才能够夺回本就该属于自己的一切?为什么?!

    “皇上,夜凉雪大,皇上还是回轩城殿歇息吧。”眼见那人脸上阴晴不定,宗然脊背冒汗,心头乱跳。皇上的意思是,他要用仇恨去激起那人的斗志,不惜以九原将士与十万众的百姓来做陪葬吗?

    不知从何时开始,那个受了委屈只会躲在轩城殿中哭泣的孩子不见了。曾经的他也因他心爱的女子去努力争取过,最后却落到了一个被出卖的下场,当武凡中带兵从他眼前将宇文邕将军带走,然后将拟好的处斩宇文一族的圣旨丢在他面前,强令他盖下玉玺之时,他突然出奇的平静,而自那以后,他便夜夜笙歌,醉生梦死,然他的心却藏得更深,深得看不见底!

    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晋文帝了!

    皇权之斗便是如此,以鲜血与杀戮铺成的道路,必定白骨皑皑,尸骸满地!

    “公子为何还不睡,可是伤口痛得睡不着?”弦伊推门见无瑕依然坐在桌旁,忙将门一关,走过去拿了披风给他披上,然后从他手中拿过手炉加了小炭块进去。

    “睡不着,风太大,总感觉在耳旁吹过一般。”

    “公子五感敏锐,这蓝水阁的风也的确是大了些,要不,我去叫了大家来,陪你说说话。”眼见无瑕眉间落寞,弦伊怕他一个人呆坐又想了那不该想的人,是以回身准备去叫大家,人多了热闹了,公子也不至于胡思乱想。

    无瑕何等聪慧,听她说话便知她心思,眉头一蹙,透着一股孩子气道:“你只将程颢一人叫来便是。”

    弦伊一听,知道公子洞悉了自己的心思,恼了,使小性子跟自己置气,不禁抿嘴一笑,道:“何时才能不这般孩子气,一被说中了心思便恼羞成怒,看将来——”

    话语突然顿住,弦伊慌忙的将桌上的书卷一收,道:“我去给公子做点吃的。”说完忙不迭的出了门去,到了门外才微微舒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那烛火前静默不语的背影,叹息了一声。

    看将来小侯爷该怎样受得住这性子……

    这话差点就脱口而出,一直以来,便连自己都已经无法将那人从公子的生命中剥离,何况是他!

    指尖从手炉的雕花上轻轻拂过,被烛光映亮的黑瞳闪烁着美丽的光芒,双眼渐渐迷离,那烛火中出现的笑脸拨动人心。

    “白炎,你还好吗……”

    夜幕散去,寂静的山谷慢慢恢复光明,风雪依然肆虐,被困在其中的将士们却以其顽强的斗志扛过了风雪的严寒。道路已经通畅,大队人马向着前方聚集。白少卿伸手拍了拍自己的战马,看着那些已经伤痕累累的将士们,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跃上马,于风雪之中扬声高呼道:“众将士听令!”

    “在!”

    “打起精神,向着谷口全力进发!”

    “吼——”

    “吼——”

    死去将士们的尸体无法带走,皆被整理得整整齐齐靠在了崖壁边,那场景让人心酸,然那黑压压的长龙从兄弟们的尸体旁走过之时,却未料到自己正朝着一个更深的深渊( 轩城绝恋 http://www.xlawen.org/kan/245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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