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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部分阅读

    酒喷出而碗不破裂,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却更精妙一些,只听屈奔雷哈哈一笑,道:“那我干了。”

    也不闪避,张口一咬,竟咬住杯沿,仰着干完了第一杯,板斧一送,其余三个杯子稳稳托在斧面上,屈奔雷一一取过干完,大笑道:“年纪轻轻的,功夫这么好,了不起,了不起,纵大爷不让你们同行,只怕也力有未逮了。”说着哈哈大笑,转身而去。

    其实屈奔雷心中也是暗惊,而店里的人,也看得心里雪亮。

    屈奔雷的板斧,入店以来,已挫众敌,但只有殷乘风能一一接下,从容不迫,若一对一战,屈、殷二人,胜负未可预知,但殷乘风再加彩云飞,只伯屈奔雷就要胜少败多了。

    殷乘风、彩云飞二人小小年纪,就有此造就,又不做不惊,当下诸豪心中都大为敬眼。

    屈奔雷现在提着板斧,瞪着眼睛向四僧,四僧忙唱了一个喏,其中一名双目精光闪闪的老僧缓缓起立道:“屈檀樾,老衲等此番自嵩山而来,是为了四个小徒,三年前在‘幽冥山庄’下落不明,特来查访,非为‘龙吟秘笈’而来,屈檀樾放心便是。”

    少林僧人倒不是怕了屈奔雷,强忍一口乌气,是武林人所不屑为的,不过少林僧人毕竟是出家人,争强好胜之心早消,所以道明来意。

    屈奔雷偏了偏头,道:“不错,三年前,确然有四个少林和尚失踪在‘幽冥山庄’,大爷看你们出家人不打诳语,既不是冲着‘龙吟秘笈’来的,那不关我大爷的事。”当下便向那两名道士行去。

    那两名老道十分沉得住气,本来见屈奔雷如此盛气凌人,也有心较量,但见少林四僧避而不战,当下二道交换了一个眼色,其中一名道人道:“屈施主,贫道二人,乃为三年前失陷于‘幽冥山庄’之‘武当三子’而来、与施主欲得之‘龙吟秘笈’,并无丝毫瓜葛。”

    屈奔雷打量了二道几眼,漫声道:“武当乃名门正派,相信其弟子们都是老古董,不会撒谎的,既跟‘龙吟秘笈’无关,那自然是大爷走大爷的阳关道,杂毛走杂毛的独木桥。”

    另一道士听得屈奔雷出言不逊,身形一晃,正欲掠出叫阵,另一道士却迅速把他按了下去,那道士也没有再逞强,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看来既癫也狂,蛮不讲理的屈奔雷,武功却着实不好惹的。

    另一方面,彩云飞却向殷乘风细声道:“那四位老僧是少林寺赫赫有名的达摩院护监。达摩院有龙、虎、豹、彪、蛇、熊、鹤、猿、马、猴十大高僧,据说‘龙、虎、彪、豹’四僧失陷于‘幽冥山庄’,这四位老僧,便是那四僧的师父了,武功自是了得。少林一脉,本都是苦学之士。而武当一派,一直以来,都是人才济济,这两位道长,是‘武当三子’的入关大师兄,号称‘武当双宿’,一个叫青松子,为人辛辣刚烈,另一个叫青灵子,为人和蔼沉着……”彩云飞娓娓道来,对武林中的人,竟都如数家珍,一一道出。

    这时屈奔雷已行到那七名胸刻“复仇”的大汉身旁,那七名大汉只是暗握兵器,没有作声,屈奔雷道:“我大爷问你们的话,你们听见没有?”那七名大汉虽畏惧屈奔雷的武功,但这七人都十分刚毅,宁可硬接,也不愿向屈奔雷道明来历,让人以为他们在求饶。

    屈奔雷见他们并不答话,当下冷冷一答,道:“那你们是为了‘龙吟秘笈’而来了?”

    正要出手,只听彩云飞叫道:“慢着。”

    屈奔雷对彩云飞本来便很有好感,当下停手道:“何事?”

    彩云飞向那七名大汉道:“诸位大哥可是来自陕西?”

    七人互觑一眼,不知彩云飞从何瞧破自己来历,只听彩云飞笑道:“诸位大哥尊师可是‘十绝追魂手’过之梗前辈?”

    那七名大汉见彩云飞如此尊敬自己及师承,乐意地答道:“不错,姑娘何以得知?”

    彩云飞笑道:“我看七位身上兵器便知道了,七位兵器皆属奇门,但身法相同,显然同一师承。一身兼长十种不同的奇门兵器的,天下除尊师外,还有谁人?诸位大哥胸刻‘复仇’,敢情是来为过前辈复仇了,屈大爷,我看这几位大哥也不会是为了‘龙吟秘笈’来的。”

    那七名大汉中使流星锤的大汉见彩云飞伶俐乖巧,于是笑道:“不错,我们是来替师父报仇的。”

    忽然声音转而凄烈,七人一同拉开胸襟,露出强壮而毛茸茸的胸膛,指着“复仇”二字道:“我们十个不成才的弟子全凭师父一手带大,没料到老七、老八、老九大逆不道,败坏门风,做出伤天害理的事,致令师父因探‘幽冥山庄’而失踪,想必被那三个畜牲害了,师父尚且不能出来,以我们的武功,又有何指望替师父报仇!可是不报师仇,枉在人世,所以我们在三年前刻下‘复仇’二字,以志不忘,今日……”说到这里,语音大是激荡。

    彩云飞幽幽道:“矢志报师仇,武林之中,又有哪位像你们如此重恩重义;据说七位为报师仇,三年来苦练,每位的武功,已不下当年的过老前辈,可喜可贺。”

    殷乘风亦站立道:“更是可敬可佩,屈大爷,你出的招,让在下替这七位接便是。”

    那名使雷公轰的汉子却一跃而起道:“咱们‘十绝追魂手’的弟子,虽然不才,但没有一个是贪生怕死之辈,现在咱们改为‘复仇七雄’愿领教屈先生高招!”

    没料屈奔雷大声叹道:“似你们这等汉子,要大爷我动手,跪下来求我都不肯哩。要是大爷我收的徒弟,有你们一半的心意就好咯。你们又不是为了‘龙吟秘笈’,大爷我跟你们过招干什么?”当下走了开去。

    “复仇七雄”见这极其难缠的老魔头竟不向自己动手,心中暗自庆幸,彩云飞等倒是觉得,此屈奔雷,倒非是非不分明的人。

    这时店中的人里,殷乘风与彩云飞,己与屈奔雷交过手;少林四僧及武当双宿,因不是为“龙吟秘笈”而免交手;屈奔雷又不愿向“复仇七雄”动手,店里就只剩下黑袍客、锦衣汉及那四名头陀及两名断臂人。

    那四名头陀,眼见屈奔雷盯向自己,心中大觉惶恐,但外表仍自镇定;黑袍客脸色铁青,锦衣人自斟自饮,毫不动容,断臂人神色冷然。一脸杀气。

    屈奔雷哈哈一笑,大步向那四名头陀走过去。

    那四名头陀神色冷肃的站起来,看得出是在全神戒备。

    只听彩云飞向殷乘风细声解说道:“这四位头陀,本来是川中人,武功很高,是四名大盗,为首的叫‘三节棍’施铜,第二个叫‘方便铲’公冶肆,第三个叫‘夺魂铃’毕扁,第四个叫‘行千里’彭古建。他们在川中有一次劫了御用宝马,惊动了江湖四大名捕,追得他们走投无路,只好装扮成四名头陀,来到湘江,掩人耳目,暂避风头。”

    那四名头陀,一听之下,心中不禁一惊,忖道:“怎么自己的行藏,竟也给这小小的姑娘瞧破了,这样怎瞒得过名震江湖的‘四大名捕’呢?”

    没料到别人平常自看不出他们的身份,而今这四人已纷纷亮出了兵器,一个手执三节棍,一个手拿方便铲,一个手执有九个小铃的大刀,一个手抓用来点地而行的明杖,要想别人认不出他们,倒也不易,人尽可装扮,但手上的武器使用惯了,便任你怎样要装也装不来。

    屈奔雷大笑道:“好哇,官府正在追捕你们,惊弓之鸟,看斧!”猛喝一声,一斧劈下。

    施铜、公冶肆等见斧并不正面砍来,心料屈奔雷必是故技重施,提防屈奔雷又是震起桌上碗筷,射向自己。

    “涮”地一声,斧破长空,忽然之间,桌面下陷!

    这一下突变,十分意外,原来屈奔雷这“喇”地一斧,是一连四个变化,因为太快,所以连成一声,这四斧居然把桌面下的四条支柱,都在半中削断,桌面立即下陷,这样一来,施铜、公冶肆、毕扁、彭古建人在桌边,定必被酒水淋得一身都是。

    屈奔雷这四斧之妙,比殷乘风的四剑穿掌,尤有过之而无不及,也许是屈奔雷有意向殷乘风露这一手,表示:你可以做到,我也可以做到。

    可是施铜等人毕竟非同凡响,见势不妙,四人冷哼一声,右手执持兵器,同时左手一翻,竟每人各占一角,以手托住桌面下的柱,这桌面立时稳稳托住。

    同时间,屈奔雷手中斧,快若电光,乌光一闪。

    就在施铜等四人托住桌面之际,屈奔雷的斧已到。

    施铜、毕扁、公冶肆、彭古建等人大惊,拿起兵器要格,忽听“隆”的一声,手托的桌面忽分为二,自中间折倒了下去,乌光此时一敛。

    原来屈奔雷这一斧,乃是劈向桌面,把桌子中间劈断,这一来,在桌边的四人,仍是被酒水菜肴,淋了一身。

    屈奔雷对时机的把握、内力的运用、斧招的快速,实令人心惊,施铜等脸色灰败,正不知如何是好,只听屈奔雷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你们四个人,能接得下我大爷的一招,就算是为‘龙吟秘笈’而来,也可与我同行。”

    原来他适才见这四人处变不惊,沉手托桌的一招,也很喜欢,自己翻斧断桌,毕竟是属于第二招,他是一个信守诺言的人,对方既接得下第一招,他也不愿多作为难,于是又走向那两断臂人处。

    那两个断臂人脸色一沉,翻身而起,左边的道:“‘勾魂’辛仇。”

    右边的断臂人疾接道:“‘夺魄’辛杀。”

    左边的断臂人继道:“乃是为‘龙吟秘笈’而来。”

    右边的断臂人续道:“姓屈的出招便是。”

    这两人一搭一配,说话神色冷峻,但配合得却十分巧妙,店中的人,都大力动容。原来这对“勾魂夺魄”兄弟,自幼残肢断臂,受人歧视,故苦练奇技,仇杀江湖,无人不畏之如神鬼也。

    屈奔雷笑道:“好,痛快。”推出一掌,他也知道这兄弟俩并不好惹,所以这一掌,遥空劈出,也用了六成功力。

    “勾魂”辛仇与“夺魄”辛杀冷笑一声,也拍出一掌!三道掌力半空相交,原本必发出蓬然巨响,但竟声息全无,屈奔雷只觉自己的掌力如泥牛入海声息全无,不禁一惊,这是他出道以来未见过的事。

    同时间,辛仇与辛杀的断臂一扬,一股无匹的巨劲,向屈奔雷冲来。

    屈奔雷是何许人也,立刻明白了过来,原来这“勾魂夺魄”兄弟,竟是用一种特异的掌功,把自己的劲力引了过去,再自两人的断臂中,加上两人的功力,激荡了过来。

    这一来,等于是三道劲力,直袭屈奔雷。

    好个屈奔雷,忽然暴喝一声,脸涨赤朱,胡虬根根耸起,运起十二成功力,硬接一掌。

    “砰!”一声巨响过后,屈奔雷晃了一晃,屋顶上罩落滚滚尘沙,而辛氏兄弟,肩并肩的退了三步,勉强才把桩得住,又不禁“腾、腾、腾”地退了三步,脸色灰败。

    只听殷乘风向彩云飞问道:“飞儿,这对兄弟的招法很怪异,,是哪派的武功?”

    彩云飞笑道:“这不是哪一门派的武功,乃是他们兄弟自创出来的,以一手去引对手的内劲,再自断臂上连带自己的功力一齐逼出去,很少人能接得下,他们叫做‘断臂奇功’,的确是一门奇异武功。”

    屈奔雷虽力震辛氏兄弟,但是毕竟是第二掌,对方接下自己一掌后,居然还能反攻,而且自己的第二掌也用了全力,才把“勾魂夺魄”兄弟震退几步,心中也大为激赏,于是道:“好功夫,好功夫!”又向那黑袍客与锦衣人行去。

    那黑袍客再也按捺不住,本来是背向屈奔雷的,现在忽然一翻身,站了起来,竟是面对屈奔雷。

    要知道桌椅之间,距离极近,黑袍客他竟不用挪动桌椅,一刹那间便翻了过来,各人也看不清楚他用的是什么身法,但各人见他适才闪电的一瞬间,便抓住“江左五蛟”之首,在雪地上毙了又回来喝酒,身手之快,无可比拟,而今与屈奔雷对敌,人人都知道会有好戏看了。

    谁知道彩云飞忽然叫道:“巴老前辈。”

    黑袍客忽然一震,回首道:“你认识我?”

    彩云飞盈盈笑道:“适才巴老前辈使的‘吸盘功’与‘泻千里’身法,我怎会不知道呢!武林中会‘吸盘功’又使得那么干净利落的,除巴老前辈外,还有谁呢?”

    彩云飞说到这里,众人不觉大悟。

    原来“吸盘功”是一门极其深奥的武功。练成的人,出手多为笨重不堪,打斗时虽然实用,可是纠缠得相当厉害,武林中只有一个人,能练得此技,而且绝不拖泥带水,出招时干净利落,那便是这个巴天石。

    同样他的师弟,外号人称“笑语追魂”的宇文秀,因是读书人,怕练这种“吸盘功”不雅,所以也就练不成,只练成“一泻千里”的身法,江湖上便大有名望,称之为“笑语追魂”了。

    这巴天石更是两样兼备,适才无怪乎“江左五蛟”之首遇着了他,半丝挣扎不得,便了帐了。

    彩云飞向屈奔雷笑道:“屈大爷,这位既是巴前辈,想必是为了宇文前辈的事而来的。”

    巴天石被彩云飞赞了一赞,虽性格乖戾,但终究马屁不穿,当下厉声道:“不错,宇文师弟自入‘幽冥山庄’后便疯了,老夫正要去庄里会会那干儿妖魔鬼怪!”

    屈奔雷知道这个巴天石,武功可是不弱,自己要胜他,只怕也要力拼一场方行;巴天石接下他的一招,自无问题,屈奔雷本以为自己为求夺得“龙吟秘笈”,免得这些人碍手碍脚,趁早打发了事,没料到殷乘风、彩云飞、辛氏兄弟、巴天石这等人也在,还有施铜、公冶肆、毕扁、彭古建等也不弱,少林四僧与武当二宿,武功还深不可测,只怕这名锦衣人也是不好惹的,当下锐气大减,虽知以一战一,自己大既不会落败,若语伤众人,群起而攻之,只怕自己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当下干笑几声道:“巴天石,嗯,好,好,你为那个疯书生,可不关大爷我的事。”当下向那锦衣人走去,手中倒蓄了十成功力,意图一招败之,否则同行者越来越多,对自己也不见得有利。

    岂料那锦衣人笑容可掬地起立,拱手一揖,道:“屈兄请了,在下蔡玉丹,乃‘幽冥山庄’庄主石幽明至交,而今石庄主生死未明,在下忝为知交,亦应至庄里一行。”

    蔡玉丹自报姓名;却把店中诸人,都吓了一跳,因为这蔡玉丹,绰号“缠丝大侠”,家财万贯,是丝绸商人,但仁侠异常,喜助人,义疏财,武功很高。

    “幽冥山庄”庄主石幽明生平甚少知交,只有与这蔡玉丹是好友,这是人所共知的事。石幽明不幸,蔡玉丹查访,自是理所当然的事。

    可是屈奔雷却不想多一人累事,当下道:“大爷我来是为了‘龙吟秘笈’,据说这秘笈乃在‘幽冥山庄’之中,不管那石幽明死了没有,大爷我到庄中取书,你是石幽明的朋友,只怕容不得我,还是接我一招吧!”心中暗运内力,只图一招败却这蔡玉丹,便可少了一名大敌。

    蔡玉丹微笑道:“既是如此,在下就领教屈兄高招了,尚要请屈兄多多包涵方好。”

    屈奔雷大笑道:“那你就接吧!”奔雷闪电一般,手甩斧出。

    这柄乌光闪闪的斧,并不直接甩向蔡玉丹,而是绕过一个大圈,急风直劈蔡玉丹之脑门。

    这柄飞斧的来势,比适才屈奔雷使的飞斧吓退“湘北六豪”的声势,又是大大的不同,这一斧至少比适才这一斧更猛烈十倍!飞速十倍!凄厉十倍!

    在座众人不禁失惊,没料到屈奔雷一上来便用了全力,这一斧在半空鸣鸣作响,急旋而至,不管用哪门兵器去挡它,必先折而后断,仍挡不住飞斧的来势。

    蔡玉丹仍微笑着,忽然微笑一敛,迅速除衣,把锦袍一卷,间不容发之际,锦衣已套住了飞斧。

    众人不禁喝了一声彩,蔡玉丹果然不凡,的确没有一样兵器,比一件衣服对付那旋转中的飞斧更有用了。

    屈奔雷眼看对方一出手,便收去了自己的飞斧,心中大惊,左手一送右手一招,“呼”的一声,飞斧竟破衣飞出,不过再也无力飞旋,落了下来,屈奔雷一手接住。

    众人这才定过神来,更是喝彩如雷。

    原来屈奔雷的“飞斧神功”,已达到了随意飞行,伤人自回的境界,也就是说,飞斧出手命中后,余力会带动斧头,飞回屈奔雷的手里。

    屈奔雷立刻用飞斧回力,竟仍能破了蔡玉丹的锦袍,这等功力,己是神乎其技了。

    但屈奔雷本人,却惊出了一身冷汗,要知道若适才斧不能破衣,自己便算是一招败在蔡玉丹手里了,而现在总算斧裂衣而出,毕竟是蔡玉丹输了半筹,自己也有了面子,可是自己一发一收,已出了两招,再也不好意思抢攻下去了,只听蔡玉丹瞧瞧破袍,笑道:“屈兄好功力,在下接得好险;这袍子破了,命是拾回来啦。”说着把锦袍随手一放,坐回原处,微笑喝酒。

    各人见蔡玉丹如此有气度,不愧是位名侠,心中十分钦慕,屈奔雷心中也暗自惊愧。正欲说埸面话,抬目一望,不禁“呀”了一声,众人随声望去,也不禁,‘咦”了一声。

    原来在墙角的一张小桌上,竟有一个粗布衣的人,蒙头呼呼大睡,此人在何时进来,店里好手,竟一无所觉,对店中发生的事,一概不理。

    众人一惊,怎么跑出一个如此之高明的人,后来又转念一想,安慰自己道,这人想必是店里的伙计,从里面走出来,自己当然没有注意。

    屈奔雷向老爹瞪了一眼,道:“这是你的伙计?”

    那老爹瞧了一眼,摸着头道:“啊?不……不……”

    阿福却道:“奇了,这人几时走进来的呢?”

    阿笨嗫嗫地道:“老……老爷,这家伙喝了三坛子酒,……我……我可是一坛子也没拿给他呀……这……这人偷酒喝……”

    屈奔雷拖着斧头,悬在腰间,行近那人,喝道:“你是为什么来的?”连喝三声,宛若焦雷,震得屋瓦摇摇欲坠!

    那人居然仍蒙头大睡、犹未醒来。

    屈奔雷冷笑一声,一斧劈出,这斧只使三分力,怕这人躲不及,一斧便会送了命。

    那人依然蒙头大睡,彩云飞不忍见那人血溅当堂,急叫道:“手下留情!”

    屈奔雷大笑道:“我只要砍他一片耳朵罢了!”

    那人依旧动也不动,忽然打了一个呵欠,桌上的碗、碟、杯、菜竟全部疾射向屈奔雷。

    屈奔雷没料到有这一招,一惊之下,酒已先到,溅了一头,屈奔雷大吼一声,居然能硬生生收斧一抡,把壶杯碗碟等纷纷砸了下去。

    屈奔雷怒骂道:“好家伙,看不出你是个会家子!”又是一斧劈出,这次运足七成功力,再不容情!

    彩云飞与殷乘风及蔡玉丹,见那人深藏不露,也不出手抢救,静观其变。

    这一斧,十分凄厉,眼看那人就要遭毒手,忽然眼前一花,那人坐到凳子的一侧去了,依旧蒙头大睡,那凳子却因重心不平衡,往上一翘,屈奔雷这一斧正好嵌入凳子之中!

    屈奔雷大吃一惊,心知斧在凳中,若那人此时出手,只怕自己不得不弃斧身退,但那人仍然睡得正酣,屈奔雷哪有吃过这种莫名奇妙的亏,吐气扬声,不抽斧反而用手一扳,那木凳自中裂成两片。

    屈奔雷心忖:看你仍睡得下去否?谁知眼前一花,这人已坐在另一张凳于之上,依样大睡。

    这桌于四面都有长凳,裂了一张,还有三张。

    屈奔雷又惊又恐,又是一斧,那人身形一晃,又到了另一张凳子之上,原先的凳于又应手而裂。

    这样一追一闪,屈奔雷已劈倒了第四张凳子,那人一晃,竟扒在桌上,仍然大睡。

    屈奔雷额上青筋暴现,怒道:“看你逃到哪里?”一斧砸了去,哗啦一声,桌面裂为两半。

    那人无地可容,一翻身而立起,居然仍闭着眼睛,发出鼾声。

    屈奔雷忍无可忍,拿手绝技:“飞斧神功”又破空掷出。

    这一次,屈奔雷是用了十一成功力,飞斧在半空嗡嗡作响,急砍那人。

    那人忽然双目一睁,发出神光灼灼,对这飞斧,显然也不敢轻视。

    众人见过蔡玉丹以锦袍卷飞斧,都想着这人是否对付得了这柄飞斧。蔡玉丹与飞斧交过手,知道厉害,叫道:“朋友小心!”

    殷乘风为人侠气极重,也不禁叫道:“快用衣卷!”

    那人盯着飞斧,眼看就要劈到之际,忽然仰身倒下。

    这一来,大出入意料之外,那飞斧似有灵性一般的,忽然下沉,仍向那人腹部砍去。

    可是那人一倒了下去,怪招还在后头,忽然双足一举,众人“哗”了一声,原来这人竟敢用足趾拨飞斧!

    那飞斧飞行得十分之快,又在旋转中,用手接也不可能,更莫要说用足趾去拨斧了。

    可是那人双足一伸,竟是没有穿鞋于的,双足拇指,竟比手还运用自如,在斧背上轻轻一点,那斧头“噗”地一声,方向全失,反飞向屈奔雷!

    要知道这一招不但铤而走险,而且施用得十分巧妙,要知道凡旋转极急的东西,几乎是势不可当,无坚不摧的,但若能制其旋转圆心,它自然便会失去准头及力量,这人的那一踢,刚好破了这飞斧,众人也是武学高手,哪会不明其道理,不禁大为喝彩。

    屈奔雷也着实厉害,一扬手,已捞了斧头,正欲再击,那人已一个翻身跃起,与屈奔雷站着个面对面,彩云飞心中一动,忽然想起武林中一个人来。

    只见那人把口一张“哇”地一声,竟喷出了一大口酒!

    这些酒化作满天花雨,向屈奔雷电射过去。

    屈奔雷一怔,幸好他是个临危不乱的人,把正欲扔出手的斧头一舞,舞得个密不透风,把酒箭都挡了开去。

    那人喷完了酒,也不迫击,屈奔雷知其非常之人,一收斧头,发觉自己衣袖之上仍中了几滴水酒,竟穿了几个小孔,若打在身上,这还了得?

    只听那人呃呃地道:“晤,吐了酒,比较清醒了。”

    然后瞪住屈奔雷道:“你这人,怎么随手杀人,不知道王法么?”

    屈奔雷没料到那人竟口口声声王法,猛地想起一人,道:“你是——”

    忽见桌上那四名头陀:毕扁、彭古建、公冶肆、施铜等正悄悄地起身,想夺门而出,那人忽道:“慢走!”飞起一脚,踢起一只坛子,飞向大门,“砰”地撞在门上,“呀”地一声,大门被撞得关闭了起来。

    施铜等唬得脸无人色,屈奔雷终是更加肯定来人是谁了,于是哈哈笑道:“是追命么?难怪大爷我的飞斧在你脚下生不了效了。”

    彩云飞笑道:“人说‘江湖四大名捕’,武功各有所长,但人人俱有两手绝技,追命前辈的喷酒、轻功及腿法,确是天下无双。”

    殷乘风喜道:“是追命前辈么,年前白宇兄蒙您三番四次相救,乘风尚未拜谢。”

    原来这人,便是大名鼎鼎的”江湖四大名捕”之一:追命。

    “江湖四大名捕”是:冷血,追命,铁手,无情四人。

    这四人的名字,正如这四人的行事。这四人的武功各个不同,但各自有几手绝顶功夫。“四大名捕”中的冷血,是最年轻的,他的故事,笔者已在“凶手”一文中述及。

    这位追命,长腿法,因为脚力无双,所以轻功也奇佳,追踪术一流;嗜酒如命,但酒也的确救了他几次命。笔者曾写“亡命”一文,追命曾助“北城”城主周白字及“仙子女侠”白欣如,一招败“一剑夺命”施国清,杀无谓先生,并与数人联手,终于把名震天下的无敌公子也杀了,武功之高,可想而知。他杀无敌公子那一下子,就是全凭那一口酒,激喷而出,分了无敌公子的心,才能得手的,所以喝酒也的确曾经救了他的命。

    因为追命办案,向无失手,无论凶手巨盗,最终仍给他追了命回来,所以人称之为“追命”,又因他腿法极好,也有人叫他为“神腿追命”,至于他原来是姓什么,叫什么名字的,大家就忘了。

    这“南寨”寨主殷乘风,与“北城”城主周白宇正是义结兄弟;追命曾救周白宇性命,殷乘风自然甚是感激。

    只听追命笑道:“我是追命,周城主好么?”

    殷乘风恭敬地道:“他好,谢谢追命前辈问候,晚辈乘风,与表妹彩云飞向您请安。”

    追命大笑道:“啐,什么前辈不前辈的,我只不过大你一些儿,要改口叫大哥,否则不交你这朋友!”

    殷乘风为难地道:“这,这怎么使得……”

    彭古建、毕扁、公冶肆、施铜等,一时间脸色阵灰阵白,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追命向公冶肆、彭古建、施铜、毕扁等笑道:“追捕你们的人是‘铁手’,不是我,我可不管,如果我替他抓了你们,他反而不高兴,纵我通风报讯,他也未必乐意;你们放心,我不会捕你们的,你们去你们的‘幽冥山庄”不过你们放心,他迟早都会抓到你们的。我此番来为的是‘幽冥山庄’的案件,与你们无关;我说话算话,你们尽管放心便是。”

    施铜、毕扁、彭古建、公冶肆等本来心里吊了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而今听追命这么一说,登时放了心。

    屈奔雷衡量了一下局势,立时气馁了一半:追命的武功,看来只在自己之上;殷乘风、蔡玉丹的武功,自己欲要胜之,只怕也不易,巴天石、“勾魂夺魄”兄弟及彩云飞,自己纵能胜之,也得大费周章;“少林四僧”与“武当双宿”,只怕也不会比辛氏兄弟差多少;这一来,除了施、毕、彭、公冶四人与“复仇七雄”外,这些人都是难惹至极的。

    追命向殷乘风笑问道:“你俩口子来‘幽冥山庄’干什么?”

    殷乘风笑道:“抓鬼呀!”

    追命皱眉道:“抓鬼?”

    彩云飞笑着接道:“表哥升任‘南寨’寨主,自觉经验不足,故愿亲涉武林,增广阅历。”

    殷乘风赧然接道:“后来听说这儿闹鬼,在下心中想:哪有什么鬼?既会伤人,多半是人扮的,所以想去抓他一二个,还望大哥多多指点。”

    追命笑道:“这个鬼,可不容易抓哦。”

    遂大声向店中诸人道:“‘幽冥山庄’在三年前,忽然全庄殁亡,庄主脸容,也因毒发而溃烂不堪,看来必为强仇所害;据抬尸出来的人说,‘幽冥山庄’的财富,仍在庄中,但这些进去过的人,一一都已离奇死亡。后来擅自进庄的不知情者,好奇者或宵小盗贼,也一入不返,‘陕西三恶’等听说也死在其中。”

    听到这里,“复仇七雄”不禁一震,因为“陕西三恶”原本是他们的师兄弟。其他的人,都望向追命,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追命环顾四周,又道:“于是搜索者又成了失踪者,寻找的人越来越多,失踪的人也越来越多,到后来,‘十绝追魂手’过之梗先生,也为了‘陕西三恶’而失踪了,‘铁拐’翁四先生为了查明庄内真相,也与‘龙、虎、彪、豹’及‘武当三子’,在‘幽冥山庄’之内没了声息,同行的人,只有‘笑语追魂’宇文秀宇文先生一人负重伤逃了出来,但十指都给人削去,变成疯狂,终日胡言乱语,都离不了鬼怪……”

    说到这里,跟此事人物有关的“复仇七雄”巴天石、“少林四僧”、“武当双宿”、石幽明知交蔡玉丹,及好奇心重的殷乘风与彩云飞,无不一一聚精会神的在听着。

    店外风雪凄厉,似哀叫,似凄号,似大地间有某种力量,要阻止追命说下去似的。

    追命稍顿了一顿,又道:“可是宇文先生的疯言中,也常常提到一本武学奇书:‘龙吟秘笈’,这本秘笈,关系重大,据说内有记载内功、剑法、指法、刀法、轻功、暗器、萧法等七种秘传;”追命一提起“龙吟秘笈”,毕扁、彭古建、公冶肆、施铜等立时聚精会神的在听,连屈奔雷、“勾魂夺魄”兄弟,无不凝神凝听。

    “这部‘龙吟秘笈’,自是五百年前,武林第一奇人龙吟所著,谁能获之,只怕在武林中,难逢敌手,称绝天下,只是‘龙吟秘笈’已经有三百多年未现武林,不知怎的,竟出现在这‘幽明山庄’之中。宇文先生这一传,江湖中倒是起了不大不小的骚动,信之者都奔向‘幽冥山庄”以求夺得宝书,一路上互相残杀,唯恐别人捷足先登,好不容易才入得‘幽冥山庄’,又一入而音讯全无,不管是复仇的还是夺书的,而今在‘幽冥山庄’里下落不明的,少说也有五六百人,在武林中有些名堂的,至少有三百人,三百人中至少也有一百人,已经可以算是高手了,可是仍一样下落全无,我,追命,就是奉命调查此事的,就算‘幽冥山庄’里是一群鬼的话,这群鬼,也做得太过分了,应该把他们绳之于法。”

    屈奔雷沉声道:“我自关东来此,为的就是这部书,追命老兄,你可以追你的凶手,这本书我是要定了,人也杀定了。”说着向辛氏兄弟、毕扁等瞪了一眼。

    “勾魂夺魄”辛仇冷笑道:“杀人说来容易。”

    辛杀接道:“只怕你杀不了。”

    辛仇又道:“有人只会口出狂言。”

    辛杀再道:“也不见得他的武功有多高。”

    彭古建等来湘江,本来就要进入“幽冥山庄”夺得“龙吟秘笈”,心想只要练成书内哪一门武功,便可以不怕“江湖四大名捕”了,而今看屈奔雷与辛氏兄弟同样为此书而来,心中都希望他们火并一场,自己才容易垂手而得,心里大是希望辛氏兄弟会与屈奔雷动武。

    岂料蔡玉丹长身而起,笑道:“追命、屈兄、辛氏二兄,既是如此,我们何不敌汽同仇,一起上‘幽冥山庄’去看个究竟呢?”

    殷乘风也起身笑道:“蔡先生所言甚是,不如刻下我们同奔‘幽冥山庄’,察看究竟有无‘龙吟秘笈’,再作计议,也不急在一时。”殷乘风言下之意,是提醒屈奔雷与辛氏兄弟,“龙吟秘笈”是否虚传,也不一定,现下决斗,岂不操之过急了。

    屈奔雷与辛氏兄弟互望一眼,也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强忍怒气,公冶肆等却是好生失望。

    追命苦笑:“那么咱们这就去‘幽冥山庄’如何?”

    众人都说“好”,那老爹听得分晓,忙道:“各位大爷,这‘枫林渡’船儿都走了,‘小连环坞’的冰还未实落,老爷们过不得河,不如等冰结后才走吧!”

    追命笑道:“老爹莫要担心,如果连一条小小的河都过不了,这儿的人还是不要去‘幽冥山庄’的好。”

    屈奔雷大笑道:“老爹,这儿打翻的东西,酒钱菜钱,都由我大爷付了吧,这够不够使?”

    自怀里掏出一锭银元,丢给老爹,老爹顿时乐开了眼,连忙谢道:“够了……够了……太多了……”

    忽然脸色大变,原来店门外,有人急速地敲着门,在门外的喘息声,如风雪一般凄厉而恐怖,似濒临死亡的呻吟,微弱的声音在叫着:“……开……门……开……门……”每个字的间隔都是一样,似是在天地间每一个角落,都回响这个声音。

    老爹嗫嚅道:“鬼来了……鬼又来了……”

    各人屏息以待,追命猛地一个箭步,飞脚踢开坛子,大门嘎然而开,门外风大雪大,原来那一面布帘,竟被换上一块白布,白布上用血字书着:

    一入幽冥庄,

    永远不还乡。

    门前竟高悬一人,是用发绳上吊的,死状甚惨,舌头伸得长长的,双眼大大地瞪着,一口都是血,身上却无一丝伤痕,敢情真的是吊死的。

    追命一纵身,双指一剪,发绳断落,那人落下,众人一看,更吃了一大惊,原来那人并非是谁,竟是常无天。

    为什么常无天去而复返,而在这儿吊死了呢?

    为什么常无天来到门前,店中众人仍然觉察不出呢?

    若不是常无天的身子被北风吹得晃来晃去,撞在门上,只怕到现在还未发觉呢,只是那喊“开门”的怪声,却又是谁?

    常无天的舌头伸得长长的,满眼都是惊惧,似要告诉大家什么似的,但他已是死人了,活人当然是无法听到死人要说的话。

    那白帏上的字,又是谁写的呢?来人竟以这白帏换上布帘,而店中人高手如云,却尚未所觉?

    那( 四大名捕会京师 http://www.xlawen.org/kan/249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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