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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部分阅读

    。

    此时,天已鱼肚白,那边的广播操响彻了一番,很快完发。学校渐渐恢复了平静。柳校长正没心没绪的,宣科长和司晨终于来了,告了座。柳校长当即阴阴地笑:“好在会儿啊,你们比新娘出嫁还难得来啊。”两人见他当面即这么说,心中就有几分羞惭,坐又坐不住,站又站不住。柳校长故意追问:“据说,老洛昨天顶了胡问成的白班,又值以昨天的夜班。有这加事吗?”宣科长听了当即跳起来发脾气:“老洛不是我说他,他那两张耳朵就是不张事。一个人暗暗自做主张,最后报告也不打。这种闷脾气我没少说他。又不第一天来,一点规矩都没有。我看这种苕货就是欠骂!”柳校长反问:“这么说,他顶了白班,又上了一夜班,你这个堂堂的保卫科科长是一点不知情喽。”“……”见柳校长紧咬这问题不放,他恐怕要寻根问柢咧,宣科长心慌失措起来,瞪圆了一回的眼,才遮遮掩掩说,“昨天,碰巧家里有点事,所以回去早些。往常,我在学校都是待到晚上十一点,等学生都上完晚自习才回去。而且,校长您平时也说,只要治安维持得好,一点没必要待到那晚……”“人都死了,这事让它过去吧。今后注意点。”敬他年老,柳校长不愿多就。

    正文 020

    更新时间:2012-12-12 10:10:36 本章字数:3605

    柳校长遂将矛头对准司晨:“司晨,你也是门卫。在学校,你一般做什么?”司晨打着哆嗦,瘫在那里,支吾道:“大门一般都有老洛和胡问成看管,出入平安。我平时就在校内四处走走,不管白天黑夜,巡察有无作奸犯科、伤风败德、违法乱纪之事,防患于未然,保证学校的安全和井然。我这也是讨了宣科长同意的。”宣科长瞪他一眼,悄声骂:“贼老货,别赖我!你什时讨我同意了?”司晨笑道:“先遮掩些,回去请你喝酒。”宣科长仍忿忿的。柳校长默然数秒,然后说:“如果此番胡问成回去个四五天,且老洛没猝死,你是否仍让他守上四五天,不眠不休的?”司晨顿时闹了个花脸,且惭且惧,沮丧地说:“回覆校长,胡问成跟老洛换了三个白班。这几天的大门,都由我来守好了。”柳校长当即冷笑道:“你是门卫,大门本来就有你一份子,什么叫由你守好了。你先守好你的大门,做好你的本职工作,等到大门守好了,再谈巡逻校园也不迟。”说着挥挥手,“你下去吧。”司晨灰头土脸退出办公室。到了门口,见魏秘书一袭工作短裙,独立在那里。司晨知她是柳校长的面前人,不敢得罪,忙去觌面致意。

    柳校长打发司晨走了,才指示:“你先联系上胡问成,问他家中是否要紧。如果不要紧,催他早点回来。学校少不了他这种久惯老成,又肯干实事的。那司晨跟一只高脚鸡似的,只知瞎跑,拜托他还不如拜托我的膝头盖。你想,校门交于他手,能开阖自如么?你手下同样有干事,还是四名,你别纵容他们。你不管是,他们就晓得躲到保卫科办公室里吹空调,玩电脑,聊闲天,打纸牌,到门卫室看也不看。一个偌小的县城,一所平常的中学,大门都不想,还能管到什么?我发现你们保卫科真是奇怪啊:门卫并不守卫,跑去瞎巡逻;该巡逻的干事不去巡逻,挤到你办公室偷闲;你这个保卫科科长坐在门口,几乎天天守到十点多,没人同情——全乱了套了。其实,保卫科并没什么事,你不要弄得一团糟,总理不清,好像真很复杂似的。保卫科交给你,用点心!”

    宣科长点头虫似的一一点称是,俄尔问道:“老洛不幸殁了,司晨这厮又不中用,校门通便吃紧。我们是否该考虑再聘一两人补充门卫?”柳校长听了,沉吟了足足半分钟,才说:“人手不够,人是要招。只是现在刚开学,人心未定,所有烦恼事一拥而至。所以这事先缓一缓,等老洛事毕,理清头绪再说吧。门卫职务虽小,但所涉事重大,我们要慎重考虑。司晨刚才不是拍胸脯写包票说门他会守好吗?先让他守几天好了。守不好,你可以一脚将他踢出去,换人。”又亲切地笑道:“这样吧。你先跟旷主任说一声,她管这事儿。她好说了我便好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人事任免基本她说了算,我说好了她说不好事情仍好不了。所以,你找我还不如直接找她去。”宣科长起先听柳校长说什么“先缓缓”,“等理清头绪再说”云云,便认定他无非藉口回绝自己,——呆子都知道素以决断、雷厉风行的柳校长口中的“再说”基本等于“别说了”,——心里落了空,便悒悒不乐。原来,他是拟定他的亲侄子来顶班的。旋而,又听柳校长说此事交付旷主任,知她厚心仁德,从不刁难人,更对任何人皆不拿班作势;纵有驳回,第二日见世面彼此面上均过得去,不用讪讪的。因想到这事尚有活动的余地,心里转而高了兴,告知乐颠颠走了。

    魏秘书便进了来。魏秘书叫魏思彤,粉白的面庞,细挑的眉毛,油黑的双眸,颗兮一点红的小嘴,水藻似的乌发,窄窄小小的蛮腰,修修长长的嫩腿,还四季脚上穿着高跟鞋,一年肩上挎个小皮包,活脱城里第一等的小姐。柳校长见她进来,开口说:“今天这么早啊,还没到上班时间。”魏秘书粲然一笑,“学校都出事了,我还梦里睡里不过来,您不炒我鱿鱼?”又纷纷埋怨道:“这等事还不打电话叫我,分明是拿我当外人!”柳校长是心直的汉子,说:“我这边并没什么事,想想他们白日里跑前跑后,做事无聊,也挺辛苦的,所以可以不叫你们就没叫你们。”魏秘书心头欢喜,嘴头却说:“校长您拿这个秘书跟他们几个干事比,分明是拿我当外人,还说没有……”正嘟哝,招生办的钱主任敲门而入。魏秘书给他倒了一杯水,钱主任良言劝慰一阵,柳校长叮咛他手头的招生工作抓紧。待了片刻,他走了。团委的白洁银老师也来了。随后是学生会的雷兆新老师。体育部的诸部长人傻傻的,其EQ被人公认为零,这回也汪含胡,来安慰了番。不觉到了八点时,众多二把手也接踵而来,场面十分热闹。还有些老师。柳校长应接不暇,皆令各司其职,嘴都说麻了。魏秘书一个弱小女子,也不得其免——这些人足足用去了一大桶娃哈哈纯净水,——手都倒酸了。

    九点时分,柳校长等着时间已到,遂问向魏秘书:“孔副校长在那主持局面如何?”魏秘书答曰:“适才孔副校长上覆局面已稳定,一切基本准备就绪,只请我们早些过去。”柳校长大大满意,令在旁候着差遣的干事桂勤伦去本行政大楼的各大科室请众多领导同去。

    那时,利济中学兼其实验中学除了正副校长(正副党支部书记由柳下惠和孔开屏兼任)外,在行政运作上还有七个一级科室与三大学生团体。七个一级科室是政教处、工会、教导处、财务处、体育部、保卫科和招生办。招生办在先前还没成立实验中学时,因本部利济中学是重点中学,有着全县范围内录取考生的优先权,导致招生的太容易,所以地位并不明显。可随着人们收入显著提升,孩子教育意识普遍增强,县镇县镇中学有如雨后春笋,纷纷冒出来和并无录取优先权的实验中学抢夺生员,这时,招生办的地位和作用便扶摇直上,日益突显出来,很快成为一个重要的一级科室。三大一级学生团体是学生会、校团委和广播站。这些部门虽有牵牵连连,原则上却互不隶属。其中,除校广播站全副由清一色的学生组建外,其它的皆有领导和老师,或领导,或带头,或搀和。出于工作上的需要和方便,体育部和保卫科独独没设在此幢大楼上,而分别设在体育馆内和校门口。所以,桂勤伦并没邀到这两大科室的想关领导。

    不会儿,在行政大楼的一楼前厅,聚拢了许多大小领导及其干事,见了柳校长踱步过来,悉笑脸想迎。人摩肩接踵,乌压压的一大片,干事免提,单介绍些较重要的领导:政教处兼工会主席旷丽,政教处副主任熊贝,教导处主任何乐为,教导处副主任赖月京,教导处副主任万科春,财务处副主任居天邻,招生办主任钱清,招生办副主任任桂玲,团委白洁银老师和叶新老师,管宿舍的戚万安老师,外加利济中学校长柳下惠,校长秘书魏思彤。柳校长忙里抽闲看了一遍,不经意问:“还有人呢?”桂勤伦瞅了长长的一眼,在旁老老实实,急急巴巴禀告:“政教处的程意副主任,财务处的潘家阳副主任和学生会的雷兆新老师都有课在身,上课去了;课后自会去看望。”魏见可怜的桂勤伦哆嗦了一大段,竟不得一点要领和旨趣,便落落大方说:“郝主任输丧品冥物去了。”柳校长点头表示明白,又问:“周璇呢?”周副校长的干事丘宇宏说:“不知出哪儿去了,反正不曾告诉我。”柳校长便笑嘈道:“别是去巡视实验中学去了罢。巡视也不用这么打紧。”笔落至此,各位看官也许兴问,学校里的科室部门的一把手怎都不任要课?确实如此。柳下惠谅任校长之职八九年,乘着国内经济蓬勃发展的快车,学校也日新月异,有欣欣向荣蒸蒸日上之势。学校庞冗,难以灵活驾驭,柳校长深感重要科室部门工作繁重,一级领导行政与教学已难以兼重并举,所以将其一把手的工作重心一律倚向行政管理。而让其继续保留课程,不过是为了三个原因:一、不与教师、学生脱离,有必要深入基层,体察民情;二、让学校少聘几名教师,节约一笔大可节约的开支;三、严息舆论。并且,在如今两个中学近九十个班当中,穿插寥寥数名领导任些闹眼子的学科实在轻易。彼时高考施行的还是语数外加小综合,无论文理。所以,孔开屏副校长领了两个理科班的政治(具体高二还是高三,正式开学后再做调整;其他一把手亦是如此);周璇副校长领了两个文科班的物理;教导处的何乐为主任领了三个理科班的政治;财务处的郝会录主任领了两个文科班的政治;体育部的诸彦部长原由县体育培训大队一并转移过来,例外并领课,专司体育;保卫科虽说没什么事情,因考虑宣正科长年龄偏大,学校也让他任了两个文科班的物理;招生办的钱清主任领了两个文科班的生物;学生会的雷兆新领了三个班高二班的计算机;团委的白洁银领了理科班的政治;带头大哥柳下惠校长自然不领课,其贴身伴当魏秘书也不领课。总之,这些人都是打牛的。唯政教处主任兼工会主席旷丽同志例外,一再坚持带她那两个理科班的化学学课。其师德令人敬佩。柳校长原本体恤她是学校第一个操劳的,断然不肯。可旷主任再三坚持,柳校长便拗不过她了。旷主任目下执教的两个理科班即为白云所在的〈3〉及〈3〉的兄弟班〈4〉。柳雨凝便在〈3〉班。她偏文不偏理,文理分班伊始化学就是她的弱项,而旷主任恰恰是校化学科长期的学科带头人,所取得的成绩令人瞩目。也许,柳校长为他唯一的宝贝女儿怀有这份私心。所以,旷主任再三坚持了,柳校长便不再坚持。

    正文 021

    更新时间:2012-12-12 10:10:37 本章字数:3826

    柳校长领着众人前去,刚出了大门,又陆陆续续加入了十来位同去吊丧问寡的老师,队伍愈显浩浩荡荡、团团簇簇的。途中,旷主任汇报说:“老洛的老家离学校并不十分远,他亲戚本家接得音讯,已经赶过来几个,正在旁指点协助孔副校长。”柳校长含笑道:“我本想孔副校长从未经手过这种事,恐怕她应付不开。现在这些极懂套数的行货来了,担心便是多余的了。”何主任插嘴道:“孔副校长的办事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俗话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大家放心得下。”旷主任又说:“洛家的姑娘伢我再次联系过了。当听说明日刻时出殡,她说间隔千山万水,路途迢远,回来只见一抔骨灰,尚不得见最后一面真容,更添凄苦,她就不回来了。这孩子又说,一切有亲如一家的列位领导长辈精心裁度,又有几个亲家帮衬,她非常放心得下。这孩子还反复说,父亲的丧事理应由乡梓操办,只恨家乡没什么大有能力的亲家。学校体察苦衷,贴心代办,这份大恩大德,她铭感五内,容他日厚报。”“多会说话的孩子啊!”柳校长叹息了,又忆起的问,“那你跟她说了到晚上我也会打电话给她的事没有?”旷主任答道:“说了。对此,她一再表示感谢。”柳校长稍稍心安意满了些,唉唉感慨:“本想叫这孩子赶回来尽份孝心的,怎奈路远不由人,只能让她更添这段遗憾了。”众人纷纷劝慰:“这是谁都冇得法子的事,校长不必太伤感。”柳校长更加悲戚地言道:“想想老洛乍来给学校看守门户时,我还只当起政教处主任。如今突然没了,十余年弹指即逝,世事如幻,往事似前生,怎不叫人悲切?”于是,底下你一句,我一嘴,此叹彼慨,声同气应,念及老洛的往日种种好处。个个装腔作势,无病飞的,皆是些言不由衷的软话曼语。须臾,群体沿着大路,到科技楼时踅个弯,复登了一段台阶,直穿印刷室前园圃,便临向校食堂,贴着校食堂再走上一段,那一排矮房子映在眼前。老洛的屋前支起了形形色色的花圈,挤挤压压的,由剥落的老屋衬着,物别刺眼。此时门前许多人,有的人立着四望,有的相互嘻笑,有的人在屋前点香点蜡烧冥币……柳校长走前,出神地呆望。“老洛真死了?!怎么死的?!”正近前,大剌剌问的一个声音将他唬了一大跳……

    众人寻声过去,校长的司机小谭从乒乓球台处径插过来,犹是一脸的虚情假意。原来,这个小谭也是软丁当、十张没一张上心的十足的一个泼废。即使在有众多客人在场的酒席上,他也只顾大汗淋漓地埋头管他的吃喝;酒足饭饱后,第一个伸脚拍屁股找乐子去了。这等天下最没智量,最没心没肺的花子,仅此一点,也没哪个女儿家愿意委身于他,还简直是避瘟神样避犹不及!因此,快奔三十的一个大男人,尚无家室,尚无牵挂。不过,到底还是条血气方刚的汉子,当兵又曾赐予他强健的体魄,——虽说现今也留起了小肚腩,——这光棍一杆的生涯如何熬得过?作男人的第一件事似乎就是想女人。其实,他早来学校当司机之前便在外有情况。步行街、红旗大道、蝴蝶巷、临江路那一带的发廊、休闲小屋、歌吧、按摩院比比皆是。如果实在远水解不了近火,校门口的一条街上也对外开放着数家。据说,那小谭并没什么富豪容易有的那些“品味”和情结,因而做事不拘老嫩丑美,但也不专意于一人。如此,染指过的女子也须掰手指计数。如此,那些官商染指过的,他很可能也染指过。其实,人家也未必看得上他自诩自夸的雄伟傲岸,豢得大龟。毕竟这起人在贼强人手里暴风骤雨经过的,什么玩意儿没见识过?但之所以百般逢迎,千般牢笼,是不看人面看钱面,她使他在风月场上口袋给掏个罄尽。毕竟有钱的顾客是上帝;没钱的,谁都难说……前两天,刚领了点薪水,那小谭丢出了三两百块钱,将一妖娆之风尘女子领至自己租的屋里,颠鸾倒凤,殢雨尤云,刮剌了人家一夜,弄得精疲力尽,那行货仆而不复挺,直觉将十几夜的空床损失都补偿回来了方休。次日,窗外透射进来的道道强光催促他起床。在外买了份热干面和一杯冰豆浆还未来得及慢慢坐吃,有老师跟他说“老洛死了”。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捣子,听了,从裤袋摸出几枚钢镚胡乱扔在餐桌上,镚子儿滴溜到地上也不管,兴冲冲从实验中学的大门进入。从学校从县中专购买来的那幢教学大楼前窜过,登了阶梯上了操场,穿过乒乓球台。——抄这条捷径,——期间一口热干面,一口豆浆,吃毕手背抹净了嘴,最后恰好与柳校长他们照了面,心内啧啧称奇问。

    “你干的好事!”柳校长见了他双眼喷火。小谭这时就发生了昨天挨了一巴掌的回忆,羞得要不得的,面惭色虚地入列,不敢拿一言去拨撩这头攫人的怒狮。睢柳校长这等敌忾,众人不禁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柳校长立刻想着这是一次教警大家的极好良机,正待开口。那边魏秘书已深恐上司不便,便出头,沉住气说得有条不紊:“昨天下午,柳校长要外出,找他开车。可小谭他横竖找不着人,有人告诉说他又跑到保卫科偷懒去了,柳校长便自去找他。到了那儿,老洛手中拿着一沓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各类票据,正好说歹说央求小谭拿到郝主任财务室,以柳校长的名义给他报销。小谭呢,乘此讲价钱,讨业障,叫老洛事成之后请他到凯威啤酒屋啜一顿爽的。想柳校长生平光明磊落,为人正直,嫉恶如仇,拳头上立得人,胳膊上跑得马,最恨偷鸡摸狗;如今这奸阴事听了个耳满心满,忍不住蹦进去,就在门卫室,当着老洛的面,给了小谭一记清脆的耳光。”众人瞧那小谭一双眼白惴惴的,脸皮厚厚的,——皆默默无言,却想老洛之死总算有点眉目了。柳校长仿佛看穿了他们的心思,回转道:“老洛的死跟我也有关系啊。如果当初我稍稍克制一下,稍稍冷静一下,不撞破,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轻悄悄地离开,回来再将小谭教训一顿,悲剧也许便不会发生。都怪我脾气太冲了——”众人皆说:“平时看他憨头憨脑傻里傻气的,我们以为是个少有的真老实人,孰知也一般是个呆里藏奸的。居然胆敢打学生家长血汗钱的主意,干起这等到见见不得人的勾当。真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校长您不加罪于他已是格外开恩了。您不仅不追究,还主动承揽丧事,让他死得风风光光。这是校长您宽宏大量,大仁大义。他要死在家里,哪有这般排场?就他洛家那穷鬼样,大抵一床烂席一裹,随便拣个窟窿掩埋了事。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天作孽,犹可存;自作孽,不可活。’‘多行不义必自毙。’这种人死了都堕阿鼻地狱,都不得超生,校长没什么好痛惜的。咎由自取,自取罪戾。”柳校长低头连说了几个“是”,移步到老洛屋前来。

    老洛的老屋就在数米开外时,飞来了一个仪表非凡、举止倜傥,有龙凤之姿的年青人,惊喜地先瞅定旷主任吵嚷:“大姐!”唱了好大的一个肥喏,接着又朝柳校长和其他几位已认识的人笑脸致意。旷主任拉过年轻后生,向诸君介绍:“这位是宫逸之宫老师,新来的。今年春我带团去贵昌中学学习交流,见他很不一般,有股年轻人的爽快劲儿,便干了件自己都觉得卑鄙下流的茧儿——挖了那东道主的墙脚。实不相瞒,我到现在还不晓得他是不是,或者说会不会是一名优秀的人民老师。现在,宫老师在带两个高二年级的理科班的物理,望各前辈多多关照。”叫他给大家致礼。那宫逸之于是鞠了一躬。当下众人有关说年表有为的,有说一表人才的,有说旷主任慧眼识英才,她选中的人选是不会错的,也有的光棍到底,直接奉承旷主任说如此求贤若渴,令人膜拜。——真经张言惯捧的领导的嘴,熨杀人!

    宫逸之向旷主任重新贴近,显得亲热起来,浑身洋溢着盎然的气息:“这多人,好热闹哟!”眼儿却睇向与柳校长形影不离的那位漂亮美眉,魂不守舍。但见魏秘书年约二十,生得长挑身材,描眉点唇,脸江腮白,打扮得如粉妆玉琢相似。头上秀发如烟,斜戴着一支蝴蝶发簪,身穿白色针织开衫,内衬着一件浅米色丝绒吊带,下穿黑色修身裤,脚下军绿色长统靴,胸前配着豆沙红水晶坠项链。俞发显得仪容娇媚,体态轻盈;姿性儿百伶百俐,身段儿不短不长;细弯弯两道蛾眉,直侵入鬃,滴溜溜一双凤眼,来往踅人;娇声儿似啭日流莺,嫩腰儿似舞风杨柳;有蕊珠仙子之风liu,似水月观音这态度。一路在走,恍若琼林玉树临风,神女巫山降下,惹得宫逸之心摇目荡,不能禁止①。旷主任板着脸纠正道:“一点不看什么日子和场合,张口就说好热闹,看来你妈平时少打你。”宫逸之俊脸一热,强笑道;“是有些说走嘴呃。”“见过死者家属了吗?来了这是不可不见的。”“以前从没见过,不晓得怎么见。”“献上花圈了吗?”“上午没课,早献上了。死者为大嘛,这个礼我还是懂得的。”宫逸之一脸十分得意劲儿,——三分留给旷主任,留给那袅袅娜娜、风情万种的可人儿倒有七分;又手指嘴努,说:“喏!那不是我宫逸之奉送的花圈?挽联还是我亲撰的。”魏秘书听了,不经心看去,不禁莞尔捧腹。原来,带逗人的挽联意是诌断肠子的“大抵浮生若梦,姑从此处销魂”②。宫逸之讨得那小美人妩媚一笑,心狂荡起来。

    旷主任见了七分满意,吩咐道:“待会儿我们都要进去,你也跟来。挑几句好听的,跟人说说,就尽到了自己的意。”见他点头,再问:“换了一块新环境,感觉适应吗?”“来到新的学校,这里风和景明,鸟语花香,气息怡人,不是原来那中学可比,人飘浮了好几天。”宫逸之撇着嘴笑,却不无别扭,“可也有不妙的景况。底下的学生不怎么服我管,嫌我嫩,不叫我‘宫老师’,而是‘小宫’‘小宫’地叫,也有叫错‘老宫’的。叫我‘小宫’,就莫名其妙总觉得在叫自己‘小老公’,叫‘老宫’就更别提了。我拼命叫他们改口,他们就不改。真真气死了。总有一天我会叫他们知道我厉害。”旷主任劝说道:“别跟他们一般计较。

    正文 022

    更新时间:2012-12-12 10:10:37 本章字数:3826

    柳校长领着众人前去,刚出了大门,又陆陆续续加入了十来位同去吊丧问寡的老师,队伍愈显浩浩荡荡、团团簇簇的。途中,旷主任汇报说:“老洛的老家离学校并不十分远,他亲戚本家接得音讯,已经赶过来几个,正在旁指点协助孔副校长。”柳校长含笑道:“我本想孔副校长从未经手过这种事,恐怕她应付不开。现在这些极懂套数的行货来了,担心便是多余的了。”何主任插嘴道:“孔副校长的办事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俗话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大家放心得下。”旷主任又说:“洛家的姑娘伢我再次联系过了。当听说明日刻时出殡,她说间隔千山万水,路途迢远,回来只见一抔骨灰,尚不得见最后一面真容,更添凄苦,她就不回来了。这孩子又说,一切有亲如一家的列位领导长辈精心裁度,又有几个亲家帮衬,她非常放心得下。这孩子还反复说,父亲的丧事理应由乡梓操办,只恨家乡没什么大有能力的亲家。学校体察苦衷,贴心代办,这份大恩大德,她铭感五内,容他日厚报。”“多会说话的孩子啊!”柳校长叹息了,又忆起的问,“那你跟她说了到晚上我也会打电话给她的事没有?”旷主任答道:“说了。对此,她一再表示感谢。”柳校长稍稍心安意满了些,唉唉感慨:“本想叫这孩子赶回来尽份孝心的,怎奈路远不由人,只能让她更添这段遗憾了。”众人纷纷劝慰:“这是谁都冇得法子的事,校长不必太伤感。”柳校长更加悲戚地言道:“想想老洛乍来给学校看守门户时,我还只当起政教处主任。如今突然没了,十余年弹指即逝,世事如幻,往事似前生,怎不叫人悲切?”于是,底下你一句,我一嘴,此叹彼慨,声同气应,念及老洛的往日种种好处。个个装腔作势,无病飞的,皆是些言不由衷的软话曼语。须臾,群体沿着大路,到科技楼时踅个弯,复登了一段台阶,直穿印刷室前园圃,便临向校食堂,贴着校食堂再走上一段,那一排矮房子映在眼前。老洛的屋前支起了形形色色的花圈,挤挤压压的,由剥落的老屋衬着,物别刺眼。此时门前许多人,有的人立着四望,有的相互嘻笑,有的人在屋前点香点蜡烧冥币……柳校长走前,出神地呆望。“老洛真死了?!怎么死的?!”正近前,大剌剌问的一个声音将他唬了一大跳……

    众人寻声过去,校长的司机小谭从乒乓球台处径插过来,犹是一脸的虚情假意。原来,这个小谭也是软丁当、十张没一张上心的十足的一个泼废。即使在有众多客人在场的酒席上,他也只顾大汗淋漓地埋头管他的吃喝;酒足饭饱后,第一个伸脚拍屁股找乐子去了。这等天下最没智量,最没心没肺的花子,仅此一点,也没哪个女儿家愿意委身于他,还简直是避瘟神样避犹不及!因此,快奔三十的一个大男人,尚无家室,尚无牵挂。不过,到底还是条血气方刚的汉子,当兵又曾赐予他强健的体魄,——虽说现今也留起了小肚腩,——这光棍一杆的生涯如何熬得过?作男人的第一件事似乎就是想女人。其实,他早来学校当司机之前便在外有情况。步行街、红旗大道、蝴蝶巷、临江路那一带的发廊、休闲小屋、歌吧、按摩院比比皆是。如果实在远水解不了近火,校门口的一条街上也对外开放着数家。据说,那小谭并没什么富豪容易有的那些“品味”和情结,因而做事不拘老嫩丑美,但也不专意于一人。如此,染指过的女子也须掰手指计数。如此,那些官商染指过的,他很可能也染指过。其实,人家也未必看得上他自诩自夸的雄伟傲岸,豢得大龟。毕竟这起人在贼强人手里暴风骤雨经过的,什么玩意儿没见识过?但之所以百般逢迎,千般牢笼,是不看人面看钱面,她使他在风月场上口袋给掏个罄尽。毕竟有钱的顾客是上帝;没钱的,谁都难说……前两天,刚领了点薪水,那小谭丢出了三两百块钱,将一妖娆之风尘女子领至自己租的屋里,颠鸾倒凤,殢雨尤云,刮剌了人家一夜,弄得精疲力尽,那行货仆而不复挺,直觉将十几夜的空床损失都补偿回来了方休。次日,窗外透射进来的道道强光催促他起床。在外买了份热干面和一杯冰豆浆还未来得及慢慢坐吃,有老师跟他说“老洛死了”。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捣子,听了,从裤袋摸出几枚钢镚胡乱扔在餐桌上,镚子儿滴溜到地上也不管,兴冲冲从实验中学的大门进入。从学校从县中专购买来的那幢教学大楼前窜过,登了阶梯上了操场,穿过乒乓球台。——抄这条捷径,——期间一口热干面,一口豆浆,吃毕手背抹净了嘴,最后恰好与柳校长他们照了面,心内啧啧称奇问。

    “你干的好事!”柳校长见了他双眼喷火。小谭这时就发生了昨天挨了一巴掌的回忆,羞得要不得的,面惭色虚地入列,不敢拿一言去拨撩这头攫人的怒狮。睢柳校长这等敌忾,众人不禁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柳校长立刻想着这是一次教警大家的极好良机,正待开口。那边魏秘书已深恐上司不便,便出头,沉住气说得有条不紊:“昨天下午,柳校长要外出,找他开车。可小谭他横竖找不着人,有人告诉说他又跑到保卫科偷懒去了,柳校长便自去找他。到了那儿,老洛手中拿着一沓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各类票据,正好说歹说央求小谭拿到郝主任财务室,以柳校长的名义给他报销。小谭呢,乘此讲价钱,讨业障,叫老洛事成之后请他到凯威啤酒屋啜一顿爽的。想柳校长生平光明磊落,为人正直,嫉恶如仇,拳头上立得人,胳膊上跑得马,最恨偷鸡摸狗;如今这奸阴事听了个耳满心满,忍不住蹦进去,就在门卫室,当着老洛的面,给了小谭一记清脆的耳光。”众人瞧那小谭一双眼白惴惴的,脸皮厚厚的,——皆默默无言,却想老洛之死总算有点眉目了。柳校长仿佛看穿了他们的心思,回转道:“老洛的死跟我也有关系啊。如果当初我稍稍克制一下,稍稍冷静一下,不撞破,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轻悄悄地离开,回来再将小谭教训一顿,悲剧也许便不会发生。都怪我脾气太冲了——”众人皆说:“平时看他憨头憨脑傻里傻气的,我们以为是个少有的真老实人,孰知也一般是个呆里藏奸的。居然胆敢打学生家长血汗钱的主意,干起这等到见见不得人的勾当。真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校长您不加罪于他已是格外开恩了。您不仅不追究,还主动承揽丧事,让他死得风风光光。这是校长您宽宏大量,大仁大义。他要死在家里,哪有这般排场?就他洛家那穷鬼样,大抵一床烂席一裹,随便拣个窟窿掩埋了事。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天作孽,犹可存;自作孽,不可活。’‘多行不义必自毙。’这种人死了都堕阿鼻地狱,都不得超生,校长没什么好痛惜的。咎由自取,自取罪戾。”柳校长低头连说了几个“是”,移步到老洛屋前来。

    老洛的老屋就在数米开外时,飞来了一个仪表非凡、举止倜傥,有龙凤之姿的年青人,惊喜地先瞅定旷主任吵嚷:“大姐!”唱了好大的一个肥喏,接着又朝柳校长和其他几位已认识的人笑脸致意。旷主任拉过年轻后生,向诸君介绍:“这位是宫逸之宫老师,新来的。今年春我带团去贵昌中学学习交流,见他很不一般,有股年轻人的爽快劲儿,便干了件自己都觉得卑鄙下流的茧儿——挖了那东道主的墙脚。实不相瞒,我到现在还不晓得他是不是,或者说会不会是一名优秀的人民老师。现在,宫老师在带两个高二年级的理科班的物理,望各前辈多多关照。”叫他给大家致礼。那宫逸之于是鞠了一躬。当下众人有关说年表有为的,有说一表人才的,有说旷主任慧眼识英才,她选中的人选是不会错的,也有的光棍到底,直接奉承旷主任说如此求贤若渴,令人膜拜。——真经张言惯捧的领导的嘴,熨杀人!

    宫逸之向旷主任重新贴近,显得亲热起来,浑身洋溢着盎然的气息:“这多人,好热闹哟!”眼儿却睇向与柳校长形影不离的那位漂亮美眉,魂不守舍。但见魏秘书年约二十,生得长挑身材,描眉点唇,脸江腮白,打扮得如粉妆玉琢相似。头上秀发如烟,斜戴着一支蝴蝶发簪,身穿白色针织开衫,内衬着一件浅米色丝绒吊带,下穿黑色修身裤,脚下军绿色长统靴,胸前配着豆沙红水晶坠项链。俞发显得仪容娇媚,体态轻盈;姿性儿百伶百俐,身段儿不短不长;细弯弯两道蛾眉,直侵入鬃,滴溜溜一双凤眼,来往踅人;娇声儿似啭日流莺,嫩腰儿似舞风杨柳;有蕊珠仙子之风liu,似水月观音这态度。一路在走,恍若琼林玉树临风,神女巫山降下,惹得宫逸之心摇目荡,不能禁止①。旷主任板着脸纠正道:“一点不看什么日子和场合,张口就说好热闹,看来你妈平时少打你。”宫逸之俊脸一热,强笑道;“是有些说走嘴呃。”“见过死者家属了吗?来了这是不可不见的。”“以前从没见过,不晓得怎么见。”“献上花圈了吗?”“上午没课,早献上了。死者为大嘛,这个礼我还是懂得的。”宫逸之一脸十分得意劲儿,——三分留给旷主任,留给那袅袅娜娜、风情万种的可人儿倒有七分;又手指嘴努,说:“喏!那不是我宫逸之奉送的花圈?挽联还是我亲撰的。”魏秘书听了,不经心看去,不禁莞尔捧腹。原来,带逗人的挽联意是诌断肠子的“大抵浮生若梦,姑从此处销魂”②。宫逸之讨得那小美人妩媚一笑,心狂荡起来。

    旷主任见了七分满意,吩咐道:“待会儿我们都要进去,你也跟来。挑几句好听的,跟人说说,就尽到了自己的意。”见他点头,再问:“换了一块新环境,感觉适应吗?”“来到新的学校,这里风和景明,鸟语花香,气息怡人,不是原来那中学可比,人飘浮了好几天。”宫逸之撇着嘴笑,却不无别扭,“可也有不妙的景况。底下的学生不怎么服我管,嫌我嫩,不叫我‘宫老师’,而是‘小宫’‘小宫’地叫,也有叫错‘老宫’的。叫我‘小宫’,就莫名其妙总觉得在叫自己‘小老公’,叫‘老宫’就更别提了。我拼命叫他们改口,他们就不改。真真气死了。总有一天我会叫他们知道我厉害。”旷主任劝说道:“别跟他们一般计较。

    正文 023

    更新时间:2012-12-12 10:10:37 本章字数:3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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