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新辣文小说网 > 辣文小说 > 青云碧水间 > 青云碧水间 第 37 部分阅读

第 37 部分阅读

    滋的,忙拿别的话岔开:“姨娘,我瞧那易先生在这坐得也好不安稳。”

    宓情芳叹道:“虽说有几分姨娘因挂念你们而怠慢的原因,更重要的原因还出在他自身上。姨娘认为他只是半个商人,缺乏一种洞察人性。察颜观色的能动意识和能力。姨娘说,这事我先生不在,我做不了主。你改日再来吧。事实确实如此,他却说姨娘也可做出决定;还以为姨娘是因酬金太少而搪塞他,一再加筹加码。这种以利相诱的方式,——也许他自以为是简单而万能的,故频频使用,始终不离话左右,——令姨娘十分恼火。谈话以二十至三十分为最合宜,多谈无益。此辈十点钟就来了,三十分钟而至一小时,一小时而至一小时半,一小时半而至两小时,他的这种自以为是,完全不顾忌他人感受的德性让姨娘难以忍受。他终于醒悟多谈无益,该走了。姨娘礼节性的一句,‘饭都熟了,吃完再走。’他还真又留了下来。后来,姨娘候接他们,婷丫头也嫌烦,也跟了来。他在那另零零地打发多余的光阴,也不知会不会觉得挺无聊。你们回来得晚,大家都饿着肚子一点钟吃饭喽。这易先生才不是就想蹭一顿饭呢,他是在想留下来便还存在着机会。结果如意算盘打空,他只得不愉快走人了。步步走错,错了都不知道。”

    “唉!找关系走门路也蛮辛苦的。要花这多的心,还一着不能出错,干不来。”白云感情道。

    江婷却插口笑滴滴地道:“找是辛苦了些,不找更辛苦,要时时辛苦,辛苦一辈子。谁划得来?”

    “也是嗬!”白云低头承认。

    宓情芳说:“要说到‘一着不能出错’,社会本身就是一门世上最具综合性、最复杂的学科。”

    江宁一听,淘气地吐吐舌头,“看样子又是机谋利益什么的,那可一点不好玩。到时你们千万别赶着宁宁去。”

    “由不得你——你以为想不去就可以不去哟。”江婷说。

    “就是不去,看它能拿我怎样!”江宁哼一声。

    这时,宓情芳放置于床上的手机哔了一声,短信来了。江宁眼疾手快,伶俐地抢来看,一看笑盈盈地说:“是老爸的短信。他问我和表哥来了没有,还问有其它的事没有,叫我们晚饭也不用等他。怎么回?”

    “你就说,都回来了,别喝太多,别关机,其余的回来再谈,情芳。”

    “还情芳呢,叫得多肉麻,干脆叫情人得了。”江宁边笑边骂,硬是没将“情芳”写上。

    宓情芳握着外甥的手,颇无奈地说:“则回来就是这样,来请客喝酒的特多,都这些帮过忙出过力的老熟人老朋友,推脱不开。否则,人家便会说你感情浅,不够朋友,不够义气。其实,你姨爹是个心肠蛮热的人。他经常跟姨娘说,你这么有出息,他不知多想跟你,两爷儿们聊聊天,交流交流感情呢。只是老天不作美,机会难得——”

    “是的!就跟我没共同语言——”江宁一听顿时来气。

    白云笑道:“姨爹工作繁忙,交往频频,常常身不由已,自顾无暇,云儿这个做晚辈的自然万分体谅。相反,学校离这里并不远,云儿却不能因时而动,觅得良机,主动造访,以奉晨昏,尽外甥之职份,倒叫人十分愧颜了。现在姨娘不以礼相责,反倒置本末,云儿心里就更不安了。”

    “别这么说。云儿,你在这里多待几天,来日方长。”

    白云点头称是,面谢不已。

    “妈,你答应过给宁宁买个手机的。班上的好多同学都说这次回来一定要买,宁宁也说过。到时,他们都有,单宁宁没有,宁宁会很没面子的。”玩着手机上的小游戏,江宁回忆起来。只要是有好处,她一般都回忆得起来。

    “丫头,你不怕唐老师的呼叫转移啦。”江婷逗这个很及时伸手的妹妹。

    “不关你的事!”江宁叱咤向她,又换了一张脸孔温柔地说,“妈,你不是一直很想听到宁宁的声音吗?只要宁宁有手机了,就可以随时随地地跟你通话了。”说得好令人心动。

    “妈不是不给买,只是觉得你有了也没多少用处。还有,小小的一个高中生拿着个手机到处摆谱,给人的感觉多不好。你的英语老师张老师也只是刚开始用一个小灵通,他要瞧见——”宓情芳苦口婆心的。

    “那不是宁宁的英语老师,那是表哥的英语老师!宁宁的英语老师,那才是与时俱进,那才叫摩登。前不久刚淘汰了三星,她现在使用的是一款五千多的摩托罗拉。因为人长得漂亮嘛,她家的那位很有点钱……”江宁立刻反驳道,又一面威胁,“你不买,宁宁就自己去买。到时你只别怪宁宁习了一个,不喜欢,又去买一个。”

    “好好好,我的小祖宗,真拿你没辙了。”宓情芳慌了,又希望问题能立时解决,“要不,妈的这个你先拿去用吧。买了还不到一年,质量蛮好,摔了几次都没坏。”

    “不要!一个孬货,什么功能没有。宁宁要新的!”江宁鼓捣了一阵子,嫌档次太低。

    聊了天,大家神情倦怠,于是宓情芳领着白云去休息。二楼的两侧排着数间房,便寓着这一家子人。其中一间,据宓情芳说,那是江宁小时同她姐姐闹别扭闹得不可开支后的另一处宿身之所。江宁都曾在这住宿过,条件自然不会太差了。床铺、摆设保姆整理好,房间还通过风,还消过毒。白云一壁听姨娘说,一壁乘闲观察这房来。窗通后院,附带了盥洗室和卫生间,内置一张宽大的床外,也即一张新置的书桌和数把椅子(想是为白云特别安排的),墙上还有数张错落有致地贴着的香车美女油纸。窗外的树阴都给人很浓厚的感觉,仿佛能带一屋子的清凉进来。不过,院子里的花香的进来,却是千真万确的,即便隐约得也似仿佛。素净,甚是潇洒。

    白云连忙摇着手儿说,姨娘,别客客气气,否则我无所适从了。我是从平房里出来的,根本没有择优榻而憩的习惯。这里会住得很好。宓情芳笑着告诉白云,以前,她明明看见宁丫头精着脚,抱着被子,——负着气进入这间房。可第二天清早去叫婷丫头的时候,却看见她们叽咕地说着些悄悄话。——她是怎样的顽劣和喜怒无常啊。随着笑着的姨娘,白云也忘情地呵呵大笑。于是,细细地回忆着往事也就是在细细地回味从前的喜怒哀乐和酸甜苦辣的宓情芳流淌着眼泪说,要宁儿让你带,真怕委屈了你。于是白云掏心窝子说,宁儿对我很好,从没乱发脾气。她知错能改,做事并不出格,是个心地善良好女孩,谁的喜欢她都能讨得。能照顾她是上天对我恩赐。姨爹姨娘大人对我们白家有情有义,照顾宁丫头主应该的。宓情芳甚为感动,说了些千恩万谢的话,喜滋滋地回去休息。

    这真是一个好人开始,白云平躺在床上挺心满意足。墙上的那些脸蛋儿极好,身材儿极好,穿得极好,pose摆得极好的车模们,依傍着车子站了十几年了吧,至今如此。相思湾像这样十几年前便在房屋内贴着这样油纸画——哪怕这些都是极其便宜——的人家很少,白云映象最深的是白霰家。除了大的客厅,她家的三间寓人的房间都有。这样画上美人,陪着她,还有江婷、江宁长大。望着目眩良久,白云竟有沉甸甸的历史感和归宿感,几乎不忍再想下去……

    晚上,根据短信上的指示,宓情芳没眩大伙等,一齐吃了饭。这时大约是七点/摸牌斗着地主,聊天聊地,不知不觉到了十点,宓情芳等不住了一个电话进去。那边的手机没关,醉醺醺的答复——在K歌。城市里的夜生活十点算才刚刚拉开了序幕,宓情芳说了句“玩开心点,早些回来。”到了十二点,佣人端来了冰好的八宝粥和冰好了的西瓜。八宝粥才喝上两口,江一帆来了电话,叫她开车来接,他的朋友都醉倒了。宓情芳听了二话没说,拿了钥匙,由于胆小得不是很敢走夜路,叫上了江婷。白云和江宁赶至院外,痴痴地看着前方的两束灯光在夜幕中爬行。

    “这样的事经常发生吗?”白云望着问。

    “这算什么?你还没见过大城市呢。”江宁不以为然地说。

    按照电话那边报上来的地点,宓情芳驱车径至市城里的闻名的君悦夜总会。夜总会门口的路上停放了许多款色不一的轿车,长长的一条长龙,几乎占了一道街。宓情芳终于也在车道上觅了距离该夜总会有点远的位置,将车了停泊了。从没想过要让女儿进这种地方,宓情芳吩咐江婷在门口等候,自个儿一头扎进去了。

    在侍者的带领下,在一间KTV的包厢里,宓情芳终于找到了丈夫江一帆。他喝得头有点沉,舌有点胀,头脑总算还有点清醒。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子坐在身边,再没其他人。他就靠在沙发上看她唱,听她唱。

    见了宓情芳来,那歌女吃了一惊,明白这即是所谓的“元配夫人”、“正头夫人”,登时坐远了些,还在故作镇静地呜呜地唱。

    “来的同伙呢?”宓情芳看只有他一人,惊讶地问。

    “开房间去了。”江一帆说话都很吃力。

    宓情芳边走过去,边心疼责问:“叫你自己开车去,你就不听。他们乐了是,哪管得你?”

    “这么夜的路,你一个人来?”江一帆关心妻子,又说,“胥朝阳是干什么吃的!”

    “来时人家已睡下了,我不好叫动他。”宓情芳挤在丈夫与歌女中间径坐下来,慢条斯理地说:“我把婷丫头带来了……”

    “这种鬼地方你也带她来?你这个老妈是怎当的?你肯定要带坏她——!”江一帆脸色苍白,大脑完全清醒了,仿佛经过了一个冷激。

    “没事的,我叫她在外面等。”

    “还好你没愚蠢到这种地步。否则,我拿刀砍了你!”他悬着的心安全着陆,但依然愤怒。。

    宓情芳妩媚地运用一种轻柔的,却刚好可让那年轻漂亮、上身穿得极低,下身穿得极短,中间肚脐眼还扎了针的歌女能听到的声音说:“一定要是已家的女儿才宝贝呀,才捧到天上,这种地方瞧也不让瞧。人家的女儿就是不是女儿,是垃圾,随意践踏在脚下,这种地方别说瞧,这种活都干得。你好偏心哟。”

    顿时,江一帆饶是见过大阵仗,能处变不惊的大人物,也狼狈不堪起来,暗影里拉她的衣角;歌女脸红耳臊起来,心里撑不住,干抱着话筒,羞愧得歌也唱不下去了。宓情芳都不管,拾了桌上的另一只话筒,有心将那曲《醉苗乡》唱完。

    甜润婉转,柔情蜜意,字正腔圆,“规矩具备而能出于规矩之外,变化不测而亦不背规矩”,一首曲子在她嗓门中竟活了。歌女情知这回碰到了厉害的角色。

    宓情芳却得意地冷笑:老娘唱歌的时候,你妈还没找到你爸呢。呱娃子!

    “咱们回去吧,不要叫婷丫头久等……”江一帆说,又叫妻子拿出一百块钱来。

    “你不开车,你别又没带钱包——”她对丈夫平时的老疏忽大意不高兴。

    “不是,今儿一天基本是我请的客。”

    宓情芳将钱整整数了两遍,是一千,递过去,怜惜女儿般地怜惜她说:“请恕阿姨刚才的鲁莽无礼。拿去吧,好好读书。”

    女学生站着,背着手,一动不动。

    “拿着罢。”江一帆也在旁如此说。

    女学生用糯米似的牙细细咬着柔嫩的嘴唇,“谢谢阿姨!”接过钱,抢开步夺门跑去了。

    “但愿她能回去正儿八经地读书,如果只是干这一行,肯定没出息。”宓情芳叹道,猝然又抬头问,“她真是个学生妹吗?”

    “我问过她,她是这里师范学院的学生。”

    “我也说,我的眼光自然不会错的。作为一名优秀的销售人员,我看人八九不离十。”宓情芳信心满满的,又笑着对丈夫说,“我现在就在想啊,这个女孩子见我这么好,会不会听了我的劝,开始安心地读书呢?”

    “她是一晚一百,那你一千块钱她一个多礼拜就赚回来了,你以为很多哟。”

    “以后我见到一个这样的女学生,就这样对她好,这样劝说她——”宓情芳继续狂热地发想。

    “做你的美梦去吧。”

    “那这样,这一行的女大学生为我的义举所感动,纷纷去从良。那这样,你们这些喜欢吃鲜味的男人偷不了腥,就会个个迁怒于我。啊,——那我不是很危险?”宓情芳一惊一乍起来了。

    江一帆见她完全不可救药了,忍不住泼她冷水说:“你就会按照自己的逻辑推理下去。你听听我的逻辑推理:她拿了钱,不会感恩戴德,而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给我钱,给我一点小恩小惠,不就是想收买我,要我不去勾引你那花花肠子的老公吗?还说好好读书说得那么好听……’人家才不会想你那么好心呢。现在的年青人,很少会识好歹的,只会以为是天经地义欠他的。还有,她说是师范学院的在校大学生,鬼晓得真假?也许人家都是惯会风月的老手了呢,会看在你这一千块钱?如今,一千块钱谁没见过?”

    “那……这……”宓情芳愣在那边,发痴了半响,望着丈夫说,一颗心仍很动摇,“刚才我羞辱了她一顿,她是会那么想。”她搀扶着丈夫,仍觉没意思地离开包厢。

    “我们要走快点,别让婷丫头久等。这种地方像瘟疫,谁感染了都好不了,又像毒品,谁吸过都抗拒不了。”江一帆紧接步子走在前面,还要一个劲儿催促她。

    “那学生妹,啧啧,你瞧她穿得多短啊,衣服不扒也能干她——”宓情芳小声趣她。

    “你别瞎想啊,一百块钱能做成什么事?!”江一帆反问,也小声地说,“人家那是卖唱不卖身——”

    “卖唱不卖身?你以为是在拍古装电视啊。我猜她就算没卖,生得这正点,肯定也不是第一次给人要求过。你脸皮厚点,三千?五千?还是一万?层层加码,能买则买,不能买则买卖不成情面在,根本不会彼此闹了一鼻子灰。大家都是这个圈子中人,下次你可以照样叫她K歌,她可以照样来,都是没事人一样。我说的是不是?”宓情芳就有那么气人。

    “这种人人得而穿之的破鞋,我才不穿!”江一帆鄙弃道。

    宓情芳戏谑道:“是的。破鞋你是坚决不穿,好鞋新鞋就可考虑考虑了……”

    江一帆见行人纷纷侧目,小声道:“幸亏这里没人知道你还是一家大型保险公司的副总,不然这个样子,网上一张帖子你玩完了。”

    宓情芳大笑回敬道:“我还怕没人偷拍呢。网上的帖子要一转载,引发轰动,我便第一时间发表博客申明:旁边的这个男人是我老公,是某某有限(集团)的董事局主席兼总经理,兼好多个官,好多个客座教授,上过波士堂经济论谈,喜欢夜生活,经常出入各种娱乐场所。望好心的媒体朋友和网友跟踪与监督,一有桃色绯闻立时曝光,千万别让我蒙在鼓里。”说得一本正经的。

    “谁喜欢夜生活啦?谁经常出入各种娱乐场所啦?”江一帆正要面质,见已到门口,便忍了又忍,指着娇妻悄声说,“这段公案,回去再跟你细算!”

    孤零零的江婷见爸妈出来,连忙去帮忙。老爸也不是喝得烂醉如泥,江婷心幸慰了许多。宓情芳将他扶到后座伺候他平躺下,枕在自己大腿上,然后吩咐女儿到前座开车回去。

    白云和江宁在院门口,一边说着话一边等。江宁原来不大想等,但又不愿坚持着的表哥一人在等,就陪陪她。所幸的是老爸今晚无论也检查不了作业了,所以也用不着怕他,躲他。乡村的夜,是多么地漆黑啊,只有微亮的大星。乡村的风,是多么地凉嗖嗖啊,从山林中跑下来兀自咝咝发响。乡村的水,是多么地潺涓啊,一条素纨似的蜿蜒地流淌。白云和江宁说笑了一通,接着便静默休息了一通,如此反复。也许是寒夜的侵袭,也许是眼下的景色和情调俱美,也许午休懒洋洋地睡了个饱,两人均无十分的困意,却未尝没有的“候人兮猗”的无聊,枯寂和焦躁。江宁是,白云也是。且不说寒夜侵袭带来的肌肤之苦,便是眼下的景色和情调在长等久候中,也会渐渐地俱褪为暗灰色。灯光朝向这边的那辆汽车就眼前的这一段路,也耗去了许多的光阴,可见驾车之人是何等的慎之又慎啊。时间是零晨两点。

    当轿车进入院内并停下来时,姨夫由姨娘和表姐缠扶着,一团的酒气,仍不止地打着嗝,吐出含胡的话语,努力地睁着醉眼——。白云实在帮不上忙,又搭不上腔,索性与江宁站在一边观望。白云无所事事的,唯有心在想:要我醉至这等模样,一定很丑了吧。

    进了大堂,升至二楼,拥到卧房。卧房说不尽的光彩夺目,一面超大的平面镜,完完全全地照向了整个床头,不免独对它多瞧了几眼。宓情芳发付孩子们都去洗澡睡觉,自己服侍了丈夫。江一帆打了几个嗝,喝了据说能解酒的“神奇水杯”装过的水,享过一番爱人粉拳的锤捏,才能坐在沙发上歇气。宓情芳心疼且责怪地说:

    “叫你别喝那么多,你总不听。”

    江一帆抬头笑道:“他们轮流敬你酒,你不好不喝。”

    “他们要玩命,你也跟着玩命?”

    “下次再不敢了。”他头歪在一旁陪小心。

    “今天中午来了位易先生,易容,刚好你不在。他想在两条国道的交叉位置——埚凹镇的那片红豆树林上建一座休闲山庄——这易容打电话跟说过没有?”夫妇两人白日忙得抽不开身,尤其是江一帆,所以许多事情都放到晚上商量解决。

    “打过哇,怎会没打?”江一帆答道,“他一打过来,就说我情面大,来头多,央求我帮他弄到省林业厅的私人辟林专用地的准许特批。当时,我在想这是国家飞保护植物,是国家的东西,染指不得,谁染指了谁就容易倒霉,叫他另请高明。可那易容说,像这种大面积征用国家飞以上稀有保护植物需省林业厅副厅长级别以上的高官的审批。而这些人,等闲之辈哪能央烦得了?于是百般哀求。我时间紧,给逼勒不过,就说:我打电话给刁厅长先试试看。如果他说不行,那我就真没办法了。原本我是搪塞他的,谁知,电话打过去,那刁巧贪图易容允诺的事成之后给予山庄的5%的股份,百般宣称这只是小事一桩,没什么难处。刁巧都这样说了,我只好如实跟易容说,刁厅长答应了,我留有余地下他联系方式,你自去找他,也是一样儿的。但当我也这样跟刁巧说时,他见我做了回牵头,给他介绍了一笔业务,却不分一杯羹,心里过意不去,就说:我在商报上已看到你明日恰好要到省出版城作客媒体,我正好请你喝个小酒。如果你自己不同来,我就不给办。意思是要我无论如何也跟着他沾点光,捞点好处,如此才对得住我。那易容好容易抓到一根稻草,心底不放心,死活要拉着我同去。我见他们两个都这样说,少不得都答应去了。”

    宓情芳蹙眉叹道:“唉,我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收场,怎么也没想到好端端的一片红豆树会这么说没就没了。”

    江一帆说:“我还不是觉得可惜?五年前,我偶过此处,在此盘桓了一小时之久,心想过将那全部盘下来,开家多功能的星级大宾馆,招聘些相貌姣好的女服务员,并将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肯定赚大钱。可后来反复一想,要是当地官员和熟人常来免费坐吃,连欠条也不打,那我不是亏大了?再者,那时我们已有产业不断外移的迹象,根本不可能再在这开家酒店束缚自己出去的手脚。产业过于分散,不便统一管理,各类不定因素和风险也随之陡增。于是这个想法也仅是一个想法而已。如此,只好便宜他了。今儿易容的事,我后来想想自己确实不疑难问题犯了个低级的错误,那个电话打都不应该打过去的。可我又在想,这年代的人都很现实,你不做,他转身找别人做,直到找到为止。你瞧这易容心里多急,几次三番逼勒你明确表态,他是怕有人比他还抢先。那红豆树林优势显然,他易容看得到,你和我也看得到,别人就看不到?反正,那片榉树是保不住了。不过,我看这个易容也是个糊涂蛋,竟打国家飞保护植物的招牌,这样只会死得更快!”

    宓情芳沉默了一时,如此发付道:“明儿事多,你万千错开办。另外,既然人选已指定在刁巧,就尽量别让省林业厅的其他熟人知情,免得说我们有了好处不照顾他们。”

    房内一片静寂。宓情芳翻身去拉抽屉,拿出两份礼盒来,笑吟吟说:“这是两份礼物。云儿说,一份是他送你的,一份是宁丫头送你的,她本人有这个心却没这个胆……”

    江一帆登时呵呵笑道:“宁丫头伤心我一包药,从来只会怄我气,哪要会买什么礼物送我?肯定是云儿想当和事佬,连续掏了两次腰包。他家并不宽裕,却有此心,想必也给你和婷丫头买了吧。真难为他了。”

    宓情芳笑道:“宁丫头平时还会少得他东西?这次仍怕她会说嫌话,云儿也给她买了一样。这一下子四五样,肯定花了他不少钱。我听宁丫头说,现在他学习那么苦,一天教室里十几个小时坐下来,别说零食,一日三餐菜还舍不得打好点的,要替家里省钱;志气又高,东西塞到他手里都不是十分肯要。我听了都惊奇了,姐姐没什么钱,又没读到什么书,就这等条件怎能培养出这么好的孩子?且不说云儿,就是雪丫头听说也是极好的:年纪轻轻,却很晓得,在学校在家里都不要姐姐一点神气,好过我们家那两个丫头不止十倍。现在我对云儿呀,真是又敬佩又喜欢!”

    “喜欢你这个作姨娘的就问明了尺码,给他多制几件衣服呗!”

    “这个不消你说。不过,眼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要跟你商量商量。”宓情芳说起,忧心忡忡的,“下午,宁丫头给我说了一件事。今天中午易容给的一个红包,云儿接了后还嫌这嫌那的,要都不敢要。宁丫头说着就不止抱怨,怪我当时就没把话说清楚,害得她表哥难堪。看情景云儿自然是埋怨过她的,她不敢将云儿得罪,反过来又埋怨我喽。”

    江一帆闻言乐了,笑道:“孩子就是孩子,晓得什么呢?”随之念及世事,感慨道:“这确定是件重要的事。如今的路千千万万条,除了门路几乎都是死路。云儿要是太自命清高,要是太不知借力借势而独自单干,要是太看不惯这那而善身自守,我们就是体谅他对宁丫头的一片痴情,将宁丫头给他,他也会养不活。别看宁丫头还小,她可是个消耗品。现在还仅是个高中生,我看我要一年拿不五万块钱来就做不了她老爸。有点才华的年轻人历朝历代俯拾即是,可是最终能出人头地,功成名就的着实不多。这些人还是肯钻营,会干谒,知变通得来的,高蹈自己独立人格而数千年青史留名的人我是只认得陶渊明和林和靖,自命潇洒的李白都还不是。云儿难道还想学五百年难得出现一个的他们的样?注定屈没了。其他的大多为何沦为不名一文,甚到‘十生九丐’,饿死街头。因为思想观念都得不到变通,而变通恰恰是生存发展的第一前提,第一要务,所谓‘树挪死,人挪活’。这几天,我是要找一天跟他单独谈心,做做他的思想工作,让他彻底抛弃那些陈旧愚蠢的念头。云儿虽说学习努力,立志有所成,可他大部分呆在狭小的相思湾,不知外面的世界之大。”

    宓情芳说:“以前宁丫头说云儿有点迂,我还跟着觉得他好笑,好可爱。现在亲眼见到他真有点迂,我却深深感到担忧了。所谓智者以小明大,‘见一落叶,而知岁之将寒’,我们要知道他还这样下去是很危险的。又所谓智者防微杜渐,未雨绸缪,所以我们要及时将他的缺点纠正,使之成为一个能在社会上能生存求发展的人。云儿本心很好,只是有所蒙蔽。乘着他现在年轻,易于改造,咱们长辈多教教他。我想你是他姨夫,是男人,是一家之长,德威并重,他多少会听从一些的。改天你就单独与他他聊聊天吧,开开他的心智情商,以解后顾之忧。话茬打开了,我这个姨娘也可见机唠叨上三言几句。如此我们轮流时时事事点滴教诲,日久月深,自可水到渠成到平稳过渡,完成他的性格改选。”

    江一帆不止地点头,——看来是合着他的心意了,——答应道:“我会的。宁儿是个丫头,浑浑噩噩地过就勉强算了。女儿原本就不是用来吃苦的。云儿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肩负有更多的重任和使命,可不能浑浑噩噩地过,必须要有很好的人生规划。这事关系到两人,尤其是宁丫头一生命运的大事,我再忙也要抽开空来。”又安慰道:“不过你也不用过于担心。我们俩以前不也像云儿一样,这别扭那别扭的,慢慢的都好了。云儿也只是现在迂,步入社会就变开通了,变好了。”

    宓情芳点头也称是,着实安心了许多。

    见妻子笑得快慰,江一出甚是快慰,说道:“我也跟你说一件事。市试验新区的发改委办公室沈主任下午打电话来,说其部门有让我在新区任职的意向。而在前几天,市政府的岳秘书长告诉我,市政府打算组织一个由三十人组成的,有着重大决策权的‘智囊团’。该团基本是些高校行政管理学院正副院长,政府要职人员和知名企业老总。其中拟定名单中就有我,只待颁发正式聘任证书。”

    宓情芳连声称好,自是喜气。

    说了许多话,吐了许多酒气,他觉得头脑清醒而没迟滞,像个正常人了。两人就寝,翌日清早,天尚稀微的时候,白云在沉睡的悸动中醒过来。心想在姨娘家里起得太晚,成了只大懒虫可不好,所以尽管精神恍惚,底气不足,可外面的鸟雀叽喳不停,也在打扰着美梦,驱逐着困意,白云挣扎着还起得来。先是穿戴,后是铺床叠被,俱是整整齐齐的。最后,白云坐了下来,就着台灯,黑着眼圈,打着哈欠,看阅起高考辅导书,一并将后面的练习题也解了。

    时间好像是不久,后院里的一阵马达轰鸣使白云朝窗外看。天已大亮,连空气都是一派通红的,这时姨夫从车库里取了车又要外出了。姨娘跟着车送,姨夫从车窗冒出一颗头,“我中午便回来!”——两夫妇的恩爱倒也今人羡慕。“如果是天天这样起早摸黑,累人呵!”白云伸着懒腰,接着去看手表……天这么大亮,他以为至少是八点了,没想到时间却是刚到七点。真是太累人了,白云哈欠又起,心想反正已经看了一会书,歇也歇得了;便踢开椅子,意欲美美地睡上一顿。可走廊上的脚步声近而且响了,吓得白云只好又去看书,以为姨娘会进来。那确实是宓情芳的脚步声,而且只能是她的——两丫头不可能这么早起,仆人应该做早饭去了。她送完丈夫,回房继续睡觉。

    又过了一时片刻,有人来敲门。白云原以为会是姨娘,然却是表姐。

    “我过来看看,差不多该刷牙吃早饭了。”江婷一边说,一边好奇发往室内探望。当见到室内一切井井有条时,神情抑不住的惊讶。白云请她进来坐。江婷因说道:

    “看样子你起得好早哦。”

    “也没有,只看了一会书。”白云谦恭起来,但又似恐自己的功勋无人赏识,如是作答。

    江婷坐在床沿上,低头有模有样地翻看起他的作业,一叠儿声赞“好”。白云站着,看着她,叙述自己的理想:“清华、北大我是考虑都不考虑的。北京沙尘暴连天,听说还缺水。这等幽燕之地我甚至在怀疑能不能落雨,更别提江南的明媚了。我最想考表姐考上的浙江大学。紧傍着美丽的西子湖,踏上苏堤,一边走,怀着心事地走,定能像那个打着雨伞在雨巷里彷徨的丁香姑娘一样小资。我没出过这个小小的县城,没见过什么大学。——浙大美不美啊?杭州西湖美不美啊?”

    江婷放下手中的作业来,认认真真地说:“原来就冲着西湖你才想来浙大啊。西湖天下名胜,享誉海外,自然美不胜收。如果云儿你有足够的人文底蕴,在你眼里就更美了。这里有白堤,苏堤,有断桥和苏小小墓,有雷峰塔遗址和岳飞墓,都是处处留情处处留梦的地方。表姐只恨自己所知有限,不能最大限度地还原你一个梦幻般的人间天堂。云儿你寒窗苦读,精览群书,若能实地一游,发幽寻微,定可相互映证,心心想印呢。浙大,百年高校,一流学府,群英荟萃,人才辈出,自不消说。云儿你要去了,都会爱上的。表姐在这里仅呆了一年,便感觉获赐良多,还想在杭州定居呢,就是不知杭州留不留我。”江婷说着想着便笑了。

    白云呆了呆,笑道:“是很好。看表姐你才去读大学一年,变化就挺大。听宁丫头说,现在家里的座机,两假几乎成了你的专用呢。”

    江婷的脸顿时三分红,掩饰说:“别听她瞎说,那都是同学打来的……”

    白云此时灵犀一动,大声啧啧作道:“打长途,尤其是手机打长途,真舍得本钱。”还故意摇着头。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没男朋友!”江婷又羞又气,瞪眼辩解。

    白云早听江宁说过,只是没得到她本人的亲口证实,一直将信将疑,始终不放心。他佯装不相信地发问:“怎可能?为什么?!”

    “表姐长得丑没人要呗。”她轻描淡述。

    “说谎的人背上会长满鸡毛的——”白云用眼睛不依不饶地逼向她。原本白云想用“说谎的人脸上要长满青春痘”,可觉得对于一个爱美的女孩子太歹毒,难于说出口。

    她却说:“我没有是——长小痘痘也不怕!”

    白云不禁心里暗笑,只是不动声色:表姐读了大学又怎样?还是那么好骗!这么重大的情报三下两下便从她口中套出来了。接着,白云款款而道:“我有一个朋友,他叫寒枫。他是非常要好的一个人,表姐你认识不?”

    江婷笑道:“怎会不认识?除了你和简佳,宁丫头嘴皮上念得第三频繁就是他,表姐想不认识都没办法。不过,表姐与他算不上什么往来,对他好像也没什么映象。如果有的话,那就是这个人再普通不过了,往人群中一站,一点都不起眼。说真的,要是是现在他突然出现在表姐面前,表姐恐怕要认他不出来。”

    “这也难怪。当初在学校,表姐对我这个表弟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姿态,更别说他了。我彬彬有礼地叫你一声‘表姐’,你都脸红了半天,,掩面急走,显得那么丢了你的人似的。你都这样,我这个主动问好的不会也跟着觉得丢人?宁丫头常念念不忘他的好处,可如果没有我,她恐怕今生今世也与他绝缘了。”

    “你也不要怪表姐,——学校里那么多戴着有色眼镜的眼睛,可不比家里。其实,表姐想这样形同路人哦?”江婷见他娣,不自然起来,压低声音说。

    白云朗朗笑道:“我知道。我没怪你的意思。为这事,我跟宁儿不也吵了好几回?我是说,你当然不可能了解寒枫,因为你们根本没有过相识相知的机会。”

    江婷这话不爱听,冷笑道:“这有什么要紧?世间人数以亿计,总要漏掉许多,却也大可不必以为不幸。另外,许多人自命不凡,好像很了不得似的;见过之后,便也不过尔尔。如此,倒更叫人生了不如不见的后悔念头,好映象破灭,对现实又失望。这种人徒有虚名,更没意思。”

    “那些修炼不到家的,我也很瞧不起。可寒枫就不会——”

    江婷这时好像没听见白云的话,饶有兴趣地插口打探:“听宁丫头说,那个柳雨凝好像对那个寒枫蛮有意思的……”

    原来的话给打断了,白云说:“是的……”

    “寒枫诚如你所标榜的那么优秀,那他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江婷拿眼觑向白云。

    “是很般配——”

    心虽没刚才急促地跳得厉害,可仍在突突地乱蹦乱跳,像怀里揣了只活兔。江婷按捺住内心的跌宕,有条有理地给白云分析:“照表姐说,寒枫再有才,要没好好的性格改选,也成不了大气候。柳雨凝就不一样。她几乎有着天生的领导风范和能力,深入人心,具备成功的性格条件。如果她能言传身教,尽心尽力打破寒枫局囿自身发展的条条( 青云碧水间 http://www.xlawen.org/kan/2494/ )

本站所有小说都是转载而来,所有章节都是网友上传!转载至本站只是为了宣传本书让更多读者欣赏。
备案号:粤ICP备12345678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