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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部分阅读

    了也没人救。跑到南门大街就不同了,十点来钟街上还是有不少人行走,路灯明亮,一些街口还有搭客摩托车在停着候客,即使给打死也会让人瞧见行凶的人和过程,所以情急之下欧灿辉也不忘往光亮人多处跑。

    欧灿辉跌跌碰碰地跑出街口,听得有人惊呼一声“灿辉”,跟着一个身影从旁掠过,他认出是阮桂洪的声音,心里一宽,脚下一软,竟是昏了过去。待第二天早上醒来,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欧灿辉醒来时觉头疼欲裂,不禁轻轻呻吟了一声,一只很温暖的大手轻轻按在他的额上,睁开眼看,原来是满脸焦虑的父亲,心里很是感动。在他的记忆里父亲对他从没有过亲暱的举动,记得最清楚的,是儿时父亲经常高举的鸡毛扫(鸡毛掸子)和凶狠的眼神。

    这时他听到阮桂洪很高兴的声音,灿辉醒了。他转过头,看见床边站着阮桂洪,还有欧巷里的陈满、陈姨、麦老师和朱老师,还有欧海亮,他们脸上都流露着高兴和关切。

    欧灿辉这次受伤不轻,头骨轻度爆裂,伴有轻微脑震盪,所以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仗着年轻恢复得快,头上也没留什么疤痕。这一次公安破案倒是快,第三天就把凶徒抓捕归案,破了一个流氓犯罪团伙。那些歹徒原就存了敲诈灿记的心,见欧灿辉不买账,要拿欧灿辉作敲山震虎的靶子,不想却给欧灿辉发疯似的发作打跑了。回去和头头一说,那个叫丧钟的头头是个骄矜狂妄之徒,自觉丢不起这个面子,便想暗算欧灿辉,不想又裁在阮桂洪的手上。

    阮桂洪那晚怒火冲天,出手重了,把两个小流氓都打成重伤。说起来两个小流氓的家属原想起诉阮桂洪的,律师的起诉状也送了,打听到事情背景,后来又乖乖地撤诉,无可奈何的让不争气的儿子给送去劳教。

    欧灿辉住院期间,灿记大排档照样营业,厨房功夫是林伯负责,负责营业和采购则是白志毅,生意还是如前般兴旺。阮桂洪终是不放心,怕歹徒的同伙去搞事,便常常去灿记看看。阮桂洪常到灿记,林伯对他自是熟悉,心想欧灿辉有眼光,一世人能交上这样的兄弟最难得,真教人眼红眼热。

    欧灿辉伤好后回到灿记上班,有一晚,正在厨房和林伯说着话,练翠珍走进来说,辉哥,外头有一个靓女要找老板。

    有靓女找我?欧灿辉好奇地问,看了一眼练翠珍,又开玩笑地说,有没有你靓?

    我只是个丑样妹仔,哪有人家靓?练翠珍抿嘴一笑,说,靓女来了开两个茶位,原来有一个是留给老板的,你还是快点去吧。

    欧灿辉只好跟着走出厨房,按练翠珍的示意看去,看见刘艳红一个人占了一张餐桌,正在喝茶。欧灿辉又惊又喜,忙走过去,笑逐颜开地说,阿红,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刘艳红这晚穿了一件白短袖T恤,下身穿牛仔裤,一头乌黑短发在脑后束成马尾巴般,一副休闲打扮,只是神色间有些许忧戚,见欧灿辉来了,笑了笑说,怎么,不欢迎么?

    欧灿辉忙说,我发梦都天天想见着你呢。见刘艳红剜了他一眼,便笑问道,今天休息?

    刘艳红摇了摇头,说,我自己休长假──我不在金龙干了,想看你这里请不请人?

    欧灿辉吃了一惊,不是吧?方清舍得放你走?看刘艳红脸上似笑非笑,也不知道是不是开玩笑,不禁有些失望。

    刘艳红拿起茶杯呷了一口茶,又说,你盼望我下岗失业啊?

    欧灿辉忙说,现在都是这样的啦,老板可以随意炒工人的鱿鱼,工人不想干了,也可以炒老板的鱿鱼。我是盼望你炒方清的鱿鱼来我这里当经理,真的,我是诚心诚意请你。

    你真的请我?刘艳红仍是似笑非笑。

    是啊,你来灿记当经理,我要烧香还神呢!欧灿辉喜孜孜地说,阿红,我是认真的,我现在最缺的就是你这样的人,你不会不帮我吧?”

    刘艳红笑了,然后很正经地说,灿辉,我也真的很想和你一起做,但不是现在,老实说,你这个灿记还不值得我来当经理。

    欧灿辉的脸色一下变得有点难看起来。刘艳红又一本正经地说,灿辉,你别看你的灿记旺,有点名气,我看不能登大雅之堂──大排档是做不长久的,而且人前矮三分,走出去別人还是说你是开大排档的。不过我知道你也不甘人下,也想大展鸿图。既然这样,等你大展拳脚的那一天,你再来请我好了。

    欧灿辉呆呆的看着刘艳红。刘艳红这话入木三分,虽然难听了点,却切中了要害。他以拳击掌,嘴上叫了一声“好!”俯身靠向刘艳红,满脸诚恳地说,阿红,你现在就炒方清的鱿鱼来我这里当经理,我每月先发一千的工资,等我包下了大酒店,就由你当经理,好不好?不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好啊。刘艳红不禁动容,看来欧灿辉是必欲得之而后快,她心里感动,脸上就露出了笑容,那我就先多谢了。

    欧灿辉大喜,笑逐颜开地问,什么时候来上班?

    刘艳红摇了摇头说,我说好,是等你搞大酒店的时候。她展颜一笑,我今晚是特意来吃你一餐的,你不会不舍得吧?

    欧灿辉裂嘴一笑,怎么会?看欧灿辉扬手叫服务员过来,刘艳红就说,算了,给我来一碗艇仔粥,再炒个清淡的菜就可以了。

    这一晚刘艳红在欧灿辉的大排档坐到快十点才走,两人聊得很开心,

    刘艳红走了以后——她坚持不让欧灿辉送她回家,欧灿辉想起她不愿当灿记“经理”的话,细细思索,心里也着急起来,是该加快脚步,筹划下一步了。刘艳红说得对,大排档只是大排档,燕雀之志矣,想要出人头地,就需学学鸿鹄,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欧灿辉这晚有心事,刘艳红走后,便一直皱着眉头思想。现在大排档人多了,有白志毅这个好帮手,自己是完全可以放开手的,是应该到处走走看看,既然有心在餐饮业发展,坐井观天、不掌握市场消费动态怎么行?现在社会稳定,经济繁荣,国营企业虽然不景气,但各行各业却越发兴旺,人的生活水平也日见提高,如今碰着的人大多腰上挂CALL机,手机(无线电话)虽然贵,也有好多人用上了。想起有一晚经过东方广场,那辉煌璀灿的灯光,那不同以往的商场格局,那繁荣热闹的景像气氛,便如人们所说,有点像广州大城市的商业味道了。

    欧灿辉是想到就要做的人,当下把白志毅、练翠珍叫过来,吩咐说,以后就由翠珍负责收款,我不在的时候,大排档就由肥仔你这个经理负责。

    白志毅在大排档干得很开心,人更胖了,显突了一个啤酒肚,见欧灿辉吩咐下来,便咧着嘴笑点了点头。欧灿辉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肚腩,笑着打趣说,你要小心了,肚子再大一点,计生办的人要找你查准生证的。

    练翠珍卟哧一笑,又皱了眉头说,辉哥,我……

    欧灿辉摆摆手,说,我信得过你,你放心做好了,小心一点就好。

    欧灿辉存了外出活动的心,果然不再晚晚都在大排档侍候,有时看营业不算太忙,他也敢离开去找人闲聊聚会。刘艳红离开金龙的消息已经得到证实,他曾两次去找刘艳红但都没见着,第一次刘艳红是去了九寨沟旅游,第二次说和朋友去了什么地方宵夜。不过和饮服公司的旧工友聊天就很开心,不但知道了很多各行各业的新讯息,也从大家对他的好感赞许中,逐渐树起了信心。他心底还有一个朦朦胧胧的念头,就是金龙三年承包期满时,看能不能和方清一较高下?把方清从金龙踢走,那是何等吐气扬眉?

    有一晚从市区一个大排档和旧工友宵夜回来,已经是十一点钟了,夜深人静,巷子里家家都关了门,窗户也没有灯光,整条欧巷便显得黑暗,倒是巷后头欧家大宅大门缝里透出一线灯光。

    欧灿辉觉得奇怪。因为这是极少有的事,只有院子亮了灯,欧宅大门才会有亮光透出,习惯早睡早起的四叔公欧德庭有什么事还不睡觉?莫不是临睡前忘了关灯?欧灿辉这晚喝了不少酒正想早点上床睡觉,也就没多去想,冲了凉回到房间,躺下不久就呼呼入睡。

    第二章第七至八节

    七

    年初六郑叔从乡下回来,儿女们都直接回南海了,他便专门请欧国能一家聚一聚。灿耀已经跟着回去南海上班,欧灿辉和弟弟灿荣跟着父亲高高兴兴地在郑叔家吃过晚饭,又闲聊了一会。郑叔关切地问起夜餐档的事,欧灿辉就把憋在心里的话说了。

    郑叔点头说,辉仔,人无志不立,人是既要脚踏实地,又要有雄心大志。一个夜餐档确实算不了什么,说看看,有什么想法没有?

    欧灿辉受到鼓舞,忍不住把正正经经开大排档的想法说了。原来他不去想徐炳的大排档,却是在西湖路一个空旷场地物色了一个地方。西湖路离旧城闹市中心只距一条街,十多年前是靠近西郊的地方,现在西郊己经不见了菜地农田,建起了密密麻麻的大片楼宇,西湖路便形成了一个很特殊的路段,它并没有商业闹市的繁荣,但却开了很多商铺,晚上也不显得冷清,却没有闹市街区的那种人流频密挤迫。

    欧灿辉是郑叔住院那几天,注意到这个地方的。城区医院在西湖路口,再往西一点,西湖路中段,有一大片用砖砌围墙围起来的空地,足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原来是一个大包工头拆迁了原来的住户,准备建一座商住楼的,不料却同时遭几个官司缠身,连浙江那边的法院也过来查封他的财产。包工头便玩失踪,这大楼暂时是建不成了,连在这里帮他看守工地的堂叔也没了工资领。他堂叔也不笨,大约是有办法联系这包工头的,把空地改作停车场,姑且作工资收入。

    欧灿辉想到在西湖路开大排档,是考虑到在沿江长堤,大排档是够多的了,客源要竞争,北江河鲜货源也要竞争,自己根基浅,天时地利人和都会处于下风,倒不如另辟蹊境。西湖路距闹市不远也不近,而且后面有一个很大的小商品批发市场,能吸引那里的个体老板就很可观。虽然批发市场周边开了不少饮食店,但如果自己搞出特色,一定能在竞争中抢得客源。自己本钱少基根浅,只能从投资少的大排档做起,争取从大排档尽快掘到自己的第一桶金。

    郑叔发现欧灿辉头脑很灵活,很适合在商海中拼搏发展。这么年轻就懂得审时度势,假以时日,得遇机缘,这后生说不定能成就一番事业。他用很欣赏的目光鼓励欧灿辉说,你说的都很对。想一想,怎样才能有特色?你说要有特色,已经是成功一半了,问题是,什么样的特色才能吸引四方顾客,慕名而来,满意而去?顾客欣赏你的特色,实际就是同你做广告,会吸引新的食客慕名而来。

    欧灿辉挠了挠头。这特色不是说想就想得出来的。郑叔就笑了,说,不要急,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怕就怕连想都不去想。辉仔,明天我和你先去看看那个地方。

    第二天是年初七,一大早,欧灿辉就如约过来带郑叔去看了西湖路那块空地。郑叔还和看场地的那个老头聊了一会,叫了欧灿辉到一旁说,辉仔,这个地方有得做,我和你合伙做。

    欧灿辉大喜过望,忽又想到郑叔原先许下的诺言,有点惴惴不安,郑叔,你原来说过不搞什么生意的……

    郑叔笑了,说,这是不同的,我和你合伙,只是投放资金,做呢,还是要靠你做。你怎么做我不插手,但希望能赚钱。如果赚了钱,我们的私伙局也就有了活动经费。这你明白了吧?

    欧灿辉大喜。解决了资金来源,他就可以放手一搏。至于早餐档,让父亲去搞得了,中国现在最不缺的就是人,对了,就让父亲找他的工友,让父亲先过过当小老板的瘾——尽管这个老板一样要捱三更起半夜,一样要站档口卖早点,样样都要亲力亲为……

    和郑叔接着回头找那个老头,用了半个钟头就搞惦(解决)了。郑叔采用的是动之以情、诱之以利的办法。那老头想,不用二十四小时守候在这里,个个月有固定几百元收入,还可回家做点农活,有时间就和邻里乡亲聊天下棋,不似枯守在这里这么孤单、辛苦,三更半夜有车进出还要爬起来,何乐而不为?

    郑叔当下就趁热打铁,订了三年合同,交了几百元订金,才满意地离开。

    交了钱,欧灿辉心里却嘀咕起来,对郑叔说,如果搞不到工商营业执照,几百元岂不是白扔了?

    郑叔一边和欧灿辉往家走,一边说,辉仔,这就是搏。过了年一般来说是淡季,这时候价位低,这叫做争天时;过年时节我们送上几百元给他,这是争人和;过年时节自是和亲友多见面,如果有人唆摆,过了年他吊起来卖,租金往上提,就算提得不多,每月提多50,一年就是600块,现在板上钉钉,他想反悔也要考虑后果,这就是爭地利了。至于说最后在这里还是搞不成,那几百块钱就算光荣牺牲好了。你说搏不搏得过?

    欧灿辉不禁点头。这就是搏,看准了就要当机立断,敢于出手。这个上午跟着郑叔跑了一下,就学到了不少东西。郑叔为人古道热腸,而且经验丰富,因地制宜,敢抢先机,难怪他纵横商海二十年就创下几千万的家产,租地这样的事对郑叔来说是小菜一碟。真该留心好好跟郑叔学习。

    回到了郑叔家,郑叔泡了一壶好茶,和欧灿辉坐下来,筹划商量。欧灿辉想到的一个特色是大,现在场地解决了,租下来的场地足可摆二十张桌。定好了厨房、场地规模设置、招聘人员、购置各种用品等等琐碎问题,连卫生间问题也考虑周全了,最令欧灿辉挠头的还是经营特色问题。他总觉得,现在饮食店的菜餚食谱达不到有特色这个要求,到底什么才是有特色?

    郑叔这时笑眯眯的,对欧灿辉说,来,尝尝新冲的这个茶,这是我今年特意买的新茶,叫黄金桂,80块钱一斤。

    欧灿辉喝了一口,果然清香沁人,不过他心思还在刚才思虑的问题上,嘴上就说,喝茶我是不懂的,不过我听说中国人当中,潮汕人的功夫茶最为出名。

    郑叔哈哈一笑,说,我也有一套功夫茶具,是一个潮汕朋友送的,还是名家制作的的紫砂壶呢,我是嫌冲功夫茶麻烦,所以一般就很少用,今天就同你叹叹功夫茶。说着站起身要回房间拿出来,听得门口传来老伴的说话声,欧灿辉已经飞快起身,奔过去接过郑婶手上提着的物品。

    郑叔看欧灿辉接过了两袋,老伴手上还提着一个装了青菜的塑料袋,便问,今天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郑婶走进来,把塑料袋往桌上一放,举手抹了抹额头,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说,今早买菜,碰见卖鸡鹅的好姐,好姐说她刚进了一批鹅,都是乡下农户槽养的肥鹅,实在是好,给我挑了两只留起来。我拿去劏鸡鹅档去,因为过年劏鸡鹅的人多,等到现在才劏好。

    郑叔就说,你回来叫我去帮手拿嘛,这么重,扭伤腰骨怎么办?心想欧灿辉也醒目,两只鹅足有十五、六斤重,虽然只有几步路,但欧灿辉看见了就要帮忙,这后生仔算我没有看走了眼。

    郑婶对欧灿辉说,辉仔,中午就在这里吃饭。欧灿辉想推辞,见郑叔也挽留,心里也实在想和郑叔多商量事情,便点头答应了,说,今天我弄两个菜,正好让你两位老人家品尝品尝。

    郑婶慈眉善目,为人随和,看上去她比郑叔还高一点,年青时模样也不会差。这时她喘过了气,便要把买回来的东西拿进厨房。欧灿辉忙走过去都一手提了过去,郑婶便笑着说,我今天有点累,辉仔,厨房都交给你了,你喜欢怎么弄就怎么弄。她年轻时弄伤了腰,今天一下提多了点重物,觉得腰有点使不上劲,这时便想回房歇息。

    郑叔忙跟着进房,见老伴只想休息一下,才放心的走出来。待郑叔再次进房叫,郑婶便起了床,走出客厅一看,欧灿辉已经做好了饭菜,饭桌上热气腾腾的摆着一碟炆鹅肉,一碟荷兰豆炒鹅杂,一碟清蒸鲵鱼,一碟油菜,一碗凉拌粉丝。

    凉拌粉丝不消说是郑叔的手艺,那是他年轻时,在海南岛跟一个山东人学的,后来他依样画葫芦的做出来,全家老少都喜欢,大孙女还笑称是爷爷的金牌菜餚。不用说,他今天也想在欧灿辉面前卖弄一下。

    郑叔拿出一瓶自己泡制的酒,笑着和欧灿辉说,今天我和你好好喝两杯。欧灿辉见那酒呈黄金色,不禁好奇地问,这是什么酒?不像是落凤岗那地方的糯米酒啊。

    郑叔便笑着说,这是青梅酒,是南海西樵山一个老农教给我的。你別看街上青梅只卖几角钱一斤,拿它泡酒,滋阴养颜,健脾固肾,很有益的。那老农我见着时已经80岁了,看上去还不足70,他不说,我还真以为他才大我几年呢。他有很多养生之道,其中一个,便是天天喝一、两杯青梅酒。

    欧灿辉听了,不觉大感兴趣,喝了一口,也不觉苦涩难喝,便说,郑叔,有空教一教我,我也泡几瓶,让我老豆天天都喝一点。

    郑婶这时已经装上饭吃,尝了一口炆鹅肉,连声叫好。郑叔见了,也举筷夹了一块放进嘴里,果然火候适中,虽浓洌而不腻,香甜兼并,肉爽骨脆,他挑的是一块鹅翼尖,越嚼越有味道。本地盛产的乌棕鹅与潮汕的狮头鹅在省内齐名,历来有吃鹅肉的习惯,每逢年节,家家户户都少不了劏鸡杀鹅,叫做无鸡鹅不成宴。

    欧灿辉见郑叔亲自下厨动手泡制凉拌,便先了挑了一口凉拌粉丝吃。觉得酸甜适中,粉丝滑而爽,吃得一口还想再吃一口,吃了两口觉胃口大开,看郑叔笑眯眯的望着他,不禁问道,叔,这道粉丝,竟是比本地的咸酸(菜)还要好吃,我倒没留意你是怎么做的?

    郑叔哈哈笑道,我大孙女称我这道菜为金牌菜,回来若是见不着这道菜,嘴巴便会嘟起来。说着便满脸得意之色。

    郑婶这时已经吃了好几块鹅肉,这时就对欧灿辉说,辉仔,这鹅肉是怎么煮的?你教教我,待过年儿孙们都回来,让他们吃得更开心。他们喜欢吃鹅肉比吃鸡肉还喜欢。

    欧灿辉笑着问,你平时都是喜欢用梅子炆鹅?他知道这是本地一个很流行的传统做法。见郑婶点头,欧灿辉便说,不用梅子,到商场买瓶海鲜酱就行了。今天没有准备,若放一、两块甘蔗,味道更好。

    郑叔若有所思,问欧灿辉,你是在金龙学来的?欧灿辉摇头说,有一天在家炆鹅,因忘记买梅子酱,懒得走出去买,便用一瓶海鲜酱代替,不料炆好后味道特别不同,家人连声称赞好吃。后来和阿球说起,阿球又教加放了几味佐料,果然未吃时香味四溢,到吃时肉香爽口,那香味直渗到骨髓里去,连吃剩下的鹅汁,第二天用来煮粉煮面,那粉面都特别好吃。

    郑叔一拍大腿,大声叫道,不用烦恼,这炆鹅肉便是特色!说着,高兴地举杯一碰,一口喝下。

    欧灿辉见郑叔如此说,心中一动,竟忘了给郑叔倒酒,呆呆的望着那碟炆鹅肉出神。待郑叔叫他喝酒,才回过神来。郑叔说,辉仔,不用多想,独辜一味,辉记鹅肉,就打本地人喜欢吃鹅的牌。

    欧灿辉见郑叔说起辉记鹅肉,想起给大排档起名的事,就说,不用辉记,我想到有个香港电视剧,称大陆去的人叫阿灿,就叫灿记大排档,好不好?我叫灿辉,客人叫我阿灿,又顺口又好叫──反正这个“阿灿”他也没注册,何妨拿来一用?

    郑叔抚掌称好。欧灿辉这时已打开思路,又说,郑叔,我看即炒即上,那厨房便忙不过来,我想用打边炉(火锅)的办法,先用大锅炆鹅至八、九成熟,有客来了,点着碳炉,把鹅肉裝上砂煲,送到桌上,待火猛时,那煲鹅肉也全熟了,再配上青菜,尝过鹅肉,各式青菜由客人自行放煲中煮熟。这样做,也算一个特色吧?不但省却功夫,也省下专请厨师的费用。

    好!郑叔击节赞赏。

    欧灿辉接着说,市场上鹅毑(老母鹅)比鹅便宜,干脆做鹅毑煲。其实炆鹅毑需费时多一些,我试过了的,一样好吃。对了,光是鹅毑煲一味还是单一了点,干脆搞多一个鸡毑(老母鸡)煲,也给客人多一个选择。你的凉拌,也要派上用场,客人来,先送上一小碟凉拌,就似酒家先送上花生、酸荞头小食一样,若客人要点这个菜,收它十块八块一碟,也是可以的。

    郑叔连连点头。这辉仔果然头脑灵活,举一反三,思虑周详,本地人较少吃鹅毑、鸡毑,主要是嫌肉老粗糙,但如制作得法,也是肉香好吃的,而且还没有人打出吃鹅毑、鸡毑的招牌,出奇制胜,往往是成功的先机,况且鹅乸、鸡乸成本低廉。他高兴地给欧灿辉倒上一杯酒,神采飞扬,来,预祝我们的灿记大排档经营成功!

    郑婶见郑叔喝得高兴,就提醒说,你说青梅酒每天喝一、两杯就好,你喝了多少杯了?

    郑叔摇头晃脑的说,喝得高兴就好,不喝醉就好,不用数喝了几杯。辉仔,来,我们再干杯!

    欧灿辉见郑叔如孩童般高兴,也觉心情暢快,便和郑叔碰杯,一饮而尽。

    这一顿饭吃得高兴,喝得开心,欧灿辉和郑叔并没有喝醉,但欧灿辉那感觉,竟是意气风发,激发胸中雄心不已。

    八

    欧国能很支持儿子出去創业。以前这些事根本不敢想,但工厂破产,自己从工人阶级变成个体户,还是靠自己的双手,也不见得会饿死人,相反日子还好了起来。儿子有大志,那就让儿子出去闯一闯。

    他拿出一个存摺,对欧灿辉说,我这里有三万块钱,够不够开档?

    欧灿辉心里一热,说,不用你的钱──郑叔答应所有开支由他负责。

    欧国能不高兴地说,这点钱我们又不是负担不起,为什么要用郑叔的钱?!

    欧灿辉忙说,是郑叔主动提出合作,他出钱,我出力,赚了对半分,若是蚀(亏)了,他说不用我们赔……

    欧国能眼一瞪,说,这怎么行?!做人要公道,合作要公平,郑叔是比我们有钱,但我们人穷志不穷,若是蚀了,我们照样出,不能让人笃我们背脊(指着脊梁骨责骂)。

    欧灿辉却说,老豆你放心,我保证用心去做,一定不会蚀的。陈昊天说得对,这一次我要堂堂正正地做生意,堂堂正正从做大排档开始,走出一条我应该走的路。这次郑叔要帮我,不好拂他的心意。过去算命的人讲出门遇贵人,郑叔就是我的贵人,我一定会翻身的。

    欧国能一听,觉得很欣慰,欣慰的是儿子真正懂事了。

    欧国能想,开夜餐档其实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办法是逼出来的,开正当大排档投资少见效快,儿子学的是饮食,搞这一行正是他的本行,他现在已经不单想到养家糊口,思想中还有大志向,应该放心让儿子去闯一闯。

    现在的形势欧国能也看得开了,狗急还会跳墙,人到绝处也会挣扎,该死火的企业就让它死火“执笠”(倒闭)吧。现在的时势、政策,其实也给人很多机会,敢想、敢闯、敢做,说不定又会找到一条揾钱的好门路。现在碰上工厂的朋友发牢骚不满,欧国能也不像过去那样附和,倒是好言安慰,劝他们放开心胸朝前看,共产党的政策归根到底还是为劳苦大众的,毛主席早就说过,牢骚太盛人防腸断,风物长宜放眼量嘛。

    欧国能于是就去找新拍档。他心有所属,找的是家具厂的两个工友,他们果然都马上答应了。一个就是王沛林,是他三十多年的老工友,原来已经在影剧院门口找了一个保管摩托车、单车的活,听欧国能一说,二话不说就跟着来了欧巷。另一个工友是女的,叫卢咏红,是个油漆工,算起来还是对门方清母亲卢少容的远房亲戚,她四十刚出头,干净利索,快言快语,而且有一手包咸肉粽的技术,下岗这几个月,都是帮人做咸肉粽。

    欧国能和儿子商量好了的,当时就同大家商议劳动报酬。王沛林和卢咏红都说,约莫(差不多)就可以了。欧国能却提出,三人算是合作,同心协力,欧家负责提供场地、流动资金,每月收入减去支出成本,盈利按五、二五、二五分成,即欧国能占五成,王、卢二人占五成。王、卢二人没有意见,认为欧国能做人公道,都说要好好搞好这个早餐档。

    初八第一天重开早餐档,因为不敢做得太多,很快就卖完了。卢咏红到市场买来糯米、红豆、肥猪肉、虾米、冬菇、粽叶等材料,下午动手做了十来个咸肉粽,让大家品尝,大家都大声叫好。灿荣吃了一个还想吃,欧国能怕儿子吃糯米多了不消化,不敢让他再吃。

    灿荣就说,这么好吃的咸肉粽,你们就做来卖,保证买的人第二天还想来买。大家都笑了,想想有道理,欧国能便拍了板,增加一个经营品种。

    卢咏红心想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所以特意在材料上认真挑选,特别是冬菇,宁愿贵一点也挑当年的新鲜年货,那山珍特有的鲜香味,伴着淡淡的粽叶香散发出来,便是清源人习惯的口味。至于肥猪肉,那制作却花一点技巧,猪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连口口声声说减肥的女仔也爱吃,便是师傅的不同凡响之处了。果然这咸肉粽才露面三天,就招惹得买者盈门,也有从远处专门慕名而来的。

    灿荣对这咸肉粽情有独钟,他放了寒假也是天天在家帮忙卖早点的,见咸肉粽供不应求,有一天吃午饭时便说,我都说了,这么有水平的咸肉粽,一定好卖。如果申请一个商标专利,再卖卖广告,保证“卖开巷”(卖出好名声),嘿嘿,然后冲出亚洲,走向世界。说得大家哈哈笑起来。

    欧国能便笑着说,一个小粽子,一元几角的,值得申请专利,还卖广告?

    欧灿辉却说,灿荣说得对,先有这样的雄心壮志,慢慢的等时机成熟,说不定还真能小粽子做出大文章呢!

    自己的意见得到大佬的认可,灿荣咧开嘴笑了。欧国能见了,也觉高兴,只是忽然又想起死去的老婆,心里便有一丝丝的难受。

    欧灿辉没了后顾之忧,便把心思都放在搞大排档上。阮桂洪年初六参加旅游团去香港旅游去了,他也没放在心上,后来就跟着郑叔忙开大排档的事:找湖南民工平整场地、找泥水工匠倒混凝土、搭建简易厨房、购买杯碗碟等一应家什……忙得脚不沾地。这些事做起来才知道繁琐,而且也不懂行情市价,他便很留心郑叔是如何处置的,学得很用心。

    阮桂洪从香港旅游回来,给灿荣带了一双旅游鞋。灿荣接过旅游鞋的时候,高兴得扑上去搂着阮桂洪乱蹦乱跳。这时候市场上旅游鞋属高档商品,欧灿辉在一些商店看过价钱,1000多元一双,最便宜的也不少于四、五百元,欧灿辉知道阮桂洪现在很有钱,很感激阮桂洪对他兄弟的情谊。不过也激起他的一股斗志,我也要努力,也要凭我的努力获得财富,凭我的努力给家人更好的生活。

    见着了从深圳回来的阿球,欧灿辉开心得不得了,得知赖水清在深圳过得很好,欧灿辉自然又是高兴,马上兴高采烈地和阿球、阮桂洪去江边徐炳的大排档喝酒欢聚。喝得正畅快时,阿球和阮桂洪提出,要参股欧灿辉的大排档,欧灿辉却犹豫了。若是他可以作主的,他一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什么是沙煲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才叫兄弟,阮桂洪有钱愿意暗地帮他,阿球想回清源要找一个可靠落脚地,有福、有难的都找上他,照过去的脾气,他会不管不顾地一口答允。但自从跟了郑叔,欧灿辉慢慢的学会了凡事三思而后行。

    那天中午吃喝完了,因不同路,欧灿辉便和阮桂洪、阿球分了手,去塘仔边找郑叔。

    到了郑叔家,郑叔已经午睡小憩休息醒来,刚泡好了一壶热茶,招呼欧灿辉坐下说,来,先喝口热茶。辉仔,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中国人喜欢饮茶?有一句老话,叫做早上一壶茶,气死卖药家。说的就是喝茶有保健养生功效。

    欧灿辉喝了酒,正觉口干,举杯喝了一大口,也笑着说,我也听过一句老话,叫做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说完又把杯里的茶都喝光了,抓起茶壶给自己茶杯又倒满一杯。郑叔哈哈笑了,说,孺子可教。

    因见欧灿辉又大口喝茶,郑叔便说,喝了酒,不要喝太浓、太多的茶。很多人以为茶能解酒,医学小常识里都讲了,这是不科学的。对了,今天什么事这么高兴,喝了这么多酒?

    欧灿辉知道今天喝了七、八両白兰地,大约脸很红,而眼睛必定也是红红的,旁人一看就知道喝了酒。因见郑叔问,就把碰见好友阿球的事说了,顺便把阮桂洪和阿球要求入伙的事也提了出来。

    郑叔沉吟了一下,说,辉仔,有句老话,叫做相处好,同住难。外国人流行试婚,就是不办登记、不正式结婚就搬到一块住,也是这个道理,开头爱得要生要死,待住在一起,很多不知道的坏习惯暴露无遗,一些很小的事情也发展到吵闹打架,你想想是什么道理?

    欧灿辉一听,就知道郑叔不同意让阮桂洪、阿球入伙。果然,郑叔又继续说,你想保住同老友的关系,想老友一世,听我一句说话,不要和老友搞合伙、合股之类的事。你想想,感情是一回事,搞在一起,有意见分歧、有冲突、有吵闹,那是常常发生的,你怎么办?假如老友经常说错话、办错事,或者说,他的观念和你相左,你的办法常常得不到贯彻实施,你下不下得了手处理他、甚至辞退他?与其束手束脚,倒不如心无牵挂,放手一搏呢!

    郑叔说得有道理,但想到推掉好友拳拳之意,欧灿辉觉得拉不下这个面子,也硬不起这个心腸。郑叔似是看透了他的内心世界,说,你对他们说,就说我不同意,推到我身上好了。辉仔,宁愿老友以后有什么困难就倾尽全力帮他,这样做,才能做一世老友。真的,现在搞在一起,不用一年,老友会变成对头也不一定的。世事难料,人生难测啊!

    欧灿辉听了郑叔这一番道理,竟是无从反驳。不料郑叔又笑哈哈的说了一句,辉仔,你刚才不是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吗,我这个老人言,你总听得进去吧!

    欧灿辉一听,郑叔倚老卖老,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倒真是无话可说,便点了点头,对郑叔说,好,郑叔,我听你的。

    郑叔满意地也点头,说,从善如流,孺子可教也。

    第四章

    第四章

    一

    欧宅里头亮着灯,是因为宅院老主人欧德庭此刻还是神采奕奕,不想睡觉。原本他习惯在晚饭后睡一小觉,八点钟起来看一阵电视,大约十点半再回床上睡觉的;早上却是起得早,五点半钟起床,打一轮太极拳舒展筋骨,然后自个泡一壶茶喝了,才出门到金龙酒家饮早茶,天天如是,极有规律。

    当然也偶有打破常规的时候,即如今晚便是了,以致老婆──街坊邻里都习惯叫她四婶,也有更小一辈的叫她四婆──看完省粤剧团来演出的粤剧回到家,发现欧德庭还在院子里看盆景,不由得奇怪地问:“怎么还不睡觉,还在这里干什么?”

    欧德庭嘿嘿地笑着,摆了摆手说:“你先睡吧。”

    四婶虽比他小七岁,也年过六十了,身体不如丈夫硬朗,而且也是习惯早睡早起的。今晚和妹妹去看粤剧,因为是粤剧名伶红线女担纲主演,她俩姐妹自小便喜欢红线女演的戏,这次来市里才演一晚,妹妹一个月前就定好了票,这晚两个老戏迷还特意穿上新衣服,梳洗打扮了一番才兴冲冲提前半小时去剧埸。这一晚看得如痴如醉,身心投入,快十年没看红线女的戏了,这晚过足了戏瘾,顿觉心满意足。散了场都过十一点半了,听丈夫一说,困意和倦意便也涌了上来,于是就回房睡觉。她知道一定是丈夫又得了一盆好盆景,新鲜热辣,丈夫不瞧个够是不能安稳睡觉的。

    果然是老夫老妻,把对方都揣摸透了,她一点也没猜错,欧德庭今晚得了一盆九里香盆景,高兴得整晚都笑眯眯的,围着盆景看来看去,便错过了宿头,一点睡意也没有。

    盆景是大儿子海明的朋友送来的,送来的时候说是欧局长买下的,已付了钱,欧德庭便相信了,他甚至没留意来人的音容笑貌。盆景一抬进小院子,他的眼晴便给吸引住了、离不开了。大儿子在乡镇企业局当副局长,知道老父喜爱盒景,有时出差碰上了,也会弄一盆两盆回来孝敬老父。大儿子自小跟着侍弄盆景,不似那些门外汉,挑选盆景极有眼光的,也舍得花钱。他住公家分的房,楼层不高,虽然有两个大阳台,也摆满了盆景,但太大的不好摆放,所以便常有大盆的上品盆景出现在欧巷老家小院子里。

    欧德庭年近七十,身体虽然清癯,却冇病冇痛,精神矍烁,腰板挺直,看上去不似古稀之人。他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不下棋,唯一的嗜好便是玩盆景。小院子和靠巷口那头小花园都摆上了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花盆,都种有形态各异的盆栽,加起来恐怕有六、七十盆。他在当地盆景玩家中极有名气,只是他既不参加盆景协会,也不乐意随便兜答那个圈中的人,只有几个老友来了,才得到热情接待,随意参观,商讨切磋,自得其乐。

    儿子今晚送来的这盆九里香,不同于见惯了的大树式、双干式,而是一较为少见的水影式。欧德庭让来人帮忙,把院子当中一个铁架上的一盆水横枝移走,空出位置,把这盆九里香抬了上去,待来人走了,便认真地观赏起来。

    欧家的这个庭院不算大,大约有三十多平方米,随意地摆了二十多盆盆景。因为考虑院子围墙影响光照(南墙后面是小学的教学楼,东墙外面便是水井公用空地和巷尾麦老师家),所有盆景都摆上了铁架上。铁架是十厘米园铁枝焊制的,有各种花式图案,塗了黑漆,便显得古朴高雅。内行人看盆景,不光看树,还要看盆、架,三者配合相得益彰,更显盆景身价。欧德庭还有很多精緻的檀木、红木、花梨木架,主要是放室内摆设用,所以外头的盆景大都不再放置木架,也有怕日晒雨淋的意思。

    九里香是岭南特有树种,被誉为“树桩之王”。当年英女王来访,邓小平送的一件礼物,便是广州艺人培植的一盆百年九里香。眼前这盆九里香难得的是桩头大,足有十五公分,三面悬根露爪,树身布滿坑坑洼洼,蒼劲嶙峋。桩头连树干高约二十公分便虬曲向下,斜飘而出,曲节有度,到尾端一个弯节,便又微翘顺势而起;枝托分布合理,枝繁叶茂,郁郁葱葱。

    欧德庭越看越喜爱,待到生物钟提醒他上床睡觉,便恋恋不舍的回房上了床。但哪里睡得着?脑子里尽是那棵九里香的影象。躺了半个多钟头,自己也觉得难受,于是干脆爬起床,又回到小院子,拉着了照明灯光,又围着九里香转起来。

    打发了老婆回房睡觉,欧德庭又看了一阵,一个栽培的新方案便在脑子里完成了。开始他没考虑把主干截短,是因为主干在三分之二的地方直径还有七、八公分大,也算很难得的;但把它截去,再把整棵树提根俯栽,便是一棵悬崖式,不但能最充份地展现头版,待得三、五年尾枝长粗再发新枝,便是一盆不落窠臼、状如流水行雲、洒脱超俗不同凡响的作品。欧德庭满意地笑了,这时才感觉到了有些疲惫,伸了伸懒腰,心意满足地回房睡觉。

    这一晚虽然很晚才睡,但欧德庭照样在老时间时分醒了,照例起了床,照例打了一趟太极和泡了一壶茶,便如往常般出了门。他今天更急着要见几个老友,好东西是要和好朋友分享的,何况他的腹案还要听听老友的意见,集思广益方可事半功倍。

    天才蒙蒙亮,整个城( 三戒 http://www.xlawen.org/kan/25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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