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新辣文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新建里八号 > 新建里八号 第 4 部分阅读

第 4 部分阅读

    了大字报专栏,下班后大家可以去看看。如果没有其它事大家就散了吧。”

    大家各自散去,王正军从身后拍了拍文国庆的肩膀问道:“国庆,想不想去看看大字报?”

    “想啊!”未经世事的文国庆很喜欢凑热闹。

    “那好,咱们走吧。”于是,俩人便骑上车奔向厂部。

    一进院门,文国庆和王正军便立即发现院子里的变化。原来空荡的院子内被四、五排,高两米长五六米的大字报专栏占据了,专栏上面红红绿绿的贴了几张大字报,旁边还放着一大叠纸,是专门供人写大字报用的。王正军看了看专栏上的大字报,大都说的是要响应党的号召,把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一类无关痛痒的话。他眼神一闪,似乎有了想法,转身对文国庆道:“国庆,你瞧,这文化大革命已经开展了三个多月了,咱们厂办的大字报栏都还没几张,这不等于是:聋子的耳朵──摆设嘛,你说说,外面运动开展的是如火如荼,但咱们这厂部却是冷冷清清的,厂子里的群众也是发动不起来。这原因到底是什么?”

    “嗯……我觉得咱这厂部离各车间大概远了点,而且厂部里除生产科,技术科,就是医务室,尽是知识分子成堆的地方。俗话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他们根本与咱们这工人阶级不一样。”

    “对了,国庆,你说的太对了!哎?厂部不是运动不起来吗?我打算给他烧把火,鼓鼓劲儿,不知你敢不敢呢。”

    “正军,你说什么呢?烧什么火啊?”

    “国庆,我其实是想贴一张大字报,把刚才在组里讨论的事公开了,不知你愿不愿意?”

    “愿意!我当然愿意了,那你就快写吧。”

    “国庆,我是想写啊,可我那两笔毛笔字,写出来跟蛛蛛爬一样。哎?你的毛笔字写得如何?”

    “我的字还凑合吧。不过,正军,你家祖上是中医,你怎么可能写不好毛笔字呢?你是谦虚吧。”

    “不是。国庆,我真不是谦虚,是真写的不行。既然你能写,就请你帮忙代笔了,你看行吗?”

    “行。不过要怎么写这大字报啊?”

    “这个好办,我说你写呀。”

    “那好。”两人拿上了纸笔回到了大刨组。文国庆把纸铺好,王正军从口袋中拿出一盒恒大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点上烟猛吸了一口,便振振有词的说了起来。首选,用**语录‘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开篇,之后便切入正题。文国庆一字不落的写了下来,不到半个小时,一篇大字报就完成了。

    放下笔,文国庆问道:“正军,你说的全写完了。但这题目该怎么写呢?”

    “嗯……题目很重要!让我想想。哎?不如叫‘揭开金属加工厂的黑盖子’,你看怎么样?”

    “正军,有你的。这个题目好,即醒目又一下子点到了关键,好,我就这样写上去。”文国庆忙又将标题写了上去。

    王正军看了看文国庆写的大字报,满意的称赞道:“国庆,没看出来,你这毛笔字写得真好,笔走龙蛇,有点大家的风范嘛!”

    “得了,你别夸我了,咱们赶紧把它给贴上去吧。”

    于是俩人返回厂部,将大字报贴在进门最显眼的地方。不过,只要仔细看,就会发现署名只有文国庆一个人的,而王正军抢手自己的字写的不好,没有署名。

    第二天,车间的播音喇叭一早便响了起来,广播着由文国庆署名的那篇大字报,而且厂办还加了一篇编者按,赞扬文国庆的大字报写得好,击中了要害。号召全厂的青年都要向文国庆同志学习!

    徐树人一听到广播,立刻跑到文国庆面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国庆!你行呀!你这回可是:窗户外头吹喇叭──名声在外了!”

    “哪儿啊,我这只不过是抛砖引玉罢了!”文国庆说这话时还是感到满自豪的。

    “呵,你这可不是一般的砖呀,你抛的是块大金砖呢!你瞧着吧,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响应的。”

    果然,没过多久,广播喇叭再次响起,一篇揭发厂里有人搞不正之风的文章播了出来,之后是揭发厂内存在伪军官、三青团的文章。

    “国庆,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这就叫做一石激起千层浪啊!”徐树人又从他的床子那儿跑过来了。

    “树人,还真是!我真没想到能有这么大的威力,其实,这篇文章字是我写的,但这内容可不是我。”

    “那是谁呀?”

    “王正军啊!他说我写的,写好后我让他签名,他不肯,硬说他出身不好,怕签了以后照影子。他说我出身硬,所以让我签。我到没他想的那么多,所以就签上了。”

    “我说嘛,怎么看你也不像那么极进的人嘛。不过,王正军也够阴的,他是拿你当枪使呀,要是有事儿,你一个人扛着,要是没事儿,你光荣他也能沾点儿边。”

    他们俩人正说着话,播音喇叭又传出了一个男子的声音:“广大的职工同志们!**教导我们说: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它就不倒。就像扫地一样,扫帚不到,灰尘照样不会自己跑掉。文化革命已经在社会上轰轰烈烈的开始了,市委烂了,中央烂了,但**还在,中央文革没有倒下,他们紧密的团结在**的周围。革命人民揪出了彭、罗、陆、杨反党集团,(此四个人指当时的北京市市长彭真,公安部部长罗瑞卿,文化部副部长陆定一,中央办公厅主任杨尚昆。说他们是反党反社会主义的黑帮份子),批判了‘三家村’(指当时的邓拓,原北京前线杂志的主篇,吴晗,北京市副市长,廖沫沙,北京晚报的主编,此三人在北京晚报上搞了一个小专栏‘三家村札记’写一些杂文,批判当时社会上的一些不正之风,却被指是影射**是黑线、是毒草),社会上形势一片大好,可咱厂的运动却是死气沉沉,死水一潭,我们广大的革命青年看在眼里急在心中,我们绝不可以让咱厂的运动就这样消沉下去!今天广播了大刨组的革命青年文国庆率先贴出的‘揭开金属加工厂的黑盖子’的大字报,我们认为这大大增长了革命者的志气,非常好!但是一个人的力量再大也是有限的。**教导我们: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荷花虽好也要有绿叶扶持,因此,我们几个青年商议决定在我厂成立‘红色青年联合战线指挥部’简称:红青联,我们现在已经有二十多人报名参加了,大家推举我─张震亚为总勤务员,我们向全厂敞开大门,希望大家都来报名参加。”

    文国庆听着广播,脱口问道:“张震亚?他是什么人呀?”

    十二、婉拒‘红青联’

    “张震亚是二车间开滚齿机的二级工。二十刚过,一米七八左右,白净脸,自然卷的头发,样子长得不错,挺讨小姑娘喜欢的。唯一美中不足之处就是他得过天花,脸上有点儿浅麻子,是个平时不太爱说话的人。我刚从二车间转过来,你的那张大字报贴出来后,立刻就有人跳出来响应了,张震亚就是其中之一。”不知什么时候王正军已经叼着根烟站在了文国庆的身后。

    “哎?正军,你今儿不是上中班吗?还不到上班的时间哪,你从哪里冒出来的?”文国庆很惊讶的看着王正军。

    “噢,今天我早来了会儿,先在厂部看了看大字报的反应,然后就到你这里了。”

    “正军,有人成立了个红青联,想必你也听说了吧?”一旁的徐树人插了一句。

    “当然,我一进大刨组,就听到播音喇叭在广播呢!”

    “张震亚原来是这么一个人啊!”文国庆似乎仍然只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张震亚感兴趣。

    “国庆,我想一会他就会来大刨组找你。”

    “什么?正军,你说什么?张震亚要来找我?他找我干什么?我又不认识他。”

    “找你自然是想和你认识认识了。而且他一定会邀请你参加他们那个红青联的。怎么样,国庆,你会参加吗?”

    王正军的问话把文国庆问住了,他看了看旁边的徐树人,对方也在用疑问的眼神看着他呢!文国庆低头想了想答道:“参加红青联,我还真没考虑过,我想总是要先要看看这红青联有多少人参加,他们的宗旨是什么,跟我是不是一致才行。”

    “行,国庆,别看你人不大,还是满有点主见的嘛。不过,依我看,红青联这个组织你不能参加。”

    “为什么?正军,为什么我不能参加呢?”年仅十六岁的文国庆有着与其他年青人一样的热情和冲动,虽然,他从未想过参加什么红青联,但他对这个组织也并没有什么强烈的排斥。如今听到王正军这么肯定的说不能参加,心中不免有些纳闷。

    “国庆,你想呀,这第一张大字报是你贴的,这第一炮也是你首先打响的,但现在有人想抢先来摘桃子,难道你能让红青联在你之上吗?”

    文国庆此时才明白,王正军之所以不让他参加红青联原来是因为他们没让他当头。文国庆的心中一下子释然了,他笑了笑道:“嗨,其实当不当头我倒无所谓,主要是看是否能够志趣相投了。”

    王正军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单臂刨的自动走刀提示器响了起来,文国庆忙向自己的刨床走,边走边说道:“正军,我要先看看刨床,我师傅又去二车间开会去了。”

    文国庆将刨床停下,测量了一下尺寸,又将走刀量重新设定好,再次将刨床开动了起来。走下机台,文国庆扭身见王正军坐在刨床旁的椅子上,便问:“哎,正军,你从二车间那边来,除了红青联还有什么其它的组织吗?”

    “当然有啦!国庆,就你那大字报一贴出,二车间立刻就成立了四、五个战斗队组织,但人都不是很多。”

    “那哪个组织的人最多呢?”

    “目前当然是红青联喽。”王正军漫不经心的吐了一个烟圈。

    “正军,你看,说来说去还是红青联的人最多,但你又不让我参加,那万一等人再多,我才参加岂不是被动了。”

    “国庆,你别着急,你听我给你分析啊!咱们厂现有职工近一千人,其中,三车间人最多,有三百多人。张震亚他们二车间只有一百五十人左右,而且年青人居多。你的第一张大字报一贴,他们那边立刻出来四、五个战斗队,目前红青联是人多,因为年青人多,但他们撑死了也就七八十人,还都是年青的学徒工。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些日子我天天看报,观察的形势。我发现一个单位只要有造反派,就是所谓的左派,必定会有保皇派,就是右派。造反派是造当权者的反,而保皇派就是保这些人的。现在,咱厂这些保皇派的人还都没显形呢,如果成立的话我估计人数要比红青联多。你现在若是参加了红青联,日后咱厂的保皇派组织一成立,人手众多,你就成少数派了,到那时你想退出都来不及了。你说,我分析的有道理吗?”

    文国庆猛拍了一下脑壳儿,恍然大悟的感慨道:“哎呀,正军,没想到你只比我长两岁,却比我要成熟的多啊!你分析的还真是有理有据的。那你说,我现在怎么办呢?不过有一样,保皇派我可不想参加,我什么时候都是革命的左派没有参加右派之理啊。”

    “这个自然,咱们再等一等,我相信肯定会有一个组织比红青联更适合我们的。”

    俩人正说着话,忽然听到一声口哨,原来是旁边龙门刨的毕峻岭,他冲着门口努努嘴道:“车间来人了。”

    “得,国庆,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张震亚他们来了。我先回避一下,省得别人说咱们搞小集团。”王正军说着绕过单臂刨从另一头走开了。

    文国庆迎了出来,他认出了与张震亚同来的那个女孩:“咦?李斯兰,是你呀,你来干什么?”

    “我来给你引见一个人呐。文国庆,这位就是张震亚,我们红青联的总勤务员,张师傅,这位就是文国庆,揭盖子的那篇大字报就是他写的。”

    李斯兰的话音刚落,张震亚便伸出了手说道:“你好!文同志,我是张震亚,二车间开滚齿机的。你的那张大字报我看过了,写得真好,一针见血呀!”

    “你好!张师傅,您过奖了,我只是大刨组的一名学徒工。恭喜您!成立了红青联!我向您表示衷心的祝贺!”文国庆同样伸出了手。

    文国庆将俩人引到了刨床前的一块小空地上,搬了椅子请他们坐。俩人刚一落座,张震亚便迫不急待的说道:“文同志,我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看了你的那张大字报。我们都非常受鼓舞,大家反映十分热烈,纷纷要求成立自己的组织,因此,我们就成立了‘红青联’,今天到你这儿来,希望你也能加入我们。”

    “来吧!文国庆!我们大家都参加了。这是年青人的组织,曹玉儿和卫西芹她俩也参加了,你是第一张大字报的起草者我们大家都希望你也能参加。”李斯兰说话间很是激动。

    文国庆虽然被张震亚和李斯兰的热情所感染,但心里却想到和王正军的约定。他平静了一下心情答道:“其实,我那张大字报不算什么,我只是抛砖引玉,你们现在成立了红青联,你们做的已经比我好很多了!对了,红青联现在有多少人参加?”

    “目前为止有八十多人了,我们还准备去三车间宣扬一下,我得有一百五十多人参加应该没问题。”

    文国庆听了心中一动,三车间是全厂的冷加工车间,大约有三百多人。主要是抡大锤、打铁板、翻沙和浇铸的工人。是一些年青力壮的壮汉,他们对于运动好像漠不关心,是一片未开垦的Chu女地,三车间与大刨组离得很近,走几步过一条小马路就是了,但是文国庆平时很少与他们来往。张震亚说到去三车间做宣传,他不禁想到如果人都被拉走了,他到时候该怎么办!但有了与王正军的约定,他还是极力表现平静的说道:“太好了,你们是应该去多做宣传。”

    “哎,文国庆,说了半天,你到底参加不参加呀?”李斯兰在一旁有些不耐烦了。

    “你别着急呀,红青联刚刚成立,事情发生的太快了,我还没考虑好呢。”

    “哎,我能不着急吗,**教导我们说: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渗着,你参加不参加,也该给个痛快话呀。”

    “嗯,张师傅,感谢你们的盛情邀请,但事情发生的真是太快了,我还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你能给我些时间考虑考虑吗?”

    “没问题,我们红青联的大门始终是敞开的,什么时候加入我们都欢迎。”张震亚说着站起身。

    “什么?你还想考虑?现在可是过了这村没这店了,你什么时候能决定呀?”李斯兰似乎对没能拉文国庆加入红青联很不甘心。

    “嗯,就这个礼拜吧,周末我一准给你们答复。”

    送走了张震亚和李斯兰,文国庆走回到单臂刨床前,又看了看走刀量运行。这时,王正军又走了过来:“国庆,你们谈完了?”

    “谈完了。哎,正军,我正想找你呢!你知道吗,他们还要去三车间拉人呢,你怎么不着急呀。”

    “是吗?国庆,你坦坦的放心吧,他们拉不到几个人的。”

    “为什么呢,你好像胸有成竹似的。”

    “刚才他们和你谈话时,我先去了三车间一趟,我找到几个哥儿们聊了一下,你猜人家怎么说?”

    “他们怎么说?”

    “他们问加入这个组织给钱不给?我说这当然是义务的。结果他们的回答是:家里穷的指着出来就是挣钱吃饭,不给钱什么都免谈!”

    “哎,他们怎么这个觉悟呢?!”文国庆听了似乎很生气。

    “唉,这可是三车间三百多人大多数的想法。你想呀,这三年自然灾害过去没两年,他们家里个个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全家人都指着这些人挣钱呢!”

    “那广播他们都听到了吗?”

    “当然听到了!哎!他们还打听你来着!他们觉得你的那张揭盖子的大字报说的比较有份量,还嚷嚷着想会会你呢!”

    “是吗?他们要见我?那好啊,我正愁着和他们不认识呢。那就请老史你来引见一下了。”

    “帮您引见没问题!不过,现在时机不到。到时机一到,你振臂一呼,咱们一下子把他们都拉过来,那是什么成色!哎?咱先不说这个,我跟你打听一下,和张震亚一起来的那个小姑娘是谁呀?”

    “哦,你是说李斯兰吧。我是上次唱京戏时认识她的,怎么?你对她感兴趣?”

    “哎,国庆,这小姑娘长得真不赖呢,你瞧她浑身上下肉滚滚的,屁股圆圆的,那儿也鼓鼓的,盘儿也很亮,眼睛也大。哎?她的眼睛有点绿不几儿的,是不是个串秧儿啊!?”王正军说这些话时,那‘哈喇子’似乎马上就要流出来了。

    “正军,你觉得她长得好看吗?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不过,她不是串秧儿只不过是少数民族。怎么,老兄你若感兴趣,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下?”

    “好呀,我还真想和她认识认识!”

    “那好,我这就找她去,反正她现在肯定在三车间,你等着!”

    文国庆说着就要去找李斯兰,却被王正军一把拽住道:“哎,别介,现在您突然把她叫来,我还没准备好呢,这多搪突,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说吧。”

    “哎哟!看不出来,老兄你还真是认真的!行,我听你的。”

    十三、红青联的昨事今非

    七月份,天气越来越热,与这场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一样,如火如荼。响晴拨日一丝风都没有。空气中迷漫着一股潮气把人憋闷的心烦意乱。

    文国庆今天中班,一大早就被潮热的空气闷醒了,他人躺在床上不动,但汗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无奈,他只好起身将电风扇打开,但对于这潮热的天气,电扇似乎根本不起作用了。

    正当文国庆被热的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之即,文妈妈推门而入:“国庆,你起来了,快,把这绿豆汤喝了败败心火,我一早熬的,现在已经凉了。”

    文国庆接过母亲递过来绿豆汤一饮而尽,他抹了抹嘴,笑着对母亲说道:“妈,还是这绿豆汤,真好喝!喝完立刻觉得清爽了些!”

    文国庆拿上手巾,准备洗漱一下,母亲却神色有些凝重的说道:“国庆,我跟你说件事。今早,你爸来电话,说是今晚回来有话对你说,让你在家等着他。”

    文国庆想了想,自从父亲被调到建工学院当副院长后,工作就忙了起来,每个礼拜只有周六匆匆回家一趟,平时都住在院长办公室。近段日子,随着文化大革命的不断展开,而学院又是斗争的中心,父亲几乎一个月才回来一次。今天,突然打电话来想是有事,但赶巧今儿是中班啊。于是,文国庆并未太在意的向厨房边走边答道:“妈,这恐怕不行,我今天上中班,要夜里十二点才下班呢。”

    “国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跟你师傅请个假嘛,你爸一个月才回来一次,而且今天特意事先打电话回来点名要和你谈话,肯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你若不好请假,我去给你请。”文妈妈跟着文国庆进了厨房。

    “别介,妈,我去请假还不成吗!”正在刷牙的文国庆听了母亲的话,忙回转身,吐着满嘴的泡泡接着说道:“妈,您看这样行不行,等爸爸一回来,您上厂里去叫我一声,反正我那儿离家里也就五分钟的路。那时,我再去请假您看如何?”

    “也好。那就这么定下来了。”

    洗漱完毕,文国庆准备吃点饭便去上班。但这闷热的天气实在让人没什么胃口。他盛了碗过水芝麻凉面,拿起一根黄瓜胡乱的吃起了起来。忽然间一阵凉风吹过,“哟,起风了!”文国庆有些惊喜。他向外望去,只见天边一块黑云遮住了太阳,跟着狂风吹起,窗户叮当乱响,文国庆赶忙放下碗筷关窗户,与此同时,铜钱般大小的雨点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漂泼大雨从天而降,雨水冲刷着街道,狂风吹的院子里的白扬树哗哗作响,雨式一阵紧似一阵。半个多小时过后,暴雨嘎然停止,太阳再次露出笑脸,天空格外明朗,暑气也消散了许多。此时的文国庆,心情舒畅的拿上母亲为他准备的饭盒,出门上班了。

    来到大刨组,如以往一样,接了班,换好工作服,文国庆便跟着师傅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张师傅首先看了看待加工机件的图纸,文国庆则拿起油壶在单臂刨床不同的机位上适当的添充着机油。来厂都快五个多月了,文国庆在张师傅指导下学习也不少技术。比如:如何操作单臂刨,如何设定走刀量,如何打磨不同的刀具等等。这些技能中最难掌握的便是打磨刀具。文国庆最初磨的刀具车出来的机件总是不够光,他向师傅请教磨刀的窍门,师傅给他八个字,‘勤学苦练,熟能生巧!’文国庆至此方才明白,原来这世上的事想要有成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捷径,我们看到的只是别人成功的那个瞬间,但别人私下勤学苦练之时,却被我们自以为聪明的认为别人一定是找到了什么窍门!唉,要知道,窍门也是在一次次的演练中总结出来的啊!因此,文国庆近段时间空闲时就拿着刀具抢着在砂轮上打磨,一旁的张师傅看在眼里很是喜欢,看着文国庆的学习热情,张师傅倾心相授出自己的技术知识。故此,文国庆在技术上便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与此同时,同批招进的徒工毕峻岭、徐树人、王正军等人跟着各自的师傅也都有了长足的进步。虽然,在工厂之外,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是越演越烈,但工厂内,在大刨组这块小小的天地,却弥漫着一股刻苦学习生产技术的良好风气……

    文国庆确认单臂刨运转平稳正常后,走下机台,用棉丝擦了擦手,扭身用暖壶师傅倒了杯水,递过去道:“师傅,您歇歇,喝口水。”

    张师傅满意而又欣慰的接过水杯,刚喝了一口,就听身后车间门口处有人喊道:“张忠良!电话!”

    张师傅忙应道:“哦!马上来!”

    还没等师傅说话,文国庆抢先说道:“师傅,您接电话吧,床子我看着。”

    张师傅微笑着点了点头走开了。不多时张师傅返回来,对文国庆说道:“小文,车间那边要我去开会,可能是要布置下一步运动的事。我去开会,最多一个小时。床子你仔细看着,这个机件做完了,等我回来再往下卸。”

    “知道了,师傅,你放心吧!”

    张师傅走后,文国庆又看了看刨床上加工的机件,他推算了一下,至少半个小时才能加工完,于是,他坐回椅子上,伸了伸腰,又手交插放在脑后,漫无目地的看着前面的单臂刨床一前一后有规律有节奏的运转着。

    “嘿!想什么呢!”

    突然被人在身后拍了一下,文国庆吓了一跳,忙回头看:“是你啊,正军!吓了我一跳!你啊,真是没正形。哎,你那边干什么活呢?”

    “我正给车一个轧滚呢,刚车上,怎么也要半个多小时,所以,就过来看看你干什么呢。”王正军说着从兜里拿出一盒烟,点了一根猛吸了一口说道:“国庆,这是大前门,好烟!烟劲儿不大,你也来一根儿吧。”

    “不了,我不会抽。”

    “瞧你说的,谁不是由不会到会啊。告诉你,抽烟有利于大脑思考问题。你看,咱们的伟大领袖**他老人家,总是烟不离手的。不是说大海航行靠舵手嘛,**他老人家就是咱们的舵手,他老人家一挥手咱们还不得赶紧跟上啊!来,你就来一根吧。”

    “正军,你这可够上纲上线的,抽根烟,你都能跟**联系上!得,那我就拿一根吧。”文国庆便接过王正军给他点上的第一根烟,吸了一口,却被呛得猛咳起来。

    “哈!哈!吸呛着啦!你瞧,应该这么抽!”

    文国庆就在王正军的教授之下开始了吸烟的历史。

    “国庆,这些日子你都在干什么呢?”

    “还能干什么,不就天天上班下班呗。”

    “谁说的,我瞧你这技术练得不错呀,已经能独挡一面了。”

    “那是我师傅教的好。再说你不是也在练吗,咱都是学徒工,就得认真学艺,将来好出师,把徒工这两字给去了不是。”

    “嗬!瞧你这劲儿,满有奋斗精神的嘛!”

    “正军,你又拿我开玩笑了。哎,对了,最近怎么没听见红青联有什么动静啊?”

    “哦,你说红青联呀,开始那个张震亚还折腾的不善,整个二车间让他给嚷嚷动了,他在三车间又拉了十来个人,这样凑起来总有百十来个人吧,整天不是贴大字报就是写传单的,折腾了近一个月,劲儿也就越来越小了。刚开始在车间开批判会,总能有七八十人参加,喊口号也是震天响,可后来人就越来越少了,来开会的人也象霜打的茄子一样都蔫了。唉,旁观者清,当事者迷,他们之所以群众大会没人来参加,就是因为他们没有斗争对象!斗争和批判的目标不明确嘛!”

    “嗯,正军,你说得满有道理的。哎?既然你看出了问题的所在怎么没给他们指出来呢?”

    “哼!我管得着吗?我告诉你,我恨不能他们马上就解散了。”

    “哎?你这又为什么呢?”

    “国庆,你想呀,咱那第一张大字报把人煽乎动了,按说出头露面的应该是你才对,他凭什么下山捞稻草啊!”

    俩人正说着话,‘叮当’一声自行车铃响。“师傅,您回来了!”文国庆忙站起来迎了过去。

    张师傅支好车子说道:“小王,你床子上车的活儿到时间了吧,夏师傅正四处找你呢!”

    “哎哟!我车的活儿!”王正军一蹦二丈高,三步并两步的向他的车床串了过去。

    “嘿,这小子跑得比兔子还快。”张师傅看着王正军的背影不禁笑了。

    文国庆也跟着师傅笑了,但他的心里却在暗地里佩服王正军的阅历和经验,他看人看事都很有准头的!

    很快到了下午五点多的晚饭时间。

    “国庆,该吃饭了,你带饭了吗?”

    “师傅,我带饭了,不过,带的什么我可不知道,饭盒是我妈给准备的。”

    “好,那咱们就在这儿吃吧。”

    “好。”文国庆说着打开饭盒:“哦,师傅,我今天带的是包子,有五个呢,给您尝一个。”文国庆说着拿出一个包子递给师傅。

    “国庆,你吃吧,干了一天的活儿一定饿了。我不尝了,我这儿有!”

    文国庆只好将递出的包子放在自己嘴上咬了一口问道:“师傅,那您带的是什么?”

    “我带的是玉米面贴饼子,还有半截芥菜疙瘩。”张师傅说着咬了一口贴饼子。

    “啊?!师傅,您就带这个,可这怎么吃呀?”

    “拿嘴吃呗。”夏师傅叼着烟斗走过来插了一句。

    “夏师傅您来了。快请坐!”文国庆忙起身给夏师傅让座。

    “国庆,你坐着吃饭吧!怎么看见你师傅吃这个不理解了?”

    “是啊,我师傅上了一天班,工作很辛苦,饭食理应好一些,可这玉米面贴饼子,我只有在粮食紧张三年自然灾害时吃过,可现在我师傅怎么还吃这个啊!”

    “唉,你还是个孩子。你师傅他不容易呀,你进厂时,张师傅的爱人刚刚去世不到半个月,给他丢下两个孩子和一个瘫了的老丈母娘,这一家子的担子就全靠他一个人了,他是又当爹又当妈的,生活自然清苦啊。”

    “是吗?我真没想到!师傅你可真了不起啊!”文国庆此时是由衷的表示钦佩。

    “嗨,国庆,其实这没有什么,你别听夏师傅他瞎咧咧,日子是难点,但也不只我一个不是,慢慢的孩子长大点儿就好了。好了,快吃饭吧。”

    十四、父亲的嘱托

    “国庆!”听到有人叫他,文国庆忙回头看,原来是母亲正在大刨组的侧门门口处冲他招手呢!

    文国庆冲母亲点了点头,便对师傅张忠良说道:“师傅,我妈来了,我先问问看是不是有什么事。”

    文国庆见师傅点头表示应允,忙三步并两步跑到母亲的身旁:“妈,是我爸回来了事吗?”

    “对啊,国庆,你爸爸一回来就找你,我想一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了,你快跟师傅请个假,跟我回去吧。”

    “那好,妈,您等一下,我这就去请假。”文国庆再次回到师傅身旁,说明原委告了假,便和母亲匆匆的往家赶。

    一进门,文国庆就看到父亲正微闭着双眼躺在客厅的躺椅上,他悄悄的走到父亲的身边,轻声说道:“爸,您回来了!”

    “唔。”文定国睁开眼看到了文国庆忙坐直了身子。“国庆,你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文国庆搬了把椅子坐在父亲的身旁,此时,他突然发现父亲老了许多,自从四月份父亲回来过一次到现在七月了,已经近三个月了才又见到了父亲,父亲的络腮胡子看样子至少有两周没刮了,这可不像是父亲的作风,在文国庆的记忆里,父亲的胡子总是刮的很干净,人也总是精神饱满的样子。而此刻,父亲看上去很憔悴,人似乎一下子老了十来岁。

    一旁的文妈妈递给老伴一杯热茶。文定国接过去喝了一口,慢慢说道:“国庆,这些日子我们建工学院的革命运动开展的很激烈,矛头直指所谓党内的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学院的院长和党委书记都已经被抓起来了,目前是施实群众专政在交代问题。”

    “爸,那您怎么样,您也被抓起来了吗?”文国庆听了父亲的话,不禁为父亲的安危担起心来。

    “唉,我嘛,出身贫农,三七年就参加了革命,到这所学院还不到一年,加上来到学院后我就一直在外地招生,所以,对学院的日常工作过问的不多。那些造反派们对我也不甚了解,当然,我更是不认识这些人了。目前,这场运动是越搞越大,我认为我一直在执行**的革命路线,当然,做工作就难免犯这样或那样的错误。造反派响应**‘造反有理’的号召开展运动,而我作为学院的一位领导,对这场突然扩展开的文化革命运动的确是有些不理解的。现在院长和党委书记都被打倒了,各系的书记系主任也被揪到台上去接受批斗,他们虽然有些文人的酸腐气,但说他们是走资本主义的当权派,说他们是反革命,这我无论如何是不能相信的。目前,也只是目前,我还没有牵扯上什么问题,但是却已经靠边站了,造反派解除了我的职务。唉……我不服气跟他们争辩,因为我的工作安排是党的决定,是由国务院任命的,如果要罢了我的官,需要至少建工部下发的文件。但国庆,你知道造反派是如何回答我的吗?唉,那个自称是革委会主任的人理直气壮的告诉我,建工部早已被他们打倒了,部长也已经被他们实行了无产阶级专政,想看文件不难,因为文件已经在我的面前了,他说文件就是他自己!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被群众选上领导的,但像建工学院这样一个二千余人的大学,不好好的办教育,却草率的将它交给了这样的一个武夫闹革命!唉,我真不知说什么,现在咱们国家急要人材,需要好好认真的办教育啊……国庆啊,爸爸被解职已经快两个月了,由于解职时与造反派发生了争辩,所以我就被关起来接受审查。这也是为什么我这么长时间都没能回家的原因。也许是造反派还没有找到我的什么问题,今天允许我回家了,但却要随时听调。我特意打电话让你妈留你在家,是有些话想嘱咐嘱咐你。”

    “爸,您有什么事儿,您尽管告诉我,我已经长大了,我现在是名工人,是工人阶级,我谁都不怕!”

    “唉,国庆,这正是我担心你的。你是个聪明的孩子,骨子里有股侠肝义胆之气,这要在平时,也许能帮你交到不少朋友,让你的工作更容易开展。但在这个充满不定因素的运动时期,国庆,你一定要记住,不要随意想什么就说什么,事事都要三思再三思。另外,也不要轻易就跟别人掏心窝子,现在正处在一个人心非常难测的时期,有时也许并不是当事人的意愿,而是时局的推动。所以,国庆,从现在开始,你要多干活,少说话,明白吗?”

    “嗯,爸,您说的我记住了。”虽然现在的文国庆并没有真正理解父亲这番话深刻意义。

    “还有,国庆,你是家中的长子,爸爸虽然自参加革命以来,说运动也经历了几次,但这次的运动,( 新建里八号 http://www.xlawen.org/kan/2556/ )

本站所有小说都是转载而来,所有章节都是网友上传!转载至本站只是为了宣传本书让更多读者欣赏。
备案号:粤ICP备12345678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