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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部分阅读

    爸感觉不太一样,这场运动何时结束,我也不知道。今天,造反派放了我,但明天就有可能又被抓起来。国庆,作为长子,如果我有个万一……”

    “爸,您别说了,您不会有万一的。”文国庆没等父亲把话说完,抢先打断了父亲。此时,从余光中他看见一旁的母亲正无声的擦着眼泪。

    “唉,国庆,虽然你现在已经上班了,但怎么说你还是个孩子,还没有什么社会经验。有些事你现在恐怕还很难有我这样的意识,但是我想这场运动如果短期内不能平复,那么日后它恐怕会很残酷。过去爸爸闹革命,是在炮火硝烟中跟敌人真刀真枪的干,那时靠的是胆识和毅志。而眼前这场运动,也许将要考验人的精神,磨炼人的耐力。国庆,无论这场运动将来发展成什么样子,无论以后爸爸被造反派说成什么,你都要记住爸爸出身贫农,二十五岁参加了八路军,一九三八年入党,始终衷于党,勤勤恳恳跟着党干革命,作风正派,刚正无私。如果爸爸以后不能回家,你在家里要帮着你妈,听妈妈的话,照顾好她。另外,你的弟妹三人还都在上学,如果以后他们有什么难处,作为大哥,你要义无反顾的帮助他们,照应好他们。这个家从现在起,爸爸就拜托给你了。”说到这文定国用力的握了握儿子的手。

    长长的出了口气后,文定国扭头对老伴说道:“好了,话说完了,人也觉得有些饿了,有什么现成的吃的吗?”

    “有,你等着,我这就给你端过来。”

    “还有,多给我准备几件换洗的衣服,今晚我还得回学院,以后,恐怕我不能像以前那样按时回家了。”

    “你放心吧,我马上就给你准备好。”

    ……

    又过了一个月,文国庆的父亲一直没有回过家。文国庆的心情变得越来越沉重,他十分惦记着父亲,但此时,他除了等待却什么也做不了……”

    八月十八日,**首次在**城楼上接见红卫兵,文国庆的两个弟弟文小川和文北京都是第一批参加红卫兵的学生,因此他俩有幸在**观礼台上看到了伟大领袖**。当然,由于他们长期住校,暂时还不知道家里发生的情况,当然,更不知道他们的父亲已经被打成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了,红卫兵是个很重视出身的组织,如果知道了此事,后果就可想而知了,是一定会将他们开除的。

    又过了些日子,全国范围内的大串连开始了,而北京则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抄家运动,那些被批为资产阶级文学艺术泰斗的家里,全都被抄的面目全非。然而信托公司却在这场运动中生意红火。红卫兵把抄来的东西无偿交给他们,因为这些东西全被认定为资产阶级剥削广大劳动人民的,现在把抄来的东西还给人民!而信托公司则奉上级指示把东西在街上贱卖。

    这天,文国庆在街上看中了一个单人皮沙发,七成新才一块钱,于是,他便马上买了下来用自行车拖回了家。

    “哟,国庆,你在哪儿弄的这个物件?”文妈妈看着国庆搬进门的沙发很是吃惊。

    “妈,我是在信托商店买的,是抄家抄来的,才一块钱。”

    “才一块钱?!那可真便宜,这跟新的也差不多。”文妈妈似乎很难相信。

    “妈,我还买了两双马靴,八成新一双也才二毛五,我买了两双,一双我自己穿,一双送给王正军。妈,我今儿可是拣了个大便宜。”

    “国庆啊,日后不要再买这些东西回来了,想想你爸爸,想想他前些日子跟你说的话。咱们现在做事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要让别人说出什么来。”想到了老伴,文妈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十五、抄家!索香林的噩梦

    八月二十三日是星期日,文国庆一早被噩梦惊醒,梦中他梦见了都他摔跤的师傅─索香林,索师傅穿着件大褂,手里拿着折扇微微的摇着冲着他笑,突然一块砖头迎面正砸在索师傅的头上!文国庆被这个梦惊出了一身冷汗!躺在床上的他暗自庆幸着那可怕的一幕仅仅是个梦而已,想着工作后的近一年时间,他很少去看索师傅了,而今天这个梦让他决定一会儿去索师傅家里看看。

    吃过早饭,文国庆在陶然亭商场买了个点心匣子,骑上车直奔天桥方向。到了索师傅的家,还没进院门,文国庆就看着师傅家的院门口站了许多人,他心中暗道:难道我来巧了,师傅家今天有喜事?要不然怎么人都站到院门口了!

    文国庆把车靠路边停好,喜滋滋的凑上去想看个究竟。然而,这一看,却让他大吃一惊!只见院子中间跪着一男一女俩个人,他们都低着头,八月的烈日已经将俩个人晒的汗水淋淋了,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看热闹的人们。而中间跪着的正是他的师傅索香林和师娘!文国庆此时此刻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人群最里圈有十几个红卫兵干将,其中一个正在宣读索师傅的‘罪行’:“索香林,你真是恶贯满盈!你祖上是清朝的八旗子弟,在当时整天提笼架鸟游手好闲,欺行霸市,好事没做一点儿,坏事却是举不胜举!解放后,你本应该迷途知返,但你却执迷不悟,竟在天桥开起了书馆,天天都在宣扬封建资产阶级那些‘封、资、修’的破烂货!大肆散布封建余毒,毒害新社会的广大青少年!有些青年就是因为听了你的评书之后便不好好的去上学,净想着当神仙!你知道你的行为对社会造成了多大的危害吗?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广大的劳动人民对你的罪行是不会熟视无睹的!今天我们红卫兵就是替广大人民群众来造你的反!我们不仅要把你打翻在地,而且还要再踏上一只脚!叫你永世不得翻身!动手吧!”一声令下,另一个红卫兵走出来,手里拿着军用武装带,对准索师傅的后背便‘劈哩叭啦’的抽了起来,几下过后,血印便从索师傅的小白汗衫中渗了出来。

    一旁的文国庆看的心中发冷,三年索师傅一招一式对他的言传身教,此刻在他的脑海中依然历历在目,在文国庆的心中,索师傅是位慈善、做事一丝不苟、极其有尊严的老人。但此刻,这位老人却跪着忍受着无理的羞辱和打骂!文国庆看着那些身着军装的红卫兵们,他们是何等的趾高气昂!从小在军营和公安部门长大的文国庆从未见过身穿军装的人这样没道理的打人,这简直不就成土匪了吗!?文国庆太震惊了,他同时也感到愤怒!他猛得大喝一声:“住手!你们凭什么打人?!”

    文国庆的一声吼使得打人的红卫兵手中的皮带一顿,他停下手,扭头向文国庆这边瞧着,接着他提着皮带慢慢的向这边走过来,同时文国庆周围看热闹的人们正慢慢的闪出一条路,刹时间,院内的空气骤然紧张起来。

    忽然,文国庆的身后窜出一个人一把将他拽住,大声说道:“国庆!原来你在这儿呢!让我好找!你快来!那边的朋友正等着你呢。”那人说完连拉带拽的把文国庆拉出了人群。

    文国庆猛的被人从身后一拽,有些没站稳,便被拽到了院外,他正想发火,却一下子认出了眼前的这个人,他正是自己中学时代的同班好友张文弼!文国庆心中一阵欣喜,脱口问道:“文弼!是你呀!你怎么会在这儿?!”

    张文弼向四周看了看,趁没人注意,把文国庆拉到胡同的一角答道:“我今天也是来看索师傅的,可我刚一进院就看见你在喊,又见那个红卫兵提着皮带冲你过来了,情急之下我也顾不上跟你打招呼就赶忙把你拉出来了。国庆,好嘛,多悬呀你,你怎么敢在那儿喊呀?!刚才那阵式吓了我一身冷汗。”

    张文弼与文国庆是中学同班同学,个儿不高,一米七二左右,人长的比较单薄,高鼻梁单眼皮黄白面皮,嘴比较尖留着两撇小胡子,看起来长得有点像老鼠。由于性格内向,上学时显得有些不合群,时常会有同学欺负他,而每每有人欺负他的时候,文国庆都会出来打报不平,渐渐的两个人成为了好朋友,后来,张文弼在文国庆的引见下也拜了索师傅学摔跤,为的是强身健体,日后不再被人欺负。不过,升入初二后,张文弼很快退了学,所以算算两人有两、三年没太联系了,此刻在这儿不期而遇,文国庆自是非常高兴了。

    “文弼,快说说,你现在怎么样,在做些什么?”

    “国庆,我初二退学后,便在北京市灯具厂当了一名学徒工,现在快出师了,感觉还好。你呢,怎么样?初三快毕业了吧?”

    “哪呀,我初二蹲了一级,后来也退学了,现在在北京市金属加工厂大刨工当学徒工呢。”

    两个久未见面的好友此刻本应有许多话要说,但院内那不协调的打骂声打断了两人谈话的兴致。

    “文弼,不行!我还得去看看,这些红卫兵怎么一直这么打呀!再打,非把人打出个好歹不可。”

    张文弼快走两步挡在了文国庆的面前道:“国庆,我跟你一起去,不过,你千万别再那么冲动了,也许我要说的话不中听,但你一定要听我的。现在咱们帮不了师傅什么忙,等红卫兵走后,师傅的伤咱俩好好伺候。但现在,不能来硬的,否则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文国庆沉默了,如果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师傅挨打受辱,他是一百个不愿意,但他心里也明白,张文弼的话是中肯的,而那也许是现在唯一的选择。文国庆抿了抿嘴,低声答道:“好,我听你的。”

    文国庆和张文弼再次挤进人群时,索师傅已被打的遍体鳞伤。这么热的天,打人的红卫兵已经是大汗淋淋了,而索师傅依然在那直直的跪着。文国庆心想:这么热的天,对于一个年近六旬的老人,别说挨打了,就是在这儿站了这么长的时间也会中暑呀!他心里是又痛又急!然而,他又仔细看了看索师傅,老人双目紧闭一声不响,似乎有种气定神闲之态,文国庆猛然想到师傅练的‘金钟罩,铁布衫’的硬气功。难道师傅用气功护住了身体,虽然受了些皮外伤,但身体并无大碍?!文国庆看着满身是伤的师傅真不知该不该用欣喜二个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也就在文国庆略感放心之时,从人群中走出一个瘦瘦的中年男子,他在红卫兵耳边嘀咕了几句。那个红卫兵点了点头,指着索师傅说道:“索香林,好,你不是不怕打吗,那我就打你老婆,看你认不认罪。”说话间,他一脚将索师傅的老婆踹倒在地,抡起皮带抽了起来!索师娘是位什么功夫都不会的普通女子,哪能经受得起这种打法!她发出的凄惨之声,在经过了许多年后,文国庆每每想起都会感到浑身冰冷!

    索师傅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对天长叹一声道:“你们别打她了,在我说话之前,能给我口水喝吗?”

    红卫兵很是得意的答道:“好,给你口水喝,不过,喝完要赶快交待你的罪行!”

    索师傅接过红卫兵递过来的水,深情的看了看老婆说道:“带好咱们的儿女。”说着一口喝下一碗水,接着就听‘卟!’的一声,索师傅口吐鲜血,怒睁双眼,颓然倒地……留下了愕然的红卫兵,茫然不知所措的围观人群和哭的嘶声力竭的妻儿……

    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接见红卫兵,正如**所说:“革命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暴烈的行动。”全国范围的大串联和各种各样的抄家运动,什么打人的,带高帽游街的,砸毁庙堂神龛的,各地都效仿北京如火如荼的展开了。然尔,谁又知道,在这场革命之中有多少人在不明不白之间就变成了世间的游魂……

    经过索师傅的事,文国庆变得沉默了,过去爱说爱笑、积极热情的他变的沉默了。本来文国庆刚刚进厂之时,对未来怀着许多美好的期盼,但如今的他,除了沉默便是双眼望着不远处发呆……

    十六、排演现代戏

    这天下班后,在换衣间徐树人走到文国庆的身边轻声问道:“国庆,你这几天怎么了?总是没精打采的,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没有,我能有什么事儿啊。就是这些天太热,晚上总是睡不好。”

    “是吗,那你可要好好注意休息,咱们每台床子都离不开人啊!另外,你也别忘了咱们‘沙家浜’的彩排呀!”

    “知道了,树人。我忘了什么也忘不了你那个彩排。是明天下班排练吧,你放心吧,我保证准时到。”

    自从宣武区工人俱乐部解散后,徐树人就一直打算在厂里组织排一出现代京剧《沙家浜》。一个多月之前,他就找过文国庆,当时的文国庆自是满心欢喜而且还拉来了王正军。王正军也是个戏迷,唱老生的,学的是马连良马派,但是个里子老生。当他听说徐树人排《沙家浜》时,便一口应了并建议道:“树人,我是唱老生的,那我就演刁德一吧,胡传魁让国庆演。”

    “正军,你别瞎说,胡传魁的唱腔我可以唱,但他那扮相跟我是不是差太远了,我可没他那大块头呀,扮起来不象的。”

    “哎,国庆,这个问题好解决,到时往你身上多塞点东西不就成了吗,关键是要嗓子好,胡传魁的戏份也不轻呢,我看就是你了。”徐树人竟然也同意王正军的意见。

    “树人,你先别高兴,如果想搞现代戏可不那么容易,找演员是其一,还得有文武场,这文武场你有吗?”

    “有!当然有啦!国庆,你别忘了,咱厂以前排过折子戏《法门寺》,怎么可能没有文武场呢!虽说那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了,但家伙什儿还都在工会呢!像什么单皮板鼓、大锣、小锣等等都有。就连打鼓的二车间铣床的杨师傅我都见过了。”

    于是,在徐树人的积极努力下,排演《沙家浜》的事总算开始有些眉目了。但接下来在找演员上还是遇到了些困难。后来,徐树人、文国庆和王正军三人商量着在厂区贴出了一个告示,借以广纳人材。最先响应的是‘红青联’的李斯兰,她自告奋勇出演李奶奶。另外,‘红青联’的主席张震亚自荐出演指导员郭建光。虽然,他的唱腔没板没眼,但好在声音不错,人也长的精神,所以,也就被接纳了。

    眼年着戏中角色一个一个的被落实,徐树人不禁有些激动对文国庆道:“国庆,真没想到,咱厂的能人还不少,排演《沙家浜》还出戏还真的有希望了!”

    “树人,你先别激动,这戏里关键的阿庆嫂还没人演呢。”

    “是啊!阿庆嫂是个吃重的角色。咱们的告示都贴出半个月了,来试的人倒有七八个,但嗓音都不行,阿庆嫂可是戏中的重中之重,除了嗓音好还得扮相漂亮,没有她这出戏就缺了核心啊。”

    “树人,你知道就好。再这几天,如果实在选不出阿庆嫂,咱们就再只好选其它的戏了。”

    “国庆,其实,我倒有个人可试一试。”

    “什么?你有人选?那你怎么不早说,她是谁啊?”

    徐树人挠了挠头,笑着答道:“其实就是我姐。”

    “你姐?你姐会唱京戏?”

    “是啊,我姐从小就喜爱京戏,在家时总能听见她小声唱。我拉京胡就是受她的影响。”

    “那还等什么?让你姐过来试试啊!”

    “唉,我姐唱得是不错,嗓音清亮扮相也好。但她不是咱厂职工,这未免显得有些美中不足。”

    “哎哟,树人,先别管那么多了,现在关键是咱们要上《沙家浜》这出戏!再说了,你姐虽不是咱厂职工,但她是你姐,也算是咱厂家属吧!甭管别的,今儿我跟你回家瞧瞧去,如果你姐行,这阿庆嫂咱就定了!”

    当天,文国庆跟着徐树人回到家,听过了她姐姐的唱,文国庆只剩下一个字‘棒!’。于是阿庆嫂的演员也就落实了。之后,在联系群众演员的同时,徐树人又找来一位迟姓专业人员做指导。第一次排练时,文国庆一见这位指导便对徐树人说道:“哎,树人,这位不是上次到厂里招人的宣武区工人俱乐部的老师吗?”

    “对啊。”

    “你怎么把他给请来了?他不是……”

    还没等文国庆说完,徐树人忙用手式止住了他的话。“国庆,那事过去了,是有人陷害他,调查些日子就把他给放了。不过,因为有了这么个事儿,所以现在在俱乐部当个勤杂工。”

    “什么?勤杂工!?”

    “国庆,别看他是个勤杂工,可他原来是个编导,对《沙家浜》这出戏非常熟,所以,我就把他请来了。”

    这位迟指导倒是个认真的人,每周一、三、五一下班他就到厂里来,先给主角们说戏,然后再告诉群众演员们要如果配合主角的戏,一个人一个人的说戏把他累得不善。来过几回后,这天又到了排练的时间,迟指导把徐树人拉到一旁说道:“小徐,我有话对你说,我寻思你找得这些人,要想操演整出的《沙家浜》实在欠点火候。因为,他们都是新手,没任何表演经验,这里棒槌太多,我就是再有本事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进展实在太慢了,照这种排练进程,几时才能上演呀。”

    徐树人一听这话。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问道:“迟指导,那怎么办呢,人反正我给凑齐了,演出的大话我也说出去了,要是现在宣布不演了,我没法跟大伙交待啊。”

    一时之间俩人无语,隔了一会儿迟指导说道:“小徐,我看不如这样。咱们演不了整出,咱们演其中的一折吧,像《智斗》这一场戏,阿庆嫂、刁德一和胡传魁这三位全都有唱,而且是要唱工有唱工,要做派有做派。三人闷帘儿,排起来也比较简单。你作为组织都也添彩儿。咱不能一口吃个胖子,得一步一步慢慢来,先演《智斗》这一折看看效果,如果反应好,咱们再演《斥敌》、《转移》等,咱们一折一折的演。这样即排练方便,演出也容易出效果。你看怎么样?”

    “嘿,这样当然好了。刚才听您一说,我以为没戏了,没想到现在是柳岸花明又一村了!那好,就听您的。”

    徐树人忙与文国庆、王正军等人商量了此事,大家一致认为这个方法好。于是,规模庞大的《沙家浜》精简为也《智斗》一折戏了。但即便这样,《智斗》的排练还是不够顺利。主要是因为出演阿庆嫂的徐姐,因为她的小孩刚刚一岁多,排练过程中不是孩子感冒了,就是家里有事来不了,弄得排演时断时续,大家心里都很着急。

    就在大家即着急而又无奈之即,‘红青联’的李斯兰却带了一个人过来,刚一进门就听李斯兰说道:“徐树人,我这有一个现成的阿庆嫂给你拉来了!可有一样,她是唱沪剧《芦荡火种》的阿庆嫂,不太会唱京剧,你们能教吗?”

    李斯兰拉来的是卫西芹!徐树人一边打量着她的外型,一边问道:“卫西芹,你的外型还真是不错,但不知唱得怎么样?你原来是唱沪剧的?”

    “是呀,我是上海人。小时候常听我妈唱沪剧,因此自然而然就会了。现在不是流行现代戏吗,我妈爱唱《芦荡火种》里的阿庆嫂唱段,回到家,她就打开收音机听,所以我渐渐的也会唱了。”

    “那你会唱京剧吗?”

    “京戏,我只会哼哼,没大声唱过。”

    “没关系,你先唱一个,我们主要听你嗓音如何。”一旁的迟指导仿佛看到了希望。

    “好吧。”卫西芹倒是爽快。

    实际上京戏《沙家浜》是根据沪剧《芦荡火种》改编的,内容几乎完全一样。卫西芹的一段阿庆嫂唱段之后,大家齐声说好。

    徐树人忙问迟指导:“您看如何?让她改唱京戏容易吗?”

    “问题不太!她唱的声音圆润,音色纯美,我认为是很不错了。”

    “徐树人,可是我这是唱的沪剧,京戏我可不会呢。”卫西芹不禁有些担心。

    “哎,西芹,你怕什么!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会唱沪剧就会唱京戏,你大胆的唱,这还有人教你呢,怕什么我看没问题。”假小子李斯兰在一旁替卫西芹鼓劲儿。

    “对,李斯兰说的没错。只要你愿意学,我们可以教你,向你沪剧唱得这么好,我想用不了太多功夫,你的京戏也能唱的很好的。”徐树人也在一旁帮腔。

    “那好,那我就试试。不过下班后再排练,我就怕回家晚了不安全。你们可不可以送我一下?”

    “你家在哪儿?”文国庆在一旁问道。

    “离在《光明日报》社不远。”

    “这好办,排练后我骑车送你回家。”文国庆大方的承担下护送的任务。

    有了卫西芹的加入,《智斗》的排练逐渐顺利起来。每次排练过后,文国庆都会骑车送卫西芹回家,渐渐的俩人熟识起来。

    十七、大串联-第一次上海之行!

    文国庆自从看到师傅索香林被红卫兵逼死之后,他上班的劲头总是不高,干什么也总提不起精神。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死在面前。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他的师傅!近几天,文国庆总是在想,逼死人的事儿似乎应该发生在那万恶的旧社会,或者是发生在那些残暴的帝国主义国家里,但这里是北京,是伟大的社会主义国家的首都,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一个无辜的说书人,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其有罪的情况下,竞被活活的逼死了,这难道不是草菅人命吗!近些日子,文国庆总能在夜里梦见索师傅口吐鲜血,颓然倒下的情景。曾几何时,文国庆因为自己过早的退学参加了工作而失去了成为一名红卫兵的机会而遗憾不已,而现在他开始庆幸自己不是他们其中的一员了!他不理红卫兵本应是保卫**的红色卫兵,怎么一时之间就变成了杀人的恶魔!此时涉世未深的文国庆除了震惊之外有太多的不理解了,加上他父亲在建工学院的情况也不明朗,一直没有回过家,所有的这一切,都让文定国的心中有说不出的烦闷。

    这天,文国庆设定好加工机件的程序后,走下机台,用棉丝擦擦手,顺手刚刚拿起一份《人民日报》,就看见王正军叼着根烟慢慢的走了过来:“国庆,看什么呢!”

    “噢,我想看看报纸。正军,你不在机床那儿看着,上这儿来干什么?”

    “我那儿刚刚忙完,设定好走刀量没半个小时活儿下不来,所以,我抽空儿跑你这儿来瞧瞧,报纸上有什么新闻吗?”

    “还能有什么,响应**的号召,开展革命的大串联呗。”

    “是啊,现如今学生全都不上学了,满处大串联。我听说,大串联不要钱,白吃白住,就连坐火车也不要钱白坐,这回学生们可是真抄上!我怎么就没赶上这拨儿呢。”

    “得了,正军,你还羡慕啊,要不然你再退回去,还上你那初三,不就赶上了吗。”文国庆话语之间不无调侃之意。

    “哎哟!国庆,你取笑我!我是想借学生们串联的机会出去玩玩。”

    “哎,正军,想什么呢你!学生们出去都住在当地的学校,所以白吃白住,坐火车不花钱,那是为了革命。可你是为了什么啊?”

    “我嘛,为了旅行呀!你想啊,咱们进厂已经有大半年了,什么春游秋游的都没有,把我呆的有些闷,所以想活动活动筋骨。”

    “像你说的活动活动筋骨那敢情好,但咱们哪有时间啊!不过,正军,如果让你去,你最想去哪儿?”

    “如果让我去的话,当然首选上海了。”

    “呵,看把你美的,谁不知道上海是东方的巴黎,可你在上海又没熟人,到那儿,连话都听不懂,你去那儿干什么?”

    “哎,谁说我上海没人,我大哥就在上海。”

    “是吗!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过呢?你大哥在上海是干什么的?”

    “我大哥跟我爸学了中医,只身一人到了上海,我爸给他筹了点钱买了所房子,又给他引见了一些老熟人,他就在上海当起了坐堂行医的大夫了,每月也有些进项,日子过的还不错。”

    “那你是去上海找你哥喽?”

    “是啊,主要是想瞧瞧这大上海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唉,我运气没你那么好,我在上海没熟人,看来上海之行只好你一个人去了。”

    “哎,一个人去多没意思呀。国庆,你上海没熟人不要紧,咱俩就住我哥那儿,再者说了,咱就去一个星期反正时间也不长。”

    “嗬!一个星期?!你想得到美。我当然想去上海瞧瞧了,但你可别忘了,咱们现在可不是学生,已经上班了!而且现在组里生产这么紧,你想请假出去玩,谁能批啊!唉,你啊,这事就在心里想想得了。”

    文国庆说的的确是一个问题,王正军叼着烟沉默了。此时,他的机床车好活的提示声响起,他连忙跑了回去。

    当天下班回到家,一进家门,文国庆看见父亲正坐在家里小院儿的丝瓜架下的躺椅上乘凉呢,他不禁满心欢喜的跑过去,问了声:“爸!您回来了!”

    “嗯,回来了。国庆,外面热吧,快进屋,你妈给你凉着绿豆汤呢,喝一碗败败火气。”

    “哎!”文国庆应了一声进了里屋。

    喝了母亲端给他的绿豆汤,文国庆感到无比的轻爽。他放下碗,轻声问母亲道:“妈,我爸他怎么回来了?”

    “嗯,听你爸说,前些日子,学院的领导都被打倒,拉出来批斗。你爸虽然没被批斗但也靠边站了。这样一来,学院里的日常事务全被打乱了。本来,造反派们想由他们自己管理,但后来发现有许多事,他们根本就不会管。所以,他们又把你爸找来,把他算在了他们那个什么革命委员会中的一名成员,主要负责学院的后勤工作。你想想,造反派一开始是把你爸关起来反省,后来是让他跟着陪斗,现在又想把他拉到他们组织里。你爸那秉性,这无异于让他当叛徒。因此,刚刚宣布你爸是革委会的成员,他就立刻称自己有高血压、心脏病需要先去医院看病为由,到医院开了一个星期的病假回家来了。”

    “妈,我爸他不是真的有病吧?”文国庆仍然有些不放心。

    “瞎,革命这么多年了,谁身上还能没有个伤啊病的。我看,你爸主要是心里憋闷、不痛快,故意称病,回家了。”

    “噢,这我就放心了。我看,我爸不去也好,跟那么造反派混淆在一起,只会有损我爸的声誉。反正前些日子我爸肯定也受了不少苦,现在在家休息休息也挺好的。”

    文国庆知道父亲总算有了定论,一直压在心中的一块巨石算是落了地,心里一下子松快了许多。吃晚饭的时候,他高兴的跟父亲说着近段时间在工厂工作的情况。“爸,我们组的王正军说是想趁着大串联的热乎劲儿,去上海找他哥哥去,而且还非要拉着我。我跟他说我在上海没熟人不能去,可他竟让我跟他一起住在他哥那儿,您看他可真逗。”

    “国庆,咱家在上海有熟人,爸爸的一位生死之交的老战友就在上海。”

    “是吗?他是谁?在上海做什么?”文国庆此时不禁有些兴奋。

    “国庆,他叫许松涛,是爸爸的救命恩人。他是河南许昌人,一九三五年参加革命的红军战士。爸爸三七年当兵时他是个我的排长。在一场与日本鬼子的战斗中,他为了掩护我,不幸被日本鬼子的手榴弹的碎片炸瞎了左眼。唉,当时,爸爸还是个新兵,这件事让我觉得很内疚,但许排长却拍着我的肩膀说,要革命就会有牺牲,这点伤算不得什么,只要我在战场英勇杀敌,他的伤就值。唉,也正是许排长的这种精神,这种气节,才更加坚定了当时还是个新兵蛋子的我,坚定的革命信心啊!后来,我们一起征战沙场成了好兄弟,好战友。解放战争时,部队整编,我们分开了,但却一直都关心着对方的安危。直到五九年的国庆,在**观礼台上,我们才又见面,唉,老战友相见真亲啊。那时,我在公安部,同时知道他在上海警备区当副司令。当时,他还让我抽空去他那儿看看,可惜工作一直很忙,又赶上文化大革命开始了,一直也没有机会去上海看看他,唉,这一晃应该有七、八年了,还真是想他啊!”

    文国庆此时没有注意到父亲微微有些湿润的眼眶。他心里在想:哎呀,没想到爸爸在上海竟有位生死之交的老战友啊!嗯,我要把这个事告诉正军,哼,不能让他小看我文国庆!

    第二天,午休时,文国庆走到王正军的身边,神秘的对他耳语道:“正军,告诉你,我在上海也有熟人了。”

    “真的!是谁?是干什么的?”

    于是,文国庆无比自豪的将事情的原委跟王正军说了一遍。王正军听后答道:“这就行了,听你这么一说,咱们这趟上海之行有戏了。”

    “怎么有戏了?”

    “国庆,我有个主意。前几天,我爸去了上海看我哥去了,我想先打个长途电话给我哥,让他给我发个电报,就说我爸在上海突患急病,让我速去。这样我不就请下假来了!”

    “你是行了,可我怎么办呢。”

    “你也得编个谎。你先回家跟你爸说厂里要去上海买进口的合金钢刀头,派你师傅和你俩人去。问你爸有没有什么话或东西带给那位老战友。我想,你爸至少会写封信交给你的。注意,关键就在这封信上,你拿着信到厂里请假,就说你爸让你去上海亲自将信交给上海警备区许松涛副司令员。你本来就是**,对方又是那么大的一个领导,我想,这样的事假厂里准能批。”

    “可是,正军,这样就等于欺骗我爸了。”

    “哎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的欺骗是善意的谎言。再说了,现在只有这个办法能请下来假。难道你不愿意去上海了吗?”

    “上海我当然想去了!”文国庆说到这,似乎是下了决心:“唉,为了上海一游也只好如此了,咱们就这么办吧。”

    十八、串联-第一次上海之行!(二)

    主意一定,文国庆和王正军便开始按计划行事了。先是王正军打电话给他大哥,讲明情况,千求万求的请他哥哥尽快从上海打个电报过来。与此同时,文国庆回家跟父亲谎称厂里派他和师傅去上海买进口刀头,问父亲看有没有什么事需要他办,而正如王正军所料,文国庆的父亲当天买了些北京的特产并写了一封信,嘱咐国庆亲自交给他的老战友许松涛许副司令。

    文国庆拿着父亲写给上海警备区许副司令的信来到车间向师傅张忠良请假。张师傅看着文国庆递过来的信轻声答道:“国庆,真是太巧了!王正军刚刚接到一封电报,说他父亲在上海得了急病,所以要请假去上海!而你又拿来了这封信,你说巧不巧,这事儿巧的像你们俩商量过似的。”

    “师傅,这还真是巧了。不过,我去上海可跟正军真是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这信是我爸昨天写好的,您要是不信可以去问,我爸现在就在家里!”文国庆话说出口,便有些后悔,他真怕师傅会去家里进行核实,如果那样,一切就都穿帮了。

    “国庆,你这信我当然相信了。不过,你也知道,现在咱们组里的任务有多紧,组里要一下了少两个人,这件事儿我可做不了主,我现在就去车间领导那儿请示,批不批要看他们怎么决定了。”

    张师傅去了车间办公室,文国庆在组里焦急的等待着回音,他心里是七上八下的,他担心车间的领导去家里核实。文国庆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骗家里,所以,此时的等待对他来说更是难捱!正在文国庆心焦之即,他看见师傅回来了,此时的他真想冲上去问个究竟,但他却故作镇定的坐在机床旁,用余光紧盯着自己的师傅。

    “小文,你去叫王正军过来。”张师傅来到了机床旁。

    文国庆用最快的速度和王正军又返回到了张师傅的面前。张师傅看了看他们,缓缓的说道:“小文,小王,你们俩人的假车间领导批准了。假虽然批了,但你们俩人的性质却不一样。小王,你是因父亲病了请假,按理说学徒未满三年是不准假的,但这次是个例外,车间领导批了一周的假。不过,在请假期间你工资不能给了,你同意吗?”

    “行,我同意。”

    “小文,你的事因是代你父亲送这封信给上海警备区许副司令,车间领导考虑到你出身干部子弟家庭,你父亲一定是有事不便去上海,所以才让你去送这封信,因此,领导也准了你的假,不过,厂里还有一封重要的信让你带到上海,你能办到吗?”

    “是( 新建里八号 http://www.xlawen.org/kan/255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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