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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部分阅读

    妈妈?我是自己,没对象。

    孩子?妈妈?

    红丫脸上没有表。除了**,她脸上常常表平淡,不把感受暴露给别人。她习惯于低垂双眼,将视线随意托付给一个含糊的载体,像冥思苦想,也像心不在焉,让人说不好她眼里偶尔闪过的缕缕亮光代表了什么:镇定还是惶惑?有所悟还是无所谓?不屑一顾还是不知所终?如果她注视确定的目标,眼睛才会睁圆睁大,可这种时候,她注视的目标是否真是她所关注的对象,仍然让人难以判断。她专注的眼神里,总是藏着多种意思:像生闷气,像茫然不知所措,像胆怯地拒绝又像热切地向往,像沉浸在一种唯她自己才能体验到的愉快幻想中……这种感觉无以解析,若轻率地描述,会失去它那种展与变化的奇妙可能。她的眼睛睁圆睁大后,还能让那些被它聚焦的孤立对象显得渺小,似乎它们不配被她宽广的视野收束集中,除非那对象确实具有精神化的庞大体积,或者,那对象已被她转化为心里的虚有而非眼前的实在。在她那里,虚有的砂粒大于实在的巨石。她睁大眼睛,仿佛只为肢解固定的目标:剥去其伪装还原其本色;将其变形为别的东西;将其消灭。她一般不睁大眼睛具体看人。她担心被看者感觉出来,在她眼里,自己这个实在不那么确定。这会让人尴尬。她不愿意让人尴尬。并且,她眼睛一睁大,眼球上还会敷一层蓝色,那淡淡的蓝色,能有机地交融起视线的透明与目光的蒙眬,能让她这个小巧女子更像孩童,更像孩童中,那种除了率真什么都没有的单纯少女。她也不愿意让人认为她单纯。

    这时候,她眼睛睁得又圆又大,牢牢盯在胡不归身上。胡不归低头,又抬头,喝啤酒点烟轻声讪笑,像为自己的**难堪。他知道红丫没介意他赤身**。他不咸不淡地说你就是孩子,那意思,是将红丫没头没脑的话消解为玩笑。他也知道,红丫的话不是玩笑。红丫不开玩笑,好像也不太会开玩笑。红丫不接受胡不归消解,她身子一拱跪起来,朝向灯光,掀起浴巾,裸净身子,示意胡不归看她。胡不归明白她是让他看她,但看什么,并不清楚。不过很快就清楚了,她是让他看她小肚子下端,那片微微隆起的三角区域。但不为看那流畅地凸起的一抹浑圆,也不为看那山溪宛转般,向两侧腹股沟呈放射状凹陷下去的优美弧线,她让他看的,是那宛转山溪朝四周漫溢时,在肚脐两侧远端,在小腹的两个边缘,似乎不经意地,侵蚀出的一些断裂的皱褶。那些被镌刻在细腻皮肤上的皱褶零星分布,不十分明显,却不容忽略,它们细小、短促、虬曲、斑驳,有点像倍数不大的显微镜下某物的切片。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叫妊娠纹,你应该在许多孩子妈妈的肚子上见识过它们。红丫说。

    她和他好十三个月,平均八天约会一次。前十个月约会密度大,尤其前七个月,两三天见一面,没机会**,搂一搂抱一抱也很满足,退而求其次地以亲吻抚摸代替**;最后三个月,只见三五次,电话仍频繁,但说的已不是甜蜜语,争吵成了对话的主体:指责与解释,挑剔和道歉,恶语相向再归于好;然后,正式分手。他们共约会五十余次,其中**约四十次。两人皆四十上下,介于年轻与不年轻之间,都有配偶孩子,都是部门领导,家庭和工作都牵扯精力,除了经常性地应付各种会议——分别应付不同的会议,还间或出差——分别去不同的地方出不同的差,还偶尔为亲戚朋友排忧解难——分别为自己的亲戚朋友排不同的忧解不同的难。这种况下,既要保证安全又要保持如此高的约会频率,需要克服多少困难,需要如何小心谨慎,需要怎样扬光大螺丝钉精神,可想而知。十三个月里,主要是前十个月,所有名目都是他们约会的理由:圣诞元旦春节、五一七一十一、元宵节粽子节月饼节、西洋人节中国人节、父亲节母亲节妇女节青年节愚人节……日历上标注的各种节日,只八一六一加清明他们没纪念过,至于两人的生日,两人认识的日子以及次**的日子,更要大庆特庆。他们经常互赠礼物。每次她或他接到馈赠,都会视当时的环境场景,或激烈或含蓄地冲动一番。相当一段时间里,不论什么礼物,都能把他们变成最典型的电视节目主持人:哇,好漂亮呀!啊,真可爱耶!有一回,他只带给她一株玫瑰,孤零零的。他说花店已经下班,也没玫瑰了,是他失望的绪感染了卖花姑娘,人家从残花堆里找出这株还挺拔的,送给了他。她亲吻着玫瑰说,它虽然是一株残花,但在她心中,它是爱的参天大树。她亲吻它时避开了针刺。礼物是致幻剂催剂,也是双刃剑,也是萧何,那个将成败系于一身的萧何。当礼物不能再激活想象,比如,一株玫瑰无法长成一棵参天大树时,礼物就只剩了“物”的属性。物更容易删繁就简,多杂乱的品种品名都能换算出明晰的批价与零售价。有物价局的社会真好,能有章可循。后来他们吵架,就经常参照物价局的定价标准衡量爱:一只mp3,九百元左右;一支钢笔,两百元左右;一台数码相机,一千三百元左右;两大桶豆油,六十元左右;三袋泰国香米,一百元左右;五张电话卡,五百元;九盒茶叶,一千元左右……吵架时,她送过他什么他们基本不提。不提不是心中无数。她的礼物价值偏低,分量过轻,单算起来说不出口。她是女人,女人自身的价值高,分量重。

    7.第二章她说:结婚?那不给娶我的男人出难题嘛,我算姑娘还是孩子妈妈(下)(7)

    他们最后闹翻,是又逢她生日。她建议他送她一双打完折八百八十八元的棕色皮靴,或便宜点,一套不还价的六百九十元的趣内衣。他没答应。他们的关系已经微妙。话还时常挂在嘴边,但**的时间已基本没了,约会好像成了负担。

    你还爱我吗?爱。我也爱你亲爱的,我相信你说的是心里话。谢谢你亲爱的,我说的当然是心里话。

    那你会送我那双靴子吗?,穿着它我们的爱会更加蒸蒸日上。

    唔……

    你要嫌贵,送我那套趣内衣也行。那么性感,还,有“69”那种体位的寓意……

    唔……

    她生日那天,他们见面时,他带给她一套多头青瓷高级餐具。她接受了他的礼物,可这顿饭,也成了他们最后的晚餐。他们就餐没用那套餐具。饭后他们也没去他办公室或她办公室。他们虽然都是小官,但办公室也都有床。允许在办公室安床的官阶标准已越来越低。与大官的区别在于:人家是双人床,他们是单人床;人家床豪华,他们床简陋。以前,许多非工作时间甚至工作时间,办公室都是他们交媾的钟点房。在窄小简陋的床上交媾,与在宽大豪华的床上交媾比,不必然存在质量差异。

    这就是我跟老齐的结果,你还想知道什么?

    不想了不想了。我提他,也就是顺嘴。不过你们挺可惜的,他那人多好。

    好个屁!我告诉你红丫,这种为爱花几个钱都舍不得的男人,就不配叫男人。你还是孩子,看不透男人,容易被蒙蔽,所以吃了大亏……

    别说我小姑。我倒觉得,你要拿价钱比的话,我可知道,一箱多头青瓷餐具一千多呢,比靴子和内衣内裤贵。

    看看看看,说你孩子没说错吧。他餐具明显别人送的,不是特意给我买的。你注意没,我前边叨咕的那些东西,他送我的那些东西,基本是别人送他的和单位的。

    你就理解呗。老齐那么芝麻绿豆大个官,收不到贿赂又没法贪污,还要养家糊口,除了拿别人送的东西当礼物,哪还有钱花给你……

    你怎么也这么庸俗。爱是无价的,为爱花多少钱都不该计较。

    我不是庸俗,小姑,我就是觉得你不该怪老齐。你刚才说,这一年多他给你花的钱顶多五千,可你想过没有,人家要是不和你好,去找妓女,五千能找……

    嘿你这孩子越来越不会说话了,我是妓女吗?你再这么说我真想揍你!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你也别去想他别生气了。断了也好,省得担惊受怕,万一小姑夫知道了……

    嘻嘻,红丫,我早和你小姑夫离了。什么?你离婚了?都又结了,快半年了。你?你可真神!你不和老齐分手了吗?

    不是老齐,你以为天底下就一个老齐。他叫路逊。记住红丫,一旦见到路逊,千万别提老齐,跟任何人都不能提老齐。

    这还用嘱咐,我知道。那个路逊,什么样人?

    啊,路逊,一个高贵、儒雅、温柔、大气、忠诚的大男孩,他爱我爱得……

    大男孩?你们姐弟恋?

    那倒不是,他离过婚,还离过两回呢。但这说明不了任何问题,在一个人性整体粗鄙化的大环境下,越是善良敏感懂爱的人,就越容易受伤。他的两任妻子,跟你小姑夫和老齐一样,庸俗、肤浅,没有文化、素质低下……

    过完正月十五,栾总把自己的东西从办公室拉走,当晚,杂志社全体员工请他吃饭。饭费大家公摊,以表达一种私人化感。接他班的老陈要用公款,大伙儿没干;栾总也想掏份子钱,大伙儿更不干。好像杂志社是私营企业。不是,国有的。栾总的人缘与人性可见一斑。喝酒时,栾总哭了,没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比抽噎和啜泣也含蓄些。栾总有酒量,喝多了并无哭的习惯。栾总年方四十,英俊、严谨、整洁、聪慧,兼有编辑才华和经营头脑,他在办公室养的两盆米兰已活了四年。别人养米兰,没有活过四个月的。他不是退休了或犯错误了,他是去市委机关。在杂志社,他副处级;去市委机关,能给正处。光为解决正处他不会走,他喜欢办杂志,不喜欢在机关打杂。但留杂志社,他做得再好,这辈子的最高级别只能是副处,杂志是副处级单位;去市委机关就不同了,在那里,即使他的杂不比别人打得好,过渡一段,不用遵循任职满三年的期限杠杠,副局级别也能给他。打算破格用他的大领导地位稳固。最初,几个年轻人留他,说你在杂志社,就是天皇老子,一个未来时的副局有什么了不起。栾总苦笑。冯顺代他解释。做到副局,冯顺说,只要不倒霉,这辈子就吃喝拉撒全报销了——我说的可是整整一辈子呀。众人不再吭声。大伙儿知道,栾总完全有能力靠自己本事吃得饱喝得香拉得痛快撒得舒畅,但能一辈子通过报销解决饱香痛快舒畅的问题还意味了什么,人人也就都明白了。也有不明白的,冯顺进一步解释:那么多富可敌咱多少个杂志社的有钱人,只要有条件,宁可花大血本也要打入体制买官求职,你们不会说人家缺心眼吧?一这么深入浅出,不明白的也明白了。

    8.第二章她说:结婚?那不给娶我的男人出难题嘛,我算姑娘还是孩子妈妈(下)(8)

    再下一天,栾总单独请红丫吃饭。***他说,本来这天他应该去新单位报到,可为了有充裕的时间和红丫说话,他决定下一天再正式上班。他们在桔塘酒楼的306房,从下午四点坐到晚上九点。

    我知道我平常给你们什么印象,栾总说,但今天,就咱俩,我想换种风格。如果我说的话,我表达的意思,我暴露的某些隐秘念头,让你觉得鲁莽和低俗,你别怪我好吗?甚至我还希望你理解。栾总的开场白说得吃力,似乎开口前,他像前一天那样大喝过一通。没喝。他和红丫面前都没摆酒,只有饮料。能喝酒的栾总说,为了不让红丫误以为他深思熟虑的坦诚表达是喝酒之后的胡乱语,这一天他滴酒不沾。

    红丫的目光从栾总脸上轻轻掠过,停在饮料杯上,但她此时注意的,是镂花玻璃杯上素淡的山水,还是黄澄澄浓橘汁表层泛涌的泡沫,还是在皱褶处弯折出七十五度夹角的||||乳|白色吸管,不得而知。栾总的开场白说过好一会儿后,她才唔一声,但她是在答应理解栾总,还是表示听到栾总的话了,还是无意识地随便个声音,也费人猜想。

    栾总习惯红丫的方式,他继续说。我喜欢你,大概你来杂志社半年左右,我就认定,我喜欢上你了。除了我老婆,我没主动喜欢过女人。这么多年,倒有女人喜欢过我,如果她们以某种方式让我看到了她们的喜欢,我会想想,哦,她挺好的,唔,她不够好,仅此而已,对其中我觉得好的我也想喜欢,可由于种种原因,最后我总能放弃喜欢。唯有对你,我没放弃过,还越来越喜欢。我不是为讨你好才这么说。我也知道,那些喜欢我的人里,年轻漂亮的,温柔体贴的,多才多艺的,也都有——哦,我得承认,在对工作的认真态度敬业精神这方面,你最突出——我这么说,也不是把你看成劳模。你工作上表现出来的责任感,能让我感受到你这个人性格中的踏实、稳定、独立、强大。从私心说,和你这样的人好,我会觉得放松安全。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我太喜欢你身上那股特殊的劲儿了。我说不好那是股什么劲儿,但它确实存在,在你谈举止中,在你一颦一笑中,它随处可见。它太独特了!有点像羞涩,有点像糊涂,有点像城府,有点像傲慢,有点像恐惧,有点像轻蔑,有点像单纯天真没心没肺,有点像玩世不恭看破红尘破罐子破摔……哎呀我说不好,哪样都有点又哪样都不完全,它特别吸引人。它倒不一定就多好,有时让我欣赏得不行,有时候,也气得我要死。对,就你现在这么个劲儿。

    红丫抬头看栾总一眼,停半拍,点点头,是种很庄重的认同的样子。点头之后,好像担心认同的程度还不太够,又一本正经地唔了一声。这一连串表现,越认真越如同搞怪,显得滑稽,让人有些哭笑不得。可她的确认真,不为搞出怪相制造滑稽惹人哭笑。

    你呀——栾总的脸上布满无奈,长叹口气。但一声长叹还真有用,他神色中的紧张竟真的没了。红丫无意中制造的效果,让他的绪得到了缓冲。你还记得不,第一次,就是在这里,冯顺给咱们作的介绍?红丫脸上露出笑容,节奏正常地唔了一声。但她的笑,似乎又与栾总无关,只与她内心的活动有关。

    冯顺与宋白波中学同学,与栾总大学同学。栾总把总都做四年了,都调到市委机关当副局级候选人去了,冯顺还是大头编辑。这不影响他们始终哥们儿。红丫由大连来沈阳求职,找到了曾关系亲密的旧日邻居,小时候被她喊作小姑的宋白波,而宋白波的一圈求助电话,其中之一就打给冯顺。冯顺热心,听说大连小老乡有了难处,又见红丫提供的材料挺有分量,就特意与红丫见了一面。有一天,他通知宋白波带上小侄女,去桔塘酒楼306房。

    这是乱射。宋白波和红丫一进306,冯顺就用夸张的大连口音介绍栾总。

    乱射?这——冯顺找她与红丫的工作有关,宋白波能想到,但他要把她引见给什么人她猜不出。她也没问。冯顺喜欢装神弄鬼。

    9.第二章她说:结婚?那不给娶我的男人出难题嘛,我算姑娘还是孩子妈妈(下)(9)

    我叫栾会文——栾总递上名片,与宋白波交换,也给红丫一张。

    冯顺,正经点。

    宋白波反应快,扫一眼栾总名片改了称呼。栾总好,这是我侄女,红丫。然后也对嬉皮笑脸的冯顺说,冯顺,正经点。

    两人都没认真数落冯顺。冯顺活跃,是调剂气氛的高手,他的玩笑能让人放松。他也善于通过玩笑让他不喜欢的人尴尬。看看看看,都说我不正经。称呼姓栾的社长不能叫乱射?姓栾的总编辑,宋白波字正音准地说,栾总。

    你眼镜光有装饰作用?这名片写得清清楚楚,社长兼总编辑,先射后种。当年周总理兼外交部长,你能喊他周部长不喊周总理吗?你愿意叫他乱种我不反对。

    别贫了冯顺,你还没告诉我跟宋主任见面什么事呢。你们知道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办公室的简称是什么吗?好了冯顺,都一百年的老段子了。别乱说,这儿有孩子。

    会文办。一直没开口的红丫,栾总眼里的孩子,忽然这么嘀咕一句。她眼睛一直盯着栾总名片。宋白波愣一下,才意识到栾总叫栾会文,而一旁的冯顺,已经喊叫起来。哎会文,红丫够机灵吧?你可别把人家当小孩看,人家可在《渤海晚报》当过头牌的特刊记者,是我帮你招的精兵强将。

    冯顺顺手戴在红丫头上的高帽,很快证明是合适的。在《尚女》杂志社,红丫先当近两年精兵,然后,半年前,担起了专刊部主任的要职,又有了天地展示强将风采。

    我不是卖你好,虽然你干得的确出色,可你资历太浅,提拔你,我不得不费一番脑筋,甚至玩点权术。

    谢谢你。

    那倒不必,我得让好手给我干活。不离开《尚女》,我不会告诉你我用你的背景,我也不会把给你工作又重用你作为砝码,要求你跟我建立特殊关系。如果我们还是同事,我会永远把对你的喜欢藏在心里。可现在,我们不是同事了,不是上下级了,我希望,说出来,并且希望你接受我。当然,我不敢对你承诺什么,不能草率地说离婚娶你那种话,但我们成了人,我会一辈子对你好,把你看成又一个妻子,我,不会干涉你恋爱结婚……

    对不起栾总,我……对不起栾总……哦,你是说,你不喜欢我,不能接受我?

    不是栾总——呀不是,我不是不喜欢你,我可以在心里喜欢你,可我……

    喜欢我,却不能接受我?唔,对不起栾总,对不起——

    别这么说红丫,让你为难,是我对不起你。可我,能知道为什么吗?你既然心里可以喜欢,为什么不能做我人?我不懂……这时的栾总已完全放开,说出话来条理清楚。他说他相信红丫不会没有性要求,又说红丫不是观念保守道德感陈旧的那么种人,他还说挺多,把红丫设计出来的拒绝理由全解构了。显然,为解构她的理由他作过设计,还挺精心。

    我是觉得,最后,红丫说,我的身体,我第一次的身体,应该,给我丈夫Chu女结是荒谬的理由,以至于,栾总忽略了它的理由属性,在他的解构设计里没给它位置。在私密处与丈夫间建立联系,相当于在红丫的身高与她的业务能力间建立联系。Chu女结成了横在栾总与红丫间的玻璃幕墙,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却存在着。栾总先惊愕,然后清算这个理由。红丫都同意,还帮栾总清算,她说她知道这理由可笑,甚至都可耻。但没办法,她已成了它的俘虏,想要脱逃却挣不开镣铐。她一遍遍说对不起。如果我今天结了婚,她说,也许明天就做你人。她请栾总理解。栾总只能理解。不理解又怎么办呢?分手时,栾总提出接吻申请。红丫低下头,答应了。他们走出桔塘酒楼,寻一处墙角,搂在一起。是栾总搂红丫。拥抱时,红丫的双手搭栾总胸腹部位,好像随时要推开他。也是栾总吻红丫。彼此的嘴唇贴上以后,栾总以舌头充当钻头,层层深入地,去突破红丫的嘴唇关和牙齿关,试图钻探红丫舌头。红丫的舌头不是钻头,是矿石。

    与搬家公司定的搬家时间,是早上七点。搬家公司忙,一趟车的活不爱跑,小活只能定在早上。为赶早,前一天红丫仍住出租房,与老太太相伴最后一宿。她近来两头住,甚至三头住,有时住五里河新区新房,有时住老太太家,有时住胡不归家。她极少住胡不归家。胡不归住过五里河新区,没住过出租房。为图新鲜,他们曾计划在老太太家做一场爱。他们在屋里翻云覆雨,一门之隔的外边,却另有一人随着他们而紧张冲动,而疯狂兴奋,而欣悦快乐,那真叫刺激!他们没落实那个计划。否定他们的不是耻感,是善意。孤独的老太太听墙根时,会更感伤。老太太不知因何作出判断,胡不归比“儒商”厚道。她认为,红丫与胡不归的交往有了恋爱味道,是她从中撮合的结果,是她对胡不归的好感,影响了红丫。根据红丫透露的信息,她认定胡不归是离异的鳏夫,儿子随前妻在北京生活,而红丫,没在乎胡

    10.第二章她说:结婚?那不给娶我的男人出难题嘛,我算姑娘还是孩子妈妈(下)(10)

    不归有过婚姻有过孩子,只在乎他大她一轮还多——十四岁。***有一次,胡不归找红丫时赔着笑脸,红丫的表不大好看,老太太便认为两人有了摩擦。事后,她以红丫对胡不归的一句抱怨为由头,劝红丫别在年龄上挑三拣四。红丫抱怨说:哼,那么大个人!老太太劝她道:叫我说呀,这小胡唯一的不理想是有孩子,孩子不在身边也不理想;至于年龄,没必要挑,**比**大将近两轮,朱德比康克清大两轮多,**比王光美大将近三轮……其实,那天红丫对胡不归的意见与年龄无关,序齿问题不足挂齿。胡不归与红丫在一起时,红丫通电话他总回避。红丫说工作,与同学爸妈互通信息,他也奉行三不主义:不听不看不问。红丫笑他虚伪,笑他流氓的精神绅士的举止,又说,我的电话全能公开,没你那么多见不得阳光的秘密。她话说大了。平常红丫不说大话,“小话”都少。随之而来的秘密给了她难堪。人怎么可能没秘密呢?真没秘密,也该保留一块适宜秘密生成的土壤。这天红丫电话铃响,胡不归没去客厅或书房。供暖快结束了,屋里已提前成为冰窖。胡不归在被窝里蜷着,吻红丫肚皮上若隐若现的妊娠斑纹。事有凑巧,那电话来自红丫生活里的另一个男人。那人在长春,是个副区长,与红丫网恋后,每月来沈阳一到两次。他的||||乳|白色丰田吉普挂武警牌照,可以随便闯红灯,把沈长高速视为没有限速的f1赛道。他没撞过人。电话里,他说他刚向市长汇报完工作,很轻松;然后说他想红丫了,问红丫第二天有无时间。第二天周日。红丫很尴尬,看一眼胡不归。这时胡不归已离开被窝,是感觉到红丫看了他一眼。在这之前,红丫的“你好”一说出口,就暴露了这个电话的不比寻常。胡不归嘴唇立刻离开红丫肚子,他整个人也光着身子离开了卧室。都没穿睡衣。红丫知道,他将在客厅或书房做一节**健身操抵御寒冷。红丫通完漫长的电话,也裸身出来,也没穿睡衣。她想穿睡衣时间充裕。我和他断了。她说。不仅仅与寒冷有关,红丫的身体瑟瑟抖。这时高举哑铃的胡不归已薄汗敷身。他放下哑铃抱住红丫,把她抱回床上。她的话,大概什么意思他能明白,但不明白具体所指。他用身体为她暖身,什么也没问。你不想问点什么?红丫推他,愤怒中夹着委屈。也不是,胡不归为红丫压紧被角,我怕问了让你为难。再说我相信你能处理好任何事,我只希望你高兴,别为别人难为自己……我不考虑你的感受,你能高兴?红丫坐起来,让寒冷重新包围自己。我在你之外还有男人,你连醋意都没有,你对我与他的况,没有一丝打听的**,我高兴得起来吗?在你眼里我算什么?胡不归以自己当被,盖红丫。我有醋意,也想打听你**,但那样不好,我得控制自己……胡不归像个照品德手册生活的模范少年。这事之后的两三天里,红丫一直冷冰冰的,说咱们别来往了,胡不归不干,屁颠颠跑到老太太家,哄她求她。好像是他冒犯了她。这样的过节儿,不可以让老太太知道,只把年龄差留给她操心更好一些。老太太是个冷漠的人,甚至冷酷,但她真心喜欢红丫,希望红丫能有恋人,别像她一样孤孤单单。她多次暗示,她随时欢迎胡不归来访。老太太的暗示,胡不归红丫能感觉到。胡不归仍很少去出租房。他们的行为习惯,没义务按别人的好恶设计规范。这天也是,他们没计划住在一起,只是第二天,胡不归得起个大早,来出租房帮红丫收拾东西。红丫东西少,装箱打包后,顶多小半车,犯不上胡不归过来帮忙。但胡不归说,他来不在活多活少,而是搬一回家,就红丫一个孩子似的女人自己忙活,闹不好,恶人就会心生歹意。红丫不希望胡不归在她生活中过多露面,说找同事。胡不归仍坚持来。他解释说,搬家这种事百年不遇,要是小事,你让我露面我还不愿意呢。红丫只得同意。可此时还没到晚上,胡不归正琢磨晚饭出去吃还是自己做时,红丫的电话打了过来。红丫让他去出租房吃饭,并且,饭后与她

    11.第二章她说:结婚?那不给娶我的男人出难题嘛,我算姑娘还是孩子妈妈(下)(11)

    怎么,回家一看看出活多了吧?怕我明早现去来不及收拾?没问题,我能起早,六点不赶趟我五点到。

    不是,你来吧……红丫的声音迟迟疑疑。

    胡不归想再说什么,电话里传出老太太声音。小胡呀,过来吧,

    明天红丫就真搬走了,今晚最后一顿饭,我请你们。我把红丫看成朋友,你是红丫朋友,我也把你当朋友看——你们怎么看我这老太太我不在乎。

    这是一顿感伤的晚餐。老太太明显舍不得红丫。她克制,不表示出来,表示出来的是频频碰杯,连连喝酒。快三年了,红丫没看过老太太喝酒。一瓶红酒,老太太喝半瓶,胡不归喝余下的半瓶,另外多喝一瓶啤酒。红丫分别喝了一点点红酒和啤酒,可以忽略不计。这顿晚餐还进程缓慢。老太太话多,啰嗦,完全不像以往的她。酒与感一样,是奇怪的东西。老太太从官场讲到男人女人,又从少女时代讲到老迈光阴。回北屋后,胡不归和红丫都昏昏沉沉,不想**,可搂抱一会儿,又来了绪。如果这里是另一个地方,是泰山花园或五里河新区,他们有了绪也不会**,下一天要起早。这里不是另一个地方。对红丫来说,这里是绝地反击的堡垒,她征服沈阳就从这里开始。她也像老太太一样感伤起来。**是稀释感伤的良方。他们就做了。这次**,与他们当初那个图新鲜求刺激的计划无关,做时,他们尽量小声、平静、紧咬牙关、默默耕耘。他们的自我控制不太长久。也互相提醒着注意一点,但理性输给了身体的感觉。他们越来越放肆,让床榻、墙壁、整幢房屋,都跟着不管不顾地摇撼起来。床榻连着墙壁,墙壁支撑着房屋,房屋一摇撼,薄薄的门板也随之震动。也许与门板传递的震波有关,估计已与门板紧贴了一段时间的老太太,再也无法承受门板的诱惑,她的身体,就随着门板波动起来。她的波动未能攀附着一条漂亮的曲线缓缓升起再慢慢降落。她的波动是失事的飞机。胡不归和红丫在忙碌中,同时意识到门板的震动不大对劲,然后,就听到了门板外痛苦的呻吟声和身体与门板与地板含糊不清的撞击之声。他们急忙下地开门。在微弱廊灯的照射下,老太太身穿薄丝绵的睡衣睡裤,斜躺在地上,紧闭双眼捂着胸口,去除假牙的瘪嘴艰难地咀嚼着,像急于吞下什么好吃的东西。

    1.第三章他说:我那些朋友要是看出来你是个骚货,会替我难过或笑话我(上)(1)

    季欣坐炕沿儿上。***不算正式坐,只是倚、靠。倚或靠让她的坐显得敷衍,像绿化工人植树时,挖的树坑只深及脚踝,种进去的小树,鱼漂点水般虚浮于地面,随时能够连根拔起。季欣也处于虚浮状态。与树不同的是,她一遍遍将身子拔起,是主动行为,每次,她都进攻一样拔起来,飘出去,再喘息着,下意识地按一下肚子,重撤回炕沿儿。小树拔离地面会倒伏死掉,季欣不然,她有办法拔离地面后再返回树坑汲取养分。炕沿儿是她两次进攻时缓冲休整的补给站。人比树强。树经受不住敷衍的掩埋,对人来说,敷衍的倚靠足够用了,能把体重托付给一个牢固的支撑物,就能保证,不论她多激动或悲伤,都不会失去脚下的根基,不会摔倒,不会在同一强度上长久地绷紧脆弱的神经。敷衍的倚靠,保证了季欣心里有底,而心里有底,能让她把所有符号性动作都做出来,做完整,做到位,做充分,便于满屋子新闻记者摄像拍照录音和笔记。她脸色苍白,头凌乱,浅咖啡色水洗布长裙又宽又大有板结之感,很像藏人或蒙人的袍子。可能由于睡眠不好,她眼睛显得更圆更大,与一对不出声音的铃铛已没有区别。

    在此之前,何上游应该见过她多次,但只记得一次。见过多次是季欣说的。她叫他何老师,说三年级上学期,她听过他课,讲金融时间序列分析。阶梯教室大,人又多,我可能没注意你。何上游略带歉意地这么解释,同时抽季欣点的喜烟。喜烟不能不抽。不对,季欣大大方方地开老师玩笑,是现在学经济的美女太多,我这模样的不吸引你。季欣就是美女,美女才敢拿容貌打趣。他们这样对话那天,也是正式认识那天,那天季欣和任小彤结婚。当时任小彤来他们这桌介绍季欣,宋白波等几个女人,一惊一乍地评价季欣:新娘子也太漂亮了,这对大眼睛……任小彤假装谦虚,这是眼睛吗?他左臂一勾,搬过季欣脑袋,像把地球仪夹进腋下,再用右手具体指点,仿佛指点墨西哥湾或加沙地带。这呀,这是铃铛,可惜它们不出声音。任小彤没解释为什么眼睛不能出声音就可惜,想必他也解释不清。他粗鲁地搬弄季欣脑袋,乱说几句什么,只为让朋友看看,对这么漂亮的新婚小媳妇,他这个有过婚史的男人,仍没失去奴役的权力。他前妻是不甘奴役离开他的。任小彤这个七岁女孩的父亲,一看到漂亮女人就献殷勤,却时常脾气不好。是对成了他老婆或人的漂亮女人脾气不好。老婆要打骡马要骑,他信奉这样的为夫信条。据他说,他“拿下”季欣的第十九天,就打了她。不知有没有吹牛成分。看来没有,因为这时,在一群生人面前被搬弄脑袋,季欣一定很不满意,却没把不满表示出来,还满足地、享受地、舒服地,让脑袋像地球仪一样任任小彤搬弄。脑袋不是孤立的圆球,连着脖子及整具躯体,尤其那脑袋被点缀成绣球时,更不适宜当地球仪,脑袋上的花花草草,也不适宜代替地球仪上的红红绿绿。何上游当时就判断出,季欣善于表演,现在他更这么看了。当时他没问,现在倒想知道一下,在学校时,她是话剧团或舞蹈队或辩论大赛上的活跃分子吗?他没机会插话。现在季欣表演激动和悲伤,托着她屁股的火炕是她表演的舞台,火炕上她身后坐着躺着的三个活人,是她表演时不时需要使用的道具。渐渐地,演出进入**阶段。见义勇为基金会那个肥胖女人,从记者丛中走近舞台和道具,走向季欣,而季欣,也站直身子离开火炕,向前飘去。两个女人热烈握手。握手是种古老的礼仪,其基本规矩,是两人相向,四目相对,通过手的连接,表达以诚相待没有芥蒂的友好之意。但此时握手的两个女人,虽然一肥胖一瘦削,一衰老一年轻,却效法着同一种异化了的握手规矩。她们模仿电视上的政客,拿腔端架,眼神游移,不把身体正面交给对方,只将勾连着的胳膊横于小腹部位,并排站立着朝向记者。她们握手,不为交流欢乐或悲伤,是握手这个造型对欢乐和悲伤有所需要,她们脸上,才写出了只与记者有关而与对方无关的欢乐和悲伤。何上游认为,如果这个文明的世界里没有记者,握手这一野蛮时代遗传的礼仪,必然绝迹于文明的前夜。幸好有记者。记者不但左右握手,还左右握手之后对红包的交接。何上游可能溜了下号,没注意到胖女人什么时候又是从哪儿拿出一个大红包的,他只看到,季欣的细手细胳膊一伸一收,就把手上的红纸包拍进或砸进肚子前边的大口袋里。的确是拍或者砸进去的,那手法,很像美国nb球员扣篮时的横拍竖砸。何上游也是这时才看到,季欣身上那条肥大长裙的肚子部位,缝了只篮球筐一样的大号口袋,比普通衣裙上的兜大两到三倍。那口袋里没东西时,贴在裙布上看不出来,一旦塞进东西,口袋的边沿就会张开,呈喇叭状,使季欣成为澳洲袋鼠。红包入袋后,两个外表反差甚大的女人继续精诚合作,共同抻开一幅像红包一样鲜艳的红纸。红纸正面,即对着记者和何上游这面,画成了银行活期存单的格式,上边标有三万元字样。何上游听到身旁有记者低声叹息,( 亲合(全本) http://www.xlawen.org/kan/26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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