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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部分阅读

    大阵势,阿不力孜毫不畏惧。

    此时,站在阿不力孜身后的小陶,双腿发软,心惊胆寒,冷汗直流,他害怕极了,连大气都不敢出,心砰砰直跳,仿佛有小兔子在心中蹦来蹦去,要跳出胸口。他看着越来越近的气势磅礴的南湖人,不知道怎么办好。

    小陶越想越不对劲,心想自己怎么这样笨呢?既不能上去搏杀,也不能想出好的办法来帮助阿不力孜。正在走头无路的时候,忽然,小陶眼前亮光一闪,想到了王大海,精神立刻振奋起来,快速溜出人墙。

    嘈杂的洗漱间,时间好像停滞了,人们都屏住呼吸,聚精会神地盯着阿不力孜和张胖子,生怕错过一个精彩的细节。场面非常安静,犹如没有人一样,静得连一根针掉下来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张胖子走到离阿不力孜只有一步之遥了,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王大海冲进人群,靠近阿不力孜,对张胖子说:“有人拿错了,就还回来。”

    张胖子想,多说累赘,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握紧手中的杯子,砸向阿不力孜。

    阿不力孜头一偏,杯角重重地落在左肩。阿不力孜趁机抓住他的手臂,一个右弓腿,踢在他腰间。

    王大海看已经动手,立马把准备好的一小袋面粉,撒向对方的人群。拉着阿不力孜准备冲出洗漱间。

    警察走进来,顿时,犯人们鸦雀无声,王大海拍着身上散落的面粉,阿不力孜用手捂着左肩受伤处,张胖子在揉着腰。

    “怎么,都成哑巴了,刚才不是龙腾虎跃。”警察从他们三人前面走了一个来回,停在阿不力孜的身边,对他说,“怎么回事?”

    阿不力孜沉默不语,警察看着张胖子,他也没有回答。

    正在这时,一位叫老孙头的老犯人,他是职务犯罪进来的,犯人们都叫他贪官,费力地挤进人群,畏畏缩缩地走到警察前面,点头哈腰一会儿,痛哭流涕地哀嚎:“报告政府,真是对不起呀!”

    警察也感到奇怪,他不是无亲人会见、无来往信件、无亲情电话的三无人员,据自己了解,入监前,他家庭条件还是不错的,怎么做出偷鸡摸狗的事。于是盘问他:“你要老实交待,争取从宽处理。”

    听完警察说的话,老孙头又点头哈腰起来,哀嚎着说:“都是我的错呀。”

    “怎么偷的快点说。”

    “事情是这样的,颜色差不多,刚才刷牙,我用错了,觉得不卫生,我回去拿了一套新的牙刷、牙膏赔给他。”

    “真是小题大做,谁知道你用错了呢?”

    “没有,但是,必须换新的,不然这事搁在心里像压着一块石头,不轻快。”

    老孙头从口袋里掏出未拆封的牙刷和牙膏,送到警察面前,警察对阿不力孜歪了一下头,示意他收下,阿不力孜沉默不语。王大海走上前,对老孙头说,向你学习,送给你,做为交学费。

    警察对在场的犯人说:“你们看,孙犯的觉悟多高,不愧为在外面当过国家干部,当然,这更是我们中队教育的成果。还有你们三个,不知道呀,冲动是魔鬼,出工回来再收拾你们。”

    警察掏出腰间的哨子,嘟,嘟,嘟地吹了三下,大声说:“开饭。”

    第十章 冰海利斧(1)

    三伏天,大地烤得发烫,操场上,说是操场,也就是中队大院中的一个篮球场,比赛时就是球场,平时就是犯人的活动场地,中队给犯人开会,上大课,打饭用餐的地点。操场是水泥地面,经过一天的暴晒,到了傍晚,像烧透了的砖窑,就连空气也是热烘烘的,使人喘不过气来。人不动,浑身在冒着汗珠,一走动,大汗淋漓。小鸟不知躲匿到什么地方去了,草木都垂头丧气,像是奄奄待毙,狗趴在大门通道上,吐出鲜红的舌头,只有那知了,在院外的枝头,不住地发出破碎的高叫,真是破锣碎鼓,在替恼人的夏晚呐喊助威。

    中队操场是犯人的天然餐厅,到开饭时间,犯人要集中整队,蹲在地上,警察点到一名犯人,就起立,报告,到。然后,拿着塑料碗,到门口的大桶旁,打好饭菜回原地吃饭。三伏天打饭,为了减少犯人闷热发痧,中队里采取人性化监管,暂停以往的点名打饭,改变为报数打饭,集中清点人数准确后,犯人快速打完饭,自己可以找一处稍微清凉,或是蚊虫较少的地点吃饭。

    哨声响起,集中整好队,过了一会,没有警察来指令报数。人群里有一点小小的骚动,大家不明白,今晚,怎么还不报数打饭。心急的犯人,轻轻地喊着手握饭瓢的内值班事务犯:“喂,老大,报告政府,搞快一点。”

    “妈拉个巴子,听我的口令。”今天休息的管教队长来了,站在有一排透明玻璃窗户的值班室里,手拿话筒,很严肃地看着操场。

    犯人们,哗哗啦啦地爬起来,有的犯人打饭的碗,手没有抓紧,不小心掉在地上,噼里啪啦地乱响,有一个犯人,原本当坐垫的鞋,给调皮的犯人踢跑,只能光着一只脚。

    “听好啊,立-正-!”管教队长的声音很洪亮,透过扩音器,回荡在操场的上空,他不急不慢,因为,里面不热,值班室里有空调,温度打到最低,据积累的经验,在低温环境下,蚊子不但飞得无力,而且也大大减少吸血的愿望。

    犯人们,蹲在那里,看不出来,可站直时,个个就没看相,下身还好,基本是清一色囚裤,有的犯人怕蚊子叮咬,穿了两层,但肉眼看不出来,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出汗总比出血好。上身就不行了,囚褂,有穿短袖的,还有穿长袖的,甚至有少数穿便装的,像败退的逃兵。

    “今天怎么搞的,给老子统一穿夏装短袖。”管教队长的洪亮声音,继续在做指令。

    一声令下,犯人们有长袖的立即脱下,便装的飞速跑回监舍,换了夏装回到原地。

    “立正,稍息,向右看齐,向前看,蹲下。”看犯人们动作迅速,管教队长瞬间心情好多了,还比较满意,就没有再多折腾队列,省得他们没有手拍叮到身上的蚊子,快速地喊完口令。开口说:“今天要点名开饭,这么热的天,不是我在为难大家,而是,你们中的阿不力孜、张四一、王大海在为难大家。经队委会研究决定:给予阿不力孜、张四一严管三日,王大海严管一日处理。把违纪犯带上来!”

    犯人队伍里,大家都伸长着颈子,看着大门口。两名警察一人手上拿着两幅手铐,命令阿不力孜和张四一都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掉,只允许穿一件裤头,由警察押送,一人一边,分别铐在南北篮球架下。

    阿不力孜和张四一,每个人的左右手,一手一只手铐,手铐的一头铐住手腕,另一头铐在篮球架的横杠上,双手向上,整个人吊铐在横杠上。王大海被铐住双手,没有脱衣,不准回监舍,必须在大门口站一夜。

    不知名的飞虫,都集中到了探照灯光下,团团飞舞,密密麻麻,一圈一圈,像是星球,被一种引力牵引着,围绕着太阳在旋转。只有蚊子脱离了引力,往阿不力孜和张胖子的身边飞舞,天下还真的有免费的晚餐,最先到达的蚊子,惊讶这是一片甜美的裸矿,毫无障碍,一马平川,并且,经过侦察,没有被拍死的危险,。蚊子放心地贴上去,咬了一口,感觉新鲜可口,质地优良,一传十,十传百,就像发现了一个血液大宝藏一样,蚊子们成群结队,蜂拥而至。它们左飞飞,右飘飘,在他们俩人身上萦绕,发出“嗡嗡”的细语,最后都降落下去,颈部和大腿,密密麻麻叮满蚊子,像是刷了一层黑色的油漆,看不见皮肤,个个插入针管,拚命吮吸。也有漫天飞舞的,它吸饱了血,也不愿意找个舒适安静的地方休息片刻,为了再多吮吸一点,得赶快消化,打着饱嗝,悠闲地飞,还哼着小调:我是一只小蚊子,我出生在肮脏的地方,血液是我的最爱,不久的将来,我们的族类将成为世界的主宰……

    刚开始俩人感觉到扎痛的感觉,后来就不痛也不痒了,可能是太多的毒素侵透了周身血液。开始出现头昏眼花,脑袋耷拉着,阿不力孜因为个子高,脚可以着实地面,踩到劲。可苦了矮胖的张胖子,脚尖贴着地,整个身子重力主要落在两手臂上。

    场地上面的犯人,没有一点叽叽喳喳的杂音,大家知道,这次是动真格的了,不然怎么在混得好的和组长身上开刀呢,光身吊着,没有一点还手之力,蚊子想怎么咬就怎么咬,更为糟糕的是,近三百名犯人散会回监,留下的蚊子集团军可能要分别包抄淹没他们俩人。

    管教队长从窗户望过去,严管犯人已经处理好,拿起话筒,声音更加洪亮地说:“全体起立!大家欢迎指导员训诫。”

    此时,犯人的队列,横看成行,竖看成列,整齐划一,个个挺胸昂首,人人精神饱满,激烈的掌声,集中有力,响彻云霄。

    指导员从值班室里,缓缓走出,迈着稳健的步伐,一级一级地下着台阶,来到犯人的队列前,没有用话筒,大声说:“我说二句话,不占用大家的开饭时间。一是刚才大家都看到了三名犯人受到了处理,说明当前改造环境不纯净,必须要打击。第二句是冰海利斧四个字,想一想,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肯定会说是脑子进了水,做了糊涂事,那末,进来以后,还不挤干净脑中的水,还不清醒,继续犯事,这脑子里的水就结成冰了,顽固不化。”

    指导员停住训诫,巡视了一遍安静听讲的犯人们,接着说:“怎么办呢?要用利斧去砍,那来的利斧呢?就是读书学习。如果你拿起一本书,就是拿起了一把利斧,翻动哪怕布满灰尘的书页,顿时,你的眼睛会在站立起来的文字里放射出思想的力量。一本好书是一把利斧,能击碎内心的冰海,修剪人生的残枝败叶,促进改造减刑,争取早日回家。”

    指导员接过管教队长送过来的毛巾,急忙擦着额上的汗珠,在热烈的掌声中,快速离去。

    管教队长贯彻指导员的讲话精神,学习就拿起了利斧,安排阿不力孜等三名违纪罪犯学习背诵《罪犯改造行为规范》,斩除思想中的毒瘤,每天只能喝一杯水,每餐吃一调羹米饭。并要求值班警察以及监院内值班事务犯,认真负责,严加看管,不得有误。

    管教队长安排好每件事项后,心情还不错,准备出大院,到警察备勤室玩麻将,走到大门口,王大海跑到管教队长的面前,一个立正,说:“报告政府,我的胃很不好,能不能请政府网开一面,给予照顾。”

    管教队长对王大海的印象比较深刻,那天,朱兆有发病,是自己带的班,也是自己押着王大海他们到医院看病的,可惜,朱兆有的命不大,其实,还没到医院人就已经断气翘辫子了。上面最近在问这件事,虽然没有什么大事,但上面说,据医院说的情况,问中队为什么在病人发病的时候不及时服用急救药物。想到此,虽然不能明说,但到时可能需要对王大海进行询问的,还要做笔录按手印,不管怎么说,先暖暖他的心。对于今天早晨发生的事,本来就没有发生什么大的冲突,他们的情况也没有报到监区,如果发生在自己值班时,只要他们态度好,可能就放过他们,自己手中握着他们的小辫子,也好管理他们。但指导员硬要抓苗头,自己在家休假还被找来中队,休不到一个完整的假日。

    管教队长注视着王大海一段时间后,当着值班警察面说:“王大海在抗洪抢险中是有贡献的,可以用功抵过,但严管一天,是指导员定的,谁也不能改。”管教队长想了一会说:“到零点零一分。这不就是一天了。如果你没有这个功,必须到十八点才能结束严管。”

    王大海看自己的事已经顺利解决,还想着阿不力孜的事,他怎么才能得到照顾呢?突然想到一个好办法,马上拽住管教队长说:“报告政府,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项。”

    管教队长听到王大海说重要两个字时,停住了脚步。王大海贴近管教队长的耳畔轻说:“报告政府,阿不力孜可是少数民族,在外面,考大学都要照顾,要注意民族政策。”

    管教队长想想也是的,朱兆有吃药的事,纰漏还没有消掉,不能再添新的麻烦,决定是指导员定的,决定上虽然没有说少数民族照顾的事,但是执行者是自己,如果违背了政策,倒霉的肯定是自己,想到此,他吩咐王大海把刚离开的警察又找了回来,管教队长对值班警察交待,阿不力孜是少数民族,可以正常吃饭,其他的维持不变。

    张胖子的老乡,在这个中队人虽然不多,只有十几个人,但给人的感觉,好像有几十人,因为他们胆子大,在外省坐牢,人心特别齐,不论谁出了事,大家都是报成一团,像今天晚上,他的老乡像是江面上的小浮鱼,在张胖子的身边窜来窜去,一位叫吴兵,外号称疤子的张胖子老乡,他最着急,急着管教队长快点走。

    管教队长终于走出监院大门,打起了麻将,可是零点的时候,他一手拿着电筒,一手拿着电棒,又进来了。他打开了王大海的手铐,从阿不力孜身旁绕过,雪亮的白光,落在张胖子将军肚上,管教队长发现了问题,张胖子的裤头上有鲜红的西瓜汁,用手指摸了摸,还是潮的,管教队长用电棒电了一下张胖子,说:“你这哪是严管,还有西瓜吃,说出是谁送的,就没你的事。”

    “王大海”张胖子用微弱的声音回答。

    事到临头,还不老实。管教队长对内值班事务犯黄志军说:“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黄志军进来前是一名刑警,拿枪伤人进来的,他在政法系统关系硬,当上了内值班事务犯,就是负责协助警察维护监内秩序,开饭时打饭,其他犯人出工后,快活似神仙,监内的大小事是瞒不过他的眼睛。

    黄志军从垃圾桶里掏起来吃过的西瓜皮,全部丢在张胖子的脚旁,拎了一桶水,对着张胖子泼上去。

    民间有个说法,水蚊子,就是说阴森潮湿的地方,最吸引蚊子;苍蝇叮着卖糖的,西瓜皮可是糖水蔬果,叮起来比干巴巴的糖要来劲得多。张胖子想这太毒辣,下半夜要遭死罪。双眼愤怒地盯住自鸣得意的黄志军,骂到:“狗日的。”

    “还顽固不化,背诵监规,自己洗脑子。”管教队长说完,带着内值班员黄志军,到吴兵的监舍突击检查,查什么?黄志军当然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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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冰海利斧(2)

    监舍里一般容纳五十人住,双层架子床,单排连着摆放,每一排留出两人宽的人行通道,不准床连床,防止夜间,尤其在冬天,俩人钻进一个被窝。监舍白天不敢开窗户,一旦出工就是半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台风来袭,夏天的风暴说来就来,雨就像长着腿,往窗户里乱跑,打湿床铺等物件,犯人夜间不能入眠,休息不好,第二天就遭罪,犯人的劳动任务是永远都做不完的,接不到活干,就安排你挖坑,下次再把挖出的土回填进原坑。

    偌大的房间,梁上吊着四台大电扇,像老牛拉破车,哐啷地旋转着,电扇下面的犯人都是混得好的,灵活一点的,虽然没有电扇底下的床铺,但把自己的席子铺在有电扇的地下睡,其他的人必须老老实实地睡在自己的铺位上,就像在蒸笼里,皮肤慢慢地发酵、起疹。

    在这样环境里的人,真如入鲍鱼之肆,久闻不知其臭。空气污浊,臭脚、汗馊、霉味、还有门边接小便的大粪桶,散发出浓烈的尿骚。心里素质差的,可就要折磨得神经衰弱,磨牙的怪响和噩梦中的惨叫,时不时让你的心往上一拎。

    管教队长带着值班警察和内值班事务犯,走到吴兵所在的监舍门边,准备对这个监室单独实施突击检查,检查犯人有没有私藏现金、酒、黄|色书刊等违禁品,管教队长是有目标而来的,他已经接到耳目的情报,耳目就是政府安排在犯人中间的线人,秘密递送情报,这次的情报,一是吴兵用现金在监外购买了西瓜、牛肉脯和酒,二是阿不力孜和王大海夜间喝酒。管教队长想阿不力孜和王大海的事暂时放一放。吴兵这个刺头要管一管。

    值班警察打开监舍的门,站在门边大声说:“全体起床,集中到走廊,进行检查。”

    正在熟睡的犯人被叫醒,睁着惺忪的眼,走到门边,给警察搜身检查,没有违禁品,到走廊上集中排队,由黄志军维持秩序。

    管教队长戴上白色手套,掀起一床席子,床板上滚落一个小圆镜子,值班警察拿起来,往随手拿的塑料桶里一丢,这是玻璃制品,虽然它可以正冠,但更可以割喉断腕自杀。接着丢进去一条皮带,铁头子可以当凶器使。竹筷子可以当锐器,收了不少,在一块床板底下,搜到一部半导体收音机。

    管教队长很失望,站在吴兵的床前,又仔细搜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耳目报告的违禁品现金。他叫来黄志军,问是怎么回事。黄志军说,自己亲眼看见吴兵把现金塞给中队送饭的司机,如果不相信,政府可以调查。

    黄志军当过警察,有很强的侦察能力,经过看守所和入监队的耳闻目染,知道一些犯人藏违禁品的方法。他蹲下身,检查起水瓶,别人查,是看瓶胆内有没有,他是看瓶胆外,怎么看呢?扭开瓶胆的底座,看瓶胆外壳与瓶胆的夹缝中有没有违禁品,经过仔细地查过后,没有发现可疑物品。

    真的没有查到什么,自己就丧失这次加分减刑的机会,黄志军比警察还要急。马上又检查了所有的墙缝,还是无功而返。最后,他想,肯定在吸顶上有货,于是,信心百倍地爬到上层板铺上,找了一把塑料小凳,垫在脚下,双手伸进吸顶的猫耳洞,一个迎体向上,翻上了顶棚。

    在洞口不远处发现了一只大老鼠,像小偷似的,贼头贼脑地与黄志军对峙着。刚开始,由于眼睛一下子进入黑暗之中,没有适应环境,全身有点毛骨悚然,黄志军马上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以蹲点抓贼的经验,猫伏在洞口,逐渐适应了吸顶上的黑暗环境,他想先要驱走这只老鼠,才能搜寻自己想要的违禁品。黄志军对着老鼠,用嘴“嘘……嘘……”地吹了几下。老鼠没有跑,反而警惕地观察着从洞口爬上来的庞然大物,老鼠在想,这肯定不是自己的死敌--凶狠的猫,也许有强健的猫可能长成这么大,但没有看见胡须,再仔细地看一下发黄而浑浊的眼睛,青灰色嘴唇,百分之百不是猫。

    黄志军感到奇怪,现在的老鼠胆子也太大了,不是用抱头鼠窜这个成语来形容胆小的人吗?看来这个成语要改了。想想自己还要找到违禁品来加分减刑,顿时,胆子壮起来,他在慢慢地靠近它,这只老鼠浑身灰不溜秋的,四条小腿支撑着一个肥大的肚子,两只尖尖的小耳朵,胡须一翘一翘的,一对绿豆似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显得十分狡猾。他找了一下,身边没有任何可以攻击的工具,干脆豁出去,坚定地举起自己握紧的拳头。

    老鼠想,这个庞然大物怪得很,本来想接近你,了解你,交一个朋友,不是说多个朋友多一条路吗?你怎么这样矫情,想想无趣,掉过头,一溜烟飞窜,卷起滚动的凝尘。

    “妈拉个巴子,你在耍我啊!”管教队长在下面吼叫起来,他在想检查时间不能搞得太长,还有几个小时犯人们就要起床出工。

    黄志军没有搜寻到违禁品,听到管教队长的吆喝,再做最后一次搜寻,伸直手臂,在厚厚的尘埃中,用手探摸,碰到一块一硬物,欣喜地一把抓住,张口高喊:“有货。”他高兴地从猫耳洞里爬下来。

    黄志军满头大汗,一身的灰尘,脸上的灰和着汗成了一条条灰泥,从床上跳到地面,把货送到管教队长面前,灯光下一看,大失所望,目瞪口呆,是一只干瘪的死老鼠。

    值班警察讽刺黄志军说:“你在外面就这么抓小偷?”

    黄志军满脸愧色,准备把干瘪的老鼠丢到垃圾桶。

    管教队长摆摆手说:“等一等,把它撕开,看里面藏没藏现金。”

    黄志军脸面扫地,把一肚子的委曲,出在干瘪的老鼠身上,把干瘪的老鼠一块一块地扯下来,就是撕成碎屑也没看见现金。

    在管教队长没有进监时,就有人给吴兵打点过,晚上有情况,这是劳改队的暗语,有情况就是要清监,检查违禁品,立即该藏的藏,该转移的转移,要把喝完酒的空瓶子,在这个时候,必须甩到围墙外面去。打点这事,很微妙,如果是监区下来清监检查,那末,中队里会有人打点的,吹点风,要不然中队里情况查多了,有些人的乌纱帽就会掉,打点一下多好,既有面子,又有里子。

    其实,吴兵不需要打点的,即使他不知道今晚有情况,他的货都不在自己的身边,分散到被人认为不会搞违禁品的人身上,即使查到藏他货的人,也不会说是吴兵的,这些人知道怎么硬扛。

    对于突击检查的事,吴兵不气,气的是谁在做二鬼子,把他的事给捅到政府去了。一定要挖出来,不然,日后什么事都搞不成。这个人是谁呢?这个人肯定是王大海,王大海与阿不力孜是一条路上的人,早上还撒了面粉到他的身上,张胖子用杯底砸破了阿不力孜的肩,王大海肯定不服气,用这个阴招来报复,也太损了。

    有怎样的心,就会做出怎样的事。吴兵清楚地记得,傍晚,王大海在大门旁,与管教队长又说又笑了很长时间,肯定在告他的状。并且,王大海是一天的严管,怎么半天不到,就给解严了,还是队长亲自给王大海解铐的,证明王大海与管教队长的关系硬。所以,才敢给叫小陶送饭给阿不力孜吃。

    “都回监舍休息。”管教队长下令检查结束,走到门边,通知外面的犯人。检查了有一个小时,管教队长感觉有点疲劳,准备去备勤室睡觉。

    “报告政府,我是犯人吴兵,要汇报思想。”吴兵没有进监舍门,站在走廊里,等着管教队长出来,他没有上前打枪,也就说没有拿烟出来,烟也属于违禁品,监舍藏有香烟,但不能拿,现在是检查,如果是单独汇报思想,不要说,早送上前去。

    “你到里面检查一下,刚才翻得比较乱,看有没有个人物品搞混淆的,暂时不要锁门。”管教队长对值班警察交待完后,转过身问吴兵:“你怎么了?”

    “存在很大不公平。”吴兵大声地申诉自己的委曲。

    “你还配讲不公平。”管教队长用手指点了一下吴兵的额头说。

    “怎么只检查我们一个监舍。为什么不查阿不力孜和王大海他们监舍。”

    “他们也是要查的,每个监舍都是要检查的,但不在今天。”

    黄志军在一旁听着沉默不语,当说到王大海的时候,他插话说:“听人说,朱兆有的死与王大海有关系,王大海在背朱兆有的时候,一路上故意地上下抖得凶,一个心脏有病的人哪能经得起这么折腾。在一起都是难友,为什么这样做呢?据说王大海因为急于想要得到什么好处,回来当天晚上就与阿不力孜在一起喝酒,暗自庆贺呢。”

    “说话要有凭有据,不能见到风就是雨。监规第一条就是,不能编造和传播谣言。”管教队长心里是有数的,这是扯淡,也没有讲明当天真相。

    管教队长含糊其辞的态度,吴兵认定王大海是上了他的路子,有的事,你晓得的,难怪王大海有这个底气,敢搞我吴兵。那我吴兵下大功夫上指导员。吴兵越想今天的事,心里越气愤,不就是私下里买了一个西瓜吃了,就这么兴师动众,一样的惩罚,不一样的执行,王大海凭什么逍遥自在。他对管教队长说:“报告政府,我要向指导员汇报思想。”

    “妈拉个巴子,那是你的自由。”管教队长也烦躁起来,这个中队怎么都是无颜八色的人。想想在开饭前,还是指导员说得好,四个字冰海利斧,对这些顽固不化的冰海,看样子不拿起利斧是不行的,必须要集中起来,组织学习监规纪律,提高他们的行为养成。他大声喝斥:“给老子滚回去睡觉,明天让你把思想汇报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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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冰海利斧(3)

    在里面的人无聊,做的事情是单一、紧张、重复,每天如此,一样的事,一样的人,要共同相处很长时间,也确实很无聊。和同伴打架并没有什么深刻的思想因素,其实,只是打发时间,找个乐子,寻求快感。有时,犯人们好像都是一群野兽,谈不上任何的意志和智商,互相摔打撕咬。

    从管理者的角度,是绝不允许发生这样恶**件,想打架的毕竟是少数,敢大打出手的是少之又少。所以,往往采取惩戒措施,惩就是惩罚,处理牢头狱霸,这些人脑子里的水结成了冰。戒就禁止再发生类似事件,怎么禁呢?通过学习。拿起利斧,破碎融化脑中阴冷的毒冰。

    晚上的时间,中队里执行的是每旬逢1、4、7学习,逢2、5、8娱乐,逢3、6、9宽管犯活动。娱乐除了重大节日安排一些帮教演出或是自己演唱卡拉ok外,基本上是一台电视,在操场上,300人集中整队观看,频道锁定在中央一台,声音通过小广播站扩音出去,时间从晚七点到八点,看完后,回到各监舍,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由各监舍长组织讨论,记录本上要有每名犯人的发言内容和签名。

    夏日也不是每天酷暑难熬,也有凉爽的时候,今晚就很好,小西北风呼呼地刮着,吹到身上好爽呀!,高墙外的大白杨树,在风中翩翩起舞,监院里的花儿也害羞地向人们点头,蚊虫被风吹得无影无踪。犯人们身心轻松,心急的犯人早早地来到操场,因为,今天是12日,逢2、5、8是看电视的日子,带着愉快的心情,享受着清凉的小风,是个好日子。

    老孙头是个局长进来的,七八届的首届高考大学生,今晚一改往日低调的作风,也早早地拿着塑料小凳,在操场上转悠,还学着诗仙李白作了一首打油诗:夏日炎炎万物长,/凉爽清风透薄衫,/天若有情天不老,/人间正道是芬芳。

    操场上,人越集越多,大家也都自觉地按平时安排的位置坐好,怀着迫切的心情,等待着点名开电视。

    管教队长来了,这是今天晚上,大家最希望看到的人,马上聚精会神地盯着他那一张重要的口,一张大,说:“开!”底下的人就要快活三天。因为,说“开”,就有电视看了,快活啊!电视节目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吗?能快活三天,不是,因为,等下一次看电视要到15日。也只能在回忆中快活了。

    大家都集中盯着管教队长的口,没有注意他的手,他是一手拿着一把靠背椅,一手端着一杯刚泡的新茶,走到队列的前面,坐了下来,斜着身子,把自己的茶碗放到椅子脚边的地上。大家现在才看清楚,不少人发出哀叹,心想,今晚好事砸锅了,个别人却抱着侥幸的心理,队长今晚不打麻将,与民同乐。

    管教队长由于昨晚,实际上是今日凌晨,检查监舍,气还没有顺,翘着二郎腿,看着篮球架下铐着的阿不力孜和张四一,开口就骂:“妈拉个巴子,”

    突然,管教队长像是想起了什么东西似的,抓抓自己的头,笔直地站了起来,改口用平和的口吻说:“今天,大家电视不看了,队委会决定,这个月都不看了,一切活动取消,每天晚上集中学习。”

    顿时,场面上,一阵小的骚动,此刻,大家感到闷热,责骂刚才还是清爽的风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管教队长刚才是突然想起了指导员会前的交待,让他在学习会上,注意自己的粗口,要文明一点。他站直在队列前面说:“学习会,我也要学习,刚才,我说了粗话,现在改口,希望大家也可监督。今晚,我也陪着大家,不打麻将了。”管教队长在场面上四处找人,他是在找老孙头,今天晚上是由老孙头来带领大家学习《弟子规》。老孙头事前做了充分的准备,夹着备课笔记,站了起来。管教队长宣布说:“现在请孙教员给大家讲课。”

    一个中队,带指导员一起只有十名干警,管300名犯人,主要忙于劳动监管。讲课,只能讲些政治之类的,至于文化、技术类的,安排犯人里面有文化素质高的来担任教员。

    老孙头摊开一张报纸大的白纸,上面用毛笔书写着,第一课是:

    无心非,名为错,有心非,名为恶;

    过能改,归于无,倘掩饰,增一辜。

    白纸由一名值班事务犯两手抓住,向前举着,另一名值班事务犯则手拿电筒,照在白纸上的黑色大字。只有《人民日报》一个整版那么大,即使写一个大字,300人的场面,只有前面几个人能看得清楚毛笔大字。

    一位犯人站起来大声说:“报告政府,我是文盲,逮捕证上都不会签自己的名,警察说过了,今后你有什么事,只要按个手印就行。我就不要学习了吧。”

    管教队长咳了一声,指导员的余音还未完全散去,得忍住粗口,不然早已经骂出去了,坐在椅子上平和地说:“文盲是指不会看字写字,但是,可以听字说字啊。你听说行不行?”

    刚才报告的犯人面红耳赤地说:“谢谢警官教育。”这名犯人在管教队长的指令下很无趣地坐下来。场面上的人却一阵大笑,这不是在听课,再怎么大笑都没有关系,因为是管教队长讲的话。

    又一位年轻的犯人站起来大声说:“报告政府,我完全都会了,可以回监休息吧。”

    管教队长站起来忍不住还是开骂了:“‘吧’你妈个巴子,图书室里的书你都会?”

    场面上,又爆发出更为壮阔的大笑,像是把三天储备的在看电视时的笑料都笑出来了,反正电视是没得看,泡汤了,不能把储备的笑料带回监舍去笑吧。

    年轻的犯人想了一下说:“估计百分之八十的书都看完了。”

    “不完全就坐下好好听。”场面有点杂音,管教队长走到老孙头的位置,对大家挥挥手说,“既来之,则安之。都不要想花花肠子了。会的再理解深一层意思,不会更要认真听。”

    场面上立即鸦雀无声,老孙头感到自责,自己的课没有讲好,给政府惹麻烦,急得满头冒汗,上身前胸后背都被汗水湿透了。他又拿出一张纸,在手中展开,交给两位内值班事务犯,一个举着大白纸,一个拿电筒照着光,白纸上的内容是:

    释文:无心之过称为错,若是明知故犯,有意犯错便是罪恶;知道错能改是勇敢的行为,错误自然慢慢减少消失,如果为了面子,死不认错,还要去掩饰那就是错上加错了。

    老孙头是填鸭式的教学,明显不生动形象,他对《弟子规》中的这一段,怕讲错意思,所以,放不开,只能是照本宣科。

    这一会儿,场面上比较安静,基本保持着端正坐姿,多数人在直着上身,闭眼瞌睡,少数人头顶在前面人的背上睡,可能是白天劳动太辛苦,或是自己的案子冤得太寒心,腰撑不起来,再就是混得好的。

    王大海坐在那里,看不见毛笔字的内容,也听不清讲的内容,拿着一本朱兆有的日记打发时光。旁边的人,有点干扰,他们小声议论,说,弟子的规矩就是老大说了算,还要学吗?真倒板。大概是说倒霉的意思。想听点老大的传奇。

    坐在王大海后三排的是吴兵,他收工回来向指导员汇报了思想,指导员说他本质不错,但要改掉一些小毛病,还听了他的建议,中队准备进一次西瓜给大家降温。他丢掉了管教队长说他搞违禁品的事,但是王大海是忘不掉的。

    今晚,吴兵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只毛毛虫,青蓝绿相间,条斑夹带圆点的花纹,黑眼睛,肉呼呼,毛茸茸的。吴兵把它放在掌心上,手臂摇来晃去,它在掌心也扭来摆去。晃动大了,它就蜷缩成肉团。吴兵用嘴去吹它,想把它吹散开,但是,越吹它越抱成一团,吴兵一动掌心,它团紧着的身子像小玻璃球一样,翻来滚去,毛毛虫在大家的眼中,像一位杂技演员进行了一场精彩的演出。( 最沧海 http://www.xlawen.org/kan/274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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