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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部分阅读

    指明方向,

    却不能为我指明路径解除郁忧。

    她停了停,又长叹一声,神情悲伤凄厉,续诉唱道:

    此刻你为何冷眼斜视将我瞅?

    嘲笑我异乡女孤伶伶作多情愁。

    情丝已断但仍缠心头伴我走尽这人生路,

    来夜里,你点点寒光却只能筛洒在我的坟头。

    江淮之间庐州一带妇人,遇有悲伤之事,习惯边哭边诉唱,所诉唱之语即为悲伤之事,借以发泄悲伤,此风俗沿袭至今不绝。

    诉唱毕,蒯素英解下腰际的白绫带,打了个活澜幔叩揭豢么笫飨拢≡褚桓鍪实钡闹ρ荆萆斫贝┯谥ρ旧希矶拢缓笥制}呆呆的,望着那绫**神:难道我廿一年华,就这样香消玉殒了么?想到这里,蒯素英心头一阵难过,叹了一声道:“唉,还有什么值得我留念这人世间!”理了理头发,整了整衣襟,轻轻一跃,抓住绫带,往颈子上一套,两手一松,刹那间觉得胸闷难熬,脑际“轰”响,本能地想抬手去抓那绫带,可是手再也抬不起来了。辞曰:

    可怜异土千金女,

    将作南柯一梦人。

    时已三更,下弦月自东方升起,皎白如水。胡宜春手按剑柄,正巡逻到北边营地,隐隐听得有人哀叹,声音甚是凄厉悲切。他寻声走去,借着星月之光,朦胧看见那片树林边的一棵大树上,吊着一个白衣人,在微微悠荡。他不暇思索,抽剑出鞘,将长剑掷过去,斩断了绫带,那人“扑通”落地。

    胡宜春脚尖一点,三起三落,纵至那人跟前,探手一摸,鼻际尚有如丝气息,于是矮身蹲下,深吸一口气,对着那人的嘴吹进去,如此反复多次。良久,那人身子动了一下,叹了一声,胡宜春站起身来,用衣袖擦拭着额头的汗水,自语道:“总算救过来了。”

    那人手脚动了动,慢慢睁开疲倦的眼睛,看面前站着一人,知是他救了自己,声音颤抖道:“你何必救我?我还是死了好。”

    此时,胡宜春听那人说话声音,注目凝视,方才看清,说道:“噢,这不是蒯姑娘么?为何要寻短见?”

    蒯素英长叹一声道:“这是你们男人所不懂的。”

    胡宜春扶她起来,道:“有什么事情想不开?还是回去吧。”蒯素英慢慢站起,但两腿发软,不能移步,胡宜春只得将她抱起,向军营走去。

    胡宜春但觉触手软温滑腻,柔若无骨,不禁心头一动,面色红至耳后,继而一定神,暗地责备自己:我适才为何没有,现下却生妄念!蒯素英被他那两只有力的手臂搂抱着,暖和和的,无比舒适,于是闭上双目,什么也不想了。

    胡宜春把蒯素英抱到姑姑胡云霞的帐前,叫醒姑姑,进入军帐,将她放在姑姑床上,向姑姑叙说了林边所遇之事,并道:“姑姑,你好好劝劝蒯姑娘,侄儿还要去巡营。”说罢转身出帐。

    胡云霞是个三十大几的老姑娘,自己也有一段寂寞怅然的经历,对蒯素英亲事失意又是一清二楚,当然理解她的心境,于是倒了一杯热茶,走至床边,左手托着她的后背,轻轻扶起,道:“蒯姑娘,喝口热茶定定心。”

    待蒯素英喝完茶,胡云霞又道:“你年纪轻轻的,模样儿又俊俏,有什么事情想不开,要走那条路?是不是为婚姻烦恼?不要紧,尽可对姑姑说,说出来会好些的。”

    蒯素英异乡孤女,无人疼爱,此时感到胡云霞像慈母般的可亲,一肚子委屈,一时又说不出来,一头扑到胡云霞怀内,热泪盈眶,嗓音哽咽,喊了一声:“姑姑……”

    胡云霞面对这陷入情渊的女孩子,想到自己也曾有类似的苦楚,不觉陪了几滴眼泪,却又一面拉着蒯素英的手,一面替她擦拭腮帮上的泪水,劝道:“好孩子,不要啼哭,你的心思姑姑是知道的。依我看,婚姻之事,不可勉强,总要两厢情愿,在这方面,我与廖家他二叔就深受其苦。”见她低头在那儿静静的听着,又道:“其实你同雄儿接触不久,还谈不上什么情感,没有什么丢不下,割不开的。你父母已故,听说家乡只有一个出了阁的姐姐,婚姻之事你自己尽可作主,日后你意中要有什么合适的人,姑姑给你作伐(做媒)。”

    这时蒯素英面色平和了许多,凝神不语,似乎有所感触,在想什么?沉默了一会,胡云霞道:“快四更天了,我也睡不着了,我们就聊聊吧。孩子,你在想什么?”

    蒯素英听了胡云霞一番话,觉得不无道理,她那颗对自己怜爱的心,使自己得到慰解,于是微启樱口道:“姑姑,你真好!”

    胡云霞笑道:“傻孩子,你我同病相怜,焉有不关心之理?”

    沉默了一会,胡云霞突然问道:“孩子,你看我的侄儿人怎样?”

    蒯素英心神一怔,粉脸微红,低声道:“姑姑说的是胡公子?”

    胡云霞笑道:“我就这一个侄儿呀,哪还有别人?”

    蒯素英低头不语,思潮急涌:年初我到戚家军大营去找廖公子,接待的便是这位胡公子;方才我穷途末路,自寻短见,救我的又是这位胡公子,这难道是天缘巧合么?想到这儿,脸色绯红,轻声道::“他是一位年轻有为的将军,人也好。”

    胡云霞又追问了一句,道:“你可喜欢他?”

    蒯素英那少女的羞红已印至脖项,忸怩道:“姑姑,你可叫人家怎么说呀。”

    胡云霞轻叹一声道:“我这侄儿戎马倥偬,这几年随俞将军、戚将军,与倭寇奋力作战,已是近二十六岁的人了,还没有讲定亲事。我兄长也曾为他讲了一两户人家的姑娘,他均以‘倭寇未平,誓不婚娶’为由,推辞了。眼下倭寇将平,他也该成家了。他性本忠厚,待人极好,我看你同他倒是颇有缘分,不然你怎么偏偏遇上他?如果孩子你愿意,姑姑倒乐意有你这样一个侄儿媳妇。”

    蒯素英的心怦怦地跳,不知怎样说才好,沉吟片刻,道:“我们小户人家怎敢高攀?”

    胡云霞听她声口,敢情愿了,只是有所顾虑,便道:“自古以来,‘门当户对’的陈习,不知坑害了多少有情人!我的父兄在这方面是通达的,孩子你不必顾虑。你家开镖局也是正当行业,清白人家,我家先祖通甫公系平民出身,只不过随太祖打天下得了功名,有什么门不当对呢?”

    蒯素英沉默不语,良久才道:“好倒是好,只是蒲质柳姿,还不知胡公子看上看不上?”

    胡云霞爽然一笑道:“我的侄儿,自有姑姑去说。”

    蒯素英娇声道:“但凭姑姑作主。”

    二人叙谈天色已经大亮,胡云霞将蒯素英送回她的军帐,便去找胡宜春。

    胡宜春巡营刚回,准备就寝,见胡云霞走来,问道:“姑姑,蒯姑娘怎样了?”

    胡云霞坐定后,笑道:“春儿对蒯姑娘倒是挺关心的。”

    胡宜春给她说得脸色通红,叫道:“姑姑……”

    胡云霞笑道:“春儿既关心蒯姑娘,那很好,姑姑把她讲给你做媳妇,怎么样?”

    胡宜春道:“姑姑取笑侄儿了。”

    胡云霞道:“你当姑姑取笑你?我说的是真话。”见他一时不语,又道:“蒯姑娘人品、容貌都是上等,你打灯笼也找不到!”

    胡宜春道:“侄儿已立下誓言,怎能悔誓?”

    胡云霞见他不是全然拒绝,似有商量余地,说道:“又念你那本老黄历:‘倭寇未平,誓不婚娶’。现下也不是叫你婚娶,你只要喜欢蒯姑娘,把亲事定了,自然是倭寇平定之后婚娶。”见他仍是低着头不吭声,佯嗔道:‘你亲了人家姑娘的嘴,又搂抱了姑娘家的娇躯,她不嫁给你,,叫她嫁给谁?看形势平定倭寇也只是一、两年内的事情,你已是二十五六岁的汉子,总不能打一辈子光棍。“

    胡宜春知道姑姑的脾气,虽是大家闺秀,温文尔雅,但做起事来却从不拖泥带水。她等二表叔等了二十年,祖父母多次劝她绝了念头,另找人家,她只是不依。诚如姑姑所说,蒯姑娘确实是个好女子,若得此女,今生愿也。对呀,我亲、搂了人家,损姑娘家的清誉,叫她如何嫁人?思念至此,终于说道:“此事侄儿怎能作主?还须禀过父母。”

    胡云霞笑道:“只要你自肯了,你父母处自有姑姑去说。空口无凭,你须拿一件信物给人家蒯姑娘。”

    胡宜春道:“拿什么东西好呢?”在行囊内翻寻了半天,找出了一柄一拃长的刻花象牙折扇,说道:“这是侄儿小时候祖母给的,侄儿一直带在身边,权作信物吧。”

    胡云霞接过象牙折扇,道:“姑姑给春儿要一支碧玉簪来。”笑着走了。

    却说仲夏时节,天气已热。夕阳只离地三竿,映出半天红霞,更增添了人们烦热的感觉。此时,胡宜秋疾行在闽粤官道上,但见她头扎淡紫色绸巾,身着淡紫色衣裳,腰束丝绦,背后斜插一柄宝剑;海风从左边吹来,吹得她那金丝编就的鸳鸯剑坠不停地飘摇。同时,那海风带来的咸腥潮湿气息,吹在她脸上,使她顿觉清新凉爽。

    胡宜秋奉戚继光之命,去广东潮州送信,欲趁天黑前赶过闽、粤交界的分水关,现见路上没有行人,是以施展轻功飞腾之术,疾向南行。

    忽觉一阵阵清香扑鼻而来,放眼望去,前面路右有一片桅园。片刻走近了,只见那如豆儿大小的桅子花,一簇簇挂在树枝上,白里带着淡淡的绿色,实是可爱。

    胡宜秋在那片桅园旁停下来,解下水囊,喝了两口水,注目观赏那可爱的桅子花,深吸那熏人欲醉的清香。这时,南面来了两个汉子,一人军中小校打扮,面生得很,一人身穿劲装短打,却是认识,忙招呼道:“温少侠别来无恙?”

    那两个汉子正在疾行,听前面一个妙龄女子向他们打招呼,便收了脚步。那姓温的与胡宜秋一对目,觉得曾在何处见过,一时却回忆不起。夕阳斜照在她红扑扑的脸上,显得格外娇嫩,再看她那淡紫色细绸衣裤裹着的玲珑曲线,不由得上下瞅个不停,秽语道:“小妮儿生得怪可人的,过来同大爷亲近亲近。”伸手去摸她的脸蛋。

    胡宜秋一撤身,“噌”地抽出背后的宝剑,面如寒霜,戟指道:“温从育!我以为你衡阳擂台后,已改邪归正,重新做人,哪知狗终改不了吃屎的恶习,看剑!”紫光一道,刺向他咽喉梗嗓。

    温从育忙退后三尺,嘻嘻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紫剑胡女侠,由此看来,大爷更放你不过了!”由于师伯贾海青之败,温从育知道廖展雄的手段极高,而这胡宜秋当时未曾出场,对她的武功,江湖上虽有传闻,那只是传闻而已,谅她一个姑娘家有何能耐,是以嘻皮笑脸,秽语调戏。

    然而,温从育却小觑了胡宜秋。胡宜秋虽非武林绝顶高手,但在女子中却是顶儿尖儿的人物。那那得自师门真传的四十九式越女剑法,兼有那柄嘎金断玉的紫电剑之威,岂是泛泛之辈所能相与!

    只见胡宜秋一个大跨步,左手切住剑诀,右臂伸肘递剑,一招“玉女投梭”,刺向温从育的前胸。温从育未料她出手如此之快,急切间以剑相格,“当”的一声,剑被截断一尺,忙纵身后跃,毕竟慢了一点,前胸给划了一个三寸长的口子,虽未伤及筋骨,却是血红了一片。

    此时温从育由轻佻而变为怒狂,骂道:“你这贱婢,看大爷活剥了你!”一招“五丁开山”,半截剑连肩带臂斫去。胡宜秋就地一个转身,剑斩对方手腕,温从育连忙撤招,手腕是避过了,半截剑又给削去一段。

    胡宜秋占了先机,手臂平圈,宝剑外甩,一招“越女浣纱”,剑斫对方“肩井”,叫声:“着!”温从育低头闪过,没想到背上的包袱却给划破,从里面掉下一封书信。

    温从育急弯腰去捡那书信,胡宜秋宝剑已到,紫光闪处,硬生生将他的左手齐腕切下,鲜血淋漓,疼得他怪叫一声,提身斜纵,手中半截剑掷向胡宜秋。胡宜秋举剑挡格,半截剑又断成两截,落地有声。温从育趁机纵向桅园,那小校也抱头鼠窜。胡宜秋冷笑道:“恶贼休走!”一扬玉手,两根银针疾射,二人**道受制,仆倒于地。

    胡宜秋捡起地上那封书信,看信皮上写着“萨摩大王亲启”六字,骂道:“这狗头竟然私通倭寇!”随即抽出信纸,只见上面写道:

    萨摩大王麾下:

    所赐珠宝,不胜叩谢。大王若至,当启北门,迎王车骑,为王前驱。日以红旗三面,夜以红灯三盏为号。

    颂王

    千寿

    苟良才顿首叩上

    胡宜秋把信揣入怀内,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剑抵温从育咽喉,道:“你这狗头是怎么勾结倭寇的?说!”温从育双目紧闭,装死不理。胡宜秋怒气上冲,手起剑落,温从育顿时身首异处,腔血箭喷,只吓得那小校面如土色。

    胡宜秋用剑抵向那小校,喝道:“你说!”

    那小校结结巴巴道:“我说,我说。我们千户苟良才是温从育的师兄,小人名叫葛云,是苟千户手下的百户。前几天,温从育带来一株二尺多高的珊瑚与许多珠宝,说是倭酋萨摩王送给苟千户的,约定倭寇攻广东潮州时,要他作内应。苟千户欣然应允,写了一封回信,要小人同温从育一起去福建漳浦投递,并给了小人两粒珠子。小人说的句句是实话,望胡女侠饶命!”

    胡宜秋道:“要想活命,随我去潮州投案。”葛云默然。

    胡宜秋又道:“给你盏茶时间考虑,若至潮州揭出苟良才,或者还有生路。”说罢转身走向温从育,在他身上搜了一番,没有搜到什么,顺手摘下他腰带上的佩玉,装进衣囊里,而后在他衣服上拭净宝剑的血污,便将他尸体扔进桅园。

    胡宜秋感到有点疲倦,但却极是兴奋,看看自己浑身是血,不禁“噗哧”一笑。此时一只燕子穿过桅园,桅子花纷纷落下,于是触景生情,南望分水关,放喉诵了一首《武陵春》,词曰:

    燕过桅园花簌簌,右树挂斜阳。粉颊绯红趱路忙,风疾带舒长。

    谁语娇娃羸健汉?一样戮强梁!紫剑喷光血溅扬,染遍了,女儿妆。

    那边百户葛云躺在地上,虽然**道受制,但是眼可见,耳可闻。他见过适才胡宜秋杀温从育时的怒容,又见到现时胡宜秋诵咏的豪放,心里忖道:她虽是女流,却有丈夫气概,是非分明,疾恶如仇,我堂堂须眉,竟干出这种没廉耻对不起祖宗的事来!蝼蚁尚且贪生,况我家中有妻儿老母;观她所为行止,当是信人,绝不会诳我。于是说道:“胡女侠,小人依你。”

    胡宜秋道:“很好,我们立即过分水关。”去桅园内换了血衣,走出来给葛云取了银针,解了**道,幸好分水关还没闭关,二人过了关。

    胡、葛二人在分水关街上客店要了两个房间。晚饭后胡宜秋点了葛云的“眩晕**”,把他放在床上,自己也回房歇息。

    第二天吃罢早饭,胡宜秋押着葛云上路。末牌时分,二人进了潮州城,直奔作为广东总兵行辕的潮州府衙。

    到了府衙门前,胡宜秋出示福建总兵的公文,声称有军机要事面见俞大猷总兵。值日军官接了公文,通报进去,须臾转来,道:“俞将军有请。”胡宜秋将葛云交值日军官找人看押,尔后随他进去。

    第十八章 火烧倭兵(下)

    俞大猷在书房处理军务,见胡宜秋走来,命亲兵看座、奉茶。胡宜秋谢座,呈上戚继光的亲笔书信。俞大猷展开书信,但见写道:

    俞公总镇大人麾下:

    自去岁兴化一别,年有余矣,末将无时不思念大人。今末将兵临漳浦,破城只在目下。恐倭寇南窜潮、汕,特赍书致意,冀大人设网截杀。他日有机,当造辕叩拜。漳浦战事,由胡宜秋女侠面禀。

    即颂

    戎安

    末将戚继光拜上

    戚继光职任福建总兵,俞大猷职任广东总兵,官阶相同,何以信上对俞大猷执礼甚恭?缘因戚继光任福建副总兵时,俞大猷为福建总兵,是他的主将,故而不敢托大,仍执下对上之礼,以示敬意。

    俞大猷看了信后,笑道:“凡为将者,当深谋远虑,元敬(戚继光之字)确是将才,平倭非他莫属也。”遂向胡宜秋问了漳浦城内外敌我双方的形势,胡宜秋以实对答。

    俞大猷道:“胡女侠旅途辛劳,在此休息两日再回。”

    胡宜秋道:“谢俞将军关怀。另有一事相禀:小女子来潮州途中,在分水关前,遇到两个勾结倭寇的奸细,我戮杀一人,生擒一人,并从死者身上得到一封书信。”将书信呈上,且叙事情始末。

    俞大猷看信后,道:“那葛云现在何处?”

    胡宜秋道:“在进辕门时,小女子将他交给了值日军官看押。”俞大猷命人去带葛云。

    须臾葛云带到,他见了俞大猷,磕头如捣蒜,连道:“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将军饶命!”

    俞大猷怒道:“你这个败类,竟敢私通倭寇,从实招来!”葛云招供。

    俞大猷命中军官道:“传我将令,请左营三哨苟千户前来书房。”中军官领命去了。

    一盏茶工夫,苟良才随中军官来至书房,他一眼瞟见百户葛云跪于一旁,知事犯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但强作镇静,单腿跪地道:“卑职叩见将军。”

    俞大猷冷冷道:“苟千户近来可作什么好事么?”

    苟良才硬着头皮道:“回禀将军,卑职严守军营,不敢稍懈。”

    俞大猷用手指了指葛云,道:“此人你可认识?”

    苟良才道:“是卑职属下百户葛云。”

    俞大猷道:“苟千户可差他作什么事来着?”

    苟良才道:“这厮在市上欺诈百姓,卑职按律打了他二十军辊,其后便逃走了。卑职正着人四下寻找,不知何以在将军处?”

    俞大猷道:“葛云,你有什么要说的么?”

    葛云怒视苟良才,道:“苟良才受了倭寇使者温从育送来的萨摩王厚礼,私下通敌,欲将潮州城献给倭寇。他给了小人两粒珠子,命小人跟随温从育去漳浦送信。”从怀中拿出两粒珠子双手呈上。

    苟良才心想:书信在温从育手里,只要温从育师弟逃脱,没有物证,你俞大猷也奈何我不得。遂道:“将军不可轻信。这厮犯律受责,便以那抢来的珠子诬陷卑职,望将军明察!”

    俞大猷冷冷一笑道:“好个利口的狗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将苟良才给倭酋萨摩王的书信扔了下去。

    苟良才顿时面色如土,磕头有声,道:“小人一念之差,望将军饶命!”

    俞大猷猛然离座,抽出佩剑,一剑斩了苟良才的人头,却对中军官道:“传谕各营,苟良才献策有功,升迁中军营指挥佥事。”又传两名亲兵道:“将这厮拖出去秘密埋了。”

    俞大猷呷了一口茶,道:“葛云,你私通倭寇,本当斩首,但念你能迷途知返,本辕饶你不死,可立功赎罪。”

    葛云叩头道:“谢将军不斩之恩。将军只管吩咐,小人万死不辞。”

    俞大猷道:“你可随胡女侠去福建戚将军大营,听候差遣。此去不得再生歹念,须知你妻儿老小均在潮州!”

    葛云道:“小人不敢。”

    俞大猷转向胡宜秋道:“下官本当留胡女侠小住两日,实在军情在急,明晨你即带葛云动身。下官有书信须你带回,请替我向戚将军致意。”

    且说胡宜秋带葛云回到福建漳浦城北戚家军大营,呈上俞大猷的书信,并向戚继光禀告了此行所遇。

    戚继光道:“胡女侠此行辛苦了,但仍不能歇息。你可易容扮成苟良才的亲兵,带葛云前去漳浦城,替苟良才送信,埋伏下来,以作内应。”

    胡宜秋道:“小女子遵命。”

    当晚三更后,胡宜秋、葛云绕至漳浦城南,待到天明,走至南门吊桥前。葛云向城上喊道:“小人葛云、胡二,奉了温从育温大爷之命,有事求见萨摩大王。”那守城的寇目听他报出温从育的名号,于是放下吊桥,开门纳入。

    二人随那寇目至萨摩王处。葛云跪拜道:“小人是广东潮州千户属下百户葛云,奉苟千户之命,与苟千户亲兵胡二来此叩见大王。”说着呈上苟良才的书信。

    萨摩王接过书信看了,见与前信笔迹相同,但仍疑道:“温少侠怎么没有回来?”

    葛云道:“我家苟千户唯恐人单势孤,贻误大事,故此留下温大爷为助,现有温大爷佩玉为凭。”呈上佩玉。

    萨摩王接过佩玉,见此玉白如羊脂,唯中间隐隐有纹若远山,确是温从育日常腰间所佩之玉,但问道:“温少侠有书信么?”

    葛云道:“因为我们临行时苟千户才决定留下温大爷,时间仓猝,温大爷来不及写信,遂给了小人这块佩玉,他说大王一见便知。”

    萨摩王一阵狂笑道:“俞大猷堪为良将,却做梦也没想到给手下人卖了!”胡宜秋、葛云不禁暗地好笑。

    却说在胡宜秋去漳浦城的次日,文秉才、岳平、何三姑、何五姑奉命向泉州进发。一路无话,四人进了泉州城,直奔泉州卫指挥驻所。

    指挥芮锋闻说是戚总兵的差官,亲自至门外迎接,邀至厅堂。芮锋验过总兵行辕的金鈚令箭,说道:“不知上差有何吩咐?”

    文秉才道:“芮指挥请点拨三百官兵,明晨听候调遣。另外,准备五条轻便海船并一应船工,其中四条船内放入干柴,灌以油脂,撤上烟硝等引火之物;再准备一百二十瓮白酒,要用五十斤大瓮装的,限一日内备齐,不得有误。”

    芮锋道:“末将遵命。”

    第二天一早,芮锋已领三百名官兵在庭院内列队候遣。文秉才站于队前道:“万隆珠宝店明里做珠宝生意,实则是倭寇设在泉州刺探我军情的暗桩。在下等人奉戚将军之令,欲以迅雷之势抄查万隆珠宝店,务必不使走脱一人,有顽抗之敌,可尽数戮杀。到时芮指挥布一百官兵围于店外,带一百官兵从后门杀入,另一百官兵随我等从前门进店抄查。”

    文秉才又道:“芮指挥即遣人紧闭四面城门,半月内不准行人出入。”芮锋差人传令下去。

    文秉才、芮锋等带领三百官兵,一刻便到了万隆珠宝店,芮锋带二百名官兵依言行事,文秉才等带领另一百名官兵冲进店内。

    文秉才大声喊道:“店内人等听着,万隆珠宝店是倭寇的贼巢,我等奉戚总兵将令前来抄查,有不愿助倭寇为虐者,速速放下兵刃,受缚就擒,可免一死,若负隅顽抗,格杀勿论。”

    有几个伙计企图阻挡,文秉才、岳平、何三姑、何五姑四剑齐下,一时人头瓜滚,鲜血飞溅。那些受雇混饭吃的汉人伙计见状,不敢阻抗,纷纷扔下兵刃,任官兵擒拿捆绑。

    文秉才问一个受缚伙计道:“乌南国、曾宁在哪里?”

    那伙计道:“大掌柜到漳浦城议事去了,二掌柜正同四个日本武士在后堂吃早饭。”这二掌柜曾宁与乌南国一样,也是日本七段武士,名叫野坂次郎,是个中国通,中国化名叫曾宁。

    文秉才此次欲报杀父之仇,一听乌南国不在,有点儿失望,道:“便宜了这倭狗!”

    这却勾起了何三姑的心思,她道:“这倭狗总有一天会被戮杀的,只是我那杀父之仇,今生恐怕是报不了了。”

    文秉才道:“我倒忘了跟三妹讲,听廖大侠说,那锦衣卫桩头李尘,已在乌蒙山区给他杀了。详情待会告诉你。”

    何三姑佯嗔道:“你怎么不早说?我还没向廖大侠致谢呢。”

    野坂次郎同四名日本武士听到前面人声嘈杂,都奔了来,正好与文秉才等人碰上,双方接战起来。

    文秉才剑走游龙,一招“神龙探爪”,进中宫,直取野坂次郎前胸,野坂次郎身形微侧,一招“横架金梁”,以倭刀磕开来剑,就势倭刀下沉,一个“力劈华山”式,向文秉才左肩砍去。文秉才一个急旋身,转至野坂次郎背后,长剑横扫,向野坂次郎腰间卷去,野坂次郎身形半侧,倭刀挥过去,正好碰上长剑,“锵”的一声响,火星乱冒。二人裹打在一处,倒也半斤八两,旗鼓相当。

    文秉才忖道:东乡太郎不在,这野坂次郎便是万隆珠宝店的第一好手,只要解决了他,事情就好办了。但如今却战他不下,如何是好?于是展开武当滚珠剑法,从不同的角度向野坂次郎发动凌厉的攻势,刺、挑、削、斫,一招紧似一招,长剑即刻化成一片匹练,野坂次郎挥起倭刀,凝神应战,砍、砸、挡、推,顿生虎虎刀风。

    那边岳平、何三姑、何五姑与四个日本武士混战在一起,刀光剑影,难解难分。忽然一个武士刀砍何五姑,何三姑以剑架开,道:“五妹,快放宝贝!”何五姑腾出身来,一扬手,两块方形的东西飞向眼前的两个武士。二武士不知何物,忙用刀去挡,一阵异香扑鼻,着了道儿,昏迷仆倒,何三姑“刷、刷”两剑,结果性命。这两个武士中的是何氏姐妹的独门暗器香罗帕。

    另两个武士见势不妙,撒腿就跑,岳平、何五姑一个箭步赶上去,铁剑直刺,戳了两个透明窟窿。

    岳平转过身来,见文秉才与野坂次郎激战未艾,掏出小弹弓,瞄准野坂次郎的“腰麻**”,金弹子疾射而出,野坂次郎应声仆跌于地。有两个官兵上去捆绑结实。

    有二十几个倭人伙计妄图从后门逃窜,此时芮锋正好带领官兵从后门杀入,与文秉才等前后夹攻,喊杀之声,震天动地,一群武功平平的倭寇,哪里还有生路,一个个做了刀下之鬼。

    官兵们挨次搜查,将那漏网的尽数缚住,没容走脱一人。接着芮锋领人清点店内财产,珠宝金银等物逐一列单记帐,累计值银八十万两。

    未到一个时辰,万隆珠宝店的一场血战结束了,官兵们押解着俘虏,挑担着财物,欢天喜地,回至驻所。

    午牌时分,文秉才等人登上海船,驶出泉州湾,沿近海南下。在茫茫大海之上,渔帆点点,天水一色,海鸥翔集,岛屿如星,构成了一幅美丽无俦的画面,使人胸襟开朗,心神一新。文秉才、何三姑、何五姑都生长在海边城镇,对大海并不陌生,唯岳平第一次见到大海,感觉尤鲜,缠住船工,问这问那,说个不停。

    申时刚过,迎面一条大船破浪而来,船头站立一人,商人打扮,胖乎乎的中等身材。这人文秉才认识,王老汉曾告诉过他,这便是万隆宝店的帐房先生,日本六段武士,名叫松下参三,中国化名为寿华宝。

    看光景松下参三是去海上接货回来,文秉才想道:若这厮回至泉州,见四门关闭,必知有变,让他逃至漳浦,那可就坏事了。当下手扣三枝铁镖,待大船迫近,一抖手,分上、中、下三路击向松下参三,喊道:“倭狗看镖!”

    松下参三正在那儿悠闲自得,观看着来往的船只,忽见三点亮星,向自己飞来,情知不好,忙侧身闪避,大腿上仍挨了一镖,骂道:“鼠辈焉敢暗算于我!”

    岳平身形如展翅飞燕,已纵上大船,发一声吼,一招“后羿射日”,长剑刺向松下参三的胸膛。岳平自从在洞宫山桃源洞向文秉才学了武当派内功心法后,至戚家军大营又经师父廖展雄指点,加之自己早晚勤学苦练,如今武功大进,已非昔日可比。

    松下参三见眼前一剑刺来,倭刀铮然出鞘,荡开来剑,凝目一视,是一个陌生少年,喝道:“什么人?”

    岳平嘿嘿冷笑道:“小爷岳平,奉戚将军之令,取汝项上首级!”左手切剑诀,右手挽了一朵剑花,一个斜跨步,剑锋回指,封喉又是一剑。

    松下参三道声:“来得好!”身形微挫,倭刀一挥,把来剑崩开,就势一个半旋,倭刀秋风扫落叶般,向岳平腰际横扫而去。

    岳平倒纵三尺,避开倭刀,脚刚一着地,左跨斜蹿,右臂平举,向外一伸一甩,一招“秋风摧荷”,直斫松下参三的颈项。松下参三的倭刀这时已挥至左边,是以右颈项暴了一个大空档,岳平这一退一进,拿捏得恰到好处。松下参三这一惊非同小可,回刀磕碰已然不及,慌忙一个急矮身,剑是避过了,却给削下一大块头皮,真是险到了极点。

    松下参三老羞成怒,像疯狗一样,抡起倭刀,大砍大劈,全是拼命的招数。岳平觑得松下参三腿部中镖受伤,下盘活动不灵,于是施展九华剑法,矫如猿猴,跳跃腾挪,绕着松下参三游走,忽走偏锋,忽取中盘,东戳一剑,西捣一剑,只杀得松下参三手忙脚乱。松下参三审情度势,固本守元,把一柄倭刀抡起一道光圈,门户封得严严的,倒也无隙可乘。

    转眼间战了三五十合,岳平仍然拿他不下,此时心生一计,突地旋至松下参三身后,一跃丈五,腾于半空,一声锐啸,长剑当头劈下。这一招在九华剑法中叫做“泰山压顶。”,身形腾起,尔后借身躯的重量,猛劈一剑,力道可以增加一倍。

    这一剑来得疾速,松下参三因腿伤跳纵不便,只得侧身举刀挡格,刀剑相碰,“仓”的一声,火星四迸,松下参三只觉得手臂一麻,虎口震裂,鲜血直流。

    就在松下参三一怔之际,岳平剑击倭刀,身体并未落地,借力反弹,再度腾起,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剑锋直抵松下参三后心。松下参三转身回刀来迎,已是不及,剑透左边肋下,一声惨叫,死于非命。

    岳平一脚踢倒松下参三,拔出长剑,立在当场,虎视全船,船上的伙计、船工心惊胆裂,正要跳海逃遁,文秉才、何三姑、何五姑早已跃上大船,剑走飞舞,全数了帐。

    大船顿时失去驾驭,在海浪冲击下,摇晃起来。文秉才命几名船工驾大船回泉州,与岳平等跳回己船。

    五条轻便海船呈一字队形,沿近海继续南下,接近金门岛,转而西南行。此时海上东风劲吹,船工们只得将船帆倾斜,以便受风加速。行了约有十天,在快到浮头湾时,忽而风向急转,变东风为南风,顶风驶船,十分艰难。船工们忙放下篷帆,绰起木浆,吃力的划着。文秉才大笑道:“天助我也!”

    船工们给弄得莫明其妙,一船工问道:“文大侠,我们都累得满头大汗,你反倒高兴,不知是何缘故?”

    文秉才笑道:“天机不可泄露,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指着众船工道:“怎么都愣在那儿,加劲划呀!”

    一个时辰后,船队过了一处岬角,文秉才道:“驶进浮头湾!”这些船工一直不知道船驶向何处,但也不敢多嘴询问,经文秉才一说,方才知道目的地快要到了,于是精神为之一振。

    浮头湾为南北向,湾口朝南,船进湾之后,向北驶去,船工们连忙扯起了船帆。得南风之力,船行若飞,船工们轻松下来,喘着粗气,先前问话的那船工恍然大悟,道:“文大侠,小人明白了。”

    文秉才微笑道:“你还没有完全明白,一场热闹还在后面呢。”

    文秉才命众船工把一百二十瓮白酒抬至船头,再把**道受制的二掌柜野坂次郎抬出船舱,坐于靠椅之上;又命船工们将五条海船一字摆开,并排驶向旧镇港。

    旧镇港在浮头湾北端,陆上距漳浦城约四十里,倭寇的百艘艨艟战舰与数百条船只便泊于此处,一旦漳浦失守,即可由此逃亡海上。

    五条海船箭也般迫近战舰,舰上有一个寇目大声喝道:“哪里来的?不准靠近!”

    文秉才应声答道:“我等是万隆珠宝店的。野坂次郎二掌柜奉大王之命,特送上泉州好酒一百二十瓮,前来犒劳诸位弟兄。”

    那寇目俯视来船,但见船头端坐一人,正是野板次郎,遂改容笑道:“原来是野坂次郎二掌柜亲自送酒前来,有劳,有劳!请二掌柜及弟兄们上战舰叙话。”

    文秉才道:“多谢盛情。二掌柜在海上受了风寒,身体违和,不便登舰。请弟兄们快些来抬酒,眼下官兵巡查甚紧,我等须立刻返回泉州。”

    那寇目道:“那就多谢二掌柜及诸位了,并请代向东乡大掌柜问安。弟兄们,大家快来抬酒啊!”

    战舰上许多倭兵喜洋洋地放下绳兜,这边将酒瓮置于绳兜之上,倭兵们把酒一瓮一瓮吊上去。须臾之间,一百二十瓮酒全数吊完,那寇目又把酒分至各舰。

    文秉才见酒已然分毕,向那寇目抱拳道:“祝弟兄们欢快畅饮!”

    那寇目也抱拳道:“恕不远送,祝二掌柜及诸位一路( 金丝鸳鸯坠 http://www.xlawen.org/kan/276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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