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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部分阅读

    事了。你这个新娘子今晚上要高高兴兴的,傲然可是我的结拜弟弟,也是我的恩人,我不许你欺负他。”

    “是,淑君殿下的懿旨,我敢不从命。”宁婉说笑着在凤雏脸上亲了一口,可巧白玉彦进来,看见先一怔,随即背过身去,“殿下,都准备好了,可以拜堂了。”

    “好。”宁婉在凤雏的手心里捏了一把,凤雏被白玉彦撞见与宁婉亲热的场面有些羞臊,对白玉彦福了福身忙不迭跑出去了。

    宁婉看着白玉彦含笑说:“劳你费心了。本宫这些日子太忙,照顾不到的地方全依仗你,胎儿还好吗?请太医诊过平安脉没有?”

    “诊过,无碍。”白玉彦走上前去,亲手为宁婉拉扯了一下衣领,脸颊微红,“臣侍给殿下道喜,虽说咱们不能大办,可臣侍也备了厚礼,不会叫沈君觉得委屈。”

    “那自然好,你是最贤惠的,有你在,本宫事事都放心。”

    拜了堂入了洞房,沈傲然坐在床上双手攥得紧紧的,心里扑通扑通直跳。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陪嫁的贴身小侍颂香在屋外惊喜的声音,“奴才叩见皇太女殿下,奴才给殿下道喜。”

    “你们都退下吧。”宁婉的声音沉稳,听不出有太多的欢喜。

    沈傲然的心微微一沉,虽然得封侧君,也能够名正言顺的在东宫占有一席之地,可太女姐姐还是迫不得已才娶他的吧。沈傲然先前领教过宁婉的教训,不敢再胡思乱想,贺兰敏德抱病,宁婉的心情一定不会多好,先前自己被骂了几次没规矩,今晚无论如何都要耐着性子,争取不被骂就是最好的。

    沈小公子这厢正在心中自言自语,大红盖头猛地被掀开,眼前一亮,宁婉满面倦容率先映入眼帘。沈小公子十分紧张,腾的站起身,“太女姐姐,我……不,不是,殿下,臣、臣侍……”明明在沈家教了好多遍已经耳熟能详的称谓,沈傲然一看到宁婉就结结巴巴,漏洞百出。

    见宁婉不言语,他猜自己又说错了话惹宁婉不悦,便垂下头,双手揉搓着礼服腰间的穗子,等待宁婉的责骂。

    但宁婉没跟他计较,语调温和,“你还好吧,肚子饿不饿?本宫吩咐厨房备了点酒菜,咱们一块儿随意用些。”说话间,流鸢领着侍从们端了热气腾腾的饭菜进来,又奉上两杯酒,恭敬地说道:“请殿下与君上饮交杯酒。”

    宁婉对大婚的仪式已经颇为熟悉,便坐在榻上,指了指自己身边,朝沈傲然说道:“你坐。”

    沈傲然有点害羞,也有些胆怯,微微欠身坐下,见宁婉已经拿起一杯酒直瞧着自己,这才想起教礼仪的公公教导过,这是交杯酒,也叫合卺酒,是夫妻洞房时必须对饮的。

    见宁婉和流鸢都在等待自己,沈小公子快速的拿过酒杯,不等流鸢说上几句吉祥话,也不等宁婉将手臂绕过来,便仰脖一饮而尽。

    “君上!”流鸢惊呼,满屋子的侍从都诧异的看着沈傲然,随即低下头捂住嘴想笑又不敢笑。

    沈傲然睁大了无辜的眼眸,“流鸢哥哥,我做错什么了?”

    宁婉挥挥手,流鸢会意,领着满屋子的侍从快步退了出去。等到房门被关上,宁婉再也忍不住,伸手在沈傲然的脑门上弹了一下,哈哈笑了起来,“大婚之前难道没人教你怎么喝交杯酒吗?”

    “教习公公教过,臣侍不也喝了,哎呀……”沈小公子一边揉着有些疼痛的脑门儿,一边捂住嘴惊慌的看着宁婉。昨晚他爹爹还把入洞房后的每一个步骤又掰开揉碎讲解了一遍,他隐约记得喝交杯酒是要挽住对方的手,可刚才自己一着急一害怕竟然全都忘了。

    沈傲然觉得脸颊滚烫,此时要是有条地缝儿,恨不得马上钻进去。他站起身给宁婉跪下,“殿下恕罪,臣侍、臣侍方才一时无措,所以坏了规矩。”

    他的神色颇为懊恼又透着怯意。宁婉瞧他谨小慎微的模样,不免叹了口气,伸出手拉起他,“傲然,本宫之前是不是骂你骂得太凶了些?”

    “不不!”沈傲然连连摆手,“臣侍闯了那么大的祸,该骂!”他说完这话,犹担心宁婉生气,两手扭捏的在身前交握,和宁婉商量着,“殿下,臣侍知道臣侍很没用,学规矩也学得乱七八糟。但今晚是咱们拜堂的日子,我爹爹说,如果洞房的时候被妻主骂,以后这辈子都会挨骂。殿下,您能不能瞧着臣侍的大姐面上,今晚上别骂臣侍。臣侍有错将来一定改,臣侍不想以后天天挨骂。”

    沈小公子说到此处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直打旋儿。宁婉起身走进他,握住了他的手,“小傻瓜,本宫什么时候说要骂你了?好了,不哭,你爹爹既然告诉你新婚之夜不能挨骂,又有没有说新婚之夜不许当着妻主的面哭呢?新婚之夜只能笑,笑了以后才能幸福。”

    “啊……”这话比灵丹妙药都有效,沈傲然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冲着宁婉大大的咧开嘴。宁婉也被他逗乐了,拉着他坐在桌子旁,指着满桌子的菜,“吃吧,你折腾了一天,上花轿之前肯定没吃什么东西。对不起,本宫要你等了这么久,本宫实在抽不开身。”

    “不妨事,臣侍知道陛下病了,以前我娘我爹生病,我也没心情干别的。我还以为太女姐姐今儿不会来和我拜堂了呢……”沈傲然一边扒着饭,一边又忘记了尊称。

    宁婉看他至情至性的样子,倒也觉得他率真可爱,没有丝毫做作,别有趣味。

    不一刻沈傲然酒足饭饱,宁婉却还没吃两口。沈傲然觉得屋子里好热,便主动脱去了礼服的外衣,见宁婉放下碗筷,只盯着自己看,忽然又想起他爹爹昨晚上告诫他新婚之夜一定要矜持要娴静,不然会被妻主笑话。

    沈傲然尴尬的伸出手把礼服外衣又拽了过来,在宁婉的注视下慢吞吞的往身上穿。宁婉捧腹大笑,沈傲然不知所措的站在屋子中央,礼服的袖子套了一半,穿也不是脱也不是。

    宁婉慢慢靠近他,沈傲然今日的装扮与平日十分不同,大红礼服衬托着他桃花般绚烂的年华,一双美目晶莹闪亮,双颊红润羞涩,紧张之中带着一丝俏皮,别有几分青涩的韵致。

    宁婉伸出手,“把衣服给本宫吧。”沈傲然哦了一声,将衣服款下交给宁婉。宁婉随手将衣服扔在椅子上,指了指自己,“你爹爹告诉了你很多,他有没有教给你怎么服侍妻主?”

    话音刚落,沈傲然的面颊腾得又滚烫起来。连续三天,荣国公君都亲自到他房中传授他闺房秘术,还给他看过绣图,慢慢讲解过。

    沈傲然鼓了半天勇气,小碎步挪向宁婉,一点也没了平日的爽快。慢慢解开宁婉的腰带,款去礼服外衣、中衣、小衣。宁婉呼出的热气时不时扫过沈傲然的肌肤。他涨红着脸,等到宁婉躺在了床上轻轻唤他,“傲然,你也上来。”

    “殿下……”沈傲然的内心有着一丝希翼,也有一丝犹豫。

    “上来,不怕,来,到本宫的怀里来。”沈傲然除去了小衣,宁婉一把将他拉上了床塌。第一次接触女子的肌肤,又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太女姐姐,沈傲然头脑嗡的一阵眩晕,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就好像在做梦。

    清晨有喜鹊在屋外欢叫,沈傲然睁开朦胧的睡眼。宁婉就躺在他的身边,酣意正隆。在此之前,宁婉已经连续两夜没合眼,昨晚洞房,与沈傲然才欢好了一次就困得蒙头大睡。

    红帐殷殷,满室余香。

    沈傲然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侧过身子,伸出手指轻轻摸上了宁婉的眉毛。

    或许这些日子以来承受的压力巨大,宁婉即便熟睡,眉头也是微蹙。沈傲然将头靠在宁婉的胸口,宁婉的心跳声强劲有力,沈傲然仿佛一只小猫似的蹭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坐起身来。

    出嫁之前他爹爹反复叮嘱,新人不可贪睡,要去给太女君和淑君敬茶,一应礼数要周全。沈傲然蹑手蹑脚的下了地,小心翼翼的穿好了中衣又抓了外衣去开门。流鸢已经在外头等,见沈傲然独自出来有些诧异,正要开口,沈傲然嘘了一声,“太女姐姐好累的样子,咱们千万别打扰她。”

    二十五 于无声处听惊雷 下

    因贺兰敏德依旧病着,所以宁婉不过是带着沈傲然按规矩去敬茶,贺宴一律全免。宫中禁乐,贺兰凝飞觉得无聊,出了凤藻宫之后到贺兰凝熙的郡府去串门儿,偏赶上贺兰凝熙教养的一个男孩子偶感风寒,府里请了两个大夫,一屋子的人正闹腾得欢。

    贺兰凝熙一脸忧色,抱歉的对贺兰凝飞笑笑,“二弟来的不巧,今儿个哥哥府里正不得空,恐怠慢你了。等九芝的病好了,哥哥改日一定登门去瞧你,咱们哥俩儿再好好聊聊。”蒋九芝便是长乐候蒋睿原先纳的一个小爷生的孩子,自出生后一直养在正房,管贺兰凝熙叫父亲,亲生爹爹反一年到头说不上几句话。

    贺兰凝飞知道这位大哥平日最疼的就是膝下几个宝贝儿,无论是否亲生都视如己出。既然贺兰凝熙已经委婉的下了逐客令,贺兰凝飞不便久留,寒暄了一句就从平逸郡府辞了出来。

    心里本有些烦躁,想找大哥来解解闷儿,这下子跟吃了闭门羹也差不离。

    贺兰凝飞郁郁的回了双阳郡府,刚进寝殿,就听见莫言在气势汹汹地数落柳思宜,“你这个贱奴到底是不是存心偷懒!一早上叫你把地面擦干净的,怎么现在还脏兮兮!”

    “这、这实在不干奴才的事,奴才已经按吩咐把地面擦干净了,谁知方才这位小哥不小心打翻了茶杯……”

    柳思宜小声辩解,然话音未落,莫言身边的小侍已经嚷嚷起来,“谁说是我打翻的,你要是腿脚灵便点儿,不那么蠢蠢笨笨的,怎么会撞翻我手里的托盘?明明是你的错,倒反过来诬蔑我!莫言哥哥,依我看别跟他费口舌,他已经好些日子没挨打了,准是皮痒,如今越发没规矩。咱们昭弘殿用不起这样的奴才,等殿下回来如实禀奏,还打发他去厨房挑水劈柴当人墩子,哼!”

    “别别别!”厨房的那段日子是柳思宜为奴至今最煎熬的,想想跪在府门口当人墩子任人践踏的经历,柳思宜心里一阵揪紧,忙弯下腰陪不是,“奴才认错还不行吗?您两位千万别动气,也别告诉殿下,奴才这就把地面擦干净,这就擦,这就擦……”

    他边说边去拎水桶。水桶笨重,又盛满了水,他吃力地一小步一小步的挪着。忽然,他脚下一滑,站立不稳,啊的一声惊呼,整个人摔伏在地上,水桶也打翻了。

    中秋的季节,冷水泼溅了一地,殿内顿时涌起一股子寒气。

    莫言正要开口责骂,贺兰凝飞冷冷的声音自背后传来,“莫言,这奴才如此不长进,吩咐人把他绑了吊在柴房里,不许吃喝,没有本君的命令谁也不许放他下来。”

    “是!”贺兰凝飞满脸的怒色,莫言不敢有违,唤了人进来拖柳思宜下去。柳思宜知道触了贺兰凝飞的霉头,忙跪爬了两步,磕头哀求着,“殿下恕罪,奴才不是有心的,请殿下饶了奴才这次吧。”

    “饶了你?想得美,拖下去!”贺兰凝飞一肚子的邪火正无处排遣,此刻尽数撒在柳思宜身上。人被强拽了下去,有小侍进来拾掇,贺兰凝飞瞅着不悦,一转身也不说话就往外走。

    府里的人瞧出他正不痛快,有哪个敢上前去问究竟?

    贺兰凝飞出了郡府,骑上马开始在街上闲逛。不知不觉,前面就是南门。他暗暗寻思,南门三里之外有个小集镇,虽说不大,却常有商贾在那里贩马卖牲口。此时天色尚早,贺兰凝飞也实在无聊的紧,便驱马出了南城门,打算去集市瞧瞧。

    官道很平坦,来往的人不多,行了两里多地,只遇到几个零星的樵夫和菜农。

    两侧树木越发繁茂,中秋之后,树叶泛黄,枯草萎顿,却仍有三尺多高,密密丛丛。

    前面来到了一个岔路口。向右行再有不到半里地就是集镇,左侧为一条羊肠小道,不远处一座黑石山,很高耸,却也透着几分荒凉阴森。

    贺兰凝飞正欲从右侧行路,忽然,路边的草丛中蹿出来几个人拦住了他,那些人都是青短衣黑长裤黑皮靴的打扮,头上还扎着一条红包头巾。

    贺兰凝飞一惊,下意识拨转马头,身后不知何时亦被人围堵住。这伙人大概有十好几个,一样的装扮,手里有的拿刀,有的拿枪,明眼人一见就知道是山贼。

    贺兰凝飞朝自己周身扫了一眼,心里有些含糊。

    他一向我行我素,虽说出门不喜欢叫人跟着,却也是换做女装打扮,佩个宝剑什么的充门面糊弄人。今日接二连三的不高兴,又赶上和柳思宜较劲,他气冲冲出府门儿只想着消遣一番,却把换衣服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难怪强盗们围上他了,他一个男人家白白净净的,这通身的气派,样样都是值钱的物件儿。

    身为皇子,即便身处危困,明显势弱,贺兰凝飞也不想显示出一丝怯懦。他高声喝骂道:“你们是什么人!好狗不挡路,你们统统都滚开!”

    为首的山贼头子大嘴一咧,哈哈笑了起来,“什么人?怎么,你看不出来吗?告诉你,咱们就是黑风山黑风寨的姑奶奶们,今儿下山来打野味儿。怎么着,这位小官人,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摘下来吧,也免得咱们动手。你这细皮嫩肉的,姐姐们稍微用点力气,还不把你的小手腕儿给掰断了,哈哈哈哈……”

    “呸!放肆!”贺兰凝飞瞪着那山贼头子,“你是个什么东西,也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来打劫本君!实话告诉你们,本君乃当今君后嫡出二皇子,你们敢动本君一根汗毛,官府是不会放过你们的!陛下、君后和皇太女也会将你们碎尸万段!”

    “你说什么?二皇子?……”山贼头子看着贺兰凝飞那阵仗那气魄,猛地一拍大腿,哈哈大笑,“二皇子个娘西屁!你骗谁呀!皇子那么大个人物不在皇宫里吃香的喝辣的,会一个人跑到这荒郊野外来喝西北风?你当咱姐们儿都是三岁的小娃子,你说你是皇子,老娘还是公主呢!咱们两个倒挺般配的!”

    “是呀,老大,这小子模样长得不错,干脆咱把他抢上山,那样的话,咱晚上睡觉不愁没人给咱暖被窝了,是不是呀!”

    “说得对,这么标致的人物,弄上山做个压寨夫郎多嘚劲儿呀!老大,你艳福不浅呀!姐妹们明白先来后到,你是头儿你先玩儿,玩儿够了赏给咱们姐妹们,叫咱们也尝尝这滑不溜手细皮嫩肉的滋味儿!”

    黑风寨的喽罗们粗俗不堪,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胡吣,都嘿嘿嘿的Yin笑着,慢慢缩小着她们的包围圈。

    贺兰凝飞没学过武功,花拳绣腿的几下子都是听戏时跟戏台上学的假把式,如今独自一个面对这么多山贼,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他想喊救命,可放眼望去,荒山野岭,漫说人影,连只鸟儿的影子也没看见。

    他心中暗暗懊悔,自己怎么就走到眼下这么一步了?

    兵书有云,三十六计,还是走为上策。他咬紧牙关,瞅了个机会,扬起马鞭狠狠给了马屁股一下子。坐下马一声嘶鸣,扬蹄冲开喽罗兵,沿着来路往回跑。

    可是没成想刚跑了几步,一个粗麻绳作的套马索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搂头盖脸正套在贺兰凝飞的身上。山贼头子大喊了一声,“你下来吧!”说着一扯绳子,贺兰凝飞啊的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被外力从马背上拽了下来,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这一摔十分疼痛,贺兰凝飞趴了好一会儿,胳膊腿才能慢慢活动。强盗头子带着一伙人围住了他,贺兰凝飞此时金冠也掉了,头发也散了,衣领也松了。

    强盗头子一阵坏笑,“姐妹们,动手吧,这小子的外衣饰物都值钱,妈的,连鞋面上还镶着珍珠呢!”

    几个喽罗兵蜂拥而上,贺兰凝飞的外衣很快被撕扯下来。金冠、腰带、玉佩都被抢走,连鞋也被扒掉。贺兰凝飞哪里受过此等羞辱,拼命挣扎,不停的反抗。然而,双拳难敌四手,何况面对的又都是五大三粗的强盗。

    贺兰凝飞不停怒骂着,“你们这些千刀万剐的混蛋!如此羞辱本君,本君绝不会忘!本君发誓,一定要把你们全都凌迟处死!全都搓骨扬灰!”

    “呵呵,真***狠。小官人,你嘴硬没用,你得先逃出咱姐们儿的手掌心儿再说!”山贼头子挥挥手,有人用粗糙的麻绳将贺兰凝飞双臂反绑,打了个死结。

    山贼头子一边Yin笑,一边伸手捏住贺兰凝飞的下巴,“你已经落在咱姐们儿手里了,告诉你,你要是听话,咱姐儿几个多疼你一阵子,给你吃给你喝。要是不听话,皮鞭棍棒轮流招呼,打折你的腿把你卖到妓院去换银子花。你瞪,你再瞪!哈哈,你这眼神儿老娘喜欢,太温顺的玩着没意思,老娘还就喜欢你这烈性子的小野猫儿!你等着,看老娘先怎么铩铩你的锐气!”

    山贼头子说完,从头上扯下包头巾,紧紧勒住了贺兰凝飞的嘴。贺兰凝飞唔唔的挣扎着。此时,已经有人把马牵了回来,强盗头子跨上马背,命人将刚才的套马索套在贺兰凝飞的脖子上,狠狠一拽,绳索收紧,贺兰凝飞被勒的有些喘不过气来,被迫向前走了两步。

    山贼头子把手一扬,“姐妹们,今儿发财了,咱们上镇子的红香院喝酒去吧!”

    “好呀!好呀!老大请客啦!”众喽罗们一阵欢呼。

    山贼头子骑在贺兰凝飞的马上那叫一个威风。她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扯动着贺兰凝飞脖子上的套马索。贺兰凝飞被堵着嘴,身体紧紧捆绑,山贼驱马前行,他不得不被迫跟着走,心中别提多委屈多羞辱了。

    忽然,脚下一疼,原来是路面上尖锐锋利的小石子割破了袜子,划破了脚底板。

    “快点!磨磨蹭蹭的,快点走!”山贼头子见贺兰凝飞不动,有些不耐烦的又开始扯紧套马索。有喽罗举起了马鞭,狠狠抽了贺兰凝飞一鞭子,“你倒是***快点儿!”贺兰凝飞后背一阵灼痛,此刻他再也忍不住,眼泪扑簌簌滚落下来。

    驻马镇距云京南门三里地,所谓驻马,一则是因为这里常有商贾贩马交易,二则,这里有许多歇脚的客栈,供前往云京的人休息安顿,吃口热乎饭。

    水月彤萱自接到圣旨,赶忙交接了手中军务,辞别了结拜姐妹高岚轩,马不停蹄往云京赶。每离云京近一分,她就觉得离柳思宜近了一分。虽说进云京后先要去面圣交旨,再到京城兵司马衙门就职,但是她想她一定可以抽出功夫去求宁婉允她探望柳思宜一面,也只有亲眼见到柳思宜安然无恙,她的心才能最终放宽。

    小二把满满一大碗牛肉面端了上来,还有两盘小菜,芥末鸭掌和小葱拌豆腐。

    “客官,您慢用,您的水壶加满了,您马匹的草料也备好了。”小二是个很利索的人,水月彤萱方才拜托她的事情她办得都很快。

    水月彤萱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递给她,“够了吧?”

    “够了够了!谢谢客官!”小二眉开眼笑,“客官,有什么吩咐再找小人哈。”她美滋滋的往怀里揣银子。此时,街面上忽然吵吵嚷嚷的,随即不少人聚拢在客栈对面的红香院门口围观。

    水月彤萱的座位就临街靠着窗户,她向外一探头,见到一个年轻男子披散着头发,被捆绑着押跪在地,脖子上套着一个绳索,绳索的一头就拴在红香院门口的柱子上。

    水月彤萱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她问道:“小二姐,这外头是些什么人?看打扮不像是正经人,怎么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欺负一个男子,却没人敢管呢?”

    小二也向外瞅了一眼,又急忙把头缩了回来,压低声音说:“客官,不是小的劝您,这事儿您也管不了。您有所不知,那伙人是离此不远黑风山黑风寨的山贼,平日常到镇子上Yin乐,红香院是她们的一个窝。有时候她们抢人钱财,还抢良家男子,先是自己玩弄,玩腻了就送到红香院来逼良为娼,恁不是东西!”

    “什么!岂有此理!既然是贼人,为什么不报告官府来抓捕呢?”此处离云京只有三里地,按道理也在京城兵马司所辖治安范围内。

    小二四下瞅瞅,见没人留意,趴低了身子,“怎么没报过,镇子里里正、地保都去兵马司衙门报过案。可不知道为什么,官府就是没信儿。老百姓为了保命,谁还敢跟这帮不要命的贼匪对着干?反正她们要钱,横竖一个月一家一户买卖交几两银子,不就图个太平不是?”

    小二说完,赶上有一桌要算帐便匆匆离开。水月彤萱郁闷的扒了两口面,窗户洞开,贺兰凝飞嘴被堵着,喊不了救命,哭声却可以传出好远。

    水月彤萱生来一副侠义心肠,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男子受到如此凌虐,顿时联想起柳思宜,又怎么能视而不见呢?

    二十六 何处相思明月楼 上

    水月彤萱猛地把筷子往桌上一摔,蹭得站起身,蹬蹬几步就下了楼梯。

    小二怕她惹事,忙去拉她,“客官,您可不是她们的对手……”

    话音未落,水月彤萱一晃胳膊,小二给向后甩出好几步。小二惊叹,“我的妈呀,这气力,比俺家的牛还大!”

    说话间,水月彤萱已经大步流星跑出了客栈往红香院门口去。

    一群人正围着贺兰凝飞指指点点,看贺兰凝飞哭得可怜,私下议论着,也有暗骂山贼作孽的,却谁也不敢上去搭救。

    水月彤萱用力拨开人群,一个箭步跃到贺兰凝飞身前,长剑一挥,刷的砍断了绳索。

    周围的人都愣住了,贺兰凝飞也愣了,眼前的女子威风凛凛,眼神中那正气那英武丝毫不逊于身为皇太女的宁婉,或者说单就英武之气比宁婉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没事吧?你受伤了?”水月彤萱一边解绳子一边看到了贺兰凝飞背上交错的鞭痕。这半里多路,二皇子很有反抗精神,却也为此遭了毒打。

    红香院的看守见平地冒出了个管闲事的,忙进门通报了山贼头子。也就是不消片刻,山贼头子咋唬着,领着十几个喽罗兵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哪里来的不怕死的,你什么人呀,也不问问老娘是谁,这闲事你管得起吗!”

    “我凭什么管不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更何况尔等山贼一路,平日为非作歹已经触动国法,天下正义之士都管的起!”水月彤萱声音洪亮,“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们竟敢劫持良家男子,可知罪犯滔天!趁早束手就擒,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呦!你这人嘴还挺厉害,说话一套一套的。告诉你,他不是我劫持的,他是我买的奴仆,想逃走被我抓回来,所以才把他捆在外头。你想逞英雄,我呸,赶紧给姑奶奶滚蛋!不然,我们十几个对付你一个,你可别说我们欺负你!”当着众人的面,山贼头子扯起谎来一点儿也不含糊。

    贺兰凝飞躲在水月彤萱身后,愤怒的大叫起来,“你胡说八道!我才不是你的奴隶!我走得好好的路,你带人抢了我的钱,还抢了我的马,我已经告诉你我乃……,总之,不管我是谁,你们抢劫就是犯国法!你们是强盗!如假包换的强盗!”

    贺兰凝飞本想喊“我乃堂堂二皇子”,众目睽睽之下又觉得丢脸,生生把话咽了回去。当初发生水月彤萱用奔雷掌劈惊马一事时,事出仓促,贺兰凝飞没看清水月彤萱的长相,水月彤萱也没能记住二皇子的样貌,所以到了今时今日即使近在咫尺,两人都不知对方的身份。只道一个是被贼人欺凌的良家子,一个是见义勇为的大恩人。

    人群又开始议论纷纷。

    山贼头子见谎言被戳穿,也不再掩饰,“抢就抢了,怎么着,老娘还就抢了!老娘不怕官府,有本事咱们动手,打得过我再说!”她话音未落,已经一刀劈向水月彤萱,水月彤萱一把推开贺兰凝飞,一个旋身避过刀砍,长剑只轻轻一抹,山贼头子的肩膀刺啦一声就被宝剑划了一道三寸多长两寸多深的口子,顷刻间血流如注。

    山贼头子疼的跌坐在地上。众喽罗一见老大吃亏,都急了眼挥舞刀枪冲了上来。

    水月彤萱并不胆怯,这样的小角色对于她来说别说十几个,就是几十个也不在话下。

    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山贼们被打得人仰马翻,一个个躺在地上哎哟哎哟的叫唤,有哭爹喊娘的,有喊英雄饶命的,还有咧着嘴光知道喊疼的。

    水月彤萱在人群中看到店小二,便喊道:“去帮忙把本镇的里正和地保找来。大家伙儿也别闲着,帮帮忙,把这伙儿贼人绑了,请官府的衙差来押走。”

    人群纷纷鼓掌,有胆小的不敢凑近,有胆大的过来帮着水月彤萱将贼人一一拿下,连带红香院看门报信儿的也扣住了。不多时,里正和地保带了两个官差过来,大家伙商议怎么押解山贼不提,水月彤萱回身来找贺兰凝飞,见他缩在角落里,样子委实可怜,便关切地蹲下身子问道:“伤口还很疼吧,除了后背,还有没有哪里不妥?”

    “我、我的脚……”贺兰凝飞抬起双脚,两只脚底都鲜血淋漓的。水月彤萱眉头一皱,“可能是被石子划伤了,要赶紧上药,不然的话化脓了就麻烦了。对了,你,还能走吗?”

    贺兰凝飞就着水月彤萱的搀扶刚一站起,身子就歪斜了下去。

    “你小心呀!”贺兰凝飞浑身疼的发抖,整个人倒在水月彤萱的怀里。两人四目相对,感受着水月彤萱有力的双臂,平日一向骄傲自负的二皇子竟然也有脸颊羞涩的时候。

    水月彤萱却没想那么多,快速将贺兰凝飞抱进了客栈,取了伤药替他涂抹脚伤。

    贺兰凝飞轻声道:“今日承蒙恩人搭救感激不尽。不知恩人尊姓大名,若能如实相告,日后等我回了云京,也可以报答一二。”

    “我叫水月彤萱。”水月彤萱不以为意,也不必隐瞒真实姓名。

    贺兰凝飞的肩头却是一振,惊声道:“水月彤萱?哪个水月彤萱?”

    水月彤萱诧异的抬起脸,“公子还认识其他人也叫这名字吗?水月这个姓可是不常有的,我还以为云京城只有我这独一号呢!”

    “你,家在云京吗?”贺兰凝飞试探着问。不知为什么,此刻他心情很复杂,在这样威武的女子面前,他连高声说话都仿佛是不能够的。

    “哦,我是个武将,奉命回京述职的。也巧了,我将来任职的衙门就在京城兵马司,你放心,这地界归京城兵马司管辖,那山贼口里的黑风寨我一定带人给剿灭了就是。”水月彤萱包扎好了伤口,对贺兰凝飞一笑,“公子你家住哪里?”

    “我、我也住云京城。”贺兰凝飞面对水月彤萱,满脸荡漾着笑意,“如果不是很麻烦的话,你看我行动也实在不方便,能不能烦劳你送我回家?”

    “好,反正咱们也顺路。哦,对了,我刚才看到官差,你又是苦主,说不定一会儿她们会来找你问话。你别怕,你实话实说就行了,权当给官府提供点资料。”

    “啊?我这个样子,可不方便叫官府知道呀……”贺兰凝飞有些着急,水月彤萱一愣,“为什么?”

    “我、我……,我娘是做官的,我还没嫁人,要是被人知道了这件事,以后我就没脸做人了。水月姑娘,求求你了,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和别人说,不然……”贺兰凝飞虽然嚷着要把众山贼千刀万剐,到了这当头也难免要顾及皇家的体面,特别是在水月彤萱的面前,他忽然觉得柔弱和被保护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水月彤萱点了点头,“我明白了。”看贺兰凝飞的气质也不像小门小户人家出身,水月彤萱又看了看贺兰凝飞后背的伤,“不管怎么说,先要上药,来,我扶你进客房吧。”水月彤萱想着包扎脚伤可以权宜,但后背的伤就要把衣服掀开,男女授受不亲,自己总要避嫌,还是请客栈老板的相公帮忙才好。

    贺兰凝飞双脚一落地,顿时疼痛又加剧。

    水月彤萱见他蹙着眉,肩膀抖得厉害,怜惜的问道:“你到底能不能走?不行的话,我找春凳来抬你……”

    “我……”二皇子脸色一变,刚说了一个字,便很顺理成章的晕倒在水月彤萱怀中。

    这个时候,这样的相见方式,二皇子认为,还是晕过去再说吧。况且,水月彤萱的怀抱真的好温暖好踏实,叫贺兰凝飞忍不住沉迷沦陷了下去。

    贺兰凝飞上了药之后,身上的伤痛缓解,人清醒了,也没有先前那般不适。

    官差在红香院搜出了贺兰凝飞被抢夺的财物与马匹。金冠、腰带、鞋子、玉佩等物俱已归还,但由于原先的衣裳被撕裂,实在无法穿着,客栈老板便将自己相公旧日的一件长袍借给贺兰凝飞。

    贺兰凝飞接过衣裳的一霎那,眉头就立即皱了起来。

    衣衫是普通百姓家常的款式,简朴陈旧,因有些年头,衣襟泛白,袖口也有些开线。

    自小到大,贺兰凝飞哪碰过这等低廉陈旧的衣服?双阳郡府挥金如土,二皇子的小衣、中衣都是宫中绣坊出品,一件礼服更价值千金。像莫言莫语这样的贺兰凝飞的贴身小侍们,平常的衣饰均系绫罗绸缎,双阳郡府富丽堂皇,连看门的杂役也有几身像模像样的行头装点门面。

    贺兰凝飞鄙夷的攥着粗衣,看着床榻上摆放的金冠玉带,一时有些不情愿。

    水月彤萱在门口徘徊了好一阵子,见屋内没有动静,便轻轻叩打房门,“宁公子,是不是衣裳的尺寸不合适呀?老板说她相公的身型和你差不多,这件衣服你应该合穿。如果真不合体的话,你从门缝递出来吧,我再帮你借一件好不好?”

    贺兰凝飞不敢如实告诉水月彤萱他的姓名,便哄骗水月彤萱说他姓宁。水月彤萱不疑有假,见门内仍无声响,又使劲儿敲了两下,“宁公子!宁公子?你没事吧?你的伤要不要紧呀?你再不说话,我可要进来啦。”

    “别!别别!很快就好了。”贺兰凝飞晃过神儿来,高声回应着。看来这件衣服是非穿不可了,总不能叫他穿着染了血迹的中衣回云京吧?况且,他这个样子已经在水月彤萱面前很失仪了,再给她添麻烦的话,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娇惯而心生反感呢?

    贺兰凝飞想到此处,也不厌衣衫如何粗陋,便尽快披在身上。

    不一刻,门开了,贺兰凝飞款步出来。他一身淡蓝色的布衫,领口绣着几朵小兰花,如瀑的长发用一条缎带系住,披在背后。

    他望着水月彤萱,脸颊有半边红肿,亦有几分憔悴,眼角犹未擦干的泪痕斑驳,楚楚可怜的模样,令水月彤萱在一霎那猛然想起了柳思宜与之分别时的神态。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贺兰凝飞从来都是金玉其身,贵气逼人,自然也并不知晓在这样简素自然的妆扮下,他散发着与往日颇为不同的恬静温柔。

    不得不说,二皇子已经在方才水月彤萱挥剑的一瞬间被征服了。即便是面对宁婉,他也不会如此敛声屏气。只有在水月彤萱面前,他忽然觉得无论他是否作为一个皇子,都已经失去了刁蛮任性耍脾气的权利。他喜欢水月彤萱坦诚朴实的笑容,喜欢水月彤萱英姿勃发的气势,他会不由自主地去考虑他的一言一行是否能得到对面这个女子的认同,他的一颦一笑是否又能引起对面这个女子的注意和欢喜。

    两人就这样默默地注视着对方。

    一个沉浸在对爱人无限的惦念中,一个则沦陷在自己给自己编织的情网里。

    还是贺兰凝飞率先打破了相视的沉寂,“水月姑娘,我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这衣裳实在有些旧了,粗颜拙姿叫你见笑了。”他明知水月彤萱是已经有了家室的人,却还称呼她姑娘,不称呼她为娘子,分明是内心的醋意在作祟。

    水月彤萱却并未察觉到贺兰凝飞的小心思,打量他微微垂下头,脸颊也微腆,以为是自己方才一时唐突的直视轻薄了他。水月彤萱赶忙赔罪,“宁公子,对不住,我一时无状,冒犯之处烦请多多见谅。”

    “这怎么话说的,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罪你?对了,看你方才的神态,你似乎有心事呀?”贺兰凝飞将水月彤萱让进屋里,两人面对面坐下。

    水月彤萱有些不好意思,“说起来惭愧,不过也没什么值得隐瞒的,方才,我想起了我家官人,宁公子这身装扮和他倒是有几分相似。”

    “哦?想不到水月姑娘你年纪轻( 指点江山君莫笑 http://www.xlawen.org/kan/284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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