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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部分阅读

    司,一下切中了重点,夏羽和玲玲同时想到。然后边吃着海苔蛋糕边继续听祭司传道,“相信你们很清楚,这是个需要念想的世界。本来,我们记忆中以前的世界也是一个需要念想的世界,但两个世界最大的不同在于,前一个世界有些东西你怎么努力也得不到的,这个世界可以得到。比如说永恒的寿命,超乎想象的科技以及生活享受。甚至是你幻想最后中的事物也能实现。”

    “这个世界很好,”祭司继续道,“但总有些人,只想要之前世界的一些人和事物的再现,所以便与这个天堂世界格格不入。或者有些人,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念想的时候,也会开始对这个世界怀有各种敌意或者猜测。这就是我跟首富见面的原因。经过我跟首富的探讨,得出的结论是这个世界需要念想。需要每一个人不同的念想,而且这种念想是生存在这里的前提。没有念想的人,只有两种结果。沉睡,消亡。当然像修佛这样的究竟算不算念想这里暂且存而不论。道理讲到这里就会出现两个问题,为什么世界需要人的念想,之前的世界怎么了。”

    祭司语气平静,但是面色总含着一种无奈和悲苦。相信这个问题已经折磨了他不少时间。夏羽边看着祭司面含悲苦地吃完了最后一个鸡胗,然后接口说道,“祭司你的办法很好,知道我确实需要听到你们的推测,也知道我拥有你想要的信息。那么现在轮到我告诉你们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你们的记忆是对的,另一个世界是有血肉生命的。”夏羽看到祭司明显地松了口气,夏羽故意顿了顿,想看看沧海狂歌有没有什么阴谋败露的反应,结果回应他的是祭司和玲玲迫切听下去的眼神。

    夏羽于是讲道,“我曾经跟沧海狂歌战斗过,他的能力是万物拟态,我想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存在原因。这是他拟态的材料库和能量库,通过对念想的追逐你们会给他提供源源不断地念力,这种念力可以实现他的拟态能力。而由于他是水神具有万物的记忆,所以把你们造出来并且维持在一个领域内应该不算太难,而且他的神力足够养得起你们所有人。而你们的存在方式应该是灵魂,他维持你们的存在,你们则给他提供动力和想象力。大致应该是如此的。这就是为什么这个世界啥都不需要但需要你们念想的原因,念想是你们生存的动力和灵感。”

    “所以说,”玲玲抢着道,“像我跟我爸这种既没有生存压力又没有其他念想的人,又怎样呢?”

    “不,问题在于你们的念想在过去。”夏羽跟祭司同时答道。“其实我仔细想过首富的追求,为什么不能复活她的妻子,其实按照这个世界的设定,首富是可以用卡巴拉来复活他的妻子,但问题是如果复活了妻子,他的下一个念想最可能是什么?”玲玲想了想,“回归血肉生命?”“很有可能是。”夏羽回答。祭司干脆狠狠地点头。“我爸一个人能威胁到这个世界的神么?”玲玲还是不解。

    夏羽正色道,“会。因为如果神网开一面让你爸和你回归血肉生命并与原来的妻子相见,那么这个世界就会出现第二个不满足者。这样下去,这个世界空掉只是时间问题。不要以为这种人只是少数。这样的情况相信之前已经出现了好几次了。也就是说现在这个水世界其实已经不是沧海狂歌的Chu女作了。”一个人威胁一个神?是不是有点可笑,这种想法不约而同地出现在三个人的心里。

    “哎……”门外传来了一声叹息。夏羽的身子瞬间有点硬,那可是沧海狂歌的声音啊。神被三个人的座谈会逼出来了?水神推门而入,后面还跟着巧兮倩兮的首富,“话说首富,你这个样子有点谄媚。”“没办法,这个世界他才是大老板。”首富媚笑道。祭司和玲玲瞥了瞥嘴,“没出息。”祭司倒是淡定,玲玲这才反应过来,马上坐不住了,“你你你……就是那个水神?”玲玲张大了刚刚还海吃胡塞的樱桃小嘴。偶滴神啊,那可是个真货!

    沧海狂歌含笑点头。“好帅!”玲玲一脸被花痴到幸福。夏羽看得直感叹,我长得不是也不赖么,而且人家才是主角啊主角主角啊可恶……沧海狂歌开口,“你们猜的**不离十,但我要更正几点,一,我没办法还原他们的血肉生命,这是受因果律限定的,就是他们无法再在现实世界复活;二,我创造这个世界不是因为想让他们提供什么能力给我,我的万物拟态就是自身天赋;三,我的世界确实因为人没有念想而消失过几次,但消失原因不是因为人走光了,而是人类大战。按理说资源是无限的不可能战,但那帮混蛋还是打破了这个不可能。四,我没有放置首富他老婆的原因除了因为念想的关系还有是因为他能帮我管理这个世界,是个人才我不舍得让他没有念想的死去。这是个人才,他死了我的世界就乱了。而且继任者也能有存在念想问题。”几个人听完面面相觑。夏羽感觉灵光一闪就,好像抓住了什么。

    倒是玲玲比较光棍,直接问人吃了饭没要不要一起来个烛光晚餐。夏羽接着问为什么你好叫他首富,你才是最有米那个好不好。祭司没有提问。首富倒是直接回答了夏羽,“我的名字就叫首富。”夏羽穷追不舍,那你的女儿怎么叫玲玲。

    我嫌他姓得难听。玲玲望着沧海狂歌头也不回地道。祭司姗姗然开口,“那么,你创造这个世界的原因是什么?”沧海狂歌露出了赞许的笑容,“这群人里面我最看好的人就是你。可惜你要的我无法给你。我创造这个世界”,沧海狂歌停顿了许久,眼神看着45度角斜上方的屋顶,看得屋顶的水自动化开,看到了天上高悬的太阳和突然出现的低垂的下弦月。看着天空飘过的浮云,看着他赋予一切的世界。淡淡地说道,“是因为寂寞。我不想看到生命凋落,不想看到花草丧失,我想听到别人说话唱歌,我想看到别人吵架和打架。我知道万物的缘由,知道爱是什么一回事,我转生六万八千次,经历无数凡人的一生,几万次的倾心爱慕。但我还是寂寞。因为那经历不是我的。我创造了云想,只是想多看看人类生活的样子,多听听别人讲话。只是想那逝去的生命,可以回来。当然,我不挽留他们离去。”沧海狂歌有包裹宇宙万物的大爱,却没有经历过一次属于自己的爱恋。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个比人还低级的生物种类。

    一直沉默的首富突然开口,“我能理解你。所以你放夏羽进来是因为外面的世界出现了你的挚爱?”沧海狂歌的面容突然变得有点唏嘘。在爱情面前他只是条嫩草。夏羽如是想。夏羽接着道,“所以你吸收我进来是想自己完成救世,赢得慕容涟的欢心?”玲玲敏感地觉察到另一个世界存在着无匹的情敌,突然有点意兴阑珊。而首富和祭司则知道了另一个世界也发生着他们无法想象的故事。但是他们没有再问。沧海狂歌依然没有吭声,但所有人都知道了答案。没有人给沧海狂歌说些什么,说这法子不管用他也不会听的,建功立业和泡妞永远不是必然联系。

    因为追求挚爱引发的故事,到这里本该结束了。但知道了真相的夏羽,依旧还在这个广阔无边的世界里,在这个城池里。沧海狂歌迈步离去。首富对夏羽很是勉励了一番。他的希望转移到夏羽身上。他相信夏羽有办法。祭司临走前跟夏羽说道,“你以为自己的问题在于被沧海狂歌用因果律剥夺了能力。但我认为问题不是这个。水神无法修改任何人的记忆,你的因果就在你的记忆里。你的能力丢失很有可能是继承水神能力的必要环节。而水神就利用了这个设了一个赌博”

    夏羽挑了挑眉毛,“什么赌博?”“你给我看看你的水板。”夏羽递了过去,祭司一边操作一边说,“当然是你赌你能不能继承他的能力。能的话你出去救世,他杵在这里继续当单恋神灵。不能的话你在这里过好日子,他出去抱得美人归。这个当然是他的一厢情愿了,但无可否认你必须要跟他赌。所以你要想的不是要恢复能力,而是要赢了他。放弃选项就在你的水板上。刚刚我研究过了,上面有一千万卡巴拉,足够你兑换所有你想见的人和想要的生活,还有,使用卡巴拉就以为着你放弃真实。本来,水神还想着逐渐诱使你做兑换的,最后给你一个终极念想让你永远心甘情愿呆在这里的。终极念想应该就是你刚刚说的救世了。他可以做到在这里让你实现救世的结果。你想,这真与假,区别真的很大么?但没想到我们几个破了他的局。现在他换了种直接粗暴的方式,但也是很棘手的选择。就看你怎么选了。以沧海狂歌的能力他能做到救世的可能也不少吧?”

    夏羽沉默了。祭司自言自语道,“我跟你说这些,是因为我信奉的就是水神。虽然我不喜欢那个家伙。但是我信奉他,这个真实的神。尽管我厌烦这个世界,但我依然信奉他。刚刚是我第一次见到神,神就让我送了你一大笔钱还有一个放弃选项。这个神净使唤人。”祭司埋怨道。“不过就算我不说不操作,你依然会听到水板的变化和提示。因为这是你无法拒绝的。让我传达大概只是因为,他刚好收了个小弟想使唤人而已。”夏羽点了点头,“好的。让我静静吧。”祭司走了,无影无踪。沧海狂歌来了一趟,舒展了胸怀,收了个小弟,留下了最后的选项。夏羽被迫应战,整个局面一直被牵着走。打又打不过,怎么破?夏羽愁啊愁,在屋顶上发着呆。

    看岁月流去。原来是因为寂寞。他朝天空挑衅地笑了。

    第八十九章.你送我以寂寞,我赠你以喜乐

    沧海狂歌是个很可怕的对手。你拆解了他的第一招,发现拆解的结果就是第二招。轮不到你躲避和反抗,也没有丝毫可以犹豫的时间。他送了给你无穷的财富,给你与亲人朋友团聚的机会,就是不让你感受到寂寞——只要你还有希望,你的心就永远不会寂寞。体会不了寂寞,无法继承水神的位格。你能忍受寂寞么,当你可以不寂寞的时候。你会忍受么?这是他抛给夏羽的问题。

    夏羽没有搭理这个阴谋高手。他在反复想一句话,沧海狂歌曾说过的一句话:他无法还原人的血肉生命,这是受因果律限定的。那么自己能力的失去,就不可能是因为因果律被抽取。祭司也说了,因果律就是记忆,以前的记忆还在,那么自己身上的因果还在,那么能力应该还在才对。那么为什么……自己不能使用以往的能力呢?

    是因为幻觉。夏羽的脑海出现了一个词。沧海狂歌使自己产生了被拖曳到水世界并失去能力的幻觉。在这种情况下也就跟失去能力没有不同了。想到这里,夏羽的身子突然变得轻灵。他感觉可以随时出入这个世界。问题是这个世界对他的限制越小,他就越难突破水神的难题。一开始水神让他感受到这个世界对他的囚禁以及束缚,让他想办法出去,到后来他有头绪的时候却又让他把出去变成一种心灵领悟的负担。最终夏羽把公孙绯雨接了进来。

    在水世界中度过了两人的一生。然后,夏羽独自一人在水世界中盘坐。六万八千年,他记得跟她一起走过的小巷横街已经灰飞烟灭,他跟她一起放过烟花的天空毁灭重现了三次,他跟她吃过的小吃出现了好多新的口味变化,他跟她飞驰过的夜晚灯火亮了又灭,他跟她在被世界追杀数年后终于成为世界级的偶像。他只是记得,只是怀念。到最后几乎变成了他所以为的现实——他以为她还在,又回来了。

    但是她没有。依然只有他一个在孤守。夏羽把真实世界的时间停止。在沧海狂歌的世界中悠然前行。他跟沧海狂歌聊过几次,主要是关于泡妞的。夏羽说,你泡不到妞的主要原因是,你太在乎她了。你越在意得到,你越得不到。你必须潇洒一点。对,就算你爱得入骨,你也必须装作不在乎。为什么?因为你在乎的,你想得到的,只是你内心中那个完美,而不是你面前那个真真实实的存在,你在乎的只是你心中的那点执着。对于理想化形象的一种追溯。所以你看不清对方,你没有跟她经历过什么,仅凭那些追求手段,哪怕再华丽也打动不了对方。真正的泡妞,就是理解她并给她想要的。你要跟她一起经历。当然,世界上没有一定能泡到妞的技能和策略,你要做的是努力地尝试。沧海狂歌听进去了,表示很有道理,但夏羽依然要自己理解寂寞,这点沧海狂歌也帮不了他。真正的寂寞,必然是自心底发出的,这无法模拟和被灌输。所以六万八千年,夏羽看了很多。他开始记得,一个个人的名字,开始去看他们出声,哭泣,成长,大笑,看他们青春飞扬,看他们建功立业,看他们人到中年,看他们含辛茹苦,看他们汲汲营营,看他们垂垂老矣,看他们儿孙满堂,看他们人入墓室。看他们子孙送葬。看生命的一出出一幕幕生死轮回。看得忘记了时间。有时候会响起那个她。在最寂寞的时候,她就会出现在他脑海里。跟他走过人生的一出出一幕幕。于是他开始苦恼,开始无聊。直到他对水世界中的人物一生越来越熟悉,他开始背诵人名,记录历史。他看见了白轮音的那个世界,看见了白轮音的无助,看见了魏伦的挣扎,看见了慕容涟镜像的诞生。夏羽自己的容颜也变得苍老。尽管皱纹很少,但那种面容表露出只有历经千年风沙侵袭的岩石的沧桑和粗糙。他看见她融入众生之间,他在众生看见她无穷的影子。他看见了,他摸不着。因为那不是他的。但世界历史是重复的,他终归又遇见了她。他跟她在一起度过了三生。三是个很奇怪的数字,可以代表人的过去、现在、来生。可以代表空间上的左、中、右。她占满了他一生的左、中、右,换言之即是所有。

    在目送她逝去的第三次。那天。灰蒙蒙的是地上的雪。他终于明白,最深的寂寞不是不曾拥有,而是重复失去。拥有,然后失去;再拥有,然后再失去;再拥有,然后再度失去。你要做的不是忘记不是怀念。是不断的记得和重复那种不舍。然后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祈祷世界尽快毁灭。夏羽差点就疯了。以他的能力,可以毁灭一个世界很多次。他以为他会,但是他没有。因为他在千千万万人中看到了她的影。

    他曾经说过,她就是她的坐标。她用自己的坐标稳固住夏羽最后的灵明。但夏羽无法停止这种失去。或者说他不敢停止。如果她还在,那么夏羽永远无法彻悟到沧海狂歌那份寂寞。所以她不让夏羽让她永生。作为造梦者的她也能免疫沧海狂歌的幻术控制。于是夏羽经历了三份失去,最后明白了最深的寂寞。他的身体开始喷出无穷无尽的水。那是他跟她流过的汗水和泪水。然后是千千万万人的汗水和泪水。他在千千万万人中看到了她的影,然后在她的影旁边看见了自己的影。他看了千千万万次,失去了千千万万次她的影。然后看着千千万人落泪,看着千千万万人挥洒出最后一滴泪水以及汗水。原来泪水和汗水,通通都没有流出去,而是流进了他心里。在千千万万份寂寞中,他终于学会了慈悲。水高高地喷到了天上,然后重重的落下,水流向四面八方,流向江河湖海,流向很高很高的山,流入最炽烈的火山,然后冷去,蒸发、固化,与火焰一起煅烧最黑最硬的石头和金属;水流入干涸的沼泽,埋没枯叶和干枝,埋藏一切逃不及的生物;水流到山上,掩盖住树木,就像寂寞被更深的寂寞所掩盖,游鱼在树木间游荡,叶子在水中沉寂地发出绿光;水流到大地上,淹没了城镇、军队、店铺、武器、书籍,所有你能想象的跟文明有关的一切;水流到天上,流到浮云之上,浮云被水尽头开始下雨,雨水在水中畅游流淌;水在蓝天上,水在水中。但是没有一个生命逝去,对于生物,这水就像母体内的泡液般,进入肺部进入根部进入身体的任何角落也不会引起生命的任何不适。有时候水连一片树叶都冲不走。

    那是何等雄伟壮观的水。那种水,必然就是一个世界。夏羽用水做出了一个世界。原来寂寞的背后不是怨愤或者孤闷,只是简单得有点迂腐的慈悲。一个生命都不舍得带走的力量。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强大。沧海狂歌在水中行走,就像风在空气中前行和呼吸。“恭喜你,你赢了。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坚持救世,为什么就非你不可?”夏羽笑了笑,“因为那是我的因果。我心中依然有疑惑,但我知道这是我的因果。还有,好好去泡妞,不行就算了。我祝你成功。正所谓,你送我寂寞,我赠你喜乐。”

    沧海狂歌抿了抿嘴,“我会试试。还有,谢谢你的喜乐。谢谢你一个也不带走的慈悲。”哪怕有点迂腐,但依然是天地间无所不至的强大。夏羽如是想。

    于是他出现在众神的面前。这里的世界,刚过去一秒。这是夏羽一生中,最漫长,最艰险的一秒。那是三生,三个世界。三千万个念头和念想。

    那是无数人的慈悲。

    第九十章.元

    银魂:创造一样东西是将自己的灵魂在这个尘世间具现化的过程。

    夏羽站在原地。浑身不染一缕风尘。三生三世中,他做过最卑微的权臣,最穷凶极恶的坏人,最大的恶人,最落魄凄惨的乞丐。吃过屎,喝过尿,抱过皇帝的女人,睡过猪棚,在最污秽的泥中打过滚。他经历了千千万万人卑微又辉煌,有限又无限的一生。他得过病,很重的病,躺在睡床上看着贼人闯入……他发过火,很大的火,看着一把火焚烧了一个城……他醉过,在他最敬重的人前发过酒疯……他做了很多很多的事,过了很多很多人的一生。千千万万人的沉重。千千万万人的慈悲。

    恶人又怎会有慈悲?那是因为你没给他捡回来。恶人作恶,背后所求无非慈悲。但作恶要惩办,恶人要负责。这也是天经地义的道理。哪怕这个道理有时候走不通。大恶者得善终,夏羽没少见过。但他依旧是夏羽。

    吹着海风,看着浪滚翻叠。他依旧是夏羽。他有着自己的慈悲。成为自己的意志。在最污秽的泥水中洗涤自身,面见了心里最深处的恶魔。看着种种凶恶在心间流过。我怕,但是我无路可退:

    沉浸在更遥远的存在/仰望黑色的苍穹/沉睡中的呓语/即使仁至义尽,时代也终有崩析之日/一个人,独自走向苍茫的洪流/允许迷茫,允许他们加诸于我身上的荣耀和痛苦/让我看看自己真实不欺的灵魂

    横剑,而立。夏羽看着魏伦和缺缺。笑得灿烂。如果所有人的命运是联结的,那么夏羽就是众人命运的集合。如果所有人的命运是割裂,那么现在的夏羽是自身命运的一个分支点。“老白,把你力量给我。然后,你,你,还有你,你们一起上。”他对着魏伦,缺缺,雷奔若水点了点。

    魏伦,世间所有力之王。

    缺缺,斩时无终之剑。

    雷奔若水,天下雷神。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眼中看到了愤懑和不屑,但最终还是一抹无奈。

    那,就一起上吧。

    老白在夏羽头上轻轻一点,“拿去吧,去把它们的光放出来。”道临看着三个人出手,出乎意料的沉默。他接到了夏羽的传音:“你我必有一战,但要等我救世回来之后。”道临不动,风吹得他的眉毛有点皱,他看着慢慢走向远处的彭锋,这个不可一世的风神,看着在海中沉浮微笑的沧海狂歌,他看得出二人联手仍败于夏羽。看出两人已是出尽全力,他不解,怎么世间所有豪杰,都要却让于那个立于世间的蓝色身影。但他知道,此时,夏羽已不染一尘。

    天地任我横,白剑走风云。夏羽在雷光中驾剑走过。他的身影在空气中剧烈燃烧。空中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白线。他飞到哪里,白线就跟到哪里。风以白色在世间具现。彭锋搂着樱妇,落寞而不羁,只有身边人才听到他轻轻的叹息。风已经给了那个混蛋小子。不过他没有侮辱风。

    沧海狂歌看着四人决斗。只觉时间突然变得漫长。他开始高歌:

    时代给与了我们一切,又将我们的一切夺取。

    站在时间的断隙,瞭望苍寂。

    当心灵完全自由,当眼睛看到一切颜色。

    当笑容灿若晨星,当阳光回应眼神。

    世界是一个联系的整体,

    而爱,是联接万物的最基本元素。

    如果甜梦,能吹起清风;

    如果清风,能留住浮云;

    如果浮云,能留住雨水;

    如果雨水,能留住土壤;

    如果土壤,能留住人类;

    如果人类,能留住回忆;

    如果回忆,能留住闪光;

    如果闪光,能留住速度;

    如果速度,能留住时空;

    如果时空,能留住尽数;

    也留不住,一阵,清风;

    物皆有尽,甜梦亦驱散。

    千千万万语,不及一眼情深。

    一缕雷电射来,夏羽迎面飞上。恶魔的外形散尽。夏羽露出了一头黑色飘扬。他的黑色大髦猎猎作响。雷电止于他身前三步。那是千山万水的沟壑,千万时代的隔阂。那是万物之壁垒。风能进雨能进,雷不能进。

    夏羽挥一挥手,像带走一片云彩。然后雷电崩散,天青盎然。游走的雷电被丝丝吸入夏羽身前三步。三步一界。白轮音白色轮火熔炼的幻金界域。

    飞翔的时候,夏羽用火焰熔炼了老白传承的幻金,金属气化。在空气中无形无色。却能覆盖整个天空。夏羽身前身后上下三步,就是幻金界域的中点。所有能量的集成。所以雷霆不能进。反而被能够具现思想的金属吸收。雷神微微一叹,整个身形如水般融化,流动成一个剑柄,流到了缺缺手中,“我做你的剑柄,你砍他几剑试试。”魏伦同时弹了弹手中的巨剑,“我先来。”

    魏伦的心里此刻依然没有把夏羽放在心里。老子掌控所有力,还怕你反了不成?老子先干翻你!这边魏伦还没出手,那边缺缺已经放开手脚砍去。

    明堂之剑,一剑明堂。夏羽见到了漫天光辉。所有的云朵都在发光,在光的隧道里,他看见了一切明亮。那只是一瞬光。那也是满目的光。缺缺与奔雷若水的合力一剑。只是吹动了夏羽发鬓。黑色的发丝缓缓回落,带给对方的不是悠然而是绝望。不被漫天光明吞噬,只因我已见过狂海滔天。这个世界在夏羽眼中很沉静,只是沉静。他淡看魏伦。不语不言。

    魏伦的巨剑开始大声呼叫。轰轰鸣鸣,它从未被如此轻视。世界之海的水开始漂浮,万物失重。各种神灵不适用神力而自行浮空。这是魏伦的力之凝聚。“一招要你命。”他大喊着,手伸向夏羽,他要剥夺夏羽的力量。他的手虚握,却充满了自信和力量,他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手上。

    夏羽依旧,不言不语。他抬头看去天边的浮云。“魏伦,你拥有很多力量。”魏伦的青筋暴起,手微微颤动,但是夏羽依旧纹丝不动。他依旧在空中叹息。以怜悯者的角度看着。本来他没有必要和资格去怜悯,但他在水神世界里经历了任何人的一生。他可以是任何人,只要他愿意。他知道魏伦的一切。他经历过魏伦所经历的。所以他怜悯。“魏伦,你是一个很有力量的人,甚至你连时间的力量和因果的力量也掌握了。”时间和因果,这是世界上很难掌握的两种力量,但是魏伦可以掌握。他的手掌间流逝着很多时间。一颗沙砾可以展开成一片汪洋。所有的空间与时间渐渐在他手中低头。但是夏羽不动。他继续说道,“但是你并不会使用一种力量。”魏伦头上开始流汗,他相信自己能够与对方一战,他相信自己的力量能撼动对方。他大喊,“吵死了,来一战。”连他自己也没发现,他不愿意听到夏羽说话。

    “你心中有宏大的慈悲,可惜你不会使用它。于是你因此微弱。蒙受剧痛。”夏羽来到他身前,打出了一拳。魏伦远远飞走,他身周爆出了无数血花,像雪片般飘零。夏羽的话像咒语般在他耳边回荡。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原来我不是,没有慈悲,只是错在,不会使用。他长叹了口气,不管不顾嘴中喷出大量的血。缺缺应身而上,身上迸发无始无终的剑意。奔雷若水真的变成了水。无数黑色的雷电在空中流淌,缺缺在水中挥剑。黑色的光芒划过苍穹和流云,水雾和微风,像春雨般袭夏羽。

    夏羽解开了三寸之地。任由黑雨落在他的头上,躯干,手足,落入他的眼。他承接着雨水,顺着雨水滴落,在空中盘腿而坐。他好像坐到了整个大地上。像盘踞在整个大海上。随着波浪浮沉。他在雨中狂歌。“我在空中唱歌,我在海里唱歌,我在大地上唱歌,我在时间里唱歌,我在心里唱歌,我在雨中唱歌,我在雷鸣中唱歌,我在无穷无尽的烦恼中唱歌。我在无边无际的挣扎中唱歌。我在山上唱歌。我在火里唱歌。我在沼泽里唱歌。我在神仙的口中唱歌。我在恶魔的角上唱歌。我在巨龙的眼里唱歌。我在仙女的手里唱歌。我在叶子上唱歌。我在游鱼背上唱歌。我在三千世界唱歌。我在过去现在未来唱歌。我唱的是什么,我唱的是慈悲。我在空中唱歌……”有一千万滴雨水落下。雷瀑粉刷一切为齑粉。夏羽依旧安唱。安稳安乐的唱,这世界净是我歌。此歌名作世界净是我歌。我为你强大的慈悲歌唱,为你微弱的慈悲歌唱。我是谁,我是要成为我的意志。他的黑色大髦浸满了雷电,开始闪耀着光泽。他在光雨中理解着缺缺。光雨落在身上,会疼。光雨没有洞穿他的身体,但是会带来痛觉。那是缺缺练习剑法带上的痛。

    魏伦用巨剑支撑着站立,他试了好几次。耳边回荡的依然是夏羽的声音。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既被人理解,也被人原谅。他的神色突然有点苍老。昔日的狂态有点像落日。他突然朝着夏羽跪了下来。当他的额头,贴上地面。贴住尘埃的时候,他发现他拜的不是那个应战漫天神明的夏羽。他拜的是那个弱小无助的自己。他的眼被尘埃沾满,熏出来大片的眼泪。眼红红的,眼泪一出来,再也止不住。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既开始理解自己,又开始原谅自己。他被很多人救过。慕容涟、夫人。还有老白。但这一次,是他第一次自己救自己。第一次去原谅自己,第一次去聆听自己的软弱。世间原来,俱是凡人。他呆坐着,看着漫天雨粉落下,看着大地——坤之神幻化的大地上坑坑洼洼。洼地上挤满了雨水又溢出,纯黑带着光芒。重新又回流到缺缺身上。缺缺以无尽雷水攻伐,夏羽安坐大地天空之上。山巅青崖,丫丫亦在沐浴雷电,实现近乎永生的蜕变。魏伦慢慢艰难的站起,他的目光此时放在了剑上。

    “你虽不能言,但我知道你有灵。有心。你陪我征战,吃肉,喝酒。甚至陪我抱过女人,知道她们可以拥抱温存。你听了我很多废话。但我不会谢你。”

    因为你是第一个,听说过我的软弱。巨剑不鸣。聒噪的它不再躁动。魏伦只感到他的手越来越重。他的剑越来越野蛮。像匹血性冲动的野马。像他第一次抱的女人。那是个同样野蛮的女子。胸前的温度刚好。两团火热的跳动。正如刚开始解放野性的自己。不知节制和怜悯为何物。

    马、女人和自己。魏伦突然涌起那么些有限的回忆。说实话慈悲并不像他嘴里的血腥感那么真实。很渺小很容易让人忘记。他不知道原来慈悲可以一直存在,不知道自己心中的刺痛来源就是这个小小角落的一点光。他只记得他与她片刻的对望。记得野马坠落时那声苦嘶。原来所有这些都是光的来源。一直在他残破不堪的心灵和记忆中渐渐黯淡,却不曾熄灭。那不是燃料,燃料会烧尽。那是光本身。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漠视生命,原来他没有。他一直以为悔恨只是内心不够强大,原来他没有明白弱小的原因。他想哭,但是他没有。

    他站了起来。他的剑开始解体。他的记忆开始龟裂。野马,野蛮的女子,卑微孱弱的自己。目光开始交融。最后是那个女子到达后满足的一笑。

    黑色和蓝色的海洋中。一片明亮。

    明堂,此剑亦叫明堂。这是他一生的问号和答案。生命没有答案。死亡才有。那是一个非常私密和脆弱的回答。它来了。夏羽的眼睛被明亮所斥,他看着光明,眼睛被刺红,刺出眼泪。他依旧看着。像看着天边的一扇云,和云后四射透出的阳光。还有偷偷溜过不知名的微风。魏伦有限的回忆就是这么出现的。魏伦的剑第一次进入了夏羽身前三寸。入到了他的心里。那是种难言的味道。苦涩的极致,有点微酸,有点热酒的滚辣,还有些女人的体香。那不是什么好味道,不过尾调是那点死都不熄灭的光。那是他终于能持守的慈悲。

    夏羽在亿万雷海中微笑。他只剩下缺缺一个敌人。雷海已被夏羽渐渐同化。缺缺还在回味魏伦生命中的最后一剑。他好像要明白些什么。而夏羽在等待。他需要缺缺明白些什么,好告诉自己。缺缺想了三秒,头微微抬起,又低了下去。又想了1分多钟,最后他摇摇头,“没想明白,我只是想砍你而已。”缺缺放了手中的雷剑。雷海归于夏羽一身,变成了偌大的披风。闪耀着白色的光芒。大髦上黑色羽毛凛凛,夏羽看着缺缺。缺缺拔出了胯旁的剑。烂铁剑。不知是从哪里捡来的。他认真地走到夏羽跟前,认真地砍了一剑。就像是他第一次挥剑。没有招式、角度、力量、速度。只有意志。只有缺缺自己。没有光芒明亮于前。这是这世间最后一剑。史上最弱的天下第一剑。任何的强大,开始的时候必都弱小。终结的时候也必都弱小。强大不过是个过程。强大的,不过是自己要成为自己的意志。

    那才是天地间最强大的意见。自己要成为自己的意志。这是夏羽在千千万万人的心里,在自己的眼耳口鼻中明白的答案。“噗”,铁剑打在他头上,钝芜的剑锋砸得他有点痛。缺缺没有燃尽自己,没有狰狞的表情,却生疏地笑了。这是他为数不多的笑。生疏得有点不大认识自己。他向着夏羽微微鞠了个躬,“谢谢你让我明白。”

    夏羽看着天和地。他知道自己已经接近了另外一个世界的入口。他将会成为“元”,这世界的终点,那个世界的起点。这两个世界的终结,以及,再度的起始。也可能是,成为最初的自己。所有人和世界的终结和最初,那就是元。

    第九十一章.踏天之路?青天加诸我身

    &nb)凡顺迎我的,亦会消亡。既然如此,为何怅恨。

    夏羽无来由地感叹。坤地看着夏羽,慈爱地一笑。像大地风景变幻。她慢慢合上双眼。也停止了无限依恋的微笑。是的,有时候慈爱,是更深层的依恋。于是她成为了真正的大地。铺设于海洋之上,青天之下。黄土不断堆砌、累积、升高,直上九天。为山九仞,不亏一篑。夏羽望着高耸入云的大地。踏步而上。这是他的踏天之路。

    天是什么?或者说,多高才算是天?10000米?人类脚步无法达到的才是天?可是人类很早就能到达很高很高的地方。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所以高度不是定义天的方式。哪怕是头顶一米,也可以叫做天。哪怕是离地1厘米,也可以算作天。所以天可以是无处不在。天甚至可以是地本身。所以,为什么要爬这么高去寻找天呢?夏羽边走边想。向周围望去,这里是3000米高空。云还是显得这么远。大海依旧一望无际。艮止在不远处屹立。山上的树点头、摇动,微笑。山上有树,代表渐渐向上的符命。符命,夏羽家乡特有的哲学体系。他突然想起了自己久未归去的家乡,向着即将要回归原来的世界,心头乱动——近乡情怯,也只有远游久不归的人可以真切体会。大海显得不再辽阔,天上的云朵不再飘渺,因为家就在一切的尽头。那是最遥远的距离。也是最临近的距离。因为时时都在心里,不曾也不敢远离。他怕失去些什么。于是夏羽脚下的大地开始颤抖,并且高速延伸——延伸到天际深处。黄土漫漫,山石滚落,跌落,高高跌落到海上,激起千万重浪。可是夏羽还在升空,以令人惊骇的速度。穿越无数幻化像艮止的群山,浪漫的云层,无数的星空,( 城池 http://www.xlawen.org/kan/285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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