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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部分阅读

    些拐骗者的手里。”

    “人类竟然这样对待自己的同类?”运真的很吃惊。

    “是啊。”宫平点了点头,朝怔怔看着自己的小姑娘微微一笑:“放心,很快你就自由了。”

    “你要干什么?”运又问了一遍。

    “试验。”宫平说。“我要看看,我是否能将杀心挖出来。”

    “你疯了,这太危险了。”运摇了摇头,“对方是对残忍对待同类的恶人,而你……”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很难找的机会。”宫平一边说,一边打量周围。所有经过的人,都带着或大或小的厄运,有些极为狰狞,但宫平感觉那还不够。

    “找到了。”

    终于,在离小姑娘乞讨处近一百米远的地方,宫平看到了一个庞然大物。那是一个两米多高的黑色怪物,挥舞着如同剪刀一般的四只脚爪,蹲伏在一个穿着深色夹克的男子肩头。在那男子身后,有一条又细又长的、清晰的白色影子,与黑色的厄运相安无事。

    “为什么确定是他?”运问。

    “如果是你被打断了腿,每天被逼在烈日和暴雨要乞讨,你会如何憎伤恨害你的人?”宫平问。

    “我不是人,体会不到所谓的内心痛苦,也不明白断腿是什么滋味,更不懂烈日和暴雨。”运诚实地回答。

    “那么算了,你看着就好。”宫平说着,缓缓向那个男人走去。

    其005:让厄运送你下地狱

    对方查觉到了宫平的动向,开始变得警觉起来。宫平带着老好人那种友善的微笑向他走去,当他看清宫平那张无害的脸后,警惕性就放松了。

    “对、对不起。”宫平略有些结巴。

    “什么事?”对方皱起了眉头。

    “没什么,认错人了。”宫平一边笑着,一边快速从对方身边经过,然后伸出左手,去抓那个巨大的黑色怪物。然而与第一次不同,这次那个怪物像是生了根般固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在对方看来,宫平正在自己身边做奇怪的动作,于是本能地一退。怪物随着他一起移动,将宫平拉了一个趔趄,险些撞进那人怀里。

    “你他妈想干什么?”对方骂道。

    “不行。”运在宫云的身后一个劲摇头,“看仔细了,这厄运并不是简单的一股杀意,它是由数股强烈的杀意,再加十几股普通些的恨意组成的。你根本无法将它们一起捕捉,只有将它们分解后,捕捉其中最大的那个才有效。”

    “怎么不早说。”宫平嘟囔着,伸出右手用力拉掉了怪物身上颜色明显浅些的一条,那条黑色的东西立刻缩成一团,化成一个尖手尖脚的小怪物,掉落到那人背后,然后被那人的运一把抓住,几下撕碎。

    “你干什么?”那人见宫平不停在自己面前挥舞手臂,以为他是个疯子,立刻狠狠挥出一拳,打在宫平脸上。

    宫平并没有松手,依旧用左手死死地抓住那怪物,右手不断地从怪物身上将那些普通的恨意扯下、扔掉。脱离了强大的厄运,这些恨意怪物完全不是运的对手,被男子的运无情地消灭了个干净。

    “滚开、滚开!”男子一边想躲开宫平,一边挥拳打着他。然后不论他如何躲闪,他的厄运都会将宫平拉过来,让他始终无法摆脱宫平。于是他只好手脚并用地拼命打宫平,想将他逼开。

    打斗很快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一些行人慢慢围了上来,有人拿出手机打了报警电话,但没有一个人敢过来制止这一切。

    宫平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勇敢,脸上的表情刚毅不屈,完全不像是雷劈中前那个忙碌的小职员。运静静注视着他,感觉着他的变化,同时盘算着自己要如何能追赶上这个突飞猛进的命。

    终于,所有的恨意怪物都被宫平从厄运身上分解了下来,剩下的,只有三股非常强烈的杀意。这三股杀意中,有两股分别构成了怪物的剪刀爪和头颅,想要分离着实不大容易。

    “停手吧。”运在宫平身边不安地说着,“再这样下去,在分解完厄运之前,你就会先被打死。”

    宫平没有回答,只是暴发出一声大吼,突然用力将男子推倒在地,整个人都压在他的身上,男子挣扎着,但却无法翻过身来,而宫平就趁这一时机,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两股弱小的杀意撕了下去。

    那两股杀意立刻化成两只怪物,和男子的运彼此对峙,谁都一动不动。

    “得到了!”笑声中,宫平一翻身离开了男子的背,挣扎着爬了起来。此刻他的左手之上,紧紧缠绕着一个独腿的怪物,瞪着一团漆黑的眼睛,荡然四顾,显然什么也看不到。

    “得到了!”宫平的运竟然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宫平一起激动起来。

    “这象征,不言而喻。”看着那独腿怪物,宫平笑了,他快步冲向百米外的小姑娘,一下跪倒在她面前。

    “小妹妹,别怕,一切就要结束了!”

    他一边轻声安慰着满脸惊愕的小姑娘,一边慢慢向她伸出了左手。他感觉得到,小姑娘的胸口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的手,或者说在吸引着他手上的那股杀意。当他的手接近小姑娘的胸口时,那股杀意一下变大了数倍,同时暴发出一声尖啸!

    宫平感觉自己的耳朵被这尖啸刺得生疼,但他顾不上这些,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小姑娘胸口。在那里,有一团光芒在向外放射,凝聚在他的掌心,他用力将那光拉了出来,然后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刹那间,那光芒一下钻进了杀意怪物的体内,并不断向上游走,那怪物不停扭曲着,形象变得越来越清晰,最终,那光芒来到了怪物头颅之上,化成了怪物的眼。怪物猛地转过头,狠狠地瞪着远处那刚刚爬起来的男子。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景象,除了宫平之外的一切人,都无法感知。人们只看到宫平跑到小姑娘面前,伸出手做了些奇怪的动作。正当人们对这一切感到惊奇,以为是遇上了疯子时,那男子阴沉着脸跑了过来,向那小姑娘使了个眼色,低声说:“走!”

    “走不掉的。”宫平站直了身子,微笑注视着那男子。那男子退了一步:“你这个疯子,到底想干什么?”

    “给你报应!”宫平的脸突然变得冰冷,那一瞬间,仿佛狞厉的怪兽一般,吓得男子双腿发软。也就在这时,宫平将左手按在男子肩上,右手在自己左手上轻轻一扫。

    “这是你应得的。”

    普通人们当然不会看到,随着宫平这轻轻一扫,那缠在他臂上的与杀心相合的杀意怪物,已一跃跳回到了男子身上。它挥舞着两只强健有力的爪子,在刹那间将男子背后的运撕成了无数碎片。

    宫平清楚地听到了对方运的惨叫声,也听到了厄运在实现了愿望的同时,那兴奋的吼叫。

    “你干什么?”男子愤怒地一把将宫平推开,然后一拳将他打倒在地。巧得很,警车恰巧在这时赶到,两位警官从车里冲了出来,一边大喊着:“住手!”一边拦住了想要夺路逃走的男子。

    “我是正当防卫!”男子高举双手辩解,“在场的人都可以给我作证,是这个疯子先跑过来纠缠我的。”

    “怎么回事?”一位警官见宫平穿着深蓝色的西装和白色的衬衫,还规矩地系着领带,不由不对穿着较像社会闲散人员的男子产生了怀疑,他扶起被打倒的宫平,一边检查他的伤一边问。

    “是我先过去纠缠他的。”宫平露出那种老实人的友善笑容。“因为……因为我发现他在控制这个残疾女孩乞讨,我怀疑这女孩是被他拐骗来的,所以找他想问清楚,结果他就动了手。”

    “你认识他吗?”另一位警察问那小姑娘,小姑娘怔怔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有些不知所措。宫平蹲了下来,拍拍她的头,脸上挂着友善的微笑:“小妹妹,我说过,你很快就能自由了。”

    男子皱了皱眉,用一种充满恐吓意味的目光看了看小姑娘。如果换成平时,小姑娘一定会被他这道凌厉可怕的目光吓坏,然后立刻低下头去,否认他们之间有任何的关系。

    可今天,不知为什么,这个平时早被他打怕了的小姑娘,胆量却突然壮了起来,颤抖着举起小手指向他。

    “警察叔叔,他是坏人!是他打断了我的腿!是他!”

    路人哗然,两位警察则立刻谨慎地向男子靠近。

    “这位先生,请和我们回局里一趟吧,有些事情,恐怕你要仔细地说清楚才行。”

    “该死!”男子狠狠地瞪了小姑娘一眼,然后突然转身就跑,两位警察大叫着:“站住!”紧追了过去。但男子的速度明显更快一些,几秒钟的功夫就将两位警官落出十多米远,他跑到了步行广场的尽头,一个漂亮的跳跃,轻松地越过了高高的护栏。

    也就在这时,一辆汽车飞驰而过,在一声巨大的撞击声中,男子的身子被撞得高高飞起,在空中表演着自由舞蹈,然后又飞快地落下。等他在地面落稳时,已经没了命。

    当他的命在人世间消失时,那个巨大的黑色怪物,被自己双眼暴发出的光芒完全吞没,黑色的形体在光明中消散,宫平清楚地听到了在那光芒之中,传来一声女孩的轻笑。

    他转过头,微笑着对那小姑娘说:“小妹妹,我没有骗你吧?”

    然后,他看了看身旁的运。

    “下次再这样莽撞的话,也许在成功前,你就先死了。”运责怪他。

    “是的,是莽撞。”宫平点着头,“但只有这一次。我已经学到了宝贵的经验,明白了如何运用这力量。接下来,我要做准备。下一次,我不会让鲜血染红自己,不会让自己流下一滴宝贵的血。我要让鲜血之花在恶者的身上绽放,让厄运将他带入地狱的深渊。”

    运转头看着自己的命,它发现此刻在宫平眼中闪动着的,是一种只有战士才拥有的光芒。

    PS:最近几天要照顾生病的奶奶,得到她家去住,因此,更新什么的,就不分什么上午下午了,每天抽空回家来一次更完全天的。

    其006:打工

    运发现宫平最近越来越平静了,他不会琢磨如何去为王小梅报仇,也不会考虑如何接近公司老总,而只是拼命地工作。他似乎成了一个工作狂,白天在公司的工作无法满足他,所以他又找到两份夜间工。

    一份是在韩式发廊中当洗头工,一份是在正规按摩院里为按摩师打下手当小工。

    运十分不解,但没有细问。

    韩式发廊的老板叫金善子,是个韩国女人,在韩国农村出生,在这里的城市长大,已经三十二岁的人了,不但不谈婚论嫁,甚至连男朋友也不找,整天只喜欢和店里的年轻人们打情骂俏。这人的美发手艺很一般,但要价却出奇的贵,而奇怪的是总有人喜欢到她这里挨宰。用她的话来说,许多人就是这么贱,永远只买贵的不买对的。

    金善子长得不能算很漂亮,但也超出了一般,再加上点彩妆修饰,很有女人味,对店里那些十八九、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们来说,有着致命的诱惑力,所以虽然她给的薪水并不高,而且分红又少,但还是有一大票死忠于她的年轻男性美发师围绕着她,让这家韩式发廊一真生意兴隆。

    宫平在这些男生当中,无疑是最另类的一个,他打扮不新潮,发型不入时,态度太随和,这样的人扔在人群里本应立刻被淹没,可在这到处都是异类一般的年轻人的店里,他却反而成了异类,所以很快引起了金善子的注意。这天,宫平刚帮大工为一个客人洗完头,金善子就袅袅娜娜地走了过来,风情万种地倚在门边。

    “小宫,你最近很勤奋啊。”她眯着眼,嘴角挂着笑意。

    “嗯,做人必须要勤奋些啊。”宫平用他特有的那种友善笑容回答。

    “最近很少见你这么勤奋的年轻人了。”金善子打量着宫平。“朴实,勤奋。这种年轻人好像是属于过去的。”

    “你这么说,好像自己很老似的。”宫平笑着,“你也是年轻人啊。”

    “是吗?”金善子笑了。“对啊,我连男朋友都还没有呢。”

    “是找不到能配得上你的人吧?”宫平一边说,一边将用过的毛巾收集起来,冲洗后晾在架子上。

    “宫平,快过来帮我洗衣服!”发廊里间,负责洗大家工作服的小姑娘大叫着,宫平急忙应声:“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金善子一皱眉,“我没记得给你安排这样的工作。”

    “没关系。”宫平笑笑,“反正现在我也闲着。”

    “有趣的人。”看着宫平急急而去的背影,金善子仿佛陷入了沉思之中。

    在韩式发廊从晚上六点忙到八点后,宫平又立刻赶到了按摩院,把假装成瞎子的按摩师,领到一个个身体不舒服的客人床边,然后伺侯着他的工作。

    按摩师叫陈大冲,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长得挺胖,一点也不慈祥,如果摘下那挡住他半张脸的黑墨镜,再瞪起眼,很像电影里台湾的黑帮大佬。这家伙的脾气十分不好,据说在他手下工作的小工,从没有做满过两个月的,然而宫平却打破了这一记录,在他手下干了将近三个月。

    对于陈大冲的脾气,宫平从来是用友善的笑容逆来顺受,最后连运也看不下去,多次很生气地警告宫平:“你再这样下去,我恐怕就要疯了。”

    “我有我的需要。”宫平在没人时,淡淡地回应运。“知道吗,他是本市最好的按摩师。”

    “我不明白你的需要是什么。”运无奈地叹气,宫平只是一笑:“你总会明白的。”

    “妈的,六十块钱一小时,这些人可真是太享受了!”这天,陈大冲在客人走后,拍着桌子大叫,然后一下扑倒在床上,冲宫平招手:“过来,给老子捶捶背!”

    “好的。”宫平一脸的微笑,他的运则气得直哼哼。

    “是这样吗?”宫平一边用力捶打着,一边问。

    “你他娘的,想打死老子吗?”陈大冲怒吼着,宫平立刻放轻了力道,结果他又大叫:“你他娘的是娘们儿吗?捶得比蚊子叮还轻!”

    “是这样吗?”宫平换了力度,再问。

    “这回还差不多,对,这边,再那边,对,这边,再那边!”陈大冲闭着眼,不断地指挥着。“还好,小子,看来这三个月没白和我混。你小子除了这个,还干过什么?”

    “在一家公司上班。”宫平老实回答,“还在一家发廊打工。”

    “白领?”陈大冲多少有些吃惊。

    “嗯,一般好像都这么叫。”

    “那么有前途的事业,还跑来干这个干嘛?”陈大冲非常不解。宫平一笑:“没什么,只是想学会这种本事而已。”

    “娘的,这本事有个屁用!”陈大冲骂了句人,“伺侯人的活,哪有在公司里吹空调,当经理来得过瘾?”

    “各有各的好处吧。”宫平仍在笑着,“对我来说,这就是我想要的。”

    “要他娘。”陈大冲又骂了一句,“听我的,把心思都用在公司里,别他娘整晚的朝这儿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放着好好的工作不经营,老来这些伺侯人的下等地方混,不嫌丢人吗?”

    宫平只是笑,没有说话。

    “我说话你他娘听见没有?”陈大冲生气了,一翻身坐了起来,“干这种活有什么出息?将来别说老婆都不好找,就是找到了,弄不好也是要和别人跑的,你明白吗?”

    “老陈!”按摩院经理的大嗓门在走廊中回荡,陈大冲收不住声地随之吼了一声:“干嘛?”

    “有客人!”经理的声音比他更大,于是他的声音就小了下去。

    “记住!”他一边狠狠瞪着宫平,一边戴上那黑墨镜,伸出手,装成盲人,由宫平拉着,小心翼翼地顺着走廊向另一个房间走。到了那边,他先被经理狠狠瞪了一眼,然后被房间里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客人数落了几句:“怎么这么慢?快点快点!”

    这是一间高档房,里面有两张床,墙上有空调和电视,墙角放着装满饮料的冰箱。一个客人已经脱了衣服躺在床上,另一个则喝着饮料看着电视,一边催促陈大冲赶快开始。

    “仔细点按,这位先生可是了不得的大老板。”喝饮料的那人是陈大冲的常客,但并不怎么尊重陈大冲。陈大冲说得没错,这种活干得再好,也是伺侯人的活儿。

    “放心。”在客人面前,陈大冲永远是谦和的,他在宫平的引领下,在那位背朝天棚的先生旁边坐下,施展开他的独门手法,几下拿捏,就让躺着的那人舒服地哼了起来。

    “怎么样,老张,没骗你吧?”喝饮料的那人笑着问。躺着的那老张伸出手,竖起了大拇指:“超赞!”

    听到这声音时,陈大冲的身子突然颤了一下,除了正给陈大冲擦汗的宫平之外,谁也没注意到。

    但陈大冲很快克制住了自己的激动,用最平稳的手法,在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为这位客人做了最细致的按摩。

    “真舒服啊!”那个老张感叹着,舒服地躺在床上,始终闭着眼。“我的老毛病好像一下全都被治好了,这师傅的技术可真好。老王,你可真给我找了个好地方,一开始,我还以为是那个调调呢!”

    “你这把老骨头,不好好调养,还想那个调调?”那老王大笑起来,“你以后还是常到这里来吧,我的颈椎病就是这么治好的。”

    “一定……”老张一边念叨着,一边舒服地睡着了。老王挥了挥手,宫平立刻慢慢扶起陈大冲,向外走去。他能感觉到陈大冲的身子在颤抖着,脚步踉跄,却绝不是伪装。

    “他怎么了?”宫平多少有些纳闷,忍不住回头细看了一眼。

    刹那间,他发现一只面目狰狞的巨大黑色圆形怪物,从一团刚开始在老张背后弥漫的黑气中幻化而出,十多道颜色不一、不成气候的小型气团,立刻被它吸引过去,与它合为一体,蹲在老张的背上,张开两只巨大的手掌,想要将老张身后那白色的运掐死。然而运面无表情地伸手挡着怪物的巨手,怪物费尽了力气,却始终无法伤到它。

    “这是……怎么回事?”宫平转过头,透过墨镜,也感受到了陈大冲眼中愤怒的光芒。“难道说他们是仇人?”

    他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扶着陈大冲一直走到他的休息室。一时屋,陈大冲就一屁股坐了下去,整个人仿佛虚脱了一样,完全没了力气。

    “陈师傅,您怎么了?”宫平为他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关心地问。

    “没事,你走吧。”陈大冲有气无力地说。“今晚我不舒服,不能工作了。走时帮我向经理说一声。”

    直觉告诉宫平,那个老张与陈大冲之间一定有什么。他猛地想起了陈大冲之前说过的话:

    “干这种活有什么出息?将来别说老婆都不好找,就是找到了,弄不好也是要和别人跑的,你明白吗?”

    陈大冲没儿没女,没有老婆,没有亲人,这些年来,一直住在按摩院附近的一个小出租屋内,而更多时候,是真接在按摩院居住。他为什么会这样孤独?难道不会是因为他曾失去了一切,终没能再重新得到?

    宫平没再问什么,他离开了房间,向外走去。

    他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他要去了解一下那个老张。

    运仍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其007:半仙

    “这位老板不放松一下吗?免费的。”

    宫平走进老张和老王的房间,老张还在睡,老王则在看着足球,他回头看了宫平一眼:“免费的?”

    “是啊。”宫平脸上挂着老实人的友善笑容。“您是常客,又带了新的客人来,我们怎么着也得表示一下谢意啊。”

    “那好吧。”老王挺高兴地把衣服一脱,躺在床上。“小子,你手艺怎么样?”

    “您试试看就知道了。”宫平带着微笑,在老王身上试起手法了。他给陈大冲打下手已经快三个月了,没吃过肥猪肉也已见足了肥猪跑,加上他平时就特别留心观察陈大冲的按摩手法,所以初一下手,虽然远不及陈大冲的技术好,但也颇有些专业的架势了。

    老王试过陈大冲的手法,两下一比,当然觉得宫平要嫩得多,不过既然是免费的,他也不管那么多了,哪里不舒服就指挥着宫平按哪里,宫平则无有不依地卖着力。

    “老板,您的体格很不错啊。”宫平一边按摩,一边夸赞对方。对方显然很吃这一套:“那是,想当年我一个能打五个!”一脸的得意。

    “老板,您的面相,是大富大贵的相,您是做大生意的吧?”宫平不无羡慕地问。

    “建筑。”老王舒服地呻吟了两声,“你会看相?”

    “多少会一点。”宫平微笑着。“那边那位老板是您的朋友还是客户?”

    “都是。”老王说,“你真会看相?那你替我好好看看,今年我能发大财吗?”说着,一翻身坐了起来。

    宫平后退了一步,定睛望向这位王老板,刹那间,一个颜色复杂灰暗的怪物,便浮现在王老板背后。那怪物有着宽阔的背,身子始终弯着,头朝下,紧盯着地面,两只结实的手臂上,长着像镰刀一样的爪子。

    一只白色的手,死死压在那怪物的头顶,使它本来就低垂着的头垂得更低了。

    “那个残疾小姑娘的杀意,是个独腿的怪物;陈师傅的杀意,则是一个圆胖而手掌巨大的怪物,也许,怪物的外形有时会是一种象征。而他的运在压制他的厄运,这应该也是一种象征。”宫平暗想着。他久久注视着那怪物的爪,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种形象,他调动自己全部的智慧推测着,终于有了结论。

    “您是搞拆迁的吧?”宫平笑着问。

    “你……”王老板愣了半天,一拍腿:“小……小伙子,你还真神啊!没错,我确实在干拆迁的活儿!”

    “没说错的话,这次是在城郊工作。”

    “对、对、对!”王老板一下坐直了身子,“我说小伙子,神了!”

    “这次应该不是太顺,有些和您对抗的人,所以您用了一些特殊的手段,对不对?”宫平继续按自己的推理说道。

    “这……”王老板犹豫了一下,宫平明白,这不是因为自己说错了。

    “杀气太重,就恐怕会有不利。”宫平微笑着火上浇油,王老板的脸色立刻变了,焦急地问:“小伙子,不……您怎么称呼?”

    “敝姓宫。”

    “宫师傅,您看,我没有什么灾祸吧?”

    “难说。”宫平摇了摇头,“您一直以为自己有颈椎病,可到医院怎么检查,您的脖子也没问题,对不对?”

    “没错!”王老板连连点头,“所以我才会总跑到这里来,因为陈师傅的手法确实管用。”

    “医院当然检查不出什么。我想您得罪的那些动迁户里,一定有懂得古老法术的人。他弄了些东西压在你那里,按摩只能暂时缓解,却不能消除它。时间久了……”

    “怎么样?”王老板胆怯地摸着自己的颈后,真有些怕了。

    “恐怕骨头会断裂。好一点,高位截瘫,坏一点……”宫平叹了口气。

    “有法解吗?能破吗?”王老板跳了下来,“宫师傅,您尽管开口,多少钱我都给!”

    他的叫声惊醒了同伴,那位老张慢慢抬起头,看着两人:“这是怎么了?”

    “我一会儿告诉你。”王老板随口答了一句,然后又问起宫平。宫平摇了摇头:“如果对方不撒掉法术,谁也没办法。”

    “什么法术?”老张皱起了眉。王老板一跺脚:“老张,是这么回事……”紧接着将宫平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老张坐直了身子,抬头看着宫平,忽然嘲讽地一笑:“年轻人,从哪里学的这种招术?”

    “你认为我是骗子?”宫平冷眼看着老张。

    “老王,你经常来这里吧?”老张没理宫平,而是和王老板说起话来:“这么长时间,你的什么情况都早被他套去了,现在拿这些从你嘴里说出来过的话来骗你,你傻啊?”

    “张先生。”宫平看着老张,目光咄咄逼人,“我可以证明我不是骗子。”

    “怎么证明?”老张斜眼看着宫平。

    “真的要证明吗?”

    “当然!”

    “好。”宫平缓缓开口,“我的功力没法看清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但我却知道,你过去干过一件很不道德的事。有句古话,宁毁十座庙,不拆一门婚。我感觉,那句话应该与这句话有关。”

    宫平知道自己在冒险,但他有理由相信自己的推理。

    果然,老张的脸色刷地一下变了,怔怔地看着宫平,再不敢开口说一个字,王老板惊讶地看着老张,半晌后说:“老张,也被他说中了?怎么样,这回信了吧?”

    老张铁青着脸,没说话。

    “宫师傅,你快告诉我,到底怎么办?”王老板越发地焦急了。

    “很简单。”宫平又恢复了笑容,“补偿,尽最大的可能去补偿每一户――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那个下咒的人是谁,所以你只有让所有被您用特殊手段整治过的人都满意,对方才可能撤掉法术。”

    “这……”王老板犹豫了,“宫师傅,你不能帮我化解吗?多少钱都行!”

    “我只能做到这一步。”宫平走过去,慢慢抓住了王老板颈后的那个厄运怪物,厄运一离体,王老板的运就立刻松开了手。宫平将厄运移到了王老板的右肩头,然后用右手将它从自己的左手中扫了出去,厄运一下落在王老板右肩上,猛地将利爪刺进王老板肩头,王老板的运,便立刻再次伸出手,压在厄运头顶。

    厄运便缓缓抽出了爪。

    “你做了什么?”王老板揉了揉右肩膀,“我怎么觉得这里有些发涩?”

    “我只能让那东西在你身上移动,却没法清除掉它。”宫平说,“我现在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的身上真的有些可怕的东西,而我只是让你暂时脱离了危险――这样的话,最坏的结果就只是半身不遂而已,不会危及生命。你可以考虑一下要怎么办,如果想要根治,就照我说的办好了。我晚上八点半到十一点都会在这里,你知道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走到门口时回过头,看了看老张:“这位张老板,您似乎……”

    “我怎么了?”老张也变得紧张起来。

    “目前还不能清楚地看透。”宫平说,“下次王老板来时,您也一块过来吧,可能那时,我就能看清您身上的东西了。”

    这话令老张毛骨悚然。

    宫平回到了陈大冲的休息室,看着倒卧在床上憔悴不堪的陈大冲,宫平多少觉得有些心酸。这样一个孤独了一生的人,曾经经历过怎样的苦难?

    “陈师傅。”他轻声呼唤着他,陈大冲缓缓转过身,瞪了他一眼:“你又回来干什么?别他娘的过来打扰我!”

    宫平没有走,反而坐了下来,久久注视着老人那张表情威猛的脸。

    “你并不是恶人,何必总装出这么一副凶恶的样子?”宫平平静地说,“我知道刚才你受了很重的刺激,我也猜到了那是为什么。但我有一个要求――不要做傻事。上天是公平的,它会给你一个公平的。”

    “公平?”陈大冲哼了一声,转过脸去。“你不就是宫平吗?看来老天真是给了我一个公平!”

    “能说说你的事吗?”宫平继续说,“也许说出来,你就会好过。也许,我也可以帮你分担。”

    “帮我分担?”陈大冲一翻身坐了起来,“你分担得了吗?你尝过失去一切的滋味吗?你知道一个人失去了全部希望,孤独地活着是什么滋味吗?你知道眼看着害了你的人过得比你好时是什么滋味吗?”

    “那个姓张的老板就是那个人对不对?”宫平一动不动地坐着,静静地注视着陈大冲。

    陈大冲瞪圆了眼,狠狠瞪着宫平。但他凶恶的目光并不能吓退年轻人,在年轻人面前,他的杀气失去了全部的作用。他感觉到无力,于是一屁股坐在床上,眼泪滴了下来。

    “娘的!”

    “我想我猜得没有错,因为我几乎已经得到了证实。”宫平继续说,“那个姓张的人,夺走了你的爱人,也夺走了你的自尊与自信,还有对生活、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对不对?”

    “滚!”陈大冲抬起头,恶狠狠地说。

    其008:陈师傅的故事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离开了按摩院,走在大街上,运终于忍不住问宫平。

    “没什么。”宫平边走边说,“只是觉得陈师傅很可怜。同时我也觉得,那么轻易就毁了别人一生的家伙,应当得到报应。”

    “我对那个陈大冲可没什么好印象。”运说,“也许孤独一生是他应得的报应也说不定。”

    “所以我才没有立刻动手。”宫平说,“今天我布下的局,令那个姓张的人一定会再来。而在这中间,我会问清陈师傅一切。”

    “你真的会什么看相?”运这时又忍不住好奇地问。

    “看相?”宫平笑了,“我从前在哪本书上看过,说有些好像会看相的人,其实是心理学家和推理高手。我只是推理罢了。因为那个残疾小姑娘的杀意,还有陈师傅的杀意,在外形上都带有一定的暗示,所以我根据王老板身上厄运的外形,推测出了那是谁的杀意――始终弯着腰、低着头,而且手像镰刀,我觉得这应该代表着农民。而因为法律政策的原因,建筑业不可能入侵农村,所以只能是城效。”

    “厉害的家伙。”运感叹着。“可我还是不明白,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宫平自然明白运指的是什么。他犹豫了一下,终于决定向运坦白:“我要得到陈师傅的技术,还要成为一名出色的美发师。”

    “为什么?”运更好奇了。

    “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宫平说,“我不会再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中。可怎样才能在别人不会产生抵触情绪的情况下,在别人身边一点点剥离他的厄运呢?”

    “我明白了!”运一拍额头,“我太笨了,怎么这么久也没想通这一点?是啊,美发师也好,按摩师也好,都可以在对方完全放松的情况下,在对方身边随意活动。嗯,对你来说,这确实是必要的技能。可,似乎只学会一种就好了啊?”

    “最大可能扩展自己能力发挥的空间。”宫平说,“如果遇上了秃子,按摩技术就能派上用场;如果遇上了不喜欢按摩的人,美发技术就能派上用场。”

    “不错。”运默默点头,突然吓了一跳:“等等,听你这话的意思,你似乎要杀很多人?”

    宫平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高深莫测令运多少觉得有些恐惧。

    “我的命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运在心中暗想着。

    第二天,宫平照例先来到韩式发廊,为五个客人洗了头后,他暂时闲了下来,于是开始整理毛巾,收拾坐椅。

    金善子看着他,越来越觉得有趣,忍不住慢慢走了过来,久久注视他。

    “不累吗?”她问。

    “这算什么。”宫平笑了笑,“白天在公司里才叫累了,无数的报表要处理,没有一刻轻松的时候。”

    “公司?”金善子从来不知道宫平白天在干什么。

    “一家经营化妆品的公司。”宫平仍然在笑着,

    “什么化妆品?我们店里有吗?”金善子意外地被引起了兴趣。

    “对我来说,我们的产品是无比陌生的东西,我最熟悉的全是电子报表和资料、合同什么的。”宫平说,“而且我们不过是小品牌,咱们店里怎么会有这种小品牌呢?”

    “也是。”金善子笑了笑。“一会儿收工,我想出去走走,买点东西。陪我走一趟好吗?我怕自己拎不过来。”

    “抱歉。”宫平尴尬地笑了笑,“收工后,我还有份工。”

    “你缺钱吗?”金善子有些意外,同时心中也有些失落。

    “不,不是钱的问题。”宫平抬头看了看表,“是我需要那份工作,就像我需要这里的工作一样。老板,时间到了,我先走了。”

    “明天见。”金善子不无失落地回应。

    “她好像对你有点意思?”离开发廊后,运半开玩笑地问宫平。

    “她已经三十二岁了,是成熟的大人。”宫平说,“而店里那些年轻人,都还是孩子。虽然年纪有的已经不小,但心理上还是孩子。大人会喜欢孩子,会愿意逗弄他们玩,但不会真的爱上孩子。”

    “你的意思是你不是孩子?”

    “我是吗?”

    “从前的你或许是吧。”运说,“但现在的你……我不知道是什么,甚至不知道还可以可以将你称为‘宫平’。你离过去的你已经越来越远了。”

    “那不是很好吗?”宫平笑了。

    来到按摩院,他见到陈大冲又恢复了原样――对他发着脾气,对客人陪着笑脸,和经理对骂。

    “那个姓张的还会来。”在没有客人,两人回到休息室后,宫平平静地对陈大冲说。陈大冲抬头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我知道!”

    “不想和我说说那件事吗?”宫平问。

    “你他娘给我滚!”陈大冲拍了一下桌子。

    “你打算怎么办?”宫平从被震开的抽屉中,隐隐看到了类似刀柄的东西,陈大冲一把将抽屉推回原位:“你小子别乱猜,什么事也没有。”

    “那你为什么那么激动?”宫平追问,“为什么弄把刀放在这里?”

    “什么刀?你看错了。”陈大冲转过头去,没那么理直气壮了,然后,又突然冲到宫平面前,一把揪住宫平的衣领:“听着,小子,别管闲事,明白吗?我要做什么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接着当你的小白领去吧!”

    最后,他又慢慢松开了手,垂下头去:“算我求你。”

    “我只是想知道你的事。”宫平诚恳地说。陈大冲抬头看了他一眼,慢慢退回床边坐了下来,心里的防线,终于崩溃。

    “好吧,我告诉你。”他缓缓地说着,“也算是在我死前,留给别人一点有用的教训吧――我从前……是在道上混的,那时像我这样不务正业,靠勒索盗窃为生的人有不少,我们互相称兄道弟,学着小说里好汉的样子,不懂装懂地对别人讲着义气。那时我们不羡慕有钱的人,只羡慕书里的好汉,只愿意过那种什么也不想的逍遥日子。

    “后来我娶了个老婆,一个挺普通的女人,那时我本应该珍惜、爱护她,好好过一过正常人的幸福生活,可我没有。我是个混蛋,我没珍惜老天给我的幸福,当她大了肚子的时候,我还四处赌钱、喝酒、偷盗、诈骗……结果,她在干家务的时候摔倒,孩子就那么没了。

    “那时,我还不知后悔,天天像使唤奴隶一样使唤刚流产的她,她没有一句怨言,一句都没有……我和别人打架受了伤,她就跪在我身边给我包扎;我赌钱输了,她就站在一旁任我拿她出气……我不配有她这样好的妻子,不配。

    “后来,她跑了。和我的一个叫张新的兄弟一起跑的。我那个兄弟常到我家来,平时对我够义气,我也对他够意思,替他蹲了三个月的牢,结果我出来后,张新和她都不见了,问别人,才知道她跟张新跑了。

    “那时我几乎要气疯了,不要命地和别人打架,发泄心中的怒气,结果受了不少伤。你看我的腿,表面看还不错吧?其实走路还成,但根本跑不了,站久了也不成。所以最后我才学了按摩的手艺,因为这活可以时常坐下来休息。我受伤之后,总能收到她寄来的钱,我想,这可能是张新和她觉得对不起我,想赎罪吧。不花白不花,我干脆什么也不干了,天天拿着她寄来的钱去玩。

    “后来,过了大约有两年时间,有一次一个在外地混的兄弟邀我去玩,我就去了。晚上,他带我到暗场子里去乐,结果……结果……”

    说到这里,陈大冲再说不下去了,他弯下腰,手捂着脸,放声大哭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个凶悍的、五十多岁的老人,而像一个因犯了无法弥补的错误而伤心不已的孩子。

    “那时我才知道,张新那个王八蛋,把她骗走后,就逼着她出去卖,拿她当成了自己的摇钱树!最后等她弄了一身病出来,又把她卖进了暗窑子里!”

    陈大冲痛哭着,哽咽地诉说着自己的痛苦:“她自从离开我,就一直后悔,可她觉得对不起我,没脸再见,所以她一直偷偷地攒钱寄给我,因为她知道我大手大脚惯了,手里又没什么积蓄……我是畜生啊!老天给了我比天还高、比海还深的幸福,我却不知道珍惜,我却生生地逼走了她,她在外面受那么多的苦还想着我,可我呢?我不配当人啊!”

    宫平看着陈大冲,眼睛已经湿润了。

    哭了一阵后,( 厄运之手 http://www.xlawen.org/kan/29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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