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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3 部分阅读

    双眸中笼上了一层略带狂热的凶光。他有些阴翳地凝视着混乱的战场,既像是对我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道:“好吧,既然你想要混乱,那就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混乱!”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识过罗尔和他的“亡灵匕首”在战场上的表现了。尽管他是我的朋友,但是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怀念他战斗时的样子。如果有可能的话,我甚至希望永远都不要记起他在战场上的模样。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你绝不会相信在一场多达十几万人的战斗中,一支不足五千人的步兵队会使它产生如此巨大的改变。

    一群杀手倏然出现在战场的边缘,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存在。这都是些身材略显瘦弱、目光有些呆滞的士兵,他们看起来并不强大,手中的武器也是似乎没有什么杀伤力的短剑。

    混战中,一群温斯顿士兵向着这群衣甲昏暗的德兰麦亚人扑了过去。连番的混战已经让他们杀红了眼,只想把面前所有与自己服色不同的人砍杀殆尽。他们迫不及待地涌上前去,想用这些对手的头颅增添自己的荣耀。

    片刻之后,他们被肢解了。

    一点都不夸张,他们是被“肢解”了。我发誓在那一小块战场上你绝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在那里你甚至找不到一块稍微像一点样子的人类躯干。

    事情发生得很快,如果你不留神观察的话,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旦这些战场杀手的武器开始品尝道了敌人的鲜血,就上了瘾一样不愿再停止。就像是受到了某种魔力的照耀,鲜血并没有抹去短剑的光辉,恰恰相反,似乎只有在殷红血迹的包裹之中,这些危险的兵器才会闪现出慑人的光芒。在一刹那间,你会产生这样的错觉:这些轻装战士手中紧握的并非是锐利的短剑,而是某种魔兽的牙齿。当这些牙齿开始咬合、吞噬的时候,那些脆弱的人体就变成了易于消化的碎片,洒落在北地的冻土上。

    你一定注意到了那个幽魂般的身影,他瘦小、敏捷、眼里带着阴枭的神采、全身散发着黑暗的气息。他右手的短剑并没有沾染上太多的血迹,反而是左手的匕首被鲜血淹没了。岂止是匕首,他的整个左臂都挂满了淋漓的红色。就像是奇妙的魔法,每当这个身影接近一个敌人时,总能用最快捷的方式将左手的匕首刺进对方最痛苦的地方。那会是极深的一刺,几乎连手腕都会没入那道可怕的伤口。然后那把匕首会在敌人的身体里迅速地搅动一下,然后向旁边一撕……

    如果你还能坚持看下去的话,就会增加许多关于人体结构的医学知识。不过大多数人在说出“哦,原来人内脏是这样排列的”这句话之前,就已经无法思考了。

    那个人当然不会是别人,他只能是罗尔,那个唯一的让敌人对他的恐惧凌驾于对死神的恐惧之上的“亡灵匕首”。他要的不仅仅是屠戮敌人的生命,更是剥夺他们的勇气,扼杀他们战斗的意志。我觉得有时候他甚至做得太过分了,以至于连友军的斗志都随着他的活跃而瓦解。

    这支军队正在悄然改变着战场的气氛。你完全可以想像,当两军混战在一起的时候,忽然有一个连面部肌肉都已经僵死了的战士突然把短剑穿入你的胸膛,亲手剥开你的身体,将你的胃囊或是肠子拖出你的身体,并且毫不避讳地咬上一口,再冲着你冷然一笑的时候,你会怎么样?

    哦,当然,那时候你什么样都不会了,因为你已经死了。就算这样的伤口还不足以立刻致命,你也绝不愿在这个世上多活哪怕一瞬间,因为你宁愿去直面死神的双眼也不敢在面对这些仿佛是从冥界归来的亡者之师。

    而你的战友,那些亲眼看着你的尸体被粉碎的人们,还能不能再像刚才那样肆无忌惮地挥剑战斗,带着必胜的自信?他们的下一个对手会不会就是这样一个不知道是活着像死了一样还是死了又活转过来的恶魔?

    在战斗中,一个温斯顿士兵杀死了面前一个凶悍的敌人。他的运气很好,短剑直接穿透了对手的喉咙,让他彻底断绝了临死反击的可能。德兰麦亚人的尸体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按理说,这场战斗应该就此结束了。

    可是不,那个温斯顿人惊恐地望着倒在地上的对手,他既不叫喊也不移动,只是双手笨拙地紧握着短剑,目光僵直地望着死去的敌人。短剑在他的手中瑟瑟发抖,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掉落。

    终于,他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恐惧,大吼着扑上前去,对着地上的尸体又是刺又是砍,口中癫狂地大叫着:你再也不会活过来!你再也不会活过来!这凄厉的声音甚至一度盖过了战场上的嘈杂,伴随着他歇斯底里的狂笑声。

    这个人真的把对手当成了复活的亡尸,而此时在我们的敌人中,像这样认为的并非只有他一个人。

    看着坐在稀烂的尸体上又哭又笑的战士,你已经分不清楚究竟是谁败给了谁。生者摧毁了死者的生命,而死者扼杀了生者的灵魂。

    终于,那个温斯顿人还是被杀死了。直到死亡降临的一刻他的眼睛还惊恐地圆睁着,看着身下的尸体,就像是害怕他突然站起身来继续战斗似的。

    在绝望的混乱中,纪律败给了勇气,勇气败给了野蛮,野蛮败给了疯狂,而现在,疯狂在死的恐惧面前俯首帖耳,于是,混乱被推上了顶点。

    第二十二卷 征程 第一百九十九章 决胜之刻

    弗莱德说他要看见血,他真的看见了,而且看见的比他希望的还要多。抵死的搏命让五千“亡灵匕首”蒙受了过半的损失,但他们得到的要比这多的多。不仅仅是杀敌数量的寡众,最重要的是,他们把畏惧的种子播撒到了敌人心中,让他们产生了动摇。而对于战场上的德兰麦亚军人来说,“亡灵匕首”几乎就是死神的代名词。能够与死神并肩作战使得这些几欲崩溃的战士重新拾回了战斗的自信。

    达伦第尔王子想要混乱,他也得到了,而且同样得到的比他希望的还多。原本,我们的敌人希望在混乱中寻找战机,以期待一举把我们击破。但现在,混乱已经变成了一个不分你我的巨大涡流,不仅把我们、也把他们一同拖入了战斗的泥沼。他们亲手养大了一个恐怖的魔鬼,最终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控制住这只魔鬼的力量,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一点被魔鬼吞噬。

    很快,经过整休的掷矛手们也披上了厚重的铠甲,以重装步兵的姿态重新加入了战团。土著勇士们的体内本身就流淌着狂野冲动的血液,尽管在训练中学会了如何服从命令,但当他们身处毫无秩序可言的战斗乱流中时,高地蛮族的血脉就不可遏制地重新沸腾起来。在弗莱德的命令下,这些强壮的男人野蛮地大声呼喊着,像一群野兽一样涌向自己的敌人,完全舍弃了纪律和阵形,将自己的身躯尽数托付给战斗的本能。

    在阻拦重装骑兵的冲锋时,许多人都受了伤,在经过简单的处理之后,那些受伤不重的战士们执意要求回到战场。他们渴望着用敌人的鲜血洗刷刚才溃败的耻辱,这份急切的心情很快就转变成了温斯顿人的恶梦。

    在土著勇士们整休的这段时间里,一直支撑着战场、为使战况不至全面崩溃立下汗马功劳的,是达克拉他和他的重装步兵们。与温斯顿和克里特的重装步兵不同,达克拉麾下的战士们并没有十分厚重的铠甲。因为精灵射手、掷矛手和星空骑士的存在,他们并不像其他国家的重装步兵那样要时时准备着抵御敌军骑兵侵袭的重任。这些军中最魁梧的汉子们身穿镶嵌着金属鳞片的硬皮铠甲,手中则多是像大锤阔斧这样威力巨大的重武器。和温斯顿手持双手重剑的铁甲战士和温斯顿左盾右矛的重铠士兵相比,这些粗豪的战士并不以防御见长。但他们奔行迅速、出手有力,在杀伤力和破坏力上远远强于别国同样兵种的战士们。他们是步战的强者,是粉碎敌人生命的沉重铁拳。

    正因为有他们的存在,我们才可以在混乱的战场上支持这么久。他们就像是一具巨大的磨盘,将一拨又一拨塞入战场上的敌人磨得粉身碎骨。每一次接战,达克拉都会出现在战况最为激烈的地方。他硕大的战锤就像是一面旗帜,一次又一次点燃战士们战斗的豪情。现在,他的身上已经伤痕累累,几乎每一样武器都在他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可这个孔武的汉子竟像是一个铁铸的战神化身,那些足以让人失去战斗力的可怕创伤丝毫也没有阻碍他的战斗。如果说这些伤口产生了什么作用的话,那就是激起了我们重装步兵指挥官更野蛮凶残的战斗意念,让他愈加沉重地打击着对手。

    渐渐地,我们弥补起了战斗刚开始时因为大意而造成的被动局面,开始一点点积累起战场上的优势。整个战场就像是一锅正在炉子上翻滚的人血骨头汤,达伦第尔王子一刻不停地将一支支新的军队投入到这锅泛着血花和尸臭味的汤锅里。弗莱德也在做着同样的事,只是他的频率比对手要缓慢得多。嘈杂的战团越滚越大,每一次喘息都有数以百计的人倒在血泊中。

    同样是杰出的用兵家,在面对达伦第尔王子打破常规的策略时,路易斯陛下和弗莱德采取了完全相反的道路。陛下的对策是保持稳定,以无可挑剔的正规战法战斗,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始终保持着自己的战斗节奏,使敌军无计可施。

    而弗莱德做得却十分极端。他并没有着意扭转混乱的局面,而是完全融入其中,先适应了达伦第尔王子的战斗节奏,而后用更大变化去应对变化,以更大的混乱去取代原先的混乱,最终使敌人的脚步随着自己的指挥棒蹒跚旋转。

    尽管这样的战术安排是在战场当时的局面、麾下军官的素质以及其他多方面因素共同制约下作出的,但这并不能阻止两位统帅让战局向着自己所希望的一面发展,那就是达伦第尔王子的失败。

    这时候,路易斯陛下已经完全击溃了他正面的敌人,里贝拉伯爵立刻率领着他的军团扑向混战中的战场,从战场东南方开始向敌人发起了致命的挤压。这支强大稳固的力量就像是一只大号的番茄榨汁机,不断地将鲜红的液体从敌人的阵列中压榨出来。如泼似溅的鲜血几乎将整个天空都染成了绚烂的红,在这天将正午的时刻让我们提前看见了黄昏的颜色。

    或许嗜血的狂热蒙蔽了身处战团之中的敌人的双眼,让他们无法看清现在的局势,但立在高坡之上注视着战场局势的我们却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敌军的颓势。在我们这一侧,一直顶在站团最前端的重装步兵们开始有秩序地向后退却,而临时变为步兵的掷矛手们则从左翼向前推进,弥补了因为重装步兵后撤而产生的空白。在右侧,罗尔的“亡灵匕首”已经很好地完成了他们的使命,正在撤出阵地。而两个刚进入战场的步兵方阵正挡在他们与敌军之间,为他们提供着安全的保护。

    而在战团的东南角,里贝拉伯爵的军队正绕过战场边缘,坚决地向我们靠拢。尽管他们前进的速度十分缓慢,但他们每前进一步,面前的敌人就会后退一步,使属于他们的原本就已经太嫌拥塞的战场空间变得更加狭窄。在他们身后,起码还有两个长枪手大队和一个轻装步兵队正在迅速地接近战场。

    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与路易斯陛下的军队连成了一体,形成了一个面向敌军、略微向内凹陷的碗状包围圈。敌军拼命地在这个包围圈里蠕动挣扎,一次次试图冲破这道并不算周密的防线,可他们本身的混乱大大削弱了自己的冲击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能够自由行动的范围越来越小。尽管他们的数量比我们要多出不少,可在两军相接触的地方,却是我们在数量上占据着优势。眼前的事实证明,在绝世名将的手中,数量较少的军队同样可以通过正确的策略和适当的阵形对数量占优的敌人实施包围,而且这一奇迹是发生在平原地带。

    达伦第尔王子的麻烦还不止如此,即便是在混乱的战团中,已经与敌人纠缠在一起的德兰麦亚战士们也已经适应了对方毫无章法的战斗。在挺过最初的慌乱之后,长期严格训练锻炼出的战斗素质在他们身上体现了出来。最初,大概只有几个最清醒的下层军官想起了自己的责任,他们将自己的部属集中在自己身边,自发地以一些简单的阵形进行战斗。渐渐地,这样做的人多了起来,原本散落在敌军之中的单个士兵逐渐汇聚成一些小队。当两个小队在战斗中相遇时,就自然而然地融合到一起,变成了更具规模的一支战斗力量。这样的事情不断地重复发生着,当聚集在一起的士兵达到数百人的时候,就成为了一支乱军中难以阻挡的力量。

    现在在我眼中,数量庞大的敌军阵线就如同一只硕大无朋的战争巨兽的胃囊,正在不住的收缩抽搐,试图通过用力的搅拌将其中的德兰麦亚将士们消化干净。可惜,这一团团由优秀的士兵聚集起来的战斗队伍实在太过坚硬,非但没有在敌军的挤压下被消融一空,反而如同石头和金属一样在敌人的阵地中制造着麻烦,让这只巨胃患上了致命的消化不良。

    “我们会赢!”弗莱德无比肯定地对我说,口吻中带着巨大的激动和喜悦。他的脸绯红如醉,目光晶莹得像是两只太阳,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和他的面颊一样,他的手也变得干枯瘦弱,但却又烫得吓人,甚至让我觉得都要握不住它了。

    “传令给红焰……”黑发的王者望着处处显露出惨败迹象的敌军阵地,声冷冷地对自己的传令兵说道:“……立刻出击,攻击敌军左翼!”

    得到弗莱德的命令,经过的短暂休息的星空骑士们再次出现在了战场上。尽管只是身着温斯顿轻骑的服色,但你绝不会将这两支军队混淆。那层绚烂夺目的光辉附着在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铠甲上,犹如战神亲手为无敌的勇士打上的标记。

    与此同时,在战场的另一侧,还有一个人同样捕捉到了这难得的战机。在一阵短促的鼓声之后,从路易斯陛下的后阵中同样冲出了一支环绕着胜利光环的骑士。他们穿着重装骑兵的铠甲,却在干着重装骑兵永远也干不出的事。一瞬间,只在一瞬间这支可怕的骑兵就将速度提升到了让人难以想像的地步。这绝高的速度甚至能欺骗你的眼睛,以至于当他们自你眼前飞驰而过的时候,你会在刹那间感觉他们的影子还留在原地,正做出奔腾飞跃的动作。

    连自己的影子都被甩脱了,这就是这些骑兵让人惊叹的速度。

    两支魔法骑兵的出现,犹如两柄致命的尖刀,深深刺入了敌军的阵地中。如果说连番的战斗已经让达伦第尔王子的追随者们显露出明显的败绩的话,那么魔法骑兵的加入则将敌军崩溃的进程提到了最高速。

    在“以血为证,不胜无归”的呼叫声中,星空骑士们从左翼斜插近了敌军的战团之中。在混乱中奔走呼号的温斯顿人根本无法组织起抵抗这些强大骑士的有效力量,被这些骑士的锋芒指向的士兵们都疯狂地像两侧躲避着,以期逃脱死神的垂青。即便如此,仍然有为数众多的温斯顿人成了这些强大骑士刀下的战利品。

    而在另一侧,路易斯陛下的魔法重骑兵们也在干着同样的事情。脱胎于温斯顿铁甲重骑的魔法骑士们将继承了原先战斗时一贯的风格,无论是在冲锋还是在砍杀时,他们都绝不开口呼喊,仿佛是要在死亡到来之前先将永恒的沉默带给可悲的对手。

    领导他们的是陛下的爱将、剑技卓越的卡莱尔将军。此刻他正手持自己珍爱的宝剑,在战场上刮起一阵腥红的旋风。一支长枪当胸向他刺来,这凶狠的一枪既准且快,简直让人避无可避。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卡莱尔将军反手将长枪架住,顺势平躺下来,躲过了这知名的一击。在他仍平躺在马背上的时候,右手长剑行云流水般向一旁扫平展开去,抹过了施袭者的咽喉。

    或许是因为将军的勇名在温斯顿早已经家喻户晓,每当他出现的地方,总会引来一道危险的金属壁障。亲手杀死一个剑豪将军,这份巨大荣誉带来的诱惑和对危险的恐惧感一样让人难以遏制。不敢面对卡莱尔将军的对手一早就已经闪到了一边,而留下来的则都是有着相当实力的战场强者。

    战刀、短剑、巨斧、弓弩……你很少有机会见到花样如此繁多的攻击迎面扑向同一个人。整个战场仿佛都阻拦在卡莱尔将军面前,他眼中所能看见的除了敌人,还是敌人。

    可是,这没有用。

    谁也不知道卡莱尔将军怎么能够闪过这许多的攻击,我们唯一知道的是,他全都闪过了。有时候,他就好像一块沿着山坡滚落的巨大岩石,硬生生将面前的阻碍尽数撞翻在一边;有时候,他又好像一瓶倾泻在地上的水银,刚一接触土壤就顺着泥土的缝隙渗透开去,流畅得就像是一首动听的歌曲。无论是强攻还是巧躲,每当将军掠过,总会有人用濒死时凄惨的叫声为他送行。随着他的战马不断向前方奔行,一条湿润的红色走廊也被他铺得越来越远。沿着这条走廊,紧跟在他身后战斗着的魔法骑士们找到了自己冲锋的方向。

    就像是两条矫娆的巨蟒,两支同样强大的魔法骑兵在敌军的阵地中央来回穿插、翻腾,轻而易举地将敌军的阵地划分成大小不等的几块。这惊人的破坏工作对于这些强大得超越了人类极限的马上战士来说,就像是用锋利的餐刀切割黄油一样简单。每当一部分敌军被“切”出敌阵外侧,总会有一群善战的士兵会立刻填补上这个骑兵创造的缺口,而后包围起那些倒霉的对手,直至将他们杀戮殆尽。这个过程一再重复着,为数众多的敌人就这样从自己的阵地中被分离出去,成为了敌人刀下惨死的魂灵。

    这样的战斗已经没有必要再持续下去了,即使是最顽强的敌人,此时也唯有承认自己的失败。一些听命于达伦第尔王子的战士开始向阵地外逃逸,敌人的强大已经彻底粉碎了他们战斗的意志。更多的人在向后退却、退却……就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要退向何方。他们只本能地想要远离面前这些强大的对手,而无论他们如何退缩,总也逃不脱我们追袭的步伐。

    “决胜的时刻已经道了!”此时,弗莱德拔出战刀,遥遥指向敌军溃退的方向,向着我们身后剩余的士兵大声嘶吼道,“让我们用刀剑和鲜血来告诉我们的敌人,谁才是战场上最强的勇士,谁会以胜利者的姿态迎接下一个黎明!杀!”

    他的呐喊声暗哑得可怕,仿佛把所有的空气都从他的胸腔中挤压了出来一样。在喊完之后,弗莱德的呼吸变得愈加急促,灰白色的蒸汽大口大口地从他的口中喷出,随即又飘散在北地初冬萧索的寒风里。他面颊愈加鲜红了起来,嘴唇却泛出深深的青紫色。

    并没有多少战士发现统帅的异状,最后的总攻立刻依照他的命令展开了。除了三千名国王的亲卫队,所有的士兵都投入到了这次攻击中。整个扬风平原仿佛都在这一刻沸腾起来,残忍洪亮的喊杀声随风直飘向很远的地方。

    即便是创世的神祉此刻也无法阻止敌军的溃败了,无所适从的敌人发疯似的涌向烈鬃城堡,原先宽敞的城门此时拥塞不堪,吊桥的门廊里堆满了落胆的士兵。城墙上的守军门焦急地大喊大叫,甚至用弓箭和弩炮来对待自己溃败的战友。可是这根本没有用,每当一群士兵死于守军的弓弩,更多的溃退的军人就会抢上前来占据他们原先的位置。在这片空旷的平原上,向任何方向逃跑都不能给逃窜的军人带来足够的安全感,他们唯一还能够凭籍的,就是烈鬃城高大厚实的城墙了。

    可是倘若大门无法关闭,城墙又有什么用呢?

    在溃败的敌军裹挟之中,我们的战士也并不费力地冲入了城内。在这比土豆泥还要混乱的时刻,已经没有多少人再去费力分辨谁是敌人、谁是战友了,对生的渴望彻底剥夺了敌军的勇气,让他们只顾着向城里涌动,根本不敢回头再看一眼。

    率先冲入城内的联军士兵们没有再去理会溃败的军队,而是直接将杀手伸向了城头的守军。他们迅速地攀上城墙,将把守大门的敌军掀下城去,而后砍断了拉起吊桥的绳索,把更多的战友放入了城中。随着力量的增强,我们占领的城墙部分也越来越多。终于,有人把象征着达伦第尔王权的紫色旗帜扔下了城墙,而把象征着路易斯陛下的湛蓝色立马战旗插上了城头。

    这座城市的主人在这一刻发生了改变。

    原先还妄图再负隅顽抗的敌人终于彻底放弃了抵抗,他们有的逃走了,但更多的选择了投降。如果你看见这样的景象已经会觉得很讽刺:数万人同时扔掉武器伏倒在地,向强大的敌人乞求生存,这居然也是一件颇为壮观的事。

    “我们胜利啦!”我欢快地大叫着,用力摇晃着弗莱德的手臂,“你看,弗莱德,我们胜利啦!”

    他的手握起来软绵绵的,感觉不到一丝力量。

    “对……我们……胜利了……”我转过头,看见他疲惫的面庞。战斗时凌厉狂热的神采此时已经从他的瞳仁中消失了,现在他的目光模糊迷离,疲惫得几乎懒得睁开。

    “终于……胜利……咳咳咳咳……”猛地,他再次咳嗽起来。这一次他咳得那么厉害,甚至于整个身体都紧伏在马背上。倘若不是我用力搀扶着他,我想他一定已经掉下马去了。

    “扑……”忽然,我看见一道浓浓的血雾从他的口中喷出,把自己的面颊都染成了凄艳的红色。一大口血痰随着他艰难的呼吸吐到了地上,而更多的血迹则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滑落在马背上。

    “弗莱德,你怎么了弗莱德?”我吓坏了,慌手慌脚地滚下马背,小心地将他抱下马,一边将水壶从到他的口边一边问道。我害怕得要命,连水壶都拿不稳了。许多水撒在弗莱德的脸上和怀中,却没有洗净他嘴角不断涌出的血迹。

    他努力地睁开眼看着我。片刻之前,他的脸还红得吓人,可在喷出那口鲜血之后,他的面色立刻苍白得像纸一样。他拼尽全身的力气努起嘴巴,在我耳边颤巍巍地轻声说道:

    “让米莉娅来,要快……”

    第二十二卷 征程 第二百章 爱我,就战胜我

    圣·撒拉米宫位与烈鬃城的正中央。这里是温斯顿帝国的王廷,是这个强大帝国的主人居住和行使权力的地方。这座气势恢弘的王宫坐北朝南,内中融合了发源于帝国各处的多种建筑艺术元素,是数百年来无数伟大的建筑师呕心沥血旷世之作。在王宫的南侧,一座宽约两百步、四层高的高大宫殿横卧在贯穿王宫南北的中轴线上,宫殿的面前是一个长方形的水池,水池边缘由白腻润滑的大理石铺就,池中常年蓄满了由饮马河中引来的活水,池水清净澄澈,就连池底大理石板的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水池的两边摆放着诸多精美的雕塑,其中的主体多半与英雄和战马密切相关。

    水池两边栽种着三层高大的常绿乔木,在宫廷园丁的刻意剪修下,这些树木的树冠都长成了同样的形状。树墙之外是大片的草坪和花园,一直延伸到院墙的脚下。左右两条道路在水池的顶端汇聚在一起,一直铺向宫殿的大门。

    无论是树木的间距还是雕塑摆设的位置都经过极其精确的测量,将偏差降低到了人力所能及的最低点。站在中轴线上,无论你往左边还是右边看去,所见的景色几乎完全相同,犹如一面镜子的里外两侧。“对称”的概念在这里被发挥到了极致,形成了一种庄严的美,象征着温斯顿帝国不可动摇的强大王权。看着眼前的景象,你完全可以想像得出这里平时的模样:这个国家中那些最有权势的人们聚集在这里,收起了平时的骄傲,谁也不敢大声喧哗。所有人的脚步都缓慢收敛,连呼吸都变得更加沉默。只有一个人有权利在这里大声说话,理所当然地接受着人们的敬畏,那就是这个国家的所有者,温斯顿帝国的君主。

    可是现在,这庄严的景象被一大片嘈杂的声响打破了。溃败的卫兵和无所适从的宫廷侍从们在原本庄重肃穆的宫殿间奔逃,发出绝望惊恐的尖叫声。在他们身后,一群与他们服色相似的士兵们正声势浩大地涌进宫门,他们高举着蓝色立马的王旗,跟随在金发蓝眼的年轻王者身后。起初,还有些顽强的士兵试图抵抗他们前进的脚步,可这些不过是垂死野兽徒劳的挣扎罢了。很快,我们面前就再也找不出一个顽抗者。绝大多数宫廷侍卫向路易斯陛下交出了武器,他们的生命得到了保障。还有一些人的理智显然被恐惧驱散了,他们已经连投降都想不起,只知道骚乱地在这座君主的殿堂中四处逃窜……

    在烈鬃城下彻底被击溃之后,我们的对手达伦第尔王子做出了一件令人费解的事情:

    原本,他完全有机会带领自己残余的追随者向北退却。尽管已经完全失去了与路易斯陛下争夺王位的力量,但辽阔的北方平原和山区足以让这位出众的阴谋家和军略家支撑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最起码暂时保住自己的性命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他并没有这样做。

    在看到败局已定之后,达伦第尔王子居然撤回了城中,既没有作出反扑的态势,也没有积极地组织防御力量,而是退入了王宫之中。他的提前撤退使得这场战斗过早地结束了,失去了统帅的敌军很快就陷入了完全的崩溃之中,没有经过什么有效的抵抗就将城池送到了我们的手中。最奇怪的是,即便是在王宫大门处,敌人也没有凭借高大的宫墙给我们造成任何麻烦,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达伦第尔王子已经彻底失去了战斗的意志,任由自己的追随者们失去溃败投降,把他推入最后的绝境之中。

    “陛下,这个人说知道达伦第尔殿下在哪里。”冲入宫门没有多久,卡莱尔将军就将一个吓得面色苍白的宫廷侍从押到了路易斯陛下面前。

    听到这个消息,路易斯陛下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他向前快走两步,示意两旁的士兵松开这名俘虏,竭力抑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问道:“你知道达伦第尔在哪?”

    国王激动的神态把这个可怜的俘虏吓得够呛,他一头栽倒在地上,一边亲吻着陛下的战靴一边语无伦次地说道:

    “我……我是达玛哥,是您最恭顺的仆人,陛下……我不敢欺骗您……我什么都告诉您……国王陛下……啊,不,是那个该死的叛逆,他胁迫我们,让我为他效命……我一点也不愿服从他,我发誓……求您饶恕我的性命,我发誓为您效忠,我卑微的生命都是为了效忠于陛下您而存在的。我……”

    我猜如果没有人阻止他,他可以花上整整一天的时间在这里向陛下宣誓效忠。而且最了不起的是,他或许有本事把这一个意思换一万种花样表达出来。这或许是任何一个国家宫廷内侍的基本功夫吧。可是现在,他显然把这门功夫用错了对象。

    “我问达伦第尔在哪里!”路易斯陛下无比厌烦地打断了他的丑行,左手扯住他的衣领几乎把他提了起来,右手拄着一把染血的宝剑。看得出,尽管获得了战斗的胜利,但陛下的心情并不愉快。他焦躁不安地冲着那怯懦的内侍大吼着,完全不复平日里温文的举动。

    “他就在王宫大殿的正厅我逃下楼的时候看见他一个人呆在那里他让我告诉您他在那儿等您我发誓他只有一个人求您别杀我陛下别杀我!”那个怯懦的内侍立刻口齿清晰而又异常迅速地大叫起来,连呼吸都被他省略了,声音尖锐得就像只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正在打鸣。他一边叫喊一边斜着眼睛恐惧地望着陛下剑尖上不住滴下的斑驳血迹,就仿佛那些血迹都是从他自己的体内流出来的一样。

    得到了他的回答,陛下立刻厌恶地把他推到一边,连看都没再看他一眼,率领着军队径直向大殿走去。

    大殿的正门紧闭着。路易斯陛下走到门口,刚想伸手推门,忽然皱了皱眉头,回过头来看了看紧跟在他身后的大队人马。

    “命令所有人退后,没有我的准许,谁也不许踏上台阶半步。”陛下对里贝拉伯爵命令道。

    “陛下……”伯爵迟疑地望着陛下,不愿接受这个命令,“……您不能一个人进去。”

    “我只是想和他安静地谈谈!”陛下烦躁地大声说道,试图以此迫使伯爵接受命令,“他只是一个人在里面,没什么可担心的!”

    “您的身份与往日不同了,陛下!”伯爵坚持地反对着,“您现在是一国之君,您的安全牵动着整个国家的安危。请您不要再像一个王子那样任性了!”

    路易斯陛下沉默不语,对着伯爵的双眼看了许久。顽固的伯爵一点也没有退缩,坦然地迎上了陛下的目光。两个人相互注视了许久,陛下终于放弃了自己的固执:

    “好吧,伯爵……”他轻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妥协道,“……您和卡莱尔随我一起进去。”随即又对我说道:“请您也来吧,基德先生。既然古德里安陛下不在这里,我想您是有资格代替他去看看达伦第尔的。”

    里贝拉伯爵皱了皱眉头,似乎对陛下的安全仍然感到不放心。但想必他也知道这已经是陛下最大的妥协了,而且有像卡莱尔将军这样剑术高手在身边也确实足以应付许多突发情况。

    很快,所有的士兵都退下了宫殿。这些忠诚的军人把宫殿团团包围了起来,一旦发现有什么情况,他们就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在路易斯陛下身旁护卫他的安全。

    站在大殿门口,路易斯陛下不自然地整了整自己的铠甲。他看起来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似乎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那个几乎陷自己于死地的亲生手足。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双手放在巨大的宫门上,轻轻地一推……

    大殿中的光线很暗,只在两侧的墙上燃着几盏微弱的灯火。

    “你终于来了,我的哥哥。”一个温柔优雅的年轻男声从黑暗的大殿深处响起,就像是一朵慵懒的白云,轻轻飘入我们的耳中。

    大殿正中央,宽大的王座镶裹着闪亮的金质和宝石视频,椅面由来自遥远东方大陆的柔软金色丝绸铺就。即便是幽暗的灯光落在椅子上也会映射出一道道仿佛会流动的明亮光泽,看上去说不出的庄重奢华。

    出乎我预料之外的是,王座上没有人。

    在王座的下首,一个年轻人正坐在本应属于王子的座位上,全身包裹在一件华贵的紫罗兰色大氅中,悠然地翘起双腿,手中握着一只晶莹剔透的水晶酒杯,杯子里盛了半杯紫红色芳醇的液体。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这场战争真正的策划者、路易斯陛下的亲生弟弟、温斯顿前任国王赫诺尔四世的次子、阴谋篡夺王位的阴谋家、一度称王的温斯顿帝国伪君、达伦第尔·亚历山德罗·德·赫诺尔。

    那是一个极俊美的男子,这是我见到他时的唯一印象。

    尽管在面部的线条中不难找到同一血缘的痕迹,但达伦第尔王子的俊美与他兄长如阳光般明媚的光辉气概完全不同。他的美是魔性的,甚至于可以说带着浓浓的女性妖娆柔媚的特征。他的脸比路易斯陛下还要消瘦些,睫毛既细且长,眉梢略向上翘起,露出一对淡紫色的瞳子。同样是淡紫色的头发自然地卷曲着,其中一绺斜斜从左脸低垂下来,将半边面孔遮挡得若隐若现。无论是脸形还是五官,达伦第尔王子与他的兄长都极其相似,但倘若你仔细地观察,他们却又是如此不同。如果我们把路易斯陛下脸上一切刚毅坚强的特征全部取消,( 星空倒影 http://www.xlawen.org/kan/29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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