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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部分阅读

    ,然后你们加入龙谷,如此岂不圆满!”他的声音到了后来,越发凌厉,一股慑人的气势狠狠压了过来,只如九天之怒神!

    “弟子不敢,求师叔饶恕!

    众人吓得魂魄去了二三,齐刷刷跪了下去,云湖、小胖二人见状,吓得也跟着跪了下去。

    百疏道人扫视着底下众人,随后目光落在云湖、小胖二人身上,喝道:“你们二人,是不是也想跟这群蠢材回去?一辈子待在观云峰?”

    众人又羞又愧,敢怒不敢言,像他们这般年纪,倘若被废去道行,即使龙谷肯收,只怕也没几年可学了,更何况,人家龙谷怎么可能收这些年迈的“新弟子”呢?所以即使被叫了蠢材,也无人敢顶嘴。

    云湖小胖二人内心害怕,连忙爬向百疏道人,深深跪在他脚下,双双磕头认错。

    “哼!”

    百疏道人冷冷哼了一声。

    本来,“租房”期限已到,百疏道人见日上三竿,东西二院人依然没有动静,又找不到小胖云湖二人,于是亲自前来,打算撵人。孰料听到一群弟子在此议论纷纷,口气之中对龙谷诸般向往,其中自己两个小弟子还夹在众人之间,听得津津有味,不由得怒涌心头,言辞极为凌厉。

    “还杵在这?”

    末了,只听百疏道人大吼一声,喝道:“莫不是想叫我亲自送你们回观云峰?!”

    众人一听,哪还敢多待?各人纷纷起身,溜之大吉,就连西院的人也看着不对劲,跟着东院的人一起“逃”走了。不多时,整个东院只剩下百疏道人师徒仨。初夏已至,阳光颇盛,一缕清风拂来,携着一股不知名的香味,慢慢悠悠,递进人的鼻间。

    “哎……”

    长长一声叹息,竟是发自百疏道人之口,只听他缓缓道:“起来吧!”

    云湖见百疏道人怒气已消,心间一块大石头也落了下来,又想起师父对自己的恩情,心头一热,抬起头来,坚定地道:“师父,不管那些师兄口中的龙谷有多好,但是在我心中,阳清永远都是最好的!”

    小胖楞了一下,遂反应过来,重重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

    百疏道人窒了一下,目光在云湖脸上停留了一会,慢悠悠地道:“我三个月前打你,你可记恨于我?”

    云湖吓了一跳,急道:“师父待弟子恩重如山,是弟子不争气,师父责罚弟子也是理所应当,弟子怎敢怨恨师父?”

    百疏道人见云湖说得极为认真,苍白的小脸上隐约有细细汗珠,不由得衣袖一拂,道:“回南院!”

    云湖见师父不再问话,暗暗松了口气。

    于是,云湖与小胖二人连忙跟上百疏道人的脚步,恭敬走在他身后,只听小胖道:“师父,说起来你也真够凶的,居然当面骂那些师兄们是‘蠢材’!这样多伤人家自尊!那些师兄师姐们真是可怜哟……都那么一把年纪了,还被人骂。”

    “那些老人家明明看起来比师父老多了,却对师父敬如神明、唯唯诺诺,可师父对他们不留分毫情面。”云湖也是这般想,却不敢说出口。

    百疏道人冷哼一声,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身为师兄,不知道以身作则、认真习道,将来好振兴阳清,却在年幼师弟面前长他派志气?只知羡慕旁人威风,不知修身进取,这种人跟废物有什么区别?我说他们是蠢材还算轻的了!”

    云湖小胖二人听师父这般说,顿时哑口无言。

    观云峰众弟子走后,孤照东苑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晚膳时分,只剩南院还在掌着灯,一如半年前那般。

    饭毕,小胖放下碗筷,一双肥嘟嘟的手搓来搓去,神态极不自然。云湖认识小胖这么久以来,还从未见他有过这般举止神态,百疏道人又何尝不是?遂不耐烦地道:“有什么快说,别做那扭扭捏捏的样子,看了叫人烦躁!”

    小胖抓了抓头,又看了看云湖,终于下定决心,低下头道:“师父,我习到气虚第六层了……”

    云湖先是吃了一惊,又替小胖高兴起来,随后想到自己,不由得暗暗低下了头。

    百疏道人显然也有些讶异,但是只一瞬便恢复了往常神色,淡淡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第18章 情伤

    小胖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脸腮,道:“大概一个多月前吧!可是不知为何,却停在这气虚六层了,好久都没有进境了!”

    百疏道人看了小胖一眼,道:“你倒是能藏!”

    小胖窒了一下,随即看向云湖,道:“那时候我不敢告诉你们,是……是怕扰云湖师兄修行。(本章节由网友上传&nb)”

    百疏道人白了小胖一眼,道:“你是怕我见你进展神速,而云湖却缓慢异常,因此迁怒云湖吧?”

    小胖呆了一下,讪讪笑了起来,道:“好在师父现在慈悲为怀,知道自己错怪云湖师兄了。”

    云湖心头一暖,忍不住抬起头看向小胖,只见他白白胖胖,一如初见之时,不由得感慨万千,自己来山上快一年了。

    时间,过的真快啊!

    百疏道人星眸微微闪动,从云湖身上又转到小胖脸上,道:“常人至少需要三年五载,才能修到气虚第六层,我虽知你资质不比常人,却不料你只用了四个多月时间就能一举进入气虚六了……想当年,那墨千琼也用了三个多月。”

    小胖听师父这般夸赞自己,不由得有了些许虚荣心,笑道:“嘿嘿,原来我的资质也不差,咦?这么说,你早就知道我资质不错咯?”

    百疏道人星眼一翻,不以为意,道:“那你以为,就凭你家那几坛子破酒,我就会收你为徒吗?”

    小胖窒了一下,遂想起八年前百疏道人在他家酒窖,喝醉之时说的一袭话,于是,有模有样地学着当年师父的模样,复道:

    鹃嘶啼,北风荒,一杯浊酒,把梦伤。

    夜微凉,纤影晃,挥袖抚琴,甚难忘。

    小胖吟到后来,甚为不解,又道:“师父,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呀?我跟了你七八年,每回你喝醉之后,就说这些话。”

    似乎想起什么,小胖又道:“对了,还有!”说毕又念道:

    阳清为被山为床,山上山下谁处藏?

    碾忧成土愁愈狂,一人生死两凄凉。

    白酒枕间又十年,青山香冢无觅处。

    将子无期尚复来,君在世上卿何方?

    云湖听小胖说完,不由得吃了一惊。

    说来也怪,小胖家境虽然富庶,但是父母重商,所以自幼不爱读书,加上后来又跟了百疏道人,平日里只梦想着修真问道,所以只识了些字;而云湖虽在山里长大,父母却藏了许多书,所以云湖自幼看书极多,遂云湖对这诗句却能理解上几分。

    只怕作诗的人甚为情伤,后来,爱恋的人已经不在人世了。尤其最后那几句,怕是让作诗之人断了肠:

    青山香冢无觅处,君在世上卿何方?

    然而,虽然明白诗句意思,但云湖毕竟只有十四岁,对男女之情一窍不通,所以也不能深入理解。

    百疏道人似乎陷入了一场久远的梦境,迟迟方才醒来。只见他整个人神情萧索,怔怔看着两名小弟子,一个半思不得其解,一个似乎还沉浸在诗句里,遂不理二人,独自走向门外。不多时,他高大挺拔的身子便与这冷冷清清的院子融为一体。

    月华清冷,照射着人世间,却照不亮那孤独的身影半分,只不知,这天上荒寒冷月,对这人世间的男女之情,又有多少了解?

    入夜。

    云湖躺在床上,不知为何,却无丝毫睡意。

    一来是开心,自己废寝忘食、不要命一般,勤修苦练了三个月,只求师父能够多看自己一眼,最后虽然没有一丝进境,但师父却并不责怪自己,还为自己输真气、给自己上好丹药。

    二来是想起众师兄师姐口中的“龙谷”,龙谷当真有那般神奇厉害吗?他自幼在阳清山长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姑舟城了,姑舟城以外是什么样,他完全不知道,更别提什么龙谷了。

    三来替小胖高兴,晚间看师父神色言语,只怕这位比自己还年长半岁的师弟,将来必是年轻一辈弟子中了不起的人物。

    到了后来,迷迷糊糊,在云湖渐入梦乡之时,恍惚又听到这样一段话:

    那些年,我在山上,你在山下;

    这些年,我在世上,你在何方?

    清晨,一场雨竟是毫无征兆地来了。苍穹如水银,残云飘动,芳草未歇,松竹凄清摇曳。这一场雨下得颇为凄凉啊!夏日在这样一场雨里,显得有些清和,百疏道人从院子走廊沿路而来,不多时,便到了用膳厅。

    二人如往常一般,早早做好了饭菜。小胖手托脸腮,看向门外,云湖背对着门,恭恭敬敬地坐着。

    “咳!”

    百疏道人清咳了一声,缓缓坐了下来,看了小胖一眼,道:“按我阳清一派祖训,弟子到了气虚第六层,就可以学习御剑之术了。”

    百疏道人话音刚落,小胖立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颇为兴奋地道:“师父,那你是不是要传我法宝了?”

    云湖呆了一下,他想起当日在西院之时,听张师兄提及师父藏有诸多法宝,想不到小胖一直记挂在心,遂也竖起耳朵。

    “哼!”

    却只听到一声冷哼:“人不大,心却不小!”

    小胖看了百疏道人一眼,只当他小气,恐怕是极舍不得将自己宝贝双手递上,嘀咕道:“反正你宝贝多的是,传我一件又如何?”

    百疏道人不理小胖,怒道:“我看你平日里跟那群废物待的久了,倒是学会了不劳而获的本事!九天之下,宝物诸多,你为何不尝试自己去寻一件法宝回来?也好过伸手朝别人要东要西!”

    小胖不明所以,恨恨坐了下去,暗自嘀咕道:“你是我师父,又不是别人。”

    百疏道人说罢,手一挥,道:“你即日收拾包裹下山,我自会传你御剑口诀,等你找到称心如意的法宝之时,再御风归来!”

    小胖本来愤愤不平,但是一听说可以下山,颇是兴奋,他遂即想起什么,忙问道:“师父,那如果徒儿千辛万苦还是寻不到好的法宝,怎么办?”

    百疏道人冷眼观之,道:“如若你真是历经辛苦,还是求不到如意法宝,我便赐你一件又如何?”

    云湖听师父这般说,似乎有几分道理!但转念一想,既然师父有好的,为何还要小胖辛辛苦苦下山去找呢?后来又忍不住暗骂自己:“你小小人物,算老几?居然敢对师父的话有所质疑!”遂一时心神恍惚,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味同嚼蜡。

    饭毕,小胖似乎还沉浸在喜悦里,他的心又“大”了一些,笑眯眯道:“嘿嘿,师父,等徒儿归来,是不是就可以学习天道九剑了?”

    百疏道人翻了他一个白眼,冷笑道:“就你这点微末道行,还妄想什么天道九剑?等你到了‘玄虚境’再做梦吧!”

    云湖咽了咽口水,虽对天道九剑无限神往,但自知资质“愚钝”,遂不敢多言。

    小胖不服气,忍不住气道:“凭什么一定要玄虚境才能学?那剑法有那么神奇吗?”

    百疏道人目光一沉,就连声音,也有了几分肃然,只听他道:“天道九剑,变幻无常,威力绝伦!深可凌越万里,纵可逶过千城,上接九天之上,下达九幽冥府,九州罕见,乃世间第一剑法。”

    “啪!啪!”

    小胖忍不住击掌,笑道:“厉害!听起来极其精深玄妙啊!嘿嘿,那师父您就发发慈悲,传我一招两式,等我下山后也好威风威风呀!”

    百疏道人目光一凛,他知这徒弟性子鲁莽,不似云湖那般乖巧听话,只怕下山之后少不得吃亏,遂嘴角泛起一丝残忍笑意,道:“你当真要学?”

    小胖见百疏道人居然松了口,不由得跳了起来,道:“是!求师父教徒儿!”

    百疏道人似乎暗暗下了一个决定,目光也有些许深邃,又道:“我再重复一遍,这天道九剑变幻无常,须得上了玄虚境才能练,你还要学?”

    小胖急不可耐,深怕他师父反悔,更加坚定地道:“要学,要学!”

    云湖总觉得这其中定有隐情,忍不住道:“小胖,师父说要上了玄虚境才能学,你……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吧。”小胖哪听得进去,只连连摆手,不理云湖,急匆匆跟着百疏道人向院子里面一处极为宽敞的空地上走去。

    “哎……”

    云湖叹了口气,他自知比不上小胖,说不定小胖真是什么千古奇才,自己反倒瞎操心,遂一一收拾碗筷,一门心思洗碗,不再多想。

    待云湖将碗筷洗好,兀自发呆时,忽听院子不知名处传来一道声音,听去又是急切,又是悲惨:“啊!我体内的灵气,外泄了!!啊啊啊!!怎么办?啊啊啊……”

    云湖吓了一跳,连忙向声音方向跑去。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又停了,山风携了一阵阵清香,悠悠而来。只见百疏道人持剑而立,墨青道袍无风自飘,丰毅轮廓如精心镂刻,被时间摧残过的一张脸依然俊朗,可是,却面无表情。

    云湖绕过百疏道人,讪讪走到小胖面前,拉住小胖,小声问道:“小胖,你没事吧?”

    小胖呆了一下,他好久才反应过来,一张脸煞是苍白,对云湖勉强笑了笑,道:“幸好师父出手及时,又给我服了‘五花散’,不然我这半年多的辛苦,怕是白费了,幸好!幸好!幸好……”(注:五花散是玄及、西红花等草药配制而成,正是云湖、小胖二人先前采的草药,具有固气强身之效。)

    第19章 剑术

    百疏道人冷笑一声,饶有兴致地道:“现在,你还要学天道九剑么?”

    小胖一颗心上蹿下跳,连连摆手,忙道:“不学了不学了,等以后进入玄虚境,再学也不迟!”

    百疏道人看了小胖一眼,见他老实了不少,神色也稍微有些缓和,道:“你只学了入门招式,就灵气‘外泄’,我看你也是学不了这其它招式咯!”

    小胖见百疏道人颇有讥讽之意,忽又想到刚才是他出手助己,并且还给自己服了珍贵丹药,也不好顶嘴,但终究还是有些不服气,道:“师父,为什么你耍了那几招没事,我刚练了几下,就出问题呀?”

    云湖见小胖相安无事,放下心来,见小胖这般问,也甚感好奇。他心头一动,只觉这天道九剑更加神秘非凡。

    百疏道人冷哼一声,道:“你区区气虚第六层,灵脉才开,不等突破气虚境,进入玄虚境蒂固根深灵脉,如何习这精深剑法?被反噬了也是你咎由自取!”

    小胖身子哆嗦了一下,就连牙关也忍不住打着颤,想起刚才灵气源源不绝外泄,只怕就是反噬之力了,遂又忍不住问道:“师父,这天道九剑怎地如此霸道?它不去吸这天地间的灵气,吸我体内灵气干嘛?”

    百疏道人冷笑一声,道:“那是你学艺不精!”

    云湖一听“学艺不精”这四个字,莫名一个激灵,虽然师父是在讲小胖,可是不知道为何,他却极为紧张。

    小胖白眼一翻,心中不禁有气,挑眉道:“那你让云湖师兄试试,看到底是不是我‘学艺不精’!”

    “让云湖来试试?”

    ……

    似乎有什么,轰然炸响,百疏道人想去捕捉,却又抓不住,紧紧地,想抓住那个念头,却又转瞬即逝,只觉急躁难耐,然后,轰然一声,面前又一片豁然开朗!

    难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或许!

    百疏道人大喜,脸上神情颇为激动,似乎想起什么,清了清嗓子,道:“好!云湖,你看好!”

    云湖呆了一下,依言目不转睛盯着眼前的百疏道人,只见他手持绿色仙剑,缓缓走到两丈之外。云湖心头一动,这柄泛着绿色光芒的宝剑,只怕就是张师兄口中的“少光”极品仙剑了。百疏道人身形转动,挥剑起身,也如刚才给小胖示范那般,一式一招耍了出来。末了,又走到云湖身边,将手中“少光”仙剑递给云湖,道:“照着我刚才的样子,做一遍。”

    云湖接过宝剑,入手颇为沉重,心中一阵紧张。

    他深吸了一口气,走出两丈之外,也如百疏道人方才那般,一招一式,不落分毫地给施展了出来。要说二人施展剑法之时,真有什么不同,就是少光剑在云湖手中并无什么光芒。

    小胖瞠目结舌,呆呆盯着云湖,惊得说不出话来。

    百疏道人目光闪烁,在云湖脸上久久停留,似乎极为欢喜,连声道:“好!好!果然如此,正如我所料!”

    云湖见师父极为高兴,一时竟然不知所措。他抓了抓头,也呆呆笑了两声,遂即想起什么,又走到百疏道人面前,双手将“少光”宝剑奉上。

    百疏道人心情极妙,就连看向小胖的神情也有些许柔和。

    “咳!”

    他清了清嗓子,道:“怎样?现在知道自己‘学艺不精’了吧?”说罢连连击掌,扬长而去,留下兀自呆若木鸡的小胖。

    待百疏道人走后,小胖终于回过神来,他一把拉住云湖,急道:“你刚才施展剑术之时,没有觉得体内灵气像水一般外泄不止吗?”

    云湖摇了摇头,认真道:“我体内根本就没有灵气呀!”

    ——小胖轰然倒地——

    到了下午时分,百疏道人传了小胖御剑口诀,随后又交待了他几句,无外乎是要安守本分、不能有辱师门之类的话。于是,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带了几分欣喜激动、几分好奇,甚至还有一丝怅惘,向着外面未知的世界走去。

    小胖走后,整个孤照东苑好像又寂寞了几分,甚至于,在云湖看来,就连这阳清山上的草木都不再那么绿了。

    二人于同年同月同日拜师,一年的时光悠悠而过,修行半年多,小胖已然达到了气虚六层境界,而云湖到现在一无所成。小胖再不济,还有姑舟城内的酒楼,还有爹娘哥哥。云湖却什么也没有,更何况,人家小胖不仅“很济”,而且就算是在修道进展上,也高出了云湖许多许多。

    只不知,这十四岁的少年云湖,有没有想到这一层?

    一阵风吹来,拂过怔怔坐在孤照东苑大门门槛上的少年,带起他额前的几缕乱发。瞧他那痴痴呆呆的模样,显然并没有考虑这么多。

    天空像是突然失去了色彩,将云湖的影子压的有些灰暗,云湖下意识抬起头来,迎上一道冷冷的目光。只听那人声如洪钟,喝道:“小胖现在都能下山历练了,你还坐着这儿发什么愣?难不成要一辈子待在这孤照峰、对着地面发呆?”

    云湖吓了一跳,想要站起身来。但不知为何,他却心灰意懒,如何也提不起劲,就连声音也有些颓然,瘫坐在门槛上,道:“弟子无能,恐怕只能一辈子待在孤照峰上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一声暴喝:“我孤照东苑,不留无用之人!似你这般懦夫,不配做我门下弟子!”

    云湖几乎吓得魂飞魄散,他慌忙爬过门槛,跪在百疏道人面前,连连磕头,道:“弟子知错!弟子知错!求师父原谅!”

    百疏道人剑眉一扬,冷声道:“我本想破例传你绝世剑法,却不料你竟然这般德性,不传也罢!”说罢,一脚将云湖踢到门外,独自进了门。

    云湖被他这般一踢,四仰八叉躺在地上,遂连滚带爬爬过门槛,死死拖住百疏道人的双腿,眼中不禁流下泪来,泣道:“师父,弟子知错了!弟子不该自暴自弃,弟子虽然资质愚钝不配修道,但是弟子却永远不想离开师父,求师父不要赶弟子走!”

    却听百疏道人大吼一声,道:“谁说你资质愚钝,不配修道了?”

    这一声音如同九天惊雷,令云湖一颗死灰之心顿时复燃,他整个人也被轰醒了几分,又惊又喜道:“师父?您的意思是说,我还可以一心向道了?”

    百疏道人见云湖一张脸上挂满泪痕,额前头发也有些微散乱,那一双沉静的眼眸此时亮如星辰。就像是多少年前,有一张脸,也用过这般神情看向自己,百疏道人再也没有了怒火,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修道之人,本应先修心,你遇到一点挫折,就心如死灰,如何面对将来的千般磨难?”

    云湖重重点了点头,伸手拭去脸上的泪痕,一双眸子清亮不已,他坚定地道:“师父教诲,徒儿镂刻于心,求师父传我绝世剑法!”

    百疏道人见云湖神智坚定,再也不似刚才那般颓懒,脸上神情终于缓和了许多。

    许久,他才淡淡道:“从今日起,我便传你‘天道九剑’,你体内有特殊禁制,不能吸这天地间一丝灵气,所以才能因祸得福,学这高深剑法;但是,你须谨记,你更应勤加苦练,坚定意志,不能掉以轻心,否则剑气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云湖心下疑惑,不知师父所指“特殊禁制”是何意思,却又不敢多问,遂重重点头,道:“徒儿一定刻苦练剑,坚定心智!”

    百疏道人目色肃然,娓娓道来,揭开这天下第一奇妙剑术的面纱。

    所谓天道九剑,乃是借助九天自然之力,化为己用,共有九剑。

    第一剑《招风》,第二剑《起雨》,第三剑《驰风骋雨》;

    第四剑《引雷》,第五剑《聚电》,第六剑《飒雷御电》;

    第七剑《霜降》,第八剑《飞雪》,第九剑——《霜雪落九天》!

    天道九剑所载剑谱绝学,从上古流传,晦涩艰深,种种招式皆是世间罕见,不似平常剑谱那般只要照着练就好。因其剑招秘诀变幻无常,借助自然之力之时极易被反噬,弟子在修练过程中倘若心智不坚往往容易走火入魔,前功尽弃。

    所以,即使进了玄虚境的阳清弟子,也大多停留在第一剑“招风”之上,饶是如此,也可以令同门弟子们艳羡不已了。

    此外,也有一些胆识过人的弟子,敢于突破,遂也能习好第二剑“起雨”,待坚定心志,勤修苦练个几十载,大可进入天道九剑第三剑。

    然而,从天道九剑第四剑开始,须得达到玄虚境六层境界方可练习,这可不是胆识过人就能尝试的。

    因此,纵观整个阳清,如今能练第四剑的,也不会超过二十人。至于那传说中的最后三剑,须得传说中的太虚无上境界方可施展出它的绝世奥秘,所以在众弟子们心中,也只能当做一种传说。

    云湖心下一一牢记,到了最后,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心中畅想那传说中的第九剑,是何等的无以言状之美,遂忍不住道:“师父,想来天道九剑当真是九天剑术,其中第九剑更是叫人痴迷,一剑仗天下,白霜覆千城,飞雪落九天……”

    第20章 奇才

    百疏道人微微一愣,抬头望天,那里苍穹无垠,日月轮回。

    云湖看不见百疏道人目光之中神情,只听他悠悠地道:“是啊,想来那第九剑是何等妙极奇极?只是可惜,千百年间,却无人练成。”

    云湖心头莫名一阵悸动,听百疏道人口气,只怕他多半也未练成,遂忍不住好奇师父到了什么境界,但这疑问也只敢在脑子打转,却不敢在嘴里蹦出。

    良久,只听百疏道人话锋一转,就连声音也带着森森古意,肃然道:“不过,传说这天道九剑,还有第十剑!”

    云湖脑中一热,心内念头无限翻滚、波涛汹涌不止,到了最后,化为一体,那便是涌出了一股身为阳清弟子的骄傲自豪感。

    有风,轻轻吹过,携着一股莫名的花香传来。

    百疏道人一怔,缓缓回过神来,沉声道:“那些不过是遥远的传说,你学入门剑法没有问题,现在我们就开始学天道九剑第一招吧!”

    云湖胸内热血沸腾,不由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第一次真正接触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神秘剑术……

    时光悠悠。

    夏去秋来,岁月掠过寒冬,悄悄溜走,然后又静悄悄地来。这孤照峰寂寞得像千年的冰雕,全身覆盖着皑皑白雪,没有一丝温度。在山巅之上,有一少年,手持青蓝色宝剑,身着青衣,遗世独立,只见他拼命挥舞着那柄青蓝色长剑,一招,一招,又一招,从未歇息过半分。就连天空下了鹅毛,自己身上落满了厚雪,也浑然不觉。最后,似乎连那寒冬也不忍再折磨这少年,悄悄溜走了,山头也因此绿了。

    一年四季,反反复复,风雨雷电,霜雪骄阳,变幻无常,唯一没有变的,便是这孤照峰山巅之上,有一执着少年,日日在此挥剑。

    这一日,风和日丽,少年如往常一般,挥舞着他手中的宝剑,身形转动,口中低低吟诵:

    九天之上,九幽之下

    吾以吾之身,吾以吾之灵

    赐求神雷,赐求天电

    狂风飒天雷,九州御神电

    北极雷鸣,南极电闪

    万里任驰骋,寰宇荡潮鸣

    ……

    天道有无,九剑归一!

    天道九剑第六剑,飒雷御电式!

    随着他这声口诀,似还伴了一个极为艰难的姿势,将长剑直指苍天。忽地,原本蔚蓝碧洗的长空似是裂开了一个缺口,遂即一道巨长闪电劈空而下,以势如破竹之势,直降九州!紧接着,天色张狂地黑了下来,只听一声“轰”响,似九天雷神奏着最古老的乐章,乘万里而来,滚过远处青山,震荡阳清山外。

    那少年似乎呆了一下,遂即又疑惑了一阵,忽而想起什么,原本僵硬的身子突然动了起来,疾步跑下山巅,嘴里喊道:“成了!成了啊!哈哈!成了……”

    电闪雷鸣后,苍穹又渐渐恢复了清亮,朵朵白云,晴空万里。似乎,刚才的雷声闪电只是一场幻觉。

    离孤照峰东北五十里,落霞峰峰顶之上,有两个沧桑背影,一个瘦高削挺,一个矮瘦颤巍,皆负手而立,遥望着西南方向。

    只听一人喃喃道:“你方才见到了吗?雷电齐聚啊,雷电齐聚啊……”

    另一人接道:“那么大的动静,想看不到、听不见都难!”

    起先开口的那老者,似是叹息了一声,喃喃道:“天道九剑第六剑啊,孤照峰上,终于又有人悟剑了啊……”

    另一人声音有些凌厉,似乎想起了什么,“哼”了一声,道:“真是想不到,孤照峰上,居然又出了一个千古罕见的奇才弟子!”

    起先开口的老者,有些惊疑道:“弟子?方才那人难道不是断尘师妹!?”

    另一人显然心思缜密,冷然道:“她那人低调得紧,又藏得深,岂会在这般青天白日之下出这第六剑?”

    起先开口的老者,似乎想起什么,遂道:“你瞧我这人,都老糊涂了,断尘师妹只怕在许多许多年前夜里的那场电闪雷鸣里,就悟剑了!”

    “咦!”

    另一人忽然咦了一声,叫道:“不对,不对!这雷电大有古怪!天道九剑,何等凌厉?这第六剑至少须得玄虚八层境界方可练成,是何等开天辟地之势?刚才用剑之人显然道行不足,怪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方才,真的只是打雷而已?”

    起先开口的老者,想了一下,道:“先师曾言,百疏师弟作为他的关门弟子,在我们八位师兄弟妹中,年轻最轻,资质却是最好的,加上他早就悟出了第六剑,遂定然不是他,可也不是断尘师妹……”

    老者踌躇了半晌,道:“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定然是断尘师妹的弟子,师兄你也知道,她那个人藏得最深,说不定近些年收了什么厉害徒弟也极有可能,你还记得当年她有个弟子,名叫女葭的……”不知为何,到了最后,老者却停住了口。

    另一人仿佛忆起了久远的往事,过了许久,他才摇了摇头,道:“那样惊才绝艳的弟子,这世上如何再能找出第二个?”似乎又想起什么,他忽而道:“对了,听闻百疏师弟曾于前几年破格收徒,得了两名小弟子。”

    起先开口的老者,忽然伸出一只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道:“一封师兄,我知你心思细腻,我等自叹不如,但是你想,那两小孩拜师不到三年,听说只有十六七岁,纵然是什么千古奇才,也绝不可能有这般进境。”

    “嘿嘿!”

    被称为“一封师兄”之人忽地干笑了两声,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道:“又逸师弟,我还没恭祝你呢,听闻不久前你从观云峰上收了几名新弟子,倒是罕见呐!你们落霞南苑,向来不是只收入道弟子吗?”

    原来这二人便是阳清赫赫有名的一封道人与又逸法师了。

    只见又逸法师矮瘦身子微微动了一下,道:“嘿!人老了,有时候回忆起往事,总也想温习一下年轻的感觉,总是带那些入道弟子,也乏了。”

    一封道人显然对这借口不甚满意,忽地转过身子,露出一张凌厉削尖的脸,道:“说起来,观云峰上弟子众多,虽然将来入道弟子会少些,但也大多交由你教导,你未免太性急了些!”说罢,提起脚步就走。

    又逸法师窒了一下,他忽地想起什么,就连声音也带了几分深长意味,道:“说起性急,只怕我是比不过师兄您的,早在两年前,您就迫不及待地在观云峰挑了一名弟子,入您北苑门下了!”

    “哼!”

    一封道人脚步停了一下,冷哼一声,随即提步离开,留下另一矮瘦背影对着远方连绵起伏的山脉伫默良久,良久。

    观云峰山顶,此时也站立着两个人,赫然是初闻法师与他的徒弟墨轩。

    “哎……”只听初闻法师叹息了一声,就晃动着他肥胖的身子向山顶之下走去了,身后墨轩慌忙跟了上来,叹道:“师父,看来断尘师叔门下又出了一名奇才弟子啊!只怕连掌门得意弟子墨千琼也要叹服咯!”

    初闻法师摇了摇头,似乎颇为疲惫,过了半晌,他才意兴阑珊道:“什么时候我观云峰能出个这样的奇才弟子,我就算进了坟墓也会爬出来大笑三声!”

    墨轩神色怪异,暗想那场景当真渗人,不由得眉头一皱,道:“师父,说起来,观云峰弟子众多,绝佳资质的却少见,偶尔有几个,也叫其他长老师伯师叔们给瓜分了去,哪能留在我们这儿呢?即使留下,将来入道了也照样去了落霞峰……”

    “哼!”

    初闻法师想起前不久还“流失”了几名出色的新弟子,不由得一阵懊恼,就连脚下的步子也迈得大了些,遂也不顾自己左摇右晃的矮胖身形了。

    孤照峰,孤照东苑。

    云湖正兴冲冲地往南院大门方向奔去,忽觉眼前一黑,迎头撞到了一个肥胖结实的软物,整个人被弹了回来,遂即踉跄后倒。他毕竟练了近两年的剑术,身子也不似以前那般,所以另一人也好不到哪去,也如他一般后仰式,倒在地上。

    “你们师兄弟二人,长日不见,居然是这般见面礼!当真亲热!”只听一人声音,淡淡传了过来,这道话音刚落,院子里忽然传来两声怪叫。

    “哇!”

    “呀!”

    随着这两声喊叫,原本相撞分离的身子,居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黏到了一起。就像是两三年前一般,小胖子刘小俊听说百疏道人答应收他为徒的那一刻,用同样的方式抱起了云湖,相对而言,这一回,却稳了许多。

    师兄弟二人阔别多日,心下都极其兴奋,不由得你拍我一下,我拍你一下,呵呵傻笑,哈哈大笑,不绝于耳。

    近两年的时光过去了,二人都长大了许多,声音也因年龄增长而有些改变。看小胖那样子,虽然依旧白白嫩嫩胖胖,但是神色之间颇有几分尘气,身子也结实硬朗了几分。

    第21章 奇书

    高兴热潮退却之后,二人不由得你一句我一句谈了起来。

    先是小胖开了口,叫道:“云湖,我记得你刚上山那年,我明明比你高上几分的呀,怎地一两年没见,你居然比我高了这么多?气死我也!”小胖一边说着,一边还忍不住伸出手比划了几下,奇道:“咦,怪了,难不成真是阳清山的灵气养人?”

    云湖推开他的手,笑道:“谁让你不早点回来?师父命你去寻法宝,你居然一去就是一年十个月!”

    小胖收回手摸了摸头,也笑道:“嘿嘿!这不是回来了嘛?”遂即想起什么,叫道:“不过话说回来,我刚才御剑归来,本来朗朗晴空,忽地打起了雷,还有闪电,我的妈呀!吓死我了,我差点没稳住从半空摔了下去!幸好,幸好!”

    小胖说罢,一脸侥幸,双眸转了一圈,瞄了瞄身边的百疏道人。

    云湖听小胖这么一说,忽地想起什么,才意识到身旁还站了个师父,他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语不成句,道:“师父,刚才我( 阳清 http://www.xlawen.org/kan/30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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