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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部分阅读

    药儿不加思索地答。

    “哦。嫣夜来的语音里似乎带着些微的失望。

    沉默良久。嫣夜来忽又问:“你……你喜欢海棠花吧尸

    “喜欢呀。”赖药儿不明白。

    “喜欢……芙蓉……吗?”

    赖药儿猛然省悟,自己怎么那么愚蠢呀!嫣夜来往江湖上的外号不是叫做“玉芙蓉”吗?自己怎么……他一急,反而着了意。涨红了脸。不知怎么回答是好。

    忽听悠悠走在前面的李布衣道:“梅山没有客栈,只有山庄,我们就在梅山山庄搭一铺吧。

    赖药儿扬声答:“好。回身想跟嫣夜来说什么,但嫣夜来驻足在一技老梅旁,美得像一尊碾玉观音在看人世间最凄楚惭:点艳。赖药儿离她只有三步之遥,但竟无法打破这一种寂意的距离。

    他也没有勇气去打破。

    在一盏微灯下吃过晚饭,李布衣舒舒身于,道:“我还要卜一课,今晚月明风清,如此幽境,两位何不出去走一走?”

    赖药儿多想相邀,但说不出口。

    一灯如豆,微光中的嫣夜来长长的睫毛眨了眨,低声道:“不了。

    三人备返房间,赖药儿却心潮起伏,本要打坐,旋又立起。本想上床早寝,但又起身在房内踱步不已。

    这时他心中,宛似万马奔腾,意敛不定。

    房里一灯寂寂,灯下仿佛有一个慧黠而柔静的倩影。

    他定了定神,烛还是烛,除了自己的影子,没有别的身影。

    他跌足忖道:嫣夜来那么美,他跟她在一起,比发见治绝症的药物还要关心,而且甜滋滋,深心心的,他为什么不去找她去?

    一一一只要他现在从这里走出去,一、二、三……不到五十步。就可以轻叩嫣夜来的房门,听到嫣夜来那清脆好听的声音了……

    一一一可是……如果嫣夜来问:“谁呀?他该怎么答?“是我。“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他该怎么回答呢?

    想到这里,他又跌坐下来,一拍头顶,自责道:“赖药儿呀赖药儿,人家可是有过丈夫的贞烈女子,怎会看得上你来……”

    这样想着,却又不甘心:

    ——要是她无意,为何她要间我喜不喜欢笑蓉花?要是自己答了“喜欢”呢?

    赖药儿心中恼恨起自己来,觉得没好好地把握机会。旋又回心一想:说不定,她那一问,也是不经意、甚至是无意的呢?

    一一一是自己自作多情吧?

    赖药儿解嘲地想。便和衣上了床,但不知怎么,一睁眼,就出现嫣夜来购脸容,直比芙蓉还美,只好合上双眼,不料嫣夜来的玉容更真切的遏近眼前。

    赖药儿翻身下床,不顾一切,披上衣服,心里盘问:用什么借口好呢?说是烛火给风吹灭了,借火来的……可是出行的人又怎会不随身携带火折子?借火,可以到李神相那儿借啊!

    便说是听到有异响,赶过来看看吧?……可是,这样子说假话,不是大无耻了吗,不如……他瞥见身上刚披上的蓝袍,心里倒有了分晓:就是说来请她缝袖口的……

    赖药儿满怀奋悦,正待走出去,忽然在桌上的铜镜照出了自己的影子。

    一一脸上的皱纹又深了,发白如霜。

    他登时顿住。

    这样怔愣愣的过了一会,他缓缓卸下蓝袍,塞回包袱里。心里狠狠地骂了自己千遍百遍:赖药儿啊赖药儿.你实在不是人!

    还剩下有多少寿命,这样牵累人家贞洁好女子……心里生这种恶念,真不是人!

    他心灰意冷的坐在床沿,本待和衣躺下,忽又杖一个剧烈而从未曾有过的念头所占据:

    ——我既然已没有多少天的性命了,取“燃脂头陀”成算极小,我一生都在医人,救人,为何不能在死之前,好好享受一下。管它什么礼教。道德!

    一一一只要是你情我愿,而无强逼成分,有什么不可以!

    赖药儿想到初见嫣夜来的时候,她在白袍下的侗体,心中一股热流,冲击得奋亢起来,从未如此强烈爱慕情欲,使他屏弃一切心中的束缚,他一步到了门口,推开了门.剧烈起伏的胸膛迎面吸了一口劲风。

    凉凤。

    山中的风,无比清凉。

    这风犹似冷水。把赖药儿浇背一醒。

    一一一下行!

    一一一不是不敢做,而是有所不为。道德、礼教只存于人心中,自己要是真心对待这女子,就更不能因一晌贪欢,而让人痛苦一辈子!

    ——不可以……而且,嫣夜来是个好女子,她不一定喜欢自己

    想到这里,赖药儿心里头仿似给一条绳子绞缚着,强烈地疼痛起来。

    嫣夜来、嫣夜来、嫣夜来。他反复着轻呼这个名字。心里也堆叠着嫣夜来清美的容姿。

    他坐在床沿上,对着烛光怔怔出神,瞥见一只又大又黑的蟑螂,自包袱里爬出来。

    他觉得那只蟑螂,必定在包袱里很多时了,因为他刚才把长袍塞回包袱里,才把它惊动了,等静下来之后便溜出来,赖药儿觉得它已咬破了不少自己心爱的衣服。

    赖药儿是有洁癣的,他最讨厌老鼠、蟑螂。虱子。毛虫之类的东西。

    他从来没有特意去杀死任何一只微小的生物:他觉得任何有生命的东西,都珍惜生命,没有任何生命可以有理由去结束另一种生命。

    可是他此刻心情极为躁烦。

    他看见在灯光下,那黑蟀螂正晃动两条又黑又长的触须,仿佛在瞪视自己、挑衅自己。

    不料蟑螂竟飞了起来,绕火光转了两转,似乎是因为黑棕色的翅翼上给火烫了。“叶”的一声,直飞到床边的赖药儿额上来。

    赖药儿心中厌恶,微微一闪,算是避过,不意蟑螂兜了一个转,又向赖药儿脸上扑飞过来。

    这下离得极近,赖药儿可以清楚看见蟑螂又扁又胖的肚子,一节一节如毒虫般的腹纹还有带着勾刺般的脚爪,赖药儿心头烦躁,“讨厌!一仰首。又闪了过去。

    那蟑螂落在蚊帐上,黑棕色的一点在发白的蚊帐上,很是刺目.那只蟑回居然还支着脚在嘴上叼磨着,一付大刺刺的样子,赖药儿真恨不得一掌将之拍死。

    那蟑螂却再飞起来,落在赖药儿胸襟之上,赖药儿忍无可忍,啪的一掌,打中蟑螂。

    赖药儿只觉有点湿腻腻的。也有些刺手,只见手掌中戮戮糊糊的,尽似脑般的白浆,渗了些蟀螂棕色的残脚碎翼,不由得一阵恶心。

    却见在胸口的蟑螂,兀自未死,拖着肠肚在胸衣滴溜溜的仓皇乱走,把胸衣染湿了一大片,有一种难闻刺鼻的气味。

    赖药儿既觉难过,又觉厌恶,见蟑螂未死;又一掌拍落;这一下蟑螂的头部都掉了大半,可是仍然未死,在胸膛上挣着。转着、翼发着吱吱的响。

    赖药儿见一只如此小的动物,尚且不肯死去,心中又悔又难受,他从来未曾杀过人;连动物也未杀过。但见这蟀螂已断元生理,著给它缓死,只是更添痛苦,狠着心把它一拨,拨落地上。用鞋子一连击了几下。

    只见蟑螂脚躯不全。||乳|白色的肠子拖了一拖,羽翼也断折于地,但一根触须和嘴仍赐动着,爪子也挣动两下,竟然仍未死绝。

    赖药儿生平只医人,不杀人,这一看,真有魂飞魄散之感,早知蟑螂生命力如此顽强,也就不加后来几下,也许这蟑螂还有一线生机,能活下去。

    当下在他心惊胆战之下,债了心一连七上、八下,终于把蟑螂拍成肉浆,这才惊魂初定,心想:如果自己还有命在,一定要仅记蟑螂求生之意志,不可以再杀生,而且,要把今晚所悟的告诉后人

    这时他忽想念起唐果。唐果的伤该开始痊合了吧?

    他刚想到唐果,“啪”地一声,纸窗裂了一个洞,一颗石子飞弹了进来。

    石子当然击不中赖药儿。

    赖药儿已到了窗外。

    窗外山风掠过老梅,再惊动崖边草丛。

    月下无人。

    赖药儿心念电转,掠至李布衣的房前,叩了两下门,叫:“李兄。

    房里没有人应。

    赖药儿深知李布衣的反应机敏,再不犹豫,一掌展开大门,房内并无一人。

    赖药儿心中一沉,身形三纵三伏,已到嫣夜来房前,他知有敌来犯,情势紧急,再也不敲门.只叫了一声“嫣女侠”。砰地闯入房里去。

    不料嫣夜来正匆匆起床,身上穿着白色匣衫裤,见有人闯入,吃了一惊,忙抄被中短剑以抗,一见是赖药儿,不觉怔住了。

    赖药儿见嫣夜来平安无事,也都怔往。嫣夜来本已上床人睡,桌上油灯亦已吹熄,房里漆黑一片,赖药儿借门口筛进来的月色,看见柔和的轮廓,知是嫣夜来;娟夜来看见月色在门前高大身影镀上一层银边,银须尤为清亮,知是赖药儿。

    两人一在门口,一在房内,他知道是她,她知道是他,一时寂静无声,只有月亮清冷地照着。

    赖药儿道:“刚才……你这儿没事吧?”

    嫣夜来摇了摇头。刹那间,她只觉得跟对面的男子已经面对了很久,面对很久很久了,从亲切,到熟悉,又转而陌生,仿佛又漠漠不识,象这月光一样,千年百年地照着,月色已经老了,但还是凄艳着。

    赖药儿觉得这时不便人屋,便道:“李神相不见了,我找他去。”话毕身形已在门口消失,只留下空荡荡的门口。远处几株老梅,一地的月色。

    第33章 点石成全

    赖药儿离开了嫣夜未的房间,心中一阵怅然,忽听一人道:“不必找了,我在这儿。正是李布衣的声音。赖药儿自是一喜。

    只见李布衣自数株老梅后踱出。微微笑着,赖药儿问:“李兄可发现敌踪?”

    李布衣似有笑意:“敌人倒不曾见……”赖药儿听出李布衣语调有异。诧问道:“怎么。

    李布衣道:“捣蛋鬼倒抓了几双!

    只听荒山草丛一阵悉索响,有人叫道:“爹爹!有人叫:“赖神医!赖药儿转过身去,恰好看见飞鸟张开血盆大口,亮着白森森的牙齿向他半尴尬半腼腆的招手道:“赖兄你好!手上居然还抱了个闵小牛。

    赖药儿几为之气结,重重哼了一声道:“你们都来了。

    赖药儿转向脸色苍白的唐果,生气转为怒火:“好啊,你们都来了,连你也来了,伤得那么重,还来凄热闹,看来,你不想好得大快,非要丢掉一条胳臂,一条腿膀子,也不愿在床上养伤了!

    唐果自然心虚。不敢拾头。李布衣道:“他们这一来。倒作了要紧的事。

    傅晚飞知道李布衣替他们圆场。忙道:“我们把’桐城四箭’擒住了。

    赖药儿冷哼道:“桐城四箭这点微未武功,算得了什么!”

    李布衣道:“这倒不然。这山庄也是天欲宫所操纵的。地底下有一条通道,直通嫣女侠床底,这回人潜入床下,四箭向床上齐发,但给飞鸟大师诸位制住了,否则,嫣女侠难免受惊。”

    赖药儿一想,这可防不胜防,何止受惊,只怕还要受伤,当下重哼一声,心里也自谴自己大意,众人来得合时。

    这时,嫣夜来也闻声赶了出来,看见诸小侠把阂小牛也带了,少不免又惊又喜,在闵小牛脸颊上亲了又亲。

    闵小牛说:“娘。我好想你,便央三位哥哥带我来了,您不气吧?”

    嫣夜来又好气又好笑:“怎么不气?气了又怎样?难道把你这不听话的小调皮赶回去么?”

    傅晚飞道:“我们擒住‘桐城四箭’,把他们抛落山边去了,同时还救了一个人。

    赖药儿白眉一杨。问:“谁?”

    唐果讨好地道:“谷秀夫。

    谷秀夫是前文所提被鬼医在天祥抓回来逼供的人质,他本是武林中人,因伤遁人天祥,为赖药儿所治愈,后来鬼医诸葛半里领八十九名徒弟攻天样,在文抄公、文抄婆诸大高手抵御之下,只擒了这个谷秀夫回来,此人可以说是霉运至极。

    之后鬼医和赖药儿前嫌尽弃,上萝丝富贵小庄替吕风干治病,这谷秀夫已不知去向。赖药儿也好生惦念,现下才知道,原来此人亦为“天欲宫”高手再度扫获,这“桐城四箭”把他带上梅山,想来是要作为人质来施加要挟。

    赖药儿自然关心,问:“他在哪里?

    傅晚飞道:“他还在床底通道下,||穴道被制的手法很怪,我们都解不开。”

    赖药儿闻语便往嫣夜来房里走去。嫣夜来会意领先开了房门,到了床边,掀开床被,一阵淡淡的枕畔温香,使赖药儿心神微微一荡,嫣夜来很快地摸索到床板暗格,发力一掀,果然揭开了一层木板。

    里面有条通道、躺了一个人,身着玄衣,睁大双眼、却动弹不得。左臂僵直,使是谷秀夫。

    赖药儿长叹道:“你受苦了……”伸手疾戳了数下,但谷秀夫依然全无反应。

    李布衣在一边道:“这封||穴道的手法。很是怪异……”

    赖药儿额上渗了一些汗珠,他发现近日自己聚力运动,常感不足,身体有明显老化的征兆.便道:“李兄,可能要劳你帮我一帮,我替他在督脉上拿捏,你在他带脉上推揉。

    李布衣道:“好。

    两人把谷秀夫扶卧床上,运动推拿,突然之间,谷秀夫一跃而起,在迅雷不及掩耳,疾电不及眨目的刹那间,右手一连点了赖药儿身上五处大||穴,双脚连环踢中李布衣七处要||穴。

    本来要封赖药儿和李布衣身上的||穴道,以两人功力之精深,谈何容易,但二人一因全无防备,二因正将功力输向对方处,对方忽施暗袭,两人同时被击倒。

    两人一倒,谷秀夫哈哈一笑。

    赖药儿怒道:“你难道……不是谷秀夫?”

    谷秀夫道:“我是谷秀夫。‘黑衣巡使’,谷秀夫。”赖药儿气极:“你是到大洋来做卧底的?谷秀夫道:“那一次被‘绿慈散人’温风雪追杀重伤,要不是赖神医,在下也话不到今天……那时我灵机一动暗底里向大欲宫请命,干脆卧底在天祥,今日才能成事!

    这时,傅晚飞、飞乌、嫣夜来全拦在路地的赖药儿与李布衣身前,全神相护,恨不得一口把谷秀夫吞了。

    赖药儿恨声道:“你要怎样?”

    谷秀夫哈哈笑道:“很简单。带你回天欲官,替小宫主治病。我可升一级;李布衣是天欲官眼中钉,生擒回去,再升一级;这女人,实在美,我要了,其他的人,全部杀了!

    飞鸟双斧一掣,道:“你办得到?

    谷秀夫忽在地猛跺足三下,道:“我一个人,也能办成,何况还有勾漏山三位师兄来助!”

    只听地上“卜、卜。咋”三声,弹跳出一瘦,一矮、一肥三十怪人来。

    众人一见,登时头为之痛,这三个人正是先前潜入天祥要挟持赖药儿回天欲宫“十二都天神煞”之三,这三人武功高,脾气怪,若赖药儿与李布衣不倒,自然轻易可制胜,但是,眼前情形,能动武的只剩下飞鸟。嫣夜来和傅晚飞,断非其敌。

    李布衣低沉地喝了一声:“快带庸果小牛,走!”

    傅晚飞大声道:“我不走!”

    谷秀夫斜眼着眼睛,阴阴笑道:“你们本想故意问我活。拖延时间,好运功冲破||穴道,但是任你们怎么运气,也冲不破我‘点石成金神仙指’的封||穴手法!

    赖药儿变色道:“原来你使的是‘点石成金神仙指’……”原来“点石成金神仙指”是武林中七大点||穴名家之六,给他所封的||穴道,除非他用独门手法亲解,就算功力极深厚的人也非要一个对时以上的时间,运功才有望冲开||穴位,这个指法高手却自小因小儿麻痹症一手风瘫,故此他诈着被“鬼医”所掳,用极残酷的方法几乎把左手毁掉,令赖药儿对他深为歉疚,也深信不疑全无防备下才遭了他的暗算。

    李布衣和赖药儿一听谷秀夫道出封||穴的手法,情知无望,不觉颓然。

    谷秀夫骄傲地道:“世人都以为我剩下达一只手封||穴手法厉害。却不知道我飞足赐||穴脚法同样盖世无双!”

    傅晚飞忽道:“的确是盖世无双。

    唐果问:“哪样盖世元双?”

    傅晚飞道:“吹牛,这人吹牛,可以把牛吹成牛皮,所以盖世无双。

    唐果道:“我看他盖世无双的还有一样。”

    傅晚飞故意问:“哪一样?

    唐果道:“该死。这人的该死,真可以称得上是‘该死无双’!

    谷秀夫怫然变了脸色,左脚在地上猛踏了一下。

    只听“胖鬼”桓冲道:“你要我们三仙杀掉这两个小孩?”

    “瘦鬼”席壮摇首道:“不行,不行,我们不杀小孩子的!

    “矮仙”陶早接道:“我们宁可杀那胖和尚!

    傅晚飞大声道:“我是大人,不是小孩子!

    唐果也挺胸道:“我是年轻人,不是小孩子!”

    飞鸟双斧高举于顶;交叉一击,怒道:“我身材魁梧硕壮,哪是胖!他最恨人家说他胖,正如傅晚飞怕人说他未经世故,唐果怕人当他是小孩一样。

    胖、瘦。矮三鬼不理那么多,三人各掣一旦,攻向飞鸟和尚。

    飞乌双斧每一挥听,就如同震起一个大霹雳,斧面上电光疾闪,声势逼人,三鬼窜高伏低,各选取角度,攻向飞鸟。

    飞鸟杀得性起,双斧带动雷震之声,滚滚轰轰,无比声威,三鬼三支长短不一的银受,又似一柱又一柱电光,在殷殷雷鸣里投去,炸起光芒耀目难睁。

    傅晚飞一见,心里大急。

    房里有四个毫无抵抗力的人,那是重伤未愈的唐果,不会武功的小孩闵小牛,||穴道被制的李布衣和赖药儿。

    这双斧三受大所大杀的格斗,只要一个不小心.波及一个不能抵抗的人,那就像在代未时把树上的鸟卵摔破一般随时都可能发生。

    傅晚飞大叫:“飞鸟,出房打去!

    飞鸟双斧像手提看两个炸放雷轰的霆厄,劈啪轰隆,连声炸响。但始终攻不下肥、瘦、矮三鬼,更妄论要冲出房门了。

    傅晚飞情急生智,叫道:“你们三只鬼,欺人屋里转动不便。哪个有种,跟我出去斗斗!说罢破窗率先跃了出去。

    三鬼极要面子,胖鬼道:“出去就出去!提量向傅晚飞追去!

    瘦鬼道:“我们也出去!

    飞鸟双斧旋舞得足可以开山辟道:“我们不出去!

    矮鬼道:“你不出也得出!二鬼攻势加强,似连串密雷中投掷一道又一道闪电,骤亮了几下,已把庞大的飞鸟硬生生逼出房间,五人在外面空地激战起来。

    房里只剩下了谷秀夫和嫣夜来,以及不能动武的李布衣、赖药儿、唐果和问小牛。

    谷秀夫摇头道:“没希望了。

    嫣夜来道:“你要是怕,逃走还来得及。

    谷秀夫笑道:“我是说你们没希望了。”他微微一顿,补充道:“那和尚和那小子,决不是“勾漏三仙’的对手。一对二嘛,还差不多。……可惜现在是三对二。”他说着用手指比划。

    李布衣忽叫道:“小心一一一!

    婿夜来要发觉谷秀夫手指向着她遥指,及时一问、“嗤”地一道箭矢似的急风掠颊而过,谷秀夫眼睛闪着邪恶的异光,道:“好!扬手又要凌空发指。

    嫣夜来“刷”地拔出怀剑,全神以待。

    不料谷秀夫凌空一弹,“扑”地指风戳在李布衣“哑||穴”.李布衣登时作声不得。嫣夜来又急又恨,凌空飞刺谷秀夫,她出剑的时候,黑发随着进退如舞步一样的姿势一洒一洒的起伏,明利的眼神映着明利的剑锋,嘴边更因拼命的情急拗出一种美丽而慧黠的弧度,在前面十招中,这美姿使得谷秀夫忘了反攻。

    可是谷秀夫毕竟是“天欲宫”的“黑衣巡使”。

    他虽然着迷于嫣夜来的姿色,但却不入迷。

    他一面招架,一面调笑:“小娘子,你长得可真标致。”嫣夜来气白了脸,谷秀夫已开始运指成风,反守为攻,“跟你一夕风流。死又何妨,小娘子,你就遂了我的心愿吧。”嫣夜来紧咬着唇力守,谷秀夫已占尽了上风。“小娘子,那是你的孩子吧,有他在,多碍事呀,我替你杀了吧。”嫣夜来又着急,真是难以招某,左支右凶。谷秀夫下面的语言更是不堪。

    忽听赖药儿沉声道:“别听他的活,专注作战。”

    嫣夜来要然一醒,不理对方说什么,剑光做做,死守不退,谷秀夫也一时取之不下。

    只听赖药儿继续道:“攻他左边身子……别退!后面是门槛……不要抢攻,那是诱敌之策!……进男位,刺他左颧!……小心厂

    嫣夜来照赖药儿的指示,居然勉强把局面扳了过来,战成平手。

    唐果虽伤重乏力,不能动武,但他何等机伶,潜过去要替赖药儿解开||穴道禁制,却听谷秀夫狂笑道:“我封的||穴道,不到时候,谁也解不了!

    唐果因跟从赖药儿已久,多少懂得一些医理,对人体血气流注亦有心得,谷秀夫的点||穴法虽然指法诡妙,劲力深沉,禁制繁复,却并非无可解,只是唐果全身乏力,又怎有法子破去这特异的封宫闭血手法?

    唐果一连试了几次,反而震动了伤口,很感痛楚,气喘琳淋。

    赖药儿低声喝道:“你快带着小牛,走!”话刚说完,忽然没了声息,原来谷秀夫边打边走,早已逼近赖药儿,抽罅发出指风,封了赖药儿的“哑||穴”。

    这一来,连赖药儿也无法说话。

    嫣夜来心里一急,怀剑竟被指风射落。

    唐果偷偷地把怀剑拿在乎中,想过去助嫣夜来,甫站起来,伤处剧痛,同时发作顿时又全身乏力,重又坐倒于地。

    第34章 杀人者

    唐果眼见情形大是不利,却又无法可施,李布衣。赖药儿两人眼神充满焦切、关注,但又连话都不能说,连徒呼奈何也没有办法,外面格斗风声仍紧,呼喝之声下绝于耳,飞鸟的厉啸之声更是惶急。

    唐果忽然灵机一动。

    他匍伏过去,自赖药儿衣襟之内,掏出一物,然后,他跌跌撞撞的走向床边。

    李布衣、赖药儿眼中充满狐疑之色。

    但这狐疑之色很快又变成了惊惧与担忧。

    因为局面已完全无可挽救。

    谷秀夫明明已取得优势,但他却突然射出两缕指风,攻向在一旁无邪的闵小牛。

    嫣夜来在震动中掠扑,抱住阂小牛,闵小牛中了一指,她也中了一指,闵小牛嘴角渗出了血丝,闭上了莹活的眸子。嫣夜来流下泪便咽得连些声也无法发出。

    谷秀夫已点了她的“哑||穴”。

    谷秀夫对这全面控制的场面显得非常满意:“我说过,要跟你好。只好先除掉碍手碍眼的。其他的人,都是哑巴活王八,看着倒无妨!走着便向嫣夜来走了过去。

    突听一人压低声音地道:“快接着,别让那煞星夺了!

    要是有人叫谷秀夫现在“停下来”。“住手”或者其他责斥喝令的话,谷秀夫只有两种方式去回应,一是根本不理不睬,径自作他那禽兽行径;二是回头反手,杀了说话的人。

    可是这一句话,显然不是对谷秀夫说的,甚至是不愿谷秀夫听到的。

    谷秀夫还是听到了。

    他霍然回身,就见到一个小孩。

    尽管这小孩装出一副视死如归,很勇敢的大人样子,但神情间还是流露出稚气与纯真。

    这小孩果然不是对他说话,而是看着屋顶:一一难道屋顶上有人?

    谷秀夫心里立刻提高了警惕,很容易便发现那小孩右手放在背后,像在极力藏匿着一样东西。

    谷秀夫的眼睛像有根无形的线,迅速地把上下的眼度一眯,眯成一条线,又迅疾地回复原状,这表情让人感觉他是一只老狐狸。他最希望人家以为他是一只老狐狸,最好像小龟子一样的怕他。“拿出来!

    唐果似大大吃了一惊,向上急叫:“快收好!手中事物,往屋顶一抛,无奈出于无力,“卜”地一声,那事物落在蚊帐上。弹了一弹掉在床上。

    那事物是一个小锦盒。

    锦盒落在棉被上,盒盖震脱,一物掉了出来,清芬扑鼻,乍闻舒泰已极,再嗅如饮醇臼,谷秀夫眼睛像被点着了的蜡烛亮了一亮,失声道:“龙睛沙参?!”

    “龙睛沙参”是武林中人视为至宝,药中之圣,谷秀夫见识广博,一眼就认了出来。

    当下他一个飞掠,落在床上,只求先夺“龙睛沙参”再说。

    只见唐果仰百叫道:“快、快出手,别给人夺去——”

    谷秀夫知道屋顶上来了敌人,暗运指力,五指凝力待发;左足刚落床上,右脚即先踩住“龙睛沙参”,免得被人抢去。

    就在这时,谷秀夫只觉脚心一阵刺痛。

    谷秀夫此惊非同小可,猛一提足,鲜血喷溅在棉被上,形成一个怵目惊心渐散染的血花,他一面仍在戒备屋顶上的突击,一面瞥见棉被里沙参旁露出一截剑尖,心中大乱之际,忽然左脚一空,整个人翻倒下去。

    谷秀夫的右足,是踏在剑上。

    那剑自然是嫣夜来的怀剑。

    嫣夜来的怀剑,摆置在棉被里,剑尖朝上。就等谷秀夫这一踏,都是店果的设计,他同时旋开了床上的机括。

    床板一翻,谷秀夫立时就摔了进去。

    这床下暗格原是谷秀夫等人用来暗袭嫣夜来等而布置的。

    谷秀夫一掉了进去,只觉眼前一黑,立即就要运功破板冲出。

    唐果知道这是自己和大家的生死存亡之际。当下不顾一切,挣上床去,只见隔板一动,他尖叫一声。伏身上去,一剑扎了下去。

    这一剑刺了下去,隔板内一声闷哼,登时静止。

    唐果拔出了剑,“嗤”地自剑孔中,激溅出一股血泉,溅洒在唐果的脸上。

    唐果整个人惊得愣住了,紧紧地抓紧剑柄,全身发着抖,这处境,谁也无法帮他,谁也帮他不了,就像他一个人在深山里骑了一头老虎,他不杀它,它就要杀他。

    而他从来没有杀过人。

    他在萝丝富贵山庄射伤“白衣巡使”展抄及年不饶的“透明暗器”,当然也是无毒的,他所开的方子,不过是故意把年不饶好好的整治一下。

    就在这时,他按住的床板义隆然挣动起来,仿佛有喘息着的千年僵尸就要破土面出!

    唐果大叫。他一面大叫着。一面用小剑狠狠刺下去,刺下去。拨起来,又刺下去,再拔起来,如此一连五、六下,他自己的伤口曳迸裂了,气力也耗尽了,才住了手,床板也不动了,他伏在床板上喘息。

    这时,床板上有七、八个小窟窿,每个窟窿都泅涓倘若血。

    唐果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气力,用眼睛贴近一个剑孔去,想看看谷秀夫死了没有?

    淬然间,床板砰地四分五裂,唐果像给食人花吞食了似的掉落了下去。

    他一落下,就给人箍住。

    那人全身喷溅着湿漉漉、腥腻腻的液体,箍住了他,不住地喘气,像在池塘里一尾垂死的鳄鱼。

    外面的烛光透进来一点微茫,谷秀夫全身都是血,其中有一剑。在他双眼之间,开了一个洞,使得他的眼睛无法睁开来。

    所以,他虽然抓住了唐果,却没有扣住他的||穴道。

    唐果被这炼狱血囚一般的景象吓得大叫着、死力挣动着,可谷秀夫牢牢抓住他,像要生生把他捏死。

    唐果与谷秀夫几乎是面对面、身贴身的纠缠在一起,唐果被这眼前的景象吓得魂不附体,他百忙中用了擒拿手。点||穴法、拳脚交加,但因全乏气力,完全不能生效,相反谷秀夫五指已握住他的咽喉,使他一口气喘不过来。

    唐果再也不理那么多,一剑又一剑刺去,刺入谷秀夫身体里。

    他被刺两三剑,谷秀夫发出野兽濒死前的厉哼,五指几乎嵌入唐果的颈肌里。

    刺得四、五剑之后,谷秀大的手指才松脱了,唐果刺到第六。七剑,才能挣脱谷秀夫的掌握,“碰”地头上顶着碎板,连跌带爬的滚了出去,回到了床上,也不知谷秀夫死了没有。

    他刚爬回床上;已变成了一个血人似的,手里明晃晃的紧执一把血剑,重复地叫:“我杀了人,我杀了人……”

    不料床底下巍颤颤地伸出了一只血手,抓住他的脚,硬把他拖回暗格里去!

    唐果尖叫.抓住蚊帐,蚊帐塌落下来,罩在床上,唐果的身子仍往暗格里拉去。

    唐果极力用手抓住床沿,“剥”地一声,床沿木板扯裂,唐果猛往后臼,掀起染得一朵朵大红花似的棉被,直落了下去。

    唐果往下直跌,压在谷秀夫的身上。

    他吓得什么都不知道的,这时棉被盖在暗格之上,使得漆黑一片,一点烛光也透不进来,唐果只觉得自己压在一个人身上,这个人,不管是不是该死的,但是昏定是已经中了十多剑,活不了的了。

    唐果哭着。叫着,他不屈死,只有杀人,他双手紧握剑柄,一剑又一剑的猛刺下去,在黝黑里只听到利刃戳割肉体之声。

    在外面的赖药儿、李布衣、嫣夜来全不能动,他们刚才看见唐果变成了个血人儿.爬了出来,以为他已必死,后又见他被拖人暗格,随即蚊帐、棉被粑一切都罩住了,什么都着不见了。

    只见棉被一起一伏,不久,棉被上的血迹像浸了水的棉花,愈渐散扩,慢慢地,连覆罩其上的蚊帐也染红了,使得密格花纹的蚊帐,每一小格里都网住了一方鲜血。

    过了一阵子。连外面的格斗、呼喝声也静下来了。

    床上一切,全都静止,只有血腥在扩散。

    又过了一会,棉被挪挪地移动。

    只见棉被凸出一个头颅的形状,渐渐支撑了起来,显出上身的形状,然后棉被从里中掀开,现出了棉被里的人。

    李布衣等这才舒了一口气。

    挣扎起来的是唐果,双手沾满鲜血,犹紧执短剑,喃喃地道:“我杀死你,我杀死你……”好像已丧失了意识。

    更可怕的是,他身上粘了好一些人的碎肌、残骨、以及汤肚内脏,粘在他身上,唐果恐惧已极,但又挥不去、抹不掉,他也不敢去碰触。

    过了半晌,他才突然弃剑,号啕大哭起来,李布衣等听着,反而放心,只听他抽抽噎噎地道:“我杀了人。我杀了人了……”

    武林好汉、江湖豪侠杀人如砍瓜切菜,视为等闲事,唐果本性良善,人虽机伶,喜促狭人,但自幼受不杀生只救命的神医赖药儿耳儒目染,自然也向善发展,今日却因特殊环境之下,求保卫自己和亲友性命而把一个人杀了又杀,开始是怕杀他不死对方杀了自己,后来是怕杀他不死留着残喘更痛苦,他从来没有杀过人,也不知道如何杀人,只知道赖药儿怎样把垂死的人一个一个地救活过来的赏心悦事。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他第一次尝到杀人的滋味。

    这也是他最后一次杀人。

    杀人的滋味竟如此可怕一一一真不明白在世间还有些人尽是杀人,而且以杀人为乐,被杀者的滋味他始此真切地领略到,可是杀人者的滋昧又好受么?

    一一一人,为什么要杀人呢?

    唐果不明白。一头牛不会为了活着而去杀别一头牛,一只老虎也下会以杀另一只老虎为乐。这次杀人,使他下定决心.这一生里永不再杀人!

    唐果越想越恨。也越想越伤心,他真恨不得砍掉自己一双杀人的手,他一面想一面哭,直至“砰”地一声,有人破窗闯了进来。

    破窗闯入的人是谁,比什么都重要,如果闯入的人是“勾漏三鬼”.那未唐果再机智,也抵挡不住,房内诸人的命运可以说是任听摆布了。

    众人都希望进来的不是“勾漏三鬼”——但以敌优己劣的情况来看。进来的不可能会是飞鸟和傅晚飞。

    飞鸟和傅晚飞不可能胜。

    傅晚飞把胖鬼引了出去,“勾漏三鬼”一向“三人同心,三心一体”的,于是瘦鬼和矮鬼,把飞鸟硬生生重迫了出去。

    在月下的飞鸟力敌瘦、矮二鬼,虽落下风,但也一时取之不下,只是那边的傅晚飞苦战胖鬼,已经险象环生了。

    傅晚飞开始是用“沉鱼刀法”以抗。

    胖鬼在七招之内击飞了他手中的刀。

    傅晚飞只好用“游鱼拳法”力战。

    这次辟鬼只用五招,就把他一脚喘飞。

    傅晚飞仆倒在地,半晌爬不起来,胖鬼似根本没把他瞧在眼里,不想杀他,而赶去与瘦鬼、矮鬼,合击飞鸟。

    这一来,飞鸟可就修了。

    他刚招架住胖鬼的长量,就要闪躲瘦鬼的中义,刚避过瘦鬼的中受,就碰上矮鬼的短受,好不容易硬接了矮鬼的短丑,胖鬼的长量又已攻到。

    这三人的攻势( 天威 http://www.xlawen.org/kan/30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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