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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部分阅读

    着说:“你以后必定可以学会吃这世上最精美的菜,喝世上最烈的酒,骑世上最好的马,享受最好的生活。”

    飞飞抬起头,好像有点不能相信地问:“我可以?”

    “你可以。”

    “为什么?”

    “因为你说不定也要对付这世上最狠的敌人,忍受最大的痛苦,承担最难以承担的责任。”老人说:“这些你都要学会,因为我要教给你。”

    “你要教我?”飞飞道:“你为什么要教我?我又为什么要跟你学?”

    “因为我已经决定收你做我的徒弟。”老人道:“至于你为什么……”

    他还没有说完,他们忽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一阵仿佛鬼哭一样拖长的吟声。

    “莲花生,万物生,莲花开,人绝命,绝命断肠时,肠断血无声……”

    在那如同诅咒般的歌声后,一个声音阴恻恻地说:“莲花既开,人也该死了吧。”

    就连飞飞听到那阴恻恻的声音也禁不住觉得毛骨悚然,说不出的压抑和恐怖。

    老人坐在桌旁脸色并无改变,甚至拿酒杯的手也没有一丝颤抖,但下一刻酒杯已不在手中,人也已不在桌旁。

    他就仿佛大鸟凌空却不知比鸟快上多少倍,须臾间已穿窗而出。

    飞飞绝对不是没有见过武功高强的人,但是这样的功夫她非但见也没见过简直连想象都想象不到。

    同时外面响起一声惊呼,然后那个阴恻恻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你……果然……好狠的手……”

    一切归于平静,老人也已经坐回桌边。

    “你看到了,只要我出现,对付的就是这样的人。”老人说道:“不是我杀他,就是他杀我。”

    飞飞似已吓傻,半晌才说:“他……他应该死?”

    “他应该。”老人说:“我虽曾经杀过很多不该杀的人,但是现在我所杀的,却是绝对该死的人。”

    飞飞松一口气,道:“那就好。”

    这真是个奇异的女孩子。

    老人盯着她,说:“你是否害怕?如果害怕,你现在就可以走,因为若你留下来,我要教给你的东西,比这个要危险得多,可怕得多。”

    “我害怕?”飞飞几乎跳起来:“我如果害怕我不叫风飞飞,你尽管教给我,全部教给我!”

    “很好。”老人露出一丝微笑:“那么我要教给你的第一件事,就是面对别人的挑衅,永远不要像现在这么冲动。学会掩藏自己的情绪,这是你应该学的第一课。”

    飞飞居然没有不服气地反驳,她在认真地听。

    “你难道没有家人?”她说:“为什么你不和他们在一起?”

    她几乎立刻就后悔问了这个问题,她不过是一时好奇但是老人的脸色已经变了,变得说不出的萧索和悲伤。

    “我有一个儿子。”老人慢慢说:“因为我的错误他被人砍断了双腿,我想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愿意见我。”

    那一定是个悲惨的故事,飞飞没有问,她一向最痛恨的就是揭人家的伤疤。

    老人看着她,说:“你若得到我给你的那样东西,以后说不定也会和我一样,一辈子注定生活在孤单寂寞里,所以你若拒绝,我一定会理解你。”

    飞飞的表情也改变了,变得有些恍惚,又似乎很悲伤。

    她喃喃地说:“反正我本来就生活在孤单寂寞里的。这世上已经没有一个关心我爱护我的人……”

    然后她忽然抬起头说:“你要给我的那样东西是什么?”

    “是一个秘密。”老人说:“到了你能够承担的时候,我会把这个秘密告诉你。”

    飞飞就跟着老人走了,从此再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他们从那一天起,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第三十四章 没有结束

    死寂的旷野,孤独的老人。

    他没有点灯,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黑暗里,耐心地等待天明。

    他忘记了自己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这样安静地等待天亮起来过。

    他的掌心中微温,那是“黄金剑”的温度。

    冰冷的黄金在人的手掌中握久了,也会沾染上人的温度。

    天边已经泛出一点点鱼肚白,也许再过半个时辰天就该完全亮了。

    他还在等。

    这是他忽然听到了一种奇特的脚步声,脚步声正在往房子这边移动,听那脚步声竟然很沉重,仿佛是一个人拖着脚在走路。

    然后他就看到了这个人。

    其实他也并不能算是看到,因为现在的光线下面他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只隐约见来人仿佛很高大,站在那里几乎把整个门框都给堵住了。

    黑暗中这个人的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气息,和他闻过的大多数味道都不一样。

    那似乎是一种墨汁的香味,带着一种特别的儒雅。

    这个人说话的语气也很儒雅,却又充满了让人信服和跟从的力量。

    “都结束了?”他说。

    老人不知为什么竟然跟着他愣愣地回答了一句:“都结束了。”

    这个人接着慢慢地,客客气气地说:“那么阁下也就可以去死了。”

    老人死得并不太痛苦,这个人手里的短刃一下就划开了他的喉咙,这个人用的也并不是什么花哨的手法,对付现在的老人实在已不必再用任何手法。

    然后他拈起老人的衣服一角,不慌不忙,仔仔细细地把刀锋上面的血擦拭干净,转身走了出去。

    这曾经不可一世,如今又有风子力保,本来绝对不会死的老人,竟然已经死了。

    厅里寂静,灯火通明。

    没有他的命令此刻绝对没有人敢到这大厅里来。

    黄金剑在灯光下面闪烁着奇异辉煌的光彩,连他的眼睛都被这奇异的光彩照亮。

    他终于成功了。

    从今天起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是他的,再也不会有任何人能从他手中抢走。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他做过些什么。

    他的名声将永远随着他的地位和身价保持下去,不会受到任何的怀疑。

    甚至他还拿回了黄金剑!

    虽然现在黄金剑根本不能为他带来任何利益,甚至已不能见光,他仍旧将它视为自己荣耀的证明。

    慕容山庄如何?风子又怎样?

    他已经证明了一个人想要在江湖中立于不败之地,需要依靠的是脑子,而不是高强的武功!

    他的一生只有在这一刻才完全放下心来,只有这一刻才觉得自己是个真正的胜者。

    他几乎已经忍不住想要狂笑。

    突然,他怔住。

    他的笑容还没有来得及扩大就僵死在脸上。

    因为他已经看到有个人从大厅外面的夜色中缓缓地走了过来。

    在夜色中她的脸是苍白的,也是冷漠的,即使是明亮的灯光也不能给这张脸增添一丝一毫的血色和温暖。

    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本来绝对不会来的。

    可是她已经来了。

    第三十五章 想不到的真凶

    风子冷冷地说:“你想不到我会来?”

    他在微笑,虽然他的脸色已经有点发白他还是在微笑,他说:“我想不到。”

    “我也想不到。”风子说:“我想不到一个人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她在“人”字上加重了语气。

    “你在说什么?”他微笑着说:“我怎么好像听不懂。”

    风子的眼睛里透出一种锥子一样尖锐的光芒:“难道朱老爷子不是死在你手上?前天去追杀了‘天王’的,难道不是你?”

    “你疯了!”他叫道:“我怎么会杀死自己的父亲!至于我杀‘天王’,一个儿子急于为自己的父亲报仇这难道也有错?”

    这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少年,居然是朱晏安!

    朱家的继承人,朱爷最孝顺的儿子和最得力的帮手,愿意拿出一半家产来为父亲缉拿凶手的朱晏安!

    风子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用那种尖锥一般的目光看着他。

    朱晏安也盯着她的眼睛,过了片刻忽然叹了口气,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不知道。”风子道:“一开始我只不过是怀疑。”

    “朱爷死的时候,伤口是从上往下,在很近的地方割的。杀手的手法非常快。”风子说。

    朱晏安道:“这个我不懂。“

    “我懂。”风子道:“我还懂得以朱爷的武功即使是一个顶尖的杀手即使已经站在他面前也绝对不可能在他毫无反应的情况下杀死他。”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人本来就是他认识的。不仅认识,他也根本就没有想过提防这个人。”

    朱晏安道:“这样的人也不少,何况那杀手说不定掌握了某种秘密让他惊讶得连动都懂不了。”

    “所以我不过是怀疑。”风子道:“但是你又做错了一件事,留下了一个纰漏。”

    “哦?那是什么?”

    “就是那些花,你院子里面的花。”

    风子道:“那个‘天王’派来的杀手其实早已死在朱爷手下。然后你杀了朱爷,当然就不能让人发现这个杀手的尸体,所以你用了一个非常聪明的方法,你把他埋在自己的院子里——谁也不会想到你埋个死人在那里。所以你本来已经成功了。”

    “可惜你太想伪装得完美,所以做了一件多余的事情。”

    “你为了不让人看出那些土被翻过,不但尽量把它们恢复原样,甚至还浇了水,这样看起来就和周围的土没有什么两样。”风子道:“可惜你太粗心,又或者你那时本来就惊慌,你本来应该把所有的花都浇一遍的。”

    朱晏安的确是惊慌,那毕竟是他平生第一次杀人,人刚死的时候他甚至连手中的小刀片都握不住。

    但是他现在并不惊慌,他说:“那或许是因为我为父报仇,却又怕别人知道我杀了人。”

    这个解释也完全合情合理。

    “所以我仍旧只是怀疑。”风子说:“当然这中间也出现过一些小事让我对你的怀疑加重,比如那天在苏州城的大街上行刺你的人。”

    “你当然是想向我再次证明你确实不会武功。”她淡淡地说:“但是那天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在,绝对没有杀手敢在这个时候下手的。”

    这是她的自信,她也绝对自信得有道理。

    朱晏安面色冷峻地站在那里,等着她说下去。

    风子道:“后来在和‘天王’交手的时候,我终于证实了我的猜测。我从天王的反应就可以看出他一点也不知道朱爷是‘莲花’的一员。这说明他派出去刺杀朱爷的杀手根本就没有回去。”

    “这个时候,你几乎已经可以完全肯定了?”

    “没错。”风子说:“但是为了最后的确定,我就和‘天王’合力演了一出戏。”

    后面的事情不用说朱晏安也已经明白。

    ——风子非但没有杀“天王”反倒出面保他,这样的话就算那时风子还不知道,天王也迟早都会说出他的杀手并没有成功地刺杀朱爷。

    那么这个幕后的真凶就随时都可能被风子再一次彻查出来。

    这种情况下这个“真凶”势必坐不住的,他就会趁一个大家都想不到的机会,去“杀人灭口”。

    ——这岂非本来就是风子的目的。

    朱晏安冷笑道:“我一直以为你是真心救他,原来你为了达到目的也是不惜牺牲任何人的。”

    风子也冷笑道:“我既然知道你会杀人灭口,又怎么会白白让你杀?你放心,他人很好,并且现在已经在一个你绝对找不到的地方。就连真正的黄金剑,也早已经在慕容山庄的剑阁里放得好好的。”

    朱晏安的脸色变了,他到现在才发现他早已经被人吃得死死的。

    片刻他却又微笑起来:“你应该知道我一直很喜欢你。直到现在我也还是一样。如果你愿意,大可跟我一起享受这所有的一切。我说过这里面有一半是你的。”

    “可是我却不喜欢你。”风子冷笑道:“你这样的人,让我看了就恶心。”

    “你恶心?”朱晏安的眼睛里忽然像火一样燃烧起来:“你知不知道我自己有多恶心!这么多年来我在朱家战战兢兢地过日子,生怕自己哪一天就会被人踢出门外过回那种乞丐的生活,我不敢喝酒不敢享受甚至不敢有女人,我连自己的脾气都收起来对所有人都要摆出一张谦恭的笑脸,你知不知道这样的生活我有多恶心!”

    “可是好不容易我成了朱家名正言顺的大少爷,他却说他死后要把朱家的产业一大半都送给你,他还说那本来就应该是你的!”朱晏安的声音充满了蛇一样的怨毒:“那么我算什么!我在这个家这么多年的辛苦又算什么!”

    “就为这个你就能杀害一个养育你多年的老人?”风子的声音里也有了种激愤:“就为了那些根本不是你的钱!”

    “你错了它们现在都是我的了。”朱晏安又微笑起来,他的微笑又轻松又得意。

    风子冷冷地看着他,说:“你以为你还有命花这些钱?”

    “你能怎么样?”朱晏安微笑着说:“你能闯进我家来然后又一剑把我杀掉?要知道现在除了你和我根本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你猜别人会怎么说?你猜朱家是会把你当恩人还是仇人?”

    他的话每一句都像最尖的钉子,每一个字都钉在了最关键的地方。

    他以为这下风子必定已说不出话。

    没想到风子立刻就说:“我并不想杀你,也没有处置你的权利,不过有个人他却绝对有这个权利的。”

    朱晏安立刻问:“谁?”

    “我。”

    一个人慢慢地从黑暗处走出来,赫然竟是于老管家。可是他现在又一点也不像那个老实巴交的于老管家了,他的身材挺得笔直,眼睛也明亮得仿佛两盏灯火。

    “你!”朱晏安气急败坏地说:“你凭什么相信她说的话!”

    “就凭我和朱老爷子都曾经是‘莲花’里一起打天下的人。”于老管家缓缓地坚定地说道:“就连朱家的财富,也有一半本来就是我的。”

    朱晏安的冷汗流了下来。

    他忽然抢出一步向门口冲过去。

    但是他还没冲出第二步,于老管家的身体已经掠起双足以一种无法形容的速度踢向他的膝盖,然后就响起了骨头碎裂的声音和一声惨叫。

    于老管家挥挥手,向身后的两个手下道:“带下去。”

    朱晏安立刻就被带走了,他们会怎么处置他风子不打算再问,也有点不忍心问。

    毕竟这个文质彬彬的少年人曾经那么温柔地看着她,慢慢地红了脸。

    为什么有些看起来很可爱的人,一定要和表面上不一样呢?

    于老管家看着风子,道:“风姑娘准备上哪去?”

    “我?”风子笑了,说道:“朱家和‘鬼人’的事情都已经办完,黄金剑也已经还给慕容山庄,我当然就还是个不名一文的女疯子,大概是继续满世界疯吧。”

    于老管家说:“朱爷生前已经和我商量过,要把朱家送给姑娘……”

    不等他说完风子就打断了他,飞快地说道:“你们自己决定的事,和我可没有关系。何况我生平最讨厌的事就是做生意,如果把朱家交给我只怕你们三天就该赔得哭出来。所以这样的事千万莫要找我。”

    于老管家居然也忍不住笑了,笑得很好看很温暖。

    风子又说:“我还有一件事,未向您请教。”

    “你说。”

    “我并不知道‘莲花’之中有姓于的,莫非阁下的名字不在当中?”

    “我本来就不姓于。”于老管家微笑道:“我姓段。”

    风子耸然动容:“你就是段于飞?”

    “是,我就是。”

    “他在世时,对你的腿脚功夫,一直赞赏得很。”风子提到这个人时候总有些黯然。

    于老管家也有些黯然。

    不过这样的气氛只持续了片刻,风子抬头笑道:“我走啦。”

    “风姑娘。”于老管家忽然叫住她。

    他的脸上俱是严肃,道:“从今以后,凭着风姑娘的名号,在朱家的任何一家钱庄和票号里都能随意提出银子来。我只望你知道,‘他’选出的人就是我们选出的人,所有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风子只笑了一声,转眼已消失在夜风里。

    第二卷完

    第三十六章 红颜?祸水(一)

    秋天是个很美丽的季节这也是个很美丽的地方。

    漫山遍野的枫树树冠上的叶子比天边的晚霞还要鲜艳,整个山坡远远地看上去就好像是要燃烧起来。

    轻风吹过,千片落叶卷扬飞起,仿佛一首优美的歌曲。

    可是他们的眼里看不到夕阳也看不到红叶。

    此刻他们的眼里只有彼此。

    激|情刚刚过去,现在已经沉淀成一种更加温柔更加深沉的感情。

    他仰躺着她就在他怀里,此时他觉得世界上其他的事情都已经不重要,此刻他已经拥有全世界。

    ——他们还年轻,他们在相爱着。

    年轻人的感情,总是深挚而盲目的。

    就像蝴蝶,就像这漫山遍野的红叶,往往可以为了一瞬间的美丽不顾一切。

    若不是这样,世上一定会少很多悲剧。

    但若不是这样,也一定少了很多感人的故事。

    不管怎么样,他们现在都应该完全满足了。

    他们彼此相爱,没有任何人任何力量能把他们分开,也并没有人要把他们分开。

    他们相拥着在草地上躺了很久,等待气息平稳也等待心静下来。他们尽情享受这宁静的欢乐。

    可是她看着即将落下的夕阳,美丽的眼睛里还是流露出浓浓的哀愁。

    恋爱中的女人总是格外多愁善感一些。

    她叹息一声,幽幽地说:“小郭,小郭,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这本是一个恋爱中的女人最喜欢说的傻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却多了种幽怨的意味。

    郭——那是一个英挺而温柔的少年,他一个字也没说,可是他已经用行动回答了她,他轻柔的亲吻着她的头发和花朵一般的脸颊。

    ——因为我爱你。

    这样的话他根本不必说,他相信不说她也知道。

    可是她又在叹气,她说:“你对我这样好,如果有天你离开了我,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样活下去。”

    “你又在胡思乱想。”小郭温柔地说:“我怎么会离开你?”

    她的呼吸仍旧那么轻盈,可是眼睛里好似已经有眼泪:“可是我一直很怕,害怕你会遇上别的女人,那时你说不定就不想要我。”

    郭笑了,任何女孩子见到这样的笑容必定都会安心不少,他说:“怎么会。我这一生都只喜欢你。”

    她抬起头,无限温柔地看着她的情人,缓缓地说道:“那你肯不肯跟我去个地方,去个属于我们俩的地方,在那里你就可以一直陪着我,陪着我一个人。”

    郭也无限温柔地回答道:“我自然肯的……不管你要我陪你去哪里我都肯的。”

    诺言,本就是年轻人的爱情里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他们也自然地相信着他们的每个诺言都会实现。

    于是他们就去了。

    从此以后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

    第三十六章 红颜?祸水(二)

    这世上有真挚的爱情,也有纯粹的交易。

    男人,女人,**和身体在这里都可以交易。如果有谁在这里提起爱情,反倒一定会让别人笑掉大牙。

    ——扬州,“天香院”。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那岂非已经是很多闯荡江湖儿郎的美梦?

    杜飞也是这些江湖儿郎中的一个。

    他最喜欢的一个女人叫做“青青”,就在天香院。

    为了这个女人他这个月已经在天香院住了二十四天,花掉了五百多辆白花花的银子。连青青都几乎要以为他是爱上她了。但谁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在妓院里面爱上一个妓女——能干出这样的事情的,不是个疯子就是傻子。

    可惜杜飞偏偏好像有点疯,又有点傻。

    他已经痴痴地盯着青青看了半晌,连眼珠子都没有转一下,连青青专门为他斟的那杯冰镇过的葡萄酒都没顾上喝一口。

    他灼热的目光已使得青青的脸上都泛起一片嫣红。

    她微微的背转身子,微笑嗔道:“你都看了这么些天,还看不够么?”

    “不够,很不够。”杜飞叹息着说道:“你这样的女人就是看上一百天一万天也是不够的。我真恨不得把你娶回家去天天看。”

    青青看着他,说:“你敢么?”

    杜飞笑了:“我不敢?我为什么不敢?”

    青青也笑了,她连笑的时候都带着说不尽的温柔,她本来就是个温柔的女孩子。

    不仅温柔,而且柔弱。

    所以当杜飞看到她竟然红了眼圈的时候觉得心都要碎了。他慌忙问她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了她。

    “你,你不知道我在这里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青青的脸上泪珠已经滚落:“只有你,只有你一个人肯这样待我。”

    她忽然整个人都已扑到杜飞怀里:“你若真待我好,就带我走吧!”

    听到她这句话,杜飞的身体忽然僵硬了一下,他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极不自然。

    青青一愣,伏在他怀里哀哀痛哭,说:“就是你不肯,我也理解的。我,我只要有你那句话,就是死也没有遗憾了。”

    当真没有遗憾了么?

    其实谁都知道女孩子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不过是为了她的情人反驳她,安慰她,给她承诺。

    但是她的情人居然真的没吭声。

    青青猛然抬起头,盯着他,说:“你,你不是说过喜欢我的么?你为什么不说话?”

    唉这真是个傻姑娘。

    杜飞的眼睛不自然地看着别处,有些局促地说:“你也知道,这种地方的话本来就不能当真的。”

    “这种地方”指的当然就是妓院。

    原来他也和别的男人一样。

    男人自己可以出去嫖,却绝对不可能容忍自己的老婆是个妓女。

    聪明的女人这个时候绝对不会再说什么了,她会优雅地喝一杯酒,然后当这个男人从来没认识过。

    可惜青青这个时候好像忽然不聪明了,她声音有些嘶哑地说:“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男人,我以为你的每个诺言都会实现。”

    杜飞的表情居然好像没有刚才那么羞愧了,他甚至还用一种非常轻松的语气说:“你见过哪一个男人信守诺言?”

    他竟然瞬间就从刚才温柔深情的情人,变成了一个薄幸又残忍的男人。他的话简直就像一把尖刀,粉碎了女人的心。

    没想到青青也笑了,她冷笑着说:“既然不守诺言,你何必要做男人,简直连人都不必做了。”

    这最后一个字刚出口,她的手中忽然一道寒光就向杜飞肩胛刺出。

    她这一招并不诡异,却快得出奇,何况她本来就在杜飞的面前很近的地方,这一击杜飞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

    他并没有躲。

    他只不过一伸手,青青眼睛一花,手腕已被他握住,同时一股钻心的疼痛自腕上传来,仿佛骨头就要被捏断。

    “你对不肯要你的男人都是这么狠心么?”杜飞盯着她说。

    青青疼得眼泪都要出来,她嘶叫道:“你到底是谁!”

    这人绝对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杜飞!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绝对制不住她刚才那一击。

    那一击看起来很平常其实已经隐藏了七招实招和三招虚招,十几种变化,那一刀刺出的时候方圆两丈之内都已在她的控制中。这些本来都是别人绝对看不出来的,更不用说一伸手就克制住。

    “我姓杜。”杜飞说:“别人送我个外号叫‘搜罗手’。”

    “搜罗”的意思,就是集合,集合所有最好最厉害的东西。

    青青嘶声道:“你就是长安‘一手遮天’杜天?”

    “是的。”他说:“我就是。”

    青青不说话了,她的眼睛都似因为恐惧失去了光彩。她整个人都似已呆滞。

    一个女人遭遇极度的恐惧时往往都是这个样子。

    就在杜天以为她已经完全不能动弹的时候她却忽然动了。

    她的手腕忽然就不知怎么从杜天手中脱了出去,再闪电般以同一招刺向杜天咽喉。

    若不是杜天身经百战反应及其迅速这一次他绝对无法及时移开身体,他从榻上跃起时冷汗也流下来。

    ——这几年来绝对没有人能从他的掌握中脱出,他的对手往往在被他制住的一瞬间骨骼性命灵魂都已经破碎。

    这个看似寻常的妓女竟然是个身怀可怕武功的高手!

    但是她能逃脱不过是因为他刚才过于轻敌,现在他已经全力以赴。

    他的一双手一旦伸出就绝对不会空着回来,它们一定要捏住一点什么东西——那或者是对手的骨头经脉或者是性命!

    这一双手如同附骨之疽,缠上了青青的身体,无论她怎样闪躲,这双手却早已在她闪去的方向等着她。

    下一瞬这双手就要把她的手腕和喉咙一起捏碎。

    这时青青伸出了她的左手。

    杜天见过她的左手,她的双手都很美但是杜天始终认为她的左手比右手要更美一些,它的形状更纤秀也更细腻。

    多数人的左手都要比右手好看一些,因为左手要比右手少做很多事情,不过相应的左手也多比右手要迟钝一些。

    青青的左手伸出的时候也仿佛缓慢一点,但是杜天还没有看清楚就觉得脑袋右边凉了一下。

    然后他才感觉到一阵剧痛。他看着青青的左手,连瞳孔都已收缩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恐惧。

    青青白玉一样的左手里,现在正握着一只血淋淋的耳朵。

    他的耳朵。

    青青却笑了,她的笑在杜天听来就好像是最毒的眼镜蛇发出的咝咝声。

    “我本来想割下你的舌头。”青青笑着说:“既然你说话不算数,当然没必要再留着它。”

    杜天的声音都因痛苦而改变,他全身上下都在颤抖:“刀开两手,左右双飞,华家的刀法你怎么也会?”

    “左右双刀”本来是山西华家的绝技,可是华家唯一的传人华独都已在近十年前消失在江湖上,绝对没有人能说出他去了哪里。

    青青一笑:“这个你不必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我这双刀,专门杀负心的男人。我也知道,你本来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近日来消失在青青这间阁楼上的男人已不下十个。这事情就算别人都毫无知觉,杜天也清楚得很。他本来就是为追查这件事而来。

    可是现在他发现他根本就不应该来。他太低估了他的对手。

    在江湖上犯了这种错误唯一的结果就是“死”。

    所以杜天已经死了,就像那十多个人一样消失在青青的阁楼里,消失得一点痕迹也没有,甚至不会有任何人觉察到。

    像这样死在女人手里的男人,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唉难怪总有人说女人是祸水。

    第三十七章 血巨人(一)

    他并不是特别高,只不过比寻常人高那么半尺多。

    他也不是特别壮,只不过比寻常人肩宽一点,腰粗一点,连脚也大一点。

    这么样一个人,本来称不上是巨人,世上比他更高大更粗壮的人也有的是。

    别人叫他“巨人”,只不过是因为他的名字就叫“巨人”。

    他一个人,慢慢地行走在边城的荒郊里。

    这个地方之所以被称为边城,是因为它的一边就是无垠的大漠,另一边则跟繁华的城市逐渐相接——说是相接,其实最近的城市距离它也有一百多里的路程。

    是边城,其实这里根本不能算是个城,只不过是一块星星点点散落着几家小客栈小酒铺的土地,甚至就连一条平展的路都没有。

    他一个人孤独地走在路上,他走得很慢,仿佛每一步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他的力气确实已经差不多快要用尽了。

    这么样一个人,就是走在一个城市的大马路上,恐怕也不会有多少人注意他。

    只有一种人。

    一个女人。一个脸上擦满廉价的粉和胭脂的女人。她已经坐在这个小酒铺门口等了一天,别说男人就是连鬼也不见一个。她几乎已经忍不住想破口大骂。

    没有男人就意味着没有钱,没有钱她连下一顿饭在哪里都不知道。

    这时她就看见了他。

    他看上去已经筋疲力尽,现在他最需要的大概就是一碗热腾腾的面条,一壶酒,外加一大盆热水和一个只要不太难看的女人。

    她立刻就迎了上去,带着她那种职业性的,有些虚假的笑容。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她的脸凑近他,低声说:“里面有张床,我保证会让你休息得很舒服。只要五钱银。”

    她头上的头油味,脸上的脂粉味,还有一种她这样的女人身上特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并不算好闻却有种奇异的吸引力。

    她的整个人都几乎靠在他身上,她的手已经伸向他大腿的某个部位。她的手势也有种奇异的力量。

    她是个有经验的女人,她相信在这样的情况下男人一定已经有反应。

    这个男人的反应她远远没有想到。

    他忽然伸出手重重地掴在她脸上,这一巴掌将她整个人都打飞出去,连酒铺门口的桌子都撞翻了一张。她背上的骨头都几乎裂开。

    他却好像还不满足,他整张脸上都充满一种愤怒和怨毒的表情,简直好像恨不得能杀了她,又好像就要止不住地呕吐。

    女人的脸色也变了。

    她忽然用尖利的声音叫道:“你不行!原来你不行!你打我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是个男人!”

    这话本来已经是对一个男人非常严重的侮辱,任何男人都无法忍受的侮辱。

    这个人却好像是忽然被人踢中了痛处,他脸上的表情就仿佛某种不知名的痛苦正从身体的某个地方渗透出来。他几乎已忍不住要痛得弯下腰去。

    但是他并没有,他还是迈着那种缓慢而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开了。

    他走得并不远。

    因为他没走出十丈就有人挡住了他的路。

    不是一个人,而是四个。

    四个高大健壮的中年人,他们的身高体魄年龄都差不多,就连脸上那种带着轻视和嘲讽的神情也差不多。

    其中一个笑着说:“这个人怎么看起来像条丧家犬一样?”

    另一个也笑着说:“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他是谁?”

    “他姓薛,叫巨人。”那个人说道:“不过别人都叫他‘血巨人’。”

    “血巨人?”那人怪叫起来:“难道就是那个连纵关中十二大镖局,连六扇门的‘铁手神捕’严三江都不放在眼里的血巨人?”

    “正是他。”

    “据说他杀人如麻也曾经挥金如土,怎么现在落魄得就像是条狗一样?”

    “你错了他比狗还不如。”一个人说:“狗至少还可以找条母狗。”

    巨人就站在他们的面前,他的双拳都握得紧紧的连青筋都已经暴出。可是他还是一动也没有动。

    可以看出来他在忍,拼命地忍。

    他为什么要忍受这些他本来不必忍受的痛苦?

    ——响当当的“血巨人”,向来只有让别人闻风丧胆的份,又什么时候忍过别人?

    他的双手慢慢放松,然后他又迈开了步子,想从他们身边绕过去。

    可是他们又挡住了他。

    “你想走?”

    巨人慢慢地说:“我不想杀人,也不能杀人。”他说每一个字都用了很大的力气。

    “你不能杀人?”一人冷笑道:“杀人不眨眼的‘血巨人’,什么时候变得不能杀人了?”

    “今天。”血巨人说:“今天我不能杀人。”

    那人盯着他,眼神却已经变了,变得就像毒蛇的眼睛一样阴冷和恶毒。

    “我们可以。”他说:“而且非杀不可。”

    血巨人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那人又用冰冷的语气说:“就算你已经变成一条狗,我们也必须让你变成死狗。”

    血巨人的双拳又握紧,连瞳孔都已收缩。他还是咬着牙说:“今天我不能杀人。”

    那人冷冷地说:“幸好你还可以死。”

    话音未落他们已经出手,四个人同时出手,同时攻击巨人身上四处最脆弱的地方。

    那个叫翠凤的女人就在远处看着,她以为这下这个萎顿的大汉必定要死在这四个人势若雷霆的一击之下。

    她听见了拳头和**相接的声音。

    出乎她意料的是,那个大汉并没有倒下去。

    倒下去的是那四个人,他们倒在地上的时候就已像一滩烂泥一样稀软,软得就算有人去扶也扶不起来。他们全身恐怕都没有几根完整的骨头,可是他们都还活着。

    那个大汉还站得直直的,他一个字,一个字地( 风里的剑香 http://www.xlawen.org/kan/304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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