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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部分阅读

    ,而鳌魁便是灵鳌谷谷主,也是海上三山的门户总管,所以月姥骂他是“看门狗”。

    海上三山是指,蓬莱、瀛洲和方丈。其中,蓬莱是道家圣地。在玄门之中,蓬莱最早从昆仑分化而出,后来其声势几乎与昆仑并驾齐驱。昆仑是中土道术的泰山北斗,蓬莱则是海上玄门的领袖。

    瀛洲则不同。孔老夫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这瀛洲,便是不得志的儒家隐君子隐居之处。不过,瀛洲并非一般人所能到的。秦皇汉武都曾广募术士,企图寻得海上仙山,都无果而终。儒家君子总算保住一块独善其身的后花园。

    方丈是佛教圣地。此时,守护中土的,主要是道家玄门,佛教声势不盛。不过,三教同源,在卫道伏魔这一点上,并无两样。既然在道家守护下,中土安稳昌盛,佛家也乐得出世清修。

    不过,近些年来,情况却有些不妙。这还得从黑水宫攻破昆仑,救走朱漫平说起。昆仑是天下道术的渊薮,因此昆仑被破,整个正道玄门为之震动,且人人自危。所以,后来昆仑赴海清算黑水宫,其他玄门也都派人参加,特别是海上三山。

    大海茫茫,各派高士分头寻找黑水宫,结果有些人连黑水宫的影子都没见到,另有些人遇到黑水宫,却因势单力孤,被黑水宫歼灭。有几个幸存的,逃了回去,带着众人,再到海上那个方位去,却连一快礁石都没见到。

    几次清剿行动,都是正道玄门铩羽而归。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当时瀛洲派去参加清算行动的,是瀛洲的灵台史。灵台,是观测天文的机构,灵台史就是灵台负责人。他把那些撞见黑水宫,并且幸存下来的人,所说的海上方位连起来,发现跟当时观测到的荧惑星在天上的运行轨辙,极为吻合。

    根据他的观测和推测所得,正道玄门再次出海,终于发现黑水宫的踪迹。只是,荧惑星运行轨辙实在诡异,时而自西向东,时而自东向西,在空中时见时不见,那个灵台史也并没有把荧惑星的运行轨迹完全弄清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清剿行动暂时告一段落。不过,这些年来,瀛洲灵台史,一直悉心观测荧惑星,希望有一天,直捣黑水宫老巢。

    鳌魁负责看守海上三山的门户,一直对黑水宫的事情极为留意。前些时,他在海上无意发现,玉蟾岛跟黑水宫搅在一起。他追踪黑水宫的人,每一次都莫名其妙地被甩掉了,因此他决定从玉蟾岛下手追查。这就是他混入玉蟾岛的原因。

    经过羽化台的一场变故,鳌魁跟月华仙子相熟不少。认真打探之后,才知道,当时跟黑水宫的所有交往,都是月姥一人经手,月华仙子只是听令行事,关于黑水宫的事情,所知极少。

    鳌魁见打听不出什么来,又想起月姥说的“调虎离山”,心里越发觉得没底,因此打算尽快离开玉蟾岛。他准备把环渊也带走,把他送回昆仑。

    只是,寒簧没有清醒过来,环渊无论如何是不会跟他走的。因此,鳌魁一日数次探望寒簧,盼着寒簧早日醒转,他好带环渊离开玉蟾岛。环渊更是守在床前寸步不离。

    过了七八天,环渊累得浑浑噩噩。这天晚上,夜已经深了,环渊靠在床边打盹,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口齿不清地呼唤:

    “姑姑……”

    环渊一个激灵醒过来,发现是寒簧梦里在喊,他高兴地立即跳起来,跑到外面大叫:

    “快来人啊,寒簧醒了!”

    月华仙子跟鳌魁闻声而至,发现寒簧并未醒来,不过已经不像前些天一味昏迷,更像是在熟睡。月华仙子给寒簧检查一下脉象,长吁一口气,道:

    “已经没有大碍了,这两天应该就会醒来。”

    环渊听了,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他这些天一直未曾休息,真是为伊消得人憔悴。现在见寒簧脱险,在鳌魁劝说下,总算答应去休息。

    环渊睡着的时候,心里还一直记挂着,要使寒簧醒来的时候,第一个看见的就是他。可是一躺下,就再也撑不住,马上沉沉睡去。他在梦里还记着,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做,可是这个念头像泥鳅一样,在他脑门上滑来滑去,就是抓不住。环渊睡得很不消停,却被困倦紧紧绑在床上起不来。直睡了一天一夜,才从困倦的束缚中挣脱,猛地坐起身来,就往床下跳。却听耳边一人笑道:

    “你这么猴急要干嘛去?”

    环渊猛地一抬头,只见寒簧笑盈盈站在床前,水汪汪的眼睛里,像是满贮着一泓清水,又像是融化了星子的精魄。环渊的脑袋“嗡”了一声,像是回到自己第一次见到寒簧时的情景。那时,她也是这样,俏生生像一朵冉冉的白莲花,站在自己床前。

    环渊就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寒簧,一动也不动。寒簧收起笑容,叹了口气,走上前来,从袖子里抽出环渊的发簪,掂起脚尖,帮他插在发髻上,又理了理他的鬓发。然后拉起环渊的手道:

    “走吧。”

    环渊这才回过神来,寒簧醒过来了!

    第五章 瀛洲际遇(一)

    第五章瀛洲际遇

    寒簧醒了以后,鳌魁就要带环渊离开玉蟾岛。.环渊对鳌魁,现在是完全相信,不过,他心里很矛盾。一方面,他想尽快恢复自己的记忆,可另一面,他又迟迟不愿离开玉蟾岛。环渊很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纠结。

    寒簧却似乎不懂环渊的心思,笑着对他道:

    “玉衡,你知道吗?你原来是昆仑弟子。回到昆仑,你就会记起以前的事情了。”

    环渊听了这话,心里突然泛起一股苦涩,火气莫名其妙就冲上来。他盯着寒簧看了一眼,转身就走。

    寒簧的笑容僵在脸上,看着环渊走开,没有去拦,只是眼睛里的波光,渐渐溢出眼帘。

    环渊走开以后,立即后悔。他盼着寒簧跑上来,嬉笑着把他拉回去。可是寒簧没有。他想回去,又想不出借口,只好硬着头皮走开。

    环渊一边走一边琢磨,想起寒簧总是一副笑盈盈的样子:她以前就是很快乐的吧?人家没有自己也照样过得很好,自己又何必讨人嫌?他越想越觉得,待在这里没有意思。

    他跑去找鳌魁,问什么时候启程,鳌魁一怔,随即高兴地答道,随时可以出发。于是就定于明天早上离开玉蟾岛。

    玉蟾岛进来困难,出去却甚是容易。从岛上一处港口,可以乘船离开。月华仙子派人为他们准备好船只,把航海所需的其他东西也准备停当。

    第二天一早,鳌魁带着环渊来到码头,月华仙子领着寒簧跟一干道士,前去相送。环渊时不时去看寒簧,只见寒簧面色自若,发现自己在看她,就冲他点头一笑。环渊觉得,寒簧的眼睛,现在就像是冬天的太阳,发出的光芒,明媚却寒冷。

    他赌气,率先跳到船上,钻进船舱里去了。鳌魁跟玉蟾岛诸人施礼作别后,解开缆绳,扬帆起航。

    环渊觉得心里酸痛苦涩,突然听到有人似乎在哭喊:

    “玉衡!”

    环渊一听,像是寒簧的声音,他立即侧着耳朵去听,果然是寒簧。只听她哭喊道:

    “玉衡,你是昆仑弟子,你一定要回到昆仑去,你……”

    喊道这里,似乎哽住了。环渊立即跑出舱外,只见寒簧站在码头,满脸是泪,见他走出船舱,越发泣不成声,口里支吾着喊道:

    “你……你不要忘记我……”

    说着,哭得俯下身去,最后蹲在地上。

    在环渊的记忆里,寒簧一向是笑语嫣然的,如花解语,逢言必笑。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似乎永远闪烁着欢乐的辉光。即使在她瞪着眼睛,撅起嘴巴轻嗔薄怒的时候,眼梢嘴角也蕴着一丝笑意,真可谓“虽怒时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

    可是,现在,她哭了,哭得泣不成声,哭得撕心裂肺。欢乐不见了,笑容不见了,辉光也不见了。那双波光浮动的眼睛,一下子变成了两个满贮悲伤的深渊,向外溢着咸涩的苦水。

    环渊似乎明白过来了。他的气息全都哽在喉咙里,吸不进也呼不出。环渊感觉,像是有人从他嘴巴里,向他肚子里打入一根木桩,直插到他的心肺,插到他的脏腑,顶落了他的心。他想放声大哭,又想仰天长啸,可是,他哭不出也喊不出,全部都哽在喉咙里,紧紧地哽在那里,把喉头和心口顶的生疼。

    环渊摸出自己身上的五龙攒珠,用力向寒簧掷过去。他的泪水一滴滴洒进海里,荡漾成一朵朵水花,像是临别的馈赠。

    终于,玉蟾岛看不见了。浩渺的烟波,把一切都模糊得像梦一样不真实。环渊怅然若失地站在船头,任凭海风吹拂。

    鳌魁记挂着海上三山的门户安危,归心似箭,因此打算先回灵鳌谷,若灵鳌谷无事,再送环渊回昆仑。在海上航行三天,已经靠近灵鳌谷在海上的方位。他走进船舱,对环渊道:

    “已经到灵鳌谷,我们得弃船下海。”

    停了一下,又找补一句道:

    “如果灵鳌谷一切安好,我立即送你回昆仑。”

    经过蟾宫的经历之后,环渊对鳌魁,已经芥蒂全消。环渊虽然急于回到昆仑,好早点恢复记忆,但心知鳌魁有事,也就答应了。当下随鳌魁走出舱外。

    鳌魁对环渊道:

    “灵鳌谷是海底一道深谷。下海后你立即使用我教你的‘灵鳌吐息’心法。别的就交给我。”

    环渊点点头。鳌魁重新披上环渊见过的那块深黑色布料,把头面全都蒙起来,只露两只眼睛。走上前来,把环渊拦腰抱起来。环渊本要挣扎,后来一想,可能海底有什么凶险,不好叫鳌魁为难,也就任凭鳌魁抱住。

    鳌魁站在船头,对环渊道:

    “准备好,要下水了!”

    说完,“噗通”一声,跃下船去。环渊立即运起“灵鳌吐息”心法,就觉得海水已经漫过自己头顶。

    鳌魁用出“千斤坠”功夫,一直劲儿往海底坠下去。环渊渐渐觉得胸口越来越重,像是一块大石头压在胸口上,慢慢增加重量。这时就感觉鳌魁一手抵住他胸口,好像把那块大石头移开了,环渊立即觉得轻松,气息也顺畅许多。

    他在海里睁着眼睛,见自己头顶的海水像是一大块冰,泛着暗白色的光,渐渐这白光越来越弱,最后看不见了。他像是置身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水里偶尔会有星星点点掠过,甚至擦着他的身边,就像是划过夜空的流星。他知道,这是一些会发光的水族。

    鳌魁带着环渊过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踏到海底。他把环渊放下,拉着他的手。环渊突然听到他发出一阵啸声。这啸声有些沉闷,不过并不刺耳。环渊联想到月姥在蟾宫的长嗷,又想起寒簧,心里一阵难过。

    他正在思念寒簧,却听鳌魁又啸了一声,也不见海里有什么动静。平时鳌魁发出啸声,就会有海龟衔着夜明珠迎出来。此刻不见动静,鳌魁心知不妙,一把抱起环渊,在他耳边道:

    “不好。果然有贼人进了灵鳌谷。我们得赶快回去。”

    说着,环渊就感觉鳌魁带着他快速游动。过了好一会,鳌魁停下来。两人似乎是来到海底一个山壁前。鳌魁问环渊道:

    “你会不会缩骨功?”

    环渊摇摇头。

    鳌魁道:

    “那你要吃些苦头了。”

    鳌魁在山壁上摩挲一阵,山壁上突然出现一个小洞口。

    鳌魁道:

    “抓住我的衣襟,尽力挤进来。现在有人侵入灵鳌谷,我们只能从这里悄悄进去。”

    说着鳌魁闪身钻了进去。环渊看那洞口的大小,连一尺宽都不到。没想到鳌魁竟然轻轻松松就钻了进去,想来这就是缩骨功的效力。

    环渊抓住鳌魁的衣襟,硬着头皮向洞里钻,头进去之后,就再也难以前进一步,除非把他肩膀削掉。

    鳌魁见状,只好也跳了出来。对环渊叹道:

    “罢了。你还是在外面等我,我先进去看看情况。”

    说着拉起环渊,向另外一个方向游了一阵,来到一个洞前。鳌魁进去一下又出来,对环渊道:

    “里面很干净。你先躲在这里,等着我。”

    说着掏出一颗珠子,对环渊道:

    “你把这颗珠子放在洞口,什么水族也不敢靠近。”

    环渊点点头。鳌魁等环渊躲进去,搬起几块珊瑚礁,堵住洞口。又冲环渊道:

    “我进去探探情况,马上就出来。”

    环渊点点头,也不知道鳌魁看到没有。

    他把珠子嵌在洞口的一块珊瑚礁上,自己就静静靠着洞壁坐着。突然感觉什么东西擦过他后背,他立即跳起,却见一个小光点在他面前缓缓游动,转了一圈,游出洞外去了。环渊才知道是一条小鱼,不觉哑然失笑。环渊索性扒住珊瑚礁,透过缝隙去看外面。

    海底就像是阴雨之夜的天穹,漆黑一片,只偶尔一些发光的水族,闪过一点光亮。环渊正要回洞里坐着,忽见远出现一道光线。这光线越来越近,也越来越亮。环渊原以为是鳌魁,后来一想,鳌魁不应该从那个方向过来。他立即想到,会不会是鳌魁嘴里提到的那些贼人?真想不到,深海底还不太平。

    那亮光忽然定住,环渊听到一个慈和的声音道:

    “鳌魁谷主,昆仑观元子求见。”

    环渊听这声音,就像是从自己身边发出的一样,响亮而温和。他一听“昆仑”两个字,心里一动。他从寒簧跟鳌魁的口里,都已经得知,自己是昆仑弟子。那这个人,会不会就是自己以前的熟人呢?他立马就想出去。出于谨慎,才忍住了。

    那人等了一会,不见回音,又叫道:

    “昆仑观元子,有要事求见鳌魁谷主。”

    环渊心想,观元子是谁?自己感觉这个名字好熟悉。他知道,这人自己一定是认识的,只是现在记不得了。

    环渊见那人似乎等不及,光线慢慢远去,他立即用力推开珊瑚礁,冲着光线跑去。他不会腹语术,所以不能大叫,惟恐与此人失之交臂,所以快速奔跑。前面那人似乎有所察觉,光线重新定了下来,然后迎着环渊过来。

    环渊这时反倒警觉起来,速度立即慢了下来。他在想,会不会是贼人用昆仑的名号诳人?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跑回那个洞里去,那道光线已经照亮他了。

    第五章 瀛洲际遇(二)

    瀛洲际遇(二)

    环渊借着光线,只见眼前是一个白发白须的老人,面色祥和。他似乎被包在一个无形的气囊里,海水都靠近不了他的身体,身上的月白色道袍,滴水不沾。那道亮光是从他头顶的发簪上发出来的。

    环渊第一次见这老道士,一点也不觉得陌生,反而觉得很亲切,仿佛他本来就是自己的长辈。

    来者,正是昆仑掌教观元子。其实,环渊之前并没有见过观元子。昆仑上下,人数众多,静玄子又是观元子的师侄一辈,所以环渊没有见过掌教。他之所以有这种感觉,是因为观元子看他的目光,暗蕴着一种玄功,叫“丹阳寂照”。

    “丹阳寂照”这种玄功,发挥于无形,就像初升的太阳一样,寂而常照,照而常寂,不言不动,而万物皆蒙化育。一经发动,在潜移默化中,会影响人的心神,使其不惊不惧,消除戒备和不安。

    观元子此来,是要去瀛洲的。他之所以发出光线,是出于礼数,好使鳌魁事先有所觉察。他是何等人物,即使在这深海之底,不用光线也可见物。所以他早就看到环渊。一见这小道士的神色,就知道他心有不安,故而一照面就用出“丹阳寂照”的玄功,平复他的心神。

    环渊见这老道士目光慈和看着自己,也不知道从何问起,冲口而出:

    “你也是昆仑弟子吗?”

    说完,才发现自己口里竟然没有灌进海水。

    那老道士笑着点点头,道:

    “怎么?你用个‘也’字,莫非你也是昆仑弟子?”

    环渊点点头,吞吞吐吐道:

    “我是听人说……我……是昆仑弟子……”

    观元子听了一愣,随即看出这小道士眼里隐约有一丝混沌。他走上前来,摸摸环渊的头,仔细看了一下,立即发现这小道士是被人强行废去了记忆。

    环渊见观元子走过来,摸自己的头,也没想过要躲开,似乎这是很平常的事情。他听观元子问道:

    “你听谁说的?”

    环渊顿了一下道:

    “我听寒……鳌魁说的。”

    观元子这时已经猜出他是谁。静玄子殉道,环渊失踪,黑水宫猖獗肆虐,这些事情,昆仑都已经知道。现在观元子见这小道士的模样,已经猜个**不离十。他又问道:

    “鳌魁还跟你说什么了?”

    环渊摇摇头。

    在玉蟾岛时,月华仙子虽然对鳌魁没有敌意,不过为了撇开跟静玄子之死的关系,并没有跟鳌魁提起环渊是静玄子的弟子。所以鳌魁也不知道,环渊更是无从得知。

    观元子怜悯地看着环渊,道:

    “孩子,你受委屈了。”

    环渊听到这话,心头一热,仿佛真的想起所受的凄楚,忍不住扑进观元子怀里哭起来。观元子轻轻拍打他的后背,问道:

    “鳌魁现在去哪里了?怎么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环渊就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观元子叹了口气,道: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到底被他们领先一步。”

    说着,对环渊道:

    “太师叔带你进去。”

    说着领环渊来到刚才鳌魁钻进去的那个小洞边上。观元子两手搭在环渊两肩,环渊就听得身上的骨节“咯嘣嘣”响,却并不觉得什么不舒服。观元子道:

    “你试试现在能不能进去?”

    环渊点点头,发现那个洞口似乎变大不少,他往里一钻,觉得翻转自如。就听观元子的声音道:

    “放心往里面去,我在你后面。”

    环渊闻言向前膝行,爬了大概有一里地,洞**开阔起来,可以容他半躬着身子向前。他回头一看,观元子捋须含笑,从容走在他后面。环渊发现,观元子的身体矮了许多,恰好跟洞**一般高。观元子看他回头,笑道:

    “再往里,就更宽了。”

    环渊转头向前,又走一会,已经可以直着身子。他想回头看看观元子,却又觉得唐突。这时他发现,水面渐渐降了下去。原来他整个人都被淹没在水里,现在水面只到他脖颈。越往前,水位越低,最后两人已经行走在干燥地面上。

    环渊跟观元子走出洞**,觉得豁然开朗。身边全是高过两尺的珊瑚树,色泽艳丽,宝光熠熠。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植物,似乎是海草,长在路边的水洼里。

    观元子在环渊身上一拍,环渊觉得自己全身突然向外伸展,瞬时高了不少。他正在惊奇,就听观元子道:

    “鳌魁来了。”

    环渊转脸去看,却不见鳌魁踪影。又过一阵,看到一个黑色人影一闪,来到他们前面两三丈的地方,正是鳌魁。

    鳌魁正火急火燎往这边来,一见眼前的环渊跟观元子,猛吃了一惊,随后却忍不住笑起来,快走两步,单膝跪倒,向观元子作礼道:

    “晚辈鳌魁拜见观元子掌教。”

    观元子飘身上前,扶起鳌魁道:

    “谷主如此大礼,老朽何以克当!”

    鳌魁站起来,道:

    “前辈来得正好。三具灵鳌的骸骨,只剩下两具了。”

    观元子问道:

    “是卜问瀛洲去路的那具不见了?”

    鳌魁道:

    “正是。”

    观元子叹道:

    “到底是被黑水宫先了一步。”

    他问鳌魁道:

    “谷主刚才准备去哪里?”

    鳌魁道:

    “我正想把这小道士安置了,就赶去瀛洲。那帮贼人一定是奔灵台去的。”

    观元子道:

    “不错。只怕水鉴先生猝不及防,要吃亏了。我们立即赶往瀛洲。”

    鳌魁答应一声,在前面领路,火速赶往瀛洲,观元子抱起环渊跟在后面。

    灵鳌谷是海上三山的门户。从灵鳌谷到蓬莱、瀛洲、方丈的路线,必须靠三具灵鳌的背甲骨指示。方法跟龟卜相似:先在背甲骨特定位置钻上小洞,然后把这些小洞放在火上烤,背甲骨开裂形成的纹路,就是路线。

    灵鳌谷的三副灵鳌骸骨,分别藏在三个隐秘的地方。不料,还是被发现。黑水宫真是太可怕了!鳌魁心里琢磨,恐怕他们连另外两具灵鳌的骸骨也都找到了。之所以没有取出,是因为暂时还不愿跟蓬莱和方丈为敌。

    而瀛洲灵台史掌握天文,如果测出荧惑星轨辙,黑水宫老巢不保,所以他们才这么着急奔袭瀛洲。

    鳌魁根据他们留下的痕迹判断,黑水宫的人大概是两天以前取走灵鳌的骸骨。如果顺利的话,他们到瀛洲恐怕也一天多了。不知道现在瀛洲情况如何。他越想越着急,恨不得立即赶到瀛洲,把黑水宫这帮妖人碎尸万段。

    环渊被观元子抱住赶往瀛洲。这里是海底,没有日月星辰可以用来辨识时间。他也不知道用了多久,鳌魁带着他们穿山渡水,最后来到一处岛屿。

    观元子对鳌魁道:

    “去灵台!”

    说着跟鳌魁飞身向灵台方向去了。

    环渊只知道出事了,然而,既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所以心里也说不上什么着急。他被观元子抱着飞在空中,只觉得这种经历似曾有过,又想不起来,索性俯瞰地下,当作观光。

    他见这里跟玉蟾岛完全两样,另是一番格局。岛上种满“岁寒三友”松竹梅。梅花节令未到,不过老树虬枝,横逸斜出,上面稀稀疏疏缀着几片叶子,看起来古朴苍劲。成片的竹篁粗大修长,四季翠绿,看起来像是竖在地上的一根根翡翠柱子。这里的松树,也不知已经阅过几多寒暑,一棵棵合抱粗细,枝繁叶茂,天气越是寒冷,越发显得苍翠喜人。它们不像黄山的迎客松那样,伸开树枝做媚客状,而是挺拔劲秀,壁立千仞,一派肃穆气象。

    不过最打眼的,还是正当令的花中四君子之一,菊花。环渊在空中往下看,只见一丛丛黄灿灿的菊花,装点在山巅水涯,在深秋的寒气之中,为岛上平添几分暖意。

    环渊正看得起劲,观元子已经飘身向下落去。鳌魁知道他已经发现什么状况,当下跟着落身。

    三人下落的地方,正是一片空地。观元子看着前面一片竹林,顷刻,环渊就听到里面传来金铁交鸣的声音,接着就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护着两个少女跑了出来。

    那少年手持宝剑,拦在后面,催他身后两个少女先走。两个少女中,一个身着黄|色衣衫,年纪略小,跟环渊相若。另一个身着白色衣衫,跟那个持剑少年年纪相仿。

    那黄衣少女见身后几个黑衣人手持乌金杵追上来,少年挥剑拦住,就要回身帮那少年。白衣少女一把拉住她,道:

    “千江妹妹,辰哥哥叫我们先走。你要是回去,反而分他的心。”

    说着就拉那黄衣少女。那黄衣少女用力挣脱,飞身拔剑就刺向一个黑衣人。那持剑少年叫道:

    “千江妹妹快住手!那是阵法的阵眼!”

    第五章 瀛洲际遇(三)

    第五章瀛洲际遇(三)

    原来这五个黑衣人进退周旋,自成阵法。若是不懂其中机窍,立时就有危险。那少年见黑衣人阵法一变,边上两个黑衣人挥动乌金杵,分别袭向黄衣少女中盘和落脚之处,心里大急,手里宝剑一挥,撒出一片亮银,他见自己前面这几个黑衣人忙着化解,突然手一松丢开宝剑,用个古怪的身法,从空隙钻出。来到攻击黄衣少女的两个黑衣人身旁,双掌一伸一曲,分袭二人胸腹和背心。

    这一招时机拿捏得相当准。那个攻击黄衣少女中盘的黑衣人,正仰着身子,所以胸腹敞开;另一个黑衣人攻击少女脚踝,身体半躬,因而背心空虚。这些漏洞原本由阵法中其他三个黑衣人防护。不料少年趁他们变阵,虚晃一招,丢开宝剑,一瞬间把另外三人扯住,弄开一个大空当。

    这一下,两个黑衣人大惊,顾不得进攻,分别收招撤式自保。黄衣少女本已觉得劲风贴着身子袭来,对方突然收招,心里一松,飘身落地,还在后怕。

    不过那少年却已经遇险。他刚才为了救那少女,奋不顾身,出了一个险招。虽然奏效,不过那三个黑衣人立即打飞宝剑,重新围上来,把他困在阵中心。这一下,他以一双肉掌对付五人的乌金杵,只能仗着灵活的身法,寻虚蹈隙,尽力闪躲。

    那个白衣少女见那黄衣女子刚一挣脱,就已遇险,立即解下一条白色绸带,就要去救。听了那少年的喝止,生怕弄巧成拙,因此飞身上前,准备相机照应。后来见那少年弄个险招,救了黄衣少女,自己却身陷险境,再也顾不上什么,手里绸带挟着破空之声“嗤”地向一个黑衣人颈中缠去。那黑衣人一跳闪开,手里乌金杵向上一挽,去绕那绸带。白衣少女手腕一动,白绸带如一条灵蛇,突然一折,向另一边的黑衣人缠过去。

    这时那黄衣少女也缓过劲来,挥剑就上。

    鳌魁在后面看了一会,冲观元子道:

    “这些黑衣人分明是小喽罗。晚辈先收拾了他们,前辈赶紧去灵台!”

    观元子点点头,道:

    “老朽先行一步。”

    说着抱着环渊,运起“御风而行”,赶往灵台。

    环渊在空中看到,鳌魁像是一股黑色旋风,一霎时冲进那五个黑衣人结成的阵法中,身子滴溜溜乱转,跟那五人混成一片,分不开了。反倒是那个少年的一袭白衣,在黑色映衬下分外显眼,像一只轻灵舞动的白蝴蝶。

    观元子带着环渊,飞了一程,见下面又是一场激战。观元子立即飘身下落。环渊刚站稳,就听“嘡”的一声巨响,被围在中间的那个中年儒生一掌拍到一个黑衣老者的乌金杵上,这人只觉得臂膀巨震,虎口开裂,乌金杵立即飞出。儒生身后是个黑衣中年人,趁机攻向儒生的背心,那儒生恍若未觉,一把抄起飞出的乌金杵,向前面另一个黑衣人砸过去。

    后面那黑衣人的乌金杵砸到儒生的护身罡气上,反而把自己震得向后退出。那儒生逼退眼前的敌人,一个转身,杵头疾点后退者的胸口。那人急忙横杵来架,那儒生变点为扫,擦着他手中的杵面,“喀嚓”一声,把他的手腕打断,飞起一脚把他踹了出去。

    这几下干净利索,瞬时重伤两人。观元子在边上暗暗点头。

    这三人都是黑水宫的头领人物。黑水宫的小喽罗是全身都罩在黑衣服里,只露出两只眼睛。头领则可以露出头面。地位更高的,穿着可以随便,比如朱漫平,不必定要穿黑衣服。

    三个黑衣人两个被打伤,余下一个眼见不是对手,冲着边上受伤的两个点点头,突然手里乌金杵一挥,向自己脑门上砸去。观元子一见,立即分身为二,又分为三,飞身上前阻拦。他知道这些人是为了不泄漏黑水宫的秘密,所以一见形势不妙,就自行了断。

    观元子何等人物,环渊只觉得眼前一闪,观元子已经退了回来。那三个黑衣人躺倒在地上,乌金杵抛在一边,显然是被观元子制住。

    那儒生见了观元子的身手,微微一愣,又像是顾不上细问,道:

    “敢问前辈,一个年轻后生带着两个女娃娃,向哪里去了?”

    观元子一指方向,那儒生一拱手,飞身去了。

    观元子转头看那地上躺的那些黑衣人,只见他们口吐鲜血,已经气绝。观元子大惊,一检查,才知道,这些人是中剧毒,显然是事先已经在口中含了毒药。

    观元子仰头向灵台方向看。灵台因为要观测天象,所以位于一座孤峰上,半截都插在云里。观元子一看,只见那座山峰上忽然闪起一道火光。观元子大惊,抱起环渊就向峰顶飞去。环渊觉得此次速度极快,掠过脸面的劲风,刮得他眼睛都睁不开。等他睁开眼,观元子已经落在地上。

    环渊一看,眼前一座三层的楼阁已经被烧着,正向外冒着黑烟。观元子扬声冲里喊道:

    “水鉴先生,观元子来访!”

    就听里面一人应道:

    “快进来抢救星图!我多年的心血……”

    观元子一听,立即明白,这里是灵台储藏资料的藏书楼。黑水宫为了毁掉灵台观测结果,放火烧楼。观元子正要进楼,已经有两人闪身飞出,拦在楼前。

    那两人一见观元子,就笑了出来,道:

    “观元子道友不在昆仑清修,来瀛洲做什么?”

    环渊见那两人,一个身材高瘦,长相就像是把狐狸的一张脸皮扯平了,钉在一个方框的四边上。说话时,一双小眼睛滴溜溜乱转,似乎永远在打着什么坏主意。另一个矮胖身材,又粗又短,一张脸像是猪头被压扁,肉都淤到两颊上。眼睛细长,永远眯缝着,见人自来笑,看上去满脸喜气。环渊见这两人的相貌对比,先就忍不住想笑,强自忍住。

    观元子认得这两人,合称“海外双奇”,瘦的叫“鹤鹳叟”,为人阴恻,善耍诡计;胖的叫“虎罴翁”,笑里藏刀。两人是海外散人,贪得无厌,举凡宝物、灵药等等,无不尽力搜刮,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蓬莱是海外玄门领袖,对这两人曾予以清剿,二人受了重创,逃逸无踪,却原来是被黑水宫罗织去了。

    观元子猜到,楼里面还有人在对付水鉴。这两人不过是要拖延时间,因此对他两人的问话毫不予以理会,挟着环渊稳步向楼里走去。鹤鹳叟跟虎罴翁见状,对视一眼,虎罴翁大喝一声,立即扑了上来。

    观元子见状,脚下稍停,立即化出一个分身,迎着虎罴翁攻过去。一边真身仍旧抱着环渊向楼里走去。鹤鹳叟见状,心下惊于观元子的道术修为,立即飞身来当。

    观元子冷笑一声,单手在面前一搅,虚空之中立即出现一个旋转的太极图,像是一张巨大的盾牌,把鹤鹳叟隔在外边。鹤鹳叟大喝一声,双掌齐出,冲着太极图中的两个涡眼拍过去。观元子笑道:

    “道友进来吧!”

    那张旋转的太极图案,突然成了两个反方向高速旋转的巨大气旋,鹤鹳叟感觉一阵强大的吸力,挽住自己两条臂膀,把他往里拽。鹤鹳叟大惊,冲天而起,向外跳去。观元子单手一推,那张太极图如影随形,追着鹤鹳叟贴过去。鹤鹳叟最终未能逃脱,被卷入太极图的涡旋之中,冲着虎罴翁滚过去。

    虎罴翁被观元子分身缠住,无论他如何猛烈攻击,观元子的分身只是飞身闪躲。待他想要抽身去帮助鹤鹳叟,那分身又会纠缠上来,弄得他不可开交。现在鹤鹳叟被一招打败,观元子收了分身,一记“五雷正法”劈向虎罴翁。虎罴翁吓得在地上一阵翻滚,堪堪避开。却见鹤鹳叟被太极图裹挟着向他粘过来。他躲避不及,也被卷了进去,像一个圆球般滚下峰去。两人摔得七荤八素。

    等他们挣脱,回过神来,观元子已经进入楼里了。

    两人对视一眼,见对方都灰头土脸,不由心灰意冷。他们平素自视甚高,以为正道玄门奈何不得他们,所以才任他们纵横逍遥。当年被蓬莱清剿受创,也一直归因于对方以众凌寡。可现在,被观元子一招之内各个击破,才知道自己这点道行,实在微薄。

    他们愣了一下,又立即向楼里追去。

    观元子带环渊进入楼里,发现火势已经大盛,楼内黑烟滚滚,变成一片火海。环渊的眼睛被熏得睁不开,观元子一手轻拂他太阳**,环渊立即觉得一片清凉,眼睛也不再难受。

    观元子听声辩位,察觉楼上有打斗声,立即飞身上楼。环渊见眼前滚滚烟尘之中,纸屑纷飞,倒像是一片片鹅毛大雪。观元子一眼就看清楚,四五个各种服色的人,见到图册书籍就撕成碎片。

    一个身着青色儒衫的年轻人兔起鹘落,尽力阻拦,气得脸色苍白,那几个撕书之人则嬉皮笑脸,见他去阻拦这边这个,那边的就拿起一本书叫道:

    “村秀才,这本要不要啊?”

    说着“嘶遛”一声,撕成两半,向那年轻儒者抛过去。年轻人立即接过来,码在书架上。那些人又拿起别的书,一边调笑,一边撕毁。有人还拿起火把,作势烧书,引逗那年轻人前来阻拦。

    观元子认得,这年轻人是灵台史水鉴的儿子,名叫水濯缨,字清波,取“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之意。

    水濯缨又气又心疼,待要去追杀那些人,又知道这里的书,都是父亲心血所系( 天地扁舟记 http://www.xlawen.org/kan/307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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