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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部分阅读

    飘进来,卷上舫内珠帘,也卷上秋无愁一身的黑色长袍。

    落叶就卷在秋无愁脚下,秋无愁背负着双手,连动都没有动。

    盼梦看着他,脸上已有忧色:“东瀛‘迎风一刀斩’!”

    秋无愁萧索的双眼竟似瞬间雪亮,就像一只猛虎遇上一头雄狮般的雪亮。

    他知道他遇上了前所未有的对手。

    他那双雪亮的眼睛,竟似闪过一丝喜色。

    他忽然转头,盯住盼梦:“有江湖人存在的一天,就没有人能杀的了你。”

    他话未说完,一袭黑衣,带起脚下落叶,连人带影的已卷出船外。

    盼梦看着秋无愁一身萧索离去的身影,她的双眼已冰冷,对杀戮的冰冷。

    她对着满湖幽幽,手下的琴音仿佛又起。

    琴音灵动神雅,琴音就在山深水尽处。

    *  *  *

    不苦和尚,苦,很苦。

    他实在是苦极了。

    他那一身已经破的不能再破的白布裟衣,现在就破的几乎见底,破的不能再破。

    衣破当然就是刀砍的。

    而且是要命的刀,神木佐贺的“旋风十八刀。”

    他如果知道武林上最坏的大坏蛋司徒三坏先生,若不是运气好溜得快的话,几乎死在这柄刀下,那么他一定老早“和尚脚底抹油,开溜了。”

    只可惜不苦和尚不知道。

    他踏着一苇芦草,乘风破浪的飞在江上,就像仙人般的潇洒,但如此你认为他真的就像仙人般写意潇洒,那么你就错了。

    他几乎要哭了。

    因为刀就紧跟在他身后。

    神木佐贺一刀使开,凌空劈斩,飞身的就在他身后舞刀狂斩。

    和尚的头再硬、命再硬,也硬不过一柄刀。

    不苦和尚怎能不苦?

    *  *  *

    秋无愁走在堤岸上。

    岸上垂柳,一瀑新叶,却已如秋落般的枯黄落下。

    现在并不是秋天,不该落叶,更不该枯萎的落叶。

    叶是柳叶,柳叶仍新,花是杨花,杨花正艳,怎会飘落?

    风是从江岸深处吹来的,风中就带着杀气,人的杀气,凛列的杀气,竟是这股骇人杀气摧叶折花的。

    秋无愁脚下的步伐,已由急转缓。

    他轻踏堤岸,一步,一步,落叶就紧跟在他脚下,他的步伐已趋稳定。

    脚步前后行进间,已有一种律动,一种接近忘我的律动。

    他已感觉到这股杀气的可怕,所以他慢慢的将自己调整到最巅峰状态。

    高手相争,只在一击。

    多余的浪费消耗,无疑是愚蠢的,愚蠢的可怕。

    对他们来说,他们这样的高手,只在一击,一击几近平生修为,一击必尽全力。

    秋无愁握刀的手,随着步伐律动,已渐渐的轻柔,轻柔的就像握住棉球。

    他的手干净而白皙。

    一阵风,迎面吹来,他忽然停住。

    他停在堤上,一身黑衣,随风飘舞的猎猎作响,他的双眼已紧盯在风吹来江岸深处。

    就在他停下脚步瞬间,一声春雷,睛空劈下。

    他看见的已不是雷电,而是刀光,如雷如电的刀光。

    刀光已到头上。

    秋无愁连抬头的机会都没有,连拔刀的机会都没有,刀就已到他头上。

    他握刀的手瞬间紧握,双眼瞳孔瞬间收缩。

    刀光一闪!

    *  *  *

    盼梦抚动天音,看着牛开翠帘,望向湖面,湖面上已有涟漪。

    四面青山,斜飘灰点,竟下起了雨。

    雨点是由柳岸上飘来的。

    湖面上轻烟已生,烟雨朦朦,水朦胧。

    盼梦看着这阵轻轻烟雨,眼里竟有诉不尽的惋惜。

    她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顺为她已经看见,对面斜飘出一条小舟,舟上有人,白衣人,朦面的白衣人。

    白衣人施施然的挺立船头,轻舞着手上长剑,剑势说不出的轻巧迷朦。

    轻巧的剑法,朦的剑法,竞带出一笔水花,飞溅在空中。

    原来并不是下雨,而是剑势,剑势舞出来的水花!

    什么人能舞出这种空灵缥缈,轻巧绵朦的剑法?

    “空山烟雨一阵新”剑法?

    天衣行动,无缝无隙,天衣无缝。

    这接二连三的前仆后继,几乎就已经配合的天衣无缝,至少在这最后的行动“琴断盼梦”,配合的已够震撼人心。

    “天衣行动”绝对是一场事先预谋周延的非常计划。

    盼梦看着白衣人,白衣人已带起一身烟雨,飞身跃起。

    剑势很轻,很柔。

    轻的拨开烟雨,刺进舫内,柔的穿开微风,划向珠帘。

    盼梦双眼已有烟雨,她眼前尽是朦朦的一片,朦朦一片烟雨中,分开一柄剑,剑很轻,很柔,轻柔的来到她的咽喉。

    但盼梦看见的竟不是剑光,却是刀光!

    小君一剪,刀上咽喉!

    神木佐贺砍出第十八刀,最后一刀时候,刀光已斩在不苦和尚头上。

    不苦和尚感觉到头皮一股冷意,直达心肺。

    但他忽然做了个赌命的一击。

    只见他脚下芦草轻放,他的人紧跟着已一跃窜起,就迎向劈头斩下的刀光。

    神木佐贺握刀凌空斩下,怎么想也想不到竟然有人把自己的脑袋迎向刀锋。

    就在神木佐贺错愕之际,手上刀势已略显迟疑,凌俐刚猛的刀锋也产生空隙。

    迟疑的刀,是无法杀人的。

    和尚从来不赌,要赌也只有性命攸关的时候赌,所以不苦和尚赌,也赌赢。

    他趁这间不容发时间,在神木佐贺腰畔间,轻巧的转了个跟斗,然后他整个人一鹤冲天的已窜了出去。

    但在不苦和尚轻碰神木佐贺腰畔时,他那比命还要硬的头顶,忽然碰上一件也应该算是很硬的东西。

    所以不苦和尚顺手取下。

    这些动作都在瞬息间发生,瞬息间不苦和尚人已窜出。

    神木佐贺立在一块浮木上,看着不苦和尚消失在一株枝桠浓密的柳叶深处。

    他的双眼,异样锋芒闪烁。

    *  *  *

    刀已出。

    秋无愁看见的不是头鬼的刀,是自己的刀。

    没有人能去形容秋无愁这瞬间的技刀,也没有人能看清楚他是怎么拔刀。

    他的刀充满神秘,充满传奇,也充满力量。

    秋无愁转身轻轻的拔出刀,一道鲜血自刀沿滑下,他的双眼里竟似秋天枯黄飘零的木叶,更萧索,更孤寂了。

    白衣人也同时间收剑,转身:“我等你。”

    白衣人话说完已掠出船外。

    一阵烟雨,也随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朦朦远处潘小君忽然转回来,痴痴的看着白衣人离去的身影。

    他的双眼已冷,很冷,心也很冷。

    *  *  *

    盼梦看着道:“一身海水湛蓝披风背影,她眼中,也似已有冷意。”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朦面的白衣人是谁。

    不但知道,而且知道的很清楚。

    就像朋友和朋友的清楚。(潇湘子提供图档,xie_hong111OCR)

    第十五章 情到深处无怨尤

    “岭南有座蝶山,那里的山很美,花很多,有很多蝴蝶,小的时候我常常在山坡上奔跑折花,抓蝴蝶。”

    “如果有一天我能够回到那里,我真的希望看见的,并不是满山的花蝶,而是你,如果……”

    *  *  *

    舟,扁舟。

    扁舟依然荡漾。

    “好,实在太好了。”一个人摇头折扇施施然的自船头走来:“我今日能亲眼目睹当世几位最富传奇性的高手出招,我想我活着也已经够了。”

    他摇的很潇洒,像个花花公子的潇洒。

    没有人有他这样的神采,他当然就是司徒三坏,除了司徒三坏还是司徒三坏。

    但摇着折扇的并不只有司徒三坏一个,还有一个“宋玉”。

    潘小君第一眼就看见宋玉。

    当他看见宋玉的时候;老实说,他的头就开始痛了。

    潘小君已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瞪着司徒三坏。

    “怎么?你是不是又想找我喝酒?”司徒三坏看着潘小君的眼神道:“是不是还要比,比谁先喝死?”

    潘小君看着司徒三坏道:“不是。”

    司徒三坏笑了:“那你也不必用这种奋怪的眼神看着我。”

    “人呢?”潘小君道:“我知道你去杀人。”

    “人?”司徒三坏摇着折扇笑道:“人当然死了,老实说我司徒三坏要杀的人,还没有一个能活着再走路,你也千万别认为我去杀人是为了你,你也知道的,我只是看中那一叠厚厚的崭新银票。”

    潘小君不想否认:“你哪时候到的?”

    司徒三坏道:“刚好有幸看见秋无愁拔刀,不苦和尚一苇渡江,还有你滑出你袖里的剪刀。”

    潘小君道:“原来你一直都躲起来享受。”

    “错,错,错,你错了,错的厉害。”司徒三坏道:“我如果不在这里好好的待着,有谁知道要命的‘七月十五’还会不会有什么杀手,对盼梦公主不利。”

    潘小君忽然看着宋玉:“他和你一起来?”

    司徒三坏笑着道:“老实说,我们是朋友。”

    “朋友?”

    潘小君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他瞪着宋玉:“你这位朋友叫什么名字?”

    “宋玉。”司徒三坏道:“姓宋名玉。”

    潘小君忽然瞪着司徒三坏,就像瞪个天底下最大的大笨蛋。

    潘小君看着宋玉司徒三坏:“朋友,贵姓?”

    宋玉摇起折扇:“赵。”

    潘小君果然头又痛了:“名?”

    宋玉似笑非笑:“飞燕。”

    司徒三坏忽然跳了起来。

    他的样子就像一个人的嘴巴里,突然塞进了十几颗大馒头。

    看来的司徒三坏,不但错,而且错得厉害。

    潘小君对跳起来的司徒三坏道:“我刚好知道你要杀的人也姓赵,也叫飞燕。”

    司徒三坏大叫一声:“我的妈啊!”

    “妈?”

    赵飞燕一听到这个字,双眼就红了起来。

    赵飞燕火红的双眼瞪着司徒三坏:“从现在开始,你如果再说一句‘老奶妈’,我一定会把你的舌头拉出来剁成肉酱,再把你的牙齿打下来磨成粉。”

    “老奶妈?”

    潘小君正想问司徒三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司徒三坏却已冲出船外。

    司徒三坏头也不回的道:“酒,我只想喝酒,我现在只想找一个没有你们的地方,好好的喝酒。”

    潘小君头更痛了。

    因为赵飞燕在看他。

    他忽然觉得司徒三坏并不太笨,至少他会脚底抹油先溜。

    潘小君忽然转头向盼梦施个礼,再向赵飞燕拱手道:“再见。”

    他说走就走。

    当他走出帘外第五步时,赵飞燕忽然道:“站住。”

    潘小君就站住。

    赵飞燕道:“你要去哪里?”

    潘小君没有回头:“我知道我还有一天的时间,在这一天中,我要去哪里就去哪里,赵大名捕似乎管不着。”

    赵飞燕道:“虽然我已知道这件事极不单纯,你很可能是让人栽赃在,但在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你还是罪犯,嫌疑犯。”

    潘小君并不想否认。

    他道:“我只想找个地方喝酒。”

    “喝酒?”赵飞燕道:“我并不相信你能喝的下去,想必你也很清楚刚才一剑烟雨刺向盼梦的人是谁,你还能喝酒?”

    潘小君声音似已冰冷:“我就是要去找他喝酒。”

    他说话完已走了出去,却又忽然停下来。

    因为他发现一个人就坐在船头啃馒头。

    如果说赵飞燕让潘小君头痛,那么这个人一定同样觉得潘小君很让人头痛。

    啃馒头的和尚,和尚当然啃馒头。

    不苦和尚就坐在船头啃馒头。

    他已经看见潘小君。

    他赶紧将剩下的馒头藏进怀里。

    潘小君看着他:“和尚有馒头?”

    不苦和尚看见他就头痛:“和尚只剩最后一颗馒头,你别再打和尚的主意。”

    潘小君笑了:“老实说,我现在肚子也很饿。”

    不苦和尚摇着手道:“不行,不行,你肚子饿,不干和尚的事,你休想再骗和尚馒头吃。”

    潘小君道:“和尚总不能自己一个人吃饱就好,让别人都饿肚子。”

    不苦和尚一直摇着手:“看来和尚还是莫要再说话的好,不然迟早要让你骗光的,和尚只想给你一样东西,东西给了,和尚就走,你也莫要再让和尚看见。”

    潘小君觉得好奇了:“难道是馒头?过期的硬馒头?”

    不苦和尚道:“和尚的心还没有像你这么黑,会拿过期的馒头给别人。”

    他说话同时已向潘小君掷出一块东西。

    一块雕工精美的璞玉,一看就知道是块可以让人一展笑颜,价值连城的古玉。

    但是当潘小君将它卧在手里时,他脸上已看不出有任何笑容。

    因为他已经很清楚的看见玉上的三个字“安乐侯”。

    一等“安乐侯”侯爵,皇甫家天子御赐的世袭一等侯爵。

    潘小君已感觉到一股可怕的阴谋。

    潘小君握紧璞玉道:“和尚竟然也偷东西?还偷好东西?”

    不苦和尚摇着手道:“不偷,不偷,和尚从来不偷别人的东西。”

    潘小君道:“哦?”

    不苦和尚道:“这是从神木佐贺身上掉下来的,和尚只不过是捡起来而已。”

    潘小君脸色瞬间发白。

    神木佐贺身上为什么会有世袭一等“安乐侯”侯爵的玉牌?

    皇甫家目前承袭爵位的是皇甫二虎,这玉牌应该是挂在他身上才对,难道皇甫二虎和神木佐贺之间,有什么特殊关联?

    潘小君握璞玉的手已经发冷。

    这件事和使出“空山烟雨一阵新”剑法的人,都已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惊骇。

    潘小君紧握璞玉,似乎已下了某种决定。

    不苦和尚看着他,忽然道“再见。”

    他话说完,竟已跃出船外。

    潘小君指着他道:“慢着。”

    不苦和尚不会慢着。

    他跑的似乎比谁都还快,他头也不回的道:“和尚不能慢,和尚肚子饿了,这块头痛的东西就交给你,和尚不想头痛,和尚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的啃馒头。”

    潘小君看着不苦和尚消失在江上的身影,他的眼里已发亮,发着奇异锋芒。

    他知道他接下来就要去做一件事,一件连他自己也非常不愿意做的事。

    潘小君也跳出船外。

    但是赵飞燕忽然已来到他身后:“慢着。”

    潘小君并不像不苦和尚,人家说慢着,他还能走。

    “慢着?”潘小君跃回船头,背对着赵飞燕:“赵大名捕还有事?”

    赵飞燕道:“我的眼睛并没有瞎,那块玉上几个字我当然看的清楚,就算没有看到字,我也知道那块璞玉是谁的?”

    潘小君还是背对着她:“所以?”

    赵飞燕道:“所以,我一定会查清楚这件事。”

    潘小君道:“你要说的就这些?”

    赵飞燕用一种很冷,很冷的口气道:“是的。”

    *  *  *

    雨,烟雨。

    一条小溪穿过桃花两岸,岸上桃花垂头让新雨打的满叶的叶梢,就像是垂首含羞,欲言双止的十八豆蔻姑娘。

    四面青山,一碧新洗,烟雨中的翠叶新林,有着笔墨难以形容的娇艳凄美。

    潘小君打开油纸伞,走在飘满落花堤岸上,他的心就像是地上残败的桃花,仿佛低诉着雨前的新艳鲜美。

    他心事忡忡的低头走着,步伐竟似千斤,愈走他就愈沉重。

    一阵轻风吹来,风中还带有远山间木叶芬芳,他已抬起头。

    烟雨中有楼,楼中有烟雨,烟似雨,雨似烟。

    他已经看见身上一帘烟雨中的“烟雨楼”,张家“烟雨楼”。

    潘小君撑着纸伞的手,也已冰冷。

    冷的就像烟,就像雨。

    他忽然停下脚步,吸了口气,风中的桃花芬芳,让他感受到飘逸的轻柔。

    几只粉白的春蝶,幽幽的白花间写意,自在的穿出来,停在他头上的叶梢间,一闪一闪的展动着蝉翼双翅。

    看到蝴蝶,他就想到蝶舞。

    想到蝶舞,他心里就有一股莫名的忧伤。

    他眼里看着闪动的春蝶,忽然就已迈开脚步,大步前行。

    *  *  *

    潘小君走上小径,穿在花间,灰朦朦的天空已压低的在他头上。

    花径上铺满一地残叶,却没有人。

    柔柔并没有像上次来时一样,站在花径上,享受着优雅芳香的花朵等着他。

    潘小君已感觉到一股像落花一样残败的气息。

    他来到红色的朱门下,伸出双手轻轻推开双门,门竟是虚掩。

    院前白色鹅卵的碎石子道路,已让新雨洗刷的清明如镜。

    他踏上如镜的碎石,低下头间仿佛就看见自己,只有他自己。

    楼里竟似连一个也没有。

    难道人已去,楼已空?

    潘小君叹口气,加快脚步,踏上骑楼,绕开回廊,已来到大厅前。

    门竟也是虚掩的。

    他推开双门。

    *  *  *

    潘小君第一眼就看见一个人,背对着软塌的人,一身白衣胜雪的人。

    名誉江南的“烟雨楼”楼主张少青。

    张少青白衣一尘不染,他腰畔上的佩剑也白的如明镜。

    只可惜这柄白如明镜的剑,剑锋上已沾污点。

    张少青背对着潘小君道:“你来了。”

    潘小君看着他的背影,说不出的感伤:“你本就在等我?”

    张少青道:“是的。”

    潘小君道:“柔柔呢?”

    张少青道:“走了。”

    潘小君道:“走了?”

    张少青道:“她本就是东瀛岛国人氏,回到东瀛也算是回归故土。”

    潘小君道:“你为什么不和她一起走?”

    “走?”张少青的背影竟似苍白:“我本来是要走的,只可惜我败了,既然败了,还要去哪里?还有哪里可去?”

    潘小君双眼充满伤感:“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张少青道:“请。”

    潘小君道:“你也是‘七月十五’一员?”

    张少青道:“是的。”

    潘小君眼神黯淡:“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张少青还是背对他:“你也知道的,我并不善商贾,更厌恶唇来齿往的买卖,烟雨楼历代世家,楼里的开销名目不胜枚举,连年的亏空,我不得不这样为神木佐做事。”

    潘小君叹了口气,望向窗外:“万通钱庄的钱票是你劫的?”

    张少青道:“是的。”

    潘小君人已冰冷:“皇甫一龙是你杀的?”

    张少青道:“不是。”

    潘小君道:“郭啸天呢?”

    张少青道:“也不是。”

    潘小君忽然看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我要说的,都己说完。”

    张少青始终背对着他,他也沉默很久:“是已说完。”

    *  *  *

    雨,并不大。

    却有离愁。

    潘小君看着窗外微雨:“你还有机会,只要你杀了我。”

    张少青不语。

    他沉默了很久:“我们还是朋友?”

    潘小君道:“是的。”

    张少青道:“既已错了,何需再错?血已流的够多,又何需再流?”

    潘小君看着张少青的背影,并没有说话。

    但他忽然已说不出话来。

    他已经看到一柄白如明镜的剑,自张少青的背间斜穿出来,剑上冰冷的连一滴血也没有沁出。

    潘小君双眼已成死灰,他冲向前,撑起张少青的身体。

    张少青终于转过头看他。

    他的眼神里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解脱。

    对他来说,已是一种解脱,自我解脱。

    这世上也只有“烟雨楼”楼主自己才能杀的了他自己。

    潘小君双眼已有泪,他看着张少青:“你……你……你本可以不必这么做。”

    张少青握着自己刺入胸中的剑柄:“……我……我还是……烟雨楼……楼主?”

    潘小君眼角已滴下泪水:“是的,你还是烟雨楼楼主,也只有你这样的楼主,才配为烟雨楼楼主?”

    张少青笑了。

    他的嘴角已沁出鲜血,脸色已苍白:“……如果……如果……有机会……我们还可以……一起喝酒……”

    潘小君道:“……是……的……”

    他说的很短,很短。

    因为张少青的手已经松开。

    *  *  *

    添了离愁的雨丝,穿过窗门,斜飘进来,落在潘小君脸上。

    他的脸冰冷。

    但让他更冰冷的现在才出现。

    他冷冷的双眼,看着冷冷的门帘,门帘中竟走出二个人。

    来的人竟然是皇甫二虎和蝶舞!

    皇甫二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的命很大。”

    潘小君没有说话,他双手已紧握的看着蝶舞。

    蝶舞也在看他。

    如果可以,潘小君现在就一定冲向前,把蝶舞抱在怀里。

    蝶舞又何尝不愿意枕在情人怀中?

    但潘小君的双手竟已开始颤抖,因为他已经看见皇甫二虎手上握着一柄刀,刀就抵在蝶舞身后。

    潘小君脸上已发白。

    他当然知道皇甫二虎要做什么。

    他颤抖着声音:“神木佐贺?”

    皇甫二虎笑了:“是的,我就是神木佐贺,等解决了你,我一定再去宰了那个会偷东西的贼和尚。”

    潘小君心已发白:“皇甫一龙,郭啸天,是你杀的。”

    皇甫二虎从容道:“是的。”

    潘小君道:“皇甫一龙是你兄长?”

    皇甫二虎笑的很邪异:“世袭一等‘安乐侯’侯爵,只能一人,有他在,就轮不到我,侯位让人醉,爵禄动人心,任谁也会心动的,更何况我们只是同父异母兄弟,我的母亲和他母亲已因仇视相继过逝,上一代旧怨,我们这一代总该解决的。”

    潘小君看着他:“你和‘七月十五’是什么关系?”

    皇甫二虎道:“头鬼领一批东瀛刀客来到中土,就一直是我在资助着他们,‘七月十五’也只不过是我用来达成我私人目的的组织,只不过是头鬼派人替我杀人,我也替他达成称霸中原武林的梦想。”

    他又道:“但我还是想不到,他还是敌不过秋无愁那把刀。”

    潘小君道:“你想不到的事很还多。”

    皇甫二虎大笑:“是的,等你死了,你就知道我还有很多事,是让你想也想不到的。”

    潘小君道:“你还没输?”

    “输?”皇甫二虎笑的更大声:“我杀了你,一切的罪名还是你扛,有谁知道我就是神木佐贺?又有谁会相信是我亲手杀了皇甫一龙?也许你会认为还有那个贼和尚知道,但杀他太容易了,我甚至可以随便给他个罪名,或是派出一批杀手截杀他,我敢保证等你死后,他也一定会很快的做个死和尚到地狱陪你的。”

    他又道:“没有人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即使你是潘小君,也难免一死。”

    皇甫二虎说话同时已亮出刀锋,抵进蝶舞身后。

    他抵着蝶舞,一步,一步,走向潘小君。

    蝶舞双眼冰冷。

    潘小君脸色惨白:“……你……你不能这样做。”

    皇甫二虎狞笑。

    他抵着蝶舞,已走到潘小君面前,潘小君已跌坐地上。

    皇甫二虎忽然自怀里拔出一柄匕首,交到蝶舞手上:“我敢保证,他不会还手的,所以你就用这柄刀,慢慢的刺进他的胸膛。”

    他说话同时,抵在蝶舞身后的刀,刀锋已向前推出,一道鲜血已自蝶舞背骨间流了下来。

    鲜血已染红刀锋,蝶舞的血。

    蝶舞竟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她眼里苍白的就像个已死之人。

    一个人,心既已死。

    人死了,又算什么?

    皇甫二虎刀锋又向前推进,他像野兽般狞笑:“你还不动手。”

    蝶舞背肌间血流如注,已染红整个刀锋。

    潘小君再也忍受不住。

    他大叫一声!

    他忽然站起身来,看着蝶舞,往她手上握着的刀锋,向前一挺!

    一道鲜血自潘小君和蝶舞紧紧相连的身体中,流了下来。

    皇甫二虎已松开抵在蝶舞身后的刀。

    他向后退出,已卧在软榻上狞笑着。

    他双手击掌拍手:“好,好,好一幕情深感人的画面,不过,你们也该感激我的,毕竟能死在自己心爱的人手中,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潘小君好象听不见皇甫二虎说的话。

    他们眼中,只有相思,只有情深。

    但蝶舞双眼已死。

    她痴怜的看着近在眼前的潘小君:“……以前……以前我是那种女人……但现在不是……以后……以后更不是……”

    潘小君发颤的嘴唇,苍白的可怕。

    他轻碰蝶舞的鼻心:“你不是,绝对不是。”

    蝶舞笑了,笑的很满足。

    她的笑,如春蝶,既璀璨又丰华。

    却已迟暮。

    潘小君眼睁睁的看着她,缓缓的闭上双眼,他的心,几乎暴裂开来。

    他想哭,没有泪水。

    他想叫,没有声音。

    只有苍白,死亡的苍白。

    潘小君终于大叫开来。

    *  *  *

    皇甫二虎本来用一种欣赏好戏的眼光看着他们,但他忽然觉得不对了。

    因他已经发现,流血的不是潘小君,是蝶舞。

    蝶舞竟在这瞬间牺牲自己,反手转刀,刺向自己。

    皇甫二虎眼中瞳孔收缩,刀光一闪,他忽然拔出腰间佩刀,瞬间纵身持刀砍向潘小君。

    刀已落在潘小君头上。

    潘小君紧抱蝶舞,人已如死的冰冷,他还能出刀?

    还能避开皇甫二虎这一刀?

    还能滑出小君一剪?

    挡住刀锋的并不是小君一剪。

    竟然是一条银链铁链。

    赵飞燕已出现在窗下,她双眼锋锐的盯着皇甫二虎。

    “唰”一声,她收回银链:“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虽然你贵为一等安乐侯,也难逃法网。”

    “法?”皇甫二虎忽然再次出刀,飞身砍向潘小君,他大笑:“我就是法,等他死了,我再让你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法,就地正法。”

    赵飞燕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他想连她一起杀,杀人灭口。

    所以赵飞燕已飞身,飞了出去以一种超乎想像的速度,来到潘小君和蝶舞身畔,脱手飞出刚猛的银色铁链,打向皇甫二虎。

    刀光一闪!

    小君一剪,刀上咽喉!

    潘小君竟瞬间出手。

    他手中的剪刀,轻轻的剪在皇甫二虎咽喉上。

    皇甫二虎双眼突出,脸上已全无血色。

    赵飞燕的银色铁链也在同时间缠上皇甫二虎的身身区。

    皇甫二虎死灰色的双眼,已没有任何光采,只有仿佛在诉说着他的不信。

    在这样心灵情感俱创的情形下,他实在不相信潘小君还能出手。

    但他已不得不信。

    因为这世界上,任何事情没有比“死亡”来得更真实了。

    他已感觉到,死神已在向他招手。

    *  *  *

    潘小君看着他,慢慢的拿下剪刀。

    他并没有真正剪断他的咽喉,他只剪上一寸。

    小君一剪,刀上咽喉。

    小君一剪并不是要杀人,要人的命,它是一种对抗、抵抗暴力的武器。

    小君一剪若真的剪断别人咽喉的话,那么小君一剪就不是小君一剪了。

    他把皇甫二虎留下来,交给赵飞燕。

    潘小君拿下剪刀后,很轻,很慢的转身。

    他看着躺在地上的蝶舞,他的眼里只有泪光闪动。

    *  *  *

    黄昏。

    夕阳虽美,已近黄昏。

    潘小君抱起蝶舞,朝着漫天夕阳走去,他的人已在红霞彩云间。

    赵飞燕一直在看着他离去:“你要去哪里?”

    潘小君用一种很冷,很冷,冷的几乎已经完全没有感情的声音:

    “蝶山。”(潇湘子提供图档,xie_hong111OCR)

    第十六章 寂寞夜雨梧橱时

    每个人都有寂寞的时候。

    但是寂寞如果太多、太浓,必定会将这个人推向极端、甚至是毁灭。

    寂寞是痛苦的,也是最难忍受的。

    我现在要说的,就是关于一个寂寞太多、太浓的故事。

    *  *  *

    “寂寞小手”是一只手。

    是一只带来死亡、寂寞的手。

    是一只仇恨、报复、即将沾满血腥的手。

    关于它的出现,很多江湖人并不太清楚,因为它就像是你心中的寂寞,当你感觉到它、注意到它时,它早已悄悄在的你胸口花开绽放。

    “寂寞小手”是属于欢欢的。

    欢欢是个美丽而充满神秘色彩的女孩。

    欢欢其实很少有欢颜。

    她甚至连笑都很少笑,在她双十的花样年华中,应该是和一般的女孩一样的,一样充满青春绚丽欢颜。

    但是欢欢脸上,只有寂寞,没有欢颜。

    欢欢永远记得一句话:

    “你要报复,要向他们报复。你要以这只手,将寂寞、痛苦、怨恨带给那些要,请他们也尝尝这种滋味。”

    这是欢欢紧握着母亲双手,最后所能听到的一句话。

    她甚至很清楚的记得,母亲自怀中取出这只小手的神情:

    “这只手是我用了二十年的痛苦、寂寞、仇恨粹沥而成的,这只手上,带有花魂,血腥的花魂、复仇的花魂,只要你戴上它,它就可以给你力量,无坚不摧、精石为开的力量。”

    所以欢欢注定了寂寞。

    欢欢很少有欢颜。

    她只有手,一只手,一只寂寞小手。

    她的“寂寞小手”上有一行很细,很小,鲜红如血的字:“寂寞夜雨梧桐时。”

    十二月七日,钟山。

    小雪初晴。

    钟鸣站在高楼上,伸出白晰秀气的双手,缓缓推开了新染的红色落梅纸窗。

    一阵冷风,迎面袭来,吹上他的脸颊,也吹动了少年的心。

    钟鸣觉得愉快极了。

    他是位世家公子,今年二十五,年少多金。一双雪白传粉的脸上,总是带着一种微微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对他这种神情一向很满意,也很有信心。

    因为他知道这样的神情,最能打动女孩子们的芳心,他甚至有把握能在一夜之间,完全的掳获一个美人的心。

    虽然他今年才二十五。

    但他对于女人这方面的经验,却比一个五十五岁的男人还要来的多。

    钟鸣深深吸了口气,慢慢的闭上眼睛,让十二月的冷风扑上他的双颊。

    他忽然想到了钟老爷子。

    钟山剑客,剑如钟山。

    名誉西北的“钟山剑客”钟山,钟老爷子,一向对他的两位公子管教得很严格。

    钟鸣当然也不例外,更何况他是大公子。

    但是少年十五二十时,人不轻狂枉少年,钟鸣还是背着钟老爷子,做出了许多不该做的事情来。

    轻骑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一个俊挺多金的少年郎,有多少人能抵抗得了这种诱惑?

    钟鸣就不能。

    钟鸣不再是个孩子了。

    他回过头,远望窗下的梅林,眼眸间充满无限春意,喜上眉梢。

    风总是恼人心思,当他走下楼时候,他的心是雀跃的、兴奋的,更带有一丝丝昨夜苦熬的相思。

    他愈走愈快,他的心也愈跳愈快。

    哪个多情少年人初会枕畔相思情人,不是像他这么样的?

    *  *  *

    十二月微红的淡梅,已经有很深的冬意了。

    一朵朵雪花,飘落在梅瓣上,也已被染成了淡淡的红色。

    钟鸣踏雪寻径,转进林内,来到了一析残败的梅树下,他望着树后的身影,脸上已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你来了。”。钟鸣听见树后的人说。

    “东西也带了?”她又说。

    钟鸣脸上春意渐浓:“带来了。”

    他的话刚说完,发现眼前伸出了一双手,勾上了他的脖子,一双温润的手,一双梦里消魂的手。

    她不但双手勾住他,双眼也正在看着他。

    钟鸣并没有喝酒,却醉了。

    她睡着眼珠子,勾着钟鸣,吐出一口兰香,轻声说:“我就知道你不会说谎,其实我应该给你更多的。”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朱唇几乎已贴近钟鸣一张秀气传粉的脸上。

    钟鸣浅浅的吸了口兰香,双颊竟热了起来,他已经有一种飘飘然感觉。

    他的呼吸甚至开始急促。

    一片五瓣浇梅,自树梢缓缓飘下,恰巧落上她的发梢。

    钟鸣闻到的并不是梅香,是发香。

    她剪水双眸,汪汪的盯着钟鸣:“东西呢?”

    钟鸣并没有低下头,他的眼睛还是舍不( 小君一剪 http://www.xlawen.org/kan/31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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