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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部分阅读

    《红雁绮情》

    楔子

    算算路程,明儿个天亮时就能抵达白氏牧场了,白塔北心情不由得愉悦起来。

    角W就要到家了,也不枉如此披星戴月的日夜赶路。

    白塔北吆喝一声,大伙儿开始落脚休息。营火熊熊燃烧,一缕缕的白烟袅袅上升,只见牧人们随地就寝,拿出了毯子,靠树干的靠树干,躺地的躺地,参差不齐地躺成一团儿。想到明天就要回到家中,每个人的心中都大感快慰,不一会儿就全部鼾声大作,进入梦乡了。

    “嘶——”

    “嘶——”

    沉静的夜里,忽然冒出一声声马儿的嘶吼。其中几个牧人已经警觉起来,立刻大叫着:“狼!”

    “狼啊!”

    “狼群来了!”

    这一声声的叫声立刻把睡着的人全都喊醒了。大伙儿阵脚大乱,还*不清狼群来袭的方向,就已经听见牧人们此起彼落的惨叫……

    第一章

    清太宗崇德十七年(西元一*四年)

    北方北大荒

    一天将尽。

    燃烧着赤色金光的一轮明阳正缓缓往西方沉没,金光尚未收势,夜色晕华便迫不及待地泛开,白昼黑夜的交替是如此壮观,撼人心弦。

    白家兄弟骑着一黑一白的快驹,由水平线的彼端逐渐接近,马蹄达达,身后衬托着万丈金光;乍见之下,还以为是天神出巡呢!

    白家牧场乃曾曾曾曾祖父……总之,是为了避开清兵追杀的白玉书一手创建。国已亡,心亦已死,他不得不为无辜的家人着想。在尚未下旨薙发留辫时,便漏夜雇车悄悄连袂逃出南京。他并未像其他人一样往漳、福等地水路遁走,反而反其道而行,避过清兵耳目,溜出山海关,来到广阔无边的大草原。

    那时逃至北大荒的人多是粗莽凶暴的犯罪者,但白玉书却有办法一一将之收服,让他们愿意随其左右,共同与野兽争地、与强盗血拚,与出没不定的白俄罗斯人抢粮。

    在白玉书的经营下,白家牧场慢慢由一变十、由十变百,牧场亦串连出七座分场,牧出许多豪健的骏马、肥胖的牛羊。白家的声势日隆,甚至到达令人眼红的地步。

    不过,谁想动“伦哈卡贝之钻”的脑筋,先要有付出惨痛代价的准备。白家对入侵者一向不留余地,不论是俄国的匪子也好、凶猛的狂兽也罢,甚至连那些清朝贪吏也一样,谁惹了他们,谁就吃不完兜着走。这些年来,白家牧场的事迹早已传遍伦哈卡贝草原。

    “雪橇队也快回来了吧。”吃饭时,白父不经心地说道。不知道今年的雪橇队会为家中买回什么珍奇货品。

    今年的雪橇队是由老单身汉白塔北——白父之弟——也就是白家兄弟的叔叔带领。

    白奇威笑道:“叔叔会晚个一天脚程早是预料中事,哈尔滨的“花儿”又香又多,现在他可铁定咧着嘴在笑呢!”

    其他人都被他的话逗笑了,连老二白奇哲也难得地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白奇威是一个开朗粗犷的汉子,有着浓黑的发眉、深遂的黑眼,及北方人特有高壮修长的身材。他是那种喝酒用碗公、笑声亮如洪钟的北方汉子,随时可以为亲友两肋插刀。他身着藏青棉衫、蓄着草般的大胡子、脚踩黑得发亮的长筒皮靴,的确是北方男儿的最佳写照。

    两相对照之下,老二白奇哲就显得斯文秀气多了。遗传基因虽令他拥有一张和他兄弟神似的五官,可韵味却完全不同。尽管身着与奇威一模一样的服装,感觉却大为不同。没有奇威的那种男儿豪迈之气,倒多了几分阴骘的深沉。若以日月比喻,那么白奇威是白昼,白奇哲就是黑夜了。

    大部分的姑娘见到白家二少时都会先爱上那张俊美的脸孔,再来就会被那种淡然的冷漠给吓退。不过当然啦,凡事都有个例外,像白家牧场的老工头的女儿秋水,就具有愈挫愈勇的精神,一颗芳心倾许白二少许久,已是众所皆知的事。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白奇哲对她的态度不冷不热,甚至没将这位甜美佳人当成异性看待。

    白父身畔坐的是娇妻,左手边是大儿子及大媳妇刘清姝,右手边是白奇哲及他三年前新添的女儿钟瑞。而目前家中最受宠的宝贝白云开,正咿咿唔唔追着训练有素的牧羊犬玩。白云开才两岁,是白奇威的儿子,也是白家最小最新的一代,红圆圆的脸蛋及胖嘟嘟的身材,白父疼他可疼得紧了。

    漫漫冬夜中,“伦哈卡贝之钻”却洋溢一片温暖,烘热了天幕。

    F……不好了……”隔日清晨,巡视牧场的牧工便带来了白塔北一行人遇害的噩耗。因为事态严重,牧工不敢直接告诉白家二老,怕他们受不了这个刺激。白家二少一向沉稳,牧工便将此事先告知白奇哲。

    “什么?快带我去!”白奇哲闻言大惊,立即轻衣便装准备动身。

    “我也去!”出声的正是钟瑞,于是一行人便火速地前往事发现场。

    “太惨了……”

    牧工们交头接耳,簇拥着主人们来到现场。

    白奇哲扫视着一切,任何人一眼皆能得知,这绝对是狼群的杰作。

    这片小小的树林已成狼群屠杀的刑场。鲜血浸湿染花了每寸土地及草木,骨渣及碎肉勉强构成一具人类的尸首。有的面目全非,五官早被狼爪抓开。他们最先发现未归者遇难的线索,便是来自一截血淋淋的断臂……

    “他们昨儿晌午就该抵达了,可我们左等右等没人,加上阿三赶马出去时,恰巧来到这带树林,这才……”牧场的管事没再说下去,苍凉的老音已含着哽咽。

    林间凭空吹起一阵哀哀的风,白奇哲领人视察彼处时,与他同来的异父异母之妹钟瑞,却静静走往另一端,迳自去端详雪橇旁的马尸。

    她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触着马体已失去生命力的凉肤,墨绿色的眼眸不禁一黯。狼群这回可真是痛快地大峡了一餐马排,连骨头也没轻易放过。

    同他们前来的还有好几条狼狗,以便于追踪猎物。狼狗们嗅着血腥的空气,也静定不下来。

    “如何?”白奇哲走了过来。在北大荒中论本事是不分男女的,钟瑞不论狩猎、放牧、射击、骑术、驯马都做得有声有色,不输其他白家人。

    钟瑞有张瓜子脸,上面再搭上一道英气十足的眉,底下是双如玻璃珠般灿烁光彩的深绿翠眸。尽管长期在户外接受阳光的洗礼,但除却双颊稍带嫩红外,她的皮肤依然显得有些苍白皙透。和她的绿眼互相辉映的,便是那头灿如朝阳的红发。她不爱编辫子,总喜欢将发丝松松地绑垂于肩。此刻她作男装打扮,一身马挂以黑色的布巾腰带扎着,头顶着棕色毛毡帽,英姿飒爽不亚于她的继兄。

    三年前,这个有着异族血统的女孩随母亲过门来时,安静冷肃的气质就让所有的人印象深刻。才十八岁的少女竟冷峻得令人打颤,令白奇哲也觉得不可思议。

    “推算起来,是黎明发生的事,如果想追,恐怕得费上好一段时间。而且由现场的情况看来,这群狼群不下于百只……”钟瑞忧心忡忡地说道,一面估计着下一步的行动。

    “我们还是先将这个消息告诉家里的人吧!”白奇哲仰天说道。不知道父亲能否承受得了这个消息。

    当雪橇队遇害的消息传回家里时,白家老父当场震惊得心脏旧疾复发而倒下,白家兄弟赶忙抬着父亲进房。白奇威将耳贴在父亲的胸膛,赫然不闻其跳动声,立即如抓狂般举拳用力捶打父亲的心口。

    “爹!爹!爹!”

    其他赶进房的人被白奇威的行止骇得不知如何是好,白奇哲上前想制住兄长疯狂的行为。他擒住对方的手腕,以四两拨千斤方式掀开对方。

    “你疯了!哥!哥!”白奇哲寒着脸斥喝下人。“把他架着!”

    但当他回头探视父亲时,却惊喜万分。白父原本停止的呼吸竟又开始浅浅地匀了过来,很弱,但他确实还活着!

    “快!”这回换白二少在大声咆哮了。“把姜汤立刻熬上来!叫厨房动作要快!”

    傍晚,前去搜寻行踪的一群人疲累地回到屋舍。女人们忙着烧起洗澡水,将晚餐热腾腾地端上桌。炉火暖了整屋,油灯盏盏,点亮每个角落。

    “找到了吗?”撕下一块雪白的馒头,钟瑞开始细细嚼动。原本白奇威也想参加这次猎捕行动,但倒下的白父令他不得不留守家中。

    “差不多了。”白奇哲擦着仍然微湿的黑发,拉张椅子在钟瑞对面坐下。“那些狼的窝窟方位大约*清楚了,赶明儿早带齐人及枪火干粮,将它们一网打尽。太久没清理草原,这些野物都成精了。”

    翌日,天方破晓,在茫茫晨雾中,由白奇哲所领的队伍便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一只狗突然率先吠了起来,此刻已近中午了。

    “此处是天仑山脚,再过去有片松木林,若我没记错,那儿有个洞窟。”一个牧工说道。

    言下之意,那儿可能就是狼群聚点了。

    松树的针叶疏疏落落,将变色的天空衬托得更加诡异。灰沉沉的天空中,竟含着一丝艳红……要下雨了吗?钟瑞仰视天空揣测着,*坐骑此时突然高声地嘶鸣立起来,她揪住缰绳,差点没翻下马背。

    狼!

    诡异的视线存在感开始严重影响人的神经末梢,人们端起笨重的双管长猎枪,全都屏气凝神起来。

    “呜——”

    “呜——”

    “呜——”

    狼的叫声连绵不绝,仿佛满山满谷早已被狼群所占领。马儿被狼嚎逗弄得更为惊惶不安,频频嘶鸣。

    钟瑞突然娇斥一声,抄马上前往树丛开火,一头中弹的狼立即弹出来,肌肉抽搐之余还意欲往上扑抓,钟瑞“碰”地再补一枪,那只狼才真的倒下去。

    一场激战就此揭开序幕。

    枪声混合著林中其他野兽逃窜的慌张脚步,夹杂人类的吆喝声,凝成了一股血腥的风暴,令天地也为之变色。

    白奇哲的坐骑“白雪”被一只欺近的狼给吓着人立起来。白奇哲连开口叱马都来不及,瞬间就被扔下地。他敏捷地从长筒靴中抽出匕首,尚未爬起身,就先往那头虎视眈眈的狼扔去,不偏不倚插入它的咽喉。狼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在地上打着滚,三秒不到就一动也不动。

    白奇哲迅速上前拔起武器,刃面上沾的是士褐色的血液凝块。白奇哲怕有这种突发状况,所以匕首上早已抹了毒药。

    “他奶奶的。”钟瑞不得不停下来卸弹匣装弹药,她只有在情绪被惹得极端不安时才会出口成“章”,否则平日连嘴皮子也懒得掀动。

    没有人注意到,天色已更趋灰暗,鹅毛似的雪花徐徐飘下。

    不知过了多久——

    “呼——”看着最后一只被匕首飞击而中的狼死亡后,白奇哲抿着唇打量其他人的状况。

    狼群已被消灭大半,而左顾右盼之下,白奇哲竟找不到钟瑞。

    “小姐人呢?”白奇哲吼道。

    大家这才发现情况不对,未了却是那个重伤者吃力地开口回答:“刚刚小姐她……追着一只狼往天仑山……狼很大,一身的白,可能是狼首……”

    钟瑞一个人去追狼首?!

    雪已铺砌一层软软的地垫,白奇哲毫不犹豫立刻调勒马头,往那人指点的方向疾驰而去。

    碰!

    射击再次失败,钟瑞恼得催叱马儿跑得更快,几达蹄不点地的地步。

    刚刚他们好不容易击溃狼群时,她最后的目标就是锁定这只白色大狼。它太特别了,特别得令她不得不注意到它。

    钟瑞并未意识到落得更急的雪花,她见白狼一口气跃下缓度下坡时,立刻一夹马腹,也想如法炮制跃过这道障碍——

    她立刻知道自己犯下了滔天大错。

    马儿的冲劲根本无法收势,眼前见白狼跃过的不是预料中的下坡,反而是一道无法目测的渊沟丘壑,黑森狰狞地张口,正等着不慎坠落的美食——

    一个措手不及,她已如飞鸟般直直飞了出去。

    “钟瑞!”

    她仅来得及听到这么一句,马儿惊惶的嘶鸣便立即充斥了整个耳膜。

    她掉下去了!

    白奇哲发出连两日来第二次的咆哮。也许、也许还来得及——钟瑞怎么这般不慎呢?出发前家丁不是有提过,天仑山有道悬崖吗?白奇哲身子吊在土质松软的崖边,不顾塌坍的可能性,探头竭力张望。

    从石壁上横生蔓长出的树上,正以它繁盛的枝叶托接着一样物事——

    他眼尖地辨识出她那身黑色的衣装。“钟瑞!”一粒小石子儿被他的嘶吼给震落,笔直下掉。“钟瑞!钟瑞!”

    “嗯……”僵硬的四肢微微弹动一下,白奇哲眼睁睁见她似清醒过来,立刻便想爬坐起来。

    啪擦!

    “钟瑞!”白奇哲见眼前的钟瑞往下掉去,心魂俱丧,在树枝承受不了人体重量移动不稳而断裂的同时,忘形低*去。

    轰隆轰隆!

    禁不起重量的土块松开了,白奇哲整个人顿失重心,同钟瑞一起往下掉坠。

    第二章

    呼!呼!

    那种急促的呼气声像是蒙古小孩初学吹萧时所发出的嘘声,令人感到刺耳、不舒服。

    呼!呼!

    吱吱!

    呼!呼!

    吱吱、吱吱。

    他的唇忽然感到一股凉凉的湿意,是水吗?他饥渴地分开嘴唇,以畅饮那甜美的甘霖。

    “呀——”

    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头壳坏去,他竟然听见一声惊喜交加的叫唤,是女性的、稚气的,仿佛新年收到红包的娃娃那般充满惊喜。但随即他又沉沉地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种吱吱的叫声再度在耳边奏起交响乐,随后愈演愈烈,吵得他无法再入睡,沉重的眼皮勉强掀开一条缝隙,慢慢适应四周的明亮。

    一双澄明的湛眸正热切地盯着他。

    霎时,他以为自己在作梦呢!又努力眨了几下眼,天啊!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细眉、蓝眼、挺鼻、红唇,构成了一张美丽的女性脸谱,那张脸写满好奇、欣喜,又带着一点点疑惑,仿佛在猜想他为何会在这里。

    他看着她敏捷地站起身,这个女孩有着一头乱蓬蓬的金发,金发如瀑布般直泻而下。几近*的身躯上只以一块破布包裹着,宽宽长长的衣摆在膝头垂晃,一张脸上全是尘土,令她的眼睛看来格外水亮。

    “吱!吱吱!”

    又是那种奇怪的声音,但这次他总算弄明白是由何处传来。只见两、三只身型高达尺半、形大如人的白猿伴着叫声蹦进来。白奇哲将注意力由她身上转开,这才发现自己是躺着的。身下硬实的触感告诉他,躺着的是石岩砌成的地面,头顶上方触目所及均是石块,看来他是在一处洞窟之中。他本能地欲撑起身,但才一动臂膀,一股椎心刺骨的疼痛立即蔓延全身。

    “啊!”她急忙过来扶起他,手臂绕过他的背肩做支撑点,柔软的*轻轻地压向他的臂侧,他微微一窒,继而轻轻推开她的撑扶。

    “你是谁?”白奇哲一张口,才发现声音干涩无比,急需水分的滋润。

    “啊?”

    “你叫什么名字?”

    “呀?”

    “这里是什么地方?”

    “唉?唉?”

    她怎么老学婴儿说话?他眉头轻轻一蹙。“你——不会说话吗?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他的口气不知不觉凛冽起来。

    水蓝眼睛眨巴眨巴的,她显然仍听不懂他所说的话。可是她看得出来他的口气并不好,受惊似地往后退开,像只受到斥喝的小狗。

    “唔。”那双蓝眸仍然充满不解及无辜。一旁的白猿按捺不住地骚动起来,纷纷围了上去。

    白奇哲错愕莫名,欲翻身而立时,才发现自己的左肩疼痛不已。他试着举起左臂,结果尚未举到一半便痛得令他不得不放下。他勉强以右手*索检查,脱臼了吗?他*不到肩头及上臂该连结起来的正确位置。

    他试着挪动双腿,吃力地缓缓站稳后,踉跄地靠向石壁。深呼吸、提气,动作狠硬地撞向石壁,发出骨头碰撞的可怕声响。他憋住自己痛苦的嚎叫,却听到一旁的白猿及那名少女的惊声尖叫;但无暇细想,他咬住牙关,再连撞了二次,才总算接回关节。白奇哲满头大汗,全身无力,倒回地面,如虾米一般收缩抽搐。老天,他知道会很痛,但想像不如真实来得确切,而且只要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若不趁早接回脱臼,情况愈拖只会愈糟。

    这是他痛得又晕过去时的最后念头。

    “什么,两个人都不见了?”才短短二天而已,怎会有如此大的变卦?白奇威接获消息时脸色全变,失去惯有的笑意,眉头纠结。在旁的刘清姝以手掩口,怕一松开就会失声痛哭。

    在场的人个个面色凝重。他们又何尝好受了?白奇哲虽然凝着一张俊脸,令人不敢亲近,可他处事公平且待人宽厚,这是不争的事实。他是那种不开口冷峻逼人,一开口就是掷地有声的人。所以当牧场上的少女们接到消息时,全都大惊失色。

    “搜索队出发了吗?”没多加考虑,白奇威抓起皮裘及猎枪,将猎刀在皮带上系好。

    “是的,徐叔领头的。”

    刘清姝送丈夫到门口,实在很想叫丈夫不要出发,但她知道一旦关系到家人的安危,这个爱家的男人会不顾一切的。

    “你要小心点。”刘清姝只能这么说了,随后又跑回屋内拿出一条围巾,细心地帮他围上。看着逐渐阴沉下来的天空,她还是忍不住交代:“快下雪了,如果天气真的不行的话,就放弃吧!”救自己家人的命固然重要,但她也不想失去丈夫。

    “爹及娘呢?”白奇威一面翻上马背,一面询问。

    “他们在另一端的上房。”

    “很好,那他们应该还不知道消息。在我还没回来之前,不准把奇哲及钟瑞的事说溜嘴,爹是无法再受到任何刺激的。”

    “我知道。”刘清姝急忙点头。

    再度睁开眼睛,他又望见那双湛蓝眼眸。“呀——”她发出放下心似的叹息,脸上的线条明显地由紧绷转为放松。白奇哲可以感到肩膀上传来一阵沁人心脾的微凉舒香,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剥下上半身衣物,且左肩敷满绿色草药,香味就从那儿散发出来。

    他抬眼看向她。“这是什么?你替我弄的?”

    也不知道她听懂了没,只见她一直点头,啊、唉、呀、呜、唤叫个不停,似在表示自己的欣喜。

    白奇哲的肚子传出一阵咕噜,那声音之大连他的耳根都红了起来。她眨眨眼,盯着他的肚子好一会儿,露出一个顽皮的笑,然后转身半跑半蹦地出了山洞。片刻之后,她怀中抱着一堆红中透紫的圆形果实跑了进来,笑嘻嘻地往他怀中一放。

    “喏、喏。”她热心地拿起其中一枚,直往他嘴里送。

    一来是不忍拒绝她的关怀,二则是实在饿得没力气。于是白奇哲就着她的手,张口咬下近五分之一的果肉。

    没想到山中野果也别具滋味,真好吃!他狼吞虎咽吃了十余个,才缓缓舒了口气。“谢谢你”

    她笑*地又拿起果子想往他嘴中送,但他摇头表示拒绝,他真的吃不下了。她等待几秒钟后才放下来。

    “唉、唉、唉、唉。”她比手划脚,连带发出那种古怪的嗓音,白奇哲看了老半天,依然百思不得其解。正当他还在揣测时,吱吱喳喳的猿群出现在洞口,转移了两人的注意力。他看着她欣喜地奔向它们,亲亲热热地和它们“讲起话”来,这才终于“意识”到她的怪异之处。

    “嘿。”他鼓足力气喊了一声。

    那名少女果然吓到似地转身,蓝眸骨碌碌滴溜转动,而白猿就似她的保镖,纷纷涌至她的身前,龇牙咧嘴做出恐吓状。

    白奇哲勉强露出一丝笑容,用力摇摇头表示自己毫无恶意。她则是一动也不动地注视他一会儿,判定他毫无敌意后才全身放松,白猿也感受到她的反应,又亲亲热热同她“说话”。

    这名少女显然不是聋子、不是哑巴,她不是不愿意同他“说话”。白奇哲垂下眼,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也许是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和“人”说话。

    经过二日的调息静养,白奇哲终于恢复大半体力。

    山洞外面是一片他从未见过的奇异美景。在细雪纷飞下竟是一片五颜六色的花团锦簇,一大片一大片地盛开。真是不可思议,他何时见过这种二季交替矛盾的景象?如果他记得没错,此刻该是冰天雪地的季节啊。

    一棵棵高大的树木上,吊满了一只只硕大的白猿,从这一端跳荡到那一端,恣意摘咬着果子。一只母猿正将背上的小猿放下来,吱吱叽叽地替他梳毛抓虱,一只老猿璊珊地走着,发出长长的嗥叫。

    这就是他躺在洞内所听到的“噪音”。白猿乃全国罕见的珍禽异兽,他何其有幸,竟能一次见到这么多

    难道这里就是猿谷?他想起北大荒中的老牧工及猎户,世世代代所流传下来的歌谣,据说这些具灵性的白猿神出鬼没,连善狩的鄙伦春猎人都掌握不住这些白猿的真正所在地,于是一种说法于焉诞生:说有这么一处人间仙境,是白猿的乐园,里面四季如春、阳光普照。但自古至今,没有人查得出它的真正位置。

    他记得自己是同钟瑞一块摔下的,莫非这一摔就恰好跌入这谜踪仙境?天仑山崖的十七、八公尺高,岩滑壁陡,他没摔死可真是奇迹。但是,他是如何被救起来的呢?又是被谁救的?还有钟瑞呢?她在哪儿呢?她没像他这样幸运吗?他凝眉,不愿去揣测钟瑞可能遭遇到的悲惨下场。

    “哇!哇!哇!”离他最近的一棵树上,跃下一抹轻快的影子。他不须挪眼便知道是那名少女。望着她娇俏的身影,他不禁又纳闷起来。

    很明显地,她必定是西伯利亚的居民。一双蓝眼清澈如秋江之水,肤白唇红。而最特别的是那头金发,灿如阳光,长似瀑布,令人想倾手掏饮。

    她毫不避讳男女之嫌,伸手就握住他受伤的肩膀,手掌张张合合,脸上露出开心的笑。

    白奇哲先是愣愣地看着她的举止,继而又感到心房盈进一丝暖意。她虽然不会说话,但是他了解她的意思。他轻轻拿开她的手,报以温暖的一笑。

    “我知道你听不懂,但我还是谢谢你。”

    她的确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白奇哲温和宁静的口吻显然安抚了她。她的手垂了下来,往他靠得更近,睁大眼睛的模样令地想起一只刚断奶的小狗。

    白奇哲发现自己心情从未如此惬意过。细雨不知何时已经停止,太阳悄悄逃开屏障的云絮,散出煦暖的阳光。

    白奇哲一屁股跌坐到一块平坦的大石上,她马上也跟着靠上去,半跪在他身侧,下颚靠在交叠的手臂上,微歪着头,表情十分可爱。

    “我叫白奇哲。”他微笑道。“白奇哲,知道吗?白——奇——哲。”他微微俯下头,让她看清楚他嘴形的张合开动。

    她认真地盯着他的嘴。好好玩,他在说什么?“ㄅ——ㄅ——”她瘪起嘴,开始依样画葫芦。

    “白——”他盯着她的眼。“ㄅ——ㄞˊ,白,白——”

    “ㄅ——”她努力学着他。

    “白——”

    “ㄅ——”

    “不对,来,嘴是这样拉开。”白奇哲一时童心大发,凝沈许久的心被她鼓颊嘟嘴的模样逗笑。

    “ㄅㄞ——”她又努力了一次。“ㄅㄞ。”

    “白。”

    “ㄞˇ——白。”

    “白。”

    “ㄅ——拜。”

    “不对,再来一次。”白奇哲以拇指及食指轻压她的柔软下唇,导出正确读音。“白。”

    她的下唇嚅动了数次。“ㄅ——白……”

    “对了!”白奇哲开心得像夺得马术竞赛冠军,紧紧搂住她好一会儿,而后想起什么似的松开了手,神色怪异。

    她又错了吗?“白……”她不确定地加大声量。“白!”

    他们都不曾注意到,满山满谷的猿群都停止了嬉戏,睁大了眼注视他们。

    白奇哲一向沉默寡言,牧场上人人皆知他的冷峻与惜言如金的特质。他总觉得凡事听的比讲的更能获益。可是现在情况扭转,他不但要说,而且说的比对方多上百倍,令他有些啼笑皆非。

    他现在百分之百敢肯定,她定是从小就被白猿养育长大的。她是何方人氏?她怎会和父母离散?她是如何在此成长的?一个个问号滑过他的心头,却没有人可以给他一个答案。

    如果他估计没有错误,他已经在猿谷度过一旬(约十日,一月三旬)。白奇哲已开始四处走动,寻找离开该处的路径。

    “白、奇、哲。”一个娇嫩而发音不准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白奇哲尚未回身,就感到右臂被人一抱,一张俏颜冲着他盈盈浅笑。

    自从白奇哲开始教她说话后,她简直像块麦芽糖似地黏上了他,左一句“白奇哲”,左一句“白奇哲”,喋喋不休。他发现她很聪明,一旦抓住咬字发音的诀窍,她就格外注意他“开口”说的话——对她说的也好,自言自语也罢!她都细心地背了起来,努力模仿。

    一直到今天为止她已经可以背出不少生字及名词,除了啊、唉、呀、哇那些无意义的发音还学会了我、你、他、人等单字。

    “白奇——哲。”

    噢,对了,他教的第一句话也是她学得最好的一句,每每她如此唤他,他心中便会涌出一股莫名的感动及满足。或许正因此促进了情感交流,她日日夜夜都跟着他,就像现在她娇呼呼地攀着他,而他搂着她的腰——一切是那么地自然。

    “嘻嘻。”她柔嫩的脸颊磨蹭他结实的胳膊。她好喜欢和他这种肌肤相亲的感觉,温暖又柔软,且令人安心。“白奇哲。”

    他低头爱怜地看着她。呵护一个人的感觉对他而言很新鲜。小时候他一直希望娘亲能生下一个妹妹让他疼、让他宠……这种希望曾差点在他五岁那年的冬日实现——可白家夫人不幸染上伤寒,导致身体虚弱而引起血崩,就此溘然长辞。

    那一年因此变得格外惨澹。年幼的白奇哲常常会在梦中笑醒,然后睁着一双大眼直到天明。

    “红雁。”他想起当年他和母亲兴致勃勃地翻着家谱字帖,替未来的小妹妹取名。当时奶奶和他一起挑中的名字便是“红雁”。红雁,一只美丽的、孤单的鸟,始终在等待着命中注定的伴侣……

    “ㄏ……”她努力发出字音。

    “红、雁。”他抬起她的下巴,提高她的视线。

    “ㄏㄨ……”

    “红。”他决定一个字一个字教。

    “ㄏ……ㄨ……红……红雁!”这两个字忽然奇迹似地自她口中脱口而出,她高兴得又跳又叫。“红雁!红雁!红雁!红雁……”

    白奇哲微笑地看着她手舞足蹈,她还不了解他所教的字词涵意,只知道自己“会”说了一些什么,日子久得很,他可以慢慢教她……

    “红雁!”她不断反覆地念着。“红雁!白奇哲!红雁!白奇哲!”她伸出双臂紧紧勾住他,脸庞凑近他,用脸颊用力摩挲着,好一会儿才松开了手。

    “红雁!白奇哲!我!你!红雁……”她一面叫着又跳入清澈的瀑布,在白奇哲尚未反应过来时,她已掬起水朝他用力泼来。“白奇哲!白奇哲!”

    “嘿!”他笑着躲开她的攻击,没多加思考,竟也一纵跃进水中,一个劲儿地拍打水面,激起的水花溅了两人一身湿,也换来她一声尖叫。

    她不甘示弱地反击,还扑上去想近距离地攻击他的脸。白奇哲的黑发一络络湿平地贴在他的额头,剑眉下的星目笑意闪烁,唇角则掀出真挚的笑容。笑是人类最本能的一种情绪,而他已经很久没如此开心过。

    “呀呀。”她再次贴近他的胸膛时,他才赫然发现一项事实:她和他现在几可算是“裸裎相对”,她柔软的*若隐若现,令他无法转移目光。

    他好想吻去她身上所有的水珠……

    她的蓝眼珠犹如天边的星子,明亮而纯真,干净得如同刚出生的婴儿……也就是这双眼神唤回了他的神志,他匆匆忙忙地拉开与她的距离。

    “走开。”他的声音因*而沙哑低沉,他大声地喊了一遍,粗鲁地推开她。

    她“扑通”一声,往后栽进水中。她甩开黏在眼上的发,蓝眼睛蒙上一层薄雾般的困惑。“白奇哲?”

    她站在水中犹如一朵出水芙蓉,湿漉漉的衣棠使她玲珑的曲线毕露……

    他不能再望向她!她每一寸肌肤都是清新的*,*随时都会决堤。

    “白奇哲。”她不了解他为何突然对她大吼大叫。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她想再靠上去,白奇哲却再次鲁莽地斥住她。

    她的动作凝在半空中,一股从未有过的痛苦揪住了她的心房。为什么这么凶?她只是想同他玩而已啊……她忍不住又唤他的名字:“白奇哲……”见他眉头又皱了起来,她赶忙噤声。

    瞧她像个犯错的娃娃似的垂头丧气,他的罪恶感油然而生。“我——”但是手才伸出去又颓然放下。他不能碰她,也不敢碰她。原始的*在他体内奔流,只怕随时会因为这一触碰而铸成大错……

    可是他该怎么对她解释这些?

    “呜……呜……”她的眼泪一串串犹如断线珍珠般流了下来。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让白奇哲对她大声吼叫。她满腹委屈地冲出水面,往果树林跑去。

    糟糕!“红雁!”他对那个敏捷的身影叫喊。“红雁!”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风拂过树叶的叹息。

    第三章

    晚上,他生起一堆营火,火光轻柔地照亮四周。

    前几个夜里,红雁都会兴高采烈地挤到他身边共同取暖,咿咿唔唔地学他说话……现在回想起来,这也算是他这段日子中最大的娱乐及安慰吧。没想到,这丫头也会向他发脾气,不再与他共同在火边取暖。

    白奇哲知道她正躲在树上赌气,不肯下来。他并不怪她,其实连他都讨厌自己的反覆无常。

    “红雁。”他站在树下唤着她。“下来嘛,我知道是我不对,红雁。”

    “红雁,今晚温度较低,你会感冒的。”

    “……”

    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她决定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不听。今天发生的事深深伤了她的心,她再也不要理他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由下方逐渐接近,她并没有多加理睬。她熟练地靠在一截粗壮的枝干上侧卧,任长发如瀑布般在枝木中垂下,准备在树影与月华中入眠……

    “红雁!”

    那声叫唤是如比地迫切,她十分不情愿地张开眼,却被眼前景象吓得魂飞魄散——一条五彩斑烂的蛇,不知何时欺近她的脚踝。鲜红的蛇信发出嘶嘶的声响。冰冷的蛇眼正向她发着寒光。

    “呀!”她想挪开脚。

    “不要动!”白奇哲匆忙叫道。

    他凛冽的斥喝令她僵住。怎么办?她的呼吸在刹那间停摆,蓝眸无助地对他求救。

    不要动,千万不要动啊。时间忽然变得缓慢,一分一秒地折磨着他的神经。

    蛇身冰凉的贴触感令她心惊肉跳,她几乎要哭了出来!这条蛇似乎爱上了她皮肤光滑的触感,长长的身体意欲盘踞上她整截小腿。

    “哇!”她似乎感应到它的企图,发出尖叫。

    蛇首迅速昂起。

    就是此刻!他条然伸出右手攫住那色彩鲜艳的头,拇指食指用力撑开它的蛇口,将它往一旁尖锐突出的刺枝用力按下去,让树枝的尖锐穿透它小小的脑袋。

    “呼……哈……”他看向她,余悸犹存。“你没事吧?”

    她似乎受到过度惊吓,整个人都呆住了。过了一会儿,她才投入他的怀中,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嘿。”他笨拙地拍拍她的背。他从未安慰过哭泣的女人,只好以安抚马儿的方式哄她。

    “白奇……哲……呜……呜……白奇哲……”

    翌日,白奇哲被近在耳边的猿叫给吵醒。

    “咦。”她因他的惊醒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但不过转瞬又合上了眼。他们相偎着在营火边睡着了,现在火焰仅剩一堆余烬。白奇哲见红雁好梦正酣,忍不住在她粉嫩的小脸轻啄了一下。

    白猿比手划脚指向她,其中有一只还想上前拍打她的脸颊。他眼明手快地赶紧将她抄向另一边,引起猿群不满的吱鸣。

    “你们想干么?”经过这一段时日的相处,他发现这些白猿的智慧能和人类媲美。他相信它们能听懂他的一言一语。“想叫醒她?”

    白猿们互相对望,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果然!“你们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吱吱喳喳的声音此起彼落,白猿们交头接耳,未了,一只看来年纪最老的白猿站了出来。

    白奇哲大胆地推测,这只老猿可能是它们的“长老”。于是他又问:“昨天我找到了一处瀑布,由上端十公尺高处流下——我是不是就在那里被发现的?”

    老猿颌首。

    “她也是?”他的眼光落在她的脸上。

    老猿迟疑了一会儿才再度颌首,毛茸茸的双臂圈成圆形,左右摆动,如同一只摇篮。

    “在她很小的时候?她还是婴儿的时候?”

    这回换后排的猿群合唱般地点头。

    “你们……嗯,知道她和你们不太一样吗?”白奇哲渐渐地了解了红雁的状况。看来她是从小就和这群白猿一块儿长大,所以她才不会说话。看她的年纪也有十六、七岁了,不知道这十多年的生活,她是怎么过的?

    “吱!吱吱吱!”老猿举起手臂来回指着他及她。

    “我和她一样?”他看懂了老猿的意思。“是的,她是人,而我也是。”他抿抿唇。“既然你们都知道我是怎么来的,那么知不知道该怎样让我离开这里?我要回家。出口在哪里?”

    不料猿群又是一阵骚动,有好几只白猿竟龇牙咧嘴,作出一副欲攻击他的模样。原先累坏的红雁终于被惊醒。她困惑地看着激动的猿群,下意识地往他靠去。

    “嘘,没事的。”他安慰地搂了搂她,明白她没见过猿群这般阵仗。他经经地吻吻她的前额,希望她安静下来。“一切有我在。”

    老猿目睹这一幕,和人类一样灵活的眼珠闪动一抹光彩。“吱!吱吱吱!”老猿在叫些什么他并不了解,可他怀中的红雁显然明白了。她从他怀中起身,挽住他的手拉扯。

    要去哪里?白奇哲心想这群白猿一定不会害他,要不早就下手了!顺着老猿的引领,白奇哲发现自己竟又被带回昨日的瀑布边。

    白猿都安静地立在岸边。老猿跳下水,转身对白奇哲示意。

    “下去?”白奇哲略一迟疑,也毅然纵身入水,红雁拉着他,两人便跟在老猿身后涉水前行。

    穿过瀑布后,白奇哲这才知道,原来水帘背后是中空的,一条长长深深的隧道展现于他的面前,在遥远的前方透出一个亮点。

    亮点?白奇哲猛然顿悟——莫非隧道彼端就是猿谷的出口?他的心跳加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他奋力爬上石块,脚步略嫌不稳地往前迈进。

    “吱!吱!”

    “吱!吱!吱!吱!”殿后的白猿也游了过来。

    这一群人——不,这一群猿外加两个人,浩浩荡荡朝那点光亮走去。洞宽起初只有半人( 红雁绮情 http://www.xlawen.org/kan/326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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