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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部分阅读

    宽窄,愈后面愈宽广。直到完全步出隧道后,白奇哲方才认出外头便是天仑山的半山腰,离徐叔所掌理的白氏分场相当近,就算是步行也只需半天光景。

    看到那片辽阔的山原,白奇哲兴奋地简直要发狂了!家!他就要回家了!他恨不得能长出翅膀插翅而飞。

    “白奇哲?”红雁清清脆脆的声音提醒了他一件事:红雁该怎么办?她得继续回到猿谷,一生与白猿为伍?

    白奇哲看向老猿,只见对方也在“打量”他。

    “这段日子受到许多照顾,在下没齿难忘。”他顿了顿。“我该怎么报答你们?”

    老猿缓缓地走上前,拉起红雁的手,放入他的掌中,用力往前一推。

    “……是要我带她走吗?”白奇哲吃惊地、大胆地猜想。

    所有的白猿心有戚戚焉,一致点头。

    红雁很可爱地歪着头,一脸茫然。看看他后又看看白猿,她这回却看不懂白猿和白奇哲之间的“对话”。

    “你们确定吗?”白奇哲神色严肃地又重复了一次。

    猿群头点得更起劲。

    “那么我会带她走,并保证会好好照顾她,让她一生衣食无缺——我白奇哲以我的人格保证。”

    老猿似乎放心了。它转向红雁,吱吱喳喳了一串,只见红雁花容失色,似乎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挣抽出自己的手,想往白猿跑去。不料,白猿发出一阵尖锐、明显不欢迎的嘘声,逼她停下脚步。红雁进也不是退也不对,手足无措。这群白猿为什么不要她了呢?

    白奇哲知道她的感受。她从小和这些白猿一块成长,对她而言它们就是家人。有谁能忍受平白无故被家里排斥驱逐?

    “红雁。”他走向她,轻轻牵住她的手。她的蓝眼睛看起来是那么地无助慌张,他爱怜地捏捏她的手。“跟我走吧。”

    “白奇哲。”她的眼中泛出泪光,顷刻间接连成串。“白奇哲!”

    “别哭啊。”他伸手拂去她粉嫩脸上晶莹剔透的泪珠。

    老猿似落寞似不舍地看着这一幕。有谁会了解这群白猿在想什么呢?也许它们会对这个“女儿”依依不舍,但是,它们已竭尽所能地帮她作出了最好的决定。

    “吱!吱吱!”老猿又上前,像想起什么似地拉拉他的衣袂。待白奇哲注意它时,便连手带脚又往空中比划。老猿先往洞|穴一比,再连连交叉挥舞手臂。

    “……不要?是教我不要告诉别人猿谷的事吗?”他能够理解白猿的心情,它们想保住它们这个世外桃源的秘密。

    “我知道了,我绝不会告诉别人有关猿谷的消息,就让这个地方永远成为一个传说吧。至于红雁……”他略思索一会儿。“我会说我在天仑山那片密林中不幸迷了途,偶然之下遇见了她。这样可好?”

    老猿同意地点点头,默默转身欲率猿群朝洞口回去。心慌的红雁还想再做最后一次努力,但是才提步,猿群马上就跳转过身,发出一阵又一阵既长且锐的叫声,再次逼停她的脚步。

    红雁已不再属于猿谷,白奇哲默默想着。可是你们放心,我白某人会照顾她一辈子。

    红雁的命运已与我紧紧相系。

    白二少回来了!白奇哲人还未到,消息就如蒲公英的孢子一般飞散了满天。

    初生的春意已为整个大地披上嫩俏的绿。白奇威激动地和弟弟抱在一起,用力地咳了几声,以掩饰开始通红的眼。男子汉大丈夫,被瞧见眼泪可是件丢脸的事。

    “我回来了。”白奇哲向来平静的脸庞闪过浓浓的手足之爱,他知道大哥因当场红了眼眶而感到困窘。“我不像你,找不着回家的路。”他半调侃地替大哥找台阶下。

    “我呸!”白奇威狠狠一拳正要揍向老弟的左肩。一团小小的身影忽然扑上前。白奇威只知下一秒手背痛如火烧,一排白齿嵌入皮肉。

    “噢!”他急忙甩开小野兽的攻击。“这是怎么回事?”他瞪着那满怀戒意的小脸,瞠大了眼。“她是谁?”

    红雁保护性地往白奇哲跟前一站,凶巴巴地啐道:“痛痛!”

    嗄?“痛痛?”白奇威一副下巴要掉下来的傻样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镜头。

    “她是在说我。”白奇哲向来冷眼旁观的一双眼睛,闪烁出众人从未见过的火花。“红雁乖,不痛。”他轻轻将她带回身边。

    如果刚刚只是下巴要掉下来,现在则是连眼珠也要“脱窗”了。白家二少爷何时曾对一个姑娘轻言软语?众人马上重估这位陌生少女的“身价”。

    “我打你,然后她会痛?”白奇威弄不懂这种连锁反应是怎么牵动的。

    白奇哲抛个“卫生眼球”给他。“红雁是想告诉你说,我的左肩受伤,禁不起你这么一拳,我会痛。”

    “红雁?她是谁?”

    领着她落座,白奇哲将与白猿“协商”后的“故事情节”一一说了出来。在这期间,身上随意套着男人裤装的红雁在椅子上不安地扭来扭去,充分显示出她对这个新环境的未知与不安全感。白奇哲紧紧握住她的手,生怕她跳起来。

    当他们终于抵达分场时,向来注重装束整齐的白奇哲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因为他将自己的裤子脱了下来,给衣不蔽体的红雁穿上。而他自己则只剩一条里裤。可他却丝毫不在意,凡事总有权宜之计,总不能让红雁一个姑娘家*着身子乱跑。

    “——原来如此,那红雁姑娘可是我们白家的恩人。”听完来龙去脉的白奇威做出结论。“当然欢迎她住到“伦哈卡贝”,你嫂子会好好照料她。”

    “钟瑞呢?没消息吗?”白奇哲在心中为自己撒下的漫天大谎祈求老天原谅,他将版本改成见到钟瑞摔下天仑崖后,他仓皇失措地想火速骑回分场召集人手搭救,不料却因不谙此地较陌生的地形而迷了路,还受了伤;若非巧遇红雁,只怕再也回不来了——

    “没有。”白奇威犷脸上一片忧愁。“更糟的是爹及娘都知道了……纸终究包不住火啊,清姝被他俩的痛也差点累坏身体,听说昨儿个爹娘才稍微好转……我都抽不出空赶回。”

    钟瑞固然相当冷漠,终究是白家的一份子,白奇威为自己无法好好照顾家人歉疚万分。

    红雁怯怯地往白奇哲偎去,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同时见到那么多“人”一同出现,忍不住心情惧怕起来。

    “我们立刻就赶回去。”白奇哲沉声道。“回“伦哈卡贝”。”

    “哲哥哥。”

    寻人队伍在草原中寻见白奇哲时,个个欣喜若狂。只见一名梳着油亮发辫、一身锦红的少女率先纵马前来迎接,满脸狂喜激动,秀颊浮满了小女儿的娇红。

    “秋水担心死了,欢迎您平安归来。”

    “让你担心了。”白奇哲勒住了马。穿着一袭黑斗篷的他犹如黑色神祇,俊美得令人心碎。他轻轻调整一下斗蓬披戴的位置,一络金发便悄悄地溜散出来,灿亮地吸住秋水的视线。

    “她是谁?”秋水看着白奇哲稳稳搂着那名金发熟睡的少女跃下马背,且还细心体贴地拉好包盖她的披风,忍不住为那细腻贴心的动作倒吸一口凉气,冷峻的白二少何时变得如此柔情?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红雁。”

    她没有错过白奇哲俯下眼凝视她时,所闪过的那丝温柔。秋水目瞪口呆,看他就这样抱着那名少女进屋,似乎已完全忘了她的存在。

    黄昏时分,红雁才从酣眠中清醒。惺忪地揉揉睡眼,她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完全陌生又新鲜的环境。她此刻正置身于牧场的客房之中,这是她有记忆以来,头一遭见到人类的卧铺。她以前总是以地为床、以天为被,哪来这些轻被软床?

    红雁半跪着,好奇地摩挲被她掀开的被褥。她从没*过这么轻、这么软,又这么温暖的布料,令她爱不释手,她*了又*,还揪起一角送进嘴中咬,十分好奇“它”是什么东西。

    一条棉被就可以让她“好奇”近半个时辰,待她被床旁矮几上的花瓶及茶具转移注意力时,白奇哲已经悄悄地出现在门口。捧着托盘、嘴边挂着一丝浅笑,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

    “哇!”她“碰”地一声放下正在把玩的茶杯,翻下床冲向他。“白奇哲!”

    “慢点慢点,”他喜欢她看见他时那种雀跃不已的样子。她冲过来揽住他的腰,坦率毫无矫饰地展现她对他的依恋,令他十分窝心。“小心点,东西会掉。”

    他轻轻拉开她的手,将托盘放到桌上。“过来。”

    其实不需要他的吩咐,好奇的小人儿早跳上凳子往下瞧着。只见盘内摆了一碗冒着热气的萝卜汤与一盘白胖胖的饺子、一碟切肉片,还有一壶清茶。

    “肚子一定饿了吧。”他才想拿起筷子,她早已伸手扫去一把肉片往嘴中送。只见她嚼没三两下就吞下喉咙,意犹未尽地舔舔指头,继而将目标转向饺子。兴奋的红雁只顾着吃,伸手碰到滚烫的饺子,“哇!”地尖叫出声。

    “欸!欸!”她赶紧将指头放入嘴中吸吮,眉眼委屈地拧在一块。

    “唉,”他赶紧将她的手浸入一旁盛着洗脸水的木盆中。“怎么这样不小心呢?”

    “不小心……”红雁嘟着嘴。“红雁痛痛!痛痛!不小心……”

    “不痛不痛。”他也将手伸入水中,轻柔地*着她的手指头。

    红雁——也许该叫白红雁,真的就这样在“伦哈卡贝”住了下来。她穿上刘清姝的水蓝长裙,梳着蓬松的发辫,发上别着玻璃珠发饰,被洗净的脸庞清纯柔媚得根本不需要施以任何脂粉,金发蓝眼的女孩儿就像由俄国进口的西洋娃娃一般,精致得令人叹为观止。

    再加上她性子纯真如婴孩,无邪的笑靥又惹人怜惜,牧场上的人几乎全拜倒在那张笑脸下。豪爽的叔叔伯伯喜欢用粗大的手掌**拍拍她的头,大娘大婶赶忙将过去的衣棠全取出来给她,年轻汉子则为她的俏丽惊艳,每日围绕在她身旁,想获得这位美少女的青睐。

    而钟绮对她宠爱的程度尤其出人意料。她不但与红雁一见如故,甚至决定收她为干女儿。此举不但稍稍弥补了她骤失爱女的心痛,也等于保障了白红雁在家中的地位。

    “我相信,倘若瑞知道,绝不会反对我这样做的。”钟绮轻抚她白嫩泛红的脸颊。尽管钟瑞在母亲心目中永远不可能被取代,但那颗慈母心却已悄悄为红雁空出一个位子。她对这金发娃儿油然而生的好感,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而令白奇哲更惊讶的是,红雁竟然也难得地接受了他以外的人——就是钟绮!如今,她学会的第三个名词,叫做“干妈”。

    “她跟瑞好像。”

    “有吗?”纯真烂漫的红雁及峻冷淡漠的钟瑞?白奇哲怀疑这两人有何共同之处,不了解钟绮为何说出这句话来。

    “我说不上来……也许因为她们都有一些白俄罗斯血统,感觉很接近吧。等她回来,一定也会高兴多了一位妹妹。”

    “如果她——”白奇哲不敢再说下去,不敢打破众人心中犹存的一线希望。

    “瑞回不来?”钟绮倒是相当冷静地道出他的结论。

    白奇哲不敢附和。

    “不会的。”钟绮说道。

    “您为什么那么确定呢?”

    “钟瑞不是一个懦弱的孩子,我相信她,她一定会回家。”

    “什么什么什么?”

    “玉佩。”白奇哲又在教她认识人类的新玩意见。对初出猿谷的红雁而言,人世间的一切都是那么新奇而有趣。她将那块温润翠绿的结晶体翻来覆去,把在掌心抚玩。“来,我帮你戴好它。”

    “玉佩。”她又重复一次,她已懂得许多字词的意义,发音逐渐清晰可辨,只是仍然会说出一些让人丈二金刚*不着头脑的话。虽然如此,她的进步仍算快速且惊人。

    “什么什么什么?”她热切地抚*着那块价值不菲的玉佩,蓝睁写满好奇及雀跃。

    “玉佩不可以拿来吃,它像珠珠。”白奇哲显然完全了解她要问什么,仔细地为她说明。

    “珠珠。”她叫道,抓起一边的辫子;那是以玻璃珠所构成的发饰。

    “对,不可以拿下来,因为是我给的。”白奇哲再次叮咛。

    红雁努力地想弄清楚他的意思。“白奇哲给的,给红雁的。”

    “对。”他轻轻捏捏她的鼻尖,她格地一声笑了起来。

    “哲哥哥。”秋水翩翩来临,正好死不死地撞见这小俩口亲密的情景。

    “哦。”白奇哲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撤回自己的手。

    “大少爷要我请您过去,他在书房中等您。”

    “知道了。”

    会是什么事呢?白奇哲回头亲匿地捏捏红雁的脸。“去厨房找银婶玩好了。”他匆匆抛下这么一句,便朝书房走去,在长廊的转角处消失踪影。

    “银婶,”红雁咕哝着。“厨房。”

    这两句加起来等于:银婶正在厨房。红雁自己捏捏白奇哲方才捏过的脸颊,快乐地转身往厨房走去。

    “站住!”秋水是话到人至,凶巴巴地挡住她。

    “姊姊……”红雁努力地想说出一句漂亮完整的话。“好!”白奇哲及干妈一直告诉她,不论碰到哪个人都要问好。事实上,她对秋水根本没多大印象。她只好眨眼端详前面这个美丽却陌生的脸庞。

    “姊姊好!”她又重复了一次,为自己说完这二字高兴不已。“姊姊好!姊姊好!姊姊——”

    “闭嘴!”秋水看着这个像白痴般的野丫头,不禁怒火中烧。都是这个来路不明的野女人,夺走了白奇哲的注意力。枉费她经年累月的努力,好不容易,白奇哲开始慢慢注意她时,这个野丫头却冲出来坏了她的大事!

    “我一点都不好!”秋水威胁性地靠近她一步,可红雁却没被她装腔作势的那股毒辣劲儿所吓退。那双蓝眼文风末动,坦荡晶莹,略带无辜地望着她。

    “天!你别这样瞪着我,少来这一副无辜样!”秋水气得用力跺脚。“说!你究竟是谁!接近哲哥哥有什么目的?”

    “嘎?”红雁听得一塌糊涂,秋水讲得又急又尖锐,话没听懂几个字,耳膜反倒被刺破了几个洞。

    话虽然听不懂,但是红雁可是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察言观色之下,她也能听出秋水恨她入骨的敌意,想到这一点,她不禁怯怯地往后退了一步。

    很好,她就是要这个来路不明的野孩子怕她!“我不管你听得懂听不懂,我只警告你一次:不、准、接、近、白、奇、哲!知道吗?不然我会要你好看!哲哥哥是我的!”

    红雁害怕得掉头就跑。那个姊姊好凶!为什么?她跟她说“姊姊好”了呀!而且还说了好几次。为什么那个姊姊还那么生气呢?红雁像只受了惊的小绵羊,飞快地跑向厨房。

    “咦,红雁怎么啦?”见红雁垂头丧气地跟进厨房,银婶抹去额上油亮的汗水,大嗓门地招呼她。

    厨房现在正热闹着呢!为了准备一顿丰盛的午餐,炊饭的炊饭、炒菜的炒菜,但当失意的红雁一跨进厨房,每个人的注意力都转移至她身上来。

    “红雁,痛痛。”她闷闷不乐地比向胸口。

    哎呀!这还得了。“你不舒服吗?”银婶的一声惊呼令其他人全围了上来,忙向她的额前探温。

    “不是。”红雁更加用力地比向胸口。她尚不知,情感受到创伤的疼痛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而且她初到人类社会,根本不知秋水对她的那种态度,叫做“嫉妒”。

    这孩子不像是身体有痛啊。银婶百思不得其解。“你哪儿不舒服啊?”

    “痛痛。”心事挤满在胸口之间,她却不知如何表达。

    “哎,丫头看起来没事啦。”另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儿开口。“红丫头过来,来尝尝掩今儿个才做好的黑糖凉糕。”

    一盘点心送到她跟前,红雁立刻在不知不觉中将秋水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现在就算天塌下来她也不管啦!

    “齐齐贝尔的春季赶集快到了。”

    在白奇威的书房中,三个男人正饮着小酒,研讨着赶集的相关事宜。

    在“伦哈卡贝”的草原上,每年都有三次赶集,分别在春盛、夏初、秋凉时节,许多颚伦春猎人及蒙古牧人会趁这种一年内不可多得的时机,以自身拥有的物品做成交易。

    “听说蒙古的罗古莽会带今年出生的小马来,应该会有一场拍卖会。此外,听说颚伦春的哈萨猎到了一批白貂。”秋雄尽责地提出报告。他就是“伦哈卡贝”的管工,秋水的父亲。

    “听来值得采买。”白奇威考虑着。谁都知道蒙古的罗古莽每年带出的马儿是匹匹良驹;虽然这是第一次出售小马,倒也值得一看。小马正好给牧场上的小孩作伴。

    “今年要采买的东西可多了,新年那当头没备齐,正好趁此时采买。”白奇威问:“仓库中的女儿红还有吗?这回多带几坛去。”

    白奇威会这样吩咐是有道理的。有些蒙古人、颚伦春人喜酒,价钱谈不拢时,酒就是最好的法宝。有的时候,现钱少一点不打紧,重要的是一坛好酒送上再说。许多成功的交易,酒都是第一功臣!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出现在门后的是手捧着茶盘的秋水,她对众人先是嫣然一笑,然后才将茶盘放到桌上。

    “我知道你们在讨论春集采买的事,请先歇歇气、喝口茶。”

    这番体贴婉约的话虽涵盖了三个男人,但她深情款款的眼光却只对着白家二少爷白奇哲一人。白奇威很识趣地不插话进去,而秋雄虽不太赞成女儿如此主动献媚,却也没说什么,他也知道女儿对白二少的情意。

    可是白奇哲只是轻轻一颌首。“谢谢,还有什么事吗?”他的眼光扫过她,随后又瞟向门口,逐客令下得十分明显。

    “你们决定好了多少人同去吗?”秋水找着话题,不落痕迹地挨到白奇哲身边坐下。

    “阿福、小泰、伍叔、丁哥……”白奇威点着人名。“由我及秋叔领队。”

    “算我一份。”白奇哲插入一句,唇边微微勾出一丝浅笑。“我想带红雁一块儿去。”

    全部的人都惊讶地看着他。

    秋水面露妒色,青青白白的十分难看。秋雄在惊讶过后,不禁思索着可行与否。至于白奇威,则大剌剌地问出每个人的满腹疑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带她去?”白奇哲显然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红雁一定没去过,当然是带她去玩一下。”他理所当然地解释。

    那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秋水发现自己无法再多听一句,为什么总是她出来搅局!秋水不顾心爱的人端坐在前,冲动地站了起来,掩面狂奔而去。

    “水儿!”秋雄大叫。“对不起,少爷,我——”

    “没关系,快去追她。”

    “秋水是怎么着?刚才不是还好端端的?”白奇哲对小女儿的心事毫无感觉。只觉得秋水今天怎么如此失态?

    “奇哲,你觉得秋水妹子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白奇哲倒像个没事人,悠闲地将茶倒入杯中,品尝着碧绿芳香的液体。

    “嗯……嗯!她长得很漂亮。”白奇威是想试探白奇哲对她的好感程度。可嗫嚅好几次仍得不到白奇哲的答案,结果自己反而冒出了这么一句。

    “唔。”

    “而且烧得一手好菜。”

    “唔。”

    “又很懂得照顾马。”

    “唔。”

    “而且你都二十五了。”

    “唔。”

    “呃……俗话说,有钱没钱,娶个老婆好过年!”话还没说完,白奇威就差点想咬掉自己的舌头,都要交春了,年早就过了。

    “大哥想讲什么,就直说。”白奇哲好笑地看着他的兄长抓耳搔腮的模样。

    “你该成亲——不对,你想不想成亲,那个……秋水很关心你。”若真能撮合这对璧人,倒也算是一桩美事。

    白奇哲明白兄长用心良苦。“你是想说秋水喜欢我,对吗?”

    “对对对对。”

    “我也很喜欢她,毕竟从小一块长大,就像妹妹一样。”

    妹妹?对方大姑娘可不这么想哩!“你从来没有——嗯,这个——”白奇哲没对她动过心吗?这种问题要他这个大男人如何启齿?

    白奇哲似乎也懂得他的难言之隐,自动说道:“我对她向来没有非分之想。秋水需要的是一个懂得体贴她、照顾她的人,而那个人,不会是我。”

    第四章

    “红雁,吃饭啰。”刘清姝挺着微隆的小腹,在后庄的庭园中找到了红雁及白云开。这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和几只牧犬玩得正高兴呢!

    看着嬉闹着的红雁,刘清姝不禁会心一笑,果然是孩子一个!刘清姝含笑牵起儿子,拍拍围过来的大狗,看着这个和儿子疯成一块儿的女孩。

    “姑姑抱抱,姑姑玩玩!”白云开显然玩得还不过瘾,对红雁挥动胖胖小小的手臂。“玩水水!水水!”

    “水水!”红雁跟着附和。刘清姝好笑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终于发现他们为什么会处得这么好,瞧他们说话的方式竟然一模一样。

    她羡慕红雁,鲜少有人在长大后,依然保有一颗赤子之心。

    “不行哟,要吃晚饭了。”

    白云开乖乖地不再说话,任母亲牵着走。倒是红雁踌躇了好久,依依不舍地盯着那澄清的水面半晌,才赶紧跑步跟上那对母子。

    厨房中乱成一团,连红雁都可以感到气氛十分不寻常。

    “秋水,这道粉蒸狮子头交给你了。”银婶那瘦小的身体竟抬得动那么大一盆热气腾腾的食物。红雁赶忙跑到窗台那儿,看着秋水将木盆安上马,娇叱马儿翻蹄远去。

    不止秋水,好几名年轻的姑娘推门而入,也同秋水如法炮制。一道道菜就如此被端走,扬长而去。

    “你在看什么?”一身白袍的白奇哲,一进厨房就看到红雁将小脸贴在玻璃上,左望右看。

    “呀!”红雁看见是他,便咚咚咚跑过来,蓝眼中盈着好多好多疑问及兴奋。

    “今晚我们要在外面吃饭。”白奇哲当然知道她想问什么,自然地回答。“走吧。”

    红雁欢呼一声,连蹦带跳忙跟上他。在外面?原来可以把这些好吃的东西搬到屋子外面吃。为什么呀?

    “你要带她去参加“交春”?”刘清姝陪着二人走向马厩。

    “她也是家中的一份子,不是吗?”

    在冰雪中的北大荒对欢迎春的影子是相当重视的。春天中有三件大事——“交春”、“春集”及“春防”。“交春”是指一种祭祀天地的典礼,每家牧场都会在草原上选择一处地点,向东设立香案,由场主主祭,感谢皇天后土保祐牧场整年平安,同时也祈祷今年会事事兴顺。

    今年由于白父仍在休养身体,故主祭者由长子白奇威代理。

    “伦哈卡贝”今年在祭祀地点架起了一堆特别旺盛的营火,以一株巨大的榉木为燃料。在仪式完了之后,再围绕这堆营火举行野宴。这是特殊而丰盛的一餐,人们在营火四周铺上皮座垫,取用古老精致的木制餐具。

    在皎洁的月光及熊熊的营火下,人声鼎沸,觥筹交错,但是大部分的人仍将眼光好奇地投注在一个金发女娃身上。

    红雁是和白家二少共骑一匹马来的,光这一点就令尚未见过她的人为之侧目;再加上那头突出而亮丽的发色,更为她的来历增添几许神秘。而更令人意外的,就是白奇哲对她的呵护态度,那可真是前所未有之事。

    “红雁,那个是酒,不要动它。”他不赞成地拿走她手中的木杯。

    “酒?”红雁也当真乖巧地任他拿开。

    “对。”他拿了一碟小笼包放入她手中。

    “二少爷,这位姑娘……”一个年轻牧工询问,以欣赏的眼光看着她吃东西时津津有味的姿态。

    “红雁。”白奇哲突然厌恶起眼前这个年轻人,至于原因倒也说不上来,他只想赶快把对方打发走。

    “哎,你还没见过咱们家的红雁?”白奇威饶富兴味地插上一脚。“红雁来,跟这位大哥打招呼。”

    “大哥好。”红雁的嘴巴还含着食物,说起话来模模糊糊。

    “你好,我是郭翼展,叫我阿展就可以了。”很显然地他对红雁是“愈看愈呷意”。

    “阿展。”红雁是很听话的,立刻依着叫了他的名字。

    “红雁,去那边玩。”白奇哲不太高兴,不着痕迹地想遣开她。

    “好。”红雁乖乖站起来,往他指点的那三只看来凶狠无比的巨大牧羊犬跑去。郭翼展担心地站起来想追,白奇威却笑笑拍拍他的肩,示意他不用担心。

    没几秒,红雁已和那几只狗玩得不亦乐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郭翼展欲夺佳人芳心,也兴致勃勃地跟了过去。

    这一幕落入白奇哲的眼中,愈看愈不是滋味。

    “瞧你死瞪着别人。”白奇威还在一旁不识相地撩拨。“阿展不会伤害她啦。你不觉得他们很配吗?”

    “哪里配?”这句话是从白奇哲鼻孔中喷出来的。

    “阿展年轻、勤劳、脾性也很温和,而且他们年纪差距也只有二、三岁。”白奇威故意加重语气,而一阵格格的清笑声像是为他的话助阵配音。

    两人不约而同地望过去,红雁及郭翼展打闹似地在地上纠缠成一团,姿态甚至显得有些暧昧。

    “啧,啧——”白奇威还没“啧”完,白奇哲就条然起身,大踏步往前走去。

    红雁很快就发现白奇哲的动向,她还来不及推开扑打在一块的郭翼展,就被脸色铁青的白奇哲粗鲁地一把拉起。

    “白奇哲?”

    白奇哲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狠狠瞪了郭翼展一记,就把红雁拖回营火边坐下。他没注意到全部的人都哑口无言地看着这一幕,没注意自己的举止有多霸气,没注意自己是多么亲匿地搂着怀中纤小的身躯。

    秋水抖着微颤的手,辍饮了一小口酒,嫉妒与愤怒交杂,使她气得差点把酒抖洒出来。为什么?她在心中呐喊着。为什么是她不是我?为什么是她,不是我?

    从十岁那年,随父亲一起到“伦哈卡贝”做事时,她幼小的心灵就只装得下白奇哲一个人。他冷峻优雅的气息占满她的脑海。她努力学会每一件事,告诫自己培养可人温柔的个性,盼自己成为配得上白奇哲的姑娘,她花了全副心力。

    回头,看我,她在心中无声地呐喊。看我一眼,我爱你啊;请回头看我!

    白奇哲正拂开一些贴在红雁脸颊旁的发丝,动作温柔而体贴。

    那个小白痴!她凭什么得到哲哥哥的注意力?她连话都说得结结巴巴!不知不觉地,她又灌下满满一杯酒。

    如果……秋水双瞳浮出些许蒙眬,如果没有那个小白痴……

    红雁轻轻呵出一声困倦,长长的睫毛愈垂愈低。

    “累了?”白奇哲将她拥紧一点,自然且轻柔地为她披上自己的斗蓬,让温暖包裹着她一块入梦。

    “红雁睡睡……”她的小手抓紧他的衣襟,迷糊中仍不忘给他一抹笑,而后缓缓进入梦乡。

    白奇哲就那样抱着她好久好久,像在守护什么无价之宝一般。

    而且唇边始终挂着一?center&ampampgt

    。

    春季赶集是整个北大荒一年一度的大事。

    从嫩江分支伦哈卡贝河往东南大约行走半日光景,从远处就能看到一片雄伟辉煌的琉璃瓦建筑。如果你在一片广大无边的草原中,突然面对着这样一片豪华的建筑,必定会兴起一股时空错乱之感。这就是大喇嘛庙宁江寺,也是所谓的“春集庙”。据说此庙的成立,白家的老祖宗白玉书出了不少的力。

    我为故乡日日长歌啊,

    我为故乡朝朝思慕啊,故乡在银亮亮的白云后,

    故乡在蓝晶晶的穹苍下。

    的克阿玛贝的我!

    的克阿玛贝的我!

    一对蒙古兄妹正载歌载舞,配合著马头琴奏出的旋律,轻快曼妙地表演着。

    热闹的歌舞表演拉开了序幕,放眼所及都是人潮。颚伦春猎户携家带眷,在马背上驼满货物,由深山密岭中迢迢穿行远至。更有不少虔诚的蒙古香客不远千里前来,另有东北各大都会的观光者、蒙汉各族的生意人,游猎四方的索伦猎人等等,全都来共襄盛会。

    “听。”当白奇威一行人抵达时,人声喧闹沸腾到达最高峰,把从没见过这种场面的红雁给吓呆了。

    “诵经大典已经开始了。”

    永恒不变的诵经梵音,是一首熟悉、庄严的旋律,洗涤听者的心灵,令人有如临仙境的安详。一群群穿着华丽架装的喇嘛恭敬肃穆地屈膝跪坐在蒲团上,口诵经词,恍若不曾留意身旁世俗的一举一动。

    “什么什么什么?”好奇宝宝又开问了,马都还没勒住,人就想跳下马背,幸而白奇哲及时伸出铁掌抄起她。

    “不用那么心急,我自然会好好带你逛逛,这里人太多了,跟好我。”

    来赶集的人们都要先去参拜宁江寺,然后才去逛市集。白家一行人由白奇威领头,在寺庙中逛了许久;一路上最静不下来的就是红雁:她不是“啊”、“噫”、“唔”、“欸”、“噢”连连发出惊叹,就是“什么什么什么”,频频发出没人听得懂的问号。所幸还有个相当了解她的白奇哲在,否则全队的人马迟早会被这个小女娃搞疯。

    当大伙巡礼完毕,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准备步出寺庙之时,庙前广场上诵经的喇嘛们也已告一段落,正要进庙休息片刻。其中四五个成群结队的小喇嘛吱吱喳喳说着话,从他们身边擦过。

    就在两队人马交错而过之时,其中一个小喇嘛突然停下脚步,迅速转过身,令其他小喇嘛不得不跟着停下。

    “这位施主。”

    白氏兄弟依然在讨论采购事宜,跟随的众人谁也没注意到那声叫唤。

    “施主,请你等一下。”

    咦?这回兄弟俩终于知道,原来小喇嘛叫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那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喇嘛,等他扬起下垂的睫毛时,每个人心中均微微一惊,为那对翻白失明的瞳光深感惋惜。

    这么个好模好样的孩子,竟是个瞎子。

    “小师父有何指教?”虽然对方瞧不见,白奇威仍然有礼地抱拳作揖。

    小喇嘛的脸循音调整方位,没几秒就摇起头来。“我不是要找您,施主。”他的手往旁边一点,令人惊奇地,他竟指中白奇哲。“而是这位施主。”众人不禁心里起毛,这个小喇嘛可是个瞎子呢!竟然还一指指中了他们白家二少,实在是玄到极点!

    “我?”白奇哲怀疑地眺起眼。“请问有什么指教?”他的口吻有些不耐烦。白奇哲对于“鬼神”之说,一向是抱持“不相信”但也“不否定”的态度。毕竟“河水不犯井水”,白奇哲相信自己行得正坐得直,就没有什么好忌讳的。但这个小喇嘛无缘无故指中他,却使他一天的好心情消散而去,好像有什么不吉之事似的。

    小喇嘛也不以为忤,只是微微一欠身。“施主是否方便借一步说话?”

    “哲弟?”白奇威浓眉也开始打结,这小喇嘛好生神秘哪!

    “没关系。”他低头看着红雁。“你先和大哥去吧,我稍后赶上。”

    “不要。”红雁固执地缠住他的手臂。“红雁要等等。”

    白奇哲的眼胖充满了柔情,凝视着她。“红雁,听话。”

    “红雁要等等。”

    真是拿她没辙。

    白奇哲还想再劝她些什么,小喇嘛就先行开口。“没关系,这件事也和这位女施主有关。”

    那双空白的瞳孔滑过她的脸庞,引起白奇哲莫名的猜测。他几乎要怀疑起那双眼睛是否真的盲了。为什么左一声“施主”右一声“女施主”,好像什么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似的。

    于是白奇威便带着其余众人先行离去。

    “小师父有何指教?”

    小喇嘛微微一笑,继而慎重开口。“敢问施主最近是否刚逃过一劫……这位女施主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吧?”

    有道是真人不露相,这位小喇嘛说不到三句话,白奇哲对他的看法立刻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原先,他还以为对方是信口开河地想要一点捐献的银两,现在不禁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一丝羞愧。

    “实不相瞒,敝人我方才见到施主时,已算出两位共有三次劫难。”

    “看见”?白奇哲下意识地望向小喇嘛的脸。

    “有很多事不但需用眼观,更需用心观。”小喇嘛仿佛洞彻他的心事似地又加了这么一句。

    “那么小师父所说的劫难是……”

    小喇嘛似乎没注意到他的诘问,迳自“打量”起红雁,后者轻轻“噫呀”一声,往白奇哲怀里偎得更紧。

    “这位女施主出身不凡,一直在等有缘人的出现。”小喇嘛似在告诉白奇哲,又似自言自语。“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唉。”

    “白奇哲!”红雁觉得眼前这个穿着怪衣服,生着怪眼睛的陌生人好可怕,赶紧一头钻入他的怀中,白奇哲不得不扶稳她。

    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白奇哲再抬首,已然无处可寻小喇嘛的踪迹。

    在辽阔的集场上处处毡幕栉比,每个商人均就地为摊,在席子上摆满各式各色的货品。这一摊一摊组成的纵横临场街道,蔓延出数十余里,顿时显得人壅马塞。凡来赶集的人们,都抢先着卖出自己所带出的货物。而白奇威今年精心培养出一群淑女马,温驯而又美丽,最获关内的商人欢心。住在关内的大富人家喜欢养几匹小马来骑骑玩玩,这种淑女马对他们来说再适合不过。

    正在和人说价钱的白家老大见弟弟赶了上来,急忙用力挥高手臂要他过来家畜的交易场。“伦哈卡贝”是著名的良马牧场,一年中交易贩售成功的数量,足以令其他马贩眼红。

    红雁不曾停歇地东瞧瞧、西望望,很快就褪去对白奇哲的黏劲。再加上白奇哲专心于和对方讨价还价,不知不觉中便忽略了这个古灵精怪的娃娃。

    对红雁来说,这岂只是刘姥姥进大观园?这可是她头一回见识到人类的“赶集”呢!人群中,不时可以看见一名金发垂辫的红衣少女,她一会儿跑到珠宝摊前,拿起一支珠钗插戴;一会儿又跑到玻璃器皿摊前,学其他妇女端详起晶莹剔透的玻璃杯。她自得其乐地逛着,嘴巴中发出咿咿唔唔的小曲调。

    “来来来,来来来,各位大婶大娘!好吃的桂花糕哟,这可是关内有名的张记果铺的特产,来来来,带您的小哥儿小姊儿来尝尝!”

    是那阵由远而近的钟铃声吸引了红雁。糕果摊前满是妇女及孩子,大人们也喜欢让孩子来此逗留,尽可能让孩子有机会品尝不同的美味点心。陈皮梅、山喳果、粟子糖,还有由西洋进口一大块一大块的巧克力,最是引人注目。

    “姑娘别客气,吃吃看啊,我小吴的东西好吃又便宜。”那个管着摊子的年轻汉子,见到来了个这么娇滴滴的客人,一眼便瞥见她简单却价值不菲的穿着,及身上所佩戴绿中带翠的玉佩。看起来这姑娘非富即贵,招呼起来也格外殷切。

    红雁也不客气,东挑西拣抓了一把又一把,每嚼到一样新鲜滋味就高兴得直点头。

    “姑娘,您也把这一样打包回去吧。”小贩见她吃得得意,打铁趁热,她尝过哪一样零嘴就自动帮她打包一样,等红雁终于养饱了她那颗大胃,打包( 红雁绮情 http://www.xlawen.org/kan/326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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