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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部分阅读

    领了便是了。”

    严青兰涨红了小脸,气得就要抓她。阿竹只是长得肉乎乎的,却算不得胖子,小身子灵活无比,一下子蹿得老远,严青兰动作有些大,反而自己载了个跟头,摔得有些懵了,又见阿竹在前方正得意地看她,又气又委屈,哇的一声直接哭了。

    众人一下子被她哭懵了,那些丫鬟婆子生怕被责骂,忙过去哄她,可是严青兰不依,坐在地上哭着道:“我也要进宫,我也要进宫……”

    严青兰这一哭闹,直接闹到了太夫人那里。

    严老夫人抱着抽泣的严青兰对太夫人道:“娘,您能不能给宫里娘娘递个话,明日让兰丫头一起进宫算了?”相信凭着兰丫头的伶俐和模样,可胖胖的竹丫头惹人怜爱多了,若是得了宫里哪位贵人的另眼相待那便更好了。

    “闭嘴!”太夫人严厉地道:“宫里只说要接竹丫头进宫,没说要接她,难道她哭闹着要进宫,就让她进?这等娇纵脾气,若不好好改改,进了宫也只有被送出来的命!”

    太夫人一向是和气的,或者说是懒得和蠢人计较。严老夫人嫁到靖安公府时,太夫人年纪已经大了,脾气收敛了很多,严老夫人作媳妇没被婆婆刁难过,所以在太夫人面前也有话直说。可是今天,太夫人这话却是生生打了她的脸,在这些媳妇面前被如此斥责,让她脸上火辣辣的疼。

    钟氏脸色也有些发白,大夫人高氏和柳氏坐在旁边不说话,阿竹窝在柳氏怀里,睁着眼睛无辜地看着这一切。

    太夫人挥了挥手,说道:“好了,没什么事情就回你们的院子去歇息。”

    严老夫人嗫嚅道:“娘,竹丫头先前害兰丫头摔了一跤,竹丫头小小年纪,就如此不敬姐姐,若不好生教着,这性子左了,以后可怎么办?”面上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仿佛是为孙女教养担心的祖母。

    柳氏沉默地抱着阿竹,没有出声。钟氏拧起眉,欲言又止。高氏冷眼旁观,心知此时沉默是最好的,心说柳氏倒是精明。太夫人最看重颜面,家和万事兴,老夫人这种明显是低级上眼药的话,自然让她不高兴,若是接了她的话辩驳,给太夫人留下坏印象,那才是蠢的。

    太夫人目光犀利地看着老夫人,沉声道:“闭嘴,我不想听到这种话!”

    老夫人被吓得马上闭嘴了,连带原本还在抽泣的严青兰也吓得忘记了哭,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太夫人。

    太夫人见她吓着,心中微软,忍不住又看了眼乖巧地依在柳氏怀里的阿竹,说道:“伺候的婆子也说了事情经过,兰丫头作为姐姐,如此和妹妹计较,若是传出去还不得让人说不懂爱护妹妹。以后你也别总是在兰丫头面前说三道四的,省得好好的孩子被你教坏了!”

    老夫人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红的,只觉得老脸都丢尽了,又不敢吭声,只得灰溜溜地揽着也同样被吓得忘记哭泣的孙女离开。

    其他人见状,也不敢多说什么。高氏朝太夫人福了福身,带着钟氏柳氏等妯娌一起离开了。

    阿竹乖巧地抓着柳氏的手,回头看了眼太夫人,心说太夫人是个明理的,希望她活得长长久久的,也好压制住不着调的老夫人,不然这个家还真是要乌烟瘴气的了。

    晚上,严祈文夫妻俩夜话,严祈文听了这事,冷笑道:“她素来是个不省心的,却又没什么手段,也不知当初父亲为何硬要娶她进门。想来经过这事,她会有一段时间消停了。”

    这话说得太不孝了,可见严祈文心中对同样不着调的父亲也是有怨气的。

    柳氏拍拍他的手作安抚,不好评论长辈行事。

    第12章

    很快便到了阿竹进宫的日子。

    除了阿竹外,进宫的还有西府的二堂姐严青桃。原本她们应由二老夫人带进宫的,只是二老夫人身上有孝,怕冲撞宫里的贵人,便只能作罢。

    一大早,阿竹便被柳氏精心打扮了一翻送到了西府。二老夫人笑呵呵地摸摸阿竹脑袋上的双丫髻,瞧了瞧后,让大堂伯母拿了串惠妃娘娘赏赐的珠花过来,插到双丫髻上,珠花缀着粉色的流苏,沿着她的脸颊伏贴而下,明润的珍珠衬着她嫩红的脸蛋,可爱非常。

    “桃丫头,到了宫里,你可要照看好竹丫头。”二老夫人说道。

    严青桃年方十六岁,正是少女最美好的花样年华,不用特意上妆便能展现她最好的颜色,一张瓜子脸配上羞涩的笑容,纤姿袅袅,亭亭玉立,如一朵风中摇曳的桃蕊,仿佛一阵风就会将她吹走,十分符合这年代的审美潮流。

    “祖母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竹妹妹的。”严青桃牵了阿竹的手上了马车,声音温柔,嚼字斯文。

    阿竹抬头看了她一眼,狠狠地用另一只手捏了下自己的手腕子,这么柔弱的姑娘她怕自己胖胖的和她坐在一起将她挤出去了。据说这位三堂姐是西府所有姐妹中颜色最好的姑娘,而且性情柔顺温婉,谦恭贤淑,所以才会被惠妃看好。

    “阿竹怎么了?”严青桃见她突然嘴角抽动,关怀地问道。

    阿竹摇了摇头,睁大眼睛瞅她,软软地道:“没有,只是不知道惠妃娘娘是什么样的人,心里有些担心,若是说错话了,会不会被惠妃讨厌?”一副担心的模样。

    严青桃掩唇笑起来,为她理了下立起的领子,说道:“不用担心,惠妃姑姑最是慈和不过了,她待咱们这些晚辈极亲切。瞧,知道你受伤,她心里一直挂怀着你呢。”

    阿竹被她说得腼腆地低下头,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惹得严青桃又掩嘴笑起来,斯斯文文,秀秀气气,堪比娇花。

    阿竹突然觉得好心塞,她长大以后也要像堂姐这般么?更心塞了。

    在这种心塞中,马车到了宫门,然后又换上了宫里的轿子,往惠妃所居住的昭阳宫行去。到了昭阳宫前,便见有一名内侍守在那里,是个机灵的二十出头的太监,见着严青桃领着阿竹下轿,赶紧上前作揖,笑道:“两位姑娘总算是来了,娘娘在里头等着你们呢,请随奴才来。”

    严青桃抿嘴笑了下,拿了碎银子打赏他,携着阿竹往昭阳宫里走。

    阿竹看着严青桃进退有度的举止,堪称大家风范,便知她应该是时常被惠妃召进宫的,所以对这宫里也比较熟悉。

    进了昭阳宫的正殿,殿内除了伺候的宫女嬷嬷外,便有一名瓜子脸的柔美女子笑盈盈地坐在上首,旁边正襟危坐着一名纤纤弱质的小萝莉,穿着大红色的宫装,使得有些苍白的脸添了几分红润。

    又是一通见礼,惠妃身边的大宫女秀珠亲自携了两人起来,端了绣墩坐到了惠妃下首的位置。

    惠妃拉住阿竹的手端详,笑道“这是祈文家的竹丫头吧?长得珠圆玉润,看着就让人心宽。不像我们福宜,瘦瘦弱弱的,本宫真担心她哪天被吹来的风吹跑了。”

    “母妃!”福宜公主嗔了一声,不依地撤娇起来,“福宜有吃很多饭的。”

    “是谁昨天还叫嚷着不吃饭,说自己太胖了?”惠妃调侃道。

    福宜公主脸蛋一红,撅着嘴道:“是十一姐姐说我吃太多会变胖,到时就不和我好了。”然后眼角瞄着阿竹。

    阿竹很坦然地给她看,心说这时代的女人追求一种病态的柔弱美,真是太可怕了,她还是继续正常地胖下去吧。

    惠妃目光微闪,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你十一姐姐是说笑的,吃多点才健康。你瞧你竹表妹,看起来健健康康的,和别人都不同呢,健康了才不用吃苦苦的药。竹丫头,是不是这样啊。”

    阿竹笑嘻嘻地道:“回娘娘,是的,阿竹都不用吃苦苦的药呢。”

    福宜公主好奇地看着阿竹,朝她露出柔软而善意的笑容,阿竹赶紧回她一个微笑。

    惠妃见两个孩子都朝彼此微笑,有心让她们一起玩,便道:“秀珠,你们带公主和阿竹到外面去玩,仔细看好她们,不要让她们到危险的地方玩耍。”

    秀珠笑着应了声,温婉地道:“公主、严姑娘,请随奴婢来。”

    阿竹和福宜皆起身,向惠妃行了礼后,便随着秀珠出去了。

    福宜公主的脾气很好,没有丁点公主的架子,拉着阿竹的手和她低声说话,所问的皆是一些十分幼稚的问题,阿竹这伪小孩答得滴水不漏,让一旁的秀珠和几个内侍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据阿竹所知,如今的承平帝序齿的子女有十子十三女,子嗣算不上多,也算不上少,其中活着的有七子十女,余者除了早夭外,也有前些年病逝的四皇子、六皇子。福宜公主虽然不算最小的皇女,但因自幼身子不好,大多时间都是拘在昭阳宫中避门不出,连玩伴都少,惠妃娘娘心疼她,与其说是找个伴读,不如说是找个玩伴。

    阿竹不想入宫,但是要让她在众目睽睽下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惹人讨厌,实在做不出来,只能陪着只小萝莉玩儿。

    福宜公主今天十分高兴,苍白的脸蛋浮现了朵红晕,拉着阿竹的手道:“表妹,咱们去御花园看鱼,那里养了五种颜色的鱼,像彩虹一样,可有趣了。”

    阿竹看向秀珠,见秀珠点头,方笑着答应一声,声音软软的,加上矮墩墩的个子,糯米团一样软糯的一团,连福宜公主都忍不住脸红红的想要蹭蹭她。这是一种对软萌萝莉所没办法拒绝的诱惑。

    两只小萝莉手牵着手一起在宫侍的带领下去御花园了。

    还未走到御花园,便见到前方两名穿着锦衣的少年走了过来,阿竹瞄了一眼,当看到走在前头的穿着烟青色锦袍的少年时,心弦一震,顿时有些迈不开脚。

    阿竹下意识地看向拉着自己的福宜公主,却见她脸上滑过些不自在,原本欢快的笑脸已经收了起来,拉着阿竹走到一旁,秀珠等人也避到栏杆外。

    阿竹眨了下眼睛,这是要避开的意思了?为什么?

    心里虽然疑惑,不过也低了头,在两个少年走过来时,福宜公主行礼道:“见过八皇兄、十皇兄。”

    阿竹和秀珠等人也纷纷见礼。

    八皇子是个英俊的少年,约模十八、九岁,爽朗地笑道:“是福宜啊,很久没见你了,今天的气色好多了呢。这是惠母妃给你找的玩伴么?是个可爱的姑娘。”

    福宜抿着唇露出个温和的笑容,八皇子又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等等。”

    原本漫不经心的清俊雅治的少年目光突然落到阿竹身上,等所有人都诧异地看他时,懒洋洋地道:“胖竹筒,你怎么进宫来了?”

    “……”

    *******

    昭阳宫里的正殿,惠妃趁着严青桃到偏殿更衣时,询问心腹嬷嬷:“今日端王可是进宫了?”

    童嬷嬷笑道:“娘娘放心,李公公得了讯,端王今日确实进宫,皇上还留了他在乾清宫用午膳呢。”

    惠妃眸色微动,然后满意地点头,修长的手指抚过金色的指甲套,轻声道:“端王今年也有十六了,宫里宫外不知有多少人盯着他的婚事,也不知道会是哪家的姑娘有幸成为端王妃。”

    童嬷嬷道:“陛下如此疼爱端王,想来会精心细选地挑一挑,没有一两年内是挑不出来的。听说皇后今日又召了武安侯府的十三姑娘进宫陪伴。”

    惠妃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方会挑中今年二十岁的周王,是排行第七的皇子,不然以严青桃的才貌,配端王也是使得的。不过听到皇后也召了武安侯府的姑娘进宫,忍不住抿唇一笑,原来那位也坐不住了么?

    第13章

    阿竹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好,而且这种熟稔的语气算什么?

    八皇子乍听之下有些愣,等发现他注意的人是福宜公主身边的女童时,忍不住看了阿竹一眼,原本只是觉得这孩子肉乎乎的挺可爱的,和时下的小姑娘有些不一样,但这声“胖竹筒”太形象了,让他忍不住喷笑出声,英俊的面容如阳光般俊朗飒爽。

    阿竹脸皮抽动了下,方露出笑容,软声回答道:“回王爷,阿竹今日和姐姐一起进宫探望惠妃娘娘的。”

    福宜公主和秀珠皆吃惊地看着阿竹,秀珠多了个心眼,见端王如此自然地叫出严姑娘,不像待其他人,总是一副清冷矜傲的模样,而且还叫出如此亲昵的别名,可见他待这位严家姑娘是十分特别的。

    八皇子突然道,“咦,十弟,这位就是你年前回京时救的那位严家姑娘么?原来这么小啊,看起来比福宜还要小吧,胖竹筒这怪名儿,不会是十弟你取的吧?这对个小姑娘不太好吧……”

    陆禹瞥了他一眼,清清淡淡地道:“不然八皇兄以为她有多大?”

    八皇子神色一凛,忙笑道:“听说严姑娘之父是靖安公府的二老爷,曾在安定府任知县,颇有才干,曾经还听父皇随意提起过一次呢。”

    “是么?我没听父皇说过,原来是这样。嗯,听说中秋过后胖竹筒的爹就要除服了吧?”

    “……”

    怎么又扯到她爹身上来了?

    阿竹听着两人说话,脸皮又抽动了下,觉得这两位皇子面上一派兄友弟恭,说话却颇有深意。再看福宜公主,低着头,安安份份地站在那儿,明显不想引起这两位皇子注意。

    “好啦,你们是要去御花园玩吧,小心点儿。”八皇子和蔼地对福宜公主说道,又看了眼阿竹,笑道:“严姑娘第一次进宫,福宜可要好生照顾人家。”

    福宜赶紧笑道:“知道了,谢谢八皇兄、十皇兄关心,我们会小心的。”

    陆禹不置可否,不过却在所有人瞠目结舌中伸出尊贵的手拍了拍阿竹的双丫髻,施施然地离开了。

    阿竹有些不自在,特别是福宜频频瞄着自己的目光,让她想忽视也不行。

    到了御花园,他们来到东北方向的弯月湖,来到建在湖之上的湖心亭里,秀珠让人取了饵食过来让两个小姑娘喂鱼。

    湖里的鱼果然像福宜公主说的那样五颜六色的,而且极有顺序地在湖中成群结伴游过,就像天边雨后新晴时挂着的彩虹,也不知道养着这一池特别的鱼耗费了多少功夫。

    阿竹和福宜公主挨着栏杆喂鱼,秀珠和几个内侍候在身后护着,福宜边喂鱼边对阿竹道:“竹表妹,你怎么认识十皇兄的?你真厉害,这还是十皇兄第一次对人那么好呢?”

    被拍个脑袋就是对人好?阿竹见她一脸好奇,也不隐瞒,将年前得端王相救回京一事说了,省得又被误会了,特别声明了端王对她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有救命之恩罢了。

    福宜公主听罢仍是一脸好奇,小声地道:“是这样么?可是我瞧十皇兄好像待你很不一样。”

    “公主见笑了。”阿竹一副腼腆的模样,笑道:“端王殿下也是可怜我先前受了惊,难免会温和一些。”

    福宜公主到底年纪还小,又因为身子不好被惠妃保护得比较单纯,听罢也不再纠结这事。

    喂了鱼,又逛了下御花园,见时间差不多了,秀珠便带着两人回昭阳宫。

    殿中已经准备好了茶点,而且还来了位客人,正是过来给惠妃请安的周王。

    周王长相斯文端秀,单眼皮,肌肤白晰细腻,穿着一袭月白色的锦袍,腰挂香囊和玉佩,端坐在那儿,自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斯文贵气,让阿竹无端想起了前世那种穿着和服的总透着一种弱受气息的单眼皮日本男人。

    听说周王的母妃早逝,后来被送到惠妃身边养了一段时间,直到七岁时搬到了东五所。周王视惠妃为养母,每有空闲皆会过来请安问候,有孝顺之名。

    阿竹和福宜上前行礼,惠妃笑着对周王介绍道:“这是靖安公府的三姑娘。”

    周王微微一笑,说道:“原来是表妹。”

    这声表妹听得阿竹牙疼,再看向旁边斯斯文文地坐着的严青桃,若非给惠妃面子,且看在靖安公府的面子上,恐怕也不会这般亲热叫表妹吧。这一男一女将来会是夫妻,而且都如此的斯文弱质,也不知道他们会如何相处。

    周王坐了会儿便告辞离开了。

    等周王离开后,惠妃看着阿竹和福宜公主吃点心,笑道:“福宜今日气色好多了,多亏了阿竹。”

    阿竹可不敢接这话,忙道:“阿竹今日第一次入宫,多亏了公主带阿竹去看鱼呢。”

    惠妃笑盈盈地点了下她的额头,说道:“若不是你,福宜哪肯出昭阳宫去走动?以后有空就多进宫,宫里和福宜同龄的公主少,而且福宜体弱多病,少有玩伴,你们是亲表姐妹,要多亲香才对。”

    阿竹假装没听懂她的暗示,笑眯眯地应下了。

    吃了茶点后,时间差不多了,惠妃便谴了内侍送她们出宫。

    当马车离开皇宫一段路程后,阿竹感觉到一直正襟危坐着的严青桃明显松了口气,柔软的身子也松懈下来。阿竹忍不住抬头看她,严青桃低头朝她笑了笑,说道:“看来福宜很喜欢你呢,你今日做得极好,真是个好孩子。”

    阿竹也笑道:“福宜公主很好,阿竹愿意和她玩。不过皇宫好大,而且大家都不敢大声说话,感觉有些闷呢。”

    听她说得娇憨,严青桃掩嘴而笑,觉得自己多心了,阿竹才六岁,又一直在江南长大,能懂什么?

    姐妹俩正在说着话,突然马车停耳来。

    “怎么了?”严青桃询问道,因在大街上,不好掀帘查看。

    车夫人声音响起:“姑娘,是端王府的车架在前方,端王府的侍卫过来了。”

    严青桃瞪大了眼睛,吃惊极了,下意识地看向阿竹,迟疑道:“你问问有什么事?”

    接着便听到一道清朗的少年声音:“车子里的是靖安公府的严三姑娘吧?我家王爷有请严三姑娘到车上问话。”

    阿竹记得这声音,分明是陆禹身边伺候的小厮何泽。

    严青桃微蹙眉,含蓄地道:“不知端王殿下叫舍妹前去有何吩咐?”

    “无他,不过是正好遇见严姑娘的车架,王爷与严三姑娘有师徒之谊,多日不曾见,恰巧今天偶然遇到,想见见严三姑娘。严姑娘不必担心,我家王爷定会平安将三姑娘送回靖安公府。”

    何泽这话让严青桃再次吃了一惊,也让阿竹呆滞了,陆禹竟然真的承认了与她有师徒之谊,这算什么啊?堂堂一个王爷,竟然能如此理直气壮地说与个小姑娘有师徒之谊,谁会相信,怕只会啼笑皆非地觉得真是胡闹吧?难道就因为教了几个字就有是师徒了?那天下真是无不是师徒了。

    阿竹这一刻觉得那矜贵又难以看透的少年有耍流氓的天赋。

    严青桃却是颇为吃惊,听得这小厮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要将阿竹叫去很久,稍会会亲自送阿竹回靖安公府。只是人家都这么说了,严青桃也不好阻止,而且那位是当朝最受宠的皇子,正常人都不会与他交恶。且阿竹还小,那位端王又口口声声师徒之谊,将一切借口都堵住了。

    “既然如此,三妹妹便过去吧。”

    阿竹被随行的丫鬟抱下了马车,便见前方一辆华贵清丽的马车停在那儿,待她走近了,一只白玉般的手撩开了车帘,露出一张俊美的脸庞,来人脸上噙着清浅的笑容,无视那丫鬟突然惊艳的眼神,探手就将车前正准备要爬着脚凳上车的阿竹掳上了马车。

    这流氓一样的行动力……

    等端王府的马车离开了,那丫鬟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赶紧回去复命。

    第14章

    阿竹被拽上马车,还未坐定,便落到了一个透着淡淡灵犀香的怀抱,脸颊压着那柔软的宫稠,凉凉的气息极好闻,也曾经闻过。

    “胖竹筒好像又胖了,真是幸福的孩子。”

    清润的声音笑道,阿竹便感觉到一只手将她肉嘟嘟的脸往中间压,五官挤在了一起,嘴巴嘟成了猪嘴,不必说,这模样一定是滑稽又搞笑。

    叔可忍,婶都不能忍了!忍无可忍……还是要忍!

    阿竹没胆冲撞一位受宠的王爷,怕给自己家族带来危险,只能木然地坐在他怀里让他将自己当成玩具一样搓揉,直到他心满意足,方连滚带爬地坐到他对面位置。

    陆禹笑吟吟地看着她,仿佛心情极舒畅,眉宇间一派风光霁月,全无先前在宫里的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淡。

    “不知王爷叫阿竹来有什么事?”阿竹正襟危坐,一丝不拘地问道。面对这种骨子带着流氓天赋的人,就要有装b的技能,以正经严肃破流氓技能。

    陆禹支着脸,宽大的袍子滑下手腕,露出白晰无瑕的肌肤,不过阿竹眼尖地发现上面有个淡淡的牙印,顿时心虚地低下头。

    发现她的目光,他笑得更欢快了,低低地道:“突然发现……胖竹筒真是个神奇的孩子呢。”

    那双狐狸似的丹凤眼微微眯着,在她身上扫来扫去,扫得她背脊发寒。

    阿竹毛骨悚然,这种发现有趣玩具的语气算什么?她可不想沦落成一个不能反抗的封建特权阶级的玩物。此时有些恨自己为毛年纪太小了,不能以男女七岁不同席来拒绝他的邀请。而且再多了个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师徒之名……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果然,就听得他道:“咱们虽未正式行拜师礼,但也有师徒之谊,自然关心一下胖竹筒这些日子学了什么,可有被人欺负了?”

    “没有!”阿竹斩钉截铁地道,就算有人欺负,她自有父母作主。

    “胖竹筒不和本王说说最近过得怎么样么?”他依旧笑盈盈地道,宛若一位长辈关心着晚辈。

    阿竹没辙,只好将自己近来的日常说了一遍,都是最近吃了什么东西,学了什么东西之类的,一个六岁的孩子的生活十分简单。

    马车缓缓前行,偶尔有丝燥热的风拂过,吹起了车帘,阿竹瞥了一眼车外一晃而过之景,心里头有些不安,好像并不是回靖安公府的大路。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一个小孩子也没什么好谋的,他堂堂当朝皇子,想要巴结他的人无数,如此行为不过是因为有趣罢了。

    如此一想,阿竹也淡定了。

    “要不要和本王手谈一局,看看你的棋艺怎么样了。”陆禹说道,似乎在听说她在琴棋书画四艺中选择了专研棋艺时,眉宇间更加开阔闲逸了。

    阿竹直觉拒绝:“时间不早了……”

    未待她说完,陆禹已经从马车的暗格里拿出玉色的棋盘,黑白的棋子也用两种黑白色泽的玉石所制,入手温润清凉,被打磨得极为光滑润泽,光是一粒棋子,怕费的心思就不少,更不用说要制造出一套了。

    阿竹不由得多摸几下,这一套棋具,虽然不是什么古董,却比古董更价值万金,将她一个土包子震住了。

    “喜欢么?”陆禹笑盈盈地道:“若是你输了,就送你。”

    阿竹满脸黑线,让她输还不容易?难的是让她赢吧?当下摇头道:“多谢王爷美意,只是无功不受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眉宇间突然弥漫的清冷给打断了,不由低下头,不敢与他直视。

    “本王让你十子。”

    少年清润的声音响起,阿竹心中忐忑不安,总觉得他的脾气有些喜怒不定。抬眸见他面色清淡地执着颗白子在手心间把玩,玉白的棋子与他美玉般的肌肤相辉相映,美得炫目。

    阿竹伸出肉乎乎的手执了一枚黑子放在棋盘上。

    你来我往,一炷香不到,阿竹就输得一败涂地。即便对方让了她十子,她仍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再来一盘。”

    “……”

    随着时间流逝,阿竹已经感觉到马车停了,但外面却没有声音,仿佛已经遗忘了车里的人一样。阿竹坐立难安,很想回家,但又没胆说什么。

    陆禹对她有救命之恩,她极为感激,也想报答。可对方贵为王爷,又是当今皇帝最宠爱的皇子,她区区一个公府二房的姑娘,根本无以报答,若是硬要凑上去,止不定还要被人说她借着救命之恩攀上端王,爱慕虚荣,最好的法子便是静观其便,将感激放在心中,他日再报。

    可是,撇除这些之外,阿竹又对他莫名的生出一种敬畏之心,只想敬而远之。

    似乎没有发现她的坐立难安,陆禹手执着棋子,漫不经心地道:“今日进宫好玩么?想不想以后都到宫里玩?”

    阿竹雷达大开,谨慎地道:“惠妃娘娘让阿竹有空就进宫,这自然是极好的,只要不耽搁学习就好了。”她孩子气地皱着小鼻子,“姐妹几个都和嬷嬷们学习规矩礼仪,还和先生们读书,我的基础太差了,不想落在姐妹之后。”

    陆禹轻笑,“宫里有更好的教习嬷嬷,还有天下最有名的大儒教导皇子公主们读书,若你进了宫,你一定会比你的姐妹们学得更好。”

    “可是这样一来,阿竹就难见到爹娘了……”

    陆禹唔了一声,没再说话,将手中的棋子丢回了棋盒里,说道:“胖竹筒是不是饿了?何泽。”他扬声唤了一声。

    外头的何泽应了一声,马车又动了起来。

    阿竹嘴巴微张,然后慢慢地闭上嘴,反正自己人小言微,根本不需要征求她的意见。

    马车行了一刻钟左右便停下来了,车门打开,车帘被人掀起,何泽漂亮的脸孔出现在车门前,唇角噙着笑,肃手请他们下车。

    陆禹撩起长袍,踏着脚凳率先下了车。阿竹正想爬下去时,却被他伸手过来亲自将她抱了下去。

    阿竹刚站定,便见到周围肃手而立的侍女嬷嬷,环视了一眼,看到不远处的青色大气影壁,但知道这里是个宅子,若不出意外,应该便是端王府了。

    据闻端王极为受宠,十三岁之龄便被封了爵,而且他那时还住在宫里,皇上已经命吏部拨款、工部精心营建端王府,可谓是皇子中独一份的极致宠爱,其余皇子皆只能在弱冠之龄方被封爵,之后才开府出宫。

    阿竹顿时又有些心塞,端王一举一动皆受到瞩目,也不知道这一顿饭后的后果会如何。

    陆禹心情极好地牵着她的手,说道:“走吧。”

    “……”

    端王府果然美轮美奂,但阿竹却无心思欣赏,被那些美貌的侍女像伺候公主一样,更让她不自在。至于用膳是和陆禹同桌而食,先前在回京路上,她已和他同桌而食过一个月,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只是那时身边没有那么多貌美又会伺候人的侍女。

    如此浑浑噩噩地用完了膳后,阿竹终于忍不住道:“王爷,天色已晚,阿竹想回家了。”

    周围还有端着茶点的侍女,听罢眸光微动,隐晦地看了阿竹一眼。

    陆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这回并未再有其他让人心塞的动作,叫了何泽过来送她回府。

    阿竹松了口气,怀里抱着被陆禹强行塞来的那套棋外加一本泛黄的棋谱的孤本,被塞进了马车,怀着一颗纠结的心回家了。

    待何泽送完人去陆禹面前复命时,何泽忍不住纳罕地道:“王爷为何对严姑娘如此另眼相待?”难不成真的当养个女儿不成?想要养女儿,以他的年纪,可以自己生嘛,何必去抢人家的女儿来养?

    而且陆禹如此做法,虽说是抬举靖安公府,却也容易造成误会,没人会蠢得认为端王真的会收个小姑娘为徒,只会觉得其中有什么猫腻,莫不是端王也想要拉拢靖安公府?只是靖安公府自从现在的老太爷袭了爵后,在勋贵之中的地位一日不比一日,若是一下辈再无作为,恐怕不过二十年,便会退居三流勋贵之家,被挤到京中权贵圈外。

    陆禹看着外面的暮春的柳絮,良久突然笑道:“她长得挺有趣的。”

    等明白他的话时,何泽悚然一惊,忍不住将脸晃到他面前,巴巴地问道:“王爷,属下呢?属下长得如何?”

    “一般。”

    “……”明明大家都说他男生女相,长得太漂亮了,恨不得抓花他的脸。

    何泽终于确认了,他家主子的怪癖仍是没有好转,只是严三姑娘可能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竟然能让主子说她长得挺有趣的……莫不是她与其他姑娘不同,太胖了?

    第15章

    阿竹回到靖安公府时,已经是掌灯时分了。

    刚下车,却不想父亲严祈文带着公府的总管严如荣亲自接她,阿竹高兴地朝父亲扑去。

    严祈文抱住阿竹,然后对何泽客气谢了一翻,绝口不提其他事。何泽笑眯眯地道:“严大人客气了,既然令媛已送到,在下也该走了。”说罢,又将端王送给阿竹的那套棋具递给跟着严祈文的严顺。

    严祈文眼力不错,一眼便能看出那棋套做工非凡,暗暗吃惊。何泽不等他说什么,已从容地离开了。

    严祈文望着何泽翻身上马离开,半晌后,神色冷峻地牵着阿竹的手正要回房,严如荣却道:“二老爷,大老爷说三姑娘若是回府,请她到书房。”

    严祈文神色有些不好,不过仍是牵着阿竹去了严祈华的书房。

    “大伯安!”

    进到书房,阿竹便对坐在书案前执笔练大字的严肃男人甜甜地笑着请安。

    严祈华严肃的神色微缓,摸了摸阿竹的脑袋,让她坐到一旁的太师椅上,待小厮奉茶上来后,方和蔼地问道:“今日去了何处?”

    阿竹知道自己被端王半途叫走之事,严青桃一定会让人如实禀明家里的大人,对他的问话也不奇怪,当下便将今日下午陆禹将她半途劫走后的事情一一赘述出来。

    听到端王留了阿竹用晚膳,严祈华神色微动,严祈文吃惊得瞪大了眼睛,心里顿生出一种危机感,待阿竹说完后,忍不住道:“那端王是何意?虽说他对阿竹有救命之恩,却也不必为阿竹做到如此程度。”这种谆谆教诲、巨细靡遗地相询爱护,简直是对女儿一样。

    父亲的意识让严祈文忍不住洞脑大开了。

    严祈华却深思起来,他在殿前行走时见过这位少年王爷几回,那少年看起来就像位矜贵清傲非常的皇子,却又极得皇帝喜爱,甚至恩宠太过,无一皇子能出其右,也将他架在风浪尖一般,成为所有皇子的目标,众矢之的。按理说端王的处境理应是十分危险方是,但他却偏偏每次皆能化险为夷,除了为人比较清高倨傲外,并无其他让人垢病之举,甚至各方面皆是极优秀的,有成为太子的资格。

    皇帝年事已大,大皇子年纪已有三十来岁,为了社稷之事,应该早早定下太子方是,人人皆道皇帝如此疼爱端王,定然会封其为太子。可这也只是众人猜测,皇帝一直将提议封太子的折子留中不发,甚至为此而发落过几位朝臣,久而久之,再也没人再提这事,但大多数人心里已经认为皇帝心中的太子人选定然是端王。

    想罢,严祈华不禁叹了口气,看了眼眨巴着眼睛,神色清明而纯稚的阿竹,忍不住露出淡淡的笑容,说道:“既然端王殿下送了你棋具和棋谱,你便好生收藏着,别弄坏了。”

    阿竹被自家大伯难得的笑容惊到了,小心地应了声是。

    “好了,阿竹今天出去了一天,应该也累了,祈文你带阿竹回去歇息吧。”严祈华直接赶人了。

    严祈文见他脸色又恢复了严厉,虽然还有些话想要和他抱怨一下,但见他端茶了,只能恹恹地带阿竹走了。

    “阿爹,我累。”阿竹叫道。

    严祈文便将阿竹抱起,肉乎乎的,还泛着果香味儿,心里一片柔软。

    阿竹扯了下他的美髯,附到他耳边道:“阿爹,兴许阿竹不用进宫了呢。”

    严祈文微讶,却见女儿朝他笑得灿烂,转眼便想到了端王今日莫名其妙的举动,若有端王横插一杆,指不定阿竹确实不用进宫陪伴福宜公主了。随着皇子们年纪渐大,而且因为皇帝对端王非一般的宠爱,皇子间开始互相倾扎,皇宫是去不得的,他们严家并不需要趟这浑水。

    莫非端王也赞成阿竹不进宫?

    回到柳氏那儿,阿竹蹦蹦跳跳地扑到柳氏那儿,让人将端王送给她的棋具呈给柳氏瞧,说道:“阿娘教我学棋,咱们一起手谈。”

    柳氏被她蹭得心都软了,笑着应好,见那棋具精美非常,竟然是用温润的玉石所制,惊讶极了,听得是端王相赠,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夜晚,阿竹因为一天时间都绷紧了精神,累得倒头便睡,没有听父母壁角。也不知道夫妻俩夜话了什么,第二日起床时,柳氏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淡然之态,神色如常地打理着父女俩的起居,没有任何异常。

    阿竹扼腕,这么好的机会竟然让她睡过头了,以后等孝期一过,她被移出父母的居室,想要这样听壁角的机会就没了。

    用过早膳便去给太夫人请安,屋子里又坐满了人,连一( 妻心如故 http://www.xlawen.org/kan/33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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