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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部分阅读

    第二日一早,周松在家里吃过饭就出门去寻欧阳明,先感谢他对周媛的提点,又把做月饼的事说了,最后提及想出去躲躲,请他指个方向。

    “我初二要去宿州,要不你们与我同行?”欧阳明盘算了一下,建议道。

    周松忙推辞:“这样不好,万一李夫人不高兴,倒误了贤弟的终身大事。”

    欧阳明笑了笑:“此事她原做不得主。不过,终归还得给她几分颜面,这样吧,我在吴郡也有住所,那里不远不近,你们去那边过个节,中秋后再回来,或是多住些日子,过了重阳再归也无妨。”

    周松当即道谢,欧阳明就要安排人送他们去,周松推辞道:“不用那么麻烦,我们悄悄的坐船出去,你把住所告诉我,我们到了以后自己寻过去就好。”

    欧阳明只当他们是不想给有心人看出来,给自己惹麻烦,就答应了,把住所说给了周松听,“谢太傅应是初五出门,与杜允昇等人去润州访友,约莫得去七八日,你们看着时候走吧,珍味居和常庆楼那里打个招呼就行。”

    “那好,我先把月饼送足了,到时跟他们说暂停几日,后面等过完中秋再说。”周松跟欧阳明商量好了细节,又调侃了他几句娶妻的事,顺便把周媛遇见李二娘的事说了,然后才告辞离去。

    周松回去以后,先分别跟珍味居和常庆楼打了招呼,说节前要大量供应月饼,然后过节休息几日。说好之后,周家一方面把细软收拾好了,一方面赶做月饼,在八月初六日送完了最后一批,又给欧阳明留了一封信,就给所有伙计放了假,让他们中秋后再来。

    当日吃完晚饭一家人早早休息,到第二日天才透了一点鱼肚白,就都起来带齐细软出门,到珍味居门前解了船缆,四人鱼贯上船。

    周媛最先进去,刚适应了船篷内的昏暗就忍不住惊叫了一声:“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竞猜:船里的是谁?猜对的奖励小红包(知道的不许说~~好吧,我就是故意想以此来冲淡伤感的气息,谢三公子,窝对不起你qaq)

    第54章 远行

    (    谢希治独自站在船头,看着座船缓缓驶离了徐州码头,心里却并没有预想中的喜悦。

    这次徐州之行与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他不情愿的听从父亲之命见了许多人,却并没有达到他自己的目的。

    父亲冰冷的话语还在耳边:“笑话!婚姻大事是你想如何就如何的?我和你母亲为了你操了多少心,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竟然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想要违抗父母之命,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儿子!”

    硬的不行,还有软的,“你好好看看你母亲,且不说她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心血,只看她为了你受了多少责难,你难道就为了你自己那点儿女私情,想辜负她对你的期望么?男子汉大丈夫,些许小事都看不开,枉为男儿!”

    “三郎,你发什么呆呢?外面风大,母亲叫你进来。”

    谢希治回头,见谢希修站在舱门口叫他,又想起父亲的话:“……你以为天下只你一个有情有义不成?当初你大哥与你舅父家大表姐,本也是情投意合的一对,但为了我们这一房在家里站得更稳,他还不是得娶了你现今的大嫂赵氏?”

    赵家是谢希治亲祖母的娘家,当初谢文广为了加深与舅父和表兄那边的联系,打压朱氏的气焰,就让谢希修娶了表兄的女儿赵氏。谢希治那时候还小,身体也不好,并不知道其中内情。

    “唔,好。”他短短应了一声,从船头走到舱门口,站到谢希修身边时,忽然问了他一句,“大哥,你后悔么?”

    谢希修不明所以:“后悔什么?”

    谢希治看着他的眼睛,追问:“后悔听从父亲之命,娶了大嫂么?”

    谢希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他哂笑一声:“有什么后不后悔的?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其实娶妻就是那么回事,娶回来的是谁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她能带给你什么。

    谢希治愣愣看了谢希修半晌,也哂笑一声:“是么?”说完就掀开帘子,进去见母亲裴氏了。

    就在同一时刻,周媛一行人划的小船已经出了扬州城,入运河一路向南。

    他们四人怕被人看见,都坐在篷内,周松、春杏和周禄都有些不舍的回头望着扬州城的城墙,只有周媛一直埋头膝上,一动也不动。

    春杏悄悄叹息一声,回头轻轻拍了拍周媛的背,又低声说:“困了么?靠在我身上睡吧。”

    周媛也不抬头出声,顺势靠在了春杏怀里,埋着头似乎已经睡去。ww

    周禄悄悄跟船头撑船的二喜说话:“你这人真是的,偷偷藏在船上,倒把十娘吓着了。”

    二喜一面撑船一面歉意的憨笑:“我睡迷了,不然就出声了。”他听周禄私下说要趁过节出去探亲,就主动说要来帮着撑船,可是周禄不让,叫他好好在家过节,也不要与旁人说起此事,连家里人也别说。

    二喜答应了,当天回家琢磨了半晚,总觉得师父一家出门,没个跑腿干活的人不便,夜里就悄悄起来跑到码头那里,睡在了船上。不曾想倒吓着了十娘。

    “你这孩子也是,谁叫你多嘴跟二喜说了?”周松伸手拧了周禄的耳朵一把,“不是你多嘴,能让他跑这一趟?”又叮嘱二喜,“到了镇江你就回去,别叫家里着急。”

    二喜摇头:“我跟着郎君和师父。我娘去小院看了没人,就知道我定是跟着你们走了,再不会担忧的,郎君放心。”

    ……,这孩子真是实心眼,怎么赶也赶不走。早上在船上发现他的时候,他们就要他回去,可他死活不肯,他们又不能耽搁,只能让他撑着船先出城,现在到了半途,更没法赶他走了,周松不由有些烦恼。

    镇江距扬州很近,因此刚到午时他们就已经到了镇江码头。周媛此时终于醒了过来,她叫二喜在码头守着船,说想上岸去买些东西,叫周松周禄和春杏一同去。

    周松会意,带好随身包袱,给二喜留了干粮和铜钱,就率先上岸,带着周媛他们走了。

    “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换身衣裳,再去找船。”周媛跟春杏都戴上了帷帽,等出了码头就吩咐周松。

    周松答应了,跟周禄一前一后护着周媛和春杏,一直行到了集市里面,才找了一家客人很多的客栈进去,要了一间房说要休息,又让他们送饭菜上来。

    他安顿好三人,自己换了一件黑布袍子,取下粘好的胡子,换了一个灰白长须粘上去,又用布帕包了头发,在脸上涂了些灰,立刻就变成了一个有些落魄的中年男人。

    “我先去找船,你们且在此地等着我,找好了我就来寻你们。”

    周媛点头:“别忘了叫人传个口信给二喜,叫他回去。”

    周松应了:“放心。那我先去了。”说完悄悄开了门缝,看外面没人经过,就闪身出了门,从客栈后门走了。

    他刚走没一会儿,伙计就送了饭菜上来,三人凑合着吃了,又各自换了装。周禄粘上了小胡子,也穿了粗布衣裳,布帕包头。春杏和周媛各自则换了一身半旧布衣,这是当初他们从京师出来时就准备下的,只是一直没机会穿过。

    等把衣裳换好,就把今日早上穿的衣服单独包了一包,让周禄拿着,等会寻机会扔河里去。这里收拾妥当,没一会儿周松也回来了。

    “有一艘贩货船要去江州,船主是吴郡的,行经镇江,他船上正好还有一个空舱,我与了他些钱,说急着去洪州投亲,他还有半个时辰就开船,我们过去吧。”

    周媛点头,一行人悄悄出了客栈又再向码头行去。走到半路,周禄忽然想起来问:“二喜走了么?”

    周松摇头:“我也不知,我叫一个小子去传了话,躲着看了一会儿,看他还犹豫着没走,不知这会儿走了没有。”

    等到进了码头,周松往停船处张望了一眼,叹气:“那个傻小子还在那。”

    几人都往那边望了一眼,果然看见二喜一个人孤零零坐在船上,正东张西望的往岸上看,十足等人模样,岸上偶有来搭话的,他也不理,看起来十分可怜。

    周媛狠了狠心,说道:“走吧,带着他才是连累他们家呢!”

    周松也就没有再说,引着他们向前上了那艘货船,又在船工指引下去了分给他们的船舱。那处船舱挨着船尾,内里很狭小,还有些潮湿的气味。舱内挨着墙有一个用木板搭起来的床,上面有一床旧得看不出颜色的被子,勉强能睡下周媛和春杏两个,周松和周禄看来得打地铺。

    他们出逃行李简便,并没带被褥,因此周松就出门又去问船主讨了一床被子,回来以后就跟周禄嘀咕:“二喜还在那里,有人要雇他的船,他非说不走,要等人,我看着好像要吵起来……”

    周禄跟春杏就偷偷看了周媛一眼,周媛整个人都是麻木的,她将三个人都看了一眼,挥挥手:“我不管了,你们决定。”她觉得浑身没有力气,实在没法思考利弊,索性不管了。

    周松就 ...

    (跟周禄低声商量了半晌,然后结伴出去,过了好半天,眼看着船要开了,他们才带着二喜回来。三人进得门来,还没等说话,船身一动,接着又震动几下,外面有喧哗声传来,船终于开了。

    ******

    徐瑞新近得了个闲差,每日逛西市,顺道盯着珍味居后身的小院。这差事本是大管家安排给他爹的,他爹为了让他在大管家面前露脸,就把这差事交给了他,让他每日盯着那周家,看周家人什么时辰出门,什么时辰回来,都有谁上门拜访,然后每两日去城外谢宅回报。

    早先他还有些光景可看,不提别的,自家三公子那样难得一见的人物,几乎日日去周家,可真是稀奇。可惜前些日子三公子出门了,周家自此门庭冷落了起来,连周家人都极少出门,据说是在赶中秋的点心。他也就跟着无聊了起来,晚上免不了溜出去和狐朋狗友吃酒,第二日早上起得也就有点晚。

    初七这日他出门时都已过了辰时,偏偏不巧被回转的老爹撞见,还挨了两脚,徐瑞很不爽的溜达到了西市,远远看着周家大门紧闭,他就顺腿去吃了一碗馉飿儿,回来转了一圈,周家大门还是关着的。他寻思了寻思,又往后面去,眼见他家后院也关着门,贴门上一听里面还一丝人声也没有。

    正狐疑呢,后面有人拍了他一下,“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哎呦,大嫂,我找人,你看见这家人了吗?”徐瑞一看是个中年妇人,就笑嘻嘻的问话。

    来的正是张大婶,她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见他眼珠骨碌碌乱转,不像是好人,就答道:“我没见着,想是出门看戏去了。”

    徐瑞不信,“看戏?他们家不是做点心的么?好好的点心不做,倒有闲心看戏?”

    张大婶也不理他,迈步往前走,丢下一句:“点心做够了,他们要歇几天,这不是要过节了么!”说完也不往周家去了,自顾拐去了西市。

    徐瑞在周家四周又转了一圈,眼见着确实是没人,又转回到珍味居前面,见那里也没有周家的小船,就寻了个珍味居对面的小店坐着,两眼盯着巷口和河道,等着周家人回来。

    这一等就是大半天,直到月牙都高高升起了,也没见着有人回来的迹象。徐瑞不死心,又等了半夜,眼见确实无人回来,又去周家门口探看了一圈,见大门紧锁,院子里黑漆漆的,这才有些慌了,一溜烟跑回家找他爹。

    谁知他爹这一日跟人出去饮酒,喝得有点高,听了他的话也不当回事,“能跑去哪啊?保不定在哪饮酒,醉了就没回去,你明日再去看。”说完就睡了。

    徐瑞无奈,也只得听了他爹的话,第二日一早起来又跑去周家看,见还是没人,才慌忙回来寻他爹,一同往城外找大管家报讯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杜甫有诗云:蜀麻吴盐自古通,万斛之舟行若风。

    其实唐宋时期,长江航运也是很繁荣的~

    看到很多人猜中了呀,待我粗完饭回来就发红包包

    女主要去开辟新地图了~扬州再见~

    ps:今天换榜,如果榜单好,窝就豁出去晚点再更一章

    如果普通或者没榜,就等周末再看能不能双更吧

    第55章 密泄

    (    欧阳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话,怎么可能?堂堂公主,竟然就带着三个从人从公主府溜了出去?可是眼前这一男一女信誓旦旦,还各自有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由不得他不信。ww

    再想到这个女子所描述的公主样貌,欧阳明更觉心悸了,他到底是捡了什么样的一家人啊?为什么十娘跟眼前女子描述的公主长相那么相似?好吧,朝云公主也是行十。

    再细问起来,除了周松多了胡子,这四人倒都跟这对夫妻的描述相符。欧阳明当即写信去了吴郡,让那里看房子的下人看住周家人,然后自己带着刘振威夫妇火速赶去了吴郡。

    他去宿州本是为了谈一桩买卖,顺便见一个杨宇有意拉拢的官员。那官员虽对韩氏父子不满,可秉性忠诚,并没有另择他主的意愿,对吴王伸过来的橄榄枝也不感兴趣,倒是他身边一个幕僚动了心,过后悄悄去寻欧阳明,说想投到吴王门下。

    此人姓刘,叫刘伯元,与人为幕已有十余年,早已不甘心再屈居人下,眼看如今乱世将成,正是建功立业的不世良机,又恰逢代表吴王的欧阳明到此,当即就投了过来。

    刘伯元知道他这样没什么名望的人要投靠吴王,是必须得拿出些东西来的,于是就把他一个堂侄带到了欧阳明面前。

    这个堂侄叫做刘振威,以前在京师是羽林卫都尉,奉旨戍守朝云公主府。他的妻子不是别人,正是曾经服侍朝云公主的婢女夏莲。

    欧阳明一路催着赶路,在八月十六日终于赶到了吴郡,谁知来接的下人居然禀告说,周家一家人并不曾来过吴郡,他已分别往宿州和扬州写信,想是因欧阳明在路上没收到。

    欧阳明分外懊恼,连船都没下,当即命转道回扬州。四天后,当他到了扬州,还没等下船,刘静就匆匆奔上船禀告:“大官人,周家一家人跑了!”

    跑了?欧阳明缓缓坐下,仔细回想了一番,不由苦笑,看来十娘定是公主无疑了,她听说谢家和吴王都在查她,自然不肯留在这里坐以待毙,又恰巧有自己建议,还不趁此机会离开扬州?

    欧阳明坐在船上思虑片刻,带着刘振威和夏莲直接去了吴王府。

    ******

    谢希治自从回到扬州就没有机会单独出门,家里人看他看得很紧,连长寿和无病几个人也都不被允许单独出去,因此他根本还不知道周家早已经人去楼空。ww

    这日他陪着母亲裴氏和弟弟进城去吴王府,等裴氏坐下来和裴太妃说话,他就借故告退,说带着阿平出去走走,裴氏瞥了他一眼,并没多言。

    谢希治松了一口气,快步带着弟弟谢希平出了后院,他满心思念和激动,盼着赶快出了吴王府,悄悄去周家看一眼周媛,却不料刚出二门就撞见了杨宇。

    “怀仁?你这是急着去哪?姨母呢?”杨宇忙完了事情,正准备进去见见姨母和表弟们。

    谢希治不得不停下脚步见礼寒暄,“我母亲在陪太妃说话,我带阿平出去走走。”

    杨宇又跟谢希平打招呼:“阿平都这么高了?眼看着长成大人了。”

    把谢希治急的不行,好容易等杨宇跟谢希平说完了话,他就要告辞,却不料没等他开口,外面忽然奔进来下人跟杨宇禀告:“王爷,欧阳明到访,说有急事求见王爷。”

    杨宇很惊讶:“欧阳明什么时候回来的?”欧阳明一向行事极有分寸,此刻突然回了扬州又急着求见他,必定是真有急事,所以杨宇也没犹豫,当即命请进来,又叫谢希治,“怀仁一块来吧。”他已经知道周家人不见了的事,心知谢家人还瞒着谢希治,就不想放他走。

    “恐怕不太方便吧,我还是跟阿平出去走走。”谢希治份外不耐,直接开口推辞,说完就拉着谢希平要走。

    就这么一纠缠的功夫,谢希修已经陪着欧阳明快步行了进来,看见谢希治要出门就远远叫住他:“三郎你去哪?”

    谢希治耐性已经耗光,也不回答,径自要往外走。

    谢希修跨步上前拦住了他:“你先别忙出去,听一听欧阳明说什么也来得及。”硬把谢希治拉进了书房,又让人带着谢希平去另一间房里坐。

    欧阳明先看了看杨宇,又瞟了一眼谢希治难看的脸色,然后低声问谢希修:“真的要说?”当着谢希治,这样好么?

    杨宇不明白情况,还说:“怀仁不是外人,有话便说。”

    “正是,此事早就不该再瞒着他。”谢希修快刀斩乱麻,正色对谢希治说道:“周家在十余日前已经离开了扬州。”

    谢希治一愣,然后腾地站了起来,盯着谢希修问:“你说什么?”

    谢希修面色不变,不闪不避的看着他答:“周家心虚,怕被我们查出底细,在我们从徐州回返的时候,已经举家,不对,他们哪是真的一家人,反正他们跑了。祖父安排人在附近各处码头巡查都没发现踪迹,此时也不知逃到了哪里。”

    欧阳明看杨宇面色糊涂,终于开口解惑:“王爷,我此次到宿州,认识了一对夫妻,他们二人原本都是在朝云公主府侍候,男子名叫刘振威,本是羽林卫都尉,女子原是侍奉公主的宫人,名唤夏莲。据他们夫妇二人说,早在先帝驾崩之前,朝云公主就带着一个宫人、两名内侍从公主府出逃了。”

    谢希治正在痛斥谢希修胡说,听见欧阳明的叙述,觉得匪夷所思,转头斥了一句:“满口胡言!”

    “我本也不信,奈何那夫妻二人言之凿凿,还有当初公主离开公主府时留下的信件,且夏莲所描述的公主样貌,与我初见十娘时的模样相差无几,朝云公主行十,在宫中贵人们常以十娘呼之。与她一同逃出来的内侍一个叫张松,一个叫齐禄,那名宫人姓罗,名唤春杏,祖籍正是盐城。”欧阳明一字一句,将自己得到的信息清清楚楚说了出来。

    谢希治呆呆立在原地,根本不能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心里只有一个声音:他们在胡说,他们是故意的,他们就是想叫我死心,一定是他们把十娘藏了起来……

    欧阳明并没有去看谢希治的神色,他取出自己的荷包,从里面抽出了一封信,站起身要递给杨宇,不料谢希治忽然反应过来,居中伸手一把夺过了信展开。

    谢希治在初看到信上字体的时候就是一呆,这确实是周媛的笔迹。他勉强抑制住澎湃的情绪,定神仔细看了一番信,“去凉州寻驸马?”他忍不住喃喃出声,心下一时茫然,不知该不该相信欧阳明的话。

    谢希修上前抽出了他手中的信,转手递给了杨宇,又冷笑道:“明显是托辞。”

    “对。刘振威说,他们悄悄逃离公主府以后,曾经想法打探,韩家的人在往凉州的路上来回巡查,并没找到公主的下落。也因此,朝云公主始终称病,从来没有出来见过人,连先帝驾崩的时候都没有进宫哭灵。”欧阳明接道。

    杨宇此时也看完了信,他顾不上理会呆呆的谢希治,只问 ...

    (欧阳明:“那对夫妻呢?”

    “就在外面候着。”

    杨宇当即叫人去传,又让谢希修陪着谢希治出去,示意他安抚一下这个弟弟。谁料谢希治不肯,硬留下来听他问话,中间还插了好几句嘴,问了夏莲许多问题。

    谢希治越听越心灰,等到确信夏莲是真的识得周媛四人,连周媛耳后有个小小的朱砂痣、春杏颈间有胎记、周禄会做什么点心、手背上伤疤的来历都能一一道来时,他的心终于沉到谷底。

    谢希修看他一言不发的站起来,皱眉问:“你做什么?”

    谢希治不答,径自出了门,谢希修忙追出去拦着:“你去哪?”谢希治推开他,快步往外走,谢希修又去拦,谢希治再推开,兄弟两个纠缠半晌,最后还是杨宇出来说:“你让他去吧。”

    谢希修喘着粗气停下,看着谢希治出了门,心内有些担忧,听杨宇又说:“派几个人好好跟着。”才反应过来安排自己的亲信去跟着谢希治。

    谢希治出了吴王府,随便在门房抢了一匹马,就跨上马背飞奔而去,一路上只不管不顾的狂奔,没一会儿就奔到了珍味居门前。他下意识先去看河中,见那里没有了周家的小船,心中就是一疼。又下马拐进小巷,还没等走到周家门前,那挂在门上已经有了锈迹的大锁就映入了眼帘。

    真的走了么?谢希治浑浑噩噩的走上前,使劲拉了一把锁头,那锁纹丝不动,他又去拍门,“十娘。”他低低的叫了一声,里面没有声息,他又加了力道拍门,“周媛。”还是没有声息。

    就这么走了么?心中一股锐利的疼痛突破他昏昏的神智传来,让谢希治终于多了些理智。他站直身体,深深喘了一口气,不理会狂奔追来的长寿和无病,径自又往后院的门处走。这里的门锁着,后门呢?会不会都在后院做点心呢?

    他急匆匆转过了巷口,没走两步就忽然立在了原地,又是锁。

    长寿看他这幅样子有些担心,就拉了拉无病的袖子,无病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头四顾,终于在地上寻到一块大石头,他快步过去捡起来,然后直奔到周家后院门前,使劲砸了一下锁头,不料那锁头看似紧锁,竟然一砸之下就应声开了。

    谢希治先是一愣,回过神就跟在无病身后进了后院。院子里空无一人,灶是冷的,锅是干的,连惯常有的点心甜香都已散尽。谢希治顺着小路行到了连通周家院子的小门,那里倒没有上锁,他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锁头都被谢家的人撬开过了嘛,当然一砸就开(*ˉ︶ˉ*

    心疼三公子的人不许砸我,我可都双更啦,顶锅盖跑路~~

    第56章 慧剑

    (    有浓浓的桂花香涌入鼻端,谢希治精神一振,心里又多了点希冀,他用力把门推开,快步进了周家院子。

    长寿和无病紧紧跟着自家主子,却不料公子没行几步就停住了,长寿忙跟着顿住脚,见自家公子只一动不动的望向院内。他心中好奇,也悄悄侧了头往院里看,发现院里落了一地桂花,黄澄澄的几乎铺满院子,十分艳丽好看。

    小僮儿还有心赞落花好看,谢希治却一颗心凉了个彻底。院内门窗紧闭,落花满地无人扫,确确实实是久无人住的模样。

    他缓缓挪动脚步,先去推开了堂屋的门,里面空旷寂寥,椅上桌上都有一层浮灰。这里没人,谢希治扭头出门往西厢去,刚到了门口又忽然站住,不期然想起有一次来,在这西厢窗下晾了几件衣裳,周媛扶着滴水的头发忽地走出,是那样娇俏动人,顿觉脚上如有千斤重,再迈不开步子了。

    无病和长寿悄悄看了良久,见自家公子还是一动不动,终于鼓起勇气上前叫道:“公子,看来周家没人在,咱们先回吧。”

    周家没人在,没人在,这几个字就像是重锤一般重重击打在了谢希治的心上,他只觉心痛如绞、头重脚轻,但犹不死心,还是咬牙强忍着拉开了西厢的门。

    空荡荡的书架上落满了浮灰,桌案上花瓶里的花已经凋谢殆尽,只留一截枝干,败落的花瓣撒了半桌,几乎将桌案上横躺着的一柄短剑也盖住了。

    谢希治一步一步缓慢的走到桌案前,终于看清了剑鞘的模样,他控制不住的笑起来。

    这笑声无半分欢悦之意,只充满了浓浓的悲伤寂寥,竟比哭声还让人动容,令守在门口的长寿和无病都不忍耳闻,一齐上前叫道:“公子?”

    谢希治不应声,伸左手取了桌案上的短剑,又提右手拔剑而出,当看清剑身上刻的“怀仁”二字时,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他笑得身体都在颤抖,就在这悲痛莫名的笑声中,谢希治忽然用力挥剑砍向了桌案。

    长寿和无病吓的齐齐大叫:“公子?”

    一直守在院里的谢希修的随从,听见这一声都匆忙奔了进来,眼见那两个僮儿一左一右扶着栽倒在地的三公子,忙上前去帮忙,也顾不上被砍断了一半的桌案,就要抬着不省人事的三公子出去。还是无病机灵,记得回身取了短剑,才关好门跟着出去。

    这里离着他们的住处近,所以无病就做主先把三公子送了回去,那几个谢希修的随从又飞奔回去吴王府报讯,长寿则忙着去请大夫,平静了许久的谢宅一时忙乱起来。

    ******

    此时的周松也正忙着请大夫。周媛自那日上船以后,精神就一直不太好,每日大半时间都是睡着的,她吃的又少,整个人眼看着就瘦了下来。周松三人都看着焦急,知道公主这是心里煎熬,却又无从开解,只能想法拉着她出沿途风景,巴望着解解她的心忧。

    却不料没行几日她就开始晕船,吐得根本吃不下去饭,连喝水都吐,最后还是船娘按土法子给熬了一碗汤灌下去,周媛才慢慢不吐了,能吃下去一些东西。

    几人刚松了口气,眼看着再有三日也就到江州了,不料周媛忽然来了初潮。她疼得耐受不住,又是头晕又是呕吐,本就消瘦的小脸越发没了肉。船上没有大夫,也没有药,船老板看这样不行,怕他们在船上出了事,到彭泽硬是把他们留了下来,让他们先去给周媛治病。

    于是他们只得留在了彭泽。周松怕留下痕迹,也不去投店,自去寻了一户农家投宿,然后又去请了大夫来给周媛看。

    也许是因为回到了陆地,让周媛心里多了些踏实,也许是因为大夫开的药见了效,减缓了她的痛楚,周媛终于不再像在船上那么辗转反侧,渐渐能睡得下吃得饱,精神好了起来。等到几日后,经期结束,她终于能如常行动,几个人才真真正正放了心。

    周媛身体好了,也可以开始动脑子思索以后的生活,他们已经在彭泽耽搁了时间,她怕多留下去会横生枝节,所以身体刚一好就决定要走。

    临走之前,她单独找了二喜说话。

    自从在镇江上船以后,二喜一直很老实,不多说也不多问,在船上还去帮着船工水手们干活,连船老板都很喜欢他,想招他上船干活。下船以后在投宿的农家,二喜也不惜力气,买药熬药之外,还经常帮着主人劈柴干活,让主人连连夸赞。

    面对这样一个淳朴的少年,周媛决定说点实话,“二喜,你心里一定很奇怪吧?是不是觉得我们四个并不像真的一家人?”

    二喜点点头,又摇摇头,“也像,也不像。”他不会描述,只觉得他们四人彼此关心照顾的劲像是一家人,可又不像是真的夫妻父子。

    “我们并不是真的一家人。”周媛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她的笑容也有些勉强,“其实我们是宫里逃出来的。阿爹和哥哥都是内侍,就是净过身的内官,你懂么?”看见二喜惊讶的点头,她又继续说,“我和春杏都是宫人,当年先帝驾崩的时候,宫里很乱,死了很多人,我们就趁乱逃了出来。”

    公主的身份实在很难说出口,她也不想吓到二喜,所以就把自己说得跟春杏一样,“我们四人在一处共事了许多年,情份其实比亲人也不差什么,为了掩人耳目,这才假作一家人的。我们这样的身份不能给人知晓,不然是连命都会丢掉的。”

    “你也知道,近来有些人来打听我们,我们担心是宫里来人要捉我们,所以趁着这个机会就跑了出来。二喜,我本来不想连累你们一家,所以没有告诉你们真相,可是你就这么跟着跑了出来,我真的害怕会连累张大婶他们。”

    二喜一时呆住,愣愣的想了好半晌,才又开口:“他们还没确定不是么?”

    没想到二喜还挺聪明,周媛苦笑:“只怕我们一跑他们就确定了。”

    二喜想了想,又说:“可是扬州不是京师,他们也不敢怎样的。既然如此,我更不能回去了,不然他们岂不是会捉了我去问?反正我娘他们不知情,再问也问不出什么的。”

    ……,他竟然知道自己找他谈的目的,周媛仔细打量了二喜好一会儿,忽然一笑:“你说得对。那你当真就愿意跟着我们走了?以后的日子可不一定有扬州好过。”谢家还没查到确实证据,他们这么一走,说不定正中谢家的下怀,免得谢希治“执迷不悟”,所以周媛还真不是很担心有人找张家的麻烦。

    “我不怕过苦日子。只要,只要你们别丢下我。”二喜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周媛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放心,再不会丢下你了。去跟阿爹找船吧,咱们走。”

    人总要向前看,后悔惋惜有什么用?过去的已经过去,不能重来也不能修改,她现在能做的,也只是一路向前,重新追寻自己安宁的生活。

    扬州的一切,就当做是一场幻梦吧,不过是一场青涩的没有结局的爱恋,有什么不能忘 ...

    (记的?连凶狠的大姨妈都挺过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更何况,有些感情永远是停留在记忆里才最美,若是真的落到实处,她能承受随之而来的利益纠葛么?她能坦然接受来自他人的猜疑目光吗?

    她不能。她可以坦然承受任何人的利用,因为她也可以利用回来,但是谢希治不行,那样美好的感情若是掺杂了利用,不异于明珠蒙尘;她也可以接受任何人猜疑的目光,因为她不在乎,可是谢希治不行,如果他也猜疑的望着她,她将无法自处。

    所以还是走了的好。她曾想过要给谢希治留一封信,说点什么都好,我配不上你,我是如此低微,你是如此高贵,我自惭形秽就此离开,咱们相忘于江湖等等等等,可她都下不了笔。她不想在最后还要写信骗他,于是就只留下了那柄短剑,他见了应该能明白她的意思。

    周媛一家收拾好了东西,重新登上小船,悄然离开了彭泽。

    他们乘船过江,然后下船又换了马车,一路向西北行去。周媛此时并没有想到,就是因为她的这一场病,让他们免于被杨宇的人找到,从而能掌握自己命运的主动权,直到最后。

    吴王府里,杨宇看完信很是懊恼,跟对面的谢希修说:“就差一步!”把信推给了谢希修看,“朝云好像途中生了病,半路在彭泽下船了,我们安排在江州的人没能接到他们。等再去了彭泽,却怎么也没寻到人。”

    “不是说他们要去洪州么?接着去找就是了。”谢希修指了指信说道。

    杨宇摇头:“他们这一路逃出来惯会声东击西,哪会真的去洪州?不过已安排人去洪州了,想来早晚会有消息。这个朝云,她到底想去哪呢?”他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想了好久也没头绪,最后站住脚问谢希修:“怀仁怎么样了?”

    谢希修皱起眉:“还是昏昏不省人事。我母亲急的头发都又白了一些,杜先生也在家里守着,说并没有大碍,应只是一时急痛攻心,他迟迟不醒来,也许只是自己不愿醒来罢了。”

    杨宇闻言长叹一口气:“情之一字,竟然如此害人。”叹息完了,又叫人把消息传给欧阳明知晓,让他那边也寻些在江南西道的朋友去帮着找找朝云公主的下落。

    欧阳明接了消息说一定尽力,回头自己一人独处的时候却又忍不住担心:十娘生病了?是又晕船了,还是别的缘故?他摸出周媛留给他的信,又展开看了一遍。

    “……暂居扬州期间,多承君厚意照拂,今日一别,未知可有再见之期,谨遗若干点心制作之法,聊表谢意。愿君长命富贵,所愿得偿,无吕氏石崇之忧,得效陶朱公泛舟于五湖之上。”

    他忍不住嘴角上扬,这个小娘子,定是对他有些怨气,不然临走怎么还留了这么一封信来怄他?

    作者有话要说:吕氏指吕不韦,奇货可居的故事大家都知道,我就不讲了

    石崇--《晋书·卷三十三·列传第三》:崇谓绿珠曰:“我今为尔得罪。”绿珠泣曰:“当效死于官前。”因自投于楼下而死。崇曰:“吾不过流徙交、广耳。”及车载诣东市,崇乃叹曰:“奴辈利吾家财。”收者答曰:“知财致害,何不早散之?”崇不能答。

    陶朱公即范蠡,传说他帮助勾践兴越国,灭吴国,一雪会稽之耻,功成名就之后激流勇退,化名姓为鸱夷子皮,西出姑苏,泛一叶扁舟于五湖之中,遨游于七十二峰之间。期间三次经商成巨富,三散家财,自号陶朱公。

    第57章 故人

    (    半年后。

    周媛独自一人呆在房内,正提笔练字,一句“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1刚写到“楼”字,房门就被人从外推开,她也不抬头去看,只继续稳稳的写,耳中听得进来之人唠叨:“眼看都要三月了,天还这般冷,怎么还比不上……”

    春杏忽然停住不说了,周媛没寻思过来,抬头看了她一眼,问:“比不上什么?”

    “比不上京师啊,”春杏机智的改了话头,“便是在京师,这个时节也没有这般冷呢!”她搓了搓冻僵的手,叹气,“听前院于大娘说,等过些日子天暖了,还有连阴雨,常常一下起来就是十余天,到了盛夏又酷热难当,真不知他们这些人是怎么捱下来的。”

    周媛垂头认真写字,有些心不在焉的答:“人家都能捱,咱们自然也能。”

    春杏看了她两眼,走过去帮她研墨,柔声说道:“我们这些人自然无妨,可你这半年来,时不常的就要小病一回,人都瘦的没什么肉了,我实在担心。”

    “那是因为路上辛苦,到了信宁的时候又有些水土不服,这两个月我不是好多了么?”周媛一边慢悠悠的答话,一边终于把剩下的几个字写完。

    春杏帮着她把写好的字放到一边去晾着,又看她继续往下写:“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忍不住问:“你日日都写这几句话,是有什么含义么?”

    周媛等写完了这一句,才直起腰答:“这是人生的三重境界,求索,苦思,顿悟。我多写一写,看自己能不能顿悟。”说完又继续写最后一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写完了自己站起身仔细看看,还算满意,忽然想起来问,“什么时辰了?怎么周禄和二喜还没回来?”

    春杏往外面看了两眼,也有些疑惑:“是呢,早该回来了呀,是不是风太大,路上不好走啊。”其实她刚才已经出去张望了一回了,却并没看见回来的人影。

    周媛让春杏看着字,自己去洗了手,下楼去茅房方便了一回,顺便走到院门处往外张望。前院的于大娘正在屋后喂鸡,远远看见她就打招呼:“二娘怎么不怕冷出来了?”

    当日从彭泽过江以后,他们一路走鄂州、过荆州,最后到了黔州地面。彼时已到冬日,天渐渐冷了,他们一行累极,在信宁投宿的时候,周媛还又感了风寒,最后众人一商量,决定不走了,就留在这里。

    这次周媛吸取了教训,没有在城内居住,而是去了距县城几十里远的小河镇,找了一个人口最少的村子叶家湾住了下来。

    叶家湾因背靠高山,耕地稀少,所以村民也不多。此地民风( 公主的市井生活 http://www.xlawen.org/kan/335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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