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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部分阅读

    头汗之后,她很利落的告辞,说要回去洗洗睡,做哥哥嫂嫂的自然不好拦着,她也就顺利的溜回了自己住的客院。

    当晚周媛难得睡的很踏实,心里颇有一种终于回到家了的安定感。所以第二日吃早饭的时候见到杨重夫妇,她也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谁知却又因此得了一句杨重的评价:“真是没良心呀。”

    “……”你还有完没完了!

    杨重见好就收,说完这一句就叫大家吃饭,等到吃完饭以后才又跟周媛说:“谢公子一大早就带着从人出城西去了。”

    “哦。”周媛不动声色的应了一声,心里不免有些失落,可这本是意料中事,他们两人之间,最好的结局也就是相忘于江湖了吧?

    杨重见她面上看不出什么,就叫她一起去书房:“我还有事要问你。”

    正好,周媛也有很多事想问他,于是兄妹俩出了后院去书房,坐定以后,她不等杨重开口就先问:“宋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宋俊啊,他算是将门虎子,当初他爹宋方就是第一任岭南节度使,在岭南经营日久,根基颇深。宋俊又不似其父一味耿直,他这些年对朝中的孝敬不少,因此父皇在日待宋俊也不坏,给他累加官爵,连韩广平对他都很客气。他还与裴一敏有些私交,两人在剿匪和平乱时常常联动,彼此也不争功,因有此二人在,西南地界倒是难得的安定。”杨重回道。

    看来是个有真本事的,周媛又追问:“那他待七哥如何?”

    杨重伸手往外面比了一比:“这信王府就是他主持建造的,我住进来之后大面基本没改过,如何?是个有心思的人吧?”

    周媛虽然只在这里住了一晚,却已经发现这王府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应贵族该有的享受设施都不缺,外面看着平淡朴素,住起来却很舒服,看得出来是用心建造的。当下就点头笑道:“还是个有玲珑心肝的。”

    “我到郁林之后一共见过他三次,第一次是刚就藩时,他亲自在城外迎接;第二次是他出巡广州,路过郁林,上门来拜访;最近的一次是来送信。”杨重说到这里端起茶盏喝了口茶,又瞧了瞧周媛,“就是朝云公主的讣闻。”

    周媛有些惊讶:“这也要他亲自来送吗?”

    杨重笑了笑:“他自然还有别的目的。如今天下即将大乱,岭南地界有我这么一位在,他怎么能不亲自来摸摸我的底?”

    “那你到底是什么底?”周媛笑嘻嘻的顺势问道。

    杨重瞥了她一眼:“你是什么底我就是什么底!”说完又回去说宋俊,“此人城府颇深,又吐属文雅,与他交谈只觉如沐春风,半点都不让你有不适之感,往往叫人忽略他本是个武将。每每一通话说过,你还是摸不清他到底有什么想法,又想从你这里知道什么。”

    周媛笑道:“你就别光夸他了,别人许看不透他,我不信你看不透。”

    “得了,我有什么本事?就能看透他了。”杨重摇头,“我只知道,他眼下应还没有借势而起的心。岭南地处偏远,远离中枢,他若贸然行动,只会乱了根基,到头来不知被谁捡了便宜,得不偿失。若我是他,眼下只须把岭南安定好了,余外静观其变就是了。”

    听了杨重一番分析,周媛终于放了心:“他没有别的心思就好,咱们也能有几年安生日子过。”

    杨重说完这些,把一盏茶喝尽,喉咙终于舒服了,反问周媛:“你是不是也该跟我好好说说杨宇跟谢家的事?”

    关于杨宇的事,周媛还真想好好跟他说说,于是就把自己了解到的事情都告 ...

    (诉了他。包括欧阳明有个走运河的船队,还打算往北面开钱庄,以及欧阳明寻到了夏莲,第一时间就告诉了杨宇和谢家等等。

    顺道又介绍了谢家和杨宇的亲戚关系,包括谢希修与杨宇的焦不离孟,以及杨宇借谢家的关系与江南各世家名士的往来等。

    “既然如此,谢公子路上遇见了你,怎么没有把你带回去见杨宇?”杨重终于问出了这个关键的问题。

    周媛张了张嘴,本想撒谎说他路上不知道自己是公主,可立即又觉得很蠢,另换了说辞:“他跟谢家别的人不太一样。谢三公子单独住在城内,据说是因自幼身体不好,要独居养病。他不喜交际,凡出门都是为了品美食……”

    “是吗?那他是怎么吃到齐禄做的鲶鱼炖茄子的?”杨重插嘴,问完还吧嗒一下嘴,“鲶鱼炖茄子是什么味道的?”

    周媛:“……”他是怎么知道的???

    兄妹俩大眼瞪小眼,最后周媛耍无赖:“你想吃,改天叫周禄做给你吃。”

    “哦,”杨重拖着长声应了一回,然后示意周媛继续,“你接着说谢公子。”

    我说个毛啊说!情绪都被你破坏了你知不知道!周媛咬牙切齿,回头咕嘟咕嘟灌了一盏茶,才把心里的怒焰熄灭,继续给他说谢希治跟家族的不合。

    “……也许是不齿杨宇要利用妇孺的作风吧,他说不会把我的行踪告诉家里。”说到这里周媛笑了笑,“他也真天真,就算他不说,难道他身边的从人还能不往回回报?”

    杨重有些惊异的看着周媛:“是你天真还是他天真?他那么大的人了,出门带着的人能不是自己的心腹?谁还敢不听他的话,私自往回传信?”

    周媛蹙眉:“可是他一贯深居简出,又不曾出仕,能有几个心腹?他身边那么多人呢,难保没有一两个谢岷安排的人。再说了,他身边肯定有裴一敏的人。”

    “裴一敏的人另说。”杨重不是很赞同周媛的观点,“我听他言谈之中,也是去过很多地方的人,据说是曾出去游学过,这种世家公子出门,身边跟着的人哪会少?再说他又跟着杜允昇读过书,离开谢家的时日恐怕不短,怎么会不培植自己的心腹?谢岷就算想让人跟着他,恐怕走不多远也被他甩下了,山长水远的,谢岷能拿他如何?”

    是这样么?谢希治也有这样的一面?周媛觉得自己整个三观好像都要被颠覆了似的,不由仔细回想这十余天的同行,好像他的随从确实都对他十分恭敬,也从无人敢对他的命令提出质疑和反驳。难道谢希治还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大白兔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画外音:话说周媛这是什么形容词啊?大白兔为啥要扮猪吃老虎?伦家明明是食草动物~

    (无辜的作者君表示,其实把谢三公子想象成大白兔也挺萌的~

    ps:为喜迎作者恢复健康,并感谢所有支持关爱作者的小伙伴们(某一小撮坏银除外,哼!

    接下来的一周内会不定时掉落双更,下一更几点好呢,你们喜欢几点看第二更?

    今天先15点好了~

    pps:昨天放心不会分开的亲们,现在知道我的笑是啥意思了吧,嘿嘿哈哈~~~

    第65章 打算

    (    杨重看周媛似乎有些不相信,就笑道:“难道你看着谢公子是那种唯尊长之命是从的人么?若真是那样,他就不会独自居住在城里了。养病是个谁都看得出来的借口,虽然这些与他父母的支持不无关系,但他自己本身必定就不是个肯让人搓圆捏扁的主。”

    那又怎么样?他还不是一样不能决定自己的婚事?周媛默默想道。

    谁知杨重居然也问到这个问题:“谢公子年纪不小了吧,可曾婚配?”

    “……”周媛转了转眼睛,“应是没有成亲,至于有没有定亲就不知道了。”不是说那时候去徐州就是要相亲的么?

    还没成亲啊,可惜,他家里既然肯容他拖到现在,必定是想要结一门上好的亲事的。可惜十娘已经嫁过一回,他们兄妹又没有争权夺势的*,恐怕难以促成这一对了。

    周媛看杨重似乎在思量什么事,她不想让他把关注点放在自己跟谢希治身上,就故意开口转移话题:“反正谢家是要保杨宇了。局势会如何变化,眼下还不好说,但居安思危,七哥,万一有朝一日,大秦真的落入他人之手,你可有什么打算?”

    杨重听了她的问话,很感兴趣的反问:“十娘有何高见?”

    “……我没有高见,我全听七哥的。”周媛笑嘻嘻的答道。

    杨重屈指轻轻敲击椅子扶手,慢慢说道:“我倒是有个想法,说出来怕你笑我异想天开。”

    周媛立刻收了笑容,挺直脊背好好坐着,正色说道:“你说,我保证不笑。”

    ……,杨重斜了她一眼,自己反而笑了,“我到郁林以后,虽然俸禄定时都有宋俊着人送来,一分一毫都不少,可总归还是不太够使。要养满府的人,像你说的,居安还得思危,我就让人想法去掺合了采南珠。”他看周媛不太明白,又解释道,“合浦就在郁林西南方,距此不过两百余里。合浦进贡的走盘珠你也见过的。”

    原来如此啊,他居然还掺合了采珠业,这可是很赚钱的行当!周媛赞叹道:“七哥真有本事!”

    语气之狗腿谄媚,让杨重都受不了了,干脆不理她,继续说自己的打算:“合浦有个廉州港,原是海上商船往来停靠的大港口,不过近些年海上往来商船多东移到泉州登岸,廉州港渐渐冷落起来,我在那里停了一艘海船……”

    周媛的眼睛亮了起来,什么叫不谋而合,这就是!

    “从廉州出海绕过琼州岛,再向东南方航行不远,就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海岛。我听说,有些上面还住着人。”杨重看周媛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还有兴奋的神情,心里有些意外,当然,更多的是高兴,终于有人对自己的打算感兴趣了。

    周媛简直想称赞杨重一句:“人才啊!”他竟然能想到出海,并且找好了退路!真是太棒了!

    “七哥你真是太厉害了!你怎么弄到的海船?可也找到了舵手船工?”

    杨重答道:“买的呗。买完船你七哥就一穷二白了,哪还有钱再招舵手船工?慢慢来吧,我还想在船上装几个炮筒,再说外面海岛也得去探探路,提前做一二安排。我瞧着他们至少也得折腾几年才有结果,咱们也不用着急。”

    周媛点头:“我来的路上听说许多流言,都说吴王有造反之意,还有人说,”她脸上的笑容变得有几分玩味,“韩广平与兰太后,私交不浅。”都交到宫廷内帷去了。

    “这是谁散播的?”

    周媛笑答:“我猜是桂王。之前在柳州作乱的乱民被宋俊击溃之后向北逃逸,有许多都被桂王收在了旗下,他还纵容乱民出去劫掠。”

    杨重还是第一次听说桂王的事,当下叫人进来铺纸研墨,自己开始在纸上列:“北面有张勇和王敖旧部,东面有杨宇,这边还有桂王,韩广平的日子不好过呀。”

    周媛看这样不直观,索性挑了一支最硬最细的笔,在纸上约略画了一张地图,然后估摸着大概方位,在图上点了几个点,分别标上“张”“王”“吴”“桂”等字,然后又在中间画了一个大圈,写上京师,再把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点了一个点,感叹:“还好,离我们都远。”

    兄妹俩对着这张简易地图研究了一个上午,直到信王妃派人来叫他们进去吃饭才罢。

    其后几日,他们两人多半都是聚在一起研究时局并互通有无,偶尔杨重会单拿出来谢希治挑逗一下周媛的神经,奈何周媛早已练就了不动声色的本事,杨重探不到什么,也只得罢了,后面渐渐不再提起谢公子的事。

    过了端午以后,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周媛跟杨重该沟通交流的也都说了差不多,于是就把自己的家当交了大半给他,让他拿去用在需要的地方。

    杨重本来不要,开玩笑说让她留着当嫁妆。

    周媛失笑:“我一个连身份都没有的人,嫁给谁呀?”

    “有哥哥给你撑腰,想嫁谁不行?”

    周媛摇头:“算了吧,没的连累人。再说咱们都打好了主意,一看势头不对就要出海避难,到时候人家怎么办?”

    杨重理所当然答道:“带着呀!人多才热闹嘛。”

    ……,你以为是去春游啊!还人多热闹!“你想的倒简单,那人家的家人呢?”周媛哼道。

    “都带着啊!我都想好了,到时候出海的时候,把满府里的人,只要愿意去的,就都带着。”杨重豪气的说道。

    周媛回道:“你也说了,得人家愿意。你以为谁都跟你我似的,恨不得离家千万里,此生再不做杨家人!”

    杨重一想也是,笑道:“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没事,此事也不急,咱们慢慢看呗,有合适的就嫁,没合适的,哥哥养着你。”

    “那就是啊,暂时又没合适的,我留什么嫁妆啊!你先拿去使,将来若是真要嫁人要嫁妆了,你再给我置办也不晚。再说了,非得我嫁么?实在不行招一个上门女婿,连嫁妆都省了!”周媛又把东西推给了杨重。

    把杨重听的直笑:“你倒有豪情壮志。好,这些我先拿着,将来哥哥十倍还你。”

    周媛撇嘴:“跟我还要分你我,那我在你府上白吃白住,是不是还得交个伙食钱?”说完不理他,扭头找两个侄子玩去了。

    两个侄子,大郎五岁,二郎两岁多,都是好玩的年纪。大郎很聪明,喜欢支使弟弟去做事情,比如踢毽球,都是他踢,让弟弟去捡。二郎比较憨厚,让他捡就乐颠颠去捡,捡完了还满脸笑容给哥哥送回来,服务态度堪称一流。

    大郎看弟弟听话,偶尔也让他踢一下,可惜二郎还处于圆滚滚加小短腿状态,时常伸腿却踢不着毽球,惹得大郎一阵大笑,然后就不给他踢了。

    有周媛加入以后,大郎就要求跟周媛比着赛踢,周媛看小胖子二郎捡球辛苦,就说让他也一块比,跟自己一帮就是了。

    一开始大郎不知就里,想着二郎那水平,有他没他一个样,也就答应了。不料 ...

    (他这个姑母十分可恶,总是让他先踢,看着他踢了几个,就依样也踢几个,然后把毽球给二郎,让二郎踢。这样一来,只要二郎能踢中一个,他们就赢了,就算二郎踢不中,那也是平局。

    几轮之后,总是输的大郎就不乐意了,非要拉着他的小厮入局,周媛倒也爽快,当即就答应了。谁料就算加上了小厮,也依旧不是周媛的对手,接连又输了三轮之后,好胜的大郎终于忍不住,哭了。

    信王妃听见哭声出来看,大郎见了她如同见了主心骨,立刻扑过来抱着她腿更加大声的哭了起来。

    周媛笑嘻嘻的抱起有些害怕的二郎,走近信王妃解释:“大郎怕输哭了。”

    “我才不怕输!”大郎立刻抬起带着泪痕的小脸高声辩解。

    周媛低头问他:“那你为什么哭啊?”

    大郎答不上来。

    周媛就亲了亲二郎的脸蛋,说:“你看二郎天天给你拾毽球,踢不到毽球被你笑都没有哭,你做哥哥的,输几回怎么就哭了?”

    “嗯嗯,乖乖不哭。”二郎听见姑母夸自己,就跟着点头说道。

    信王妃终于明白了,当下也跟着笑道:“瞧瞧,弟弟都知道乖乖不哭,怎么你输几回就哭了?”一边说一边掏出帕子给大郎擦脸。

    大郎终于想起要摆兄长的威严,把眼泪忍了回去,仰头对周媛说:“我回去再练,下回一定赢姑母!”说完看了看弟弟,加了一句,“也教弟弟踢。”

    周媛和信王妃一齐夸了一句:“大郎真懂事。”然后带着他们兄弟俩进去吃东西了。

    晚间吃饭时,杨重进来听说了此事,趁着儿子们不在,斜了周媛一眼,说:“你这是报当日之仇吧?我不就是赢了你几局象棋么?”

    “你是只赢了我几局象棋吗?你赢完了,还看着我苦练学棋谱,在旁边说风凉话,等我练完了你却不跟我下了!”周媛愤愤的回道。

    杨重听了哈哈一笑,跟妻子说:“瞧见没?她一准也是跟我当初一样,等大郎练好了,就不跟他比了。”

    信王妃无奈:“你还好意思笑,都是你这当爹的做的孽,倒要儿子来还。”又看着周媛说,“你们俩还真是亲兄妹。”都是一肚子坏水。

    周媛听了嘿嘿一笑:“嫂嫂你别听他的,我肯定跟大郎比。”

    这样欢乐温馨的日子过久了,周媛偶尔再想起扬州和京城,都觉得像是前生似的,什么外面的风雨啊都离的很远,她也渐渐长了些肉,脸上更多了光泽。

    这一日她正欢快的吃着荔枝,脑子里还回放着那句“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1”的时候,周禄忽然窜了进来:“公主,宋使君和谢三公子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些人喜欢小孩子的方式,表达的会比较像欺负~

    看在作者出差还双更的份上,乃们可要勤快留言哦~

    注:1出自苏轼《惠州一绝》(我爱荔枝啦啦啦啦

    第66章 影帝

    (    周媛一个荔枝刚吞进嘴里,乍然听了这话,险些把圆滚滚的荔枝生吞下去。她呛了一下,把荔枝嚼一嚼吐出核来,问道:“你说谁来了?宋俊和谢希治?”

    周禄点头:“王爷已经出去见了。”

    他们一起来干嘛?周媛坐直身子,吩咐道:“你叫周松悄悄去探听探听,看看是什么事。”

    当初谢希治从这里走之前,信王曾经请他暂时保密周媛的身份,只说是顺路遇见了王妃家里的亲戚,然后帮着送到了郁林,这样在面对宋俊的时候也有话说。毕竟谢希治带了几个大活人到了郁林,还见过信王的事瞒不了人。

    所以宋俊到这里来应该不是为了自己,那么,该不会是又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吧?

    事情果然被周媛猜对了,宋俊到信王府来,确实没带来什么好消息。

    “……河南道去岁本就遭了旱灾,如此强征暴敛,怎能不激起民愤?王敖旧部余孽也多有向南渗透,最近更有一个私盐贩子叫刘青的,自封讨逆大都督,举旗传檄要讨伐韩相公父子。”宋俊说话声音洪亮,却又刻意放慢语速,为了不让自己显得那么咄咄逼人。

    杨重在宋俊面前一贯是老好人模样,听了这番话就满面愁容的说:“那可如何是好?北面本就乱了,这可真是……”说着摇头叹气,一副深以为忧的模样。

    谢希治坐在下首,看杨重的作态实在有些想笑,这位信王跟周媛虽然容貌上并没什么相像的地方,可行事作风、某些方面的神韵还真是挺像的。

    实际上宋俊脸上的忧愁并不比杨重少,“殿下说的是,臣每每想起也是常以此为忧,深恨不能为国家效力。陛下和韩相公都命臣只需将岭南守好,就是对陛下尽忠了,可熟料还是出了柳州之事,连殿下的亲眷都受了盗匪袭扰,臣真是愧悔无地。”

    杨重忙称家人无事,又好好夸赞了一番宋俊能干,宋俊表示感激涕零,殿下真是宽宏大量,难怪现在朝中有人提议请您回去主事呢。

    杨重险些被这句话给吓掉了椅子,“什、什么?这是谁想的馊主意?我,我哪懂这些国家大事?”他脸都涨红了,连连摆手,“宋卿是知道我的,万事不理,只能做个甩手掌柜,家里的事都是王妃和长史做主。”

    “殿下太自谦了,其实这事务嘛,都要慢慢学着去理,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宋俊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不过岭南潮热,殿下到此以后,多有不太适应的时候,臣瞧着殿下比上次就瘦了,近来可是身体不适?”

    杨重呆滞了一会儿,然后连连点头:“正是,前些日子中了一回暑,刚好了没几日,现下胃肠还不太舒坦呢,每日只能食粥。ww”

    宋俊一脸殷切关心的样子:“是么?臣府中倒有几个大夫擅长看肠胃,不如遣来与殿下医治如何?”

    “甚好甚好,那就多谢宋卿了。”杨重拱了拱手谢道。

    宋俊忙起身回礼,又推荐杨重一些食补方子。

    从头到尾没出一声的谢希治简直叹为观止,这两人也太会演了吧!这屋子里一共没几个人,需要演的这么逼真吗?先生说的真是太对了,凡是官运亨通、高高在上的人物,都是一把唱戏的好手。

    他正在暗自赞叹,不妨宋俊忽然把话题引到了他身上。

    “殿下觉得怀仁如何?”

    杨重跟宋俊一起看向谢希治,笑道:“谢公子乃人中龙凤,他日必前程远大。”

    宋俊点头:“殿下好眼力。既有殿下这句话,臣就不管不顾,硬把怀仁留下了。”说完了又哈哈一笑,“裴使君定想不到,他把外甥派了做信使,竟会就这么被臣给留下,一去不归了。”

    杨重做感兴趣状,问:“宋卿的意思是?”

    “因有柳州的事,臣把谢司马派去了柳州坐镇,这两月总觉手下缺人,有许多事都少了人商量,可好怀仁就来了,侄代叔职,岂不正好?”宋俊说着话捋了一把自己的虬髯,“殿下你说臣这盘算如何?”

    杨重笑道:“宋卿这盘算,在西南地界能及得上的,也只有裴卿了。”又看向谢希治,“只是不知谢公子是否愿意,若是谢公子别有打算,宋卿也不好太勉强。”

    宋俊听了就也看谢希治,等他回答。

    谢希治这才站起身来向两人分别拱了拱手,答道:“能得使君如此看重,是希治三生有幸,自当为使君效犬马之劳。”

    宋俊哈哈大笑:“好好好。”又谢杨重帮他说话。

    杨重跟他又客套了几句,要留他们二人吃饭,宋俊忙推辞:“臣此次乃是路过郁林,实在不能久留,广州那里还有些事等着办。且当此非常时刻,臣不得不谨慎行事,殿□体违和,也该好好休养,臣就不搅扰了。”

    “既如此,我就不强留了。”杨重最后又对宋俊道了几句谢。

    宋俊喝完茶,起身带着谢希治告辞,“回程时再来拜见殿下。”

    杨重亲自把人送到了门口,看着他们上马走了,才回去书房。他独自坐着寻思了一会儿,又起身去寻周媛。

    周媛也正想找他呢,书房那边周松靠近不得,并没探到什么消息,所以她这里正着急。

    杨重见了她就把宋俊的话一一说了,“他这是来给我卖好了,趁着朝廷还没有旨意下来,让我装病避过。”

    “找你进京做什么?京里不是有杨川么?想平息民愤也轮不到你啊!”

    杨重伸手揪起一个荔枝,答道:“五哥也一直‘病着’呢,他现在可算是陷在京里了。”一边说一边剥了荔枝吃了。

    周媛哼了一声:“那怪得谁?当初都下旨命他们就藩了,他们都怕离京讨不到便宜,谁也不肯走,现在陷在京城也是活该。哎,你少吃几个,这是我的!你不是肠胃不好吗?”

    杨重不理她,又揪了两个,回道:“其实五哥当初也不是不想走,只是淑妃娘娘舍不得他走,当然,淑妃娘娘也是想看看能不能再从父皇那里得些好处。”

    “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周媛跟诚王杨川没啥交情,所以一副看热闹的口气。

    杨重伸手拍了她头顶一下:“你行了啊你,五哥又没招你!再说了,我倒盼着他能熬下来,最后力挽狂澜,把韩广平父子收拾了,再平定民乱,那你我也就不用出海漂泊了。”

    周媛撇嘴:“他行吗?再说他就算行,到时凭什么照顾你我啊?你跟他也许还有点交情,我?呵呵,不把我当韩家余孽就不错了。”杨川那个人的凉薄,比她和杨重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可不信他。

    “唉,你也不要这么想,当初在宫里,谁不是带着面具过活?五哥其实还不坏。”杨重看说不通周媛,也就就此打住,没再多说,转而说起谢希治,“你说宋俊当着我的面提这事是什么意思?”

    周媛蹙眉:“难道他和谢家结盟了?”

    杨重摇头:“我看着不像。而且你不是说谢公子跟家里想法不同么?”

    ...

    (

    周媛目光渐渐凝重:“其实我也不能确定,也许他现在变了呢?”

    ******

    宋俊武将出身,习惯骑马,因此尽管现下天气酷热,太阳几乎都要把人烤焦,他也依然挺直脊背骑在马上。

    “怀仁觉得,信王殿下为人如何?”

    谢希治听了这问话一愣,接着又回头看了一眼几乎已经看不见的信王府,然后回头看着宋俊答道:“大智若愚。”

    宋俊满意的笑了,“我看殿下很欣赏你,你又救了王妃的表妹,以后跟信王府有关的事,就交给你办吧。我已经给你父亲去了信,你二叔应该也给扬州家里写了信,以后只管放心呆在这里。”

    谢希治在马上一躬身,不卑不亢的答道:“多谢使君成全。”

    “跟我不必如此客套。”宋俊说完这一句,又笑着打趣他,“你不必心急,过些日子我就放你回来,顺路给信王殿下送些东西。”刚才出了信王府不远,他就看见谢希治回头望向王府,回想起他婉拒自己要招他做女婿的好意,顿时就明白了原因。

    谢希治觉得这太阳格外的晒,让他脸上都觉得热了,但还是故作镇定的答:“谨遵使君之命。”

    宋俊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我这人不耐客套,在我面前,不用这么一板一眼、毕恭毕敬的说话。走吧,咱们先找地方吃饭。”说着当先拍马而行。

    谢希治没有再回头,跟着纵马向前飞驰而去。

    后面跟着骑马飞奔的长寿连连叫苦:“公子这是怎么了?忽然就说要留在岭南,还要如此辛苦的跟着宋使君出去巡视。”实在太不像平常懒怠动弹的他了。

    “你哪那么多废话!”无病挥鞭在长寿的马身上一抽,让那马儿更加快速飞奔,然后自己嘀咕一句,“还能怎么了?鬼迷心窍了呗!”说着自己也策马追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哈哈

    昨天出差,回到家已经晚上10点多了,所以这一章是早上爬起来现码的

    第二更是有的,但是几点呢,就不好说了o(╯□╰o

    最晚应该不会晚过18点

    第67章 背离

    (    七月的扬州城湿热多雨,人们大都躲在了家里乘凉,不爱出门,于是外面的街市都显得清净了许多。只有位于城北的吴王府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非凡,里面的丝竹鼓乐、轻吟浅唱时不时的就飘出墙外,让远远经过的人惊艳一回。

    “……要不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岭南吧,先去寻我二叔问问详情,再去见一见舅舅。”谢希修坐在杨宇的书房里,对本应“沉迷”声色犬马的吴王杨宇说道。

    杨宇慢条斯理的啜饮着手中清茶,问道:“舅舅不是说由着他?你去见舅舅有何用?”

    谢希修一噎,半晌才回道:“也许有些话,舅舅信中不方便写。”

    “不方便写也能叫人传话。”杨宇终于放下了茶盏,抬头看着谢希修,“这次怀仁摆明了要与我们划清界限,你去问谁也没有用,宋俊要给他撑腰,我们鞭长莫及,舅舅必然也不愿跟宋俊交恶,此事算是已成定局了。”

    说完又叹了口气,“我就是不明白,到底我有哪里做得不对了,嫡亲表兄弟,竟然宁愿投靠外人,只为敬我远之,呵。”

    谢希修与杨宇相处日久,看出他虽面上平静,实则已经怒极,忙站起身说道:“王爷息怒。三郎自小性子古怪,又跟着杜允昇那个迂腐书生读书,被他教的不知世事,在家里连祖父都敢顶撞,倒不是专门远着王爷。”

    杨宇冷笑一声:“其实我也知道,他眼里指不定将你我都视作乱臣贼子,我倒要看看,忠君爱民的谢三公子,接下来到底作何打算!”

    他暂时放下此事,吩咐谢希修:“你可以去一趟,但不用管怀仁的事,偷偷去见见兴王、信王,看看这两人是真的胆小怕事,还是另有打算。趁便可以去见见舅舅和你叔父,打听一下宋俊到底有何打算。对了,再查一查有没有朝云公主的下落。”

    谢希修答应了,从吴王府告辞回家准备,走之前又回城外谢家去见了一下祖父,问问他对谢希治到底有何打算。

    “吴王既这么说,你就不用管三郎的事了。”谢岷的意见倒与杨宇相同,只是目的显然是不同的,“你二叔说的也有道理,咱们谢家总不能统统都在一条船上,让他自己去闯一闯也好。面上你就跟他划清界限好了,免得吴王不快。”反正他就算再怎么想脱离谢家,也摆脱不了谢家子这个身份。

    谢希修对祖父这种三心两意的做派很不满,可他听话惯了,当下也不敢多说,面上老老实实应了,心里却打定主意,要是能见到三郎,一定还是要好好劝劝他的。ww

    谢希治不知道他祖父还在打他的主意,他只觉能从此摆脱家族的束缚,实在是太舒畅了。

    他小的时候身体不好,独自养病的时候,基本只有母亲带着阿平和二哥日日来看他,母亲会给他讲些孝子贤臣的故事和谢家祖先的事迹,二哥则会背一些自己在读的书给他听。

    不接触外界的他,从小就在圣贤书和美好故事的熏陶下长大,只以为自己病好了,就可以踏入那个奉行仁义礼智信的世界,从此做一个以家族为自豪、并为家族争光为国家尽忠的人。

    十一岁的时候,裴家终于访到了杜允昇,请他到扬州给谢希治治病。杜允昇说他先天不足,比常人体质弱,所以才容易生病,且病起来容易缠绵不愈,又因久病吃药,导致脾胃不和、虚不受补,这才每况愈下。他医治谢希治的条件,一是饮食归他管,二是怎么治,谢家不许管。

    于是从此谢希治的小院就多了一个人来。杜允昇为人不拘小节,也不摆长辈的架子,每次谢希齐来看弟弟的时候,他都在旁边坐着,谢希齐背书的时候,他也静听,但一等谢希齐背完给谢希治讲的时候,他就要打岔。

    “依你说,‘克己复礼为仁’1,那么,何以又有‘人而不仁,如礼何’?仁与礼,孰为先?孰为本?”

    彼时的谢希齐不过是小有名气的聪慧少年,被杜允昇这么一绕,就呆了一下。

    杜允昇却不给他思考的空间,又连珠炮发问:“又有‘司马牛问仁。子曰:仁者,其言也讱’,‘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既如此,谨言慎行、孝悌为先,已可称仁,如此说来,仁者岂不遍地都是?更不用说,还有‘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之句了。”

    兄弟俩的世界从此被杜允昇颠覆。

    谢希齐比谢希治还好一些,偶尔能有反诘杜允昇的时候,问他些隐士与出世之间的矛盾关联,讽刺一下他身怀绝技却不报效国家,并在跟杜允昇斗智斗勇的过程中树立了自己的价值观。

    谢希治却是从此被迫丢开诗书,先跟着杜允昇学些强身健体的拳术,并且跟着他把周礼六艺学了个遍。

    一年之后,谢希治身体好了许多,谢希齐也成了杜允昇的女婿。

    谢希治的生活终于不再局限于自己的小院,可是时间久了,等他把谢家看了个清楚,他又恨不得自己还是依旧关在小院里,不用面对外面这些道貌岸然的亲人。

    他学不来谢希齐的圆融通达,就算是有杜允昇辩证看问题的教导,他也依旧无法接受真实的谢家。

    外表名士风范声望崇高、内里却利欲熏心的祖父,表面温柔慈和、实则心怀鬼胎的继祖母。还有他那貌似敦厚孝悌的父亲,私下里不止一次要求他和二哥奉承祖父,好把继祖母生的九叔比下去……

    要不是杜先生把他带回家去养病,也许他也已经被那个染缸浸染透了吧,也许那样能过得更好、更让家里满意,可是他还是庆幸自己能是今日独立的自己。

    也多亏了有杜先生,要不然他还下不了这个决心,也走不出那个困局。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够知道谢家和祖父的本质了,当初在周媛离开扬州他遍寻不获之下,甚至都已打算听从家里的意思,留在裴一敏身边做事,为杨宇的“大业”出一份力。可是就在那次遇袭的时候,有人告诉了他一个真相。

    “谢公子,家主实在仰慕谢家人的风采,只是想请您去做客,顺便听听公子对天下大势的看法罢了,您何必如此不通情理?再说是否同道中人,总要谈了才知道,据我所知,谢家有意扶持吴王,真是不得不感叹谢太傅的手段。”

    那人留着一把大胡子,看起来像个山匪,说起话来却丝毫不见匪气,只是有些调侃讽刺,“当日先帝初即位之时,本有心做一番事业,也曾任用贤臣曲为先厉行革新,以期重振国运。奈何有些官高禄重之辈不愿让权让利于人,百般阻挠,在先帝面前屡进谗言,使得革新停滞,还引狼入室,迫使曲为先辞官而去,让韩广平把持了大权。”

    说到这里那人振了振手中大刀,嘿嘿一笑:“等争不过韩广平时,再一副深受迫害排挤、君王有眼无珠的模样,隐忍辞官而去,转身另投他主。然后眼瞧着韩氏父子败坏朝纲,等到烽烟四起之时振臂高呼,声称不忍看天下苍生受苦,要顺应天意,号召天下义士讨伐韩氏父子。”

    “将来大事得成,废帝再立,谢家就 ...

    (是大秦第一等有功劳有名望的世家,谢太傅真不愧是谢家百年来不世出的奇才,此等盘算,世间有几人能及?”

    谢希治从没听过这段事迹,他知道祖父辞官是与韩广平政见不合,也知道祖父不赞同曲为先变法,认为太过激进,却怎么也不相信祖父当年会联合韩广平排挤曲为先,也无论如何不愿相信祖父就是引狼入室的元凶!

    所以受伤后醒来的他几乎怀疑一切固有的认知,甚至曾经怀疑周媛接近自己是别有目的,误会她是不是想通过自己让吴王和谢家为她出头,声讨韩氏父子。

    那段养伤的时光,他没有与外界联系,也是抱着一种自暴自弃的念头,觉得整个世界都欺骗了他,他也不想再与那些人有任何瓜葛。

    现在再回想那段日子,谢希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冷静下来的,也许是叶家湾平淡安宁的生活,也许是周家与众不同的美食,也许是因为他又见到了周媛,总之,他慢慢的冷静了下来,恢复了理智的思考。

    首先周媛是不可能有那样的想法的,不然她也不会跑的比谁都快,而且周媛那样的人,也不是一个对权势和地位有执念的人,她应该只想过自己平淡自由的日子吧。

    这从她第二次毫不迟疑的逃跑就看得出。

    谢希治同时也觉得自己不该听信一面之词,就怀着一点侥幸之心写信给杜允昇,问起当年的事。

    可是杜先生的回信打破了他仅剩的一点希望。杜先生没有正面证实此事,可是他信中说:你已经是成年男子了,应该对事情有自己的看法,第一不要随便背不该你背的包袱,第二不要轻易为人所左右,只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他对谢家彻底失望。

    信是在邕州收到的,恰好其时他与宋俊谈得投机,宋俊是难得的乱世中却还有忠义之心,想尽力保全自己治下之民的好官,算是与谢希治不谋而合,他当机立断,主动要求投入宋俊门下。

    宋俊求之不得,两人几番恳谈之下相见恨晚,谢希治愿意从此留在岭南,宋俊也答应替他撑腰,让他不受谢家羁绊,宾主相得由此而始。

    作者有话要说:表以为我们谢三公子心里只有小情小爱哦~~~~~

    看到好多人期盼着信王做皇帝,我真是不忍心又不得不泼冷水

    信王的个性和周媛差不多,不喜欢被关在牢笼里生活,就算那是个最富贵最俯视天下的牢笼也一( 公主的市井生活 http://www.xlawen.org/kan/335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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