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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部分阅读

    “这点我们相信。”阿兰了然地笑了笑,“其实我们看到姑娘手里的赤血剑,便猜出姑娘地身份了。姑娘与我们一样,也是妖,不是么?既是同类,就不用担心你会泄露出去了。”

    “那也不一定,你不知道,我好说梦话。”木芫清开玩笑道。她地快乐秘诀便是,越是难过的时候越要想法子让自己开心起来,一味纠缠于过去地事只会让自己更加难过。

    “呵呵,姑娘真会开玩笑。”阿兰略一笑,眼盯着木芫清手里的赤血剑问道,“恕我冒昧的问一句,姑娘手里既然有失传已久的赤血宝剑。不知和仲尤先祖有何关系。”

    什么关系?这倒把木芫清问的一愣:自己和仲尤究竟是什么关系呢?上下级?不对,仲尤都死了不知道几万年了自己才当上角木宿主地。一面之缘?只见了画像,不能算是一面之缘吧。探墓者与墓主的关系?这个更不能说了。万一阿兰理解错误以为自己是盗墓贼,这剑是偷出来的怎么办。遂想了想。矜持说道:“他老人家是我祖先。”仲尤先祖是整个妖界地先祖,那也算是她木芫清的祖先吧。

    “呀,原来是先祖后裔,失敬失敬。”阿兰脸色一凛,神态间顿时恭谨起来。

    “可是我听说。仲尤先祖没有子嗣呀。”阿朗忽然插话道。

    “哦,我们关系稍微远一些,不算是直系。”木芫清心知他们理解错了,却也只好顺着说下去,心里默念道:我这也不算是说谎吧?阿兰这么一问我也有点纳闷,当时墓里头四个人,寒洛、我、狗儿都是妖类,为什么仲尤先祖就偏偏把赤血剑给了我呢?不应该是看我是当时唯一地女性吧。

    也不知道是木芫清的话真的说的无懈可击还是赤血剑的说服力太大了,阿兰他们听了便一心认定木芫清是先祖后裔。神态间都很是恭谨。

    三个人低头商量了一番,还是由阿兰出来说话:“我们三人不识姑娘大驾,多有冒犯。还望姑娘海量,不要怪罪我们才是。”

    “好说好说。”木芫清随口应了。忽然想起来。萝卜走地太过匆忙了,居然忘了给她留下些散碎银两。心里叫苦不迭:难不成又要回到最初讹人包子的日子了么?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下可怎么办呀。

    阿兰见木芫清神色忧虑,不知她为了何事,只好继续说着三日刚才商量好的事情:“刚才听姑娘说起要去玉苍山,不如由我们三人护送您过去可好?”

    “你们?”木芫清第一个反应自然是愿意的,可是转而一想,觉得还是问清楚些的好,“怎么好好的要跟我一起去玉苍山呢?你们的客栈怎么办?还有此地的官府呢?他们还等着要人呢。”

    “我们害姑娘的同伴远走,这陪姑娘去玉苍山地任务该当由我们完成才是。至于客栈,大不了弃了重开再是,也不是多大的事。”

    “这么轻易就弃了?刚才不是还因为客栈的事,对我又是抓又是杀地么?”木芫清奇道,心想怎么变得这么快,别是有诈。

    “不敢欺瞒姑娘。”阿兰答道,“我们三人本是从妖界逃出来的,一直藏在人类地世界里生活,平日里因为人妖之分地观念吃尽了苦头,日子过得很是艰难。我们在这个镇上已经住了四五年了,因为镇小路偏,总算是有安生日子过了,因此有些舍不得。再者,再者我痴心爱恋着的,一个人类,二十年前已经寿终正寝了。因为居无定所,我一直带着他地遗骸东奔西跑,直到在这里安定下来后才将他入土为安。我以为我能这样一直守着他过下去了,如今看来却是不能了。”

    “那你就更不能弃了客栈了。这里对你多重要呀。如果只是因为得罪过我想要偿还,那就更不必了。我这个人又大度又坚强,一个人可以去玉苍山的,真的不用你们陪了。”木芫清一拍胸脯,大言不惭道。

    “其实,不光是因为姑娘。”阿兰笑得有些无奈,“我用迷蝶香迷倒了客栈中的客人以后,刚刚已经将他们全部检查过了。凶手并不在客人之中。我找不出凶手,就要不断的受官府的滋扰,这店看来是开不下去了。至于凌生,他临死前跟我说,人妖有别,要我将他忘了。转眼二十年过去了,我也该将他放下,开始新的生活了。”

    “那好,那我们就一起去玉苍山,我相信,新的生活在那里等着我们呢!”木芫清向阿兰热情地伸出了手。

    第三卷山高路远悲流离(完)

    卷四、花好月圆喜相顾 七十三、独上玉苍

    与阿兰他们相处的久了,慢慢也知道了一些隐私。原来阿兰以及阿朗小娥夫妇都是因为族中出了大的变故,迫不得已从妖界逃到人间界,又辗转流离了许久终于遇在一起的。只这一条,木芫清便对他们三人油然而生了一种亲切感,再看他们的时候便觉得怎么看怎么顺眼,分明就是失散已久的亲人,连阿朗那张又尖又瘦的螳螂脸上也被她瞧出了几分英俊,而小娥更是个风韵犹存的慈祥老妇,他们夫妻俩站在一起真是天生一对璧人。

    阿兰来到人间界之后不久便遇上了一位人类男子,他对阿兰礼敬有加,并不因人妖有别而疏远刁难她,几次助她护她,甚至不惜为了她得罪其他的人类。两人日久生情,于是阿兰便如其他有情有义的妖类一样,对那男子以身相许了。两人在一起过了好长一段神仙眷侣般的日子,感情好的蜜里调油似的谁也离不开谁。可惜好景不长,人类的寿命如白驹过隙太过短暂,男子迅速的衰老下去,最终灯枯油尽撒手人寰,剩下阿兰孤零零一人还是他们初时相见的模样,年轻,貌美。

    “木姑娘,虽然我想起他时心里很痛,却从来没有后悔过。”当木芫清问起阿兰有没有后悔爱上了一个人类时,阿兰的回答十分肯定,“快乐的日子虽然短暂,但是至少我们拥有过。如果相伴一生的并不是相爱的人,纵使长生不老又有什么用,活着,只是在难为自己,难为别人。”

    赶了大半个月的路。木芫清一行人终于到了目的地——玉苍山下的桑陌镇。

    这个镇里住着地玉苍山山脚下的一些山民,原本只是些散落分布的村庄,后来繁衍地人口多了。村跟村之间连到了一起,渐渐就成了个镇。这里民风古朴。平日里很少有外人经过,镇民们见了木芫清她们很是热情,又送野味又送老酒,拉着他们的手非让他们多住些日子再走。

    无奈木芫清一心要早点见到楚炎,眼下已经到了山脚下眼看着就要见面了。哪里还有闲心住下来,第二天天刚亮便收拾好了行李去敲阿兰地门。

    不料阿兰神色间却有些不舍,看着一脸着急的木芫清吞吞吐吐道:“木姑娘,我……我见此处民风古朴好客,人们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妖之分的观念,平日里又鲜有外人来,很有些舍不得。zZz中文网.手机访问.zZz.com。我昨晚和阿朗小娥他们商量过了,他们也觉得,也觉得这里清静无为。最是,最是理想不过的安身之处了。所以我们想着就在这里落脚不走了。反正已经到了玉苍山了,你一个人应该不会出事吧……”

    唉。原来阿兰他们也要离开了。木芫清心里轻轻叹道,这一路上不停的有各种各样地人来与自己作伴。又不断的有人从自己身边离去。到头来不过都是匆匆过客,自己还是要孑然一身地奔波在旅途中。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那,阿兰你们保重。等我找到了楚炎就回来看你们。”木芫清潇洒的挥挥手,独自踏上上玉苍山的小路。

    原以为到了玉苍山就能很容易的找到楚炎了,谁知道一座玉苍山居然有十二座山峰,天知道哪一座才是楚炎嘴里说的竹秀峰。木芫清脚步艰难的跋涉在山间山民们脚踩出来的小路上,心里万分盼望着能遇到个人过来给自己指点指点路。

    正走着,忽听到一阵似有似无叮叮咚咚的琴声,隐隐约约从前方地山路上传来。有琴声的地方定然有人,木芫清精神大振,加快了脚步循声而去。

    又行了几百步,只听琴声愈发的清晰了,清脆悦耳如水落石穿。拨开几道松枝,忽觉眼前豁然开朗,大青石板铺就地大道旁,一座四角飞天粉刷一新的凉亭赫然在立。亭子里共有四个老翁,一个穿白抚琴,一个披黄蘸墨,一个着绿把盏,一个挂蓝执棋,各踞亭子一角,脸上神色怡然自得,乐在其中,俨然四个隐居山间地世外高人。

    走了半天山路,这会儿终于见到人了,木芫清心里高兴,几步上前对着四个老翁团团一楫,客气地问道:“几位老先生,晚辈打扰了。请问竹秀峰怎么走?峰上可由户楚姓人家?如能告知不胜感激。”

    四个老翁听了她地问话谁也不肯回答,白衣老翁依然闭目弹着他的古琴,黄衣老翁眼也不抬换了根粗毫继续挥墨,绿衣老翁鼻子哼了一声又倒了一杯酒细细品味,只有蓝衣老翁手执一黑子,睁眼看了看她,低了头继续跟自己下棋。

    “几位老先生,请问到竹秀峰要怎么走?”木芫清以为四位老先生年纪大了耳朵有些背,没听清她地问话,又大声问了一遍。

    话音未落,只听“诤”的一声,白衣老翁手上用力过度,琴声已经乱了。琴声一停,其他三位老翁也无法再继续专注下去,纷纷放下了手上的物件,抬头不满的看向木芫清。

    “姑娘难道不知观棋不语真君子么?怎么能在旁边大喊大叫打扰老人家的思路呢?”蓝衣老翁面色不豫,语气也毫不客气,一开口就对木芫清指责道。

    “我,我只是问个路,绝非故意打扰几位老先生的雅兴。”木芫清情知做错,连忙赔不是道,“还望几位老先生海量,看在我一路奔波辛苦得份上多多包涵,指给我去竹秀峰的路,我也好早早动了身,不再惊扰了老先生们。”

    “海量?”白衣老翁板着脸,一脸的刁难,“哼,白枝翁生就的一幅小肚鸡肠,从来不知道海量包涵是什么意思。小老儿自幼爱琴,生平最恨别人打断我弹琴,姑娘既然有胆打断我的琴声,是不是自诩琴艺比我的更胜一筹,听不惯小老儿的糟粕之音呢?”

    木芫清心想,这个白衣翁脾气真是古怪,我不过是打扰了他弹琴,不用这么刁难吧,还真是如他说的,小肚鸡肠一个!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还得陪着笑脸说道:“老先生说哪里话。适才我在山间行走,忽闻到先生的琴音糟糟如急雨,切切如私语,紧要处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平缓处如高山流水般百转千折,说不尽的美妙动听,老先生怎么能自贬为糟粕之音呢?应该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的天籁之音才对。”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白枝翁本就自诩为弹琴高手,此时听到木芫清如此恭维推崇他的琴技更是说不出的受用,不由得便将刚才的怒火散了三分,脸色也好看了些,点点头正要开头指路,偏那绿衣翁脑袋一偏,瓮声瓮气道:“哼,小姑娘嘴巴倒是很甜,可惜满嘴的假话。你若真的觉得白枝翁的琴音那么好听,又怎么舍得打断了呢?”

    “这……”木芫清一时语塞已,她哪里就是懂你琴音之人呢。”绿衣翁见自己说中了木芫清的要害,很是得意。

    “原来也是个欺世盗名之徒。幸亏绿柳翁识破,竟险些被她给蒙骗了。”白枝翁脸色更暗,表情不屑一顾。

    莫名其妙地惹来一场麻烦,无缘无故被人不停挤兑,木芫清再也忍不住了,昂着头肃了笑容正色道:“我承认自己莽撞唐突了些,搅了几位的雅兴,可是也已经给各位陪过不是了。几位老先生年纪一大把,兴致倒是好得很,除了琴棋书画酒个个精通,为难起一个小丫头来也比寻常人等高上几分。我不过是问个路而已,几位老先生若是知道并且愿意告知,那我自然感激不尽,倘若想借此来刁难于我,对不起,小丫头本事没有,脾气倒是多的很,大不了独自将这玉苍山十二座峰一一爬遍了,也比受人要挟着强!”

    她被几个老家伙一再刁难,心里憋着一口闷气,已经打定了主意,决心求人不如求己,又觉得与其一声不吭转身就走未免显得太过软弱。刚才是有求于人才好言以对,既然现在决意要走了,憋的这口气却是不吐不快,是以这番话说得朗朗有声,直截了当指责几个老翁倚老卖老欺负一个孤身弱女子,毫无委婉含蓄之言,一点情面也不留,任是修养再好的人听了也要变色,何况这四个刁钻古怪的老家伙?

    哪知四个老翁听了,不但不生气,反而破怒而笑起来。

    绿柳翁捋着胡子笑意盈盈地说道:“想不到小丫头年纪不大,脾气却比我们几个老家伙的还要大。哈哈哈,几个老家伙除了嗜好手里头的这几件宝贝外,最欣赏的便是有脾气的人。小丫头,来来来,陪绿柳翁喝上几杯,咱们做对酒中君子的忘年交。”

    “对不起。”木芫清闷气未消,一摆手道,“小丫头的脾气不像几个老先生这般来得快去的快。小丫头脾气一上来就很难下去,此时说走就一定要走了,任谁的情面也不给。再说琴棋书画艺这些个雅事,小丫头是样样稀松,煮酒论英雄的快事,小丫头虽艳羡,却一没酒兴二没酒量,怕是奉陪不了老先生。几位老先生慢坐,小丫头告辞了。”说完一拂手便要离开。

    卷四、花好月圆喜相顾 七十四、鬼打墙

    “琴棋书画艺一干雅事,小丫头是一窍不通;煮酒论英雄的快事,小丫头虽艳羡,却无奈从小滴酒不沾,这忘年的交情只能心领了。几位老先生慢坐,小丫头告辞了。”木芫清说完一拂手便要离开。

    绿柳翁万料不到木芫清居然会拂了他的美意,手把着酒杯半天回不过味来。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黄衣老翁此时开了口,语气却是四人之中最最和蔼的:“绿柳翁,既然这丫头去意已决,你又何必一再挽留呢。你要喝酒还愁找不到人陪么?等臭小子来了定能陪你喝个够,这小丫头就让她赶紧去赶路吧。”又慈眉善目着对木芫清言道:“丫头,你不是要去竹秀峰么?喏,沿着这条大路往上走,再遇一座凉亭时一路往南走便是了。路上当心,快去吧。”

    “多谢老先生。”木芫清赶紧谢过蓝衣老翁,转身沿大路而去。

    “这四个老头真是奇怪。”木芫清一边走着一边想,“多大一点事也能跟人呕起气来,你越是对他们好言相求,他们就越是得寸进尺,不但不消气,还横眉竖眼的指责你,好象你不是跟他们认错而是在火上浇油似的。可是一旦你不再买他们的帐不给他们好脸色看了,他们看上去倒舒心起来了,又邀喝酒又给指路的很是热情。怎么看怎么古怪,难不成是有传说中的受虐症?又或者是人一老就变得糊涂了,分不清什么是好话什么是坏话了?管它呢,反正现在知道路了,他们是不是正处在更年期关我什么事?”

    走不多一会儿,果然见到一座凉亭。造型与刚才遇见四个老翁的凉亭一模一样,亭子前面立着一块石碑,碑上赫然三个大字:竹秀峰。笔力苍劲,刷着朱漆很是醒目。木芫清一见大喜。心想蓝衣老翁果然没有骗我,当下依着蓝衣老翁的指示,拐上了南边的那条路。

    又走了一会儿,又看到了一座凉亭,亭前竖着一块石碑。碑上写着“竹秀峰”三个字朱红大字。木芫清心想,这山上的人真是好心肠,才隔几步路就又盖一座凉亭供人休息,还把块竹秀峰地路牌总立在凉亭前面,生怕来人会迷路似的。

    再走一会儿,木芫清又见到了一座凉亭,四角飞天,粉刷一新,亭前竖一石碑。上书“竹秀峰”三个大字,与刚才两次所见一模一样。zZz中文网…

    “怎么会这样?哪有人盖亭子立石碑都造的一模一样丝毫不差地?”木芫清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了。

    她忽然想起了以前看鬼怪故事里经常提到的鬼打墙一事儿,说赶路地书生被路旁荒坟中的女鬼看上了。困在被女鬼施了法术的阵中走不出去,看着眼前有路只管向前走去。待走上一圈后便又回到了起点。这么着一直捱到了天黑。女鬼便变出一座富丽堂皇的大院,自己则化成一个千娇百媚的绝世佳人守候在大院里。专等着急于找地方投宿过夜地书生自动上门,成就二人的好事。

    她不会也遇上鬼打墙了吧。木芫清想到这里,惊出了一身冷汗。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木芫清走近石碑,掏出袖中的赤血剑抽出剑刃来,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捏着剑尖,笨拙地在石碑上做着标记:“木芫清到此一游”。

    她一个不小心拿捏不稳,赤血剑锋利无比,立刻便割破了她的手指,血流到剑上,顺着剑身上那道殷红一路向下,也分不清那些是新血那些只是剑上的朱痕。

    “我这样子是为了验证一下,看自己是不是遇上了鬼打墙,应该不能算是蓄意破坏公共财物吧?”木芫清很没有底气的安慰自己道。

    “到此一游”这四个字总是让她想起那些在名胜古迹上乱涂乱画的不文明行为,登一座长城,每一座城砖上都刻了重重叠叠的“到此一游”,那些刻字地人可能永远也不会再到他们曾经游过一次还刻了字迹的地方去了,只有后来去的人能够看到他们刻下地字。只不过那标着“某某到此一游”的城砖并不是什么光荣榜,谁也不会觉得刻在那块历经了几百年沧桑后留存下来地古物上头地名字有多伟大,只会觉得这就像是一根耻辱柱,记载了某某人一瞬间不文明没有公德心的行为。去故宫参观地时候,发现居然连乾清宫的窗户上都刻了这样的字句,让人顿生悲哀无力之感。试想想不过三百年前,一生充满传奇色彩的康熙大帝就在那扇刻了字的窗户下,设计擒了鳌拜,立意平了三藩。若是这位千古一帝某天醒来,发现自己家的窗户上居然被刻上了“到此一游”的字样,还不得龙颜大怒?

    只是此时她想不起更好的句子,只好轻轻刻了上去。说起这一做法的老祖宗,恐怕还要论到那个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喜欢四处撒尿的孙猴子齐天大圣吧。

    刻完字收好赤血剑,木芫清不放心的拍拍石碑,又将那字挨着个儿仔细看了一遍,这才往南一路走去。

    走了不过几百步,又见一座凉亭并着石碑矗立路边。木芫清赶紧飞奔过去去看那石碑,却越看越是心惊。但见石碑上一行小字“木芫清到此一游”,字迹潦草,刻痕新鲜,其中“清”字的右下角上还沾着些血渍,分明就是她刚才所刻之字无疑。

    “完了,真的遇到鬼打墙了。”木芫清心里一凉,不知如何才好,“难道真要被困在这里一直呆到晚上,等那施法的鬼自己过来?”

    仔细回忆了一番蓝衣翁的话,“沿着这条大路往上走,再遇一座凉亭时一路往南走便是了”,是不是他气自己拂了他们的面子,故意指错路呢?木芫清心想道。遇到凉亭往南走,如果,如果逆其道而行之,改往北走是不是就可以走出去呢?

    打定了主意,木芫清重新振奋了精神,转了方向改走了北道。

    谁知走不多会儿,又遇到了那亭子并那石碑,原封不动地立在前头路旁。木芫清此时再看到那石碑已没了初见时的喜悦激动,只觉得那凉亭石碑里潜伏着的是两个一动不动伺机作乱的巨大怪物,透着说不出的诡异恐怖,仿佛随时都可以破壳而出将她吞噬而尽。

    正沮丧害怕之时,木芫清耳边忽然传来一个甚是熟悉的声音:“啊哈,你们四个老妖物又在这里玩物丧志了。让你们帮我守着路口留心有人来找我,你们可有注意到什么人哪?”

    “这,这声音是……”木芫清在脑海中将自己认识的人都快速过滤了一遍,像这样说起话来大嗓门毫无顾忌的人,只会是一个人,那就是,楚炎!

    “楚炎,楚炎,楚炎我是芫清,我在这里!”木芫清左看右看也看不到楚炎的身影,只好拼命地喊着,心想既然自己可以听到他的声音,那他应该也可以听到自己的声音吧。

    谁知那个声音只是自顾自地说道:“今儿不行,爹娘下山了,我得早些回去才是。改日吧,改日一定补上。好好,一定一定。告辞了。”

    听到楚炎说要走,木芫清更加急了,她千山万水一路奔波好不容易来到这里,眼看着就要到了却被困在鬼打墙里,此时楚炎就是她的希望,她怎么能就这么轻易让他与自己擦肩而过呢。

    木芫清不管不顾,一把掏出赤血剑,朝着楚炎声音的方向使劲扔了过去。只听赤血剑在剑鞘中呼啸一声,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在她眼前凭空消失了。

    那个看不见的楚炎忽然大惊道:“这是……赤血剑!这是清儿的赤血剑!清儿来了,清儿来找我了!喂,你们四个老家伙一下午都坐在这里,究竟看没看到一个年轻姑娘经过这里?”

    接下来,木芫清好像听到嘀嘀咕咕一阵极轻极轻的私语声,究竟说了些什么根本听不清楚,而她的面前仿佛忽然散去了一大片透明的浓雾似的,原本空无一人的大路上,再定睛时却见楚炎一身玄色衣袍,就站在离她不过六七尺的地方,手里握着赤血剑,眼睛紧盯着她发愣。

    那座刻着“竹秀峰”和“木芫清到此一游”的石碑已经消失不见了,凉亭之上,一白一黄,一绿一蓝四位老翁安然端坐,神态怡然,乐在其中。

    原来她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这座凉亭!

    楚炎乍见木芫清,欢喜地不知道怎么做才好,也顾不得还有别人在旁了,大臂一张一把将木芫清抱起团团转了好几圈,喜出望外道:“清儿清儿,真的是你!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的!我日日盼夜夜想,特意嘱咐这四个老家伙盯着去竹秀峰的路,就怕你来了我不在生生错过去了。今儿可算把你给等到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哦,原来这个小丫头就是小炎子你时时记挂在心尖尖上人儿啊。”木芫清还未来得及答话,一旁的黄衣老翁倒先凉凉地插了口,“我还以为是多标志多灵秀的一个人呢,今日一见,不过如此么。”

    “哼,我是怎样的人我心里、楚炎心里都清楚地很,用不到别人来评价,我也不稀罕。”木芫清一见这四位老翁,怒意油然而生,“倒是四位老先生,不给指路便也罢了,却戏弄了我老半天,这笔帐又该怎么算呢?”

    卷四、花好月圆喜相顾 七十五、亭间论酒

    “倒是四位老先生,不给指路便也罢了,戏弄了我老半天,这笔帐又该怎么算呢?”木芫清问道。

    “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楚炎大惑不解。

    还未等木芫清答话,绿柳翁已经接了口答道:“这小丫头忒不懂事。我四人正在品酒论艺好不惬意的时候,她倒跑出来问路捣乱,搅了我们的兴致不说,老家伙们大量,不跟她计较,绿柳翁还诚心邀她来一同品酒,谁知她却看不起小老儿的这几杯薄酒,头一扭便走了。几个老家伙们咽不下这口气,施点小法术给小丫头点苦头吃吃,让她记住以后不能这样怠慢老人。小炎子该不会怪我们几个老家伙欺负了你的小情人吧。”

    楚炎听了这话,大致算是明白了一些。他冲木芫清宠溺的笑笑,嘴上答道:“不过是几个老家伙开的一场玩笑罢了,清儿和我哪里就会当真呢?不怪,不怪的。”话虽这么说,神色间俨然已经断定是木芫清做事唐突,无故取闹了。

    听绿柳翁这样轻描淡写地混淆视听,木芫清更加气不可遏,心想什么叫不跟我计较?你们几个你一言我一语地跟接龙似的把我好一顿训斥,那也能叫做大量?你是邀我品酒不错,可是我也和你言明了我不胜酒力不会饮酒,哪里就是看不起你了?最后还是穿黄衣的老头子假装和蔼让我走的,我也谢过也告过辞了,怎么这会儿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就成了那不懂礼数莽撞胡闹的刁丫头了?明明是你们几个老家伙心眼小,合起伙来欺负我。居然还用言语挤兑楚炎,不让他替我出气!好,好。姑娘万事不求人,你们不让楚炎帮我出气。姑娘自己来出!

    遂把腰一躬,手抱拳脸带笑,深深一楫拜了下去,口中言道:“晚辈年轻不识礼数,初来此间便得罪了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惹得几位老先生心情不好,说话做事都颠倒黑白不分是非,实是晚辈的大错大过。晚辈给几位老先生赔礼了,还望几位老先生海量不要跟晚辈一般计较才是。”

    她正话反说,句句都是在赔礼认错,句句也都是在讽刺几个老翁胡搅蛮缠,在场地几人个个都是聪明绝顶的,哪个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偏她这话说得滴水不漏,让几个老翁心里有气。….zZz.com话里却挑不出毛病来,一个个都气得脸色跟衣服颜色一般了。

    而楚炎一向了解几个老翁刁钻古怪地坏脾气,早就觉得木芫清应该并不像绿柳翁描述的那样不知分寸。只是他这人心直口直,比不过几个老翁地弯弯肠子多。与他们辩嘴历来没得过什么好处。情知若深究下去又会输给他们,是以只想早早了事脱身。此时见木芫清恭恭敬敬拜了一个礼。却让四个老家伙一起吃了瘪,心里就像在三伏天里吃了个冰西瓜似的说不出的舒坦,心想这会好了,四个刁钻古怪的老家伙遇到了一个古怪刁钻的清儿,那可真是针尖对上了麦芒,谁胜谁负还真说不定呢。

    木芫清赔完礼,见四个老翁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心里暗笑,脸上却甚是恭敬有礼。她施施然走上前去,看了看绿柳翁和他面前地一壶酒一盏酒杯,又低头深吸一口气,好像是在闻绿柳翁杯中的酒味一般,再咂咂嘴作细细品味装,方才满怀遗憾之情的摇了摇头,口中直道:“唉,可惜可惜,可惜了一壶美酒,却遇不上识酒之人,只是枉存于世,白白进了不懂风雅情趣人之口哇。”

    “你说什么!”绿柳翁一顿杯子,拍案而起怒道。他一向自认为是酒中君子,自诩识遍了天下美酒,就算是蒙了他的双眼,把那未开封的美酒往他鼻子底下一放,让他嗅上一嗅,他也能立刻断定出那是酿了多少年的什么酒,用的什么糟,取得哪里水。又自言酒中之味为他尽得,能从酒中品出大千世界的意境来。如今被木芫清一个小丫头公然指责为不识酒不懂风雅情趣的人,叫他如何不气?

    “丫头这么说,定然是比绿柳翁更识酒了?”黄衣老翁凉凉地插话道。

    木芫清听了,但笑不语,故弄玄虚

    “是啊是啊,你既敢这么说,更不能轻易放你走了。”绿柳翁回过神来,不依不饶道,“小老儿到底哪里不懂风雅情趣不识酒,今日你定要给我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好,小丫头今天就给老先生上一课,说说这喝酒地风雅情趣!”木芫清要得便是绿柳翁这话,心想正中我下怀,我虽不会喝酒,可这唬弄人的本事还是有的,看我不把你糊弄地目瞪口呆。遂一笑,爽快地答应了,不慌不忙地坐下,手里拿过酒杯子慢慢把玩着,嘴上徐徐说道:“说起来,这杯中之物虽都带着个酒字,却依着来历、气味、酿造之道,窖藏之法不同而大相径庭。便宜的有两文钱一大碗地烧刀子,入口只觉辛辣无比,再品时便无余香,便如劲头正胜地毛头小子打架,开门三招镇山拳过后在午后招。而名贵的如上百年地老酒,入口温和香醇,后劲却不可估量,便如成名的高手前辈过招,看似平淡无奇的一招一式,却时时蕴含着杀机。所以说,这喝酒品酒,便如与高手过招一般,当细品它的气味、滋味、余味,还要在心中好好思量反复比较一般,就如冥想高手的门派来路一般,品味美酒的年份、产地。须知一坛百年老酒也不过能斟区区几壶而已,何得一口便少一口,喝尽了便要再等一百年才能重新酿造一坛,若是喝时只记挂着它的美味,忘却了与它交流沟通,岂不是白白辜负了这坛美酒独自等待一百年的美意?还有,酒不能多饮,一杯曰品,两杯叫做回味,三杯四杯灌下去便已俗了,待到喝了十杯以上,那边不能说是品酒,而是牛饮了。”

    木芫清这说法新奇的很,绿柳翁闻所未闻,此时已听得出神,早已忘了跟她计较,见她停住了不说,忙催促道:“有意思有意思,快说快说,这喝酒还有什么讲究没有?”

    “自然还有。”木芫清抿嘴一笑,“刚才我说了,喝美酒便如与高人过招,既是一种享受,也是一种经历,万万马虎随意不得。既是过招较量,那兵器上必也得下一番功夫才是。而这喝酒的兵器,便是这酒壶、酒杯之类乘酒的酒具了。不同的酒有着不同的妙处,可不是单单一个小小瓷杯便能体现出来的。就像一个使剑的高手手头上偏偏只有一条长鞭,那样的话任他剑法再精妙绝伦也无用武之地,临敌时也不过是个二三流之辈,能不能保住性命还是个未知数。再说喝酒,汾酒性温,饮时当用玉杯玉碗,能增酒色,诗云玉碗盛来琥珀光,正是说喝汾酒一定要用玉杯玉碗才有意趣。性烈之酒少了一股清冽之气,所以要用犀牛角杯来饮,方能增酒之色。饮玉露酒当用琉璃杯,玉露酒中有如珠细泡,盛在透明的琉璃杯中而饮,方可见其佳处。饮高粱酒须用青铜酒爵,始有古意。饮米酒呢要用大斗,方显气概。至于这精致小巧的瓷杯么,乃是用来饮那十八年的女儿红酒的。饮酒须得讲究酒具,喝甚么酒,便用甚么酒杯,老先生对酒具如此马虎,于饮酒之道,显是未明其中三味。可见我说您附庸风雅不懂情趣,原是不谬的。”

    绿柳翁今日才算是打开了眼界了,没想到自己好酒一生,竟不如一个小丫头懂得品酒的意境,白白浪费了许多难得的美酒,想起来真是心疼可惜。也顾不上计较木芫清对他言语不敬,手把着酒壶急急问道:“我这酒壶里装的乃是百草酒,是我自己采集了这山上的百草,又浸入了二十年的美酒,埋在老松树根下三十年才酿好的。这酒,又该用什么酒具来盛呢?”

    “老先生这百草酒闻之如三月踏春,自有一番清新自然的意境在里头,这便不能用我上面说的那些个酒具盛了,否则便失了这自然之气。依我看,当用这山上上了百年的古藤编就的藤壶藤杯来乘,方不失这酒的妙处。”木芫清淡淡一笑,答道。

    “用古藤杯来盛这百草酒,嗯,杯中也是草,杯外也是草,真妙,真妙!姑娘见识不凡,小老儿今日可算是受教了,受教了。”绿柳翁抚掌赞道,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站起身来冲着木芫清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道,“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姑娘不要海涵才是。”

    “呀,老先生,使不得使不得。”木芫清忙一把扶住绿柳翁,急道,“你年纪比我大这么多,却像我施礼,这不是折煞了我么。”

    两人正推托间,黄衣翁在一旁又插话道:“哼,小丫头大言不惭说得好听。古藤杯倒还容易,明儿编一个便是。至于那些个青铜杯琉璃杯什么的,我们几个隐居在此不问世事,又要到哪里去找?到头来绿柳翁不还是有酒无具,反添烦恼?”

    “这位老先生此言差矣。谁说隐居了就不得再入世俗之处?”木芫清微微一笑,“我常听人说,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老先生执著于山野间的隐居,看来也不过是区区小隐而已,又何必自作清高与世人不合呢?”

    卷四、花好月圆喜相顾 七十六、孪生姐弟

    木芫清随楚炎去了竹秀峰,路上简要说了一番分开后的经历,听得楚炎一会儿唏嘘一会儿感叹,疼惜之色溢于言表。

    待到了楚炎家中,因他父母长辈此刻并不在家中,当晚便只有他两个人共居同一屋檐下。木芫清觉得气氛有些暧昧,便借口白天赶路劳累的很,饭也没吃,简单归置了一下便睡下了。

    也许是奔波的久了,很长时间都没踏踏实实睡个安稳觉,木芫清头一挨到枕头便睡了过去。

    梦中她又见到了那一男一女。那女子已不再奔跑了,而是如依人的小鸟般偎在男子的怀中,依然看不清样貌如何。男子长身玉立,神色淡然,眉眼间依稀有几分熟捻,却想不起究竟在哪里见过。

    女子偎了一会儿,扭了扭身,侧着头问道:“你看我今儿个这一套剑法使得可妙?”声音清脆如百灵,说不出的悦耳动听。

    “妙,妙。”男子宠溺地笑着,“可是阿参,我看你今天用的这把剑并不是往日那把,这把怎的恁的短小( 一帘妖梦 http://www.xlawen.org/kan/34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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