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部分阅读
”老大夫负责地说。
“郑大夫，您可千万要救救王妃，别让王妃受苦。”春竹都快跪下了。
“放心，王妃暂无大碍，我开些固本的方子。按时煎于王妃服下。”老大夫和颜道。
“有劳郑大夫了。春竹，送郑大夫。”伊冷安道。他已经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裳，走到床前。陶佩玖心虚得对他笑笑道：“我觉得好多了，郑大夫太大惊小怪了。”他不语，陶佩玖只能干笑着，笑得脸都有点儿抽筋。
“何来寒气入体？”伊冷安问道。
陶佩玖干笑几声道：“你不是听说了吗？我是他们从雪山冰封中挖出来的，身上有寒气很正常啦。”
“你不是他们族的神女吗？你难道没有法力驱除寒气？”伊冷安斟酌道。
陶佩玖脑门直冒黑线，继续解释道：“神女什么的是他们封的，不代表我非得有什么神异之处。”
“你怎么会被冰封在雪山中，何时被封？”伊冷安继续打破沙锅问到底。
陶佩玖摇头道：“这个，我就不记得了。”
“……”伊冷安
陶佩玖看他那副表情，试探地说道：“你说我会不会是天山童姥级别的老古董？”
“闭嘴！”伊冷安一愣之后，怒瞪陶佩玖道。
陶佩玖瘪瘪嘴，自己不过是合理推测嘛，至于这么大声吼她吗？
忽然伊冷安轻声笑了笑说道：“我以为他们说什么神女，冰封雪山而还，不过是杜撰的噱头，没想到竟是真的。”说完回头看陶佩玖一眼，眼中闪过神采。
陶佩玖想那神采是不是就像人们通常看到什么珍稀物种才会流露出来的神采。
陶佩玖突然有些害怕地问道：“你不会要把我送到什么奇怪的地方，让他们把我解剖吧？”
伊冷安神色一冷说道：“胡说八道。”
陶佩玖抚抚胸口，想那就好，那就好。转念一想又试探地问：“那你根本就不信神女之说，为什么还答应娶我？”
问完小心地注意他的脸色。对这个问题陶佩玖还是很在意的。
他迎着陶佩玖的目光，揶揄地笑了笑，反问道：“你说呢？你这么冰雪聪明，这个问题应该难不倒你吧？”
陶佩玖心想自己跟冰雪俩字倒是沾边，可是跟聪明俩字应该挨不上半点关系。
但是陶佩玖还是努力想表现一下她的聪明。
陶佩玖理了理思路，组织了一下语言，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道：“伊洛国当年出兵羽辛族就是为了警告羽辛族。”
“哦？我怎么记得当年可是因为羽辛族派刺客阴谋刺伤本王，我伊洛国为讨回公道，才对羽辛族动武的。”伊冷安纠正道。
陶佩玖深深看了伊冷安一眼道：“自古以来讲究师出有名，战争的藉口是什么，事实的真相又如何，都不是重点。世人只信弱肉强食，成王败寇的道理。”
伊冷安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没有继续反驳。
收到他赞许的目光，陶佩玖大受鼓舞，像个急于表现自己的小孩，把自己的想法，不计后果地一股脑的说了出来：“伊洛国最大的隐患不是羽辛族，而是胡胡族。对羽辛族要的是敲山震虎，震慑他们安分守己。不敢越雷池一步，温水煮青蛙。慢慢砍下他们的利爪，消磨他们的锐气。合适的时候，想吞就一口吞了。伊洛国现在养兵蓄锐，只为一举消灭胡胡族，让他们至少二十年内，不敢靠近伊洛国。”
陶佩玖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突然感叹，多亏师傅无聊时，非得拉陶佩玖听他唾沫星子四溅得纵谈天下。现在想来当时苦不堪言，师傅却总说听听好，总会有用处的。想来用处是在这里。
“可是，这跟答应娶你有何关系？”伊冷安用没有丝毫情绪地声调接着问道。
陶佩玖接着说道：“当羽辛族被迫请求以神女换和平的条件时，伊洛国的震慑目的已然达到了，正好借着台阶往下下。至于送来的是不是神女，神女是不是如传说一般，没人会计较。只要羽辛族全族承认是神女就行。”
结合伊冷安的说法，陶佩玖继续猜测道，“娶一女子对洛王来说，没有任何损失，不过是给个名分，置于府中而已。洛王若喜欢便看两眼，若不喜欢就任其自生自灭，将来随便找个理由，休掉便是了。况且以后说不定，还可以作为伊洛国再次挑起战争的借口。”
说完，陶佩玖自己都被自己的冷静剖析吓了一跳。
陶佩玖眼前第一次这么清晰地展现出了自己伸手不见五指的未来。
陶佩玖不禁打了个冷战，此地果然不宜久留。
“说完了吗？”伊冷安的声音阴测测地在耳边响起，“没想到你竟是这样想的，也许以前……可是现在……”
伊冷安的话说得含含糊糊的，陶佩玖完全没听明白。
“砰”一声门响，一阵风刮了过来。
陶佩玖张开紧闭的双眼，只看到了一扇晃动的门。
屋里早已不见了伊冷安的身影。
陶佩玖叹息，这就是我的未来吗？
……
不知是不是她新手上路的缘故，将那粒呕吐药丸的配料，配得过重了。
陶佩玖直接在床上，躺了四五天，才有了点儿力气。
大约躺得太久的缘故，等她能起身的时候，感到心慌气短，伏在床上喘了好久，手指触到自己的脸颊，竟觉得有些硌手了。
陶佩玖倚在窗边，悠然地晒着太阳，春竹则全神戒备地守在陶佩玖旁边。
瞧她那摸样，看来是真被刚才的情景吓到了。刚刚由于起床动作过猛，她直接俩眼一黑，再次栽倒在床上。
春竹直接吓哭了。
陶佩玖再三解释，说只是因为躺的久了，好容易能下床走走，一时忘形，忘了身体虚弱这会儿事。并且保证自己随后的动作，都会媲美蜗牛。
春竹才打住了再次把陶佩玖摁回床上、立马请大夫的念头。但仍一眼不眨地盯着陶佩玖。
陶佩玖看情形觉得不让春竹在旁边盯着，春竹是不会放心的，只好随她了。
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让陶佩玖慵懒的跟没骨头似的。
第十八章 山寺游玩
这几日伊冷安连个鬼影子都没见。
春竹有时一语带过地说说他的情况。
无非是他带着芸妃，到处奢华的走一遭；或是为博美人一笑，一掷千金、挖空心思的，求珠驾沧海，采玉上荆衡。北买党项马，西擒吐蕃鹰，就差烽火戏诸侯了。
而作为洛王妃的陶佩玖，早就沦为百姓笑柄了。
听罢，陶佩玖不知作何反应，干脆就没反应。
她现在颇有点儿破罐子破摔的架势，春竹小心翼翼的看着陶佩玖的脸色，见陶佩玖表情淡淡的，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陶佩玖知道，春竹希望她，主动改善跟伊冷安的关系，摆出温柔可人的姿态，去求得伊冷安的青眼相加。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陶佩玖做不到这般卑微的活着。
陶佩玖也不愿去强求不属于她的幸福。
一切随缘吧。
又将养了两天，陶佩玖除了脸色差点儿，其他的倒无碍了。
于是她提议去栊山寺祈福。
春竹大概也觉得山清水秀之处，适合陶佩玖将养，也就没怎么反对，只是坚持要先做些糕点，准备些物什第二天才去。
陶佩玖觉得没什么可准备的，可又不忍拂了春竹的好意，就随她忙活去了。
打发了春竹，陶佩玖就无所事事的，满院子闲逛着，权当活动筋骨了，心里隐隐期待着明天的流连山水间。光想想就觉得开心，好期待啊。
第二日，收拾妥当，丫鬟婆子们就围随着陶佩玖，往大门外走去。
还没走近，就听到大门口传来阵阵喧哗声。
陶佩玖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春竹知陶佩玖素喜清净，快步走过去，一探究竟。
不一会儿，春竹气喘吁吁地跑来，说是王爷要带芸妃，去栊山寺礼佛祈福，仆从们正忙着打理马车呢。
陶佩玖蹙眉，这日子赶得巧了。本想出去清净几日，看来是不成了。
既然他们要出门，那府中自然就清净了。
那这两日陶佩玖待在府中，也是不错的。
这样一想，陶佩玖反而不急着出去了，寻思着先待在府中，改日再去栊山寺不迟。
陶佩玖正低头沉思之际，只见一个小厮跑来，看到陶佩玖，大喜道：“王爷让小的来瞧瞧，王妃收拾好了没有。马车都准备妥当了，只等王妃过去了。”
陶佩玖哀叹，他果然是不想让陶佩玖过得太舒服了。
陶佩玖想着上次赴宴，伊冷安曾扬言陶佩玖若不去，他就不准陶佩玖出府。想必这次陶佩玖要是不听从安排，他也一样，还有后话等着陶佩玖。
既然如此，她还是识趣点吧。左不过再看场好戏罢了。
“走吧。”陶佩玖淡淡道。
小厮前面引路。
很快来到马车前，果见芸妃腻歪在伊冷安怀中，两人正立在车旁，窃窃私语。
几日不见，芸妃越发娇艳，就像盛放的玫瑰，肆意绽放她的美。
爱情是女人最好的养颜秘方。此话果然不假。
近段时间，伊冷安对芸妃的宠爱，那是羡煞天下女眷，更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芸妃见陶佩玖来了，娇柔地说道：“姐姐，你可算来了，王爷和我都站半天了，就等你了。”
陶佩玖没有兴趣配合她的表演，只淡淡看她一眼，没说话。
伊冷安见陶佩玖来了，微蹙了一下眉头。想是不愿见陶佩玖苍白的脸。陶佩玖心下冷笑，彼此彼此。
“人到齐了，就上车吧。”伊冷安扬声道。
陶佩玖闻言转头，要去后面的马车，那是昨日春竹准备的那辆。
“站住！”伊冷安冷声道。
陶佩玖闻言一愣，茫然地转头看他。
他伸手一指前面那辆他与芸妃要乘坐的马车说道：“这辆。”
言简意赅。不过陶佩玖明白了，就算是这一路，他都不打算让陶佩玖清净了。
好吧，看戏而已，陶佩玖奉陪。
一阵忙乱过后，马车稳稳地驶离王府。
车内空间有限，陶佩玖已经尽可能的，把自己缩在一个远离他们的角落里，却仍然无法阻止芸妃身上的浓香，向她阵阵袭来。
陶佩玖被这浓香熏得头昏脑涨。
车厢中满满的回荡着芸妃欢快的声音。
陶佩玖闭上眼睛，在晃动的马车中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陶佩玖感到有些憋闷。
车厢蒙上了厚厚的布帘，芸妃身上浓浓的香气，飘满整个空间。
陶佩玖自上次呕吐不止之后，感觉仿佛伤了胃脏，稍稍难闻一点儿的气味，都能让陶佩玖吐翻天。
这也是春竹爽快答应陶佩玖到栊山寺的另一原因。
栊山寺环境清幽，适合陶佩玖将养。
正在陶佩玖抚住胸口，几欲呕吐之时，车帘突然被掀开。一阵清爽的风吹了进来。
陶佩玖贪婪地猛吸几口清新空气，压下心中的烦闷。
这时她才抽空扫视了一下车厢，看向掀开车帘的手，是伊冷安。
陶佩玖有些感激地看向他，却发现他的眼睛，根本没往自己这边瞧，只是低头盯着芸妃。
陶佩玖自嘲地笑笑，扭了头。
陶佩玖以手扶额，这才惊觉刚才那会儿功夫，额上已然冒汗。
陶佩玖心中烦躁，皱着眉头想：也不知还有多久，才能到栊山寺？
“此时已到栊山寺范围，再有一盏茶的功夫，我们就到山门了。”一个飘渺的声音，适时的在车厢中响起。正好解答了陶佩玖的疑问。
“真的吗，王爷。”芸妃软软说道，“跟王爷在一起，时间过得可真快。我觉得才出王府一会儿，这一眨眼的工夫，就到了城外五十里的栊山寺了。”
陶佩玖无语摇头。她可没觉得快，她都快熬不下去了。
陶佩玖挑帘，往车外看去。
树木茏葱，鸟儿鸣叫，幽山空谷，景色美丽，没有令她失望。
看着眼前的美景，所有的不快，顿时都被陶佩玖一股脑儿地抛入脑后。
她脸上神色便轻快了许多。
陶佩玖向车厢另一头望过去，见伊冷安一手挑起车帘，另一只手仍然揽着芸妃，神色专注地低头与芸妃说着话。
想来刚才的话，是他对芸妃说的。
若不是知道不会被允许，陶佩玖真想现在就下车走走，总好过于闷在车里。
陶佩玖尽可能大地挑起帘子，探头看向车外。
“天下名林僧占多”。
远远的，便看到栊山寺的重重殿宇，掩映在山林之中。淡淡霞光中，更增添了神圣的色彩。
栊山寺为祝福君主、宣讲官府律令之所。更以其地方宽敞、殿阁壮观、圣像庄严、香火鼎盛而闻名遐迩，有“百万人家福地”的美誉。
每年的一些重要时节，许多达官贵人都喜欢到此地礼佛祈福。
到了寺院，春竹扶陶佩玖下车，伊冷安则携了芸妃站在车旁。
主持方丈率一众僧侣，早早等在门口迎接。
斋菜、客房也早已收拾妥当。
第十九章 小插曲
众人洗漱罢，稍作歇息，就有知客僧前来引领，去用斋菜。
大家也就汇在一处吃饭。
陶佩玖见前来接引她的，是个虎头虎脑的小和尚。
小和尚大概不惯做这些事情，有些腼腆地单掌抵胸，在前低头引路。
陶佩玖笑着多看他了几眼，小和尚突然一个趔趄，大约是走得急了，差点儿绊了一跤。
春竹见状，忍不住在后头，低低笑了起来。
陶佩玖也笑着跟小和尚聊着天，减轻他的紧张。
陶佩玖因问道“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平时都做什么功课？”小和尚一一答了。
小和尚法号明点，无父无母，从小由师父深祥一手带大。今年不过十一二岁，由于今日香客较多，师父让他在偏殿，帮忙做点儿事情。
说话的工夫，他们来到了斋堂。
伊冷安与芸妃已经入座，桌上摆了几样野果和糕点。
小和尚明点将陶佩玖她们带到后，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继续留下，帮忙安放碗箸一类。
一会儿的工夫，只见香积厨的杂役僧人，将食盒挑了两大担过来。
明点打开食盒，一一摆在桌上。
芸妃因见明点对陶佩玖格外照顾，心里便有些不爽。
芸妃笑着说道：“小和尚莫不是六根未净，见到女色，就垂涎欲滴？”
明点一听，涨红了脸。
陶佩玖鼓励地看着他，明点抿嘴，合十说道：“佛曰：无相无色，无嗔无狂。在佛的眼中，不分男与女，美与丑，不过都是副皮囊。施主着了相了。”
芸妃大约没想到表面憨憨的明点，竟这般伶牙俐齿，一时噎住，片刻才冷哼一声。
陶佩玖也为明点的辩驳，暗暗赞叹了一声。
明点接着布菜。
满当当的一桌菜，乍眼一看，竟是红烧鱼，清蒸鸡，四喜丸子的……
“哎呦！”芸妃惊呼道：“小和尚你还狡辩，我以为你们会凑几碟豆腐，应付一下了事。没想到你竟然在佛门清净之地，摆出如此多的荤食。可见你佛心不稳，眷恋凡俗。”
陶佩玖也有些疑惑。不过，她可不会似芸妃这般头脑简单，以为这事跟明点有什么关系，因为斋菜是香积厨准备的。
小和尚笑而不语。
陶佩玖再细看，便有些恍然。
小和尚明点说道：“几位贵客的斋菜是主持亲自安排的，明点只负责布菜。明点保证这些菜，都是素菜做出的，绝不沾一点儿荤味。而且色艳味正，油而不腻。不信几位贵客品尝一下。这道菜叫‘洁而不染’，这道叫‘四大皆空’，这道叫‘佛田种玉’……”
明点不但一一点出每道菜雅致的菜名，顺道还讲了一下其中的典故。
陶佩玖边听边尝，吃得津津有味。
“咦？这道菜有些奇了？平日里我也曾吃过，可是都没有这般鲜香的，这是为何？”陶佩玖指着一道家常菜问道。
“施主，好见识。这道菜所用材料并不出奇，妙就妙在菌油上。我们寺庙所在的栊山，特产一种菌类，名为雁鹅菌。每逢农历三月和八月，大雁飞越高高的栊山时，我们寺院的僧众和这周围的许多百姓就会，背着竹篓或提着竹篮，在树林草丛中，寻摘雁鹅菌。”
“这种菌类菌伞浅棕色，小至铜钱，大至菜碗，质松肉肥，清香甜美，鲜嫩可口。调汤、炒菜、下面，无一不宜。”
“更有一种别致的吃法，即把新鲜的雁鹅菌，放在烧沸的茶油中炸熟，然后连同少许茶油用坛子贮藏起来，称为菌油。这种油只要滴少许在菜上，便觉芳香扑鼻，清凉生津，脾胃大开。这道菜就是加了几滴菌油炒制的。”明点说起菜来如数家珍，娓娓道来。陶佩玖听着便胃口大开。
春竹见陶佩玖比平时多吃了半碗米饭，脸上甚是欢喜。
陶佩玖也对她灿烂一笑。陶佩玖咧开的嘴，还没有完全合起来的时候，突然感觉一道寒芒，扫过她的脸颊。
陶佩玖打了个冷战，往寒芒来处望去，就见伊冷安阴沉着脸，一双眸子不停地闪烁。
陶佩玖望着他闪烁的目光，却参悟不透他的意思，陶佩玖耸耸肩，只得作罢。
“嗤”芸妃嗤笑一声。
明点仿佛突然记起什么似的，说道：“方才施主提到，斋菜中的豆腐菜，说是寺庙好以豆腐拼凑斋席。诚然豆腐可制成豆腐干，豆腐皮，素肉等。师父常说常吃豆腐，健康长寿，它是我们平时不可或缺的一道菜。施主可别小看我们栊山寺的豆腐，那是大有讲究的，有鼓词曰：‘炸豆腐，二面黄，水豆腐，嫩秧秧，豆腐干子飘五香’还有童谣唱到：‘骨碌碌，骨碌碌，半夜起来磨豆腐，吃肉不如吃豆腐’……”
芸妃这顿饭没能讨得便宜，心中很是不快。
伊冷安夹起一口青菜，嚼了嚼，也不由微微蹙起眉头，顺带瞥了陶佩玖一眼。
陶佩玖想，一定是她吃饱饭，一副想要摸着肚皮，打饱嗝的满足表情，犯了众怒，惹得伊冷安不快了。
陶佩玖暗自嘀咕，你管天管地，还能管着我喘气吗？随便啦，爱咋咋地，你俩在我面前卿卿我我半天了，我总得扳回一局吧。
陶佩玖心下暗乐，吃饱了饭，继续欢快地打量着四周。
期间不时能接受到伊冷安凌冽的目光。
陶佩玖暗地里冷哼一声，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算哪门子道理。只准你跟芸妃打情骂俏，不准我吃饱饭偷着乐吗？
陶佩玖突然打心底感到惬意，陶佩玖有理由相信，那是报复的快感。
“王爷，这些菜太难吃了，比我们王府的菜肴差远了。”芸妃不满的撅嘴抱怨道。平时尝惯珍馐美馔的舌头，一时难以适应没有油水的斋菜。
“哦？怠慢几位施主了？老衲在此，给几位施主陪个不是。”这时主持笑着走了进来，双手合十行礼。
众人起身还礼，齐声说道：“大师有礼了。”
芸妃也有些讪讪的。
主持说道：“这桌斋菜是本寺香积厨，专门为贵客琢磨出的菜品。皇上，公主到此，亦是这般规格。佛门清净地，难免有些简陋。菜品自然比不上王府的佳肴，委屈几位了。我为几位施主，加一道菜，聊表歉意。”主持一面说着，一面有僧人抬进一个食盒。
主持说道：“此菜名为‘七层楼’由素肉，丸子，馒头，面筋，菜心，玉兰片，香菇等七种菜层叠而成。”
芸妃见主持如此，深悔自己失言在先，说道：“寺庙的斋菜自然不是问题，我们来本也是为祈福的，怎么会在乎口舌之欲。只是这个小和尚粗手笨脚的，惹人不快罢了。”
明点一听，委屈地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
第二十章 偶遇（上）
“哦？”主持看了一眼明点，又向身后明点的师父看了一眼，说道：“明点这孩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施主别看他年龄尚小，但是向来是聪明伶俐的性子。合寺僧人没个不夸的。”
陶佩玖心想：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一说便是错。
芸妃今日也不知怎地，平时在伊冷安面前的精明乖巧都哪儿去了？
陶佩玖笑着说道：“方丈大师，不必介怀。芸妃向来有洛王的百般呵护，未曾受过一星半点儿的罪，今日晨起赶路，车马劳顿，这会儿想是乏了，胃口清减所致，断乎不关斋菜和小师傅明点的事。”
主持闻言，双手合十，口宣：“阿弥陀佛，施主宅心仁厚，老衲代明点谢过施主。明点，你且退下。”
明点含泪，感激地对着陶佩玖点点头。
用过斋菜，闻知前面大殿有贵客祈福，伊冷安带着芸妃到大殿上香。
而陶佩玖呢本就是俗人，实在不愿去凑热闹。本意只在山水之间，也就不去正殿，只在后山寻幽。
栊山寺坐北朝南，依山势而建，依山傍水，景色秀美。以山门殿、天王殿、大雄宝殿、菩萨殿、法堂、藏经阁为中轴线建成的。
陶佩玖他们所下榻之处，位于寺庙的西侧，接待宾客用的厢房内。
寺僧们居住于东侧区域，那里一般没有香客打扰。
沿着中轴线，前后建筑起承转合，宛若一曲前呼后应、气韵生动的乐章。
这群山、松柏、流水、殿落与亭廊相互呼应，赋予了宁静和谐的韵味。
陶佩玖并春竹边走边逛，来到了天井处的放生池。
陶佩玖示意春竹，将提前准备的木桶拿来，亲手将几条鱼放入池中。
看着那几条鱼，在池中舒活筋骨，欢畅游着。陶佩玖也觉得欣慰。
春竹也难得出来一趟，陶佩玖倚在放生池边，摆手，让春竹不用管自己，自去前面看热闹去。
于殿前的热闹相比，殿后明显冷清了许多。这座寺庙在伊洛国，以其灵验远近闻名。前来求签拜佛的人，络绎不绝。另加寺庙更与王室有些渊源，得王室庇佑，香火延绵百年。
陶佩玖漫步垂柳堤岸，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让一颗心归于青山，仿若有种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畅快，放纵心灵，让返璞归真的纯净，在心头荡漾。
陶佩玖信步走着，不知不觉竟迷失了方向，远远看到一个小和尚明点，陶佩玖快步靠了过去。
明点坐在长廊里，低头摆弄着什么。连陶佩玖走进，他都无所觉。
陶佩玖笑道：“做什么呢？这么专注？”
没想到明点闻言，吓了一跳，蹦起来，将双手往身后藏。
陶佩玖见了，好笑起来，促狭道：“是什么东西？快拿出来我瞧瞧。”
小和尚此时已经看清眼前站的是陶佩玖，就放松下来。
明点将手从背后拿出来，摊开双手，陶佩玖定睛一看，不由赞叹起来“好精致。”
明点手里拿着一只小巧的白釉褐彩小瓷狗。高不过一寸，头大体小，脖子上的铃铛和身上的纹饰清晰可辨，五官清晰，憨态可掬。
陶佩玖接到手中细细打量，有些爱不释手。
她想起自己小时候，也玩过差不多的小玩意儿。
不过那时多是泥捏的，有些是师傅捏的，有些则是大妈大婶们给的。
陶佩玖自己也曾学着做过。记得曾捏了一对乘坐牛车的小娃娃，后来也不知弄哪里去了？
眼前这个小狗是瓷制的，釉质光亮，还上了色彩。陶佩玖简直要爱不释手了。
明点欢快地说道：“这是萧施主送我的。你看漂亮吧？萧施主人特好，跟我师父也相熟。刚才他见我在后院偷偷哭，问明原委后，拉我去他房间，找给我的。说来也挺奇怪的，我曾见过萧施主拿着修补过的泥人出神呢。你说有这么漂亮的东西，干嘛还留着那个丑丑的呢？”
明点喋喋不休地说着，陶佩玖却是半点儿没听进去，两眼光注视着漂亮的小瓷狗了。
明点伸手要回小瓷狗，不好意思地对陶佩玖说道：“我今天刚得的，我也很喜欢。”
陶佩玖恋恋不舍得将小瓷狗还给了明点。明点珍而视之，小心地放入怀中。
陶佩玖问道：“寺庙中可有香客少，比较清幽的地方？”
明点思索了一下说道：“后面的塔院和摩崖石刻造像那里倒是清幽，不大有香客过去。”
陶佩玖详细问明了如何走，就别了明点，往塔院去了。
到了塔院，草色满目，能看出少有人来。只有破损的石子小路，蜿蜒曲折。
陶佩玖四处看了看，在一对儿石狮子前停下。这两个石狮子，大约两尺多高，蹲坐地上，以后肢搔颈，少了份威猛，多了几分可爱。
其后有座石塔，分五层，总高不到三尺。第一层周围刻满佛教故事，四角各有一座小塔。第二层每面正中雕刻佛像一尊，两侧各分上下两层，每层雕刻佛像两尊。三至五层，每层各面均雕刻佛像三尊。
陶佩玖见佛像庄严肃穆，忍不住合十行礼。
此时一阵阵泠泠琴声，似远似近的在青山中响起。
陶佩玖静静聆听，心绪也随着起伏，琴音细腻、缠绵、委婉，如泣如诉，如丝如缕，丝丝缕缕扣人心弦。
仿若听闻一声叹息，忽而细语呢喃，忽而幽怨凄婉，真是百转千回，荡气回肠。
陶佩玖不觉靠近琴音来处。
只见一个玄衣的身影，背坐凉亭抚琴，背影笔直，却有种萧索与寂寥。
陶佩玖虽达不到闻弦琴而知雅意的境界，隐隐觉得里面有个哀伤的故事。
正在陶佩玖沉浸琴音之中时，琴声铮然而止，有人大喝道：“谁！”
陶佩玖眼前光线一暗，一道黑色身影拦住陶佩玖去路。
“赵伯退下。”玄衣背影温润的开口。
“是，公子。”赵伯闻声退下。
陶佩玖对着玄衣背影福了福，歉然道：“小女子适才被琴声吸引，一时不查，扰了公子雅兴，望公子见谅。”
陶佩玖说完转身欲走，却听到一阵环响佩鸣，一个温润的声音开口道：“姑娘客气了，一听便知姑娘也是懂琴爱琴之人。青山寂寥，知己难求，姑娘若不嫌弃，一起喝杯茶如何？”
第二十一章 偶遇（下）
陶佩玖抬头望去，玄衣公子已然转过身来。他面如珠玉，带着淡雅之气，虽掩饰不了身上的那股凛冽之气，好在陶佩玖并没有感觉到什么恶意。
况且玄衣公子这般温润有礼，一看便知是位雅士。
青山翠竹间，能有幸与雅士共饮一杯，何乐而不为呢？
“那小女子恭敬不如从命了。”陶佩玖笑着答道，欣然地走了过去。
石桌上摆放着精致茶具。玄衣公子行云流水般泡茶、斟茶，一看便知深谙此中之道。
玄衣公子亲斟了一杯，优雅地端在陶佩玖面前，以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叨扰了一杯茶，陶佩玖觉得无以为报，起身坐于琴旁，伸手拨弄琴弦，开口道：“我也抚琴一曲，以谢公子的一壶好茶如何？”
赵伯刚要相拦，玄衣公子已开口道：“不胜荣幸。”
陶佩玖低头沉思片刻，拨动琴弦，琴声缓缓流淌。一副倦鸟归林的画卷慢慢展开，人生几多悲伤，几多无奈，都被倦鸟归林的喜悦冲淡。
情深深几许，几多相思泪？
何必执着于悲伤，不如收拾心情简单过。
一曲弹吧，陶佩玖起身告辞。赵伯似乎欲言又止。
玄衣公子开口道：“得以聆听姑娘的妙曲，在下三生有幸。不知姑娘是否是要去观摩山上的摩崖石刻？”
陶佩玖一经提醒，才记起这回事，点点头说道：“正是。”
玄衣公子说道：“在下正好也要去观摩一下，与姑娘一道如何？”
有这么赏心悦目的妙公子相陪，陶佩玖自然不会拒绝，况且有人带路也省得陶佩玖再迷路了。陶佩玖未加思索，欣然同意。
沿着崎岖小路，爬上后山半山腰，就看到了石刻。那石刻就凿在长三丈，高一丈的崖壁上，造像共6龛，以佛跟菩萨为主，造像形态完整，雕刻技艺精湛。
陶佩玖来到观音像前，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
玄衣公子在旁见状，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说道：“姑娘若是要许愿祈福，何不在大雄宝殿的佛祖面前或是在菩萨殿里？何苦爬到此处，既无跪拜处也无上香处的？”
陶佩玖本来没想这么多，此时听来觉得有点儿尴尬，分辩道：“我想那些地方，每天都有无数的人许愿跪拜，那里的佛祖跟菩萨想来都很忙，没空听我再念叨了，还不如这里的菩萨清净，肯听我唠叨。”
玄衣公子笑着摇摇头，也不戳破，说道：“这里的造像都是供养人捐造的。虽然只有六龛，却各个都是雕刻精品。你且看这一龛，就有佛像53尊，中间是圆雕观音像，石壁上有完整的背光雕刻，观音之态雍容华贵，其形体线条优美流畅。观音右边的飞天若凌云起舞，直上云天；左边亦有云中翻腾的飞天。”
“观音顶上华盖彩绘清晰典雅。门前两尊力士，神态庄严，英气逼人，大有降妖除魔之神威。左右两壁佛像星罗棋布，栩栩如生。再看这一龛更是将佛的慈祥大度，菩萨的文静端庄，弟子的聪慧虔诚，天王的威武雄壮表现的惟妙惟肖……”
陶佩玖顺着玄衣公子所讲的，再一一看去，顿觉得这石刻，再不似先前的那种千篇一律，呆板生硬了。全都活灵活现，神采毕现，各有表情，仿佛每龛都诉说着一个故事……
经过此番指点，陶佩玖获益匪浅，频频点头，由衷地说道：“若不是得公子的指点，我再难看出其中的精妙。”
玄衣公子哈哈一笑，说道：“卖弄了，让姑娘见笑了。此处偏僻远不及前殿的香客云集，我见姑娘感兴趣，一时起了兴致，难免有些夸夸其谈了，姑娘不要见笑才好。”
陶佩玖忙说：“叨扰了才是。”
“对了，姑娘要是对佛家故事感兴趣，何不听听俗讲？明日法堂就有一场，姑娘何不去听听？”
陶佩玖一听来了兴致，问道：“真的？”
“当然，在下绝不会诳骗姑娘。”玄衣公子说道。
陶佩玖一听，决定找到春竹，让她再去打听一下情况。
陶佩玖想到这里，就不再停留，跟玄衣公子告辞。
玄衣公子神色一怔，声音低了几分，接着笑着说道：“那好，姑娘，请便。”
陶佩玖转身下了后山，往厢房走去。
赵伯悄然来到玄衣公子身后说道：“公子为何不据实以告？”
玄衣公子向后摆摆手，看着陶佩玖远去的背影，低喃道：“阿玖，你过得幸福吗？我来晚了吗……”声音渐渐低不可闻……
辞别玄衣公子，陶佩玖悠然往厢房走去。
想起未曾问过公子姓甚名谁，陶佩玖有点儿遗憾。如此人物不该是籍籍无名之辈。
不过话说回来，相逢何必曾相识呢。
陶佩玖只顾低头走着，进了一座禅院，刚跨入了月亮门，迎面一物冲着陶佩玖就撞过来。
“小心……”几声惊呼传来。
陶佩玖没多想，本能的回身一脚，将来物直踢了回去。
陶佩玖这会儿，才来得及打量来处，发现此处是一独立的禅院。
院前有一片空地，几名女子分两色衣服，正在玩蹴鞠。
刚才飞向陶佩玖的正是蹴鞠。
不过现在场中的氛围，有些不对劲儿。
两队的人都齐刷刷立起身子，看着陶佩玖，陶佩玖不自在地摸摸脸颊，干笑道：“对不起，我迷路了，走错地方了。你们，继续，继续。”
陶佩玖一面说着，一面转身欲往院外退去。
“站住！”一个清亮的女子嗓音响起。
陶佩玖脑中“嗡”的一声响，心想事情可千万别闹大了，让伊冷安知道了，还不定怎么取笑她呢。
刚才短短的几眼，陶佩玖已经在判断院内人物的身份。
能住在独立的院落里，蹴鞠的人都穿统一的两色衣裳，以分成两队进行比赛。
光这些就不是普通人家可以达到的，此处所住之人，非富即贵啊。
陶佩玖想着最好淡化处理。
陶佩玖闻言只得站住，脸上堆满了笑，转过身来，笑着说道：“不知有何指教？”，说完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你会玩蹴鞠？”清亮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下陶佩玖看清说话的，是一个贵妇模样的女子，神态清冷。
陶佩玖答道：“会一点儿皮毛，平时跟丫头们一块儿玩玩。”
“哦，我见你刚才那一脚倒不仅仅是会一点儿皮毛这么简单吧？”陶佩玖不知那女子是何主意，只站着看着她。
这时女子身边一个小丫头，凑到女子耳边，( 妾本浮萍 http://www.xlawen.org/kan/3451/ )
“郑大夫，您可千万要救救王妃，别让王妃受苦。”春竹都快跪下了。
“放心，王妃暂无大碍，我开些固本的方子。按时煎于王妃服下。”老大夫和颜道。
“有劳郑大夫了。春竹，送郑大夫。”伊冷安道。他已经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裳，走到床前。陶佩玖心虚得对他笑笑道：“我觉得好多了，郑大夫太大惊小怪了。”他不语，陶佩玖只能干笑着，笑得脸都有点儿抽筋。
“何来寒气入体？”伊冷安问道。
陶佩玖干笑几声道：“你不是听说了吗？我是他们从雪山冰封中挖出来的，身上有寒气很正常啦。”
“你不是他们族的神女吗？你难道没有法力驱除寒气？”伊冷安斟酌道。
陶佩玖脑门直冒黑线，继续解释道：“神女什么的是他们封的，不代表我非得有什么神异之处。”
“你怎么会被冰封在雪山中，何时被封？”伊冷安继续打破沙锅问到底。
陶佩玖摇头道：“这个，我就不记得了。”
“……”伊冷安
陶佩玖看他那副表情，试探地说道：“你说我会不会是天山童姥级别的老古董？”
“闭嘴！”伊冷安一愣之后，怒瞪陶佩玖道。
陶佩玖瘪瘪嘴，自己不过是合理推测嘛，至于这么大声吼她吗？
忽然伊冷安轻声笑了笑说道：“我以为他们说什么神女，冰封雪山而还，不过是杜撰的噱头，没想到竟是真的。”说完回头看陶佩玖一眼，眼中闪过神采。
陶佩玖想那神采是不是就像人们通常看到什么珍稀物种才会流露出来的神采。
陶佩玖突然有些害怕地问道：“你不会要把我送到什么奇怪的地方，让他们把我解剖吧？”
伊冷安神色一冷说道：“胡说八道。”
陶佩玖抚抚胸口，想那就好，那就好。转念一想又试探地问：“那你根本就不信神女之说，为什么还答应娶我？”
问完小心地注意他的脸色。对这个问题陶佩玖还是很在意的。
他迎着陶佩玖的目光，揶揄地笑了笑，反问道：“你说呢？你这么冰雪聪明，这个问题应该难不倒你吧？”
陶佩玖心想自己跟冰雪俩字倒是沾边，可是跟聪明俩字应该挨不上半点关系。
但是陶佩玖还是努力想表现一下她的聪明。
陶佩玖理了理思路，组织了一下语言，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道：“伊洛国当年出兵羽辛族就是为了警告羽辛族。”
“哦？我怎么记得当年可是因为羽辛族派刺客阴谋刺伤本王，我伊洛国为讨回公道，才对羽辛族动武的。”伊冷安纠正道。
陶佩玖深深看了伊冷安一眼道：“自古以来讲究师出有名，战争的藉口是什么，事实的真相又如何，都不是重点。世人只信弱肉强食，成王败寇的道理。”
伊冷安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没有继续反驳。
收到他赞许的目光，陶佩玖大受鼓舞，像个急于表现自己的小孩，把自己的想法，不计后果地一股脑的说了出来：“伊洛国最大的隐患不是羽辛族，而是胡胡族。对羽辛族要的是敲山震虎，震慑他们安分守己。不敢越雷池一步，温水煮青蛙。慢慢砍下他们的利爪，消磨他们的锐气。合适的时候，想吞就一口吞了。伊洛国现在养兵蓄锐，只为一举消灭胡胡族，让他们至少二十年内，不敢靠近伊洛国。”
陶佩玖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突然感叹，多亏师傅无聊时，非得拉陶佩玖听他唾沫星子四溅得纵谈天下。现在想来当时苦不堪言，师傅却总说听听好，总会有用处的。想来用处是在这里。
“可是，这跟答应娶你有何关系？”伊冷安用没有丝毫情绪地声调接着问道。
陶佩玖接着说道：“当羽辛族被迫请求以神女换和平的条件时，伊洛国的震慑目的已然达到了，正好借着台阶往下下。至于送来的是不是神女，神女是不是如传说一般，没人会计较。只要羽辛族全族承认是神女就行。”
结合伊冷安的说法，陶佩玖继续猜测道，“娶一女子对洛王来说，没有任何损失，不过是给个名分，置于府中而已。洛王若喜欢便看两眼，若不喜欢就任其自生自灭，将来随便找个理由，休掉便是了。况且以后说不定，还可以作为伊洛国再次挑起战争的借口。”
说完，陶佩玖自己都被自己的冷静剖析吓了一跳。
陶佩玖眼前第一次这么清晰地展现出了自己伸手不见五指的未来。
陶佩玖不禁打了个冷战，此地果然不宜久留。
“说完了吗？”伊冷安的声音阴测测地在耳边响起，“没想到你竟是这样想的，也许以前……可是现在……”
伊冷安的话说得含含糊糊的，陶佩玖完全没听明白。
“砰”一声门响，一阵风刮了过来。
陶佩玖张开紧闭的双眼，只看到了一扇晃动的门。
屋里早已不见了伊冷安的身影。
陶佩玖叹息，这就是我的未来吗？
……
不知是不是她新手上路的缘故，将那粒呕吐药丸的配料，配得过重了。
陶佩玖直接在床上，躺了四五天，才有了点儿力气。
大约躺得太久的缘故，等她能起身的时候，感到心慌气短，伏在床上喘了好久，手指触到自己的脸颊，竟觉得有些硌手了。
陶佩玖倚在窗边，悠然地晒着太阳，春竹则全神戒备地守在陶佩玖旁边。
瞧她那摸样，看来是真被刚才的情景吓到了。刚刚由于起床动作过猛，她直接俩眼一黑，再次栽倒在床上。
春竹直接吓哭了。
陶佩玖再三解释，说只是因为躺的久了，好容易能下床走走，一时忘形，忘了身体虚弱这会儿事。并且保证自己随后的动作，都会媲美蜗牛。
春竹才打住了再次把陶佩玖摁回床上、立马请大夫的念头。但仍一眼不眨地盯着陶佩玖。
陶佩玖看情形觉得不让春竹在旁边盯着，春竹是不会放心的，只好随她了。
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让陶佩玖慵懒的跟没骨头似的。
第十八章 山寺游玩
这几日伊冷安连个鬼影子都没见。
春竹有时一语带过地说说他的情况。
无非是他带着芸妃，到处奢华的走一遭；或是为博美人一笑，一掷千金、挖空心思的，求珠驾沧海，采玉上荆衡。北买党项马，西擒吐蕃鹰，就差烽火戏诸侯了。
而作为洛王妃的陶佩玖，早就沦为百姓笑柄了。
听罢，陶佩玖不知作何反应，干脆就没反应。
她现在颇有点儿破罐子破摔的架势，春竹小心翼翼的看着陶佩玖的脸色，见陶佩玖表情淡淡的，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陶佩玖知道，春竹希望她，主动改善跟伊冷安的关系，摆出温柔可人的姿态，去求得伊冷安的青眼相加。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陶佩玖做不到这般卑微的活着。
陶佩玖也不愿去强求不属于她的幸福。
一切随缘吧。
又将养了两天，陶佩玖除了脸色差点儿，其他的倒无碍了。
于是她提议去栊山寺祈福。
春竹大概也觉得山清水秀之处，适合陶佩玖将养，也就没怎么反对，只是坚持要先做些糕点，准备些物什第二天才去。
陶佩玖觉得没什么可准备的，可又不忍拂了春竹的好意，就随她忙活去了。
打发了春竹，陶佩玖就无所事事的，满院子闲逛着，权当活动筋骨了，心里隐隐期待着明天的流连山水间。光想想就觉得开心，好期待啊。
第二日，收拾妥当，丫鬟婆子们就围随着陶佩玖，往大门外走去。
还没走近，就听到大门口传来阵阵喧哗声。
陶佩玖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春竹知陶佩玖素喜清净，快步走过去，一探究竟。
不一会儿，春竹气喘吁吁地跑来，说是王爷要带芸妃，去栊山寺礼佛祈福，仆从们正忙着打理马车呢。
陶佩玖蹙眉，这日子赶得巧了。本想出去清净几日，看来是不成了。
既然他们要出门，那府中自然就清净了。
那这两日陶佩玖待在府中，也是不错的。
这样一想，陶佩玖反而不急着出去了，寻思着先待在府中，改日再去栊山寺不迟。
陶佩玖正低头沉思之际，只见一个小厮跑来，看到陶佩玖，大喜道：“王爷让小的来瞧瞧，王妃收拾好了没有。马车都准备妥当了，只等王妃过去了。”
陶佩玖哀叹，他果然是不想让陶佩玖过得太舒服了。
陶佩玖想着上次赴宴，伊冷安曾扬言陶佩玖若不去，他就不准陶佩玖出府。想必这次陶佩玖要是不听从安排，他也一样，还有后话等着陶佩玖。
既然如此，她还是识趣点吧。左不过再看场好戏罢了。
“走吧。”陶佩玖淡淡道。
小厮前面引路。
很快来到马车前，果见芸妃腻歪在伊冷安怀中，两人正立在车旁，窃窃私语。
几日不见，芸妃越发娇艳，就像盛放的玫瑰，肆意绽放她的美。
爱情是女人最好的养颜秘方。此话果然不假。
近段时间，伊冷安对芸妃的宠爱，那是羡煞天下女眷，更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芸妃见陶佩玖来了，娇柔地说道：“姐姐，你可算来了，王爷和我都站半天了，就等你了。”
陶佩玖没有兴趣配合她的表演，只淡淡看她一眼，没说话。
伊冷安见陶佩玖来了，微蹙了一下眉头。想是不愿见陶佩玖苍白的脸。陶佩玖心下冷笑，彼此彼此。
“人到齐了，就上车吧。”伊冷安扬声道。
陶佩玖闻言转头，要去后面的马车，那是昨日春竹准备的那辆。
“站住！”伊冷安冷声道。
陶佩玖闻言一愣，茫然地转头看他。
他伸手一指前面那辆他与芸妃要乘坐的马车说道：“这辆。”
言简意赅。不过陶佩玖明白了，就算是这一路，他都不打算让陶佩玖清净了。
好吧，看戏而已，陶佩玖奉陪。
一阵忙乱过后，马车稳稳地驶离王府。
车内空间有限，陶佩玖已经尽可能的，把自己缩在一个远离他们的角落里，却仍然无法阻止芸妃身上的浓香，向她阵阵袭来。
陶佩玖被这浓香熏得头昏脑涨。
车厢中满满的回荡着芸妃欢快的声音。
陶佩玖闭上眼睛，在晃动的马车中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陶佩玖感到有些憋闷。
车厢蒙上了厚厚的布帘，芸妃身上浓浓的香气，飘满整个空间。
陶佩玖自上次呕吐不止之后，感觉仿佛伤了胃脏，稍稍难闻一点儿的气味，都能让陶佩玖吐翻天。
这也是春竹爽快答应陶佩玖到栊山寺的另一原因。
栊山寺环境清幽，适合陶佩玖将养。
正在陶佩玖抚住胸口，几欲呕吐之时，车帘突然被掀开。一阵清爽的风吹了进来。
陶佩玖贪婪地猛吸几口清新空气，压下心中的烦闷。
这时她才抽空扫视了一下车厢，看向掀开车帘的手，是伊冷安。
陶佩玖有些感激地看向他，却发现他的眼睛，根本没往自己这边瞧，只是低头盯着芸妃。
陶佩玖自嘲地笑笑，扭了头。
陶佩玖以手扶额，这才惊觉刚才那会儿功夫，额上已然冒汗。
陶佩玖心中烦躁，皱着眉头想：也不知还有多久，才能到栊山寺？
“此时已到栊山寺范围，再有一盏茶的功夫，我们就到山门了。”一个飘渺的声音，适时的在车厢中响起。正好解答了陶佩玖的疑问。
“真的吗，王爷。”芸妃软软说道，“跟王爷在一起，时间过得可真快。我觉得才出王府一会儿，这一眨眼的工夫，就到了城外五十里的栊山寺了。”
陶佩玖无语摇头。她可没觉得快，她都快熬不下去了。
陶佩玖挑帘，往车外看去。
树木茏葱，鸟儿鸣叫，幽山空谷，景色美丽，没有令她失望。
看着眼前的美景，所有的不快，顿时都被陶佩玖一股脑儿地抛入脑后。
她脸上神色便轻快了许多。
陶佩玖向车厢另一头望过去，见伊冷安一手挑起车帘，另一只手仍然揽着芸妃，神色专注地低头与芸妃说着话。
想来刚才的话，是他对芸妃说的。
若不是知道不会被允许，陶佩玖真想现在就下车走走，总好过于闷在车里。
陶佩玖尽可能大地挑起帘子，探头看向车外。
“天下名林僧占多”。
远远的，便看到栊山寺的重重殿宇，掩映在山林之中。淡淡霞光中，更增添了神圣的色彩。
栊山寺为祝福君主、宣讲官府律令之所。更以其地方宽敞、殿阁壮观、圣像庄严、香火鼎盛而闻名遐迩，有“百万人家福地”的美誉。
每年的一些重要时节，许多达官贵人都喜欢到此地礼佛祈福。
到了寺院，春竹扶陶佩玖下车，伊冷安则携了芸妃站在车旁。
主持方丈率一众僧侣，早早等在门口迎接。
斋菜、客房也早已收拾妥当。
第十九章 小插曲
众人洗漱罢，稍作歇息，就有知客僧前来引领，去用斋菜。
大家也就汇在一处吃饭。
陶佩玖见前来接引她的，是个虎头虎脑的小和尚。
小和尚大概不惯做这些事情，有些腼腆地单掌抵胸，在前低头引路。
陶佩玖笑着多看他了几眼，小和尚突然一个趔趄，大约是走得急了，差点儿绊了一跤。
春竹见状，忍不住在后头，低低笑了起来。
陶佩玖也笑着跟小和尚聊着天，减轻他的紧张。
陶佩玖因问道“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平时都做什么功课？”小和尚一一答了。
小和尚法号明点，无父无母，从小由师父深祥一手带大。今年不过十一二岁，由于今日香客较多，师父让他在偏殿，帮忙做点儿事情。
说话的工夫，他们来到了斋堂。
伊冷安与芸妃已经入座，桌上摆了几样野果和糕点。
小和尚明点将陶佩玖她们带到后，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继续留下，帮忙安放碗箸一类。
一会儿的工夫，只见香积厨的杂役僧人，将食盒挑了两大担过来。
明点打开食盒，一一摆在桌上。
芸妃因见明点对陶佩玖格外照顾，心里便有些不爽。
芸妃笑着说道：“小和尚莫不是六根未净，见到女色，就垂涎欲滴？”
明点一听，涨红了脸。
陶佩玖鼓励地看着他，明点抿嘴，合十说道：“佛曰：无相无色，无嗔无狂。在佛的眼中，不分男与女，美与丑，不过都是副皮囊。施主着了相了。”
芸妃大约没想到表面憨憨的明点，竟这般伶牙俐齿，一时噎住，片刻才冷哼一声。
陶佩玖也为明点的辩驳，暗暗赞叹了一声。
明点接着布菜。
满当当的一桌菜，乍眼一看，竟是红烧鱼，清蒸鸡，四喜丸子的……
“哎呦！”芸妃惊呼道：“小和尚你还狡辩，我以为你们会凑几碟豆腐，应付一下了事。没想到你竟然在佛门清净之地，摆出如此多的荤食。可见你佛心不稳，眷恋凡俗。”
陶佩玖也有些疑惑。不过，她可不会似芸妃这般头脑简单，以为这事跟明点有什么关系，因为斋菜是香积厨准备的。
小和尚笑而不语。
陶佩玖再细看，便有些恍然。
小和尚明点说道：“几位贵客的斋菜是主持亲自安排的，明点只负责布菜。明点保证这些菜，都是素菜做出的，绝不沾一点儿荤味。而且色艳味正，油而不腻。不信几位贵客品尝一下。这道菜叫‘洁而不染’，这道叫‘四大皆空’，这道叫‘佛田种玉’……”
明点不但一一点出每道菜雅致的菜名，顺道还讲了一下其中的典故。
陶佩玖边听边尝，吃得津津有味。
“咦？这道菜有些奇了？平日里我也曾吃过，可是都没有这般鲜香的，这是为何？”陶佩玖指着一道家常菜问道。
“施主，好见识。这道菜所用材料并不出奇，妙就妙在菌油上。我们寺庙所在的栊山，特产一种菌类，名为雁鹅菌。每逢农历三月和八月，大雁飞越高高的栊山时，我们寺院的僧众和这周围的许多百姓就会，背着竹篓或提着竹篮，在树林草丛中，寻摘雁鹅菌。”
“这种菌类菌伞浅棕色，小至铜钱，大至菜碗，质松肉肥，清香甜美，鲜嫩可口。调汤、炒菜、下面，无一不宜。”
“更有一种别致的吃法，即把新鲜的雁鹅菌，放在烧沸的茶油中炸熟，然后连同少许茶油用坛子贮藏起来，称为菌油。这种油只要滴少许在菜上，便觉芳香扑鼻，清凉生津，脾胃大开。这道菜就是加了几滴菌油炒制的。”明点说起菜来如数家珍，娓娓道来。陶佩玖听着便胃口大开。
春竹见陶佩玖比平时多吃了半碗米饭，脸上甚是欢喜。
陶佩玖也对她灿烂一笑。陶佩玖咧开的嘴，还没有完全合起来的时候，突然感觉一道寒芒，扫过她的脸颊。
陶佩玖打了个冷战，往寒芒来处望去，就见伊冷安阴沉着脸，一双眸子不停地闪烁。
陶佩玖望着他闪烁的目光，却参悟不透他的意思，陶佩玖耸耸肩，只得作罢。
“嗤”芸妃嗤笑一声。
明点仿佛突然记起什么似的，说道：“方才施主提到，斋菜中的豆腐菜，说是寺庙好以豆腐拼凑斋席。诚然豆腐可制成豆腐干，豆腐皮，素肉等。师父常说常吃豆腐，健康长寿，它是我们平时不可或缺的一道菜。施主可别小看我们栊山寺的豆腐，那是大有讲究的，有鼓词曰：‘炸豆腐，二面黄，水豆腐，嫩秧秧，豆腐干子飘五香’还有童谣唱到：‘骨碌碌，骨碌碌，半夜起来磨豆腐，吃肉不如吃豆腐’……”
芸妃这顿饭没能讨得便宜，心中很是不快。
伊冷安夹起一口青菜，嚼了嚼，也不由微微蹙起眉头，顺带瞥了陶佩玖一眼。
陶佩玖想，一定是她吃饱饭，一副想要摸着肚皮，打饱嗝的满足表情，犯了众怒，惹得伊冷安不快了。
陶佩玖暗自嘀咕，你管天管地，还能管着我喘气吗？随便啦，爱咋咋地，你俩在我面前卿卿我我半天了，我总得扳回一局吧。
陶佩玖心下暗乐，吃饱了饭，继续欢快地打量着四周。
期间不时能接受到伊冷安凌冽的目光。
陶佩玖暗地里冷哼一声，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算哪门子道理。只准你跟芸妃打情骂俏，不准我吃饱饭偷着乐吗？
陶佩玖突然打心底感到惬意，陶佩玖有理由相信，那是报复的快感。
“王爷，这些菜太难吃了，比我们王府的菜肴差远了。”芸妃不满的撅嘴抱怨道。平时尝惯珍馐美馔的舌头，一时难以适应没有油水的斋菜。
“哦？怠慢几位施主了？老衲在此，给几位施主陪个不是。”这时主持笑着走了进来，双手合十行礼。
众人起身还礼，齐声说道：“大师有礼了。”
芸妃也有些讪讪的。
主持说道：“这桌斋菜是本寺香积厨，专门为贵客琢磨出的菜品。皇上，公主到此，亦是这般规格。佛门清净地，难免有些简陋。菜品自然比不上王府的佳肴，委屈几位了。我为几位施主，加一道菜，聊表歉意。”主持一面说着，一面有僧人抬进一个食盒。
主持说道：“此菜名为‘七层楼’由素肉，丸子，馒头，面筋，菜心，玉兰片，香菇等七种菜层叠而成。”
芸妃见主持如此，深悔自己失言在先，说道：“寺庙的斋菜自然不是问题，我们来本也是为祈福的，怎么会在乎口舌之欲。只是这个小和尚粗手笨脚的，惹人不快罢了。”
明点一听，委屈地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
第二十章 偶遇（上）
“哦？”主持看了一眼明点，又向身后明点的师父看了一眼，说道：“明点这孩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施主别看他年龄尚小，但是向来是聪明伶俐的性子。合寺僧人没个不夸的。”
陶佩玖心想：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一说便是错。
芸妃今日也不知怎地，平时在伊冷安面前的精明乖巧都哪儿去了？
陶佩玖笑着说道：“方丈大师，不必介怀。芸妃向来有洛王的百般呵护，未曾受过一星半点儿的罪，今日晨起赶路，车马劳顿，这会儿想是乏了，胃口清减所致，断乎不关斋菜和小师傅明点的事。”
主持闻言，双手合十，口宣：“阿弥陀佛，施主宅心仁厚，老衲代明点谢过施主。明点，你且退下。”
明点含泪，感激地对着陶佩玖点点头。
用过斋菜，闻知前面大殿有贵客祈福，伊冷安带着芸妃到大殿上香。
而陶佩玖呢本就是俗人，实在不愿去凑热闹。本意只在山水之间，也就不去正殿，只在后山寻幽。
栊山寺坐北朝南，依山势而建，依山傍水，景色秀美。以山门殿、天王殿、大雄宝殿、菩萨殿、法堂、藏经阁为中轴线建成的。
陶佩玖他们所下榻之处，位于寺庙的西侧，接待宾客用的厢房内。
寺僧们居住于东侧区域，那里一般没有香客打扰。
沿着中轴线，前后建筑起承转合，宛若一曲前呼后应、气韵生动的乐章。
这群山、松柏、流水、殿落与亭廊相互呼应，赋予了宁静和谐的韵味。
陶佩玖并春竹边走边逛，来到了天井处的放生池。
陶佩玖示意春竹，将提前准备的木桶拿来，亲手将几条鱼放入池中。
看着那几条鱼，在池中舒活筋骨，欢畅游着。陶佩玖也觉得欣慰。
春竹也难得出来一趟，陶佩玖倚在放生池边，摆手，让春竹不用管自己，自去前面看热闹去。
于殿前的热闹相比，殿后明显冷清了许多。这座寺庙在伊洛国，以其灵验远近闻名。前来求签拜佛的人，络绎不绝。另加寺庙更与王室有些渊源，得王室庇佑，香火延绵百年。
陶佩玖漫步垂柳堤岸，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让一颗心归于青山，仿若有种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畅快，放纵心灵，让返璞归真的纯净，在心头荡漾。
陶佩玖信步走着，不知不觉竟迷失了方向，远远看到一个小和尚明点，陶佩玖快步靠了过去。
明点坐在长廊里，低头摆弄着什么。连陶佩玖走进，他都无所觉。
陶佩玖笑道：“做什么呢？这么专注？”
没想到明点闻言，吓了一跳，蹦起来，将双手往身后藏。
陶佩玖见了，好笑起来，促狭道：“是什么东西？快拿出来我瞧瞧。”
小和尚此时已经看清眼前站的是陶佩玖，就放松下来。
明点将手从背后拿出来，摊开双手，陶佩玖定睛一看，不由赞叹起来“好精致。”
明点手里拿着一只小巧的白釉褐彩小瓷狗。高不过一寸，头大体小，脖子上的铃铛和身上的纹饰清晰可辨，五官清晰，憨态可掬。
陶佩玖接到手中细细打量，有些爱不释手。
她想起自己小时候，也玩过差不多的小玩意儿。
不过那时多是泥捏的，有些是师傅捏的，有些则是大妈大婶们给的。
陶佩玖自己也曾学着做过。记得曾捏了一对乘坐牛车的小娃娃，后来也不知弄哪里去了？
眼前这个小狗是瓷制的，釉质光亮，还上了色彩。陶佩玖简直要爱不释手了。
明点欢快地说道：“这是萧施主送我的。你看漂亮吧？萧施主人特好，跟我师父也相熟。刚才他见我在后院偷偷哭，问明原委后，拉我去他房间，找给我的。说来也挺奇怪的，我曾见过萧施主拿着修补过的泥人出神呢。你说有这么漂亮的东西，干嘛还留着那个丑丑的呢？”
明点喋喋不休地说着，陶佩玖却是半点儿没听进去，两眼光注视着漂亮的小瓷狗了。
明点伸手要回小瓷狗，不好意思地对陶佩玖说道：“我今天刚得的，我也很喜欢。”
陶佩玖恋恋不舍得将小瓷狗还给了明点。明点珍而视之，小心地放入怀中。
陶佩玖问道：“寺庙中可有香客少，比较清幽的地方？”
明点思索了一下说道：“后面的塔院和摩崖石刻造像那里倒是清幽，不大有香客过去。”
陶佩玖详细问明了如何走，就别了明点，往塔院去了。
到了塔院，草色满目，能看出少有人来。只有破损的石子小路，蜿蜒曲折。
陶佩玖四处看了看，在一对儿石狮子前停下。这两个石狮子，大约两尺多高，蹲坐地上，以后肢搔颈，少了份威猛，多了几分可爱。
其后有座石塔，分五层，总高不到三尺。第一层周围刻满佛教故事，四角各有一座小塔。第二层每面正中雕刻佛像一尊，两侧各分上下两层，每层雕刻佛像两尊。三至五层，每层各面均雕刻佛像三尊。
陶佩玖见佛像庄严肃穆，忍不住合十行礼。
此时一阵阵泠泠琴声，似远似近的在青山中响起。
陶佩玖静静聆听，心绪也随着起伏，琴音细腻、缠绵、委婉，如泣如诉，如丝如缕，丝丝缕缕扣人心弦。
仿若听闻一声叹息，忽而细语呢喃，忽而幽怨凄婉，真是百转千回，荡气回肠。
陶佩玖不觉靠近琴音来处。
只见一个玄衣的身影，背坐凉亭抚琴，背影笔直，却有种萧索与寂寥。
陶佩玖虽达不到闻弦琴而知雅意的境界，隐隐觉得里面有个哀伤的故事。
正在陶佩玖沉浸琴音之中时，琴声铮然而止，有人大喝道：“谁！”
陶佩玖眼前光线一暗，一道黑色身影拦住陶佩玖去路。
“赵伯退下。”玄衣背影温润的开口。
“是，公子。”赵伯闻声退下。
陶佩玖对着玄衣背影福了福，歉然道：“小女子适才被琴声吸引，一时不查，扰了公子雅兴，望公子见谅。”
陶佩玖说完转身欲走，却听到一阵环响佩鸣，一个温润的声音开口道：“姑娘客气了，一听便知姑娘也是懂琴爱琴之人。青山寂寥，知己难求，姑娘若不嫌弃，一起喝杯茶如何？”
第二十一章 偶遇（下）
陶佩玖抬头望去，玄衣公子已然转过身来。他面如珠玉，带着淡雅之气，虽掩饰不了身上的那股凛冽之气，好在陶佩玖并没有感觉到什么恶意。
况且玄衣公子这般温润有礼，一看便知是位雅士。
青山翠竹间，能有幸与雅士共饮一杯，何乐而不为呢？
“那小女子恭敬不如从命了。”陶佩玖笑着答道，欣然地走了过去。
石桌上摆放着精致茶具。玄衣公子行云流水般泡茶、斟茶，一看便知深谙此中之道。
玄衣公子亲斟了一杯，优雅地端在陶佩玖面前，以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叨扰了一杯茶，陶佩玖觉得无以为报，起身坐于琴旁，伸手拨弄琴弦，开口道：“我也抚琴一曲，以谢公子的一壶好茶如何？”
赵伯刚要相拦，玄衣公子已开口道：“不胜荣幸。”
陶佩玖低头沉思片刻，拨动琴弦，琴声缓缓流淌。一副倦鸟归林的画卷慢慢展开，人生几多悲伤，几多无奈，都被倦鸟归林的喜悦冲淡。
情深深几许，几多相思泪？
何必执着于悲伤，不如收拾心情简单过。
一曲弹吧，陶佩玖起身告辞。赵伯似乎欲言又止。
玄衣公子开口道：“得以聆听姑娘的妙曲，在下三生有幸。不知姑娘是否是要去观摩山上的摩崖石刻？”
陶佩玖一经提醒，才记起这回事，点点头说道：“正是。”
玄衣公子说道：“在下正好也要去观摩一下，与姑娘一道如何？”
有这么赏心悦目的妙公子相陪，陶佩玖自然不会拒绝，况且有人带路也省得陶佩玖再迷路了。陶佩玖未加思索，欣然同意。
沿着崎岖小路，爬上后山半山腰，就看到了石刻。那石刻就凿在长三丈，高一丈的崖壁上，造像共6龛，以佛跟菩萨为主，造像形态完整，雕刻技艺精湛。
陶佩玖来到观音像前，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
玄衣公子在旁见状，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说道：“姑娘若是要许愿祈福，何不在大雄宝殿的佛祖面前或是在菩萨殿里？何苦爬到此处，既无跪拜处也无上香处的？”
陶佩玖本来没想这么多，此时听来觉得有点儿尴尬，分辩道：“我想那些地方，每天都有无数的人许愿跪拜，那里的佛祖跟菩萨想来都很忙，没空听我再念叨了，还不如这里的菩萨清净，肯听我唠叨。”
玄衣公子笑着摇摇头，也不戳破，说道：“这里的造像都是供养人捐造的。虽然只有六龛，却各个都是雕刻精品。你且看这一龛，就有佛像53尊，中间是圆雕观音像，石壁上有完整的背光雕刻，观音之态雍容华贵，其形体线条优美流畅。观音右边的飞天若凌云起舞，直上云天；左边亦有云中翻腾的飞天。”
“观音顶上华盖彩绘清晰典雅。门前两尊力士，神态庄严，英气逼人，大有降妖除魔之神威。左右两壁佛像星罗棋布，栩栩如生。再看这一龛更是将佛的慈祥大度，菩萨的文静端庄，弟子的聪慧虔诚，天王的威武雄壮表现的惟妙惟肖……”
陶佩玖顺着玄衣公子所讲的，再一一看去，顿觉得这石刻，再不似先前的那种千篇一律，呆板生硬了。全都活灵活现，神采毕现，各有表情，仿佛每龛都诉说着一个故事……
经过此番指点，陶佩玖获益匪浅，频频点头，由衷地说道：“若不是得公子的指点，我再难看出其中的精妙。”
玄衣公子哈哈一笑，说道：“卖弄了，让姑娘见笑了。此处偏僻远不及前殿的香客云集，我见姑娘感兴趣，一时起了兴致，难免有些夸夸其谈了，姑娘不要见笑才好。”
陶佩玖忙说：“叨扰了才是。”
“对了，姑娘要是对佛家故事感兴趣，何不听听俗讲？明日法堂就有一场，姑娘何不去听听？”
陶佩玖一听来了兴致，问道：“真的？”
“当然，在下绝不会诳骗姑娘。”玄衣公子说道。
陶佩玖一听，决定找到春竹，让她再去打听一下情况。
陶佩玖想到这里，就不再停留，跟玄衣公子告辞。
玄衣公子神色一怔，声音低了几分，接着笑着说道：“那好，姑娘，请便。”
陶佩玖转身下了后山，往厢房走去。
赵伯悄然来到玄衣公子身后说道：“公子为何不据实以告？”
玄衣公子向后摆摆手，看着陶佩玖远去的背影，低喃道：“阿玖，你过得幸福吗？我来晚了吗……”声音渐渐低不可闻……
辞别玄衣公子，陶佩玖悠然往厢房走去。
想起未曾问过公子姓甚名谁，陶佩玖有点儿遗憾。如此人物不该是籍籍无名之辈。
不过话说回来，相逢何必曾相识呢。
陶佩玖只顾低头走着，进了一座禅院，刚跨入了月亮门，迎面一物冲着陶佩玖就撞过来。
“小心……”几声惊呼传来。
陶佩玖没多想，本能的回身一脚，将来物直踢了回去。
陶佩玖这会儿，才来得及打量来处，发现此处是一独立的禅院。
院前有一片空地，几名女子分两色衣服，正在玩蹴鞠。
刚才飞向陶佩玖的正是蹴鞠。
不过现在场中的氛围，有些不对劲儿。
两队的人都齐刷刷立起身子，看着陶佩玖，陶佩玖不自在地摸摸脸颊，干笑道：“对不起，我迷路了，走错地方了。你们，继续，继续。”
陶佩玖一面说着，一面转身欲往院外退去。
“站住！”一个清亮的女子嗓音响起。
陶佩玖脑中“嗡”的一声响，心想事情可千万别闹大了，让伊冷安知道了，还不定怎么取笑她呢。
刚才短短的几眼，陶佩玖已经在判断院内人物的身份。
能住在独立的院落里，蹴鞠的人都穿统一的两色衣裳，以分成两队进行比赛。
光这些就不是普通人家可以达到的，此处所住之人，非富即贵啊。
陶佩玖想着最好淡化处理。
陶佩玖闻言只得站住，脸上堆满了笑，转过身来，笑着说道：“不知有何指教？”，说完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你会玩蹴鞠？”清亮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下陶佩玖看清说话的，是一个贵妇模样的女子，神态清冷。
陶佩玖答道：“会一点儿皮毛，平时跟丫头们一块儿玩玩。”
“哦，我见你刚才那一脚倒不仅仅是会一点儿皮毛这么简单吧？”陶佩玖不知那女子是何主意，只站着看着她。
这时女子身边一个小丫头，凑到女子耳边，( 妾本浮萍 http://www.xlawen.org/kan/345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