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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部分阅读

    上来,如果说很熟吧,二人仅仅两面之缘,如果说不是很熟吧,她是从心里把蒙毅当成知己看待,蒙恬见烙芙久久不答,也不再纠结在这个问题上,他唇畔扬起一抹失落的笑,说道:“你能陪我走走吗?”

    烙芙闻仲怔片刻,正要拒绝,蒙恬却再次小心翼翼地说道:“就陪我走一会儿,不会耽误你太久的。”

    如果说烙芙对曾经在相府初见时鲁莽的蒙恬心存不豫,但如今这个全身散着忧郁气息的蒙恬小心翼翼的问话,以及祈求的语气,让烙芙无法也不忍心拒绝,她无地点了点头,蒙恬见烙芙颔应允,嘴角噙着满足的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皓齿,他连日来的阴郁一扫而光,身上也再不复见之前那种颓废的模样。

    烙芙没想到只是答应陪他走走,蒙恬竟会欣喜如斯,她心中暗暗感叹,如果蒙恬真是认错了人,那个与她有着相同面貌的女子该有何其幸福!但烙芙却没想过,万一蒙恬要不是认错人,那么她究竟会不会感觉到幸福。

    烙芙与蒙恬并排走在丞相府外墙的小道中,两人都不曾再开口说些什么,但蒙恬脸上依旧洋溢着满足的笑容,烙芙在摒弃成见后初次细细打量着蒙恬,现蒙恬长相其实比蒙毅更好看些,他削瘦俊逸的面容,剑眉丹凤眼,刀削般立体的鼻子,薄唇紧紧地抿出刚毅的线条,烙芙之前对蒙恬的长相语间多贬义,只因初见面时烙芙并没有看清他的容貌,唯一的印象也只停留在他的“黑”上面,如今看来,蒙恬的黑皮肤并没有破坏他整体的美感,反而为他平添了几分魅力,而且似乎是因为长年习武,蒙恬的身材更是不错,高大的身躯,宽肩窄臀腹肌扁平,身材比例堪称完美。

    “你还记得我们出李府时,在往咸阳城路上的那家包子店吗?”

    烙芙正在欣赏蒙恬英武的身姿,却不料他忽出此,她不由愣愣地抬头看着蒙恬,不知该如何回答,事实是,她根本不知道什劳子包子店,蒙恬停下脚步,看着烙芙仲怔时的可爱模样,不禁忍俊不禁,笑容里又带着些无可奈何,只听他解嘲似的说:“是了,我曾听蒙毅说你失忆了,如今你是堂堂丞相的千金,过去的事也该忘了,而我居然不知不觉就将心底的问题问了出来。”

    蒙恬话音刚落,未等烙芙反驳,他又继续说道:“这次我离开咸阳,把以前我们经过的地方都再次走了一遍,从那家已经被查封的黑店,到那家远近驰名的包子店,最后却唯独不敢轻易到李府去,但从街头巷尾的传闻中,才知道那个曾经逼迫你嫁人的二夫人,居然在前不久郁郁而终了,而代替你嫁入樊家的蝶兰因在新婚之夜用利刃扎伤樊家公子,被判故意伤人终生监禁,樊家却依然不肯罢休,处处与李府作对,而如今李府已然是外强中干,岌岌可危了,这些还都未经查证,却不知李府是否真如外界所说遭遇了这些浩劫?算了,反正这些你也都忘了。”

    黑店?包子店?李府?二夫人?蝶兰?烙芙只觉得这些名字似曾相识,但仔细想想又毫无印象,她拍拍昏沉沉的脑袋,心忽然沉重起来。

    蒙恬见烙芙因为他提及的话题,绪忽然直转其下,就将烙芙当初在李府中生的事,包括逃婚,然后随他踏上去咸阳的行程,以及后来道途中遇险分开,当蒙恬讲到在丞相府再次相遇,二人相逢不相识,伤心却只他一人时,他反倒如释重负般爽朗地笑开,只是笑声里依旧隐藏无奈和不易察觉的感伤,传到咸阳城上空,在四周飘散开。

    烙芙静默地听着蒙恬的讲述,心中却越来越吃惊,她记得前几日她曾经问过小竹,她以前是否也逃过婚,但如今蒙恬口中的那个李蝶芙,经历中竟有与她潜意识如此相似的经历,在她百思不得其解时,蒙恬却不知抽的哪门子的疯,竟然仰天大笑起来,烙芙听出他笑声中的悒郁,知他心中难受,也不打扰,任由他将笑声宣泄开。

    蒙恬经过一番宣泄,人倒是精神了许多,甚至连再次挂在嘴边的笑容也少了些负担,他忽然想起另外丞相府张灯结彩的景,疑惑地问道:“对了,丞相府是要办什么喜事么?怎么如此忙碌?”

    “你不知道?”听闻蒙恬的话,烙芙倒是有些吃惊,她即将入宫为妃的事早已传遍咸阳城的街头巷尾,就算是三岁小孩也知道,蒙恬居然看似全不知。

    “不瞒你说,我前日离开李府,刚刚回到咸阳就直奔丞相府,所以生了什么事,我确实一无所知。”

    烙芙听了蒙恬的话方才释怀,她粲然一笑,眼神似是看着蒙恬,却又像透过蒙恬看着不知名的远方,蒙恬见她粲然一笑过后,身上凝聚起一股淡淡的惆怅,只听她如梦似幻地说道:“你会知道的。”

    第五十八章 生死同心结

    宫齐倚靠着枫树坐着,烙芙慵懒地半躺在他怀中,先是不厌其烦地把玩着宫齐修长白皙的手指,然后又去扯他的头,在手中七旋八绕,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过几日就要入宫了么?”

    宫齐温和地嗓音自头顶上飘下来,烙芙手中动作一顿,此事早已传遍大街小巷,作为国师的宫齐怎会无闻,她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若无其事地继续做她手中未做完的事,沉默半晌后才悠悠问道:“你会介意么?”

    宫齐闻手中用力,将烙芙紧紧箍住,似乎这样便会将她永远禁锢在身边,烙芙呼吸一滞,但却没有挣扎,而是继续拨弄着宫齐的细长柔顺的头,谁知宫齐竟然轻轻咬住她细白的耳垂,温暖的呼吸浅浅洒在她的耳畔,说道:“若是介意,汝当如何?”

    烙芙心中一动,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她回头正视着宫齐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我入宫自有我的目的,却不会做嬴政名副其实的妃子,但若是你介意,我便是负了天下人,也会随你一同离开。***”

    宫齐嘴角扬起浅浅的笑容,他既然与烙芙心灵相通,虽然不至于知晓她的全部心声,但岂会不知她的想法,她想救人,想借嬴政之手报复吕不韦,更想从嬴政身上找到神秘的时空之钥——水下天宫,只是他的担忧,又岂会多余?他怀中的这个小人儿只知嬴政欲诛内乱,得天下,岂止这个暴戾多疑的君王早就倾心与她,就算将来她助他平内乱,他又岂会让她轻易地全身而退?只怕将来的变数,纵然是他也始料不能及,无论是烙芙找到时空之钥,还是嬴政将她强留在身旁,都并非他想得到的结果,只是中间牵涉到他们多数人的使命及命运,就是宫齐再怎么担忧,也容不得他改变半分,思及此,他喟叹道:“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不会阻止,但你要答应我,将来无论生什么事,都要回到我身边,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生生世世,不离不弃?”烙芙愣了半晌,嘴中不断地重复这两句话,她做得到么?将来她如果找到回现代的机会,她能放弃么?她承认她此刻是爱着宫齐的,但是不顾一切的爱,到最后如果只是覆灭,她还能爱得下去么?烙芙从来都不认为她是个多么崇尚之人,她自私,渴望自由,爱,并不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

    烙芙心中的那点犹豫,没有逃过宫齐的眼睛,他苦着张脸惨淡地笑,他对她刻骨铭心不离不弃,她对他却是窦初开懵懵懂懂,最终这份感伤的是谁,哎,罢了,只要她此刻心中有他,只要他们依然有这么丝丝缕缕的联系,将来如何,留给将来再说罢!

    “你手中的是什么?”

    宫齐收起惨淡的笑容,不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他低头见烙芙看着远方依旧沉思着,白皙的双手定定放在胸前,纤长的手指间缠绕似髻非髻,似结非结的物什,那竟是他的?

    “这个么?”烙芙收回思绪,将手掌翻开,白嫩的手心躺着个黑编制的结,宫齐这才现,烙芙手中竟抓了两缕长,他的,她的,纠结成相对的两个半月形,相互辉映,相辅相成:“这个是生死结,生死同心,你刚才对我说生生世世不离不弃,依我看,还不如生生死死,生死同心。”

    对啊,这就是烙芙的表达方式,她可以与宫齐同生共死,却不能将她的自由完完全全交给他,对于她来说,爱等同生命,却不能代表一切。

    “生死结?好个生死同心结!”不管如何,她为他可以做到这般,他也该知足了,宫齐从烙芙手中接过那个结,然后引手为刃,削断了那两缕尾,将髻结小心翼翼地贴身收藏后,满足地将烙芙再次纳入怀中。

    “你倒是胆大的紧,过两日就要入宫为妃,居然光明正大地在此与其他男子幽会?我说,你就不怕秦王把你给五马分尸了?”

    感会让世界上最精明的人也变得迟钝,宫齐与烙芙正在浓时,院落门口骤然响起这么个煞风景的声音,而宫齐在此之前居然一直都没有察觉,他身体一僵,皱眉抬头望去,只见院落门旁倚着个约莫十二岁的小男孩,穿着湛蓝色的锦袍,腰间系着一条白色锦绣腰带,嘴里衔着支大狗尾巴草,眯着眼睛笑得极为灿烂,甚至连唇畔的酒窝也是副吊儿郎当地模样,但他的眼中分明闪烁着与年龄极为不符的智慧之光与成熟世故,即便是宫齐这样的人物也不敢小觑。

    烙芙听到这个声音后,却不似宫齐般如临大敌,甚至连眼皮也懒得抬,嘴中没甚好气地嗔骂道:“甘罗你个臭小子,胆肥得很嘛,居然消遣起我来了,难不成是皮痒特地来我这讨打来的?”

    原来这个小男孩竟是许久不见的的甘罗,自从甘罗上次成功劝说张唐出使燕国之后,就生了许多让烙芙措手不及的事,也就是从那时开始,烙芙就再也没有见过甘罗,对于烙芙遭逢巨变,甘罗多少也有耳闻,他与那些平素和烙芙相交甚好的食客们也是干着急,却不知如何也无法帮助烙芙,如今听闻烙芙即将入宫为妃,甘罗再也坐不住,于是赶在入宫前夕,前来见烙芙一面。

    话说甘罗闻吐掉口中的狗尾巴草,依旧笑眯眯的模样,将双手枕在颈项后面,优哉游哉地向烙芙走去,边走边说道:“我的好姐姐,我哪敢上你这来消遣你,我还不是听说你被迫要入宫为妃,怕你伤心特地来看望你,谁知好不容易来这趟,却忒不是时候,总之我来了,不可能就这么折回去吧,好歹见见你,怕以后就没这个机会,但是我说,你们要亲热也要找个无人之处,现在我虽小但好歹也是个人,你总这么窝在他怀中,就不怕荼毒我幼小的心灵啊?”

    烙芙此次终于有了反应,却是翻了翻白眼,从宫齐怀中起身后,伸出手冷不丁揪起甘罗的耳朵,疼得他哀哀地直叫唤,并不住地讨饶作揖,但烙芙却始终不肯作罢,甘罗只好越过烙芙,向宫齐投去求救的目光,宫齐见烙芙与这个甘罗之间的互动,知晓他与烙芙之间的相交匪浅,早已不复初时的敌意,而且他总觉得甘罗的名字甚为耳熟,再看他被烙芙捏住耳朵却不敢动弹,满脸通红的模样,顿时觉得他又是可爱又是可笑,哪里还有初时那副与他年龄不符的世故老成。

    “烙!”

    宫齐接收到小男孩求救的目光,浅笑着握住烙芙的手臂,轻易地将小男孩从烙芙的魔爪下拯救下来,小男孩长舒了口气,如临大敌般跳到离烙芙有些距离的地方,紧接着揉揉烫的耳朵,嘴中对着宫齐哀嚎道:“天啊,这样的母老虎你也敢喜欢,好在她如今要入宫为妃,否则真要让你娶她,你这辈子就暗无天日了。”

    “死甘罗,你再给我说句试试看。”

    甘罗有了之前的教训,却依旧不学乖,烙芙闻几乎气炸了肺,差点又要从宫齐怀中挣出来,好歹让宫齐抱在怀中,但她张牙舞爪的模样依然让甘罗咽了咽口水,又悄悄地往旁边挪了挪,双手捧着耳垂讪笑道:“好姐姐,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甘罗这么轻易举手求饶,倒是有些出乎烙芙的预料,但他既然已经求饶,她也不好再借题飙,瞪圆了眼睛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回神过来,骂道:“好没出息的小子,就知道讨饶兼油腔滑调。”

    甘罗暗自吐了吐舌头,大丈夫能屈能伸,讨饶又怎么了?更何况他面对的是与小人同样难缠的女子,他此刻不及时讨饶,岂非要等到吃大亏时才能幡然醒悟?

    而宫齐对于这场闹剧如此落幕倒也无以对,他嘴角扬起一抹浅笑,轻轻放开拥住烙芙的怀抱,然后静静地如守护者般的姿态站在烙芙身边,甘罗也是此时才看清宫齐的全貌,只见宫齐白衣胜雪,看似温和绝美的面容却让人捉摸不透,眉眼间更是超凡脱俗的淡然,除了看向烙芙之时,甘罗几乎在他眼中看不到半丝波澜,他是谁?宫齐的绝世而立几乎让甘罗有种错觉,以为他就是拥有飘渺容颜的谪仙,生在凡尘俗世已经大为委屈了,却还偏偏站在那个嗜酒如命,惊世骇俗的相府千金身旁,摧残啊!

    碍于烙芙在场,甘罗当然不会将这些想法讲出来,活着多么美好,他还不想因为逞口舌之快而英年早逝嘞,甘罗心中如是想,整好以瑕地抱拳问宫齐:“请问先生尊称?”

    “你这人有没有礼貌?开口就问人家的姓名?”

    宫齐沉吟着还未回答,烙芙却抢先开口,如今宫齐之名早已传遍六国,烙芙乍闻甘罗问及宫齐的姓名,急之下当然也顾不得唐突,甘罗与烙芙相处时日虽短,却深知她的秉性,因此也不觉得难堪,却马上反应过来,诚恳地说道:“也对,小可还未自报家门呢,小可原楚国下蔡人,年幼时随祖父定居于秦,姓名甘罗,现下食丞相府之粟,乃才客也。”

    谁知,烙芙再次极不给面子地插嘴,话中的内容让一向能善辩的甘罗也不禁哑然,只听烙芙说:“对对对,他就是那个公鸡蛋甘罗。”(公鸡蛋的由来在二十五章中已有注解。)

    宫齐之前只觉得甘罗这个名字甚为耳熟,如今听烙芙提及公鸡蛋,让他恍然大悟,并且终于想起他与这甘罗的渊源来,原来张唐准备出使燕之事宜,日前到嬴政色上书殿时禀报时顺便提及了甘罗,张唐离开上书殿之后,嬴政就对他列举了甘罗这个小神童的种种事迹,当然其中最让嬴政记忆犹新并津津乐道的就是甘罗代祖父上朝,上贡“公鸡蛋”时的机敏才辩,殊不知今日他们竟然会在此相遇。

    第五十九章 为卿守护

    只是烙芙这次插了这个嘴,让西苑院落中顿时静默无声,甘罗虽然机敏善辩,但毕竟只是十几岁的孩童,烙芙说的话让他不免尴尬,烙芙逞了口舌之快后觉无人搭理,加之宫齐也在低头冥思着什么,倒是没再次为这次的谈话雪上加霜,空气中飘浮着无的静獈,而不知从何处刮来的秋风又吹下无数片红叶,红叶不甘地在空中打了几个旋,才翩翩然落下,当红叶轻飘飘落在地面之上时,宫齐开口了,淡然的神,淡漠的语调,却让甘罗犹如获得大赦,把他从无地窘困境地中及时解救了出来。***

    “你,可识得张唐?”

    甘罗终于舒了口气,答曰:“谈不上相熟,曾经有过数面之缘,但不知先生如何知晓?”

    “如此甚好,”宫齐转身看了眼烙芙,眼神中竟是浓的化不开的眷恋以及难舍,就这么看了片刻,当甘罗以为他不会再有下文之时,宫齐却又说道:“烙,替我取些墨砚来,好么?”

    烙芙虽然偶尔也犯犯迷糊,但遇到正经事总是冰雪剔透,毕竟是受过十几年的高等教育,所以此刻听宫齐向她要些墨砚,立即又联想到他刚才的反常,心中清楚宫齐哪是真心想要墨砚,不过是找个借口将她支开罢了,但烙芙就想不通,看之前的况宫齐与甘罗不过是初次见面,他们两半生不熟之间要谈些什么,难道还需要避讳她么?

    “好罢,我这就去。”

    烙芙心中虽然犹疑,但还是点头转身走进厢房,宫齐目送烙芙离开院落,眼见她的身影被厢房房门掩住之后,这才回,重新将目光放在甘罗身上。

    甘罗虽然年纪尚幼,却也不是个傻瓜,他见宫齐忽然把烙芙支开,心中暗自猜度宫齐的用意,最终百思不得其解,甘罗不记得他们之间有何渊源,甘罗甚至到现在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有一点甘罗很清楚,只怕他接下来要与他谈论的话题,多少会与那个被支走的“酒仙”有关,酒仙是别院中的食客们为烙芙取的雅号,私底下包括武珂在内,他们都这么称呼烙芙。

    果然,宫齐回过头来沉吟半晌之后,目光投向远方,轻轻喟叹道:“她即将入宫为妃了。”

    “先生,请饶恕甘罗的无礼,甘罗心中有疑问,不知何解,想请教先生。”

    甘罗从踏入这个院落之后,这个疑问就萦绕在他心头,对面这个如谪仙般脱尘的男子,他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明明是对烙芙无限眷恋,而他明明知道烙芙再过几日就要入宫为妃,也明明知道一入宫门深似海,他更应该知道她如果入了宫,可能他们之间这辈子都无法执子之手,为何他的眉眼之间只见淡淡的惆怅和轻微的落寞?难道他与烙芙之间并非他所想所见的那般?

    宫齐心明如镜,何尝不知甘罗心中所惑,但其中关系错综复杂,他又岂能一语道哉?所以宫齐没有给甘罗将问题问出口的机会,只是凝神信手拈起一枚飘在空中的红叶,细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枚红叶如筋骨般的叶脉,方才开口,只是话题却被巧妙地岔开了。

    “你的祖父,是为人所陷害,遭人所迫而死于异乡,你,难道甘心一辈子客居于相府?”

    甘罗年纪不大,但此事却隐藏在他心中已有多时,不错,因为祖父甘茂之死,他曾经恨过,也曾经迷惘过,奈何他年幼轻,纵然满腔不忿,又能奈何?思及此,甘罗敛起面上的嬉笑之色,微微自嘲地回道:“先生说笑了,甘心如何?不甘心又能如何?若不客居于此,恐甘罗早就随祖父去了阴曹,那些曾经迫害我的人岂肯善罢甘休?”

    “糊涂,”宫齐将红叶丢弃于地,然后走向满面落寞的甘罗:““你岂能如此轻易就低头认输?况且眼前就有个大好时机,可让你一飞冲天,但且看你如何把握!”

    甘罗初闻此,顿时不敢置信地看着宫齐,然后双眸中燃起炙热的火焰,他日思夜想的事,就是能够离开丞相府,开辟出属于他的天地,暂且不说要为祖父报仇雪恨,单单扬眉吐气也足够让那些曾经迫害他们的那些人胆战心惊了吧?于是甘罗迫不及待地问道:“大好时机?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后听了宫齐的娓娓道来,甘罗如茅塞顿开,原来他之前为吕公去做说客,说服张唐出使燕国,然而联燕攻赵对于秦来说,毕竟还不是上上之策,怎样才可以让秦不费一兵一卒,却又能得到最大的利益?如此只有从赵王那里着手,他如果能够代表大秦出使赵国,利用赵王害怕秦燕联盟对赵不利的心理,定能取得意想不到的利益,可惜还是那句老话,甘罗虽然听懂了宫齐话中的意思,也有信心能够说服赵王,为秦争取最大的利益,但他毕竟人微轻,联燕攻赵当初是吕不韦的主意,吕不韦为人私欲重,不能听取良忠谏,他断然不会推翻他自己做的决定,而采纳甘罗的意见,秦王那里固然可试,只是甘罗出自丞相府,若秦王不肯相信他,他又因此得罪吕不韦,那么秦国虽然广阔,但甘罗相信此间再没他的容身之地。

    甘罗将心中的忧虑告诉宫齐,宫齐负手而立,抬头仰望着天际,天边不知何时竟堆积了些灰蒙蒙的云,阳光在云层中穿梭,时隐时现,但最后阳光终于还是摆脱了云层的束缚,当它绽放万丈光芒洒向大地时,宫齐唇角扬起高深莫测的笑容,转身对甘罗说道:“我可在秦王面前为你担保,你大可打消后顾之忧。”

    “先生,为何要如此助我?”甘罗惊喜之余不免有些疑惑,如此大好机会,为何要成全他这个手中无半点权势,且年幼如斯的人?

    “你初时不是想知道我是谁么?”宫齐未立即回答甘罗的问题,面上是一如既往的浅笑如风,眉眼中却依旧如古井般淡然,他的声音也是淡淡然的,话中的内容却叫甘罗震惊不已,因为他说:“我是宫齐。”

    大秦国师宫齐之名,现早已传遍其他六国之中,并被外界传得神乎其神,传闻宫齐长了三头六臂,是上古正神下凡,能够呼风唤雨倒转乾坤,又有人说宫齐本是山中隐士,是个身怀异术的白长须老头,能知古今测算未来,此次下山是顺应天命来帮助秦王完成大统的,还有人就说宫齐根本是狐岐山修炼得道的狐狸,十足祸国殃民的妖孽,但此刻甘罗亲眼见到宫齐,心中虽然震惊不已,却也对市井之中的传闻忍俊不禁,宫齐分明是个智慧过人,倾国倾城的美男子,却被传作三头六臂,白苍苍的老头,甚至是祸国殃民的妖孽,俗话说传不可信,世人大都捕风捉影,流传下来的东西又有几分真实?如非亲眼所见,又哪能够轻易下定论?

    甘罗正感慨万千,忽闻宫齐又说道:“我从不轻易助人,但今次却是真心助你,不为其他。”

    宫齐说到此处,语间顿了顿,他回头看了眼紧闭的西厢之门,甘罗顿时明了,原来他做了这么多,全是为那个酒仙,但甘罗所不知的是,宫齐为烙芙做的,又岂止这些?当初的颜澈,还有今日的甘罗,如若甘罗可以一举功成,得到秦王的信任,对于即将入宫的烙芙来说,就是不可忽视的助力,烙芙是注定要卷入这些是非之中,历史大潮宫齐不能改变也无力改变,他只能静观它走向原有的轨道上,并布好手边的棋子,将来以助烙芙一臂之力,她即将经历的痛,他无法卸去半分,但他能够永远在她身旁默默守护着她,直到生命终结,飞灰湮灭!

    而甘罗既然已经知道宫齐的用意,当即许下承诺:“甘罗谢过先生大恩,他日若有用到之处,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宫齐不语,只是淡淡颔,然后转身朝厢房走去,宫齐足下经过的地方,那白色的丝履在那些落地的红叶上轻轻碾过,飘飞的衣袂偶尔带起三两枚红叶,不甘寂寞地飞舞着,待宫齐的身影消失在西厢那扇门后面时,那些萧瑟的红叶复又只能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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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备注:甘罗得到秦王嬴政的肯许后,出使赵国,赵王初时对这个年纪幼小的秦使者不以为然,并讥笑秦国无人,竟然要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做使臣,谁知甘罗义正辞地说:“我秦国大王知人善用,那些有才之士都去做大事去了,出使赵国此等小事,自然就落在我的头上。”

    赵王闻之后并未怪罪甘罗的狂妄,反而以上宾之礼款待,甘罗后来利用赵王害怕秦燕联盟的心理,然后按照秦国扩大河郡的意图,对赵王说:“我秦与燕联盟,无非是要占赵国河间,赵王如果把河间的五座城池割让给秦国,本使臣可回去禀报秦王,取消张唐联燕的使命,断绝与燕联盟,到时赵国攻打燕国,秦国可作壁上观,到时赵王您所得的又岂止这五城?”甘罗话毕,赵王大喜,他忙将河间五城的地图与户籍划交与甘罗,甘罗满载而归,秦国此次不费一兵一卒得到河间五城,甘罗的机敏才智赏识最终获得秦王赏识,秦王大喜之余即封十二岁的甘罗为上卿,并将以前封给甘茂的土地赏给甘罗,当时秦国的上卿与丞相官阶相差不多,因此后来演绎出甘罗十二岁封侯拜相的说法。

    第六十章 冷秋寒雨

    黄昏时分,本来以为还算晴朗的秋日,竟然在宫齐离开不久之后下起细蒙蒙的秋雨,烙芙独立窗前,任由清冷的雨丝飘进窗内,打湿她的镂金百蝶穿花缎衣,烙芙低头看着雨丝在缎衣上蔓延开,最终变成片片水渍,她的身体也因为这些不大不小的水渍而变得冰凉,只是再怎么冰凉,此刻她的身边再无温暖的怀抱可以取暖。

    对于宫齐,烙芙所有的是毫无保留的信任,但时至今日她才现,原来她对他,居然不甚了解,除了知道他的名字叫宫齐,还有他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在她身旁守护着她,但他的身边既没有亲人好友,历史上也并无关于这个人只片语的记载,他这个人就像是凭空蹦出来的,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宫齐给烙芙的感觉却是熟悉的,就算她心中此刻萦绕着这么多的疑问,她也依旧没有怀疑宫齐,他不说,她就不问,总有一天,她定会知道真相的,不是么?

    烙芙喟叹了一声,萧瑟的秋风夹杂着细小的雨丝吹拂进来,烙芙鬓角遗落下的那缕乌黑秀轻轻飘动,她抿了抿唇,伸出手扶住窗台,天地间最后的那丝光亮似乎也要隐没,只是这个黑暗过后,黎明是否会如期而至?她与宫齐,最终又能否花开并蒂?

    细小的雨丝点点,敲打着朱红色的窗棂,烙芙转念又想起今现代生活中的沈越风,她来到古代大秦还不足年,只是现代的生活仿佛早已经离她远去,错觉深处竟然觉得沈越风,也恍惚是她上辈子遇见的人,她已经分不清她到底是否穿越千年而来,或许,她本来就应该生活在这里,她血肉也早已经融合在大秦了,又或许她从穿越到这里的那一刻,就不要想着再找什么水下天宫,寻找回现代的契机,如今她也知道她回不去了,她只想再看看她的家,看看父母生活地好不好?看看沈越风是否平安?仅此而已!

    雨夜渐冷,烙芙心事重重,凭栏遥望,殊不知西苑院落中,一抹孤影几乎融入夜色中,凭借着烙芙厢房中那扇散着微光的窗台,隐约看出那个孤影是个身穿黑衣的女子,苍白却姣好的面容,微翘而勾魂的眼睛,以及如狐狸般迷人的削尖下巴,好个颠倒众生的姿态,好一副娇媚**的神韵。

    雨夜中她未曾打伞,任凭萧萧雨丝落在她的上眉梢,晶莹的水珠顺着她的睫毛不住地往下滴落,溅起的泥水打湿她的裙倨,可这些她都不在意,她只是仰面望着烙芙所在的那个窗台,唇角轻轻扬起嘲讽的笑意,可是很快的,那份笑意便不复存在,她低下头垂下眼睑,将握拳的左手递到眼前,在她已然不算细嫩的指间挂着块黑色的纱巾,瞧那纱巾上的绣花以及形状,赫然是当初颜澈用来遮面的面纱。

    对!这个妩媚妖娆地女子俨然就是消失了一个昼夜的颜澈,她先前在御药房得到龙影草,而后又寻了当初那个大夫,如今终于摆脱了那张如梦魇般的面容,当她脱胎换骨之后,还是选择回到丞相府,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如果她此刻离开丞相府,她将只是个空有容貌却还是半文不值的女人,但她若忍气吞声继续留在烙芙身边,可以借机飞上枝头变凤凰,她要不鸣则已,一飞冲天……

    只是,颜澈捏紧手中的面纱,手关节骨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泛白,她曾经无比厌恶这块丑陋的面纱,但她却不得不继续忍受它,她曾经无比感谢烙芙对她的恩,只是现在的她非但早已将那份感恩抛诸脑后,甚至内心里充满对烙芙的嫉忿与憎恨,她嫉妒烙芙,同样身为女子,同样处于豆蔻年华,她想得到的东西烙芙唾手可得,她却只能卑贱如蝼蚁般拼命争取,她憎恨烙芙,假惺惺地答应她要帮助她得到龙影草,满嘴仁义地答应她要给她医病,却迟迟不付诸行动,而且还将她独自丢弃在王宫中,那日若不是她机灵,骗取赵姬信任她,以为她还有些利用价值,如今她只怕早就成为赵姬手中的亡灵,最后更是她出卖了灵魂,出卖了自由,才得到这梦寐以求的龙影草。

    都是因为烙芙,是烙芙失信于她,她才会变成别人的奴隶,她失去的这一切,将来她都要在烙芙那里讨回来,她要将她受的痛楚十倍百倍的诸加在烙芙身上,颜澈美丽的瞳孔因嫉妒而蒙尘,她姣好的面容也因愤怒被扭曲,在她剧烈起伏的胸口中,那颗娇嫩的心脏被魔障环绕,跌入罪恶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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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娇红幔帐金车撵,车撵旁架上挂着十二盏红纱宫灯,在两旁迎嫁侍女撒落的漫天桃花瓣中,烙芙脚踩着粉色鲜花暗红色绒毯,满头青丝高高倌髻,挂了满琳琅的金饰,再看她身着绣金大红宫装,缓缓走向那个金车撵,当她踏上那个金色车撵后,再次入宫,不同的是她已经恢复记忆并身份已经名正顺,而她身边除了颜澈之外,还多了个小南。

    “臣恭送娘娘,”幔帐外响起吕不韦

    当车撵缓缓而行时,烙芙亦不知,背后有双沉痛如水的双眸静静注视着她,仿佛那一眼就是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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