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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部分阅读

    月拆开封合处,很快读过信里的内容,眼神也从温和瞬间转变为严肃。

    他把信兜进怀中,吩咐她道:“慢慢吃,有什么需要就跟葛京说。”话落,水明月迈着泰然自若却速度极快的步伐离去。

    余美人默默地夹了几口菜,但进口中的味道是越来越淡,直到再也尝不出口中嚼着的食物是甘是咸,她才放下象牙箸,让人撤下一桌没吃完的早膳。

    唉,他果然很忙,忙得连吃东西都嫌浪费时间。每当他们用膳的时候,要不了多久时间,葛京便会进来带口信,或是传书信的,直催他回去工作。

    看来她嫁了个非常了不起的男人呀!

    藏青色篷顶马车一路由中央大道驶来,车轮辗过石板道路,马蹄亦嚏嚏地响着,但最引入注目的是几匹年轻力壮的马儿身上全有着艳府水家的标志,明眼人一看便能知晓马车里头坐的人肯定是水明月。

    南大街上的人群有的扶老携幼,有的三两成群,可不论是赶集的,或是出来逛市集的,全都将视线投向那辆马车上。

    艳府水家在长安京人人爱说嘴,久而久之,长安京百姓也养成了只要碰上艳府人便多瞧上几眼的习惯。毕竟只要是和艳府水家沾得上关系的人,十个有八个长相称得上是好看,在艳府和艳城里工作的奴仆丫鬟更是个个气质脱俗呢!

    是谓不看白不看,索性,就看了哏!

    这会儿车夫让马儿停在一间茶庄前,然后拿出踏脚凳,所有的人也都伸长了脖子,张大眼睛等着水大当家现身。车门被推开,先下车的是一名长相端丽的小丫鬟,接着是一名身着素白色绸缎,肩披粉嫩红色的披巾,生得灵秀娇俏的女人。

    谜底揭晓,马车上坐着的并不是水明月,而是他刚新婚没多久的美娇娘。

    “少夫人,好多人正瞧着咱们呢。”杏梅跟在余美人身侧低语。

    “由他们去看,咱们只管做好分内的事。”余美人泰然处之,丝毫没有被影响。这下有更多人停下手边的工作,并争相告知其他人这个消息,引起一阵窃窃私语的讨论声。

    没有多做停留,余美人很快进了茶庄。南大街有许多客栈和饭馆,当然茶庄也不少,余家在这儿便有三处分号,今儿她就是来拜访这儿的掌柜,了解目前的买卖情况。

    老早接到余美人会来的消息,掌柜已经沏上茶,备了上座迎接新上任的当家。

    “大当家,日安。”

    “掌柜的,别多礼。”寒喧过后,余美人专注在掌柜送来的帐册上。倒是边泡着茶,边小心翼翼瞧着她的掌柜,几次欲言又止的行径,影响了她的注意力。

    “掌柜的有话便直说吧。”掌柜仍是犹豫,踌躇了半天,才按捺不住地开口:“大当家,小的听说余家所有茶庄很快就要纳进水家的产业下,当真有此事?”

    闻言,弯弯的秀眉微拧,余美人放下帐册,捧起添人新茶的陶杯,轻啜了一口,才问:“是听谁说来着?”

    余家茶庄全要纳人水家的产业下?怎么她这个当家的一点消息和头绪也没有?

    “南大街上其他两家分号的掌柜都知道啦!想必长安京里其他分号的掌柜也都有所闻。”掌柜连忙告知实情。

    纤细白皙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她看着他问:“依掌柜的认为呢?”

    “若这只是个传闻,大当家千万得澄清。在这长安京传得最快的就是这些要不得的小道消息,若让其他那些有生意上往来的饭馆客栈起了警戒心,那可不好了。”这些天来早有合作的东家来探问情况,那可不好受。

    余家以诚信做生意,态度好些的说来瞧瞧有无新进的茶,当然也有些上门的东家开门见山的质疑余家现下的情况,这教他们这些忠心耿耿的掌柜颜面往哪搁?

    垂下眼睫,她反问:“如果纳入水家旗下不好吗?否则怎会让往来的其他铺子起戒心?”

    据她所知,艳府水家可是长安京最富甲一方的大商人,商誉亦是有一定程度的影响。

    掌柜颔首,“纳入水家旗不是无不妥,但如此一来,会让余家的商誉蒙上一层阴影,来往的饭馆客栈的东家们会以为是我余家茶庄已经不行了。”

    “真有如此严重?”让余家的商誉背上恶名,的确不是她乐见的。

    “大当家不知道,在长安京有两种传言,一是说水当家看中了余家茶庄遍布天下,而他艳府水家想吃掉这一块商机,才会向老当家提亲。”

    “另一说呢?”她亦认为水明月是为了余家茶庄而娶她。

    “另外的传言可就大大的中伤我余家茶庄了,有人说余家茶庄表面风光,实际上已经赔光老本了。这种子虚鸟有的传言,听在合伙的东家们耳里当然不好。”

    原来除了第一个她早已耳闻的消息外,还有另一个版本。虽说空||穴来风的传言不足采信,但三人成虎的力量更可怕,尤其在商言商,即便是合作几代有姻亲关系的老东家,都可能为了利益随时拆伙,她的确是该为了这种传言好好思考应对的法子。

    “我知道了,关于掌柜的建言,我会好好看着办,思忖出个好的解决方法,请掌柜的放宽心。”余美人安抚了情绪有些激动的掌柜,也明白他们的苦处。

    如果本家一倒,位于外地的分号总是最晚知道,却得面临接踵而来的东家讨债,股东要求抽股银,这当然会让分号的掌柜们食不安稳,坐立难安了。

    “是小的僭越了,不过兹事体大,还望大当家慎思。”

    一时间,余美人只是看着远方沉默不语,半晌后,终于开口问:“这事的起因都是因为我下嫁水家引起的?”

    “长安京所有分号的掌柜都盼望大当家嫁给水当家,这是门好亲事,问题仅是出在那些恼人的流言蜚语。”掌柜赶紧澄清。

    “嗯,我明白了,各位掌柜的祝福也已经收到。”收回远游的视线,她暍下那杯冷却后苦涩许多的茶。“还有其他分号的掌柜得去打声招呼,那么我先告辞了。”

    “大当家慢走。”掌柜一路送她出了分号。

    方踏出分号,余美人抬头望了望暗下的天际。

    沉厚压人的乌云像口大锅紧扣着长安京的上空,有股山雨欲来的湿闷感,令人跟着闷厌不快。

    “少夫人,看样子快下雨了。”杏梅有些着急,这一趟出来她并未准备伞。

    垂下头,余美人拉起裙摆踩上踏脚凳,进马车前留下一句:“往下一间分号走。”杏梅只得乖乖跟上。

    马车里,余美人卧在软软的缎枕上,眉梢染上浅浅的苦恼。

    掌柜提到的事情,确实不可轻忽,而应变的对策她一时半刻间也无法思索出个头绪。

    没想到来到长安京的第三天她便碰上难题。

    究竟她这一嫁,是对还是不对?

    第4章

    过午后下了一阵不小的倾盆大雨。

    雨势来得猛烈突然,打断了热闹的市集,路上的行人纷纷躲避到店家搭出的遮雨棚躲雨,茶庄饭馆前更是搬出了好几张桌子椅子,店小二满堂跑忙着招呼,为了应付突然涌人店里躲雨的客人,并乘机赚上一笔。

    “果然下雨了。”杏梅掀起帘子的一角看看外头的雨势。

    连续走了几间分号,感到些许疲累的余美人坐卧在缎枕上,淡睐了帘子一眼,没有伸手去拨开的冲动。

    “找间小店休息一下,让车夫和马儿避避雨。”雨势大,要在这样的路上行走委实麻烦,干脆让人马都休息片刻,等雨停了再上路。

    她话才说完,马车一阵摇晃震荡,跟着车厢便倾斜了。

    “哎呀!怎么了?”杏梅叫得比主子还大声,忙扬声问着前头的车夫。

    “方才会车的时候车轮陷进水坑里了!”雨势过大,车夫嚷着的声音,夹杂着雨声一起飘进车厢里。

    杏梅挤皱了一张脸,“少夫人,您在这儿等着,杏梅下去看看。”

    “不。”思索片刻,余美人摇摇头,“咱们一起下去,这样马会比较容易将车子拖出水坑。”

    “不行,少夫人,外头雨正大着呢!”杏梅头摇得跟博浪鼓似的,连声制止她出马车。

    “附近都是店家铺子可避,淋点小雨罢了。”柔荑理了理衣裳上的皱褶,整整衣襟,余美人准备踏出马车。

    “少夫人等等,至少让杏梅去跟店家借把伞来。”杏梅匆匆说完,便冲下马车。

    不想辜负杏梅的一番好意,余美人在歪斜的马车里又坐了一会儿,直到杏梅拿伞来接她,她才撩起裙摆,踩着踏脚凳小心的步下马车。

    “小心脚边,地很湿泞的呢!”杏梅像只保护小鸡的母鸡叨叨念。

    余美人不禁失笑,“得了,我又不是三岁的娃儿。”不过她还是提起裙摆注意脚边地上脏污的雨水。

    “哎呀!鞋都给弄脏了。”一进入店家的遮雨棚,杏梅赶紧拿出帕子要替主子擦拭鞋上的污渍。

    余美人扬手制止,“回府再洗就好。”接着她觑着一侧车轮深陷泥泞里的马车,忍不住问:”差不多要多久工夫才能拖出来?”

    在马车上还没感觉,这会儿下了马车才发现车轮陷得可深了,恐怕要五六个壮丁一同使力才能推上来。

    “看情况陷得颇深,少夫人请等等。”车夫也下了马车,边赶着马儿边帮忙推。

    “不打紧,慢慢来,安全最重要。”她不急,也要冒雨赶马的车夫安心。

    余美人坐在遮雨棚下静静的看着。

    没多久,雨势渐歇,虽然还有些细雨,不过已没有稍早前来得大。马车车轮依然陷在水坑里,车夫赶了又赶,鞭鞭抽在马儿的身上,可积满雨水的石板路变得湿滑,无论马儿怎么拉,车子仍是动弹不得。

    “杏梅,挽好袖子,过来帮忙。”确定雨势趋缓,余美人挽起衣袖,准备过去帮忙。

    杏梅方会意过来主子的意思,头猛摇并急忙嚷喊:“少夫人,您就坐这看吧,别让杏梅为难啊!”

    她这主子什么都好,最不好的一点就是人太好,看到旁人有麻烦总会忍不住想帮助对方。

    “我帮忙推车是哪为难你了?”余美人轻笑,佯装不解,同时迈步往马车走去。

    到底这马车是自个儿家里,而非雇来的,她怎能放着不管?施点力帮忙推一下,快快离开这里回府不是挺好的?她看不出有哪为难了。

    阻止不了余美人,杏梅只好匆匆跟上,护在一旁。

    “少夫人,您别……”车夫见了也发窘,委实不敢让艳府水家娇柔的少夫人做这等下人做的工作,要是马车一推动她没站好摔着了,倒霉的可是他。

    “是啊,少夫人,这把伞您撑着,杏梅来推就好。”

    接过伞收下还给店家,余美人从容的对车夫说:“麻烦你到前面赶马吧。”她丝毫不在意被绵绵细雨给打湿一身料子极好的衣裳。

    就在杏梅和车夫不知该如何阻止余美人是好时,从他们身后传来了清朗醇厚的声音——

    “美人。”

    和声音的主人相处了数日,余美人怎么也不会错认。

    “夫君万福。”转过头,由奴仆撑着伞的水明月就站在那儿,她朝他福了福身。

    等等,他唤她美人?

    慢半步意识到他对她的称呼改变,被细雨沾湿的眼睫低垂,水润的脸蛋也浮现一抹嫣红。

    水明月用眼神示意随侍在侧的小厮为她打伞,问口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冒雨赶着马的车夫恭敬的回答:“会车时车轮陷入水坑里了,天雨地滑的,马儿拖不动车子。”

    正眼也没瞧车夫一眼,水明月抬手撩起几缯落在她颊畔被雨水沾湿的发,“我是问你。”

    又不是没长眼,他当然瞧见车轮陷在水坑里。

    秀美的脸上一片热红,对于他亲昵的举动,余美人的头简直快垂到胸前,连看都不敢看他。

    “我想帮忙……”她怯怯地回答。

    帮忙?

    凤眸在她和马车间来回,很快便了解她的意思。

    只要看到他,似乎连对的事都会变成错的,她明明是出于好意想帮忙呀!可他看她的目光,好像她做了件错事。

    余美人试着迎向他的目光,不想被他的气势打败。

    挑眉回觑着她,没有苛责她不合身份的行为,水明月牵起她的手,将她带回遮雨棚下落坐,同时吩咐道:“向店家讨根木棍,一端抵在车轮下,另一端让人施力往下压。”

    “是。”一旁的奴仆和车夫赶紧领命照办。

    初春时节,乍暖还寒,长安京正飘着蒙松雨,偶尔吹拂而过的春风还掺着寒意。

    一身被细雨点打得微湿的丝质衣裳紧贴着曼妙的身躯,被风拍红的粉嫩两颊闪着水气,镶上两颗墨色的宝石璀璨而耀眼,万种风情的余美人吸引了不少视线,而她倒是没自觉。

    看似温和实则冷淡的丹凤眸闪着锐利的眸光,扫过所有偷觑着她的目光。不论是老是少,一接触到那两道备感压迫的视线,任谁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继续看,纷纷别过头装忙碌。

    纤细的肩头突然一阵暖,余美人偏首看向身上多出来的鹤氅,那原本是在他肩上的。

    “披着,别受凉了。”

    轻柔的鹤氅阻断众人美景,亦替她挡去寒意。

    白嫩的小手摸上鹤氅拉拢了些,随后朝他漾起娇美的笑,她软声道:“谢谢,夫君。”

    深不可测的丹风眼瞬间闪过熠熠光辉,很快又被他压下消失无踪。跟着,水明月向店家讨了杯热茶给她暖身。

    余美人先嗅了嗅茶香,接着轻啜了几口,茶的滋味徐徐人喉,她的眉心也渐渐蹙起。

    “不顺口?”相较于她,他的面前只摆了杯清水。

    他早已耳闻余家几代的当家皆有高明的品茶功力,茶的风味、甘甜和茶叶的新鲜以及优劣,只要一口,便能辨别得出来,是以他光看她脸上细微的表情,便能知晓她的想法。

    “风味……嗯,只能称得上是普通。”余美人客气的下了评论,却不再碰那杯热茶。

    如果是值得一喝的好茶,就算茶放凉了,为了表示敬意,她亦会喝完整杯,可这会儿她的手连碰都不愿去碰,表示这杯茶的品质低劣。

    这小本经营的店家能喝到何等好茶?她不能太强求。

    暗暗在心里告诫自己对品茶的完美要求不得在此用上,她将目光重新摆回前头的马车。

    余美人从头到尾仔细的观察仆人们的动作,等到木棍架好后,她才明白水明月想做什么。

    “原来是想借力使力。”

    “总比使用蛮力来得简便,更节省人力。”余美人不得不佩服他的心思敏捷,至少她便想不出这样的法子。

    “今儿怎么不在府里休息?”水明月转了个问题。

    像是同时拥有两颗脑袋,水明月对发生过的事都清楚记得,更甭提早上他才说过的话。

    思考片刻,她决定不告诉他出来的目的,避重就轻道:“出来逛逛市集,想瞧瞧这儿跟永乐城有何不同。”

    他形状优美的薄唇勾起莞尔笑意,“从辰时到未时,想必你一定将所存的店家都仔细走过了。”

    她听出他玩味语气下的戏谵,俏脸一红。

    他是如何知道她辰时便外出的?他不是卯时便离开艳府?

    即便知道她脑子里转着什么样的思绪,水明月亦没打算告诉她原因。

    稍早,他回到艳府想同她用午膳,整个府里却找不着她的人,才从葛京那里得知她一早出府未归,也没交代要上哪儿,于是他做了件连自个儿都觉愕然的事——出来找她。

    不到一盏茶工夫,马车车轮终于离开水坑回到石板路面,水明月淡淡的问:“要到处走走吗?”

    余美人一愣,瞠着一双水蒙蒙的眸子瞅着他,螓首略偏,显是对他的话感到困惑。

    他的意思是……一要跟她一起逛市集?

    没解释,他仅是用眼神询问她。

    “啊?……嗯。”于是,水明月让奴仆和马车先在附近歇息,然后撑起伞偕同她,两人并肩漫步在细雨中。

    余美人聪明的不去问他今日为何不上艳城,静默的跟着他。

    雨丝飘摇似水雾,包围着一高一低的身影,在他们四周搭起自然的帘幕,让两人的身形显得扑朔迷离。

    雨幕同时阻碍了视线,余美人没看清楚眼前有一洼积水,直直的踩进去——水声响起时,绣鞋跟着浸得满是湿意。

    “糟了!”她轻呼,赶忙缩回腿儿,原本就泛着淡淡红霞的脸蛋染上更鲜艳的红色。

    弄湿鞋她并不在乎,她在乎的是在他面前出糗。

    将她的羞窘尽收眼底,水明月贪看的是她脸上那抹醉人的红潮,和每当她慌乱的时候那无辜却又懊恼的眼神,总是让他心头一阵荡漾。

    他喜欢美丽的事物,而她便是他目前最感兴趣的一样。

    “湿了。”

    “嗯。”她赧然颔首。偏偏在这种时候出纰漏,她快恨死自个儿了!孰料水明月将伞交给她,屈膝蹲在她面前。

    腿儿被抬起,她有一瞬间站不稳。

    “手搭着我的肩。”他开口,余美人连忙将手压在他的肩头上,站稳了身。

    水明月替她褪去绣鞋和湿透的罗袜,露出惹人遐想的白皙脚踝,上头有着微微的湿意,好似沐浴过后一般。

    腰腹间猛地窜过一阵火热,他只是看着捧着她小巧的玉足,已经口干舌燥,昨夜的感觉清楚的苏醒过来,蛰伏在他心底的欲望来势汹汹,理智差点尽数崩溃。

    “夫君?”等得有点久,她出声轻唤。不料水明月突然将她打横抱起,余美人差点让伞掉了地,没拿伞的那只手攀上他颈问,她赶紧打好伞替两人遮去绵密的雨丝。

    “看来今儿似乎不适合用走的。”泛起轻笑,他决定打道回府。

    没错,必须快点回去,即刻!

    艳府水家的奴仆,自从有了少夫人之后,日子变得忙碌起来?

    虽然还是一样卯时前上工,戌时歇下,但现任的当家水明月开始不定时的在午时回府用午膳,婚前艳府的厨子午时只须负责奴仆下人们的伙食,如今却得时时做好准备,以应付水明月突然回府用膳,着实让府里的奴仆提着一颗心,望门等待,就怕怠慢了。

    今月,水明月仍是一声不吭的回到艳府用膳,余美人照例陪在他身旁。

    她想起葛京说过的话,不了解一个埋头进帐册里便不知天昏地暗的人,如何能在午时回府用膳,在艳城里吃不是更方便吗?但是看到葛京对于几乎每天回府用膳的水明月感到高兴,每天到水家祖宗牌位前烧香祝祷的,她便也没多问了。

    “不合口味?”见妻子举着象牙箸却甚少移动,水明月开口询问。满桌丰富的菜色,凉碟、热菜、羹汤、甜品样样不缺,在艳府虽然吃食看上去精致,但大多味道平淡,让生长在南方口味偏重的余美人不太习惯。

    “没……”想都没想就要否决,但在水明月坚持的目光下,她缓缓吐露:“味道淡了些。”

    “你吃辣?还是咸?”余美人摇摇头。

    “甜。”她特别喜欢甜味的食物,但在水家似乎很少见到。

    “葛叔。”他唤来葛京,“晚膳起,让厨子加重口味,做些南方料理。”

    “是。”恭敬的应了声,葛京退回一旁。没料到他会为了她改变口味,余美人连忙说:“其实不打紧的,过一阵子便能习惯。”

    “那么这阵子你打算都不吃吗?”水明月简单的一句话便等于决定。

    “也不是……”说不过他,她只好言谢,“谢谢夫君。”

    他的体贴她都看在眼里,感激在心底,但除了谢谢以外,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吃饱就好。”他别具深意的打量了她一眼。

    对于她纤瘦的娇躯他虽无不满,还是觉得有待加强。

    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没胃口的她为了不让他将注意力再摆在自个儿身上,开始忙碌的替他布菜。

    “这几日你都上哪儿去了?”

    “到处走走。”其实是上分号去。

    分号的掌柜们她还没拜访完,未免人家说她闲话,就算花再多时间,她都得亲自走一遭。

    知道他午时会不定时的回府用膳,她如果早上出门也得赶在用午膳前回来,然后再出府。如此的来回奔波,实在令她感到疲倦,接连几日为他等门时,总会不小心睡着。

    不过,她也希望他的饮食能正常,用膳时间就用膳,该休息便休息,所以对于他回府用膳一事,她并无排斥或不悦。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掌握之中,水明月当然知道她去了哪里,做了哪些事,只是不想拆穿她罢了。

    “早点回来,晚了外头也不安全。”

    “是,夫君。”乖顺的回答,她彻底的阳奉阴违。念头一转,余美人拿了个主意。

    “夫君。”她轻轻唤着,声音软软甜甜的。甜腻的嗓音,馥郁的气息都在他耳畔,让他有些沉醉,“嗯?”

    “妾身想接下来的日子可能有些小改变。”一有要求,她的语气充满了恭敬。

    “改变?”还没被她完全迷惑,水明月的声音透露出质疑。

    盛了碗汤给他,余美人拿起汤匙舀了口汤吹凉后送到他嘴边,讨好的意味十足。

    多看了她几眼,他才就口喝下。

    “这几日妾身逛着这繁华的长安京,每日回房之后,总感觉疲倦。”她边说边舀汤,反覆着吹凉和送到他嘴边的动作。

    没有打断她,他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所以妾身在想,接下来的日子,怕是只能等到亥时了。”余美人诚意的送上一双无辜的眼神。

    亥时?初闻片刻,水明月头一次脑中空白。

    亥时。这代表他得在亥时前便赶回艳府,才能享受得到娇妻服侍他,否则她会在亥时后就寝。

    “只能等到亥时?”他接下她拿着汤匙的手,重复她的话。

    “是啊。”适时的送上几记秋波,她状甚无奈。

    凤眼里首次对她展现出不悦的光彩,“你在威胁我?”

    “没的事,妾身是同夫君报备。”螓首轻摇,她眨巴着灿亮的眼儿,模样着实令人怜惜。

    如此一来,饶是穷凶极恶之人也舍不得骂她一句,或是拒绝她;偏偏水明月的心是铁做的,无坚不摧。

    魅人的凤眸一眯,仅剩快快不悦。

    余美人提起勇气和他四目相对,事实上她连呼吸都快忘了。

    良久,水明月用缎子拭了拭嘴角,眼神冷冽。

    “由你。”他道,跟着拂袖离开。

    “那么掌柜的,这儿就烦请您多担当了。”余美人嫁到长安京的第三日起,便四处拜访分号的掌柜,同时开始接触长安京里所有的饭馆茶庄,藉以了解长安京的商业形式。

    连续十来日,她几乎踏遍了整座长安京。

    这一日,她来到长安京内距离艳府水家最远的一间茶庄分号,同茶庄里的掌柜讨论过近月来的营收和去年的获利后,余美人踩着软软的步伐,出了茶庄。

    “当家请尽管放心,往后每个月小的会将帐册汇整后送进艳府的。”掌柜将余美人出了分号。

    娇滴滴的美人儿从来到这条西大街,下了马车后,便一直是所有人的目光焦点所在,众人对这位近来常出现的水家少夫人除了好奇外,更带着赞赏和倾慕。

    见余美人踏出了茶庄,立刻又引来一阵惊叹和视线。

    “先谢过掌柜了。”余美人带着笑意,踩上车夫拿出来的踏脚凳,人了马车。

    马车驶向前,车轮压在石板路上,发出震动的声音。

    “少夫人今天心情很好。”杏梅看出主子嘴角始终挂着的浅浅微笑.忍不住好奇。

    半躺卧在舒服的缎枕上,原本合眸小憩的余美人逸出浅浅轻笑。她的心情是很好。

    前些日子用午膳时,她试探性的跟水明月提到,因为白日外出“逛长安京”,所以她晚上为他等门的时间得往前提到亥时,她瞧得出他的不悦,但仍坚持。初时几日他一如往常拖到近子时才回来,可连续几日下来,他发现她当真不再替他等门,终于在昨日乖乖的于亥时前回来。

    不枉她前阵子日日替他等门,辛苦总算有了代价,她计划就这么把他的作息时间调成正常,要让他如同寻常人般,卯时出门,申时回府。

    有了初步的成功,是以她今天心情当然会好。

    “没漏了哪处没去吧?”杏梅捧着画满横线的分号摺子,点点头,“都去过了。”

    “那,让车夫往艳城驶去。”余美人吩咐。

    自从唯一那次上艳城的经验后,她便再也没去过,如今是该去走走了。杏梅告诉车夫接下来的目的地后,回过头问:“少夫人要去看少爷?”

    “难不成是去做买卖?”余美人打趣反问。

    主仆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没多久便到了东大街,车夫在艳城门口将马车停下,让她们下了马车。

    余美人理了理衣襟,“杏梅,帮我看看有哪儿失态了?”

    杏梅噗哧一声笑出来,“少夫人是怕在少爷面前有不当,给少爷看笑话,对吧?”

    “杏梅!”心思被看穿,她既羞又窘,佯装发怒低喊丫鬟的名字。见主子脸皮薄禁不起戏谴,杏梅连忙送上保证,“少夫人很美,美得连女人都舍不得不瞧您几眼,甭担心。”

    余美人无奈的睨了她一眼,“真是促狭鬼。”

    “少夫人说的都是。”杏梅装模作样的回应着。主仆俩一前一后的踏进艳城,最先见着的是艳城总管惠舜禾。

    “少夫人。”惠舜禾向她行了个礼。

    “惠总管,别多礼。”她扬手来不及制止惠舜禾。“夫君呢?”

    第一次来由于不识得惠舜禾,是以称他为掌柜,这次来她已经知晓他的身份,便改口称他惠总管。

    “少夫人来早了,主子近来都在末时后才进艳城。”惠舜禾将余美人领到水明月的别院里。

    “未时?那么未时前呢?”端坐在太师椅上,余美人发现室内有茶几,上头摆放着一套精致的茶具。

    拧眉细看,她注意到茶具有被使用过的痕迹。

    她不知道水明月有喝茶的习惯,至少她从未为他泡过半壶茶,毕竟他们相见的时间甚少,仅只夜晚他回房休息,或白日用膳,其余的时间他们是各忙各的,根本见不到面,更别说泡三亚茶所需要的时间。

    成亲到现在近月余,她才看清他们相处的时间少得可怜。

    “到处巡视分号。”

    “巡视分号?夫君不都卯时便上艳城处理商事?”余美人沉吟,不解水明月的举动。

    “主子是为了能准时回府用膳,才会改变作息。”经过这些日子,惠舜禾也看出水明月如此做的原因。

    “何以这么说?”

    “少夫人,您有所不知,主子在审视帐摺的时候,往往对咱们这些下人的呼唤没反应。”

    “这我知道。”葛京曾经说过。惠舜禾点点头,“所以主子常常会忘了用膳,就算摆出满桌的东酸、西辣、南甜、北咸的丰富菜色,都不见得能唤回主子的注意力。”

    “你的意思是,为了不错过用膳时间,夫君索性用了午膳再来艳城审视帐摺?”她不知道一个人对于生意能够看得如此重要,甚至连吃饭都会忘记。

    “是啊,别说用膳了,有时他连茅房都会忘了去,要不是下人们送进来的水都有减少……总之,主子的身子实在教人担心。”当然他们的工作量也让人吃不消呀!

    余美人听得眉心紧拧。

    原来他醉心家业到如此程度,的确令人担忧,她该用什么法子才能让他自己记得用膳,或者处理生意以外的事呢?

    墨润的瞳眸转呀转,转到了那组精致的茶具上,停留许久。

    惠舜禾注意到她的目光,问:“少夫人想喝什么茶?”

    跟在水明月身边,惠舜禾当然知道新上任的少夫人是何出身,或者当说,全长安京的人都知道了。即便这艳城用的都是上等的好茶,惠舜禾还是不敢私自决定,于是多此一问。

    “夫君喜欢何种茶?”

    “未闻主子有特别偏爱的茶。”事实上只要是他们端进来的.水明月都不挑。

    “这样嘛……”细想片刻,余美人露出绝艳的笑靥,“惠总管,有件事想麻烦你……”

    当下,她有法子了。

    第5章

    水明月在仆人的通知下得知余美人现下正在艳城,于是他没有绕道回艳府,直接来到了艳城。

    他的步伐是一贯的轻快,称得上迅速。

    艳城里总共有五座别院,除了专司招待宾客的“主楼”以外,其中有两座分属于水家两兄妹的别院,分别是水明月的“皓月楼”和水朝阳的“骄阳楼”:另外则有存放艳城里最贵重物品的“库房”,以及其他常驻艳城的师父们所居住的“醉艳楼”。

    这五大别院里还有上百余间房,几十座庭院,长而曲折的回廊,造成了特殊且华丽的建筑景观。

    莫怪来过艳城的人都戏称“皇家看皇城,民家属艳城”,一句话道尽了艳城之大,不可小觑也莫可能比。

    当然,要穿过这些大大小小的院落,绝对需要一番工夫。水明月创造了这座商机富饶的艳城,同时也造就了他步伐快速的习惯,全是为了节省时间。而艳府里工作的奴仆丫鬟早习惯了他这种速度,每每行礼声方落,早已不见水明月的身影是常有的事。

    可身为下人,他们还是得在主子经过面前时敛容行礼。

    水明月迅速走进皓月楼的主阁,一阵扑鼻的茶香,犹如暖和的春风迎面而来,还有那抹素白的纤影。

    坐在茶几前的是他的妻。

    她手里拿着的是他收集来最喜爱的一套茶具。

    而壶里沏的是他从没闻过的香气。

    这就是他第一眼所看到的景象,却是深深的刻烙在他的心头上,抹灭不掉。

    “夫君万福。”听见脚步声,螓首抬起,一见是他,余美人立刻送上甜笑。

    手里忙着沏茶的动作,她没有起身迎接他,水明月也不介意,迳自走过去,在她身旁落坐。

    “什么茶?”他对茶并无研究,若非艳城接待的宾客中家世良好的上宾居多,人人以品好茶为乐趣,他可能不会去在意茶的种类为何;毕竟光是去记那些茶叶的名称和叶片的形状,便会浪费他太多时间。

    余美人淡笑不语,手上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俐落的冲开第一泡茶,然后倒掉。

    “为何第一泡不要?”

    她舀起热水沿着壶口边缘,以高冲细流的方式将热水冲进壶中,开口解释道:“第一泡是温润泡,作用于将茶叶中的杂质和附于表面的异味清除掉,是以第一泡并不是用来喝的。”

    水明月没再答腔,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动作。

    空气是静谧的,流动的只有缓溢的茶香和氤氲不绝的雾气,透过那冉冉上升的白烟看过去,是她精致瑰丽的面容,长长的眼睫低垂,专注的凝视着她所泡的茶,总是一身淡雅的素白衣裳像染了层浅浅的光晕,衬托得她整个人更为灵气。

    能让余家茶庄的现任当家亲自沏茶,想必是无上的荣宠,可惜他是贪杯之意不在茶,爱看的是她替他泡茶时心无旁骛的举动。

    试问,当今世上能有多少人瞧见?

    泡第二回,她拿出闻香杯,将搁置了一会儿的茶汤缓缓倒入其中,然后把闻香杯摆在他面前。

    “夫君可以闻闻看。”

    水明月依言照做,先看了看茶色清澈,再嗅闻茶汤香气分明。

    接着余美人又拿出品茗杯,将闻香杯里的茶倒人品茗杯内。

    “可以喝了。”她扬手做出了请的姿势。

    他姿态优雅的捧起品茗杯就口,茶水的柔润,滑顺的在口中散开来,丝毫苦涩也没有,茶水下腹之后甘甜的味道由喉咙延伸回口中,回甘甚久。

    “好茶。”即便他不懂这茶叶为何,还是品尝得出个中滋味。

    “夫君方才问我这是什么茶,”捧起面前的品茗杯,余美人嗅了嗅香气,“这是我和茶农一起培育出来的花茶。”

    “花茶?”

    她打开壶盖递到他面前,让他看清楚里头的并非茶叶,而是风干后的花办。

    “品茶虽为高雅的乐趣,但茶叶里的成分会使人精神良好,睡不着觉,花茶则毋须担心。且花茶还有特殊的疗效,有些能舒缓疲劳,顺血气等等。”她只喝了一小口,然后放下。

    这茶也是她的陪嫁,更是她专门为他泡的,每日处理那些繁复庞大的家业,他实在应该好好放松一下。

    “为何不喝了?”他问,对于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感好奇。

    “外头常有花茶是妇道人家喝的玩意儿的说法,可大夫曾说过花茶属凉,女性体( 月下美人 http://www.xlawen.org/kan/35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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