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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部分阅读

    。她挺直身子,端坐着,两手捏成兰花状轻轻搭在膝上,面色平静自然,唇角扬起,目光泰然自若地看着除净,声音清冷沉静,“除净小师傅,我想我有必要告诉你一件事。”

    除净哇然一动,点了点头。她现在的神态动作,都很带感。

    影下颜保持端庄优雅的姿态,一字一句字正腔圆道,“你长得唇红齿白细皮嫩肉的,月微师叔说他一直以为你是个小姑娘,还是个会玩翻花绳的小姑娘。”

    静默半晌,从林子里传来一声尖锐刺耳充满怒意的吼叫,“影下颜,我恨你!”,惊飞了满山的雀鸟……

    听说朋友是可以帮忙分担痛苦的人,看着他哀痛愤然离去的背影,影下颜觉得自己有些恶毒,不过,心情畅快不少……想来除净还真是个好伙伴。

    晚上回到房里,蓝羽已经四仰八叉地躺在她床上睡着了,原本蓝盈盈的翅膀这会儿比往常黯淡了很多,不知道该还会以为它已经死了。听到动静,它揉揉睡眼,擦去快要滴到床上的口水,坐了起来,静静听影下颜说着今天在树上发生的事。

    不料一听到后面它就开始哈哈大笑,“没想到月微上神也有这样可爱迷糊的时候,竟然连翻花绳这种玩意儿都知道……”

    影下颜一脸无奈,她今天可是连捂脸纵身从树上跳下来自尽的念头都有了。

    翌日她从一片浑浑噩噩中醒来,惊恐地发现,她的手指上胡乱地缠绕着那根红线,而红线的另一头,粗心地束缚着蓝羽瘦小的躯体和翅膀。

    昨夜她是一时心闷把红线拿出来折腾来着,蓝羽看她心情不好就没走,可是后来一人一蝶不知何时迷迷糊糊睡着了。蓝羽睡着了也是不安分的,只不定六只手脚一起闹腾就作茧自缚,被红线给困住了。

    蓝羽被勒得难受醒来了,首先见到的是影下颜蓬头垢面地睁大了眼瞪着它,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再见到那根把自己勒得死死的红线,它怀疑自己还在做梦。

    红线鲜红的颜色逐渐变浅变淡直至透明,完全消失。

    待两人终于明白这是事实以后,蓝羽很快就坦然接受了,碍于自己现在的身份还是只六爪蓝翅的蝴蝶,只得红着脸左手戳右手道,“那个,小颜,既然我们今生已经有了缘分,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月老的红线,只消绕上一炷香的时间就能确定两人今生的姻缘,而他们俩,极有可能绕上了大半个夜晚……

    影下颜傻了眼,脑海里不自觉地蹦出一幅画面,蓝羽套着大红衣裳,扑棱着蓝盈盈的翅膀,六只手脚一并向她伸出来,脑袋上的触角微微颤动,深情款款地对她说,“娘子,为夫往后定会好好待你……”

    她哭笑不得,拼命摇头甩掉这些想法,怎么会变成这样。

    “小颜你不用担心,我很快就要渡劫了。等渡劫成功以后,我就能够化成|人形,到时候只要我一化成男子,就马上向拂清上仙请求把你嫁与我。”蓝羽蝶眼目光灼灼,语气坚定得让影下颜心慌。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离蓝羽的目光跑到藏经阁的,那里面寂静无人,真是个避开凡俗之事的好场所。

    蓝羽是只信命的蝴蝶,自然坚信这就是上天安排给它的大好姻缘。

    可她呢?一直把蓝羽当成倾诉的对象,亦可算作知己。现在这都什么跟什么事儿嘛,根本就是老天爷在和自己扯淡。

    影下颜在第十五重阁间里念起了清心的心法,师尊吩咐的每日念诵心法百遍她从来不敢忘,如今也只有在念心法时才能获得内心片刻的宁静了。

    禇弈仙人

    阁间某个旮旯角落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她猛地睁眼,藏经阁向来是不允许弟子随意进出的。先前她和除净也只是借着打扫的由头以及托几位师兄师姐的关系才有机会进出,现在自己除净的任务早已经交给了现下新入门的弟子,能进出藏经阁也是因为自己私下练了遁形术。听方才的动静,难道也有人偷偷闯进藏经阁来了?

    阁间里没有窗,只有两扇内外通的形似书架的门,因此虽是白天,也有些昏暗。

    她起身循着声源走去,拐过几排书架子,又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伴着一声听起来有些苍老的“哎哟”。果然是有人。影下颜放轻步子紧走了一会儿,远远看见阁间的尽头有什么在发着亮黄|色的光,却见不到半个人影,她小心地向光源靠近,刚看清那发光的物体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还有滔滔和不绝两位师兄的说话声,原来也是听见动静来查看的。

    影下颜又看了一眼光源处,那亮光渐渐暗了下去,很快就消失了,剩下一本装帧良好带着古朴气息的书安安静静地躺在最后那个架子的最底端。

    她心中惊疑,听见师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赶紧念了诀使了法术离开。

    入夜,幽暗的藏经阁第十五重阁间里出现一个人影,点了灯,照出姣好的面容,一双水目略带几分警惕地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今日出现异动的那本书上。

    影下颜忐忑地将那本书拿起,放在灯火所在的案几上,泛黄的封面上用赤青色的远古字体书了大大的“弈学”二字。

    她深吸一口气,翻开书页,果见刺目的亮光泛出,围着她形成一个半球形渐渐将她笼罩其中。

    “没想到你胆子不小,大半夜的也敢自己到这里来。”从亮光里显出一个人形,一身破烂的黑色长袍,弓着腰,手拄一根焦黑拐杖,白发散乱,面容枯槁,眼窝深陷,目光却利如秃鹫,此刻他正咧开干裂的唇,冲着影下颜笑,露出缺了两颗门牙的暗黄牙齿。

    影下颜定了定心神,清清柔柔的声音透着沉着,“不是你想让我来的么?禇弈仙人。”

    那人怪笑一声,声音苍老粗哑,“你这娃子还挺聪明,不妄我冲破印结来瞧瞧你。”

    这第十五重阁间里放的都是些高深的经书典籍,影下颜向来不感兴趣。前些天她才想着找几本关于下棋的书来看看,找了许久没找着,现在突然有一本叫做“弈学”的书冒了出来,还待在了它不该在的地方,看不出蹊跷才怪。

    关于禇弈仙人的事,影下颜在书上是看过的。当年凌印尊主同雪冥天第一代宿主大战时,曾将灵力注入一盘棋子,布下阵网以摧毁魔界的进攻,眼见就要取胜,却有一颗黑子临门出逃了,险些酿成大祸。而这枚黑子,正是眼前这位禇弈仙人。

    当年宿主死后,凌印尊主原谅了这枚已经颇有些修为的黑子,众仙神敬重尊主,勉强应承喊了这枚棋子一声仙人,只是数万年来,禇弈当初落逃之事始终为众仙不齿,一直活在暗处研究他摆棋落子的功夫,终于著成此书,与此书相伴相生。因其中弈法高超,才渐渐挽回了自己的声名。只是所谓的印结是什么,她倒是不知。

    棋局受困1

    “为什么是找我?还是以你现在这副模样?”传闻禇弈仙人的皮相在仙界也是数一数二的,难不成是数一数二的……丑?

    禇弈仙人轻笑一声,摇身一晃,变成一个翩翩的少年郎,看上去比刚才顺眼多了。

    “你问为什么,是你先来寻的我,所以得问你自己的心了。至于相貌嘛,看你现在对我也不动心,我便告诉你,化成一个糟老头子,不过是为了避开那些个花痴女子行事方便些罢了。”

    影下颜掩嘴一笑,活该你长得好看。

    自己先前来寻关于下棋的书,无非是想学学怎么下棋。想学下棋,无非是因为月微师叔喜欢下棋。

    “我可从来不随便邀人下棋,你是第一个。”说罢禇弈仙人指了指身后,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套桌椅,一副棋盘棋子。

    “但是我不会下棋。”这是实话。

    他话语一冷,面露不善,“来了我这里,自然是要下了棋才能离开的,而且你还得先赢了我。”

    早知道这家伙不如他相貌那般纯良,影下颜作势要走,才发现自己被困在这光圈里面了。念诀施法都不管用,其实没来之前,就料到会有麻烦,可还是被好奇心驱使着来了。她微愠扫他一眼,还是乖乖坐到棋盘旁。

    禇弈仙人轻哼一声,也坐到了对面,捋捋袖子,装模作样道了声,“请。”

    影下颜恨恨地捏起一颗黑子,举棋不定,不由得捏得更加用力。

    “轻点,那颗黑子可没我这么耐捏。”禇弈手中又不知何时多了把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要多悠闲有多悠闲,“其实呢我人品还不错的,你先随意落子,前面几局我可以带你,后面再各凭本事。不过我先提醒你一句,之前天悟来找我下棋,可是被困在这里整整六十年。你先做好心理准备,后面若是赢不了我,恐怕得永远留在这里陪我了。”

    影下颜皱着眉,心中哀叹不已,果然应了那句“好奇心害死人”,万一真的永远出不去了呢?短短几十年的光阴可就是自己的一辈子了。不成,一定得赢。

    她点点头,“好,你说话算话,前面先带我走。”

    “当然。”

    她随意落了一子,禇弈仙人真的在带她走,各处应注意的应提防的还有如何巧妙设局等等都跟她讲得清清楚楚,大抵因为禇弈仙人已和他的那本书合为一体,现在看他教的就跟在看书一样,的确明晰透彻。

    因此影下颜很快就掌握了棋艺,甚至连胜禇弈仙人七局。

    禇弈仙人自然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脸上实在挂不住了。

    影下颜见状,想着天也快亮了,起身道了句“承让,告辞”就要走,哪知这禇弈仙人是个不讲信用的,她使劲敲打着那道困着自己的光圈屏障,那道屏障就像铜墙铁壁一般,纹丝不动。

    她蓦地一转身,眉角上扬,话语里带了几分怒,“仙人,你……”

    声音却在目光触及那人之时骤然停了。

    “怎么,不愿与师叔下会儿棋?”那原本坐着禇弈仙人的地方,如今赫然坐着白衣飘飘不染纤尘的月微。

    棋局受困2

    临近天亮,藏经阁里隐隐闪出带着奇异灵力的亮光,滔滔和不绝发觉以后,进去里面察看,除净刚巧路过,亦觉察不妥,就跟在两位师兄后面一起进去了。

    进到第十五重阁间,里面金光闪闪,充斥着整个阁间,那齐排的架子中间宽敞的走道里,亮白色的球形大光圈里困着一个人,正是影下颜。只见她独自一人坐在桌旁,桌上是一副棋盘,她举着棋子的手停在棋盘上方,神情专注,似在思忖下一步应如何走。

    滔滔不绝两人一看便已了然,大喊不妙,聚力冲着桌上那本源源不断地散发光芒的书猛地一击,可那股力量在接触到光圈屏障时就迅速反弹,四散开来,逼得两人连连后退。

    除净只知影下颜在里面定然是有危险的,尚未弄清楚状况,拉了滔滔问他怎么回事。

    “那禇弈老怪活得久了,一直无人陪伴,就修了幻术,将人困在里面好陪他玩乐,寻常人在里面难以看出破绽,如果影下颜无法将他的幻术识破,就会永远被困在里面。先前天悟老仙明明施了印结把他困在书中,防止他再来作弄人,现在不知怎的被他冲出来了。”

    方才他们弄出了这么大动静,影下颜也丝毫没有被影响,看来真的是被禇弈的幻术困住了。

    除净心里一急,就想着跑去搬救兵,可是又怕师尊和师叔知道影下颜擅闯藏经阁,到时候又要怪罪下来,也就犹豫了,在藏经阁前走来走去,焦急不已。

    见留柯刚好走过来,忙跟他解释了影下颜的处境。留柯听了,急忙往藏经阁里走,快到门口时回头对他说了句,“大师兄和远之师姐他们方才已经回来了,现在在大堂,你快去找他们来想想办法。”

    “好,好。”除净心急如焚地跑开了。

    藏经阁外墙的拐角处,顾采临的丹凤眼里晦暗无波,绛紫色的双唇弯起,露出一道快意的笑。

    她是硝吕上仙的义女,自小就被人惯着宠着,来筌遥山前技艺就不凡,又是心高气傲的,自然看不得一个比她晚进门的病弱弟子样样进步神速,法力修为远高于她。是以平时对影下颜的挤兑就不少,还常常拿话去刺她,可影下颜总是一副傻乎乎的样子似乎根本没听出来,顾采临也就更看不惯她了。既然影下颜这一回出了篓子,她自然会好好把握机会……

    留柯在里边和滔滔不绝一起试着施展各种法术,试图打破屏障,但使出的力量都是在屏障外围就被一一化解,真把留柯急得直跺脚。

    “想什么呢,该你了。”月微手撑下颌,平静地看着影下颜。

    “呃?嗯。”她持着棋子的手晃动两下,终于落了子,她抬起头还是不敢直视他,低垂着眼眸,道,“弟子只是好奇师叔怎么会到这里来?”

    月微捻起一子,思量片刻,才慢慢放下棋子,悠然道,“我喜欢一个人的惬意,也享受两个人的欢愉,找你下棋,不过是想让时间过得……有意思些。

    影下颜脸色又不自觉地红了,心里高兴莫名。

    说是下棋,两人兜兜绕绕的,一会儿说话一会儿停下,这都大半天了愣是没有下完。

    好不容易完了一局,竟然还是平局。

    可影下颜觉着这样就很好,可以和师叔待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即便有人让她停下来她也是不愿的。如果是和月微师叔在一起,那么就算困个百年千年又如何?

    新局开始,还是有一搭没一搭地下着。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唤我一声月微便好。别说什么弟子敢不敢之类的话,我,可从来没把你当成师兄的徒弟。”

    带着惊讶和不可名状的欣喜,她终于敢抬眼直视他的双眸,那里,透着暖暖的温柔,让她恍惚如坠五里梦中。她羞涩地开口,“月……月微。”

    前尘过往1

    匆匆赶来的沐之远之见了那白亮的光圈屏障,也都不禁蹙起眉头,两人施法破结之术样样都使了个遍,也都毫无进展。

    意远之心中又怒又急,刚欲挥鞭施力就见屏障中现出一名男子的身影来,玉面朱唇,盈盈带笑,“你们还是省省吧,即便是你们师尊拂清上仙来了也没办法打破我这屏障的,我看那丫头可不如你们想的那样,待在里面反而觉得更快乐些,你们啊,便都散了吧。我禇弈仙人呢,也好久没找到乐子了,今天好不容易觉着愉悦些,就当成全了我吧。”

    “你……”意远之刚要出手,刘沐之出手阻止了她,对禇弈俯了俯身,恭敬地朗声道,“方才在下同几位师弟妹无意冲撞了仙人,还请仙人不要见怪,只是您困住的是在下一位年幼无知的师妹,并不是什么玩乐的工具,肯请仙人放了她。”

    禇弈嘴角一扬,眼里流露出几分赞许,“果然是有其师必有其弟子,拂清教出来的徒弟,我看着还是挺顺眼的。不过,我这屏障设下了,连我自己也没办法把它打开,一切,”他回头笑着看了还在下棋的影下颜,身形渐渐隐去,“只能看那丫头的造化了。”

    众人皆有些不满,又无可奈何,都把目光落在了像个虚影一样嵌在里面的影下颜。

    “月微为什么总是一个人呢?师尊是你的师兄,为什么看上去好像很生分?”影下颜手里久久地捏着一颗棋子,根本就忘了下……

    “师兄?”月微摇摇头,但笑不语。

    影下颜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回头一想,好像也没有哪里不对呀。自打她来到筌遥山,就从未见过月微师叔和师尊还有净思师叔一起出现过。

    “我们师兄弟之间的事,牵扯得有点远,时间也过去很久了。”他顿了顿,“不过,既然你想知道,我便告诉你。”他的手中现出一团白光,上面隐约露出一个长条形的物体,待白光消失,一副画轴被他修长的手指握住。

    “可知道这名女子?”他打开画卷,从卷底到顶端一点点撑出一名女子的丹青,妖冶的红裙曳地,手执血红得发紫的宝剑,长发高挽,面容精致脱俗。

    和师尊看的那幅一模一样,她有些吃惊,这其中究竟有些什么故事,难道这名女子就是造成现在师尊和师叔彼此淡漠的根源?

    “是瑛下尊主吗?”她说出了自己当初的猜想。

    “她是我的挚爱。没有人可以取代她。”他抬手轻轻抚摸着画中人的脸,深情地道。

    直接明了的话语犹如一把又快又锋的利剑狠狠击中了影下颜,隔绝了她所有的希望和喜悦,她的心骤然抽紧,痛得几乎不能呼吸。

    他双眼轻阖,回忆着过往,语气苍凉得让人忧伤,“那已经是五万多年前的事了……”

    五万年前,他早已经晋为上神,可是因着父神的命令不得不继续留在筌遥山修习。他本就沉寂少言,在筌遥山近百年也不过一个朋友,就是当时的师兄拂清。两人经常一起修炼,相互切磋法力,亲如兄弟。

    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月微,能在短短两年的时间内成功渡劫晋为上神,修为法术样样高深,无人能及。却在某些方面,差得一塌糊涂。

    比如说下棋。

    最初是拂清开始教他,可拂清也经常忙于修习,经常被山中事务缠身。他便常常一人离开筌遥山,寻个不知名的去处,自己同自己下棋。

    遇到瑛下,是在一个山洞里。他的棋艺逗得她笑得花枝乱颤。他奇迹般的没有恼。

    她开始到筌遥山教他下棋。他的棋艺进步神速。

    她爱上了他的师兄拂清,却是神女有意,襄王无心。拂清一心求道成仙,救济天下,自诩早已断情绝爱。

    直到她负恨跳下噬仙崖,他们才明白她对自己多么重要。然而彼时,她已堕仙成魔。

    “堕仙成魔?你是说瑛下尊主曾经堕入魔道?”纵然心再痛,她也还是忍不住听着,只是两手握紧,指甲早已刺痛掌心。

    “仙与魔又有何区别?拂清爱这苍生,瑛下便为他眷顾着。即便成了魔也绝不愿伤天下人半分。只是世事变幻莫测,拂清终是当他的掌门,”他站起来,背过身去,苦笑一声,“瑛下也终愿为他重修仙身,成为尊主,护他所爱的这片苍生……”

    前尘过往2

    影下颜看着他孤清的背影,心痛得愈发厉害。

    “只是拂清自始至终连一句爱她都说不出口。”他声音骤然一冷,是愤?是恨?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她死后我在我们相识的山洞里守了五百年。可即便守了五百年,我什么也挽回不了,什么都做不到。”他哑声道。

    “不,我想她有你的这份情意已经够了。”影下颜已经哭红了双眼,为谁哭的呢?她也不知道。

    沉默许久,两人才渐渐从伤痛中缓解过来,影下颜早已没了继续下棋的心思,只趴在桌子呆呆地看着棋局。

    “再下一盘吧,好好下,我想定出胜负来。”月微轻扬嘴角,露出一丝诡谲。

    影下颜没有注意到,何况她自然不会逆他的意,也就点点头,坐直了身子,同他下了起来。

    这一盘棋也下了许久,最后影下颜赢了。

    月微笑了笑,端起一碗茶喝了起来,而后放下茶盏,眼中神色不明地看着她,“没想到你的棋艺这么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听了前面的故事,影下颜也不敢再肆无忌惮地看他,仍然低低地看着棋盘,只凑了句,“多谢夸奖。”

    下巴被他的手轻轻抬起,影下颜错愕地抬眼,对上他的目光。他的声音懒懒地却很舐人,“我喜欢同你这样又聪明又善解人意的女子一起下棋。哪怕你不是她。”

    影下颜身子兀然一滞,静默半晌,再抬眼时眼里已蒙上了一层霜。屈辱和愤怒一同在心头聚集,她掰开他覆在自己下巴上的手,尖尖的指甲因怒而掐入他的手背,清柔的声音带了几分冷意,“够了,禇弈仙人。”

    月微脸上是吃痛的表情,听了她的话后,又换上一脸笑容,“傻瓜,你在说什么。”

    “你不是他,不要再装了。”师叔还没有把她当成女子过。她手上施力,一道白光自她掌心而出,直冲月微而来。

    眼前人轻蔑一笑,身形一晃便避开了攻击,他略一低吟,便化回自己的真身,变成了禇弈。

    “没想到你最在意的人竟然会是自己的师叔,真是……不知廉耻。”

    影下颜如遭一个响亮的耳光,“你,你胡说……”

    “相由心生,我这幻术可是只能化成你心里最在乎的人……你若愿意永远留在这里,我可以一直化成他的模样,供你欣赏,陪你玩乐,如何?”

    “我才不会相信你的鬼话,方才那些全都是假的吧,你的目的,就是把我永远困在这里。我才不会轻易上你的当。”

    禇弈笑着摇头,“看来我想留个人陪我也是做不到了。不过话说回来,是真是假只看你信它几分了,比如说,你师叔和瑛下的事……”他的身形渐渐隐入白色光圈里,声音也越来越远,“我禇弈最成功的一次设局,就是把月微困在这里,呵,困了整整三百年……”

    影下颜摇摇晃晃有些头晕,伸手撑着桌面,低垂着脑袋,三百年,与所在乎之人,瑛下尊主吗?

    曾经她那么努力地想要改变自己,心里还存着微薄的希望,还妄想过成为漫天星河里一颗闪耀的星,就能够让他多看自己一两眼。

    可是如今才明白,原来那轮明月早已有了自己深沉爱恋的夜空,星星再如何努力地发光,也永远处在不值一提的位置,黯淡地隔着满天风云,看那月色深深融入心中的那片明朗夜空。

    那可是瑛下尊主,上一纪结伟大的救世神祇,时光记着他们磨灭不掉的五万载。而她呢?她第一次这样深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卑微和渺小。区区一介凡人,与上神见面统共不过三次,谈什么爱恋,不过是自作多情,怕是要笑掉旁观者的大牙了。

    祠堂殒命1

    等他的身影消失,那道屏障也不断削弱直至变得透明,了无痕迹。

    “小颜!”意远之激动地跑过去拉住她,“太好了,你终于出来了。”

    影下颜才回过神来,见了远之沐之等人惊讶不已,重逢的喜悦渐渐驱散了满心乌云。她也拉着远之,笑逐颜开,一时忘了言语。

    众人见此都松了口气,纷纷欲上前去询问她现在感觉如何。

    “你们都在这里干什么,都不用修习了是不是,简直胡闹!”洪亮的吼声震得众人一阵心惊,他们转过头来,看到门口赶来的净思师叔和几个弟子,慌忙下跪,“师叔,弟子知错……”

    藏经阁最后一重阁间连通到山顶的小路上,禇弈仙人对着眼前人俯首道,“对于小仙的表现,您可还满意?”他此时低眉顺眼的,语气里带着恭敬和隐约的畏惧。

    那人轻拂衣袖,神情淡漠,冷冷开口,“还不错。只是……你这油跟醋添得都有点多了……”

    “这……小仙以为这是让她死心的最好方式,所以……”

    “罢了。”他不耐烦地摆摆手,然后催动体内灵力,纯白色光芒在禇弈的脑门和肩背一一划过,金色的印结自禇弈体内浮出,升至半空,无声地破碎散落成点点金雨。

    “印结已解,你便离去罢,莫要让我再遇见你。”

    “多谢上神。”禇弈道了谢,身形化作一道黄白色亮光,朝远方飞离而去。

    沐之远之等弟子给师尊汇报了下山后的情况后便离去了,净思为影下颜之事仍不得心安。

    当初他觉得影下颜灵基弱,没有仙缘,可老天似乎是急于推翻他的看法,影下颜这大半年来极易顿悟,长进神速,修为远远高出了众多先入门的弟子,如今竟然还暗自修习了遁形术。

    这遁形术没有多年法力的积累是难以练成的,然而影下颜不仅自学而成,而且运用自如,并借此窜入藏经阁……绝对不可能是单纯的天资聪颖,长此以往,她必然是三界众生的祸害啊,这样的人,怎可让她继续留在这个世上……

    这回擅闯藏经阁的事不仅影下颜受罚,就连看守藏经阁的滔滔不绝两位师兄都因看守不力被一并处罚了。

    尽管远之等人不停为她求情,也还是没让净思师叔改变心意,罚影下颜一人到敬天祠去思过一个月顺带打扫此地,自然还是绝食绝水的。

    影下颜独自一人坐在敬天祠里,盘腿打坐,静心思过。

    平日的修习总算没有白练,肚子已经勉强可以撑得过去了。她便白日里打扫,夜间不停念清心思过的心法。

    这敬天祠其实是历代已故筌遥山掌门及出色门人的牌位供奉之所,每逢筌遥山有大事发生,都会要求净除弟子好好清扫一番,供众门人弟子缅怀祭奠。是以召开尊主大会也需要有人来打理一番,影下颜就成了坐实的首选。

    大抵是凡间志怪小说看多了,本应崇敬庄严的祠堂,在她眼中,总透着一股森冷可怖的气息。白天打扫时就觉不自在,到了夜晚,更是如此。

    她跪在密集的牌位前努力集中注意力,口中不停地念诵着各种心法口诀,往往要将近大半个时辰才能入定。

    除净胆子也够大,有时大半夜的悄悄潜进来,总把她吓着。

    祠堂殒命2

    好不容易挨过了大半个月,也慢慢习惯了。

    因为净除时师叔不允许用法术,所以要每日保持敬天祠的清洁还是会有些疲惫,这天到了黄昏时分,影下颜几乎是拖着自己走动,回到了里堂,正要盘腿而坐,听到“吱嘎”的开门声,就知道又是除净。

    “这次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以往都是趁着在外面看守的那位师兄睡着了才进来的,是以有些奇怪。

    “嘘,我刚去给季媛师姐送点东西,顺路过来看看,发现守门的师兄不在,我就进来瞧瞧。”除净掸掸身上的灰尘和树叶渣子,先到灵牌前上了香拜了拜,就在影下颜旁边坐下。

    说起来好像今天都没有见到那位凶神恶煞的守门师兄,她也没多想,见他一身脏的就问他怎么回事。

    “还不是顾采临那个丫头闹的,我来的时候趁我不注意施的加尘咒。对了,那天你在藏经阁的事,也是她去把师叔找来的,才让师叔抓了个正着……”他撅着嘴表示不满。

    影下颜也嘟着唇,不明白自己何时惹了顾采临这尊佛。

    “吱嘎”外面的门一阵响动,两人对视一眼,除净机警地躲了起来,待了半天却没有听到脚步声。

    一阵风吹来,火红色的烛光跳动着,里堂内顿时显得有些晦暗。影下颜用手圈住烛光不让它熄灭,久久不见有人进来,心生惊疑,朝外边喊了几声,“师兄,是你吗?师兄?”

    没有人回答,她索性擎了烛台要往外走,察看一下。

    “哎,等等我。”除净探出身来,今夜这里似乎不太平静啊。他从一旁取过另一个小烛台,紧走几步走到了影下颜前面,小小的脸上带着严肃的神色,“你跟在我后面,我担心有什么危险。”

    影下颜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刚想笑,从外间传来一阵“啪嗒,啪嗒”的窗子开合声,阵阵阴凉的夜风袭来,烛光明灭不定。她的心一紧,这里的窗子她都一一关好了才进来的,怎么会……

    两人小心翼翼地往外走,刚穿过一个拐角处,她就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异样。伴着潮湿阴冷的风而来的,是一股极淡的血腥味。

    “啊!”除净手中的烛台掉落,红红的蜡烛烛光尚未熄灭,脱离烛台,顺势往前滚了几下。

    影下颜心中大骇,花容失色,一手死死抓着快要瘫软倒地的除净,一手仍旧擎着手中的烛台。

    地上那根红烛扑朔的火光,映照出一旁守门弟子苍白可怖的脸,大张的双目一片死灰,唇角是干涸的血迹,四肢扭曲着,躺在外间大堂窗子正下方的地上,俨然死去多时。

    整个筌遥山处在了一派戒严的状态,影下颜和除净都被送回了各自的房里休息。

    各派都出现了弟子无故失踪或死亡的事件,死亡的弟子都死得非常惨烈,想必是邪道中人所为。这无疑导致人心惶惶,连尊主大会也为稳定人心被提前了半个月。

    原本影下颜以为那位守门师兄只是中了毒或是受了内伤而死,没想到完好的皮相下面五脏六腑全部都被掏空了,只剩下空空的骨架和皮囊,听到这个消息的她再度欲呕,病殃殃地靠在意远之身上。

    缘尽未尽1

    意远之心疼地喂她压惊的汤水,接连陪了她好几日,她的状态才逐渐好转。

    影下颜时常觉着心闷,就弹弹琴吟吟诗,日子终于又要回到正轨。

    然而一天晚上,熟睡着的影下颜猛然被一道闷雷惊醒,窗外下起了大雨,她听着哗啦啦的雨声,素白的脸上露出疲沓之色,脑袋昏昏沉沉的,靠着床榻一坐就坐到了大天亮。

    翌日来寻她的是留柯,说是天悟老仙派了只小白蝴蝶请她过去一趟。

    她理理自己多日没修整的衣着,蓦地觉着这身轻粉衣裳不太顺眼,就换了一身天青色的衣衫,跟着那只小白蝶一同前往老仙的住处。

    平日里她同天悟老仙并没有什么交集,除了那把琴。

    想必是老仙知道了那把琴的事,找她来要一个交代吧。以前她总是害怕老仙知道那把琴毁了会找师叔的麻烦,会怪罪远之姐姐,现在只自己一人被找去倒是宽心了不少。

    原来老仙的院落在后山的一个结界里,里面亭台楼宇都由竹子做成,百花环绕,蝴蝶飞舞,只是,为何这里的蝴蝶都是素色的?

    她的心里莫名地慌乱。

    随那只小白蝶走进一间屋子,一路上都没有见到人,好奇地问了句,“蒲封姐姐不在吗?”

    小白蝶还不会开口说话,只能像当初蓝羽一样无声地给她传递信息。

    ——蒲封姐姐被月微上神叫去下棋了,怕是要过些时日才能回来。

    她心里酸酸的,使劲摇头甩掉不愉快的念头,自己怕是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吧。

    ——到了,小颜姐姐你进去吧。

    “嗯。”她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成百上千只素色的蝴蝶聚集在这间屋子,她隐隐觉着不对劲,上前几步,看到了一位老者的背影,应当就是天悟老仙了。

    那人转过身来,白须白眉的,看上去还挺和蔼,“你就是影下颜?”

    “是。”她低下头跪下先向他承认自己的错误,“小辈托远之姐姐借了老仙的琴,又保管不当,致其损毁,请老仙责怪小辈。”

    “我的琴?”他捻着唇边长长的白须,陷入回想当中,“你是说这把灵机琴?”

    影下颜抬首,惊异地看着老仙手中的那把古琴,正是大半年前的那把。

    “嗐,这琴肯定是月微这小子见了从你那里顺走的,你也不用记挂自责。我唤你来,是因为别的事。”

    别的事?影下颜茫然地看着他,四周素色的蝴蝶都在朝着老仙身后的方向聚拢,忽然有什么清明起来,她的心一沉,试探着开口,“难道是……”

    老仙长叹一口气,忧郁的神色证明了她的猜想。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您在开玩笑对不对?”她不敢相信地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里面寻出一丝玩笑的迹象,可是没有,老仙的眼里满是无奈和虑色。

    他站到一旁,露出原本身后的光景来。

    蓝羽瘦小的蓝色躯体在众多素色蝴蝶的环绕之下显得特别引人注目,它还是四仰八叉地躺着,像睡着时一样,只可惜,那原本蓝盈盈的翅膀褪去了光洁,变成了黯淡的蓝灰色,蝶眼紧紧闭着,手脚再也不会时不时地动弹一下了。成片的素蝶沉默地围在它身旁,俨然一场无声的葬礼。

    缘尽未尽2

    她艰难地起身,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蓝羽漂浮的身子前,抬手把它接到掌心,她的身子不住地颤抖,哽咽道,“怎么会这样,为什么……”

    半个多月以前,它还那么欢天喜地地期待她采集的花露,还那么耐心体贴地听她诉说少女的情丝,还那么信誓旦旦地让她等它渡劫化人,对她说要求师尊将她嫁与自己……现在却……

    她低头注意到自己的这身衣裳,天青色的广袖烟蝶云形千水裙,是蓝羽向一位来拜访天悟老仙的仙家讨来的,因为它觉得她穿上这套衣裳最美了,比那落在花丛的九天玄女都要好看……

    “蓝羽,别睡了好不好,快醒醒……今天外面的桃花开得很好……我们一起到外面去玩吧……”她痛苦地掩着口,带着哭腔,眼泪漫出眼眶,顺着脸庞不断地滴落。

    几滴泪水打在蓝羽单薄的羽翼上,又沿着它的翅,汇落在她掌心。

    天悟原本晦暗的眼里突然有了一丝亮光,他偷偷变出一只小玉葫芦,心中一念诀,那些从她脸上滑落的泪滴便尽数悄( 神君堪忍伊人劫 http://www.xlawen.org/kan/35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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