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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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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迟焘,不就是一年前,带走了小正太李清的那个大哥哥吗?

    世界可真小,花遥又想起了李清颇有潜力的面相,一年不见,那小正太肯定越发俊彦了。

    花遥自是不知,李清,正是太子百里清的化名。

    花遥将自己的上半身朝床头挪了挪,似是要与尉迟焘靠近,好商议什么大事,“尉迟兄呀,我既免费给你绣花~我又免费给你解名字~你是不是该意思意思~~”

    尉迟焘深感不妙,听花遥的语气,这“意思”好像与金钱无关,不太好办的样子。

    他只好将板凳朝床侧也挪了挪,好和花遥保持安全距离,道:“意思意思~~听你的意思,你想我意思给你什么‘意思’?”

    花遥竟然听的懂尉迟焘的绕口令,神秘答道:“一个人!”

    尉迟焘不敢看花遥的眼睛,整个人的感觉忽然就不好了。

    他侧头羞道:“你年纪还小,自重啊……”

    尉迟焘说的太快了,误会了!

    “一年前……”

    花遥的声音却缓慢,贯穿了尉迟焘的整句话,也并没有发觉尉迟焘对她前句话的误会,她似乎要说起一个故事,却被门外的声音截住了。

    砰!咣当!

    爽脆的踢门声后,一个女子被飞踹进佛莲居,女子受不住那力道,已经翻滚出二三米的距离,女子抱腹恐慌地哭泣,却忍着声音不敢吵嚷。

    一阵戾风从门外灌入,花遥平静地望着来人,却换了个端坐的姿势。

    来人鼻腻鹅脂,肌若凝雪,身披嫩粉色流苏缀帽大斗篷,手捧铜麒麟暖手小炉,但她的面色和鼻尖略泛红,应是禁不住严寒所致,却不能掩盖她天生的美丽可人,她的眼眶湿漉漉的兜着眼泪,还延展着几根血丝,不知是哭过,还是没睡好。

    胆敢在尉迟焘面前踢门而入,而又分庭抗礼的人,会是谁?

    “樊纲,你是不是打搅了别人的好事?还不把人带走!”

    樊纲听命,抓起滚在地上的喜袍女子,就要向外拖动,花遥神色大异,忙问喜袍女子:“你可是叶远的妻子?”

    喜袍女子不敢作声,她年纪不大,浑圆脸蛋,齐齐刘海略显幼稚,正是昨日傍晚同叶远指桑骂槐的婢女,不过她现在可神气不起来了,不仅满脸泪水,还由着樊纲扯她头发,欺她弱小。

    尉迟焘猛地从凳子上站起,大喝一声道:“够了!!!”

    樊纲没有松手,只是停住拖拽的脚步,等候女主人发落。

    尉迟焘面色冰冷,略显烦躁,哼道:“和硕公主,这就是你许给我的信任吗!”

    和硕公主?花遥心道,今天竟然遇见了亲戚,难怪大雪封山了。

    和硕公主百里沁雪为除狐狸精,生怕大雪封路,只得彻夜行车,没有夜宿,这才提前了半日到达尉迟别院,自深夜到现在,风雪交加,她整个人都憔悴不堪,怎知见到夫君,没有微笑和怀抱,果然见他正与一貌美女子近处调。情。

    和硕公主心中存有的安慰尽丧,“先告诉我,她是谁?!”

    和硕公主直直地看向尉迟焘的眼睛,眼眶更红了,只不知这个“她”,是指花遥还是喜袍女子。

    “‘她’是谁?她是你的幻想,你的害怕,还有,你的妒忌,你的不可理喻!佛莲居向来有规矩,侍姬不可入住,所以,公主你这次又猜错了!”

    尉迟焘甩袖向前,与和硕公主擦肩而过,顿了顿,冷冷道:“你把我看见过的女人,全杀了可好?如果这世上只剩你一个女人,你猜,我会不会多看你一眼?”

    尉迟焘头也不回,大步迈向大雪漫天的院子里,就连挂在床钩上的狐肷大氅都忘了穿戴。

    尉迟焘因为身份特殊,为免再引公主妒气害了花遥,才没有顶撞公主,他只得一气之下离开佛莲居,去喊莫管家来善后。

    毕竟莫管家常在莫老爷身边走动,和硕公主常常给他几分薄面。

    和硕公主见夫君已走,便嘶吼一声,大力地将手上的铜麒麟暖手小炉砸在地上,暖手小炉“砰砰”的在地上跌滚了三五下,屋内才归于平静。

    和硕公主的两行眼泪,已经难以自制地流了出来,在她红润的脸庞上,划开骄傲与羞辱的分界线。

    的确,她曾因为心疑,杀过尉迟焘身边几个狐媚娇骚的侍婢。

    可堂堂和硕公主,却因为成婚三年无所出而遭人议论,谁能参透她的苦楚?就连亲生父亲嘉胤皇帝都告诫她妒妇难当,不要断人根蒂,可是任由驸马爷养姬妾,生子嗣,又要放她和硕公主的尊严何在?

    第16章 鸡飞狗跳(感谢k哥和氏璧)

    皇室之女,皆不由自己做主婚姻,和硕公主深得圣宠,偏是例外,本可自选夫婿,寻个俯首帖耳的宠男,可她却偏偏迷上了难以控在股掌之间的尉迟焘,她强嫁尉迟焘,甘当嘉胤皇帝巩固政权的棋子。

    毕竟尉迟焘之父,尉迟仁,是辅佐三朝的老丞相,嘉胤皇帝很满意这桩联姻。

    尉迟焘,她的夫君,不仅是掌管皇家九族之属籍的宗人府丞,还是皇城神迹之一,文武双全,貌比潘安。

    既是金玉良缘,每个人都觉得和硕公主的归宿甚好,甚好。

    但和硕公主虽是金枝玉叶,深得尉迟家上下的敬畏,却在尉迟焘面前傲娇不起来,由于心思敏感,妒忌生疑,她常常歇斯底里,闹的人心惶惶,家宅不宁,久而久之,已把尉迟焘推的越来越远。

    成婚三年,她只有第一年和尉迟焘同房过三五次,而后两年,她一直在守活寡。

    她的肚子一天没有消息,她的助孕“良”药就一天不能中断服用,她几乎变成药罐子!

    可和硕公主宁愿背负不能生育的污名,也不愿告诉父皇母后,自己无法开枝散叶的真正原因,因为她怕,她怕她乱说话,而导致尉迟家被君威迁怒!

    和硕公主还爱着尉迟焘,即便她的个性总与他相处不来,她也拉不下面子求尉迟焘包容,但是因为爱过,所以一直爱着。

    尉迟焘和和硕公主,本是一对璧人。

    但终究,一个淡漠,一个在淡漠中骄纵。

    可谁人知道,她以骄纵当作伪装,以捍卫人妻的尊严!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爱得我所!”

    和硕公主的封号里有一个“硕”字,而且硕鼠的寓意不好,花遥在这个时候念出诗经里的句子,显然是在挑衅和硕公主。

    闻声,和硕公主迅速擦掉了贻人口实的眼泪,她指着花遥,又指向樊纲,怒喝道:“敢骂我?你去把那个小贱人,给本公主从床上拖下来,剥光衣服,扔到雪里活埋!”

    樊纲应声,便扔了手里的喜袍女子,大步奔向花遥。

    活埋?!

    喜袍女子惊呆了,直接晕倒在地上,但不排除她装死,以逃避陪葬的可能性。

    “硕鼠硕鼠,无食我麦!三岁贯女,莫我肯德!逝将去女,适彼乐国,乐国乐国,爱得我直!”

    此时,樊纲已经掀翻了花遥的被子,拽住她的手臂,预备将她整个人都扔到地上去。

    “硕鼠硕鼠,无食我苗!三岁贯女,莫我肯劳!逝将去女,适彼乐郊,乐郊乐郊,谁之永号,谁之永号?谁之永号?!!谁之永……”

    花遥仍旧念着,面不改色地挣脱樊纲的束缚,但是力气不够,樊纲马上就会得逞,牵一发而动全身,花遥的伤腿剧痛如切,但她也只是咬牙忍痛,愣是没哼一声。

    花遥料想,只要先把公主的怒气转移到自己身上,喜袍女子便能少受折磨,等到尉迟焘喊人来了,便可从中调解,虽然花遥并不明白,自己的嫂子,怎么会被和硕公主拳打脚踢?

    但是早在花遥还是三岁的安平公主时,就深觉舅舅家年仅六岁的嫡出女儿百里沁雪,侍宠而骄。

    那一次百里沁雪在宫中乱跑,撞到了一个小侍卫,那侍卫因有急事在身,又觉沁雪只是孩童,便省了向她道歉的繁琐。

    谁知事后,花遥得知那侍卫自愿净身成了太监,缘于,百里沁雪吓唬那侍卫说,要向皇后告状,请旨杀他全家,除非他自宫。

    古时的孩子懂事早,自然知道自宫的残忍程度,百里沁雪顽劣骄纵,为解一时意气,浑然不顾别人的一生命运,更何况百里沁雪如今已是和硕公主,她父亲,花遥的亲舅舅,已是嘉胤皇帝!

    往事不堪回首……

    此刻,花遥连骂和硕公主三遍“硕鼠”,如此故意激怒和硕公主,和硕公主岂能轻饶花遥,但花遥自有深意,并不只是骂她!

    “慢着!”

    和硕公主清亮的嗓音,打断了花遥念诵的诗经,惊化了嫩粉斗篷上的雪花,震的雪水抖落而下,散成一地斑驳。

    樊纲停止了拉扯,花遥的半个身子悬在空中,只要樊纲脱手,她就会摔在冰凉的地面上。

    “你说本公主是硕鼠?”

    “正是!”

    “可是你却一直重复谁之永号?谁之永号?本公主甚觉有趣,不用想,也知是你最适合这句不过!因为只有你们这些贱婢,才会长叹哭嚎,永不停息,所以你这是在咒骂自己,而非是本公主,你可知?”

    花遥的上半身空悬,极其难熬,手臂已经被樊纲挣地酸疼至极,但她依旧稳扎稳打。

    花遥回道:“非也!公主家宅不宁,不也是‘永号’之气象?但是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子顶着,公主若是学会低头,便不会被天大的事砸到,何乐而不为?且,民女有妙计,可助公主夫妻和乐!”

    和硕公主似乎垂涎于妙计,整个人有那么一须臾的想听,不过尊严大于一切,她不愿意听从外人的指点,更何况,还是一语点破她家丑的小狐狸呢?

    更何况这只小狐狸,竟和自己的姑姑长的这般相像,姑姑昭懿皇后曾是名动天下的美人,只可惜死的太早……

    花遥瞧着和硕公主审视自己的眼神,便知道翻译成英语是:the-fox!(狐狸)

    事实上,花遥从和硕公主进门之后,就一直在观察她,并从她和尉迟焘的对话与举止中发现,和硕公主虽然已经十八岁,却依旧是当年的德行,性子不仅更加傲娇了几分,还更要面子,缺乏安全感,这多半是导致家宅事多的原因。

    并且,和硕公主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在施用权威的方面,多了几分刺猬的扎人与耀武扬威。

    好在观察完毕,花遥还是很欣慰的,因为从和硕公主的眼泪里,花遥看出了她对尉迟焘的情深,尚有几许。

    和硕公主走到花遥的身侧,挥手示意樊纲松手,樊纲领命将花遥这个悬空的包袱放开。

    “唿嗵”地一声落地,花遥“呃”了一下,便以酸胀的前臂撞在地面上。

    和硕公主踩着花遥的手指,呵呵起来……

    第17章 The-白-Fox

    “就凭你,还想助本公主夫妻和乐吗,如果你真的有本事,就立刻从我的手里逃脱啊,加油,对没错,就是这样,挣扎,用你的恐惧和绝望,来博取我的同情!”

    花遥才不想博取她的同情,暂且不管被和硕公主碾在脚底的手指,她只是想用力把伤腿带到地上,毕竟现在这个姿势太危险,搞不好和硕公主踹她一下,就会踹断她年纪轻轻的腰!

    和硕公主见花遥一直在挪腿,便笑道:“樊纲,她的腿好像不大舒服,你快帮她揉揉!”

    “是!”

    樊纲绝对是一只忠犬,听话且机械运作,他也很懂和硕公主的心思,他这哪是要给花遥揉腿?

    花遥穿戴很整齐,隔着花遥的冬裤,樊纲卸下了固定花遥腿骨的木板,然后……分明是要捏爆她的血管!

    还没来得及捏疼花遥,门外竟传来喝止之声。

    “住手!”

    “哥~”花遥趴在地上,双臂已没有力气,嘴巴即将啃到地砖,手指还在别人的三寸金莲下面,承受碾压。

    叶远看到这一幕,心痛如万箭穿心。

    没多久前,一个身披嫩粉斗篷的女人不听解释,喜堂内,命人拽走了叶远的新娘,还说:“这又是哪出偷梁换柱的偷·腥把戏,想蒙住本公主双眼,没那么容易!”

    叶远自然觉得事情蹊跷,便追上去制止,怎知被此女带来的贴身高手拦在原地,随即引发激烈的争斗。

    这会儿,叶远才将那几人打趴在地,打斗期间,他的身体几度不适,却坚持爆发力量,他脑中半根银针一直猎猎作响,震地他耳朵嗡嗡一片,意识都快要散去,但是为了花遥,他大嚷着“死不足惜”,竟让几大高手吓退了半截士气。

    叶远竭力冲到佛莲居来,竟看见恶毒女人虐待花遥的场景,他哪里还能平静,又是大喝一声道:“找死!”

    说话间,人已奔出五步,似飞,带起大红喜服展于空中,颠簸玉带,翩跹衣袂,似火,发出桀桀声响,叶远落地,脚步轻触地面,又是腾飞而出,手上摆出迎战的姿势,正对来人,推臂而出。

    樊纲早已迎上近前,接了叶远几招,不分胜负,战场逼近花遥倒地之处。

    吓的和硕公主抬起玉足,向后闪退,竟是踉跄几步,重心不稳,跌倒在地,心中惶惶,痴言痴语,她分明知道叶远是二号狐狸精的“扮演”新郎,却依旧大声喊叫:“有刺客!快来人啊!抓刺客!”

    花遥不舍哥哥带病打斗,一直劝着喊着,可是那边飞云撵月,乾坤挪移,瞬息万变,一会桌子劈了,一会瓷器碎了,噼里啪啦地乌烟瘴气,一旦疏忽,便可造成不可挽回的闪失,花遥不敢再惹哥哥分心。

    此时,莫管家也果然现身佛莲居,顾及和硕公主的面子,自是采用和平息事的低调办法,所以他没有带仆从过来,怎知这里已成战场,他跟着撕扯纠缠的人影左右移动,大声劝慰打斗中的两人,也是无人理会他。

    慌乱之中,莫管家发现喜袍女子昏死在地,已经尝试着掐她人中,女子忽然就爬起来,浑然不顾公主在场,人已神经似的逃出了佛莲居。

    莫管家又匆匆跑到和硕公主的身边,声声喊着:“夫人,夫人,你没事吧?”

    叶远听的心烦,花遥还在维持着别扭的姿势,这管家竟然不先去扶花遥,反而去扶那个无病**的贱妇,看来,他和花遥这两个外人,真是多余的!

    混乱之余,花遥用力撑起身子,挪向床边,拽住床头突起之物,仰面翻身而上,终于端坐起身,急中生智,大声喊叫:“啊?公主你怎么啦!!!”

    情急之间,樊纲回头探望,生生吃了叶远一招黑熊撞月,闪退之时身形不稳,遂向后空翻两次,才退到和硕公主那里。

    叶远蹬着柱子,借其力空中移动,尾随其后,也来到花遥床边,查看情况。

    樊纲见公主无事,不禁捂着胸口,“嚄”地呕出一道伤血,殷红流于嘴角。

    “哥,我没事!”花遥拉着叶远的手,致他有些害羞,但叶远正在人前,缩手有损势气,遂喘着匀气稳稳地由花遥摸着。

    叶远本以为尉迟焘可信,若把花遥托付给他做个干妹妹,应该能过的不错,却没想到尉迟焘家有一个不容女人的悍妻!

    “我们走!”

    叶远语气铿锵,已给花遥穿了鞋子,又腾出手,取下尉迟焘忘在佛莲居的狐肷大氅,将花遥裹的严严实实,就像叶远前夜闯进上官府喜房内,将被子裹在花遥身上一样,带走她,必须是周全地带走,而非狼狈逃窜。

    “那嫂子呢?”

    “嫂子……你那么想要?”

    “哥你不是说,很喜欢她吗?”

    花遥真不明白哥哥的意思,自己和嫂子可是清清白白,毫无**断袖情节的,叶远哥哥怎么会问,是否她那么想要?!

    想要~~

    花遥抓起尉迟焘拜托她绣花的青色绸子手帕,又将手缩回大氅内,谨慎地扫视了周围人一眼,没答。

    叶远看出了花遥的心思,宠溺一笑,向外走去,他抱着狐肷大氅包裹着的花遥,就好像真的抱着一只白狐似的,这可是稀有的,the-白-fox。

    “那咱再去抓一个!”

    ……

    众人默。

    和硕公主并没有拦着叶远和花遥的去路,公主来此的目的就是赶走小狐狸,既然小狐狸自愿出走,公主正好省了一桩麻烦。

    不过,看着叶远和花遥渐行渐远的背影,众人好像都有些羡慕。

    记得叶远曾对花遥许诺,他必护她一生周全……

    叶远感觉这一战过后,自己甚至活不了三天,即便无法一生相护,他也必须赶快带花遥远离魔女。

    和硕公主有能耐伤害花遥,尉迟焘却不敢插手,和硕公主自然就变成了叶远眼中的魔女,更加之叶远已经知道了她是后蜀公主!

    叶远的父母本是前蜀死士,宫变那天,叶远九岁,父母双亡,木槿姑姑见他在宫门口呆呆傻傻地向内张望,便带走他以掩人耳目,毕竟皇子公主们都小于五岁,有这么一个大孩子在身边,逃出皇城时说是一双儿女,可信度高。

    许多年过去,叶远与花遥的态度居然一致,父母大仇已被嘉胤皇帝登基之前扫清,那么此生远离是非,便是最好!

    虽然前路,可能是悬崖绝壁,走投无路,但他们还是要走……

    第18章 相见何期

    中午的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严寒侵袭,大雪正下的起劲。

    佛莲居外,叶远撞见了满心担忧的尉迟焘,他撑着一把伞挡雪,人正站在风里受冻,眉眼中甚至有几分憔悴。

    轻如鹅毛的大雪四处乱窜,粘在尉迟焘的衣袍上,看起来水渍斑斑。

    尉迟焘看见叶远抱着花遥从屋内出来,忙上前给他们打伞,还亟亟问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一开口,便哈出了大量热气,尉迟焘撑伞的那只手已被冻的没有血色。

    叶远尚且恭敬,“已经叨扰公子两日,我们就先告辞了,大恩来日定报!”

    尉迟焘有些踌躇,心知叶远病重,花遥腿残,且不说报恩,若这二人从尉迟别院出去,大雪封山,他们身上分文没有,便是生死难卜的下场。

    尉迟焘只得拦住叶远的去路,严肃地劝慰他:“叶远,不可一时意气,你这样会害了花遥的!”

    尉迟焘并没有把话说明白,生怕花遥听出端倪,但是他的眉头捏紧,眼神焦灼,叶远已将他的意思看的透彻。

    不过叶远表情淡漠,拒绝了尉迟焘的好意,“我只是带妹妹回家,日后的事,必定妥当,就不劳公子费心了!”

    “家?你们狼狈逃婚,确定那个家还能回去吗?那帮山寨土匪肯定不会轻饶你们,为了花遥,你也不能贸然回去,更何况她现在还伤着,搞不好就会变成残疾!你能保证她的安全吗?”

    尉迟焘一直认为,花遥是被山大王抢婚了,他并不了解花遥有此惨况的实情。

    叶远有些愠怒,虽知尉迟焘是好心,但听到他咒骂花遥残疾,又想到他不顾花遥死活,站在院外袖手旁观,便也难免恼他,“我才是花遥的亲人!你一个外人,还是多多教导你自己的夫人吧!”

    “……”

    “哥,你误会尉迟公子了!”

    尉迟焘见花遥替他说话,便小心翼翼地问她:“花遥你愿意留下来吗?”

    花遥将裹在大氅里的手伸出来,摇了摇那块青色的绸子手帕,“尉迟公子,等我把这帕子绣好了,会让哥哥亲自送还给你的,今天就不打扰了吧!”

    叶远盯着那块手帕,觉得尉迟焘和花遥聊了不少啊!

    花遥知道和硕公主的心性,自知还是不去招惹为妙,两人虽是表姊妹,身份却已天壤之别,能不见最好。

    尉迟焘彻底死了心,遂从袖兜里摸出一打银票,递向叶远,道:“先说好,我不是施舍给你们,我只是为了花遥能有地方吃饭,有地方住宿,这银票,你来日还是要还给我的,你们先借去用吧!”

    叶远摇摇头,有疑惑,“你为什么,对她这般好?”

    尉迟焘对这个问题早有思忖,便从容地答道:“因为我是大人,她是小孩,正人君子,做了错事,有愧苍天,如今有机会弥补,我自然尽心尽力,如果你实在觉得奇怪,就当我和花遥是亲戚吧!”

    叶远从不接受别人馈赠,但听的出尉迟焘是有心帮他们,叶远深知杏花小镇距离洛城,路程甚远,为了花遥周全,他便选了银票中面额最小的一张,但也有五十两,并同尉迟焘道了谢。

    “伞!”

    花遥接过尉迟焘递来的伞,冲他笑道:“公子还是赶紧回屋子去吧,你家夫人对我有些误会,冤家宜解不宜结,还要靠你从中替我解释一下呢!”

    叶远将花遥又抱紧一分,人已大步朝院外走去。

    尉迟焘忙送了他们一段距离。

    花遥将手臂缩入温暖之中,冲尉迟焘喊着:“尉迟公子,你这狐皮的大披风可真暖和,虽然你舍得送我,但我日后一定还你!”

    还他?尉迟焘微微笑着,东西并不是重点,关键是没有机会再见了,尉迟焘一时竟然伤感起来,花遥直到离开,都没有认出他是谁,他这个皇城神迹的辨识度,是不是也太低了点?

    见叶远拐过了石墙,尉迟焘才招来一个家丁,吩咐道:“盯紧他们,直到安全为止!”

    “是,公子真是神机妙算!”

    家丁点头应允,打眼望去,他并没有穿家丁服,而是套着街头平民的行头,应是尉迟焘事先吩咐的装扮,而后家丁将帽檐压低,便一路鬼鬼祟祟小跑出去。

    ***

    街上人不多,叶远抱着花遥,寻了个规模不错的客栈,因是下午,店里的客人更不多,都是些赶路避雪的客商。

    叶远进店前收了油伞,找了位置坐下,两人却惹了全部人打量的眼光。

    花遥午间是吃过饭的,叶远却因为假装成亲的事情而没有吃饭。

    叶远有些茫然,冒牌嫂子的事情落空了,尉迟家这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也没了,花遥还病着不能走路,叶远若死了,花遥以后可怎么办?

    昨日,叶远听了上官瑾良大夫的一番话,判断出,上官家并没有发现花遥还有别的亲人。

    木槿姑姑是这世界上唯一能信的人,但她的丈夫,却是最不能信的人,权衡利弊之后,没有选择,叶远决定,先把花遥送回木槿姑姑的家养伤,这样叶远死也安心些。

    叶远将花遥抱至单独的座位,又将狐肷大氅披在她腿上,收拾妥当之时,店小二也已经跑过来,殷勤地吆喝着:“两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宿啊?”

    “吃饭,对了,你们这边有马车租赁吗?”

    店小二抱歉道:“哎呀客官,真不巧,大雪封山,掌柜的今日不准租车!”

    为了花遥日后的生计,银票要省着用,叶远只好道:“那就先随便上一样热菜和米饭吧,不要酒,上一壶开水。”

    “好咧!”店小二应声,便到柜台吩咐去了。

    花遥笔挺地坐在凳子上,头却偏向叶远,有些愧疚地问道:“哥,你为什么忽然就不要嫂子了,难道是因为要带我走吗?”

    叶远不敢看花遥的眼睛,安慰她道:“不是,我昨天只是一时冲动,还麻烦尉迟公子帮我娶亲,可是今天觉得她年纪太小,不该配我。”

    “哥,虽然大丈夫何患无妻,但是为了照顾我,你都快二十了还不娶妻,我……”

    “小姐,买拐吗?”

    一个男人的声音忽然传来,打断了花遥的话。

    花遥抬头,见一个大约三十多岁,裹着黑头巾的小贩,正抖着手中的双拐在向她扮瘸子,展示拐的作用。

    第19章 黄雀在后

    “不买!花遥,其实哥哥只是,不想成家……”

    叶远安慰着花遥,但话说到一半,那小贩又插话进来。

    黑巾小贩桀桀一笑,继续推销道:“小姐残疾了,该买一副拐!”

    叶远微怒,但同一个小贩,也不必大动干戈,便道:“不买不买,你快走吧!”

    小贩不为所惧,打量着花遥,笑呵呵地道:

    “我是问这位姑娘买不买拐,又没有问你!看你们的打扮,定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侍婢,但是出门既不坐马车,又不拄双拐,小姐你双腿残疾,难道平时都是要别人抱着,才能走路吗?买一副吧,省得变成这位公子的包袱!”

    能不做叶远的包袱吗?花遥还真有些动心,不过她现在双腿并不能走路,买拐并没有用,要是有轮椅的话,她一定会买一个。

    怎料隔墙有耳,隔壁桌的蓝衣客商竟然戏谑道:“诶?这位小哥分析的有理!小姑娘,要不要我来抱你一程,也省得你哥哥受累!”

    旁边的灰衣客商也调。戏道:“我也是比较有力气的,在哪方面都是如此,尤其是在床上~~”

    叶远正欲发怒,却听蓝衣嘲讽了灰衣几句,说什么灰衣的妻子,从没跟蓝衣那么夸过,但一说完,蓝衣就发觉自己说漏了嘴,然后他们两人就扭做一团,打了起来。

    打就打吧,旁人都在看热闹,卖拐的小贩看情形不对,生意又泡汤了,还惹了麻烦,瞬间开溜。

    灰衣客商年纪稍大,逐渐落了下风,店小二正好端来叶远点的饭菜。

    看见此景,店小二生怕两人打坏了店里的东西,便赶忙喊了掌柜来拉架。

    灰衣客商趁机停战,为了挽回面子,口中一直脏话连篇,最后气急败坏,竟然骂起花遥来。

    “你个死丫头,刚才居然勾。引我上床,看我不抡死你!”

    叶远忍无可忍,站起身,猛地一拍桌子,震地桌上杯盏“喤当”跳动,头却晕眩了一下,因为之前和人打斗,叶远已经耗费了不少精力,如今脑子里的半截银针还起了作用,害的他头疼欲裂,不过他依旧强忍着痛意。

    叶远还未开口,花遥就看出了不对,她忙拽住叶远的手,示意他坐下,又对灰衣客商说:“这位叔叔,大家都是赶路累的,火气大,不如坐下好好说话,我请你们两人喝喝小酒,一笑泯恩仇,怎么样?”

    “花遥你怎么……”

    花遥忙接道:“哥!难得遇见这么~贵气的人,你不要嫉妒他们的社会地位了,好吗?!给我个机会沾沾他们的光彩,好吗?!”

    叶远一听花遥这么说,便猜到她又在打小算盘了,花遥向来是有仇必报的脾性,绝不会平白的阿谀奉承,叶远只好顺应她道:“随你。”

    两人一听美女这般夸赞他们,心里别提多受用了,立马不计前嫌,坐到了花遥这桌。

    叶远和花遥皆不饮酒,叶远不说话,只顾着吃饭,很快就吃饱了。

    花遥却找了许多话,只看两人酒过三巡,屋外的雪也小了许多,可以赶路了,花遥才换了话题:“两位叔叔,可知我这狐肷大氅什么价钱?”

    两人都是酒精泡出来的精英,他们虽然醉气熏天,却睡不倒,意识也清醒的很。

    其中一个蓝衣大叔张开五指,甩了甩,肯定道:“少说,也要五百两银子吧?我看啊这狐皮的大小,起码要五只狐狸才能做成这一件!”

    花遥立刻赞叹道:“哎呀大叔,还是你见多识广!我还怕不知价钱,到时候被人骗呢,现在可好,知道了实诚价,少于五百两我就不卖!”

    另一位灰衣大叔也不甘示弱,道:“而且白狐啊,白狐这玩意难找,更何况是从白狐腹部和腋下精挑出来的狐肷呢,可以卖更贵的!”

    “但是,两位大叔,你们也看出我的衣服并不华贵了吧?其实,我只是个民女,何来这般富贵的东西?”

    尉迟别院自然没有华贵的女子衣裳,花遥穿的是婢女衣服,而叶远的衣服虽然素气,却是锦衣。

    灰衣大叔道:“看出来了,呵呵,是一个富家子,带着婢女私奔的情节吧,你们俩肯定搞过,很秽乱吧?哎呦你小子还真有福气,啧啧!”

    叶远看着灰衣投过来的淫。乱眼神,脸已憋的通红,但因为花遥按着他的手背,他才没有发作。

    “呵呵,叔叔说笑了,说笑了~~”花遥忍住脾气,继续故弄玄虚,谨慎地朝四周看看,又压低了声音道:

    “叔叔,我们的衣服和狐肷大氅,其实都是偷来的!好容易就到手了!你们又不打算买!不说了吧,雪下的小了,我们要去皇城卖掉它,然后就能换大钱了!”

    一听说偷,两位大叔都有些兴趣,“哎?先别啊,说来听听!”

    花遥有些为难地说:“叔叔们都是正人君子,哪能和我们这些小辈比无耻啊,说出来怕污秽了你们的耳朵!”

    “别啊,我们经商的人,有的干一辈子,也没有你一次得手赚的多啊,说来听听,也给叔叔们谋个生路吧,叔叔们其实更无耻的!”

    借着酒气,人都更龌龊一些,“对,叔叔们都不要脸的,嘿嘿,只要给钱,给狗舔屁股也行啊!”

    花遥只好神秘起来,告诉两人:“我这东西,是在尉迟别院偷的!那家平时不住人……”

    蓝衣大叔点头道:“最近啊,他最近不是住人了吗!”

    “正因如此,他们家才带来了许多宝贝!我哥哥就给我偷了这一件,因为那些瓶瓶罐罐的,我们也看不出哪个贵,倒是有几件珐琅瓷,小金像,大玉雕,漂亮的不得了,我们行动不便,只好预备着下次动手的时候带走!”

    “真的?”蓝衣大叔搓着手掌,“有那么好得手吗?”

    花遥有些悲叹,争辩道:“大叔,我只是个残废,全靠我哥哥这个病秧子!你说能不好偷吗!”

    花遥着急地看了看店外,又抱歉道:“雪好像不下了啊,哥,快去结账吧,我们要赶紧启程去皇城呢!这两位大叔又不肯要这狐肷大氅,我们卖给别人去!”

    花遥给叶远使了一个眼色,叶远很乖地站起了身子,他现在吃饱了,头也不那么疼了,只是十分憔悴。

    “等等!”

    蓝衣大叔眯了眯眼睛,露出狡黠的光彩,又喝了口酒,阴森森威胁道:“我带你们去皇城,也省得你们走的慢,不过那狐肷大氅,分我一半!不然,我告发你们!”

    花遥“啊”了一声,没料到蓝衣大叔如此狡诈,只得踌躇起来,叶远也是面露苦色,不知道花遥该怎样收场。

    第20章 渔翁之利

    蓝衣大叔醉熏熏地抠着指甲里的脏物,带着一抹贼笑,等待花遥的答复。

    蓝衣大叔料想此女与他套话,定是想以低价将偷来的赃物出手给自己,只不过姜还是老的辣,蓝衣大叔演了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坐收渔翁之利!

    灰衣大叔也在旁羡慕,心想,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的故事,今又得一典故!

    唯独花遥急的好像要哭了,小萝莉哭起来,梨花带雨,也蛮动感的吧?

    花遥见蓝衣大叔的眼神耍坏酶绺缫对渡塘康溃?br />

    “哥,都怪我年纪轻,我说多了话,你罚我骂我吧!他们居然要……不过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是要去皇城的吧,不如顺路了?”

    叶远被花遥的声音糯的轻飘飘,花萝莉诞生已久,花腹黑尚在养成,花遥的手段,叶远都没有见过重样的!

    但是一方面,随便向别人的卑鄙妥协,并不是花遥的风格,另一方面,叶远又想不出花遥非要骗客商买大氅的原因,一时间,竟然不能回答花遥的话。

    花遥又推了推叶远的手臂,求道:“哥,你不答应,我可就答应了!我们不能为了一点钱,吃官司不是?!”

    吃官司?就算客商真去告官,这大氅来路干净,花遥也知根本就没有官司可吃!

    叶远再看花遥一眼,多年来的默契终于让他想明白了,明白了花遥为什么请这两个混蛋吃酒!

    叶远赶紧进入了演戏模式,摇摇头,叹道:“唉,妹妹你记错了,我们是要去洛城,在那里出手这大氅,才不会被逮住,你不知道尉迟家正好住在皇城吗,你这个傻丫头,你居然忘了!”

    花遥为难道:“哎呀叔叔,那怎么办啊,哥哥说是要去洛城,正好和皇城是反方向!”

    本在一旁着急分不到羹的灰衣大叔,眼见逮着了机会,忙道:“不碍事啊,我去洛城,我去!能顺带载你们,我的马车可宽敞的很!”

    蓝衣大叔又要同灰衣大叔掐架,两人身体相缠,结果商议了半天,才决定共同分赃。

    “今天雪太大,叔叔们先给你俩开客房,这酒菜钱叔叔们也付了,只要到时候分钱痛快点,什么都好说!”

    花遥抱起狐肷大氅,摸了摸柔顺的皮毛,有些担忧之色,将眼睛瞪大了道:“那是必须的,世上难得有叔叔们这般爽直的人了,可是店外分明不下雪了啊?我着急出手这东西,太昂贵了,放我身边好害怕!”

    灰衣大叔最受不了萝莉撒娇,忙安慰道:“不碍事的,有叔叔们保护你呢,叔叔们保证明日一早启程,快马加鞭,半日就到洛城!”

    花遥终于心满意足地笑着,不再推诿,恭敬不如从命。

    “( 娇贵 http://www.xlawen.org/kan/35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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