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部分阅读
本来要张嘴的田兮紧紧闭上小嘴巴，随后摇摇头，牵起水青荷的手进屋。
田老二和田兮越闭嘴不说，水青荷就越担心，想起院子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好地方，闭嘴不言，拿起小衣服进屋。
田老二放好篮子布袋，随后跟进去。
一进屋，田老二还没来得及坐下，水青荷就急急道︰“石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了解丈夫，要不是什么大事，他不会这么早回来。
田兮低下头，将事情交给田老二和水青荷解决，专心扮演好小孩子的角色。
田老二不言。
水青荷更着急，一把抓住田老二，急声追问︰“石头，你倒是说啊！”声音高了八度，眉峰堆叠，担忧更甚，胸脯一起一伏。
“这，”田老二扶水青荷坐下，“青荷，你怀着孩子呢，不要激动！”
水青荷一把抓住田老二的手，又站了起来︰“你快说呀！”
他本来就是担心水青荷太激动，才决定不说的，没想到还是瞒不下去。沉默一会儿，道︰“青荷你先坐下，我告诉你。”小心翼翼将水青荷按坐下，整理了一下思绪，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当然，太难听的话就瞒了下来。
“什么？婆婆太过分了！她怎么能这样说！”田老二已经将话挑捡过了，没想到水青荷还是气到了，说完就嘤嘤哭起来。
自从嫁入田家，不管是分家前，还是分家后，她自问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拿田老三的亲事来说，他们可谓是尽心尽力，田老二跑了多少趟赵庄。
每天着急上火，起了满嘴的水泡，东西吃不下，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想说成这门亲事，哪一次去会空手？每次或多或少都会拿点东西，几趟跑下来，花了起码二两银子。到最后呢，贴人贴东西不说，还落下了骂名，水青荷越想越气，哭得更大声。
田兮垂着头不说话，以前看穿越小说，女主的父母都是被逼强硬起来的。她也希望自己的父母能成长起来，就随他们去闹，并不打算插手。
水青荷哭得伤心，田老二心里也不好受，痛苦的耙耙头发，商量道︰“青荷，要不，你带着兮兮去营营水住几天？”丈母娘对他们一家很好，大舅子也不是恶人，想必不会说什么的。
哭声嘎然而止，水青荷慢慢抬起头，擦拭干净眼泪，嗡声道︰“好，现在就出发吧！”
待在家里总会碰到，她又心情不好，万一一个不小心再起了冲突就不好了。本来村里人就相信了赵梅的话，闹起来岂不是更糟，还不如回娘家冷静一下。
眼不见为静，说不定想开就好了，目前，回营营水住几天是最好的选择。
“好，我去给你们收拾一下。”田老二心里难受，匆匆收拾行李去了。
水青荷摸摸田兮的头，心里酸涩无比。
田老二速度很快，给水青荷和田兮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拿了包袱，一家人就出发了。
到了水家，水氏不在，几间屋子都锁着。水青荷一脸疲惫，田老二心疼，拿下包袱放在门墩上︰“青荷，累坏了吧，你先坐下休息一下，我去找找岳母。”说着，扶水青荷坐下。
挺着个大肚子走了十几里，实在是累坏了，水青荷坐下去，以手当扇，呼呼的扇着。
“兮兮，你跟娘在这里等一下，爹去找你姥姥。”田兮满脸汗珠，小脸晒得红彤彤的，田老二让她坐在另一个门墩上，仔细叮嘱。
田兮还没开口，水青荷抬头看看天色，太阳挂在正中，已经中午了，想着水氏应该快回来了，就道︰“石头别去了，就在院子里等一会儿吧，我娘应该快回来了。”田老二嘴唇都干裂了，她心疼他顶着个大太阳来回奔波。
田老二抬头，确实快中午了，就没再坚持，坐在石头上歇息。
水氏回来，看到水青荷一家人在太阳地等着，既心疼又气恼，说出口的话就不那么好听了︰“你们是怎么回事啊！来了也不知道去叫我，就傻傻的等着，我要再不回来，你们是不是就等着烤成|人干啊！啊？”看到一边门墩坐着一个，院子里还有一个，水氏就心疼得不行，一边开门一边骂着。
秋老虎还是很厉害的，她去摘了一趟豆角，都热得不行，这几个从田家坳走到营营水，又晒了这么久，岂不是更热？
“娘！”水青荷跟着进屋，被水氏骂了心里却暖暖的，想起在田家坳收的委屈，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
田老二牵起田兮跟着，既尴尬又心酸，水氏骂人，那是恨铁不成钢，更多的是心疼。
水青荷一哭，水氏那心就一抽一抽的疼，再多的不满也说不出口，将责备咽回去，轻声询问︰“青荷，告诉娘，发生什么事情了？”青荷这个最小的女儿，向来孝顺，不用她操一点心，现在哭得那样伤心，她多少猜到了一点。
水青荷摇头，靠在水氏怀里默默流泪。
水氏见水青荷不说，看向田老二，用眼神询问。
田老二动动嘴唇，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相对赵梅来说水氏就是外人，他怎么能在外人面前说他娘的不是，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得了，这下水氏肯定了，轻推开水青荷，怒火冲冲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给我细细的说来！”老田家人嫌弃她家穷，看不上他们，她知道。
她倒要看看这次是为了什么，居然让一个快生产的孕妇走了这么远，跑回娘家！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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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住下
田老二瞬间尴尬，偷眼瞧向水青荷，见水青荷低头垂泪根本就不看他，挠挠头将事情说了一遍。
水氏看向田老二的目光就不再愤怒，反而有几分心疼，轻轻拍拍水青荷，叹道︰“你也不要委屈了，石头比你更难过。既然来了，就踏踏实实的住下，石头也不要回去了！你们等着，我去做饭。”水氏一锤定音，起身向厨房走去。
从来没有见过像田老爹和赵梅这样的爹娘，她心里波涛翻滚，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厨房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强装的坚强瞬间坍塌，眼泪夺眶而出，田老二蹲在地上“呜呜”大哭起来。
水青荷被田老二突然的呜咽声震到，抽泣声嘎然而止，看向田老二的目光既心疼又愧疚。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怕是没有真的伤心吧，看，这个老实愚孝的庄稼汉子还不是哭了，田兮心里酸酸的，将头撇开，不忍目睹。
吃过饭，田老二向水氏告辞，说是要回家︰“娘，青荷母女留下住几天，我就回去了，等过几天再来接她们，这几天就麻烦娘了！”
水青荷和田兮住下没问题，他要留下来就说不过去了，虽然他也不想回去，田老二再三权衡，还是开口了。
田老二的心思，水氏怎么会不明白，当即开口挽留︰“石头，我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来待，先住下来换换心情，过几天再回去吧！”
水氏的话说得隐晦，田老二却听明白了。双方都憋着一股火，现在回去不是找气生吗，要是传出去，在这个孝道至上的世界，吃亏的只能是你，还不如住下来，消气了再回去。
田老二羞愧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黝黑的脸庞爬上一丝红晕，低低道︰“娘，这不好吧？”
说实话，他也想离他爹娘远远的。就是田老三快成亲了，他住在丈母娘家，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是躲出来的，被那些大嘴巴一传，又是一桩事情。
“有什么不好的，听我的，踏踏实实住下来，正好缓缓劲。”水氏眼里闪过一丝愤恨，挥挥手提田老二决定了。
田老二第一次来她家，正是个三九四九旮旯，还飘着大雪。田老二就穿着一件单衣，还是旧的，冻得瑟瑟发抖，嘴唇青紫，她还以为是家穷，后来才知道是田老大穿了他的衣服，去了大冯庄。
成年的大小伙子偷摸穿了兄弟的衣服，父母不仅不主持公道，还纵容田老大。当时看到田老二那个样子，她都心疼了，就不知道田老爹和赵梅是怎么下得了那个狠心的。
做父母的多少都有点偏心，可你也不能偏到胳肢窝啊，在一个锅里吃饭的时候就不说了，现在都分家了，你闹得是那样！水氏是真的看不过去了，希望田老二能留下来。
水青荷也在一边帮腔，希望他留下。田兮更直接，拉住田老二的手就不放，瞪大眼睛恳求︰“爹，不要回去！”要是田老二内心不够强大，又不懂得躲，终有一天会被他们逼疯的，这是她爹，她不想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而无能为力。
水氏言辞恳切，水青荷真诚，田兮依赖，一张张脸都希望他留下，田老二沉默一会儿，牙一咬，狠狠点头︰“好，我留下！”
第二十四章牛车娶媳妇
就这样，田老二一家在营营水住下来，每天帮忙水氏做做家务，去地里看看。日子悠闲惬意，转眼间，就过了二十几天，还有两天就是田老三成亲的日子。
这个时候，要是再不回去就要落下话柄了。田老二和水青荷商量过后，决定第二天回去。水氏在厨房做饭，水青荷挪动笨拙的身子进了厨房，瞅了个空对水氏提出要回去田家坳。
弟弟娶媳妇，哥嫂不在场，确实说不过去，水氏当即就点头了。看眼好不容易长了点肉的女儿，水氏担忧，就多了句嘴︰“青荷，你们气笑了吧？”都这么久了，再大的气也该消了，水氏是这样想的。
水青荷身子一僵，随即恢复正常︰“都快一个月了，还记它干吗？”其实不然，泥人还有三分性呢，换做谁被至亲那样伤害，也不可能说忘记就忘记。
就算再渴望亲情，一次次被无情的伤害，那颗火热的心也会冰冷下来吧。
水氏撩撩眼皮，也不戳破水青荷，掀开锅盖盛饭︰“那就好，无论如何他们是长辈，要硬着来最后吃亏的是你们！”这话说的意味深长，仔细听还能感觉到淡淡的无奈。
水青荷不想水氏为她操心，打着哈哈转移话题︰“娘，好香啊！闻到饭菜的香味，我又饿了！”说着装模做样的揉揉肚子，伸手接过水氏手上的碗，迅速向厨房外走去，大有落荒而逃的嫌疑。
还边走边喊︰“兮兮，吃饭了，你最爱吃的豆角焖饭哦！”一手护着肚子，一手端着一个小碗，嗅着香气感觉更饿了。
“真的吗？”田兮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出来，欢快的向水青荷扑去。
“小心！烫！”水青荷避开田兮伸过来的手，小心地将碗放在院边的石头上。
水青荷母女的对话传来，水氏拿铲子的手一顿，轻叹一声，随即将三个碗盛满。
算了，她也管不了那么多，儿孙自有儿孙福，还是随他们去吧。
想通这些，水氏轻快很多，扯起嗓子喊水青荷︰“青荷，石头回来没有？叫他来吃饭！”那声音，中气十足，绵长有力，连一里外都能听到了。
水青荷咧咧嘴，伸出两只食指捂住耳朵，待水氏声落后，立马回答︰“没有呢娘。”说完转头看向挑水回来必经的小路，确实没有回来，放下心来。
声音没有一丝凝重犹豫，又恢复了干脆有力，看来，娘是打算放过她了。水青荷嘴角轻勾，揉揉田兮的脑袋，脚步轻快地回了厨房。
从地里回来，田老二看水缸快见底了，就提了桶挑水去了。
田兮拿着小勺子若有所思，耸耸肩继续向她的食物进攻。她还是个小孩子，家里也没有穷得揭不开锅，她不用像那些穿越小说里的女主一样，小小年纪就要为生计奔波，挑起家中大梁。目前，她只要做个快乐的小孩就好。
田兮绝不承认她是懒，还有就是……唉！上一世的伤痛，不提也罢！
将一切世俗抛开，飞快的挥舞着小手，享受“美食”。
水青荷进了厨房，果然，水氏没有再提刚才的事情，只是塞给她一碗饭︰“快去吃吧，你不是饿了吗？”说罢，端起另外两只碗，用下巴点点门口，等着她先出去。
水氏不提那个沉重的话题，水青荷感觉全身都轻松，掉转身子身子出了厨房。
水氏出来，田老二已经回来，让开身子方便他倒水，边向阴凉出走去边道︰“石头，倒了水来吃饭吧。”
水氏家的厨房很小，放不下水缸，就将水缸放在了厨房门口的屋檐下。上面盖了一个大大的圆木头盖子，既干净又不怕风雨。
“嗯。”忙了一上午，还真是饿了，嗯，就先吃了饭再去挑几担吧，田老二这样想着点了下头，倒了水走向水青荷她们。
歇过晌，田老二挑满水缸，又挑回一担放在厨房。趁着太阳下山前，天气凉爽爽的一家人辞别水氏，回了田家坳。
当天晚上，田老爹就找了田老二，将帮忙的活计安排给他一家人。
离开几天冷静了一下，当初的火气已经没了踪影，田老二和水青荷什么都没说，爽快的应了下来。
不管是表面工夫也好，还是真心实意也好，田老爹都表现的很满意，交待完就回去了。
这一次倒比上次好了很多，帮了两天忙，都没有再出现饿肚子的情况，虽然那个饭……嗯，味道不是很好。
忙忙碌碌两天过去，终于到了新妇进门的日子。
一大早，田老二一家就收拾利索，赶到田家祖宅帮忙。天刚蒙蒙亮，已经来了好多人，整个小院子熙熙攘攘的，到处都是穿梭的人影。
各人的任务都是早就安排好的，来了只要直接去自己的岗位上就行。水青荷和冯玉被安排接待女客，现在新娘子还没来，自然不用接待什么客人，赵梅就让两人去帮着切菜了。
大人帮忙，小孩子就负责热闹，撒着欢的乱蹦乱跳。
上一世是在城里，她又是孤儿，没有什么迎娶就直接拜堂了。上上一世就更不用说了，她看到的都是婚纱教堂，哪里见过这种乡下的迎娶，现在好不容易有这么一次见识的机会，自然好奇的不行。
田兮眼珠子滴溜溜转动，捂着砰砰跳的小心脏，跟着一群人去了大路上。
田家坳有一条大路通向东西两个方向，居民多住在大路的下方，上方只有少数的人家，田老爹一大家子就住在大路下方。要想去外村，就必须通过大路，此时娶亲的众人都在大路上等着。
朦朦胧胧好像是一辆牛车停在路边，一群人围着指指点点，田兮瞪大眼睛凑过去，瞬间凌乱了。这，这是什么情况？牛车上放着一堆玉茭杆，牛头上系了一朵大红花，别的装饰什么都没有了，离得八里地那味道就冲过来了。
除了个别有牛有车的人家，一般人家只能租或者借。这两牛车就是租的同村的，用一天十文钱。
田兮不由嘴角抽搐，也太简陋了吧，一生娶一次亲，就这样完事了？
“让让！新郎官来了！”一个大嗓门在人群外响起，喘息着推开众人，向牛车走去。
田兮回过头去，田菊花胸前系着一朵大红花，正满头大汗的赶来，后面跟着田老三和田大利。
田老三一身崭新的新郎喜服，胸前挂着一朵大红花，傻傻的笑着。一手牵着同样胸前佩戴大红花的田大利。
田家坳迎娶的风俗，除了新郎，娶妇和压轿孩子都要佩戴大红花，两人都是拿了新郎新娘的生辰八字合过，挑选出来的吉利人。娶妇必须是已成婚的妇人，压轿孩子要小男孩。
田老三娶亲，田菊是娶妇，田大利是压轿孩子。
人群见新郎官来了，自动让开一条路，方便三人上车。
田菊抹抹额头的汗水，跨上车一屁股坐在草堆上，厚厚的玉茭杆被压陷一块。田老三和田大利上车，挨着田菊坐下，同样是满头大汗，显然是跑着上来的。
“走喽！”赶车大伯一甩鞭子，马车“得得”，牛车移动。
其余抬嫁妆的人赶紧跟上，一群人浩浩荡荡踏着黎明上路了。
女方的嫁妆是由男方找人抬回来的，女方就来些客人。
一个个兴奋的喊叫着，雄纠纠气昂昂，迈着大步，簇拥着牛车越来越远，直到拐个弯看不见，田兮才回神。
醒过神来嘴角就直抽抽，多么简陋的成亲方式！想着自己以后成亲要坐牛车，忍受那刺鼻的味道，再也淡定不了了，干呕几声迈着小短腿匆匆离开。
水青荷将土豆捞出来，抬眼就看到脸色不佳的田兮，笑着问道︰“怎么回来了，兮兮不想看新娘子吗？”她可记得小女儿昨晚就嚷嚷着要看新娘子的。
“新娘子还没来呢，我要去玩。”田兮挥手，越过水青荷回了自家院子。
水青荷呵呵笑，宠溺的望着女儿的小身影摇摇头，这孩子！
那个山楂淹起来一个月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酿成山楂酒。那种酿酒法还是她无聊的时候在网上看到的，一直没有机会尝试，希望不会失望吧。
回忆着山楂酒那种酸酸甜甜的滋味，口水都流下来了，不由开始期待。
搬过一把小椅子爬上去，慢慢将小坛子拖过来，忍下心里的激动，将坛口拆开，一股淡淡的酒味漂出来。
深吸一口气，抱紧小坛子爬下来，脑袋伸过去仔细一看，好家伙。山楂果肉蓬松，有汁液分泌，还冒着许多小气泡，看来，糖分已经转化成酒液。
田兮激动得不行，笑裂了小嘴，从门缝下面钻进去，拿出一把木勺在坛子里搅动。直到搅拌均匀才拿出木勺，将小坛子封好，放回原地。
看来，再过些日子就能喝到美美的山楂酒了，拿起木勺添一口，啧啧，真美味！钻回去将木勺洗净放回去，再出来。
小脸上的笑容就不断，像只骄傲的小孔雀，脚步轻快的回到田家祖宅，娇娇软软的呼喊着︰“娘，我回来了！”想要和水青荷分享好消息。
水青荷讶异，挑挑眉︰“你不是去玩了吗？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
田兮嘻嘻笑着，抿唇不语。虽然急于和水青荷分享好消息，可她不傻，没看到冯玉的耳朵已经竖得尖尖的了吗？这种好事，当然不能让别人知道了。
第二十五章新妇进门
“就是啊，到底什么，快说说！”冯玉也想知道田兮高兴什么，索性停下手上的动作，笑看着田兮。
“真的没什么。”田兮摇头，蹦跳着跑走，“娘，新娘子快来了，我去看新娘子了！”说完，人已不见了踪影。
“你家田兮真鬼，还不说，是不是怕我知道啊！”没得到答案，冯玉心里不舒服，说出口的话就不好听。
嘴里“呵呵”笑着，笑意却不答眼底。
水青荷和冯玉这两年不大对付，处的也就是面子情，顶多见面打个招呼而已，绝不像刚嫁进来那几年一样掏心掏肺。
听了冯玉的话，水青荷就不高兴，却又不想在田老三大喜的日子闹得太过难堪，垂眸淡声道︰“小孩子家家的，肯定是急着去看新娘子，哪里会是不想让嫂子知道！”
水青荷爱搭不理的，显然不想说话，冯玉见问不出什么，闭嘴不语。一时间，妯娌两之间陷入沉默，谁也不再开口。
离开田家祖宅，田兮呼出一口浊气，悠哉悠哉地向大路上走去。
折腾了这么久，太阳都升到高空，快午时了，新娘子应该快来了。
一群大人或坐，或站，边做针线边悠闲的聊着天，等待新娘子到来。几个孩童占据了大路中间，丢石子，玩沙包，衣服上沾满了尘土，却难掩开心的笑容。
“新娘子来了！”大路的东边跑过来一个男孩，气喘吁吁的大声喊叫。
瞬间，人群沸腾了，做针线的妇人收起手中的活计，孩童也不再玩闹，一齐朝路中间挤去，你推我我推你的好不热闹。
侧耳细听，隐隐约约的有吹打声传来，还真是新娘子来了。田兮眨眨眼，东瞅瞅西瞧瞧，终于找到一个空隙，小跑过去从缝隙钻进人群，挤到大路中央的孩童间。
锣鼓的敲打声逐渐清晰，迎亲的队伍越来越近。
瞪大眼睛看去，敲打的队伍走在最前方，系了大红花的牛紧跟在后面。牛车上除了早上去的三个人，多了一个红彤彤的身影，看不到面貌，连脑袋都是红通通通通一片。抬着嫁妆的汉子们紧随牛车之后，和女方来的客人不时交谈着。
到了村子，吹打的众人越发卖力，锣鼓声声震天，鞭炮声也响起。
田兮掂起脚尖，想要看清楚新娘子，无奈人小腿短，面对拥挤的人群只能轻叹。好在牛车停了下来，新娘子要下车了，人群被向后轰去，她才能看清楚。
瞬间，田兮凌乱了。
这，新娘子就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红！除了一片红，新娘子是圆是扁根本就看不到。红衣服红裤子，红色的绣花鞋，一块红盖头从腋下穿过，打了个结，脑袋捂在盖头里，除了满眼的红，什么都看不到。
田老三先下来，对众人笑着，田菊搀扶着新娘子慢慢下来，田大利将怀中的包袱递给新娘子。
新娘子打开包袱，掏出伙计干粮，掰成一块块撒向人群。人群就像疯了似的冲向小碎块，他踩她一脚，她推他一把，呼痛声，尖叫声，欢呼声，响成一片，新娘子在娶妇的搀扶下，顺利穿过人群，下了大路。
伙计干粮就是新娘子撒给看热闹的众人的，有的是馒头，有的是烙干的饼子，没有规定，根据家里条件来准备的。
田兮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完全和周围的热闹隔离开来，等她回神时，一群人已经下了大路，正朝田家祖宅走去。
田兮嘴角再次抽搐，随后跟上。
早在听到锣鼓声时，田家祖宅众人就各司其职，等在了门口。赵梅和田老爹领着一众儿女，笑呵呵的，嘴都合不拢。
拜天地要等吉时，看到新娘子过来，赵梅赶紧拉了田菊的手，仔细叮嘱︰“田菊啊，麻烦你了，你就先将新媳妇带到屋里歇歇，拜天地的时候合礼先生会叫你的！”笑得一脸菊花褶子。
合礼先生是主持婚丧事宜的人，乡下人的叫法。
“好，婶子，那我就去了。”田菊搀扶着新娘子进屋，赵梅和田老爹与赵庄来做客的众人寒暄了一阵，田老大田老二领了男客到田老大家，冯玉水青荷领了女客去田老二家招待，吹打声接着在田家祖宅响起。
家里招待女客，田兮就没有回去，直接待在田家祖宅看拜天地。
锣鼓声声，一切准备就绪，吉时已到。
新郎新娘已经各就各位，冯银也站到两人对面，亲戚们等在一边准备上礼。
冯银是冯玉的二哥，担任婚礼的合礼先生。
冯银尾音拖得长长的，对着新郎新娘念了一大通，无非就是夫妻和睦，天作之合什么的。田兮一点也不感兴趣，撇撇嘴，希望快点开始。
这里的拜天地和电视上那种不一样，没有什么“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的，简简单单。就是哪个亲戚上礼了，新郎新娘给磕个头就完事了。
田兮不由失望，耷拉下脑袋，她还以为有热闹可看呢，没想到就这样。
赵大牛家和田老爹家没有多少亲戚，拜天地用了不到一刻钟就完了。新娘被送回屋子，新郎去招待亲朋，所有人开始了吃吃喝喝。
闹腾到半下午，一众人才散去。赵庄的人殷切叮嘱新娘子一番，踏上了归程，田家坳的村民吃饱喝足，各回各家。田老二一家人帮着收拾完剩下的烂摊子，回到家天已经黑了。
“哎呦，今天真是累死了！”水青荷捶捶后腰，靠在被垛上动都不想动，闭目养神。
一个大肚子孕妇，从早上就没有闲下来过，可不是很累？
“我也累的不行，先眯一会儿在做饭啊！”田老二招待男客，被灌了好多酒，头脑昏昏沉沉，载倒在炕上，没一会儿就鼾声阵阵。
田兮无聊，跑到院子里凉快。
突然，“咕噜噜……”肚子一阵绞痛，田兮面色一边，冲向了厕所。
厕所是三家共用的，在田老爹家厨房后面。田兮蹲在厕所，厨房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对话声，有好几个人，好像提到了“田老二，水青荷，吃”什么的。心思一动，也顾不得肚子难受了，侧耳细听。
第二十六章开铺子
“婆婆，老二媳妇呢？去哪了？”冯玉突然压低声音，听上去神秘兮兮的。
田兮撇嘴，装，可真能装！他们回去的时候明明还和她打招呼了，现在却装作不知道，倒要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样想着，田兮向前挪了几步，靠田家祖宅厨房更近了点，以便听得更清楚。
“回去了。”良久，赵梅低低应了声，今天这个女人净偷懒，活做的还没有老二媳妇做的一半多，要不是碍于许多人在场，她早就张口骂人了，对她有丝不喜，爱搭不理的。
冯玉的声音突然拔高︰“我还等她一起呢！没想到就剩我一个人了！”似乎很惊讶。
“有什么话就快说，没事就回去，忙了几天累死了，我想早点睡觉！”赵梅很不耐烦，声音急促，开始赶人了。
冯玉也不在乎，“嘿嘿”笑两声将尴尬掩饰过去，声音小了很多︰“怪不得不等我，肯定是心虚了。”好像在喉咙口咕哝，不仔细听还以为她根本就没说话。
离得最近的赵梅却听了个清清楚楚，也顾不得累不累了，认真道︰“说清楚！她心虚什么？”声音是从齿缝蹦出来的，很有几分阴狠的味道。
“是这样的，今天不是我和她一起招待女客嘛，她跟老三媳妇的娘家人说了……说了婆婆的坏话！”声音越来越小，似乎在为水青荷说的话感到羞愧，不好意思转述。
“说！到底说了什么一句一句给我细细学来！”赵梅气炸了，一巴掌拍在炕沿上，田兮都吓了一跳。
“就是，就是说公公婆婆如何苛待儿媳，纵容几个小姑子将饭藏起来，儿子儿媳都吃不饱什么的。还有，还有就是分家的时候，几个大姑子小姑子会偷偷藏粮食，让她们嘱咐老三媳妇小心一点，不要吃亏了。”
冯玉断断续续说完，屋子陷入一片沉默，谁也没有接话。
良久，赵梅咬牙切齿道︰“就知道营营水家这个贱人不是个好东西，挑唆着老二和我离了心不说，现在居然连我这个做婆婆的都编排上了，真是个黑了心肝的短寿！”
短寿，是骂人的话，意思是诅咒对方早死。
“娘，别气了，跟这种人有什么好生气的，以后不要搭理他们就是了。谁让你们当初不听我的，要娶她进门，要是娶了别人，肯定不会有这么多事！”田大妹安慰赵梅，顺便发牢骚，天知道她有多不喜欢水青荷。
赵梅大吼︰“你当我愿意啊，还不是老二死犟着要娶这个扫把星！”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天不早了，都回去吧！”田老爹声音透着疲态，让几人都回去。
田兮诧异，她没想到田老爹也在，还一直没出声。
“公公婆婆，那我回去了！”
“爹娘，我也回去了。”
冯玉和田大妹相继告辞，独留下田老爹和赵梅，久久不语。
“哼，水青荷，你想要个好名声，我就偏偏不让你如意？呸！小骚货，就让你出力不讨好，等着吧，我一定让你们在田家坳没法立足！”冯玉转出大门停下来，声音难掩得意，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
不用看田兮都能想想到冯玉是一种怎样狰狞的表情，小拳头握起来。
“娘，二婶没有说那些话，你为什么要说谎？”田大利疑惑，他一回来就跟着他娘，并没有听到水青荷说那些话。
“嘘！你个小兔崽子，想要害死我啊！”冯玉打了个嘘声，“啪”一声一巴掌拍在儿子后脑勺，小声道，“你个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管那么多。”
“哦。”田大利声音小小的，委委屈屈的应了一声。
“记住了，这些话不要和任何人说！”得到儿子的保证，冯玉哼着小曲，牵着田大利回家了。
田兮捂着嘴，简直不敢相信听到的，冯玉长舌爱搬弄是非她知道。没想到这么歹毒，居然想着将他们一家赶出田家坳。
太可恨了，如果不是她恰好听到，爹娘还不定要吃多大的亏呢。冯玉固然可恨，更可恶的是田老爹和赵梅，不能做到不偏不倚，听了一个儿媳妇的话，对另一个儿子媳妇生厌。
相处十几年的亲生儿子，难道还比不上冯玉一个儿媳妇？田兮不明白，田老二和水青荷的所作所为，难道他们没看在眼里，还是觉得他们一家人好欺负，故意的？越想越气，田兮鼓着腮帮子，咬碎了一口小米牙。
突然，脑海里一道亮光闪过，田兮嘴角微勾，让田老爹和赵梅厌了他们一家未尝不是好事。郁闷的心情豁然开朗，田兮眼睛亮晶晶，开心的回家去了。
连着忙了几天，实在累得不行，田老二简单做了点晚饭，一家人胡乱扒了几口就上炕梦周公去了。
第二天，田老二吃过早饭，出去串门了，水青荷就给未出生的婴儿做小襁褓，田兮就在一边发呆。
没一会儿，田老二兴冲冲的回来了，眉稍眼角尽是笑意，走路都带飘，离得老远就呼喊上了︰“青荷，兮兮，我回来了！”
田兮眨眨眼，不明白老爹怎么了，今天这么兴奋。
水青荷手上动作不停，笑着道︰“你有什么好事啊，这么高兴，说出来听听！”田老二高兴，连带着水青荷心情也好了很多。
“走，进屋，我跟你说！”田老二浑身是劲，兴冲冲地进屋。
水青荷摇头笑笑，牵了田兮跟进去。
“青荷，我想到县城去开个铺子！”田老二双手互搓着，显得很激动，说完期盼的看着水青荷，希望她能同意。
水青荷眨眨眼，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呆呆询问︰“石头，你说什么？”生怕自己听错了，开铺子，还是县城？她做梦都没想过。
田兮眸中精光闪过，暗暗赞许，老爹还不错，有这种想法。一刹那，看向田老二的眼光都变了，有赞赏，有激动，还有一些看不明白的情绪。
田老二误认为水青荷是不同意，咽咽口水，艰难重复一遍︰“我说，我想到县城去开个杂货铺。”说完，垂下头，像个等待被判刑的犯人。
水青荷一把抓住田老二的手，急声追问︰“为什么？”
田老二一向没什么大志向，现在突然说要去县城开铺子，由不得她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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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田老爹叫田老二了
田老二扶水青荷坐下来，边道︰“我去田大柱家了，他家要盖新房子。”说着觑眼水青荷。
田大柱和田老二同年，听说去年去县城开了个布庄，赚了不少钱。人家有那个实力，想要盖新房也不稀奇，可这和他要开铺子有关系吗？
水青荷感觉脑子转不过来了，直视着田老二蹙眉︰“对啊，这有什么关系吗？”水青荷善良有余，聪明不足，还没想通这两件事情是有联系的，心里想着，嘴上就问出来了。
娘啊，爹这是被刺激到了，想要挣大钱了，田兮扶额，被水青荷打败了。
田老二面色一红，动动嘴唇︰“我也想要多挣点钱，让你和孩子们过的好点！”声如蚊蚋，似乎很是不好意思。
水青荷这下反应过来了，心里暖暖的，面上就带了喜色︰“石头，你想好了，真的要去城里开铺子？”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还有压抑不住的激动。
田老二郑重点头︰“对。”在城里做工时，他就很羡慕那些开铺子的人，既清闲又赚钱，可比他一天累死累活的挣得多了。
他打听过了，租一件铺子也用不了多少钱，把借出去的钱收回来就差不多够了。以前是没有人开那个先河，他有点胆却，现在有了田大柱的先例，他信心十足。
水青荷沉思一会儿，猛然抬头望向田老二，眼里掩不住的神采盈盈，语气坚定︰“好，我支持你。”
田兮怔了一下，随即笑了，水青荷如此开明，这可是好事啊。
“青荷！”田老二哽咽，叫了声水青荷，再也说不出话来，眼眶红红的。
“好了，你想好钱从哪里筹了吗？”水青荷促侠的对田老二眨眨眼睛，回归正题，家里可是一个铜钱也没有了。
“嗯。”田老二说起未来的打算，兴致勃勃的，“我想先去梁庄找梁仁借，看看他能借多少，剩下的就好说了。”
梁仁是梁庄的村长，和田老二关系不错，以前没钱了就找田老二借的，这次想必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田兮眸光转动，这个梁仁，可千万不要让人失望才好( 田园王妃 http://www.xlawen.org/kan/3553/ )
田老二和田兮越闭嘴不说，水青荷就越担心，想起院子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好地方，闭嘴不言，拿起小衣服进屋。
田老二放好篮子布袋，随后跟进去。
一进屋，田老二还没来得及坐下，水青荷就急急道︰“石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了解丈夫，要不是什么大事，他不会这么早回来。
田兮低下头，将事情交给田老二和水青荷解决，专心扮演好小孩子的角色。
田老二不言。
水青荷更着急，一把抓住田老二，急声追问︰“石头，你倒是说啊！”声音高了八度，眉峰堆叠，担忧更甚，胸脯一起一伏。
“这，”田老二扶水青荷坐下，“青荷，你怀着孩子呢，不要激动！”
水青荷一把抓住田老二的手，又站了起来︰“你快说呀！”
他本来就是担心水青荷太激动，才决定不说的，没想到还是瞒不下去。沉默一会儿，道︰“青荷你先坐下，我告诉你。”小心翼翼将水青荷按坐下，整理了一下思绪，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当然，太难听的话就瞒了下来。
“什么？婆婆太过分了！她怎么能这样说！”田老二已经将话挑捡过了，没想到水青荷还是气到了，说完就嘤嘤哭起来。
自从嫁入田家，不管是分家前，还是分家后，她自问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拿田老三的亲事来说，他们可谓是尽心尽力，田老二跑了多少趟赵庄。
每天着急上火，起了满嘴的水泡，东西吃不下，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想说成这门亲事，哪一次去会空手？每次或多或少都会拿点东西，几趟跑下来，花了起码二两银子。到最后呢，贴人贴东西不说，还落下了骂名，水青荷越想越气，哭得更大声。
田兮垂着头不说话，以前看穿越小说，女主的父母都是被逼强硬起来的。她也希望自己的父母能成长起来，就随他们去闹，并不打算插手。
水青荷哭得伤心，田老二心里也不好受，痛苦的耙耙头发，商量道︰“青荷，要不，你带着兮兮去营营水住几天？”丈母娘对他们一家很好，大舅子也不是恶人，想必不会说什么的。
哭声嘎然而止，水青荷慢慢抬起头，擦拭干净眼泪，嗡声道︰“好，现在就出发吧！”
待在家里总会碰到，她又心情不好，万一一个不小心再起了冲突就不好了。本来村里人就相信了赵梅的话，闹起来岂不是更糟，还不如回娘家冷静一下。
眼不见为静，说不定想开就好了，目前，回营营水住几天是最好的选择。
“好，我去给你们收拾一下。”田老二心里难受，匆匆收拾行李去了。
水青荷摸摸田兮的头，心里酸涩无比。
田老二速度很快，给水青荷和田兮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拿了包袱，一家人就出发了。
到了水家，水氏不在，几间屋子都锁着。水青荷一脸疲惫，田老二心疼，拿下包袱放在门墩上︰“青荷，累坏了吧，你先坐下休息一下，我去找找岳母。”说着，扶水青荷坐下。
挺着个大肚子走了十几里，实在是累坏了，水青荷坐下去，以手当扇，呼呼的扇着。
“兮兮，你跟娘在这里等一下，爹去找你姥姥。”田兮满脸汗珠，小脸晒得红彤彤的，田老二让她坐在另一个门墩上，仔细叮嘱。
田兮还没开口，水青荷抬头看看天色，太阳挂在正中，已经中午了，想着水氏应该快回来了，就道︰“石头别去了，就在院子里等一会儿吧，我娘应该快回来了。”田老二嘴唇都干裂了，她心疼他顶着个大太阳来回奔波。
田老二抬头，确实快中午了，就没再坚持，坐在石头上歇息。
水氏回来，看到水青荷一家人在太阳地等着，既心疼又气恼，说出口的话就不那么好听了︰“你们是怎么回事啊！来了也不知道去叫我，就傻傻的等着，我要再不回来，你们是不是就等着烤成|人干啊！啊？”看到一边门墩坐着一个，院子里还有一个，水氏就心疼得不行，一边开门一边骂着。
秋老虎还是很厉害的，她去摘了一趟豆角，都热得不行，这几个从田家坳走到营营水，又晒了这么久，岂不是更热？
“娘！”水青荷跟着进屋，被水氏骂了心里却暖暖的，想起在田家坳收的委屈，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
田老二牵起田兮跟着，既尴尬又心酸，水氏骂人，那是恨铁不成钢，更多的是心疼。
水青荷一哭，水氏那心就一抽一抽的疼，再多的不满也说不出口，将责备咽回去，轻声询问︰“青荷，告诉娘，发生什么事情了？”青荷这个最小的女儿，向来孝顺，不用她操一点心，现在哭得那样伤心，她多少猜到了一点。
水青荷摇头，靠在水氏怀里默默流泪。
水氏见水青荷不说，看向田老二，用眼神询问。
田老二动动嘴唇，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相对赵梅来说水氏就是外人，他怎么能在外人面前说他娘的不是，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得了，这下水氏肯定了，轻推开水青荷，怒火冲冲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给我细细的说来！”老田家人嫌弃她家穷，看不上他们，她知道。
她倒要看看这次是为了什么，居然让一个快生产的孕妇走了这么远，跑回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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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住下
田老二瞬间尴尬，偷眼瞧向水青荷，见水青荷低头垂泪根本就不看他，挠挠头将事情说了一遍。
水氏看向田老二的目光就不再愤怒，反而有几分心疼，轻轻拍拍水青荷，叹道︰“你也不要委屈了，石头比你更难过。既然来了，就踏踏实实的住下，石头也不要回去了！你们等着，我去做饭。”水氏一锤定音，起身向厨房走去。
从来没有见过像田老爹和赵梅这样的爹娘，她心里波涛翻滚，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厨房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强装的坚强瞬间坍塌，眼泪夺眶而出，田老二蹲在地上“呜呜”大哭起来。
水青荷被田老二突然的呜咽声震到，抽泣声嘎然而止，看向田老二的目光既心疼又愧疚。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怕是没有真的伤心吧，看，这个老实愚孝的庄稼汉子还不是哭了，田兮心里酸酸的，将头撇开，不忍目睹。
吃过饭，田老二向水氏告辞，说是要回家︰“娘，青荷母女留下住几天，我就回去了，等过几天再来接她们，这几天就麻烦娘了！”
水青荷和田兮住下没问题，他要留下来就说不过去了，虽然他也不想回去，田老二再三权衡，还是开口了。
田老二的心思，水氏怎么会不明白，当即开口挽留︰“石头，我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来待，先住下来换换心情，过几天再回去吧！”
水氏的话说得隐晦，田老二却听明白了。双方都憋着一股火，现在回去不是找气生吗，要是传出去，在这个孝道至上的世界，吃亏的只能是你，还不如住下来，消气了再回去。
田老二羞愧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黝黑的脸庞爬上一丝红晕，低低道︰“娘，这不好吧？”
说实话，他也想离他爹娘远远的。就是田老三快成亲了，他住在丈母娘家，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是躲出来的，被那些大嘴巴一传，又是一桩事情。
“有什么不好的，听我的，踏踏实实住下来，正好缓缓劲。”水氏眼里闪过一丝愤恨，挥挥手提田老二决定了。
田老二第一次来她家，正是个三九四九旮旯，还飘着大雪。田老二就穿着一件单衣，还是旧的，冻得瑟瑟发抖，嘴唇青紫，她还以为是家穷，后来才知道是田老大穿了他的衣服，去了大冯庄。
成年的大小伙子偷摸穿了兄弟的衣服，父母不仅不主持公道，还纵容田老大。当时看到田老二那个样子，她都心疼了，就不知道田老爹和赵梅是怎么下得了那个狠心的。
做父母的多少都有点偏心，可你也不能偏到胳肢窝啊，在一个锅里吃饭的时候就不说了，现在都分家了，你闹得是那样！水氏是真的看不过去了，希望田老二能留下来。
水青荷也在一边帮腔，希望他留下。田兮更直接，拉住田老二的手就不放，瞪大眼睛恳求︰“爹，不要回去！”要是田老二内心不够强大，又不懂得躲，终有一天会被他们逼疯的，这是她爹，她不想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而无能为力。
水氏言辞恳切，水青荷真诚，田兮依赖，一张张脸都希望他留下，田老二沉默一会儿，牙一咬，狠狠点头︰“好，我留下！”
第二十四章牛车娶媳妇
就这样，田老二一家在营营水住下来，每天帮忙水氏做做家务，去地里看看。日子悠闲惬意，转眼间，就过了二十几天，还有两天就是田老三成亲的日子。
这个时候，要是再不回去就要落下话柄了。田老二和水青荷商量过后，决定第二天回去。水氏在厨房做饭，水青荷挪动笨拙的身子进了厨房，瞅了个空对水氏提出要回去田家坳。
弟弟娶媳妇，哥嫂不在场，确实说不过去，水氏当即就点头了。看眼好不容易长了点肉的女儿，水氏担忧，就多了句嘴︰“青荷，你们气笑了吧？”都这么久了，再大的气也该消了，水氏是这样想的。
水青荷身子一僵，随即恢复正常︰“都快一个月了，还记它干吗？”其实不然，泥人还有三分性呢，换做谁被至亲那样伤害，也不可能说忘记就忘记。
就算再渴望亲情，一次次被无情的伤害，那颗火热的心也会冰冷下来吧。
水氏撩撩眼皮，也不戳破水青荷，掀开锅盖盛饭︰“那就好，无论如何他们是长辈，要硬着来最后吃亏的是你们！”这话说的意味深长，仔细听还能感觉到淡淡的无奈。
水青荷不想水氏为她操心，打着哈哈转移话题︰“娘，好香啊！闻到饭菜的香味，我又饿了！”说着装模做样的揉揉肚子，伸手接过水氏手上的碗，迅速向厨房外走去，大有落荒而逃的嫌疑。
还边走边喊︰“兮兮，吃饭了，你最爱吃的豆角焖饭哦！”一手护着肚子，一手端着一个小碗，嗅着香气感觉更饿了。
“真的吗？”田兮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出来，欢快的向水青荷扑去。
“小心！烫！”水青荷避开田兮伸过来的手，小心地将碗放在院边的石头上。
水青荷母女的对话传来，水氏拿铲子的手一顿，轻叹一声，随即将三个碗盛满。
算了，她也管不了那么多，儿孙自有儿孙福，还是随他们去吧。
想通这些，水氏轻快很多，扯起嗓子喊水青荷︰“青荷，石头回来没有？叫他来吃饭！”那声音，中气十足，绵长有力，连一里外都能听到了。
水青荷咧咧嘴，伸出两只食指捂住耳朵，待水氏声落后，立马回答︰“没有呢娘。”说完转头看向挑水回来必经的小路，确实没有回来，放下心来。
声音没有一丝凝重犹豫，又恢复了干脆有力，看来，娘是打算放过她了。水青荷嘴角轻勾，揉揉田兮的脑袋，脚步轻快地回了厨房。
从地里回来，田老二看水缸快见底了，就提了桶挑水去了。
田兮拿着小勺子若有所思，耸耸肩继续向她的食物进攻。她还是个小孩子，家里也没有穷得揭不开锅，她不用像那些穿越小说里的女主一样，小小年纪就要为生计奔波，挑起家中大梁。目前，她只要做个快乐的小孩就好。
田兮绝不承认她是懒，还有就是……唉！上一世的伤痛，不提也罢！
将一切世俗抛开，飞快的挥舞着小手，享受“美食”。
水青荷进了厨房，果然，水氏没有再提刚才的事情，只是塞给她一碗饭︰“快去吃吧，你不是饿了吗？”说罢，端起另外两只碗，用下巴点点门口，等着她先出去。
水氏不提那个沉重的话题，水青荷感觉全身都轻松，掉转身子身子出了厨房。
水氏出来，田老二已经回来，让开身子方便他倒水，边向阴凉出走去边道︰“石头，倒了水来吃饭吧。”
水氏家的厨房很小，放不下水缸，就将水缸放在了厨房门口的屋檐下。上面盖了一个大大的圆木头盖子，既干净又不怕风雨。
“嗯。”忙了一上午，还真是饿了，嗯，就先吃了饭再去挑几担吧，田老二这样想着点了下头，倒了水走向水青荷她们。
歇过晌，田老二挑满水缸，又挑回一担放在厨房。趁着太阳下山前，天气凉爽爽的一家人辞别水氏，回了田家坳。
当天晚上，田老爹就找了田老二，将帮忙的活计安排给他一家人。
离开几天冷静了一下，当初的火气已经没了踪影，田老二和水青荷什么都没说，爽快的应了下来。
不管是表面工夫也好，还是真心实意也好，田老爹都表现的很满意，交待完就回去了。
这一次倒比上次好了很多，帮了两天忙，都没有再出现饿肚子的情况，虽然那个饭……嗯，味道不是很好。
忙忙碌碌两天过去，终于到了新妇进门的日子。
一大早，田老二一家就收拾利索，赶到田家祖宅帮忙。天刚蒙蒙亮，已经来了好多人，整个小院子熙熙攘攘的，到处都是穿梭的人影。
各人的任务都是早就安排好的，来了只要直接去自己的岗位上就行。水青荷和冯玉被安排接待女客，现在新娘子还没来，自然不用接待什么客人，赵梅就让两人去帮着切菜了。
大人帮忙，小孩子就负责热闹，撒着欢的乱蹦乱跳。
上一世是在城里，她又是孤儿，没有什么迎娶就直接拜堂了。上上一世就更不用说了，她看到的都是婚纱教堂，哪里见过这种乡下的迎娶，现在好不容易有这么一次见识的机会，自然好奇的不行。
田兮眼珠子滴溜溜转动，捂着砰砰跳的小心脏，跟着一群人去了大路上。
田家坳有一条大路通向东西两个方向，居民多住在大路的下方，上方只有少数的人家，田老爹一大家子就住在大路下方。要想去外村，就必须通过大路，此时娶亲的众人都在大路上等着。
朦朦胧胧好像是一辆牛车停在路边，一群人围着指指点点，田兮瞪大眼睛凑过去，瞬间凌乱了。这，这是什么情况？牛车上放着一堆玉茭杆，牛头上系了一朵大红花，别的装饰什么都没有了，离得八里地那味道就冲过来了。
除了个别有牛有车的人家，一般人家只能租或者借。这两牛车就是租的同村的，用一天十文钱。
田兮不由嘴角抽搐，也太简陋了吧，一生娶一次亲，就这样完事了？
“让让！新郎官来了！”一个大嗓门在人群外响起，喘息着推开众人，向牛车走去。
田兮回过头去，田菊花胸前系着一朵大红花，正满头大汗的赶来，后面跟着田老三和田大利。
田老三一身崭新的新郎喜服，胸前挂着一朵大红花，傻傻的笑着。一手牵着同样胸前佩戴大红花的田大利。
田家坳迎娶的风俗，除了新郎，娶妇和压轿孩子都要佩戴大红花，两人都是拿了新郎新娘的生辰八字合过，挑选出来的吉利人。娶妇必须是已成婚的妇人，压轿孩子要小男孩。
田老三娶亲，田菊是娶妇，田大利是压轿孩子。
人群见新郎官来了，自动让开一条路，方便三人上车。
田菊抹抹额头的汗水，跨上车一屁股坐在草堆上，厚厚的玉茭杆被压陷一块。田老三和田大利上车，挨着田菊坐下，同样是满头大汗，显然是跑着上来的。
“走喽！”赶车大伯一甩鞭子，马车“得得”，牛车移动。
其余抬嫁妆的人赶紧跟上，一群人浩浩荡荡踏着黎明上路了。
女方的嫁妆是由男方找人抬回来的，女方就来些客人。
一个个兴奋的喊叫着，雄纠纠气昂昂，迈着大步，簇拥着牛车越来越远，直到拐个弯看不见，田兮才回神。
醒过神来嘴角就直抽抽，多么简陋的成亲方式！想着自己以后成亲要坐牛车，忍受那刺鼻的味道，再也淡定不了了，干呕几声迈着小短腿匆匆离开。
水青荷将土豆捞出来，抬眼就看到脸色不佳的田兮，笑着问道︰“怎么回来了，兮兮不想看新娘子吗？”她可记得小女儿昨晚就嚷嚷着要看新娘子的。
“新娘子还没来呢，我要去玩。”田兮挥手，越过水青荷回了自家院子。
水青荷呵呵笑，宠溺的望着女儿的小身影摇摇头，这孩子！
那个山楂淹起来一个月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酿成山楂酒。那种酿酒法还是她无聊的时候在网上看到的，一直没有机会尝试，希望不会失望吧。
回忆着山楂酒那种酸酸甜甜的滋味，口水都流下来了，不由开始期待。
搬过一把小椅子爬上去，慢慢将小坛子拖过来，忍下心里的激动，将坛口拆开，一股淡淡的酒味漂出来。
深吸一口气，抱紧小坛子爬下来，脑袋伸过去仔细一看，好家伙。山楂果肉蓬松，有汁液分泌，还冒着许多小气泡，看来，糖分已经转化成酒液。
田兮激动得不行，笑裂了小嘴，从门缝下面钻进去，拿出一把木勺在坛子里搅动。直到搅拌均匀才拿出木勺，将小坛子封好，放回原地。
看来，再过些日子就能喝到美美的山楂酒了，拿起木勺添一口，啧啧，真美味！钻回去将木勺洗净放回去，再出来。
小脸上的笑容就不断，像只骄傲的小孔雀，脚步轻快的回到田家祖宅，娇娇软软的呼喊着︰“娘，我回来了！”想要和水青荷分享好消息。
水青荷讶异，挑挑眉︰“你不是去玩了吗？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
田兮嘻嘻笑着，抿唇不语。虽然急于和水青荷分享好消息，可她不傻，没看到冯玉的耳朵已经竖得尖尖的了吗？这种好事，当然不能让别人知道了。
第二十五章新妇进门
“就是啊，到底什么，快说说！”冯玉也想知道田兮高兴什么，索性停下手上的动作，笑看着田兮。
“真的没什么。”田兮摇头，蹦跳着跑走，“娘，新娘子快来了，我去看新娘子了！”说完，人已不见了踪影。
“你家田兮真鬼，还不说，是不是怕我知道啊！”没得到答案，冯玉心里不舒服，说出口的话就不好听。
嘴里“呵呵”笑着，笑意却不答眼底。
水青荷和冯玉这两年不大对付，处的也就是面子情，顶多见面打个招呼而已，绝不像刚嫁进来那几年一样掏心掏肺。
听了冯玉的话，水青荷就不高兴，却又不想在田老三大喜的日子闹得太过难堪，垂眸淡声道︰“小孩子家家的，肯定是急着去看新娘子，哪里会是不想让嫂子知道！”
水青荷爱搭不理的，显然不想说话，冯玉见问不出什么，闭嘴不语。一时间，妯娌两之间陷入沉默，谁也不再开口。
离开田家祖宅，田兮呼出一口浊气，悠哉悠哉地向大路上走去。
折腾了这么久，太阳都升到高空，快午时了，新娘子应该快来了。
一群大人或坐，或站，边做针线边悠闲的聊着天，等待新娘子到来。几个孩童占据了大路中间，丢石子，玩沙包，衣服上沾满了尘土，却难掩开心的笑容。
“新娘子来了！”大路的东边跑过来一个男孩，气喘吁吁的大声喊叫。
瞬间，人群沸腾了，做针线的妇人收起手中的活计，孩童也不再玩闹，一齐朝路中间挤去，你推我我推你的好不热闹。
侧耳细听，隐隐约约的有吹打声传来，还真是新娘子来了。田兮眨眨眼，东瞅瞅西瞧瞧，终于找到一个空隙，小跑过去从缝隙钻进人群，挤到大路中央的孩童间。
锣鼓的敲打声逐渐清晰，迎亲的队伍越来越近。
瞪大眼睛看去，敲打的队伍走在最前方，系了大红花的牛紧跟在后面。牛车上除了早上去的三个人，多了一个红彤彤的身影，看不到面貌，连脑袋都是红通通通通一片。抬着嫁妆的汉子们紧随牛车之后，和女方来的客人不时交谈着。
到了村子，吹打的众人越发卖力，锣鼓声声震天，鞭炮声也响起。
田兮掂起脚尖，想要看清楚新娘子，无奈人小腿短，面对拥挤的人群只能轻叹。好在牛车停了下来，新娘子要下车了，人群被向后轰去，她才能看清楚。
瞬间，田兮凌乱了。
这，新娘子就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红！除了一片红，新娘子是圆是扁根本就看不到。红衣服红裤子，红色的绣花鞋，一块红盖头从腋下穿过，打了个结，脑袋捂在盖头里，除了满眼的红，什么都看不到。
田老三先下来，对众人笑着，田菊搀扶着新娘子慢慢下来，田大利将怀中的包袱递给新娘子。
新娘子打开包袱，掏出伙计干粮，掰成一块块撒向人群。人群就像疯了似的冲向小碎块，他踩她一脚，她推他一把，呼痛声，尖叫声，欢呼声，响成一片，新娘子在娶妇的搀扶下，顺利穿过人群，下了大路。
伙计干粮就是新娘子撒给看热闹的众人的，有的是馒头，有的是烙干的饼子，没有规定，根据家里条件来准备的。
田兮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完全和周围的热闹隔离开来，等她回神时，一群人已经下了大路，正朝田家祖宅走去。
田兮嘴角再次抽搐，随后跟上。
早在听到锣鼓声时，田家祖宅众人就各司其职，等在了门口。赵梅和田老爹领着一众儿女，笑呵呵的，嘴都合不拢。
拜天地要等吉时，看到新娘子过来，赵梅赶紧拉了田菊的手，仔细叮嘱︰“田菊啊，麻烦你了，你就先将新媳妇带到屋里歇歇，拜天地的时候合礼先生会叫你的！”笑得一脸菊花褶子。
合礼先生是主持婚丧事宜的人，乡下人的叫法。
“好，婶子，那我就去了。”田菊搀扶着新娘子进屋，赵梅和田老爹与赵庄来做客的众人寒暄了一阵，田老大田老二领了男客到田老大家，冯玉水青荷领了女客去田老二家招待，吹打声接着在田家祖宅响起。
家里招待女客，田兮就没有回去，直接待在田家祖宅看拜天地。
锣鼓声声，一切准备就绪，吉时已到。
新郎新娘已经各就各位，冯银也站到两人对面，亲戚们等在一边准备上礼。
冯银是冯玉的二哥，担任婚礼的合礼先生。
冯银尾音拖得长长的，对着新郎新娘念了一大通，无非就是夫妻和睦，天作之合什么的。田兮一点也不感兴趣，撇撇嘴，希望快点开始。
这里的拜天地和电视上那种不一样，没有什么“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的，简简单单。就是哪个亲戚上礼了，新郎新娘给磕个头就完事了。
田兮不由失望，耷拉下脑袋，她还以为有热闹可看呢，没想到就这样。
赵大牛家和田老爹家没有多少亲戚，拜天地用了不到一刻钟就完了。新娘被送回屋子，新郎去招待亲朋，所有人开始了吃吃喝喝。
闹腾到半下午，一众人才散去。赵庄的人殷切叮嘱新娘子一番，踏上了归程，田家坳的村民吃饱喝足，各回各家。田老二一家人帮着收拾完剩下的烂摊子，回到家天已经黑了。
“哎呦，今天真是累死了！”水青荷捶捶后腰，靠在被垛上动都不想动，闭目养神。
一个大肚子孕妇，从早上就没有闲下来过，可不是很累？
“我也累的不行，先眯一会儿在做饭啊！”田老二招待男客，被灌了好多酒，头脑昏昏沉沉，载倒在炕上，没一会儿就鼾声阵阵。
田兮无聊，跑到院子里凉快。
突然，“咕噜噜……”肚子一阵绞痛，田兮面色一边，冲向了厕所。
厕所是三家共用的，在田老爹家厨房后面。田兮蹲在厕所，厨房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对话声，有好几个人，好像提到了“田老二，水青荷，吃”什么的。心思一动，也顾不得肚子难受了，侧耳细听。
第二十六章开铺子
“婆婆，老二媳妇呢？去哪了？”冯玉突然压低声音，听上去神秘兮兮的。
田兮撇嘴，装，可真能装！他们回去的时候明明还和她打招呼了，现在却装作不知道，倒要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样想着，田兮向前挪了几步，靠田家祖宅厨房更近了点，以便听得更清楚。
“回去了。”良久，赵梅低低应了声，今天这个女人净偷懒，活做的还没有老二媳妇做的一半多，要不是碍于许多人在场，她早就张口骂人了，对她有丝不喜，爱搭不理的。
冯玉的声音突然拔高︰“我还等她一起呢！没想到就剩我一个人了！”似乎很惊讶。
“有什么话就快说，没事就回去，忙了几天累死了，我想早点睡觉！”赵梅很不耐烦，声音急促，开始赶人了。
冯玉也不在乎，“嘿嘿”笑两声将尴尬掩饰过去，声音小了很多︰“怪不得不等我，肯定是心虚了。”好像在喉咙口咕哝，不仔细听还以为她根本就没说话。
离得最近的赵梅却听了个清清楚楚，也顾不得累不累了，认真道︰“说清楚！她心虚什么？”声音是从齿缝蹦出来的，很有几分阴狠的味道。
“是这样的，今天不是我和她一起招待女客嘛，她跟老三媳妇的娘家人说了……说了婆婆的坏话！”声音越来越小，似乎在为水青荷说的话感到羞愧，不好意思转述。
“说！到底说了什么一句一句给我细细学来！”赵梅气炸了，一巴掌拍在炕沿上，田兮都吓了一跳。
“就是，就是说公公婆婆如何苛待儿媳，纵容几个小姑子将饭藏起来，儿子儿媳都吃不饱什么的。还有，还有就是分家的时候，几个大姑子小姑子会偷偷藏粮食，让她们嘱咐老三媳妇小心一点，不要吃亏了。”
冯玉断断续续说完，屋子陷入一片沉默，谁也没有接话。
良久，赵梅咬牙切齿道︰“就知道营营水家这个贱人不是个好东西，挑唆着老二和我离了心不说，现在居然连我这个做婆婆的都编排上了，真是个黑了心肝的短寿！”
短寿，是骂人的话，意思是诅咒对方早死。
“娘，别气了，跟这种人有什么好生气的，以后不要搭理他们就是了。谁让你们当初不听我的，要娶她进门，要是娶了别人，肯定不会有这么多事！”田大妹安慰赵梅，顺便发牢骚，天知道她有多不喜欢水青荷。
赵梅大吼︰“你当我愿意啊，还不是老二死犟着要娶这个扫把星！”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天不早了，都回去吧！”田老爹声音透着疲态，让几人都回去。
田兮诧异，她没想到田老爹也在，还一直没出声。
“公公婆婆，那我回去了！”
“爹娘，我也回去了。”
冯玉和田大妹相继告辞，独留下田老爹和赵梅，久久不语。
“哼，水青荷，你想要个好名声，我就偏偏不让你如意？呸！小骚货，就让你出力不讨好，等着吧，我一定让你们在田家坳没法立足！”冯玉转出大门停下来，声音难掩得意，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
不用看田兮都能想想到冯玉是一种怎样狰狞的表情，小拳头握起来。
“娘，二婶没有说那些话，你为什么要说谎？”田大利疑惑，他一回来就跟着他娘，并没有听到水青荷说那些话。
“嘘！你个小兔崽子，想要害死我啊！”冯玉打了个嘘声，“啪”一声一巴掌拍在儿子后脑勺，小声道，“你个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管那么多。”
“哦。”田大利声音小小的，委委屈屈的应了一声。
“记住了，这些话不要和任何人说！”得到儿子的保证，冯玉哼着小曲，牵着田大利回家了。
田兮捂着嘴，简直不敢相信听到的，冯玉长舌爱搬弄是非她知道。没想到这么歹毒，居然想着将他们一家赶出田家坳。
太可恨了，如果不是她恰好听到，爹娘还不定要吃多大的亏呢。冯玉固然可恨，更可恶的是田老爹和赵梅，不能做到不偏不倚，听了一个儿媳妇的话，对另一个儿子媳妇生厌。
相处十几年的亲生儿子，难道还比不上冯玉一个儿媳妇？田兮不明白，田老二和水青荷的所作所为，难道他们没看在眼里，还是觉得他们一家人好欺负，故意的？越想越气，田兮鼓着腮帮子，咬碎了一口小米牙。
突然，脑海里一道亮光闪过，田兮嘴角微勾，让田老爹和赵梅厌了他们一家未尝不是好事。郁闷的心情豁然开朗，田兮眼睛亮晶晶，开心的回家去了。
连着忙了几天，实在累得不行，田老二简单做了点晚饭，一家人胡乱扒了几口就上炕梦周公去了。
第二天，田老二吃过早饭，出去串门了，水青荷就给未出生的婴儿做小襁褓，田兮就在一边发呆。
没一会儿，田老二兴冲冲的回来了，眉稍眼角尽是笑意，走路都带飘，离得老远就呼喊上了︰“青荷，兮兮，我回来了！”
田兮眨眨眼，不明白老爹怎么了，今天这么兴奋。
水青荷手上动作不停，笑着道︰“你有什么好事啊，这么高兴，说出来听听！”田老二高兴，连带着水青荷心情也好了很多。
“走，进屋，我跟你说！”田老二浑身是劲，兴冲冲地进屋。
水青荷摇头笑笑，牵了田兮跟进去。
“青荷，我想到县城去开个铺子！”田老二双手互搓着，显得很激动，说完期盼的看着水青荷，希望她能同意。
水青荷眨眨眼，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呆呆询问︰“石头，你说什么？”生怕自己听错了，开铺子，还是县城？她做梦都没想过。
田兮眸中精光闪过，暗暗赞许，老爹还不错，有这种想法。一刹那，看向田老二的眼光都变了，有赞赏，有激动，还有一些看不明白的情绪。
田老二误认为水青荷是不同意，咽咽口水，艰难重复一遍︰“我说，我想到县城去开个杂货铺。”说完，垂下头，像个等待被判刑的犯人。
水青荷一把抓住田老二的手，急声追问︰“为什么？”
田老二一向没什么大志向，现在突然说要去县城开铺子，由不得她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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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田老爹叫田老二了
田老二扶水青荷坐下来，边道︰“我去田大柱家了，他家要盖新房子。”说着觑眼水青荷。
田大柱和田老二同年，听说去年去县城开了个布庄，赚了不少钱。人家有那个实力，想要盖新房也不稀奇，可这和他要开铺子有关系吗？
水青荷感觉脑子转不过来了，直视着田老二蹙眉︰“对啊，这有什么关系吗？”水青荷善良有余，聪明不足，还没想通这两件事情是有联系的，心里想着，嘴上就问出来了。
娘啊，爹这是被刺激到了，想要挣大钱了，田兮扶额，被水青荷打败了。
田老二面色一红，动动嘴唇︰“我也想要多挣点钱，让你和孩子们过的好点！”声如蚊蚋，似乎很是不好意思。
水青荷这下反应过来了，心里暖暖的，面上就带了喜色︰“石头，你想好了，真的要去城里开铺子？”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还有压抑不住的激动。
田老二郑重点头︰“对。”在城里做工时，他就很羡慕那些开铺子的人，既清闲又赚钱，可比他一天累死累活的挣得多了。
他打听过了，租一件铺子也用不了多少钱，把借出去的钱收回来就差不多够了。以前是没有人开那个先河，他有点胆却，现在有了田大柱的先例，他信心十足。
水青荷沉思一会儿，猛然抬头望向田老二，眼里掩不住的神采盈盈，语气坚定︰“好，我支持你。”
田兮怔了一下，随即笑了，水青荷如此开明，这可是好事啊。
“青荷！”田老二哽咽，叫了声水青荷，再也说不出话来，眼眶红红的。
“好了，你想好钱从哪里筹了吗？”水青荷促侠的对田老二眨眨眼睛，回归正题，家里可是一个铜钱也没有了。
“嗯。”田老二说起未来的打算，兴致勃勃的，“我想先去梁庄找梁仁借，看看他能借多少，剩下的就好说了。”
梁仁是梁庄的村长，和田老二关系不错，以前没钱了就找田老二借的，这次想必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田兮眸光转动，这个梁仁，可千万不要让人失望才好( 田园王妃 http://www.xlawen.org/kan/355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