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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算是有希望了。”
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啊，自己现在可不能太逆着老爷子的意思，可让自己放弃市舶司？那是想也别想：“爷爷，现在有多少灾民了？”
“唉…………光南京附近已经接近十万了，其他的地方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那就算有了钱安置他们，他们的生计怎么办？难道一辈子靠朝廷救济？爷爷，我说句实话你也见怪。就现在江南的情况，朝廷有能力给这些灾民分田地让他们重新生活么？”
这倒把马士英问住了，确实，江南虽然是富庶之地，可土地兼并也很严重，就是那些荒地，也早被南下的王公大臣们瓜分一空了。苏杭之地想安置灾民，那只有成为这些人奴仆佃户，指不定现在多少人正等着朝廷出钱，他们得实惠呢。
“那也没有办法，总不能不管这些灾民吧。他们南下，不就是尊奉大明正统才南下的吗？难道我们看着不管？爷爷我老了，虽不说是忧国忧民，可也不能什么都不做，那就成千古罪人了。孩子，我知道跟你要市舶司是我理亏，可为了这些百姓，爷爷我也只好厚上一次脸皮了。”
对于马士英这种情怀，朱慈煃是非常无语，要不是因为知道马家出了大半财产来救济灾民，实在是尽力了。朱慈煃一定会认为这马士英是在谋夺他的财产，虽然这财产名义上也不是他的，是国家的，可谁不知道这福州市舶司是吉王府的？对于老头这样的情怀，朱慈煃心中也是大乐，要的就是你这想法。
“爷爷，这个您不必担心了。孙儿理当为爷爷分忧，这江浙富庶，难以安置难民，可福建尚有一些地方，足以安置这些难民。孙儿愿意全力负担这些人，使他们安居乐业。”
“你？”马士英眉头也皱了起来：“孩子，你到底是一镇藩王，这事情有些不好办，被人说成收买人心，图谋不轨可就不好了。再说福建少田地，你凭什么去安置他们？别弄的天怒人怨，那你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老爷子倒是真的替自己考虑，不过话说回来，这老头到底是迂腐的旧臣子，自己还不能说的太多：“这个爷爷您放心，福州附近经过大力开发，有的是荒地，安置下数十万人不在话下。在说广东、广西也有的是地方，何必非要把难民王江浙塞？我有信心解决这些事情，莫说十万难民，就是多上十倍，福州也尽安置的下。”
这是吹牛了，就福州现在的情况，多个十来万人还能吃的住，在多了，那里承受的了？可台湾就不一样了，现在的台湾，只要粮食与各类生活物资跟得上，别说多上十万，就是多上百万难民也不算什么。
而自己前一段可算是个挂地皮的，就是南京官仓里的粮食都不一定有自己的多，怕什么？自己就是少人。只是现在弘光皇帝还在位，以马士英的心思，自己还是暂时不要说明台湾的事情为好，这老头应该是知道的，且看看他的心思在说。
“那你心中可有什么章程？”
来了，朱慈煃等的就是这个，马士英的地位实在太重要了。现在自己是他的孙女婿，他护着自己那是必须的，可自己一旦要表明自己的野心，那这老头的反应可就难说了，现在却正是试探试探他的时候了。
一百零二章 思想斗争
大体一说自己的安民计划，看看马士英是什么反应。当说到台湾的红毛人被人赶走，现今台湾有大片良田无人开垦的时候，马士英的脸色有些难看了。在说到希望马士英帮他在江南收购粮食物质，用以安置难民的时候，马老头的脸色已经黑了。
“且住，吉王殿下，此事容下官思虑。”马士英打断了朱慈煃的话，沉默了好一会才说到：“此事回头在说吧，殿下，明日上殿面君，您且不可提出安置灾民计划，此事全权交由下官周旋可否？您毕竟是藩王啊。”
听老头子忽然变了称呼，朱慈煃也知道，这老头心中必然是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了。前头他全力帮自己，那是在帮他自己，自己是他的孙女婿，和他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了。可现下真到了大动作，这老头有些思想斗争也很正常。这实在是大事，增强藩王的实力，这是任何一个皇帝都不愿意看到的。
当下朱慈煃起身告辞了，这事情蛮大的，老头子需要一点时间做思想斗争，由得他。不管他马士英帮忙不帮忙，这大计划是不会变的。
马士英虽然拥立了弘光皇帝，这忠君的思想自然会作祟。可目下这位皇帝却不和他一条心，处处算计他，提防他，他是极力的退让，可这退让也是有限度的，因为一旦失去了手中的权力，复社那些小人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的，弄不好还会牵连一家老小。自己一家人生死事小，可复社这些人一旦掌握了权力，必然更换皇帝，那时候朝廷动荡，大明的江山就真的葬送了。
朱慈煃有觊觎大位之心，这他早就知道，不过这又有什么？那个藩王宗室没有皇帝梦？左右不过是做梦，谁管的着？只是自己该怎么办？要是自己辅助吉王，那这更换皇帝就容易的多，在南京附近的军队都是自己一手掌控的。自己支持谁，谁就能登上大位。可自己不是董卓之流，敢于废立皇帝。
当今圣上也是自己一手推上皇位的，可现在如何？和自己一条心吗？皇宫里那位爷巴不得自己早点死。这次自己遇刺，虽然追查到是满清人的刺客，可里面也有着礼部尚书府与内班皇宫侍卫的影子，他马士英的力量岂是好惹的？君臣猜忌啊，这也是马士英‘养病’迟迟不出现的缘故，其实那点小伤早就好了。
看着墙上的古画，马士英也是一声长叹。现在君臣不合，不是社稷之福啊。自己也有隐退之心，可自己走了，谁又能在这危险之时挑起朝廷的大梁？怕是自己前脚一走，后脚这皇帝就换人了，现在该如何处置，他还真为难了。
辅助吉王登上大位？这个念头有如恶魔一般侵蚀着他的念头。吉王是他的孙女婿，一旦登基，孙女就是皇后，母仪天下。马家一门风光无限。吉王虽然年级轻轻，可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吉王的那点小动作，虽然他也看不上那海外的蛮夷之地。可就凭吉王朱慈煃在福州的这些作为，却比当今圣上好了百倍。
昔日多有听闻吉王是酒色财气样样俱全，可实际上呢？吉王每日处理完公文后必然读书到深夜。虽然有冷落他孙女之嫌疑，可吉王却没有其他女人，一个都没有。一个少年郎，年级轻轻，手握重权、身份尊贵，却能这般律己，这份心性就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对于朱慈煃，马士英也是很上心的，他孙女嫁了过去，他的耳目自然也就过去了。可根据送回来的情报看，朱慈煃是敬重他的孙女，虽然有些缺乏人情味，可一个一心将心思用在大事上的人，总比一个贪杯好色的娃娃好多了。朱慈煃才十五岁，不知人事也是很正常的，他娘常氏自己是知根知底，有常氏在，自己的孙女也不会受委屈。
想着想着，马士英也是自嘲的一笑，这天下事怎么好像都压到自己身上一般？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想这些小家事？看来自己真的是老了。先不想别的了，目下这些难民才是最大的问题，这些人心念大明，能为大明背井离乡，自己可不能放任不管。
“老爷，孙少爷那边送来不少礼物，您看怎么处理？”
礼物？马士英将礼单拿来一看，不过是一些福建的土特产，大部分估计是孙女张罗的。只在一个很不起眼的位置上写了送给府内女眷打金首饰的毛金，后面一个字‘七’。七万两黄金已经送来了？这小子速度还真快啊。四千多斤黄金啊，放在那里都要晃花人的眼睛。
“除了吃食分发下去，其余的全部送到库房里，任何人都不准动。”
朱慈煃离开了马士英的府邸，看着清朗的天气，心中高兴。马老头是他计划中的重要一环，即便他做思想斗争也无所谓，反正最终他只能帮着自己。记得不久以后，满清人一南下，弘光皇帝立马完蛋，他一死就是自己的时刻了。那个时候马士英就是不想帮自己也不成了。
“走，逛逛街。”
听到朱慈煃的吩咐，棒槌的眼睛瞪的比牛还大。这王爷啥时候逛过街？就是王妃叫他郊游他都不去，现在居然要逛街，棒槌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王爷，这是在南京，还是小心为上，不是说有人欲对王爷不利嘛，我们还是回去吧。”
朱慈煃却没有理会，难得今日心情好：“步行回去而已，沿路看看，不用紧张。”
一听王爷只是要步行回去，这下大家都放心了。朱慈煃出来带了不少人，更有暗中随行的人保护。现下都穿的是常服，看起来只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少爷而已，当不会有什么问题。就是有刺客，他们这些护卫也足够支持到军队赶到了。
走在大街上，朱慈煃也是感慨，自己多久没有放松了？今天就放松一下吧。看到前面有个古玩店，朱慈煃信步走了进去，看了一圈，看上了一个玉石镇纸，雕刻的非常精美。
看着满脸堆笑的掌柜，朱慈煃问到：“这个镇纸多少钱？”
店掌柜的看朱慈煃虽然一身常服，可身后的从人各个气度不凡，也料定这是大户人家的少爷：“您真是好眼力，这可是好东西。既然公子您要，四百两就成。”
朱慈煃不管前生还是今世都不是缺钱的人，买东西很少还价，只是今天心情好，也还价玩玩。讨价还价对他来说，不过是消遣娱乐，不是为省钱：“喔，二百两如何？”
一听这个，掌柜的脸色立即垮了，言语也有些不客气了，要不是看着朱慈煃身后的人，怕是都要动手打人了：“这位客官，没您这样的，您就是不买，也别消遣小店。就算您在富贵，可您也不能砸了小店的招牌，您要是这样，也只能请您走人了。”
朱慈煃也是奇怪了，不过是讨价还价而已，怎么扯到砸招牌上去了？见朱慈煃不明白，一个侍卫悄悄上前：“少爷，这买东西还价，顶多是一成到两成。您一开口就还了一半，要是传了出去，别人会说这家店店主心黑，是奸商，这声誉可就都完了，以后很难在做买卖了。”
噢，原来如此啊。忘记这是在大明了，在那个信息大爆炸的年代，这样砍价实在是在正常不过，没想到在大明，这样就是砸人饭碗的举动了：“原来如此，本……公子不清楚，按他说的价付钱。”
这个时候，朱慈煃忽然发现店门外出现一个人，刚才他就见过，而此人的站位与他现在站的地方中间却是侍卫们的缝隙。当下想也不想，朱慈煃一动，身形已经闪到棒槌这边，棒槌身量高，体积宽，足以将他遮挡住。挥手叫过一名侍卫，吩咐将门口那人秘密拿下，盘问一下，希望只是自己多心吧。
一百零三章 得闲
可结果却没有让朱慈煃安心，从这人身上搜出手弩、短刀，虽然这家伙一再宣称自己是路人，可王府侍卫们又有那个是讲理的？看了一眼这个家伙，朱慈煃皱皱眉：“回府。”那可怜的刺客也被带回了府邸，仔细盘问，看看幕后主使人到底是谁。
回到府邸，朱慈煃也和赵彦杰商量起来。对于赵彦杰，他还是给予了充分信任的：“赵先生，你拿本藩的帖子，和马大人要一百士兵进驻。”
“一百士兵？殿下，不妥吧，这不是给外人以机会嘛现下府邸中的下人护院都是老人，忠诚不会有问题，人头也熟。这这一百兵丁进驻，不是正给了有心思的人机会吗？”
朱慈煃却是哈哈一笑：“护卫人手足够，若不出动大军，那是别想靠近我。”
赵彦杰也明白了朱慈煃的意思，他这就是做给皇帝老子看的。南京是当下的首都，天子脚下，可堂堂一镇藩王却要求大臣派军队来保护自己的安全，这皇帝老子的面子上能好看？就凭这个，弘光也不能落下什么口实。其他什么人出手都不怕的，就怕这皇帝开口对付朱慈煃，人家到底是皇帝，暗的不行来明的。
“明白了，下官这就去办。”
“密道如何？”
“殿下放心，就在书架后面，一路直通码头。”
“这也算是个巨大的工程，难为你了。”
赵彦杰谦逊的应对了起来：“这是本分而已，殿下也不必太担心。只要安心在府邸中便好。自古以来，多有行刺，可成功的又有多少？这刺客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看赵彦杰一副内行的样子，朱慈煃心中忍俊不已，一个老酸丁说这个。前世自己是刺杀高手，自然晓得其中的艰难：“好了，你去处理朝廷上的事情吧。”
等人走了，朱慈煃又看起了公文。他现在到了南京，虽然暂时将政事委任给了陈子壮，军事交给了秦俊，可军法处那边却不断的送来消息，他依然要知道最新情况。不过是现在的公文他不批示，阅完当即焚毁。而且也不会事事都报给他，只是一些值得注意的大事才会送来，毕竟他现在不是在福州，多少眼睛盯着他呢。
为了安全，自己也只好当几天缩头乌龟了。就当是休假了，可这个时候朱慈煃才发现，忙碌习惯了，忽然闲下来还真有些不得劲。
“王爷，那刺客自尽了。”
“都交代什么了？怎么死的？”自尽，死士啊，这些家伙下的本钱不小呢。
“小人无能，并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犯人牙齿中有毒药，服毒自尽，小人失职，请王爷处置。”
朱慈煃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侍卫，只是看着从刺客身上搜来的手弩短刀，经过检查，这弩箭和刀锋上都是有毒的，见血封喉的剧毒。这可够狠的，只是这刺客是谁派出来的？现下想然自己死的人固然不少，可直接这么下手的，八成是钱谦益。
“罢了，你起来吧，自己去领二十军棍，此事到此为止。”
“王爷，常达求见。”
“让他来进来。”
对于属下，朱慈煃还是比较优容的，毕竟这侍卫是从长沙开始就一直跟着自己的，忠心耿耿，自己也不能太刻薄。小惩大诫就是了，不过一个死士，没必要计较那么多。
“参见王爷。”
“查的如何？”
“钱谦益老贼在城外有一处秘密庄园，里面蓄养了不少死士豪客，而这个庄子名义上是皇家的。”
好一个清流名士钱谦益，自诩君子。这叫什么君子，打着皇帝的旗号私养死士。养这些人能做什么？难道是行善不成！
“有多少人？”
“目前大约两百人，据说还有两处秘密庄子，还没有查出来，应该不在南京附近。”
朱慈煃沉吟了一下，现在还不是自己动手的时候：“很好，派人手监视住，不要打草惊蛇。”
到了南京，朱慈煃是悠闲的修养了，可朝堂之上却争吵不休，也是为朱慈煃的事情。为这个，连在家‘养病’的兵部尚书，首辅内阁大臣马士英都上殿了。
看着下面的唇枪舌剑，弘光皇帝在龙椅上也是心中打鼓。他也是为难，一个吉王，本身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他想逼迫马士英让步，交出一些权力而已。可现在见马士英的样子，那里有服软的迹象？他可不敢把马士英逼急了，毕竟马士英现在权倾朝野，自己都忌惮的不行，怕他狗急跳墙。
可吉王这里怎么处置？好不容易逮到他来南京了，不利用一下他如何心安？要是朱慈煃一直窝在福州，称病不到南京，弘光还只有干瞪眼的份。可他到了南京一样给弘光出难题，要是朱慈煃在南京出事，他的面子一样不好看，皇室向来善待宗室，没有具体的罪责前他是不好轻动朱慈煃的，更不要说他现在还是个可怜的皇帝，真正的孤家寡人。
“够了，这是朝堂，不是闹市。”随着弘光发话，所有争吵的人都闭上了嘴巴。
这个时候，一直不说话的马士英却出来说：“启禀万岁，现在南京城外流民成灾，望万岁体恤，给予赈济。”
“有多少灾民？从何而来？”
马士英见这位皇帝压根就没关系这些灾民的心思，也是叹息，都忙啊，忙着争权夺利，这灾民却是没人管：“现在已经有数万人了，万岁，这些人基本都是从北方逃下来的，他们心念大明，抛弃故土，陛下仁慈，当以救济。南京尚且如此，江淮之地更是灾民众多，请陛下圣裁。”
“一派胡言。”钱谦益却出头了，这就是这样，但凡马士英说是对的，他必然说是错的，不管什么事情都一样：“启奏陛下，潞州、巢湖受水灾，兴化、高邮蝗灾，灾民聚集南京城外。这些灾民皆江淮之灾民，何来北方灾民之说？请陛下明察，臣还要弹劾靖南侯黄得功，黄得功骄横跋扈，对江淮救灾不但不救助，反而抓丁入伍，横征暴敛，图谋不轨，请陛下拿问。”
黄得功，弘光皇帝心中雪亮。这是马士英拥立他上台时候的手下四大金刚之一。马士英辅助自己登上皇位，不但是因为他是凤阳总督，南京附近都是他的军队，更是因为黄得功、高杰、刘良佐、刘泽清四镇总兵的呼应。其中又以黄得功对马士英最是忠心。史可法督师江北这一年多，是毫无建树，复社这些人既然借题发挥，自己要不要借这个机会发作一下呢？
一百零四章 常家祖宗
考虑了一下，弘光决定和稀泥：“此事重大，黄卿乃国之干城，为朕守一方太平，不可轻率顶罪。阮大钺，朕任命你为钦差大臣，赴江北查明此事。”
阮大钺是高高兴兴的接旨而去，他是马士英的人是个人都知道，黄得功也是马士英的得力部属，让马士英的人去查马士英的人，能查出罪行才有鬼。钱谦益低头，眼珠一转，看来皇帝还是不敢和马士英来硬的，自己要另找办法了，一打眼色，御史周闽开口了：“启奏陛下，吉王现已赴京，臣请陛下明察吉王一事，还天下百姓一个公道。”
这话一出，马士英还没说话，朱常汙不干了，他是宗人令，也是皇亲国戚，寒着脸站了出来：“周大人什么意思？以你之见，这吉王是定然造反了？老夫可告诉你，在北京老夫就见过吉王，先帝对他也是宠爱有加，更得昭仁公主青眼，若你信口开河，老夫定然告你一个侮蔑宗室之罪。”
朱常汙辈分比弘光要大，又是宗人令，就是金殿之上，他也不需要太收敛，一口一个老夫，也让大家都没脾气。周闽也是怕这老爷子，可他更怕钱谦益，只有硬着头皮：“微臣也相信吉王不是作奸犯科之人，只是事实俱在，不容辩驳，还请陛下明察。”
“周闽，你放肆，你这是胁迫圣上。”朱常汙一声大喝，老爷子的威势尽显。
“微臣不敢，臣只是我公理，为正义，并无一丝一毫的私心。”
“哈哈…………”朱常汙笑了起来，看对方不买他的帐，他也不好在金殿上做什么。回头在收拾这不知好歹的小子，吉王多乖巧的娃娃，虽然冷了点，言语少了点，可送来的可都是实打实的好东西，金银倒是无所谓，可那几幅名家字画可是随了他的心意了。这么孝顺的孩子能造反？胡扯，回头对着弘光说到：“陛下，吉王不过一个十五的孩子，去福州不过两年时间，他能造什么反？吉王府长史是宗人府派下去的，汇报的情况没有一丝造反的痕迹。这都是侮蔑，对皇家的侮蔑。”
这话一说，弘光脸上也挂不住了，他是皇帝，可也是朱家人，这老头一下上升到皇室的高度，这可就更麻烦了。你说你不好好的养老，跑到金殿上抽什么风啊？本来还想以此为借口要挟一下马士英呢，让你这么一搅和，倒还麻烦了。朱常汙虽然只是个宗正，但是他代表的是一大票宗室皇亲，别人大明防各地藩王和防贼一样，可没有封地的宗室可海了去了，组成个十万计的大军都没有问题。
他即便登基做了皇帝，可他依然是朱家人，要是和这疯老头做对，难免被说不尊敬长辈，刻薄之类的。别人怕你是皇帝，怕你杀头，可这些宗室可没有那么多畏惧，只要不夺他的江山，皇帝也得优待自家人不是？可是把弘光气着了。
“哼，成何体统，此事改日再议。”弘光一摔袖子，转身而去，这朝也不上了。
马士英笑眯眯的和钱谦益打着招呼，两个人乍一看，就好像非常要好的好友在寒暄一样。可谁都知道，脱下这层皮，这两人恨不得把对方千刀万剐了。
马士英笑的很灿烂，钱谦益就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感觉了。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宗正跑出来当了大头，这位爷平时是什么事也不管，今天跑出来抽风，八成是马士英这老东西的招数，真是卑鄙啊。
两人寒暄了几句，钱谦益先走了，他很难克制了，怕在呆下去，他就要对马士英饱以老拳了。只是他有心没胆而已，且不说这一拳上去，他装了几十年的风度全丢了，更要命的是，他打不过马士英，马士英可是掌兵的，虽然也是读书人出身，可手上还是有点功夫的，更不要说别自己一拳上去了，冒出几个亲卫‘护卫’马士英，那自己小命都不一定在了。只是马士英这混蛋笑的太贱了，说话更是夹枪带棒的，哼！走着瞧，看看谁是最后的赢家。
坐在轿子上，马士英心中也是高兴。朱慈煃这孩子，一直没有让他操过心，很有点心思啊。居然先拉出宗正这么一尊大佛来挡着自己前面。这样一下，连皇帝心中也要考虑考虑了，可当今圣上能有这个魄力吗？很明显，没有！
说真的，马士英对于弘光皇帝也不看好，只是当时情势所逼，不是福王就是潞王，两害相权，还是福王吧。若是潞王上台，指不定天下成什么样子呢。可这两个人又那里及的上自己孙女婿的万一！想着想着，一道魔音又出现在马士英脑中，辅佐朱慈煃登基，自己的孙女就是皇后，自家的权势更是稳固无比。都活到这一把子年级，离入土也就不远了，还有什么好挣的？不就是想给子孙后代留下点什么吗？
目下自己固然是风光无限，权倾朝野，可一旦自己死了呢？自己不在了，儿孙们又有那个是成器的？马家交给这些窝囊废，他实在放心不下。可要是将孙女婿付上皇位，有一个皇后护着这些子侄们，那………………
念及此处，马士英急忙摇头，自己在想什么啊？自己只是个臣子，权力再大也是臣子，不能有这般大逆不道的想法，是要遭天谴的。唉…………自古家国难两全，自己该如何选择？
不说朝上吵的沸沸扬扬，朱慈煃却在家中清闲快活的很。不用整日的处理公文，不用担心战事，不用操心生产。难得的大假啊！这样的日子才叫个舒坦。
“王爷，常府老祖宗来了。”
常府老祖宗？什么称呼…………还老佛爷呢，你当是满清皇太后啊，什么玩意啊。正想骂呢，忽然一激灵，这么称呼的似乎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自己老娘的爷爷，常家家主常延龄。这要是自己骂了出口，就算自己是王爷之尊，也要被唾沫星子淹死，不敬祖宗还了得？这可自己正儿八经的外祖爷。
“快请，我马上就到。”
换了声正经的衣服，朱慈煃来到正厅，他见过这老爷子一面，很有意思的一个老头。按说开国公的后裔，常十万的子孙，应该是豪气冲天，可这位倒好，从小到老就一个爱好，当花匠，常家花园子弄的是相当漂亮，可外面的事情，他是从来不管，比小媳妇还小媳妇呢。
可朱慈煃却明白，这老爷子心里明白着呢，他要不这么低调，那小命可就玄乎了。现在那些开国功臣的后裔们过的什么生活？能保住命就算烧高香了，那里还有爵位、优容什么的。好歹他这个常家家主还有个侯爷的爵位，也算的上体面。
“参见殿下。”
见老爷子行礼，朱慈煃急忙过来扶着：“老祖爷。您这不是要折我的寿嘛！我怎么受得起。”
“规矩不可费。”听到这话，朱慈煃还真是无语。这老头，太死板了。
落座说了一会闲话，常延龄才说到：“殿下，您都到南京一个月了，这朝廷上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朱慈煃鼻子差点没歪了，合着你这是寻我开心呢？什么都不知道就上门了，还以为你活成精的老头有什么指点呢。可一看老头那关切的神色，朱慈煃也只好耐着性子说到：“还没有定下来，在议呢。”
“噢，那就好。殿下不可心急，您能上京就说明您心中坦荡，那些说您造反的，不过都是侮蔑。”
侮蔑？嗯，基本上复社那些人给自己张罗的罪名有一大半是真的。当然例如强抢民女，还是从八岁到八十岁的都不放过这样的罪行就没谱了，自己可不怎么近女色，忙啊，那里有时间去碰女人啊。你说自己好歹也是一分钟几十万上下的人物了，却要在南京这么耗着，都一个月了，我要少赚多少钱啊………………
“老人家相信我就成，别人，管他去死。”
常延龄也是微微一笑，这话的味道也很明显。老人家，可不单是说他常延龄这个老头子，更是说马士英、朱常汙这些有权力和影响力的老爷子。
“呵呵，你这孩子，有这份心思就好了。你放心，我今天来就是看看你。户部已经空了，堂堂一个朝廷，户部账面上居然只有一千多两银子。”
朱慈煃也是吃了一惊，南京朝廷缺银子他知道，可江南是富庶之地，朝廷又不断的加税，怎么会拮据成这样？看出朱慈煃的疑惑，常延龄也是感叹：“别说你不信，我都不信。可又有什么办法？闯贼南下，左良玉催饷，一百八十万两；江北四镇催饷，二百四十万两；京营也催饷，一百二十万两；就连你所在福建，章奕那边也催饷，一百六十万两。更不要说朝廷的日常开销了，在加上皇上又大肆选妃、修缮皇宫。北方皆失，就靠着江淮诸地，能扛起这么多花销么？”
朱慈煃心中一动，明白老爷子来的目的了。一个字，钱。
一百零五章 蠹虫
老爷子意思很明显，朝廷缺钱缺到这个地步，那就是自己脱身的好机会：“那您的意思，我该上缴市舶司的厘金？”
“唉…………是有些为难你了。”
为难，简直就是从老虎嘴里夺食，门都没有：“祖爷，看在我娘的面上，您就不能拉我一把？”
“我？我一个闲人，不过是提醒你一下而已。就算你不上缴，一样有人打主意，孩子，你还小，别小看了人心的贪婪。”
朱慈煃眼中寒光一闪，这还用你提醒，我清理掉的钉子可不是十个八个那么少的，现在这些人都在海里面喂鱼呢：“祖爷，说句不客气的话，就算我上缴了市舶司，只要我不愿意，我保证，从福州港口开不走一只船，也进不来一个小舢舨。”
常延龄却是摇头：“孩子，不要意气用事，这朝廷上的事情，又那里是那么简单的。”
“这朝廷的事情是不简单，水也很深。可现在是什么情况，谁有兵谁的声音大。祖爷您应该很清楚啊。就说您刚才说的，江北四镇有多少人马？四家加起来不少于二十万，可要饷两百四十万两。这些人可都是马尚书的直属属下，他们尚且如此，别的人还用说吗？”
“总是上阵厮杀的，难道让他们空肚子打仗不成？难道…………”老爷子也顿住了，不能在说了，要是马士英都约束不住他们，那就是灾难啊。
朱慈煃现在更是平静了，喝了口茶也说了起来：“我就不信祖爷您只在南京有耳目！这将在外的事情嘛，就不提了。就说这这京营才多少人马？于永绶掌握京营，实际人马两万出头，可却要饷一百二十万；左良玉那个王八蛋，他手下才多少人？四万人马就要饷一百八十万两；这个王八蛋还好意思说是抵抗李自成，李自成的军队还没到呢，他就不见了人影子。至于章奕，那就更离谱了，祖爷您还不知道吧，章奕名义上是皇上的人，可实际呢？他是钱谦益门下的狗，在福建，他被郑宏逵压的根本抬不起头，连上千人马都没有，还敢要饷银，还要一百六十万两。我真的发现，和他们一比，我这个号称刮地皮的王爷，实在是仁慈的和菩萨一样…………”
常延龄听着也是震惊，他早就知道自己这个重孙不一般，可没想到路子这么野，已经有这么大的本事了。沉吟了好一会才问到：“马尚书是什么意思？”
“还不是和您一个调子，也想让我把市舶司转到朝廷来。可是老爷子，您不想想，就算我把市舶司上缴了，又能有什么用？”
“马尚书，真君子也。”
“他倒是君子了，可他没想想我痛快不痛快。不管我是他孙女婿也好，还是王爷也罢，怎么不替我想想。马老爷子也是，现在只要是个人，不管手下有几个阿猫阿狗的都伸手跟朝廷要银子，他可倒好，手下凤阳军的十几万兄弟等着开饭呢，他却一个字不提，没饭吃的兵，谁会卖命？”
“你不是送了七万两黄金去了吗？还担心什么。”
朱慈煃一愣，得，这俩老头都串联好了，就哄自己来了，真是不厚道啊。看朱慈煃脸色阴沉了下来，常延龄也不着急：“孩子，你别怪我们这些老头子算计你，国家国家，没有国那有家。忠君是没有错误的，你也要明白马尚书的苦心，他说你是个有主意的，就是我这把老骨头不死心，再来试试。既然你不乐意，我老头子也不多说了，回家伺候花草去。”
朱慈煃却拦住了他：“祖爷，我娘很念叨您，让我这次来南京也把您接到福州去，也让她尽尽孝道。”
“唉，都多大的人了，还说这个。我要是能离开南京伯爵府早就离开了，还会等到现在？”
朱慈煃却是再三的请求，常延龄也觉得不对了：“孩子，你和我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个求人的主，这我清楚的很，我还没老糊涂呢。”
朱慈煃为难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她老娘虽然念叨让他接人，可却没下死命令，他这上窜下跳的也确实有原因：“祖爷，我得了消息，左良玉要进京。”
“嗯！”
“不是他一个人，是带着军队。”
“他敢，他吃了豹子胆了？这可是要抄家灭门的。”
“给左良玉的饷银发出了没有？”朱慈煃却忽然问到。
常老爷子脸色一变，事情似乎不那么简单了：“发出了，催饷的折子多了，可就左良玉那里给了足额，别的地方都只给了三成。”
“没什么好奇怪的，我得到的消息是，左良玉这王八蛋和复社那帮人有勾结。现在钱谦益在皇上那里得信任，他的饷银才会顺利。等具体有消息了，我估摸着，这左良玉总要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起兵造反了。”
常延龄老脸也皱成一团：“那他不是把两湖让给闯贼了？”
“他不让也不成啊，这家伙滑头的很。现在李自成十几万大军已经逼近了，他是不会和李自成死拼的，那么顺江而走，到南京来‘清君侧’却是一步妙棋。真个是正义，真个是大义啊。”
“唉，怎么这般不知轻重，他枉为大臣。这不是让闯贼白占了便宜吗？”
朱慈煃却摇摇头：“李自成占不到便宜的，他屁股后面就是满清军队。唉，左良玉就是一只鸡、后面就是一只狐狸，可这狐狸后面还追着一头狼呢。引狼入室啊，真是想不到。”
“你这消息准确？”
“当然。”自然是准确的，李自成的行踪不用说，自己的人就在那队伍里呢。至于左良玉那边的事情嘛，难道爷的银子是白砸的？左良玉要起兵‘清君侧’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晚一些时候就都知道了。
“不行，我要提醒皇上。”自言自语了一句，常老爷子又颓废的坐到了椅子上，皇帝会听自己的？怕是皇帝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根本不会见自己，好一阵子才说到：“我知道你是好心，等消息一证实，我就随你去福州吧。反正现在朝廷也顾不上我这个无权无势的小人物了，就是庄子里的人啊，这可如何是好！”
“祖爷说的常家庄的人吧，这您不用担心，常发已经回去了，只要您走，他们都会跟着走的。”
常老头愣住了，将朱慈煃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你还真是个有主意的，要是我不走，你是不是打算捆着我走？罢了，我一把子老骨头也没有什么，可庄子上上下下可有近万口人呢，能成吗？”
朱慈煃无所谓的耸耸肩，捆你倒不会，不过你那宝贝孙子( 炎黄威风之南明帝国 http://www.xlawen.org/kan/3612/ )
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啊，自己现在可不能太逆着老爷子的意思，可让自己放弃市舶司？那是想也别想：“爷爷，现在有多少灾民了？”
“唉…………光南京附近已经接近十万了，其他的地方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那就算有了钱安置他们，他们的生计怎么办？难道一辈子靠朝廷救济？爷爷，我说句实话你也见怪。就现在江南的情况，朝廷有能力给这些灾民分田地让他们重新生活么？”
这倒把马士英问住了，确实，江南虽然是富庶之地，可土地兼并也很严重，就是那些荒地，也早被南下的王公大臣们瓜分一空了。苏杭之地想安置灾民，那只有成为这些人奴仆佃户，指不定现在多少人正等着朝廷出钱，他们得实惠呢。
“那也没有办法，总不能不管这些灾民吧。他们南下，不就是尊奉大明正统才南下的吗？难道我们看着不管？爷爷我老了，虽不说是忧国忧民，可也不能什么都不做，那就成千古罪人了。孩子，我知道跟你要市舶司是我理亏，可为了这些百姓，爷爷我也只好厚上一次脸皮了。”
对于马士英这种情怀，朱慈煃是非常无语，要不是因为知道马家出了大半财产来救济灾民，实在是尽力了。朱慈煃一定会认为这马士英是在谋夺他的财产，虽然这财产名义上也不是他的，是国家的，可谁不知道这福州市舶司是吉王府的？对于老头这样的情怀，朱慈煃心中也是大乐，要的就是你这想法。
“爷爷，这个您不必担心了。孙儿理当为爷爷分忧，这江浙富庶，难以安置难民，可福建尚有一些地方，足以安置这些难民。孙儿愿意全力负担这些人，使他们安居乐业。”
“你？”马士英眉头也皱了起来：“孩子，你到底是一镇藩王，这事情有些不好办，被人说成收买人心，图谋不轨可就不好了。再说福建少田地，你凭什么去安置他们？别弄的天怒人怨，那你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老爷子倒是真的替自己考虑，不过话说回来，这老头到底是迂腐的旧臣子，自己还不能说的太多：“这个爷爷您放心，福州附近经过大力开发，有的是荒地，安置下数十万人不在话下。在说广东、广西也有的是地方，何必非要把难民王江浙塞？我有信心解决这些事情，莫说十万难民，就是多上十倍，福州也尽安置的下。”
这是吹牛了，就福州现在的情况，多个十来万人还能吃的住，在多了，那里承受的了？可台湾就不一样了，现在的台湾，只要粮食与各类生活物资跟得上，别说多上十万，就是多上百万难民也不算什么。
而自己前一段可算是个挂地皮的，就是南京官仓里的粮食都不一定有自己的多，怕什么？自己就是少人。只是现在弘光皇帝还在位，以马士英的心思，自己还是暂时不要说明台湾的事情为好，这老头应该是知道的，且看看他的心思在说。
“那你心中可有什么章程？”
来了，朱慈煃等的就是这个，马士英的地位实在太重要了。现在自己是他的孙女婿，他护着自己那是必须的，可自己一旦要表明自己的野心，那这老头的反应可就难说了，现在却正是试探试探他的时候了。
一百零二章 思想斗争
大体一说自己的安民计划，看看马士英是什么反应。当说到台湾的红毛人被人赶走，现今台湾有大片良田无人开垦的时候，马士英的脸色有些难看了。在说到希望马士英帮他在江南收购粮食物质，用以安置难民的时候，马老头的脸色已经黑了。
“且住，吉王殿下，此事容下官思虑。”马士英打断了朱慈煃的话，沉默了好一会才说到：“此事回头在说吧，殿下，明日上殿面君，您且不可提出安置灾民计划，此事全权交由下官周旋可否？您毕竟是藩王啊。”
听老头子忽然变了称呼，朱慈煃也知道，这老头心中必然是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了。前头他全力帮自己，那是在帮他自己，自己是他的孙女婿，和他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了。可现下真到了大动作，这老头有些思想斗争也很正常。这实在是大事，增强藩王的实力，这是任何一个皇帝都不愿意看到的。
当下朱慈煃起身告辞了，这事情蛮大的，老头子需要一点时间做思想斗争，由得他。不管他马士英帮忙不帮忙，这大计划是不会变的。
马士英虽然拥立了弘光皇帝，这忠君的思想自然会作祟。可目下这位皇帝却不和他一条心，处处算计他，提防他，他是极力的退让，可这退让也是有限度的，因为一旦失去了手中的权力，复社那些小人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的，弄不好还会牵连一家老小。自己一家人生死事小，可复社这些人一旦掌握了权力，必然更换皇帝，那时候朝廷动荡，大明的江山就真的葬送了。
朱慈煃有觊觎大位之心，这他早就知道，不过这又有什么？那个藩王宗室没有皇帝梦？左右不过是做梦，谁管的着？只是自己该怎么办？要是自己辅助吉王，那这更换皇帝就容易的多，在南京附近的军队都是自己一手掌控的。自己支持谁，谁就能登上大位。可自己不是董卓之流，敢于废立皇帝。
当今圣上也是自己一手推上皇位的，可现在如何？和自己一条心吗？皇宫里那位爷巴不得自己早点死。这次自己遇刺，虽然追查到是满清人的刺客，可里面也有着礼部尚书府与内班皇宫侍卫的影子，他马士英的力量岂是好惹的？君臣猜忌啊，这也是马士英‘养病’迟迟不出现的缘故，其实那点小伤早就好了。
看着墙上的古画，马士英也是一声长叹。现在君臣不合，不是社稷之福啊。自己也有隐退之心，可自己走了，谁又能在这危险之时挑起朝廷的大梁？怕是自己前脚一走，后脚这皇帝就换人了，现在该如何处置，他还真为难了。
辅助吉王登上大位？这个念头有如恶魔一般侵蚀着他的念头。吉王是他的孙女婿，一旦登基，孙女就是皇后，母仪天下。马家一门风光无限。吉王虽然年级轻轻，可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吉王的那点小动作，虽然他也看不上那海外的蛮夷之地。可就凭吉王朱慈煃在福州的这些作为，却比当今圣上好了百倍。
昔日多有听闻吉王是酒色财气样样俱全，可实际上呢？吉王每日处理完公文后必然读书到深夜。虽然有冷落他孙女之嫌疑，可吉王却没有其他女人，一个都没有。一个少年郎，年级轻轻，手握重权、身份尊贵，却能这般律己，这份心性就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对于朱慈煃，马士英也是很上心的，他孙女嫁了过去，他的耳目自然也就过去了。可根据送回来的情报看，朱慈煃是敬重他的孙女，虽然有些缺乏人情味，可一个一心将心思用在大事上的人，总比一个贪杯好色的娃娃好多了。朱慈煃才十五岁，不知人事也是很正常的，他娘常氏自己是知根知底，有常氏在，自己的孙女也不会受委屈。
想着想着，马士英也是自嘲的一笑，这天下事怎么好像都压到自己身上一般？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想这些小家事？看来自己真的是老了。先不想别的了，目下这些难民才是最大的问题，这些人心念大明，能为大明背井离乡，自己可不能放任不管。
“老爷，孙少爷那边送来不少礼物，您看怎么处理？”
礼物？马士英将礼单拿来一看，不过是一些福建的土特产，大部分估计是孙女张罗的。只在一个很不起眼的位置上写了送给府内女眷打金首饰的毛金，后面一个字‘七’。七万两黄金已经送来了？这小子速度还真快啊。四千多斤黄金啊，放在那里都要晃花人的眼睛。
“除了吃食分发下去，其余的全部送到库房里，任何人都不准动。”
朱慈煃离开了马士英的府邸，看着清朗的天气，心中高兴。马老头是他计划中的重要一环，即便他做思想斗争也无所谓，反正最终他只能帮着自己。记得不久以后，满清人一南下，弘光皇帝立马完蛋，他一死就是自己的时刻了。那个时候马士英就是不想帮自己也不成了。
“走，逛逛街。”
听到朱慈煃的吩咐，棒槌的眼睛瞪的比牛还大。这王爷啥时候逛过街？就是王妃叫他郊游他都不去，现在居然要逛街，棒槌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王爷，这是在南京，还是小心为上，不是说有人欲对王爷不利嘛，我们还是回去吧。”
朱慈煃却没有理会，难得今日心情好：“步行回去而已，沿路看看，不用紧张。”
一听王爷只是要步行回去，这下大家都放心了。朱慈煃出来带了不少人，更有暗中随行的人保护。现下都穿的是常服，看起来只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少爷而已，当不会有什么问题。就是有刺客，他们这些护卫也足够支持到军队赶到了。
走在大街上，朱慈煃也是感慨，自己多久没有放松了？今天就放松一下吧。看到前面有个古玩店，朱慈煃信步走了进去，看了一圈，看上了一个玉石镇纸，雕刻的非常精美。
看着满脸堆笑的掌柜，朱慈煃问到：“这个镇纸多少钱？”
店掌柜的看朱慈煃虽然一身常服，可身后的从人各个气度不凡，也料定这是大户人家的少爷：“您真是好眼力，这可是好东西。既然公子您要，四百两就成。”
朱慈煃不管前生还是今世都不是缺钱的人，买东西很少还价，只是今天心情好，也还价玩玩。讨价还价对他来说，不过是消遣娱乐，不是为省钱：“喔，二百两如何？”
一听这个，掌柜的脸色立即垮了，言语也有些不客气了，要不是看着朱慈煃身后的人，怕是都要动手打人了：“这位客官，没您这样的，您就是不买，也别消遣小店。就算您在富贵，可您也不能砸了小店的招牌，您要是这样，也只能请您走人了。”
朱慈煃也是奇怪了，不过是讨价还价而已，怎么扯到砸招牌上去了？见朱慈煃不明白，一个侍卫悄悄上前：“少爷，这买东西还价，顶多是一成到两成。您一开口就还了一半，要是传了出去，别人会说这家店店主心黑，是奸商，这声誉可就都完了，以后很难在做买卖了。”
噢，原来如此啊。忘记这是在大明了，在那个信息大爆炸的年代，这样砍价实在是在正常不过，没想到在大明，这样就是砸人饭碗的举动了：“原来如此，本……公子不清楚，按他说的价付钱。”
这个时候，朱慈煃忽然发现店门外出现一个人，刚才他就见过，而此人的站位与他现在站的地方中间却是侍卫们的缝隙。当下想也不想，朱慈煃一动，身形已经闪到棒槌这边，棒槌身量高，体积宽，足以将他遮挡住。挥手叫过一名侍卫，吩咐将门口那人秘密拿下，盘问一下，希望只是自己多心吧。
一百零三章 得闲
可结果却没有让朱慈煃安心，从这人身上搜出手弩、短刀，虽然这家伙一再宣称自己是路人，可王府侍卫们又有那个是讲理的？看了一眼这个家伙，朱慈煃皱皱眉：“回府。”那可怜的刺客也被带回了府邸，仔细盘问，看看幕后主使人到底是谁。
回到府邸，朱慈煃也和赵彦杰商量起来。对于赵彦杰，他还是给予了充分信任的：“赵先生，你拿本藩的帖子，和马大人要一百士兵进驻。”
“一百士兵？殿下，不妥吧，这不是给外人以机会嘛现下府邸中的下人护院都是老人，忠诚不会有问题，人头也熟。这这一百兵丁进驻，不是正给了有心思的人机会吗？”
朱慈煃却是哈哈一笑：“护卫人手足够，若不出动大军，那是别想靠近我。”
赵彦杰也明白了朱慈煃的意思，他这就是做给皇帝老子看的。南京是当下的首都，天子脚下，可堂堂一镇藩王却要求大臣派军队来保护自己的安全，这皇帝老子的面子上能好看？就凭这个，弘光也不能落下什么口实。其他什么人出手都不怕的，就怕这皇帝开口对付朱慈煃，人家到底是皇帝，暗的不行来明的。
“明白了，下官这就去办。”
“密道如何？”
“殿下放心，就在书架后面，一路直通码头。”
“这也算是个巨大的工程，难为你了。”
赵彦杰谦逊的应对了起来：“这是本分而已，殿下也不必太担心。只要安心在府邸中便好。自古以来，多有行刺，可成功的又有多少？这刺客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看赵彦杰一副内行的样子，朱慈煃心中忍俊不已，一个老酸丁说这个。前世自己是刺杀高手，自然晓得其中的艰难：“好了，你去处理朝廷上的事情吧。”
等人走了，朱慈煃又看起了公文。他现在到了南京，虽然暂时将政事委任给了陈子壮，军事交给了秦俊，可军法处那边却不断的送来消息，他依然要知道最新情况。不过是现在的公文他不批示，阅完当即焚毁。而且也不会事事都报给他，只是一些值得注意的大事才会送来，毕竟他现在不是在福州，多少眼睛盯着他呢。
为了安全，自己也只好当几天缩头乌龟了。就当是休假了，可这个时候朱慈煃才发现，忙碌习惯了，忽然闲下来还真有些不得劲。
“王爷，那刺客自尽了。”
“都交代什么了？怎么死的？”自尽，死士啊，这些家伙下的本钱不小呢。
“小人无能，并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犯人牙齿中有毒药，服毒自尽，小人失职，请王爷处置。”
朱慈煃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侍卫，只是看着从刺客身上搜来的手弩短刀，经过检查，这弩箭和刀锋上都是有毒的，见血封喉的剧毒。这可够狠的，只是这刺客是谁派出来的？现下想然自己死的人固然不少，可直接这么下手的，八成是钱谦益。
“罢了，你起来吧，自己去领二十军棍，此事到此为止。”
“王爷，常达求见。”
“让他来进来。”
对于属下，朱慈煃还是比较优容的，毕竟这侍卫是从长沙开始就一直跟着自己的，忠心耿耿，自己也不能太刻薄。小惩大诫就是了，不过一个死士，没必要计较那么多。
“参见王爷。”
“查的如何？”
“钱谦益老贼在城外有一处秘密庄园，里面蓄养了不少死士豪客，而这个庄子名义上是皇家的。”
好一个清流名士钱谦益，自诩君子。这叫什么君子，打着皇帝的旗号私养死士。养这些人能做什么？难道是行善不成！
“有多少人？”
“目前大约两百人，据说还有两处秘密庄子，还没有查出来，应该不在南京附近。”
朱慈煃沉吟了一下，现在还不是自己动手的时候：“很好，派人手监视住，不要打草惊蛇。”
到了南京，朱慈煃是悠闲的修养了，可朝堂之上却争吵不休，也是为朱慈煃的事情。为这个，连在家‘养病’的兵部尚书，首辅内阁大臣马士英都上殿了。
看着下面的唇枪舌剑，弘光皇帝在龙椅上也是心中打鼓。他也是为难，一个吉王，本身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他想逼迫马士英让步，交出一些权力而已。可现在见马士英的样子，那里有服软的迹象？他可不敢把马士英逼急了，毕竟马士英现在权倾朝野，自己都忌惮的不行，怕他狗急跳墙。
可吉王这里怎么处置？好不容易逮到他来南京了，不利用一下他如何心安？要是朱慈煃一直窝在福州，称病不到南京，弘光还只有干瞪眼的份。可他到了南京一样给弘光出难题，要是朱慈煃在南京出事，他的面子一样不好看，皇室向来善待宗室，没有具体的罪责前他是不好轻动朱慈煃的，更不要说他现在还是个可怜的皇帝，真正的孤家寡人。
“够了，这是朝堂，不是闹市。”随着弘光发话，所有争吵的人都闭上了嘴巴。
这个时候，一直不说话的马士英却出来说：“启禀万岁，现在南京城外流民成灾，望万岁体恤，给予赈济。”
“有多少灾民？从何而来？”
马士英见这位皇帝压根就没关系这些灾民的心思，也是叹息，都忙啊，忙着争权夺利，这灾民却是没人管：“现在已经有数万人了，万岁，这些人基本都是从北方逃下来的，他们心念大明，抛弃故土，陛下仁慈，当以救济。南京尚且如此，江淮之地更是灾民众多，请陛下圣裁。”
“一派胡言。”钱谦益却出头了，这就是这样，但凡马士英说是对的，他必然说是错的，不管什么事情都一样：“启奏陛下，潞州、巢湖受水灾，兴化、高邮蝗灾，灾民聚集南京城外。这些灾民皆江淮之灾民，何来北方灾民之说？请陛下明察，臣还要弹劾靖南侯黄得功，黄得功骄横跋扈，对江淮救灾不但不救助，反而抓丁入伍，横征暴敛，图谋不轨，请陛下拿问。”
黄得功，弘光皇帝心中雪亮。这是马士英拥立他上台时候的手下四大金刚之一。马士英辅助自己登上皇位，不但是因为他是凤阳总督，南京附近都是他的军队，更是因为黄得功、高杰、刘良佐、刘泽清四镇总兵的呼应。其中又以黄得功对马士英最是忠心。史可法督师江北这一年多，是毫无建树，复社这些人既然借题发挥，自己要不要借这个机会发作一下呢？
一百零四章 常家祖宗
考虑了一下，弘光决定和稀泥：“此事重大，黄卿乃国之干城，为朕守一方太平，不可轻率顶罪。阮大钺，朕任命你为钦差大臣，赴江北查明此事。”
阮大钺是高高兴兴的接旨而去，他是马士英的人是个人都知道，黄得功也是马士英的得力部属，让马士英的人去查马士英的人，能查出罪行才有鬼。钱谦益低头，眼珠一转，看来皇帝还是不敢和马士英来硬的，自己要另找办法了，一打眼色，御史周闽开口了：“启奏陛下，吉王现已赴京，臣请陛下明察吉王一事，还天下百姓一个公道。”
这话一出，马士英还没说话，朱常汙不干了，他是宗人令，也是皇亲国戚，寒着脸站了出来：“周大人什么意思？以你之见，这吉王是定然造反了？老夫可告诉你，在北京老夫就见过吉王，先帝对他也是宠爱有加，更得昭仁公主青眼，若你信口开河，老夫定然告你一个侮蔑宗室之罪。”
朱常汙辈分比弘光要大，又是宗人令，就是金殿之上，他也不需要太收敛，一口一个老夫，也让大家都没脾气。周闽也是怕这老爷子，可他更怕钱谦益，只有硬着头皮：“微臣也相信吉王不是作奸犯科之人，只是事实俱在，不容辩驳，还请陛下明察。”
“周闽，你放肆，你这是胁迫圣上。”朱常汙一声大喝，老爷子的威势尽显。
“微臣不敢，臣只是我公理，为正义，并无一丝一毫的私心。”
“哈哈…………”朱常汙笑了起来，看对方不买他的帐，他也不好在金殿上做什么。回头在收拾这不知好歹的小子，吉王多乖巧的娃娃，虽然冷了点，言语少了点，可送来的可都是实打实的好东西，金银倒是无所谓，可那几幅名家字画可是随了他的心意了。这么孝顺的孩子能造反？胡扯，回头对着弘光说到：“陛下，吉王不过一个十五的孩子，去福州不过两年时间，他能造什么反？吉王府长史是宗人府派下去的，汇报的情况没有一丝造反的痕迹。这都是侮蔑，对皇家的侮蔑。”
这话一说，弘光脸上也挂不住了，他是皇帝，可也是朱家人，这老头一下上升到皇室的高度，这可就更麻烦了。你说你不好好的养老，跑到金殿上抽什么风啊？本来还想以此为借口要挟一下马士英呢，让你这么一搅和，倒还麻烦了。朱常汙虽然只是个宗正，但是他代表的是一大票宗室皇亲，别人大明防各地藩王和防贼一样，可没有封地的宗室可海了去了，组成个十万计的大军都没有问题。
他即便登基做了皇帝，可他依然是朱家人，要是和这疯老头做对，难免被说不尊敬长辈，刻薄之类的。别人怕你是皇帝，怕你杀头，可这些宗室可没有那么多畏惧，只要不夺他的江山，皇帝也得优待自家人不是？可是把弘光气着了。
“哼，成何体统，此事改日再议。”弘光一摔袖子，转身而去，这朝也不上了。
马士英笑眯眯的和钱谦益打着招呼，两个人乍一看，就好像非常要好的好友在寒暄一样。可谁都知道，脱下这层皮，这两人恨不得把对方千刀万剐了。
马士英笑的很灿烂，钱谦益就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感觉了。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宗正跑出来当了大头，这位爷平时是什么事也不管，今天跑出来抽风，八成是马士英这老东西的招数，真是卑鄙啊。
两人寒暄了几句，钱谦益先走了，他很难克制了，怕在呆下去，他就要对马士英饱以老拳了。只是他有心没胆而已，且不说这一拳上去，他装了几十年的风度全丢了，更要命的是，他打不过马士英，马士英可是掌兵的，虽然也是读书人出身，可手上还是有点功夫的，更不要说别自己一拳上去了，冒出几个亲卫‘护卫’马士英，那自己小命都不一定在了。只是马士英这混蛋笑的太贱了，说话更是夹枪带棒的，哼！走着瞧，看看谁是最后的赢家。
坐在轿子上，马士英心中也是高兴。朱慈煃这孩子，一直没有让他操过心，很有点心思啊。居然先拉出宗正这么一尊大佛来挡着自己前面。这样一下，连皇帝心中也要考虑考虑了，可当今圣上能有这个魄力吗？很明显，没有！
说真的，马士英对于弘光皇帝也不看好，只是当时情势所逼，不是福王就是潞王，两害相权，还是福王吧。若是潞王上台，指不定天下成什么样子呢。可这两个人又那里及的上自己孙女婿的万一！想着想着，一道魔音又出现在马士英脑中，辅佐朱慈煃登基，自己的孙女就是皇后，自家的权势更是稳固无比。都活到这一把子年级，离入土也就不远了，还有什么好挣的？不就是想给子孙后代留下点什么吗？
目下自己固然是风光无限，权倾朝野，可一旦自己死了呢？自己不在了，儿孙们又有那个是成器的？马家交给这些窝囊废，他实在放心不下。可要是将孙女婿付上皇位，有一个皇后护着这些子侄们，那………………
念及此处，马士英急忙摇头，自己在想什么啊？自己只是个臣子，权力再大也是臣子，不能有这般大逆不道的想法，是要遭天谴的。唉…………自古家国难两全，自己该如何选择？
不说朝上吵的沸沸扬扬，朱慈煃却在家中清闲快活的很。不用整日的处理公文，不用担心战事，不用操心生产。难得的大假啊！这样的日子才叫个舒坦。
“王爷，常府老祖宗来了。”
常府老祖宗？什么称呼…………还老佛爷呢，你当是满清皇太后啊，什么玩意啊。正想骂呢，忽然一激灵，这么称呼的似乎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自己老娘的爷爷，常家家主常延龄。这要是自己骂了出口，就算自己是王爷之尊，也要被唾沫星子淹死，不敬祖宗还了得？这可自己正儿八经的外祖爷。
“快请，我马上就到。”
换了声正经的衣服，朱慈煃来到正厅，他见过这老爷子一面，很有意思的一个老头。按说开国公的后裔，常十万的子孙，应该是豪气冲天，可这位倒好，从小到老就一个爱好，当花匠，常家花园子弄的是相当漂亮，可外面的事情，他是从来不管，比小媳妇还小媳妇呢。
可朱慈煃却明白，这老爷子心里明白着呢，他要不这么低调，那小命可就玄乎了。现在那些开国功臣的后裔们过的什么生活？能保住命就算烧高香了，那里还有爵位、优容什么的。好歹他这个常家家主还有个侯爷的爵位，也算的上体面。
“参见殿下。”
见老爷子行礼，朱慈煃急忙过来扶着：“老祖爷。您这不是要折我的寿嘛！我怎么受得起。”
“规矩不可费。”听到这话，朱慈煃还真是无语。这老头，太死板了。
落座说了一会闲话，常延龄才说到：“殿下，您都到南京一个月了，这朝廷上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朱慈煃鼻子差点没歪了，合着你这是寻我开心呢？什么都不知道就上门了，还以为你活成精的老头有什么指点呢。可一看老头那关切的神色，朱慈煃也只好耐着性子说到：“还没有定下来，在议呢。”
“噢，那就好。殿下不可心急，您能上京就说明您心中坦荡，那些说您造反的，不过都是侮蔑。”
侮蔑？嗯，基本上复社那些人给自己张罗的罪名有一大半是真的。当然例如强抢民女，还是从八岁到八十岁的都不放过这样的罪行就没谱了，自己可不怎么近女色，忙啊，那里有时间去碰女人啊。你说自己好歹也是一分钟几十万上下的人物了，却要在南京这么耗着，都一个月了，我要少赚多少钱啊………………
“老人家相信我就成，别人，管他去死。”
常延龄也是微微一笑，这话的味道也很明显。老人家，可不单是说他常延龄这个老头子，更是说马士英、朱常汙这些有权力和影响力的老爷子。
“呵呵，你这孩子，有这份心思就好了。你放心，我今天来就是看看你。户部已经空了，堂堂一个朝廷，户部账面上居然只有一千多两银子。”
朱慈煃也是吃了一惊，南京朝廷缺银子他知道，可江南是富庶之地，朝廷又不断的加税，怎么会拮据成这样？看出朱慈煃的疑惑，常延龄也是感叹：“别说你不信，我都不信。可又有什么办法？闯贼南下，左良玉催饷，一百八十万两；江北四镇催饷，二百四十万两；京营也催饷，一百二十万两；就连你所在福建，章奕那边也催饷，一百六十万两。更不要说朝廷的日常开销了，在加上皇上又大肆选妃、修缮皇宫。北方皆失，就靠着江淮诸地，能扛起这么多花销么？”
朱慈煃心中一动，明白老爷子来的目的了。一个字，钱。
一百零五章 蠹虫
老爷子意思很明显，朝廷缺钱缺到这个地步，那就是自己脱身的好机会：“那您的意思，我该上缴市舶司的厘金？”
“唉…………是有些为难你了。”
为难，简直就是从老虎嘴里夺食，门都没有：“祖爷，看在我娘的面上，您就不能拉我一把？”
“我？我一个闲人，不过是提醒你一下而已。就算你不上缴，一样有人打主意，孩子，你还小，别小看了人心的贪婪。”
朱慈煃眼中寒光一闪，这还用你提醒，我清理掉的钉子可不是十个八个那么少的，现在这些人都在海里面喂鱼呢：“祖爷，说句不客气的话，就算我上缴了市舶司，只要我不愿意，我保证，从福州港口开不走一只船，也进不来一个小舢舨。”
常延龄却是摇头：“孩子，不要意气用事，这朝廷上的事情，又那里是那么简单的。”
“这朝廷的事情是不简单，水也很深。可现在是什么情况，谁有兵谁的声音大。祖爷您应该很清楚啊。就说您刚才说的，江北四镇有多少人马？四家加起来不少于二十万，可要饷两百四十万两。这些人可都是马尚书的直属属下，他们尚且如此，别的人还用说吗？”
“总是上阵厮杀的，难道让他们空肚子打仗不成？难道…………”老爷子也顿住了，不能在说了，要是马士英都约束不住他们，那就是灾难啊。
朱慈煃现在更是平静了，喝了口茶也说了起来：“我就不信祖爷您只在南京有耳目！这将在外的事情嘛，就不提了。就说这这京营才多少人马？于永绶掌握京营，实际人马两万出头，可却要饷一百二十万；左良玉那个王八蛋，他手下才多少人？四万人马就要饷一百八十万两；这个王八蛋还好意思说是抵抗李自成，李自成的军队还没到呢，他就不见了人影子。至于章奕，那就更离谱了，祖爷您还不知道吧，章奕名义上是皇上的人，可实际呢？他是钱谦益门下的狗，在福建，他被郑宏逵压的根本抬不起头，连上千人马都没有，还敢要饷银，还要一百六十万两。我真的发现，和他们一比，我这个号称刮地皮的王爷，实在是仁慈的和菩萨一样…………”
常延龄听着也是震惊，他早就知道自己这个重孙不一般，可没想到路子这么野，已经有这么大的本事了。沉吟了好一会才问到：“马尚书是什么意思？”
“还不是和您一个调子，也想让我把市舶司转到朝廷来。可是老爷子，您不想想，就算我把市舶司上缴了，又能有什么用？”
“马尚书，真君子也。”
“他倒是君子了，可他没想想我痛快不痛快。不管我是他孙女婿也好，还是王爷也罢，怎么不替我想想。马老爷子也是，现在只要是个人，不管手下有几个阿猫阿狗的都伸手跟朝廷要银子，他可倒好，手下凤阳军的十几万兄弟等着开饭呢，他却一个字不提，没饭吃的兵，谁会卖命？”
“你不是送了七万两黄金去了吗？还担心什么。”
朱慈煃一愣，得，这俩老头都串联好了，就哄自己来了，真是不厚道啊。看朱慈煃脸色阴沉了下来，常延龄也不着急：“孩子，你别怪我们这些老头子算计你，国家国家，没有国那有家。忠君是没有错误的，你也要明白马尚书的苦心，他说你是个有主意的，就是我这把老骨头不死心，再来试试。既然你不乐意，我老头子也不多说了，回家伺候花草去。”
朱慈煃却拦住了他：“祖爷，我娘很念叨您，让我这次来南京也把您接到福州去，也让她尽尽孝道。”
“唉，都多大的人了，还说这个。我要是能离开南京伯爵府早就离开了，还会等到现在？”
朱慈煃却是再三的请求，常延龄也觉得不对了：“孩子，你和我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个求人的主，这我清楚的很，我还没老糊涂呢。”
朱慈煃为难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她老娘虽然念叨让他接人，可却没下死命令，他这上窜下跳的也确实有原因：“祖爷，我得了消息，左良玉要进京。”
“嗯！”
“不是他一个人，是带着军队。”
“他敢，他吃了豹子胆了？这可是要抄家灭门的。”
“给左良玉的饷银发出了没有？”朱慈煃却忽然问到。
常老爷子脸色一变，事情似乎不那么简单了：“发出了，催饷的折子多了，可就左良玉那里给了足额，别的地方都只给了三成。”
“没什么好奇怪的，我得到的消息是，左良玉这王八蛋和复社那帮人有勾结。现在钱谦益在皇上那里得信任，他的饷银才会顺利。等具体有消息了，我估摸着，这左良玉总要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起兵造反了。”
常延龄老脸也皱成一团：“那他不是把两湖让给闯贼了？”
“他不让也不成啊，这家伙滑头的很。现在李自成十几万大军已经逼近了，他是不会和李自成死拼的，那么顺江而走，到南京来‘清君侧’却是一步妙棋。真个是正义，真个是大义啊。”
“唉，怎么这般不知轻重，他枉为大臣。这不是让闯贼白占了便宜吗？”
朱慈煃却摇摇头：“李自成占不到便宜的，他屁股后面就是满清军队。唉，左良玉就是一只鸡、后面就是一只狐狸，可这狐狸后面还追着一头狼呢。引狼入室啊，真是想不到。”
“你这消息准确？”
“当然。”自然是准确的，李自成的行踪不用说，自己的人就在那队伍里呢。至于左良玉那边的事情嘛，难道爷的银子是白砸的？左良玉要起兵‘清君侧’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晚一些时候就都知道了。
“不行，我要提醒皇上。”自言自语了一句，常老爷子又颓废的坐到了椅子上，皇帝会听自己的？怕是皇帝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根本不会见自己，好一阵子才说到：“我知道你是好心，等消息一证实，我就随你去福州吧。反正现在朝廷也顾不上我这个无权无势的小人物了，就是庄子里的人啊，这可如何是好！”
“祖爷说的常家庄的人吧，这您不用担心，常发已经回去了，只要您走，他们都会跟着走的。”
常老头愣住了，将朱慈煃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你还真是个有主意的，要是我不走，你是不是打算捆着我走？罢了，我一把子老骨头也没有什么，可庄子上上下下可有近万口人呢，能成吗？”
朱慈煃无所谓的耸耸肩，捆你倒不会，不过你那宝贝孙子( 炎黄威风之南明帝国 http://www.xlawen.org/kan/36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