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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部分阅读

    的胆怯,只不点破,有时候还会故意吓唬一下,看着宝玉不着痕迹的退缩心里偷偷乐老半天。虽然幼稚,但贾环毫不在乎,只要自己高兴就好。反倒是赵姨娘对于宝玉老是过来很有意见。

    “宝玉要是磕哪碰哪了,指不定又怪到我们母子头上了。你就不能长长心眼?”

    贾环对自己这个亲娘真是毫无办法,这小聪明总是用不到点子上,不得不解释道:“宝玉又不是刚会走路的小孩子,哪里那么容易受伤,而且他每次来姐姐和林姐姐都在,不会有问题的。”

    贾环看到赵姨娘的样子也知道对方没有听进自己的话,不过想想也是,吃了王夫人那么多亏,赵姨娘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再对王夫人的宝贝儿子没有防备呢。只可惜他们娘俩都不是什么聪明的人,在这后院中手段过于简单粗暴,又不占着身份上的优势,像上次赵姨娘的禁足就是典型的例子。幸亏机缘巧合有墨濂帮忙,否则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贾环想着自己今后肯定长期不在府中,这托探春照看着赵姨娘是一方面,最好还是赵姨娘自己别再冲动生事。于是决定趁着今日无人好好与姨娘说道说道。

    “娘,我听说前段时间老太太禁了你的足?”

    见儿子直截了当地说起这事,赵姨娘姣好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就变成了愤恨,“哼,只不过在老爷面前说了几句宝玉的实话,这毒妇也敢……”

    “姨娘慎言!”贾环一听这不像样子的话不禁眉头紧锁,也许是因为最近自己受赏让赵姨娘被周围的下人捧得太高,竟然忘记了自己在府中的位置,“哪怕是私下里这样的话也不要说出口。”

    赵姨娘有些愣愣的看着满面严肃的贾环,就像是刚刚认识自己这个儿子一样,一时反应不过来。贾环从来没有在单独相处时称自己为“姨娘”,想来是气急了才会用这样的口吻说出来。

    贾环看着像被吓住的赵姨娘,无奈的叹了口气,虽然愚笨又爱掐尖冒酸,但无论有多少缺点,她总归是自己的亲娘,并且对一双儿女算得上用心,贾环没有办法看着赵姨娘落得个驱逐出府人人都可以踩一脚的下场。

    “娘你也不想想,这样的话是能说的吗?”贾环虽然缓了脸色,口气依然严肃,“若是被传了出去,别说禁足了,这么编排主母,就是撵了出去也没什么。”

    赵姨娘被这么一吓唬,再想想刚刚自己激愤的咒骂,脸色不好,又不愿低头,只坐在榻上不做声。

    贾环见赵姨娘似乎听了进去,才慢慢地说道:“府里向来踩高捧低,娘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会子因为儿子我运气好捧着你,若是明天我碌碌无为甚至犯了错误,还不知道会怎么落井下石呢。你想想以前我们娘俩过的又是什么日子?还不是同样的一些人,当初连寻个郎中都得巴结他们一番,来自这样的人的奉承有什么可相信的?且‘捧得越高摔得越惨’的道理娘你又不是不知道,越是烈火烹油,越是要关起门来低调过日子。”

    其实这些道理若是以贾环原本的性格是绝对悟不出来的,只是这些日子他和墨濂学了不少,其中这一条最为重要,毕竟墨濂在这方面可谓是典范,就是不明着说,潜移默化中贾环也学会了。

    赵姨娘听着儿子的话,想想之前那些小人嘴脸,一时间只觉得恶心不已,对儿子的话也信服不少。

    “以后我必然是长期不在府中的,姨娘行事应更加谨慎。早就告诉过姨娘,虽然父亲宠爱也是个保障,但是以父亲的性格必然不会涉足后院纠纷,还是要牢牢抓住老太太的心思。可是姨娘最近做了什么?这庶子先于嫡子出息,特别嫡子还是老太太最宝贝的宝玉,本来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怎么就糊涂到拿着宝玉去堵太太的心?连老太太都得罪了。若不是机缘巧合得了圣上赏赐和四皇子的青眼,姨娘这会还禁着足呢,更别提老太太能亲自过来表态了。”贾环现在对贾府已经彻底不再奢望,以一个局外人的视角看这府内的事情也更加透彻,虽然在提到宝玉的时候到底有些意难平,却不像以往那么难受了。贾环喝了口茶,见姨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心中满意,声音也更加柔和,“儿子在外打拼,总是希望娘和姐姐过得舒服,姐姐那里不用我操心,只是娘这里实在难安。若是想日子过得舒服,姨娘接下来最好想想怎么做才能讨得老太太欢心。而父亲那里,只怕因为我的升职心绪复杂呢,也别再刻意提起这件事情了,省的讨不了好。”

    赵姨娘虽然愚昧,毕竟是在这后院呆了大半辈子的人,仔细想想还是知道轻重缓急的,只是在提起贾政的时候略为怪异地看了贾环一眼。贾环看着赵姨娘的眼神,心中冷笑,果然连自己亲娘这样不明是非的人都能看出来,向来自傲的贾政根本就不会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欣喜,甚至还会略微不喜自家儿子才干超越自己。殊不知贾政此人向来迂腐固执,哪里还能称得上有什么才干。

    赵姨娘点了点头,难得的摸了摸贾环的脑袋,柔声道:“晓得了,难为你这孩子想得到这么多。环儿真的长大了。”

    贾环总认为自己本来就是成|人,被赵姨娘这么一温情,有些不自在地嘟囔道:“本来我就不是小孩子。”

    赵姨娘没有理睬贾环的抱怨,转而开始忧心贾环的身体:“这校尉咱是不能辞了,但是环儿你有没有办法调到安全点的职位?你不知道啊,看到你这胳膊上的几个血窟窿,差点没把娘魂给吓掉。总是这么危险,娘哪里能过上舒坦日子?老爷也不许我提这件事情,都不心疼心疼你这个儿子。”

    贾环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贾珠去世的时候,贾环还不记事,所以不知道情况如何。反正自他记事以来,就没见过贾政心疼过哪个儿子,倒是训斥居多,没见那宝贝疙瘩贾宝玉在贾政面前都吓得两股战战,恨不得找个地洞藏起来。

    “娘你也不要太过担心。我在京郊大营,是皇家的直隶军队,只要没有叛乱和御驾亲征,我们基本上也遇不见危险,这次纯粹是意外。”当然,若是想取得军功达到自己分家的目的,只怕还得富贵险中求。前些日子,和师父冯庭见面的时候,师父也有这个意思,只需要再历练一段时间,师父就可以找些旧友把自己运作到南安王的军队里,那才是真正的戍边军,想要取得军功的机会也多得多。为免赵姨娘担心,贾环决定这些事情还是不要现在告诉她了。

    其实对于这次受伤,贾环自己也后怕得不行,最开始的时候总会不停地回想若是被咬碎了骨头以后成了个废人怎么办,或者干脆被咬死,这些不可预计的结果都会让自己还有姨娘陷入一个难以摆脱的困境,脱府而居只会因此变为梦中幻影再无可能。越想越是觉得自己太弱了,也过于冲动。事已至此,好在墨濂不是忘恩负义之人,甚至还邀请贾环过府小住以示荣宠。贾环获得的报酬远超出了设想,也算是因祸得福。不过此事坚定了贾环变强的决心,只待痊愈后投入更加密集的训练。

    让贾环没有想到的是,这次过王府小住竟然惹出那么多事端,以至于贾环一遭遭经历完再回头一看,蓦然发现竟变了天。

    17第十七章 住王府乱局现端倪

    说实话,贾环自己是不太愿意去王府小住的。在贾府虽然可能没有办法静养,但怎么说在自己的院子里面还是很自在的,而且还有探春等人时不时的探望。要是到了王府,不仅得遵守各种规矩,恐怕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虽然不愿,但贾环也是个知趣的人,这种既彰显了四皇子重情义又能凸显自己受重视的事情,怎么也不能驳了对方面子。

    因为手臂上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贾环决定直接从王府去军营上任,于是在去王府前,贾环得按照规矩向老太太王夫人和贾政辞别。

    老太太还是那么慈眉善目,满是慈爱地摸了摸贾环的头发,道:“一转眼你们都那么大了,也是该出去见识见识的年纪了。”

    贾环低下头,被老太太凉凉的手摸得直起鸡皮疙瘩。贾环忍住不适,乖巧地答道:“这还是托了老祖宗的福,才能让我们这些不成器的子孙有机会见见世面。”

    贾母笑着道:“平日里看不出来,我们环儿也是个嘴巴抹了蜜的。”

    贾环虽不耐烦这般虚情假意,也不得不把老太太哄好,才能让自家亲娘过得更舒坦一些。故一脸真诚道:“老祖宗可要相信孙儿这可是心里话。”

    然后看着不同于往日面无表情的王夫人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贾环先接过话头,问道:“这次孙儿侥幸得以小住王府,不知太太有没有什么需要托给大姐姐的?”这才是贾环今日辞别的主要目的。贾环早就料到王夫人和贾母肯定会托自己给元春稍些东西,倒不如自己先提出来卖个好。

    果然,听到贾环这么一提,无论是贾母还是王夫人的脸色都变得更加柔和。在贾母面前,王夫人向来是不发话的,于是贾母笑道:“难为你这孩子还能想到你大姐姐。东西是不打紧,只是你大姐姐年年不在府中,倒让人想的紧,稍封信罢了。”说罢,贾母顿了顿,叹了口气,又接着道:“你大姐姐进宫的时候你还不记事,这么些年过来了,能看见娘家的兄弟相必也是高兴的,若是可以,你们姐弟多亲近亲近。只怕家中的其他女儿再没能有你大姐姐这般有福了。”

    贾环晓得贾母这是敲打自己,低眉顺眼地应了,心中却不以为然。说起来他的亲姐姐虽远嫁他乡,但怎么地也是个王妃的头衔。当年以为这就是福气,现在想来只怕是不幸,元春不过二十多就去了,而探春只怕是永生之年再也无法回到故土,连个撑腰的娘家人都没有。真正的疼爱女儿的好人家,谁会愿意把娇养的女儿送入宫中,也只有贪求荣华富贵的人家才会如此。贾环暗自决定这次怎么也要亲眼看着探春嫁的合意。

    女眷这边辞行完,贾环还得去向贾政辞行。照例是在书房,不过贾政这次的态度要值得玩味许多。既不是一味的训斥,却也没有给贾环好脸色看,只是匆匆训诫几句便放过了贾环,竟有些狼狈的感觉。

    贾政见到一副乖顺模样的儿子,确实有些狼狈。说起来自己入仕这么些年,竟然还不如区区黄口小儿这么小半年晋升的快。虽然文武有别,但正六品的老子从六品的儿子,怎么都有些让人面上难看。贾政最开始听到儿子晋升的消息的时候,脸都给气绿了,特别是这不省心的儿子还瞒着自己去了京郊大营,也不知道这逆子是怎么办到的,简直是不孝。还非得在同僚说起的时候装出一副吾家有儿的自豪面孔,实在是让贾政憋得慌,甚至感觉周围的同僚明里褒奖贾环,暗里都在嘲讽自己这个当老子的。等到贾政亲眼看到贾环左臂上的血窟窿,这愤怒嫉妒的心情又诡异地转变成了夹杂着一丝快慰的愧疚。总之是各种复杂,以至于贾政现在都不想看到这糟心的儿子。

    贾环自是不知道贾政心中的种种纠结,也不在意今日的反常,拿着收拾好的行李,上了王府来接人的马车。

    到了王府,却被告知,说是在王府小住,其实不然。原来墨濂也考虑到了贾环静养的问题,决定在王府歇一晚明日带他去北边的温泉庄子上。贾环一听,喜上眉梢。他长这么大还没泡过温泉呢。看起来墨濂虽贵为皇子,为人冷淡,但是观其待人接物,实在是让人心中熨帖,难怪能走到最后。贾环心中更因此多了层感激。

    正想着,就老远见到墨濂慢慢踱步过来,身边跟着几个下人。那人身着朱红色皇子常服,衬得面如冠玉,但一贯严肃的表情和抿起的薄唇生生把翩翩少年郎变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四子。贾环见那人虽身形削瘦,但从风雪中走来时脊背笔直,就好似天地间只需他一人就能扛起所有责任,不知怎么,脑海中就莫名出现一句“宝剑锋从磨砺出”。

    等到墨濂走近,这种让人仰望的气势骤然消失,贾环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怎么站在这里?”对于贾环这种时常跟不上节奏的走神,墨濂已经习以为常,没有多说什么。

    “正要进屋就见到殿下回来了,所以就等在这了。”贾环回过神,行了礼,才解释道。

    墨濂点点头,率先走进正屋。贾环跟在后面,细细打量起着王府的正堂,果然一如四皇子墨濂,内敛又不失气派,整个屋子无甚精巧玩意儿,但是乍一眼看过去,却又布置得恰到好处,就是冷清了一点,没有一丝人味。不过想想那个奢华轩昂的荣禧堂,其实也是一样。

    “伤怎么样了?”

    “已经收口了,过些时日就没有大碍了。还要多谢殿下赏的药材,效果比府里的还要好上一些。”贾环一听,赶忙道。之前受伤刚醒脑子不清楚的时候还能仗着伤和墨濂撒个娇讨个喜,但现在伤都好了,若是再表现的毫无尊卑,只怕会不知道怎么死的。

    墨濂看着贾环微笑的表情不知怎么有点不舒服,若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想来以贾环的性子是决不可能以身相救的,这场表面看来和谐无比的关系,只怕逃不过一个互相利用。原先还觉着贾环这人知情知趣且目标明确,最好拉拢,但现在看来这份知情知趣还真是让人心头火气。当然,墨濂虽心头不快,也不是随便迁怒的人,特别是面对这么个刚刚救了自己的少年,只是开口道:“你大可不必如此,本就是你应得的。”

    当然,墨濂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就算不迁怒,戏弄一下总是可以的。于是他站起来,顶着一张无比正直的脸,说道:“衣服脱了,我看看。”

    贾环先是不敢置信地看了墨濂半晌,确认对方没有开玩笑,有些窘迫地答道:“这就不必了吧,区区伤口而已,省得污了殿下的眼。”

    墨濂也不反驳,直直地看着贾环,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贾环心头大窘,无奈地撇撇嘴,慢吞吞地解开衣带,反正都是爷们,看一眼也不少块肉,就是怎么想都觉着这四皇子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等贾环解开衣带,将胳膊伸出,墨濂才确信是真的好了七七八八,看着白皙的胳膊上多了几块新长出来的粉色嫩肉,墨濂有些不是滋味,这疤应该是留下了。墨濂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道:“伤口收的不错,就是也忒细皮嫩肉了点,小身板不禁操练。”

    贾环一听就怒了,瞅瞅,这是那个向来正直无趣的四皇子说的话么。什么叫小身板不禁操练,还不是小爷奋不顾身挡得狼牙,什么叫细皮嫩肉,小爷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好,怎么练都黑不了。当然,这些话贾环只敢在心中说说,面上虽有些扭曲,但还是皮笑肉不笑地答道:“殿下说笑了。”

    贾环自以为还算淡定,不过那敢怒不敢言的表情都逃不过墨濂的眼睛,于是这位睚眦必报的四皇子心理平衡了。也不接着逗弄,转而说起了温泉庄子。只可惜被逗弄的贾环从头至尾都没发觉墨濂的险恶用心,只能怪墨濂一本正经的脸太具有欺骗性了。

    说到去温泉庄子上养病,贾环有些好奇道:“不知殿下的公务怎么办?”

    “父皇说我受了惊,特许了几日假期。”

    贾环一惊,这时正值年末,各地的官员考核都在进行,也是四皇子所在的吏部最忙乱的时候。这时候给墨濂放假,这哪里是体恤,不是变相的夺了墨濂的权么。贾环也顾不得整理刚穿好的衣服,惊疑不定地问道:“殿下就不着急?”

    “你也别胡思乱想,”墨濂拍拍贾环的肩膀,安慰道,“这确实有父皇的考量,为我好的成分也居多。”

    贾环还是不解,他能不急么。不说别的,就说这次救了四皇子,加上元春又是四皇子侧妃,这里里外外看来都是四皇子的人,虽然说不上支持夺嫡这种犯忌讳的大事,但现下皇子间的小动作谁不清楚,若是四皇子除了什么差错,自己左右讨不到好去,就连赵姨娘和探春甚至整个贾府都要受到牵连。虽然,记忆里四皇子是最后荣登大宝的人,但谁知道现在都变了这么多了,这记忆还准不准啊!

    墨濂见贾环真心急了,只得将事情说明白:“吏部考核向来派系复杂,我也犯不着在那里当个活靶子。放心,真的亏不了。”

    贾环这么一听,才明白过来。想想也是,前些年这些皇子们没有这么大动作的时候,在吏部办差也许是个美事。现在他们动作大到都敢设计杀害同胞兄弟了,这吏部的官员考核和调任想必都会插上一脚,那墨濂岂不是做了个大恶人。贾环这才放心的点点头,抛开了之前各种惊悚的想法。

    其实除了这些,皇上婉转地免了墨濂在吏部的任职还有一层试探的意思。要说这么些个不省心的儿子都死盯着那个位置,而墨濂一点想法都没有,谁也不会信。所以当今圣上倒要借此机会好好看看这个儿子是真的没有心思,还是心思隐藏的太好。所以墨濂索性带着贾环去了庄子上,也不理会皇城里这么一团烂事。为人父的、做人子的,到了这个份上,只怕皇家真是独一无二了。

    墨濂看着贾环这么个恍然大悟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这孩子还真不是走仕途的料子,只希望不要辜负他的一番心思才好。

    18第十八章 温泉庄侥幸面天颜

    既然明白了这些弯弯绕贾环也不再说什么,只在王府中住了一晚上就与墨濂一同前往山庄。就连元春那里也只是一起用了晚膳,匆匆转交了王夫人的信件,连个私房话也没说。当然,这姐弟两人估计也不会有什么话好私下里说。

    墨濂的温泉山庄地处京城北部,这是京城温泉最集中的地方,且位于雁山脚下,依山傍水,故这里的庄子大部分都属于宗室,也有个别的权贵,而像贾家这样逐渐没落的世家是没有资格拥有的。所以第一次泡温泉就能到这样众人梦寐以求的地方来,贾环有些不可抑制的雀跃。墨濂也没有拘着贾环,只是坐在一边闭目养神。这次迁就着贾环大伤初愈,墨濂特地着人安排了舒适的马车,车内软垫暖炉无不齐全,甚至还有书籍吃食。伴随着车子摇摇晃晃地前行,就连一开始有些兴奋的贾环都昏昏欲睡起来,最终睡了过去。

    等贾环醒来的时候,他窘迫地发现自己竟然靠在了墨濂身上,左手还被墨濂小心地护住。贾环一个激灵,下意识地伸手抹了抹嘴角,生怕会有口水蹭到墨濂身上。做完这个动作,贾环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起来,实在是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墨濂看似毫不在意,实则眼中的笑意证明,贾环这种明显脑子不太好使的动作取悦了他。“醒了?”

    贾环红着耳根点了点头,然后小声道:“殿下应该将我叫起来的,这样实在是有些失礼。”

    “无妨。”墨濂摆摆手,然后吩咐道:“眼下只有你我二人,环儿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贾环点头称是,但依然没有敢过于随意,生怕一点错误被人抓了把柄。

    待两人进入山庄,贾环才发现这里的建筑风格和王府相差极大。若说王府是古朴稳重,那么这里的建筑则多了几份精巧和细腻。尤其是靠近浴池的后院,精致的琉璃瓦和红柱廊在袅袅水汽中若隐若现,宛若仙境。不说从没有机会见过这等场景的贾环,就连贾老太太亲见,只怕都要赞叹不已。不过这里实在不像墨濂这种克己奉公的人会建的,莫不是这里其实还金屋藏了娇?贾环古怪地看了墨濂一眼。

    墨濂是何等聪明,就这么一眼,一下子就看出来贾环内心不靠谱的小心思,无奈道:“这里是父皇赏赐下来的庄子,小小年纪不要瞎想。”

    贾环见被戳破,背着墨濂拍了拍胸口,幸好墨濂对自己向来宽容,于是厚脸皮地跟上去,接着参观这座温泉山庄。

    贾环就这样在温泉山庄里住了下来。他被安排在墨濂自己主院的侧屋中,与墨濂住的主间仅一墙之隔。加上墨濂近日无事,两人倒是每日里看书谈天好不悠闲。当然,这样的日子没几日贾环就憋不住了。他本来就不是一个能静下心来读书的人,虽然书房的杂谈志异有趣得紧,与墨濂天南地北的海聊也让贾环受益匪浅,但架不住天天这么呆在屋内,贾环实在是怀念在京郊大营摸爬滚打的日子,却苦于左手臂刚刚收口,被墨濂拘着不能练习拳脚。

    对贾环来说,最为让人满意的就是可以隔日在后院的温泉池子里泡上一刻钟。就连泡温泉的时间也是被墨濂看得死死的,原因是泡多了对身体不好。原先与这位四皇子接触不够频繁,贾环还没有发现这位看起来难以接近的皇子竟然有如此婆妈的一面,以致于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当然,墨濂也不是对谁都是如此,正是因为与贾环有了过命的交情,是他认为足够亲近的人,才会如此。到目前为止,受到过这种待遇的估计也就只有贾环一人了。

    墨濂也看出来贾环被憋狠了,所以也会找到机会带着贾环进山里打打野食。哪怕是这种场合,一般也不会让贾环亲自上阵,最多也就是个上手烤烤肉罢了。直到贾环一再保证自己已经痊愈,加上太医的诊断,墨濂才允许贾环进行恢复性的训练。

    这练武一如抚琴,一日不练都手生,更何况贾环从受伤到现在前前后后将近一个半月的工夫,这还是各种名贵药材供着的情况下,已经算是恢复迅速了。即便是这样,贾环也觉得自己身手退步过大,心中既沮丧又焦躁,却又无法,只得慢慢捡起来。墨濂看出了贾环此时的心境,却又不善于安慰他人,只能吩咐自己的亲卫每日陪着贾环练武,顺便看着他不让其操之过急以免伤到自己。好在贾环底子扎实,加上最近各种补药将身体调养得足够强壮,没过三五日便渐渐适应过来,恢复往日水平指日可待。

    这日,贾环正在书房中与墨濂讨论手中最新的邸报,准确来说是墨濂给贾环解释邸报内容背后的含义,就听见墨濂的贴身太监小德子在门口小声禀报道:“爷,圣上来了,正在往书房来。”

    声音虽小,但足够两人听清。贾环一听,有些失态地站了起来。在贾环的见识中,能和四皇子墨濂相交好都是一件足够三生有幸的事情,要不也不至于事事小心翼翼,循规蹈矩唯恐踏错一步。而面对皇上,这是他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哪怕之前皇帝还下过旨升了贾环的官职,贾环与自己师父冯庭谈论的时候也没有避讳过提到皇帝,但是真正要让贾环从容面圣,光是想想贾环自己就觉得不可能。

    “殿下,我回避一下吧。”

    墨濂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道:“不用,父皇此次过来总是会见你的。”

    贾环一听更加了不得,这不是赶鸭子上架么。不过墨濂既然这么说,那总是错不了,贾环只好重新跟在墨濂后面到门口迎接,手指忍不住揪着自己的袖口,嘟嘟囔囔紧张得不行。

    没有一会,皇帝便带着几个侍从走进了前院。贾环跟在墨濂身后,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才敢起身,一言不发地低着头隐在墨濂身后。

    皇帝今年不过知天命之年,加上保养适宜,头上甚至都没有几根白发。近看不过是一个清瘦的中年人罢了,只不过周身的气势一看就是长期处于上位才能有的,即便是微笑起来也让人不由自主地不敢造次。

    “朕今日得空,微服出行来看看你,父子间不必这般拘谨。”皇帝免了礼,率先进入了书房,然后墨濂等人才敢鱼贯而入。

    墨濂表情带着些慕孺和些许没落,答道:“儿子不孝,不能为父皇分忧解愁就罢了,还要父皇百忙之中操心自己。”

    贾环低着脑袋,努力将自己当做透明人。听到这话,内心人不住感慨,不愧是皇室中的人精,这讨好却又不失身份的话竟然也可以信手拈来,毫不做作,想必表情也极其到位。

    正如贾环所想,墨濂的表情正合皇帝的意。其实这次皇帝过来最重要的就是看看这个向来纯孝的儿子的态度。作为一个向来兢兢业业的皇子,一时间被免了职,若说没有情绪,那只能是心思深不可测,但若因此生了怨愤,也需要好好防备一番。而墨濂的此番表现,既婉转地表露了些许情绪,又让皇帝看到他占据上风的仁孝,把握的非常到位。皇帝果然面色柔和了一些,不再试探,转而看向贾环,问道:“这就是上次救了你的贾家孩子?”

    贾环听到皇帝点到自己,心头一跳,向前一步道:“臣贾环参见陛下。”虽然声音有些发抖,且说完脸都红了,但是总归礼节还算到位,反倒是皇帝多年没见过这么青涩的孩子,一时间竟觉得是真性情,有些喜爱。

    “平身吧。”皇帝将贾环招到跟前,点点头道,“不错,是个忠心的孩子,难为你舍得以身护主。”

    贾环被这么一夸,一时间脑袋一团浆糊,都不知道应该回什么了,只好傻笑。一边的墨濂有些看不下去,解围道:“父皇见谅,这孩子没见过世面。”

    皇帝也不介意,挥挥手,问道:“伤口好了么?”

    贾环对于这个问题回答过很多次,这才流利地答道:“回陛下,已经痊愈了,最近已经可以习武了。”

    皇帝点点头,满意道:“年轻人就要勤耕不缀才能有收获,你很不错。”

    贾环从来没有被人这般夸赞过,都有些飘飘然了。好在还记得对方是谁,没有敢过于放肆,只是语气欢喜地回答:“谢陛下夸奖。”反倒是一旁站着的墨濂有些不明所以地皱了眉,只不过一瞬即逝,没有人捕捉到。

    墨濂可以料到皇帝过来是为了看自己的态度是否合意,若是合意估计会给自己派一个非心腹不能胜任的任务,但实在无法猜到他为何对贾环如此。若说是纯粹地喜欢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当了大半辈子皇帝的人,不会无的放矢,只怕另有目的。

    19第十九章 得密令启程下江南

    贾环的一番表现算是得了皇帝的青眼,加上墨濂让皇帝满意的态度,皇帝决定告知接下来的计划。于是皇帝挥退了身旁伺候的众人,仅留下了墨濂和已经准备自觉告退的贾环。

    皇帝不紧不慢地喝着茶,然后才缓缓开口:“朕来时你们是在看邸报吧,老四你来说说江南现下的局势。”

    墨濂似乎早已经习惯皇帝这样突如其来的问话,声音沉稳地回答道:“儿臣虽然在京中,但也时常听说江南富庶但鱼龙混杂,尤其是官场。由于江南商业发达,巨贾众多,故商人地位并不像其他地方那样低下,反而官商勾结之事屡见不鲜,导致外地调入的官员不是被同化就是被拉下马,这是其一。其二,江南世家林立,不少京官出身于此,京中派系与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故江南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需要谨慎以待,否则难保不危及江山社稷。再者,江南赋税向来是国库税收的重要来源,其中尤以盐利为甚,只是近两年既无天灾又无兵祸,儿臣去年协理户部的时候却发现江南的税收一再减少,虽然盐利上没有改变,但也足够让人猜测出一些问题。”

    贾环默默地站在一边,江南局势在几天前墨濂刚刚给他解释过,比今天说得更加明了和尖刻,总结来无非就是皇子斗法,与江南官商沆瀣一气,将江南税收中饱私囊以供夺嫡大事,而向来以纯臣著称的林如海虽足够老奸巨猾,也手握重权,在各位皇子的搅局中,只怕也独木难支,快要撑到尽头了。贾环虽不够敏锐,但这么前后一联系,也能想明白这皇帝怕是看到了一众儿子不顾江山社稷只知死斗的局面,下定决心好好整治一番了。

    果然,皇帝听完看不出喜怒,只是感慨道:“要是你们兄弟几个都能看得这般明白就好了。”这位杀伐决断励精图治大半辈子的皇帝此时竟也像一个普通父亲一样,满脸是对儿子们的失望,其中还隐藏着丝丝期待。

    墨濂一听立马跪下,道:“父皇切莫忧思过重,龙体要紧。儿臣向来愚钝,这些不过是有感而发,想来其他兄弟更为聪慧,必然对此更加清醒。”

    墨濂这么一跪,唬得贾环也立即慌慌张张跟着跪下。贾环心中叫苦不迭,原来天家父子相处起来竟然这么受罪,这么一对比还不如自己回去被贾政那个老道学指着鼻子臭骂一顿呢。

    皇帝看着贾环慌慌张张的一跪,心中的抑郁也散去些许,摆手道:“罢了,起来吧。别把这孩子吓到了。”

    墨濂这才顺势起来。待两人都坐定后,皇帝似乎也平静下来,好像之前的失态都不曾发生过一样,淡淡地开口道:“老四你向来纯孝,今日这等局面唯有你代替朕走一趟朕才能放心。”

    也不待墨濂答话,就将吩咐道:“此次秘密出行主要是调查江南税收不足的证据,尽量将人证物证带回京来。林如海是江南官场上的老人了,手中也掌握着一些证据,可以信任,有什么问题可以拿着朕的信物找他,让他来协助你。”

    皇帝顿了顿,看着一直试图装作透明人的贾环,问道:“朕记得林如海还是贾府的女婿?”

    贾环恭敬地答道:“回陛下,林大人正是臣的姑父。”

    “那就是了,”皇帝点点头,“老四你带着这孩子,就用贾家的身份,也便宜行事。”其实除此之外,皇帝还有一层打算,那就是通过贾环此次受伤可以看出他是个忠心为主的,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在侍卫照看不到的时候,也有人可以抵挡一番,不至于让他失去目前为止最为看重的儿子。当然,这番心思是不好当着贾环的面明说的,故而才有之前夸赞贾环忠心的话,也算是一种提醒。

    贾环一听,心中老大不愿意,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得随着墨濂领旨谢恩。

    待皇帝走后,这才苦着一张脸,问道:“殿下,圣上这般安排也不怕我拖了后腿?”

    墨濂摇了摇头,道:“借用一个身份罢了,虚虚实实反而才最安全,只要不暴露身份,至少安全是有保障的。这次不要再逞强了,以保护自己的安全为主。”

    贾环点头,只是心中不以为然。若是身份尊贵的墨濂在途中出了什么问题,贾环自己就算安全回来也依然没有好果子吃,故一旦遇到危险,墨濂的性命还是得摆在首位,对此,即便惜命如贾环,也不得不舍身相救。

    墨濂也看出了贾环的不以为然,暗暗叹了口气,只怕贾环在内心深处还是将自己摆在了贵人的位置上,而不是他自以为的兄长朋友,也罢,日久见人心,他有足够的耐心。

    两人下江南密访这件事情就算是这么定下来了,只不过临近年关,出行前还需要做一些准备,比如如何有一个好的理由不出席宫中的家宴,怎样安排府内的各项事务,怎样挑选随行的侍卫。这些问题都需要一一解决。好在不出席家宴这一点皇帝已经帮他找到了理由,只需要再演一场戏即可。

    于是在出京前几天,墨濂一反常态,看似沉不住气一样单独与皇帝请安。两人在殿内谈了些什么谁都不知道,只知道圣上龙颜大怒,砸了一个茶盏,随后一道旨意发出,命四皇子墨濂在府中思过,甚至连期限都没有定。墨濂出宫时苍白的脸色是大家都看到的。一时间四皇子墨濂的失势无疑板上钉钉,整个四九城内的上层圈子纷纷避开与四皇子牵连的人,连贾府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牵连,更别说王府门口门可罗雀的凄凉景象了。

    无论是在哪里,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这种人走茶凉之事也是稀松平常。对于墨濂这等胸有抱负且宠辱不惊的人物来说,别说是做戏,就是真的如此只怕也是隐忍不发,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所以王府中众人的行事也愈发低调,在偌大的四九城中俨然隐了身形一般,从不参与任何谈资。

    而贾府众人之前因为自家女儿被封侧妃的趾高气扬一下子被打入泥里,瞬间成为圈中的笑谈,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在外面受到的委屈发泄不了,自然只能回府后朝着府中的人发泄,贾府里面被发落的各色仆人也变得多了起来。好在赵姨娘被贾环连蒙带吓顺带教育之后低调了很多,故而没有什么把柄可抓。再者王夫人也有些“我女儿不好过你儿子更不好过”的平衡心理,所以赵姨娘在府中的日子还是不难过的,而探春向来会做人,更加波及不到。

    除此之外,本来立场就不是很坚定的贾府的实际掌权者贾老太太已经在盘算着是不是要另找下( 〖红楼〗贾环从军记 http://www.xlawen.org/kan/369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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