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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部分阅读

    他急剧地思考着,如是想道。

    第四章 慕容修齐

    简陋的屋子已是似乎被彻底清扫整理了一遍,变得井然有序——那些撕裂的衣物,酒后的垃圾,通通不见了。

    谢修齐坐在桌子边,却正一脸苦笑的发愣。

    少女离去后没多久,小丫鬟就木然着一张毫无表情的脸进来了。只见她麻利地收拾着房中角落的几个袋子,看着他的眼神仿佛看着空气,更仿佛看着一个死人,最仿佛根本没看到人。

    谢修齐脑海中已是跳出了一个名字——安秀,姐姐的贴身丫鬟。

    记忆中,安家四口均在陆府做事,安秀之父安恒为陆府老管家,到如今已有二十余年之久,深受陆子和信任。其母安武氏亦在府上任厨娘,烧得一手好菜。

    安秀之上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名为安萁,乃是自己的丫鬟。昨日安秀与姐姐齐来,安萁偷得半日空,却是回陆府看自己父亲去了。

    当年,安老管家两个孩子长大,长女被陆子和遣来跟了自己的前身,次女跟了陆府的长女,至于陆云鹏……却只好随便在府中挑一个不如安家女儿般那么可靠的丫鬟了。

    虽是一件小事,但也足以证明陆子和对谢修齐的宠溺程度——他第一,陆雨葳第二,其次才轮到亲子陆云鹏。

    只是……

    青年回想着,嘴角已是泛起了一丝苦涩之意。

    随之,他眉头皱了起来,脸上更是露出了一丝浓烈的苦恼之色。

    事实上,自陆雨葳走后,他一直在仔细搜索着他所新得来的记忆。

    要知道,此事发展至今,已是几乎木已成舟,更刻不容缓。若非神转折,恐怕连老天也救不了陆雨葳脱出大难。

    虽说在前世见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谢修齐眼里,此事倒也并非毫无下手余地得犹如无缝之蛋。只是这蛋缝在哪里?神转折又以何而起?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然而要么谢修齐接受的记忆不太完整;要么他的前任之前只知道声色犬马、过得太过懵懂,之后又因无比愧疚整日沉迷醉乡、醉生梦死;更或是自己穿越过来时正值两人皆大醉,却许是伤到了脑,丢失了很多记忆。

    整件事情的大略,谢修齐是知道的,最开始明白自己穿越后就曾回忆到过。但很多细节却似乎都不记得了,让谢修齐此刻回想起来,只觉得犹如雾里看花,颇多不解之处。而其他的记忆,除了几个亲近之人与一些小事外,竟也都一片空白。

    甚至,自己此时都不知身处何年何月,哪朝哪代。

    别说知彼了,此刻,竟是连知己都做不到——甚至连战场是一点几版本的的都不知道。

    谢修齐定了定神。

    “安……秀?”

    他看着视他如无物的安秀试探叫道。

    安秀的身影微微一颤,沉默良久后,她终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过了头来,只是眼睛所望,却不是谢修齐——只当眼前一片空气。

    谢修齐苦笑了下:“我有些疑惑……想问问你。”

    他迟疑说道。

    安秀仍是保持着转头的姿势,脸上一片木然,不说话,却也没有转身。

    谢修齐见状连忙急急说了起来:“我那纵火或有蹊——”

    话还未完全出口,便被小丫头尖利打断了:“呸!此案已板上钉钉,人证物证俱全,你敢说不是你干的?”

    谢修齐苦着脸:“是倒是我干的,只是其中或有——”

    “那还只是什么?”安秀愤然道:“旁有县尊掣肘,上有雍府威慑,大人束手无策,只能……如今,婚约已早就,离成婚都只剩十日,莫非你到得此时,倒良心发现了又想翻案不成?还有用吗?你又还有良心吗?”

    她无比讥讽地看着谢修齐骂道。

    谢修齐翻了翻白眼,他无奈地摊了摊手。

    遇到一个亲眼目睹自己神补刀抢一血的友军……完全没办法交流啊……还有,什么是雍府?

    见他这副惫懒的表情,安秀却是越加气愤了起来,只见她小脸已是涨得通红:“你害小姐所托非人也就罢了,但你昨夜——”

    安秀猛然顿住了,她的脸上已是浮现起一层浓烈至极的愤怒与厌恶。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昨夜之事,小姐嘱我不要跟任何人说,哪怕我爹娘姐姐都不能。我安秀也自认是个能守口如瓶之人。小姐对我怎样,大人对我安家怎样,安家也是满门感激,绝不会有负。”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一旦事发,小姐今日又仍是包庇于你,将置小姐于何地?外人只会以为这两姐弟干下此等丑事又均秘而不宣,说不定是早已勾搭成奸!外人更不会知道你们并非亲姐弟,就算解释,他们也不会信!”

    谢修齐楞了楞。

    逻辑是通顺的,而且此类风言风语,向来都是往更艳情的方向传。此事一旦大白,姐姐恐怕还真……

    他想着想着,心里已是苦成了黄连。

    那边的小丫头更已是泪水涟涟:“今晨我对小姐也多次如此说。但即使你罪有应得,即使她明白一旦事泄,她也将随之万劫不复,她却依然不忍伤害你……”

    她泣不成声地说。

    随之,她更是无比憎恨地看了谢修齐一眼:“你害小姐所托非人,又做下如此丑事。一旦事发,小姐唯一的清誉也可能要蒙上千古奇羞,除了投缳一途已别无他选,更死后都要被人戳脊梁骨!”

    “小姐到底做错什么了,让你非要如此狠毒,致她于死地?”

    小丫头嘶声控诉着,表情之哀凄已是见者伤心闻者流泪。

    随即,她狠狠地擦了把眼泪,脸色却是渐渐冷了下来。

    “谢修齐……你若真还有半点良心……”

    “就早点去死吧!”

    她幽幽望着谢修齐,如是冷冷说着,却是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更开了院门,径直回陆府去了。

    谢修齐木然站在那里,表情已是无比黯然。

    尽管自己是无辜的,但不管怎样,自己与前身,又哪一个对得起那个纯善无暇的柔弱少女?

    安秀骂得对啊……

    而现在看来,形势已窘迫得令人发指。单不说安秀的推测颇有合理之处,仅之前的,就令他颇觉焦头烂额。

    “九塔全破,兵营全毁,对手全身神装狂拽叼炫酷,队友反目到让我退出游戏来做贡献——此局已崩啊……”

    谢修齐泪流满面地喃喃着。

    随之,他的神情却渐渐狰狞了起来。

    “老子毕竟是来自21世纪的穿越者,当年多少大风大浪都趟过来了?如今这一关看似艰险无比,其中却也可能还别有一线生机。不垂死一搏,岂不是冤枉了老子穿越一遭?辜负了姐姐对老子的一片深情?”

    他咬牙切齿地再次喃喃道。

    要知道,谢修齐在前世的朋友圈子里,别看整日嘻嘻哈哈地极好相处,但也算得上是凶名赫赫——

    当年谢修齐与女友在大学花好月圆,却被一个富家子横刀夺爱,最后富家子牵着那嫌贫爱富女友走时,还要拿着一沓钱拍着他的脸,对正以爱苦苦哀求女友回心转意的他嘲笑一句:“爱?爱是什么东西?”

    结果数年后,谢修齐却是当着欠下自己巨债的富家子与前女友的面,将富家子被逼交出的最后一笔还款一把火烧个精光。富家子眼睁睁看着自家最后一笔钱在火光中化为乌有,正万念俱灰死去活来之际,谢修齐却也是摸出一朵玫瑰来拍着他的脸,悠悠说了句:“钱?钱是什么东西?”

    从此所有朋友都对谢修齐有了个极为直观的认识:此人的性格有着极端的两面性,别看整日笑嘻嘻的,也算重情重义心地良善,但前提是你不要惹毛他。否则,他却也是个心机深沉睚眦必报,更喜欢以血还血、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之徒。

    总之,“慕容修齐”之名可不是吹出来的。你对他好,他绝对会想方设法回报你,但若你对他不好,他却更是拼死也要照猫画虎还回来的。

    什么相逢一笑泯恩仇,什么寻仇无望偃旗息鼓这种事,对谢修齐来说是不存在的。此人就是这么个光棍吊丝性子,生命不息,战斗不止。即使后来功成名就了,却连享受都还是以以前那喜欢玩wow、dot、lol之类的游戏作为享受,还是这么个光棍吊丝性子。

    而如今穿越过来后,对他情深似海的人有了,让他咬牙切齿之人亦渐现端倪。如此之下,谢修齐又岂会沮丧?岂会不越挫越勇?

    谢修齐喃喃着,却是在房中默默沉思了起来。

    第五章 逻辑

    安萁提着一个食盒,小心翼翼地走在路上。

    一罐浓浓的鸡汤装在一个陶罐里,在食盒中细细盖好,提在十八岁小姑娘纤细的手上颇为沉重,不多时,已让她光洁的额角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安萁看了看天,日已近午。据她的经验看,若是午前还不赶回家,恐怕她又要见到个酩酊大醉的少爷了。

    然而父命难违,出门的时候,爹可是千叮咛万嘱咐——

    “三少爷也是心里苦,所以才日日酗酒,你平时侍侯着勤快点儿,这罐鸡汤你娘熬了一宿,很补的,给三少爷多补补身子。”

    安萁当时唯唯诺诺地接过鸡汤,心中却满是不以为然——再精壮的身子,恐怕也经不住日日酒色无度吧,这是补能补回来的么?而且,照他那性子,爹爹您再好的心,恐怕也只被他当驴肝肺吧。

    一想到这,小姑娘的嘴角撇了撇,心中却是对父亲有了几分幽怨。

    凭什么妹妹就能做小姐的丫鬟,我却只能侍侯三少爷那个混帐废物?明明小姐需要丫鬟之时我也刚好长大,可我却被配给了三少爷,小姐硬是等了妹妹两年——大人与爹爹可是也都瞧不上我娘与我么……

    小姑娘有些委屈地想着,她忽然觉得今日的阳光有些刺眼。

    她紧了紧手中的篮子,一路小跑了起来。装得满满的鸡汤在陶罐中很快荡了出来,小姑娘却也是不管不顾——哼,反正给那废物少爷吃也是浪费。

    她心中愤愤地如是想道。

    来到院门口的时候,安萁看了看食盒,陶罐中的鸡汤已是撒了大半,食盒里到处都是。小姑娘侧头想了想,将陶罐拿了出来,又从小袄里摸出条汗巾,却是将食盒胡乱擦了擦。

    随之,她闻着浓郁的香味又食指大动,端起陶罐美美地喝了几口,这才心满意足地将它放回了食盒中。

    “给我吃才不浪费……”

    她轻声嘟嚷着跨进了院门,直奔东厢房而去。

    奇怪的是,东厢房静悄悄的,走到门前的时候,安萁轻轻嗅了嗅,却是半点酒味也无。

    “难道这混蛋今日又出门去那些青lou……亏我还觉得他虽然混帐,但至少这日日酗酒,也算是一种悔恨呢,谁知却终于狗改不了吃屎!”

    小姑娘恨恨地喃喃了一声,已是大手大脚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谢修齐楞楞坐在桌边,始终保持着沉思的神色。

    “思来想去,我怎么越来越觉得,这必然是个环环相扣的阴谋啊……”

    他正喃喃着,却是被一声突兀的开门声打断了。惊醒之下放眼望去,一个身形高挑无比的小姑娘正楞楞站在门口,吃惊地望着他。

    安萁愕然望着这个今日似乎却没有喝酒,只是仍是一副痴蠢之色坐于桌旁的少爷,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旋即似乎听到了谢修齐的喃喃自语,眼中的神色又为浓浓的厌恶所代替。

    “阴谋?”她没有进门,反倒倚门鄙夷地看着谢修齐,冷笑一声道。

    当时纵火案发就说有人陷害他,又说是天灾。结果后来人证物证俱在,绝望之下又沉迷醉乡——他就是一个只会闯祸的纨绔、废物、色中恶鬼。如今,都这样了,这废物却又想起砌辞逃避罪责了么?是不是太晚了点?

    小姑娘盯着谢修齐,眼中一抹讥讽之色一闪而过,默默想道。

    谢修齐却是没搭理她的话,心中渐渐思索,已是想起了此人是谁来。

    晤……那些没见过我那次神补刀的友军,想必不会无法沟通吧……更何况这还是自小陪侍我的贴身丫鬟?正好,自己方才将思路细细缕了一遍,如今……有些东西,是否能从她那得知呢?

    恩,如若能取得她的信任,让她全力配合才最好……无兄弟,怎gnk啊……那么……我现在该说什么?

    他也是打量着小姑娘细细想道。

    这边死命盯着默默想着,那边安萁的目光却渐渐惊恐了起来。

    只见小姑娘先是不由自主地将脚步往后缓缓挪着,随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的脸上却是迅速掠过一丝黯然,更仿佛有了些认命的神色。

    “你……你要干什么?”

    她颤声问道。

    随之,见谢修齐不答话,只是痴痴盯着自己,嘴角更还渐渐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小姑娘已是有了一种转身就跑的冲动。

    “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你要我这身子,尽管拿去便是,怕是三少爷还觉得我蒲柳之姿,不堪入眼罢!”

    她忽然紧紧一闭眼,颤声说道。

    谢修齐一楞,却是从心中的打算中醒了过来。转念一想之间,已是明白了小姑娘为何情状如此,更为何会说这些话,青年的心中顿时有些啼笑皆非。

    安萁父亲自是安老管家,母亲却是一个西夷女子。当年,她父亲安老管家与某流落远宋的西夷姑娘情事,自是没人知道。但众人却知道的是,那名女子与安老管家私相授受两年后却鸿飞冥冥——只为安老管家留下了这么一个孩子与“安萁”的名字。

    自小,安萁几乎就是在旁人的指点中长大。本就是未婚所生,母亲又是异族且更“不守妇道”到竟然抛夫弃女。而迥异的相貌也让安萁不容于众人——身高腿长,大概和谢修齐自己差不多高,有一米七五左右,且颇为瘦削。肤色异常白皙,眼睛更是蓝色,眉目间亦带着依稀的西方人种特征。

    所以,在古代人的道德观与审美观里,安萁都是着实不咋滴的。而自己前身也是偏爱丰满妖娆的**女子,反正花丛老手,又仗着老子是县丞,花用更从无短缺,**千娇百媚可谓予取予求,对身边这个不够丰满,更是相貌古怪的小丫头,倒也没什么想法。

    天长日久之下,这个其实长得异常漂亮、在后世中都堪称混血儿中极品的长腿小姑娘,却也是对自己样貌没什么自信的,是以,才会有刚才色厉俱茬之言。

    大概,她是以为我又色心大起了,却也自忖她应该不会被我纳入眼里吧?前身那个混蛋啊……就不能给我留点稍好的名声么?

    谢修齐在心中叹息道。

    若是在往日,谢修齐遇到个这样极品的混血小美女,又有此情此景相助,定是要调笑一番的。然而今日,他却是早已无半点绮念,倒是对这个虽战战兢兢、以身伺虎,但也始终尽职尽责、不离不弃的小姑娘颇有几分纯欣赏的好感。

    “是的,阴谋。”

    他忽然饶有兴致地看着小姑娘强调道。

    安萁也是渐渐缓过了神来。

    自己长得本就怪异,这混蛋向来都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的,要不大人和爹爹也不会放心让自己随侍他了……我怕他什么?

    小姑娘如是想着,心中更是多了几分幽怨与自怜,目光却是渐渐倔强了起来。

    只见她毫不畏惧地对视着谢修齐:“阴谋?不知少爷又有何高见?莫非又是‘此事绝非我所为,乃天火自燃’之类的绝妙说辞?”

    她冷冷道。

    尽管她的语气已是尖酸讥讽至极,谢修齐却是大喜。

    看来这位友军果然是知书达礼的,你看,又是高见又是绝妙的——这话说的多有涵养?多有文化?

    比起她那完全无法沟通的妹妹安秀,咱家安萁那真真是天壤之别、人中龙凤啊——就连长得都是这么卓尔不群,看看那综合了东西方美女的风情,再看看那双小长腿带来的修长身形,那可正正是笔直挺拔,如峰如峙啊……

    心里胡乱想着,终于遇到了可以交流友军的谢修齐久旱逢甘霖,望着安萁的目光已是更见亲切:“此事推手从头到尾都是那汤县令,然而,我问你,若真如他叫嚣般将我重判了,于他又有何好处?”

    他慈祥万分地看着小姑娘,无比和蔼地问道。

    安萁楞了楞,她总觉得少爷的目光忽然有些渗得慌。

    但我可不怕他!

    小姑娘暗暗给自己打气道。

    “他与大人不和,自然处处针对啊……能让大人眼睁睁看着你去死,想必,他也会大为快意?”

    她想了想,却是示威地挺着已发育得渐为饱满的小胸脯,不甘示弱地回道。

    谢修齐缓缓摇了摇头,眼中已是露出沉思之色:“这不是寻常百姓快意恩仇。政治人物,每一个动作都绝不会意气用事、无的放矢,而是有其鲜明的指向性与目的性。”

    他徐徐言说着:“但汤县令的目的……要知道,让陆伯伯痛失爱子固然快意,但若非我多年来的拖累导致陆伯伯清誉有损,陆伯伯恐怕早就左迁了。”

    “那么,难道汤县令是生恐陆伯伯仕途不顺,亮风亮节毅然出手,为不忍挥刀割除自己身上腐肉的亲密同僚刮骨疗伤,扫清青云直上之障碍?或者,他竟蠢到没想到这一层?”

    一个在21世纪人看来,从纯利益角度出发的小小隐藏因果之逻辑推理,却令安萁神色猛然大震。

    “对啊……那他为什么……”

    小姑娘的心神不由自主地被谢修齐的话语吸引了过去,她已满是迷惑地喃喃道。

    第六章 环环相扣,阴谋初现

    谢修齐冷笑了一声:“因为,他要的本就不是置我于死地,而恰恰是今日这结果!”

    他斩钉截铁着,心中却是无限讥讽地默念着汤宪这个名字,更恼恨得无以复加。

    望着满眼迷惑的安萁,他想了想,续又解释道:“正如我方才所言,若将我判以重罪,致于死地,陆伯伯固然会心痛万分。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却更可能还因祸得福,至少,日后再不用受我牵累了。而汤宪身为陆伯伯死敌,又乃老奸巨滑之政客,怎会做如此蠢事?”

    “但若将我留下,又逼得陆伯伯嫁女求全。首先,我这块腐肉依然还附在陆伯伯身上,日后再出点事,还可加以利用。”

    安萁恍然一惊,已是若有所悟。

    谢修齐却再次狠狠冷笑了一声:“而更关键的是,单是此事就够陆伯伯受的了。因此事,陆伯伯无论在官场还是在民间,都必将名望大跌——”

    “没有一个下属会安心跟随这样一个上司:那个闯下大祸的纨绔儿子也就罢了,但在汤宪面前他连自己爱女都保不住,汤宪若寻隙对付自己,他又怎能保住自己?趋利避害、见风使舵。人之天性,官场尤盛。”

    “同时,也没有一个子民会对一个……被迫将爱女嫁与区区商家一名浪荡无行子弟的官员,再有足够的尊敬——尽管事出有因,但事实就是事实。”

    “若我所料不差,近日来县中风向,恐早有些不对了罢……”

    他看着渐渐神色大变的安萁幽幽说道。

    安萁心中早已满是震惊,她目瞪口呆地望着谢修齐吃吃着,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事实上,安萁昨日回府,确实听爹爹说起几句,说大人最近在县衙处境渐渐微妙了起来,政令颇有不畅,往日对大人俯首帖耳的下属,明里暗里倒向汤宪者更不知凡几。

    市井之间,也渐有轻视大人之风,听爹说,昨日更是有一名小小里长阳奉阴违,被大人问责,却当堂顶撞大人。

    但这个废物……自己整日守在他身旁,知根知底的,更知他自为自己狡辩无望后,又见小姐被牵连至此,已是整日足不出户醉生梦死,竟似破罐子破摔一般——他又怎生能知晓这些外界消息,更有如亲见,还将其中道理分说得如是清楚的?

    谢修齐见安萁神色,已是知道自己所猜测之事恐怕已十之八九,心中更定之下,却续又言道:“而至于那位出主意给我陆伯伯的人……恐怕也没安什么好心吧?”

    他再次冷笑道。

    安萁顿时茫然看向了他:“你是说巡察署正严大人么?不可能!他可是大人至交好友啊……”

    她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谢修齐皱了皱眉。

    巡察署正?古代有这个官职么?

    他心中想了想,却也是无暇多思,只是再次冷笑道:“至交好友?若我所料不差,恐怕那人早渐渐主动疏离我陆伯伯了罢。”

    安萁面上露出思索回忆之色,渐渐的,她再次神色大变。

    “你……你怎知……他确似自那日后,就渐渐少有来我陆府了……往日他隔三岔五总会来府拜访,邀大人品茗的……”

    她吃吃道。

    谢修齐又是冷笑了一声:“我怎知?很简单,因为这的确是一个阴谋!因为他也许早就被那汤县令收买了,当初的献计,恐怕也只是为引得陆伯伯速速入彀,更是一个投名状罢了……”

    安萁已是满脸不敢置信之色,她再次吃吃着:“汤县尊与大人也就是不和而已,严大人更是与大人交好数年之久……何……何至于此?”

    谢修齐的脸色却是阴冷无比:“政争么,自古以来,便是最为肮脏之事,背叛与无所不用其极,又有什么奇怪的?”

    他幽幽说道。

    安萁沉默了良久,终是吃吃言道:“所以,利用纵火案大作文章,这其实是个汤县尊一手操办,严大人助纣为虐的阴谋?”

    她无比震惊地看向了谢修齐。

    这边厢安萁无比震惊,那边谢修齐却又开始露出了沉思之色:“不,这甚至说得上是一个无可反击的阳谋,这才让陆伯伯束手无策,只能乖乖入彀。然而,它却可能只是一个……后续!”

    他再次沉吟着缓缓言道,却是将“后续”两字咬得极重。

    安萁又露出迷惑之色道:“后续?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谢修齐沉吟着,渐渐的,脸色已是愈见阴狠。

    “我的意思是,汤县令利用纵火案大作文章乃堂正阳谋。但……他所利用的之前那纵火案,却因之变得十分可疑了起来……或许,此事早有阴谋在前!纵火案之后的堂正发难,不过是顺理成章之后续罢了!”

    他忽然咬牙切齿地说道。

    安萁楞楞地望着谢修齐,只见他又是言道:“你想想,如果汤县令利用纵火案之事,乃谋算陆伯伯,那么,我们可不可以猜测那件纵火案……也是一场预为谋之的事件呢?”

    “与其说是汤县令见发生了纵火案灵机一动大作文章,我更相信……是汤县令从头到尾谋划了此事!”

    谢修齐再次冷笑了一声,他无比阴冷道。

    安萁却早已云里雾里:“你是说……”

    谢修齐点了点头:“我是说,我那纵火案,汤县令也可能做了手脚!或许我那放火,早在他计划之中,更为他所推波助澜!”

    “怎么可能!”安萁的神色早已是惊骇万分。

    “怎么不可能?”谢修齐说到这里,却渐渐已是思路清晰无比:“你仔细想想,那件纵火案,就真的没半分可疑么?先不说我因之前与方远博的宿怨,醉酒之下被人激了几句,才愤而放火。这个激我之人就似有蹊跷。单说那场火,就烧得无比诡异——”

    “若再大点,伤了人命,哪怕是再亲亲相隐再民不举,官也要究了——如此之下,我自是死无可死,但汤宪岂不竹篮打水一场空,反倒如我之前所言,无形中助了我陆伯伯一把?”

    “而若再小点,我顶多也就坐几年牢而已,又岂会要被充军三千里?还正好有几乎一样、让陆伯伯想从中转圜都毫无余地的重判前例?若不涉及我性命,陆伯伯安能让姐姐与方家结亲求全?”

    “事有反常必为妖,这纵火案看似正常无比,甚至判都不用判了,一切皆有前例可循——但恐怕正是如此,才让它正常得太恰到好处了,乃至正常得……有点反常了罢!”

    谢修齐滔滔不绝地分析着,最后,他如是恶狠狠地总结道。

    安萁的神色早已是无比茫然。

    “也有道理,不,很有道理啊……可是当日县衙勘察,整个案情都严丝合缝顺理成章,大人也没察觉出异常来啊……否则大人岂会无奈认下……”

    她吃吃着。

    谢修齐却是笑了笑:“安萁,你要知道,一件事情,我们没察觉出其中有异,可能是事情本就顺理成章,但也可能是……有些异常,我们还不知道而已!”

    “而一旦诱使我纵火,汤县令却也已不需要制造子虚乌有之事栽赃于我,只需在火起后巧手拨弄,让损失达到他想要的程度——这种极细微的改变,也许本就很难查出,但……未必会没有。”

    他悠悠说道。

    安萁神色再次大震。

    谢修齐却也再次阴冷地笑了笑:“而一旦那件纵火案乃有人从中做了手脚——此案案情正正比照前例,也恰恰说明了其中做手脚的,十之八九是汤县令!”

    “否则,不是官场中人,又怎生对多年前的那起纵火案重判前例一清二楚,从而联想到,加以利用?”

    “而正如你所言,整个案情都严丝合缝顺理成章。那么,不是权柄在握、资源众多的官场中人,又怎能找到并使动将火势设计得如此恰到好处、更可能熟通刑名,手脚做得连刑法二房都查不出半点异处、手法简直天衣无缝的人才?”

    “若非如此,我陆伯伯又安能束手无策,只能在纵火案后百般无奈,乖乖入彀?”

    他一叠声地质问着,却是令安萁神色一变再变。

    “那你的意思是……”

    她喃喃道。

    谢修齐眼中已满是怒色:“我的意思是,首先,汤县令制造我与方远博的又一次殴斗。然后收买我那狐朋狗友以言相激,诱使我去放火。再然后,他又安排一名人才为我的放火添加点小小东西,让火灾烧得恰如其分更天衣无缝。”

    “最后,他就宣称必要秉公执法,并以自己为后盾、怂恿方家不依不饶。”

    “阴谋之后,再接阳谋。阴谋隐藏,阳谋却让人无以应对。最终,陆伯伯无计可施之时,他再让那严大人如庞统入曹营献连环毒计般,献计让我陆伯伯入彀!”

    “此事从头到尾,多半是那汤县令一手设计!也只有这样解释,才合乎情理!”

    他斩钉截铁道。

    安萁早已是目瞪口呆。

    “这么说来……还真的象是……小姐也曾说过,此事极有可能是汤县令从头到尾一手所设,更似别有更深隐情。只是此事严丝合缝,她亦找不出半点证据,更苦无反击之道罢了。我原还以为她只是指纵火案后……”

    她无比震惊地喃喃着。随即,她又仿佛被惊醒了过来,猛然看向了谢修齐——这……这真是那个废物?

    往日无行浪荡不说,当时为自己狡辩未果后更见自暴自弃,整日醉生梦死不说。今日这酒也不酗了,房中更是半点酒味也无,却将一切娓娓分析,有如亲见?

    难道小姐昨夜到访,还真把他劝好了?可自己回这边前曾在府中遇到过小姐,神色殊无欢喜之意,脸上更是无比苍白黯然——不象是得知他回心转意,倒象是又被他伤透了心的神色啊……

    而且就算洗心革面了,也不至于好得这么快,更一夜之间判若两人吧——就连对自己都不一样了,往日总是瞧自己百般不顺眼,恶声恶气,今日却和蔼得有如一位……兄长?

    这还真是自己那个废物少爷吗?

    小姑娘心中莫名其妙地冒出了这个字眼,她楞楞想着,一时间,心中已是千回百转,看着谢修齐的漂亮水蓝眼眸中,更已满是不可置信的迷惑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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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一线生机

    见小姑娘满脸的震惊迷惑,谢修齐笑了笑:“我知道你因何而诧异,但安萁,你要知道,不管怎么说我也是爱着姐姐的。否则,我当初也不至于知道自己害姐姐所托非人,便日日沉迷醉乡,不愿醒来。”

    他轻轻说着,却是将安萁满是迷惑的心神又拉了回来。

    “可……”

    小姑娘吃吃道。

    谢修齐再次笑了笑:“可一夜之间,缘何我会如此大变是吧?”

    他仿佛已猜到了小姑娘心中所惑,一套说辞更已是瞬间成型:“昨夜,姐姐惫夜到访,苦苦劝我,我却只是满心悔恨,又恨自己无能,醉得不醒人事……姐姐绝望离去,我一杯一杯地灌着自己,只想就此醉死过去。”

    他喃喃说着,眼中已满是感佩之色:“许是喝太多了,真的醉死过去了。我今晨醒来后,只觉自己做了一个梦,死了又活了。梦里,还不断有人向我说着什么。”

    “渐渐的,我却觉得自己头脑大变,再无往日之浑噩,已是清明无比。随后,我更是想起昨日种种,痛悔无比,对姐姐,对陆伯伯,哪怕是对你都多有愧疚,于是我……”

    谢修齐说着说着已是文思如泉涌,把一个醉死过去重获新生、痴蠢大少爷浪子回头金不换,摇身一变化身诚实善良小郎君兼名侦探柯南的桥段加上些神秘元素,说得是精彩纷呈活灵活现。

    安萁随着谢修齐的描述也是渐渐呆呆点头,却似也信了他的话——不信也不行啊,好象也只有这才能解释了……

    若真是这样,倒是老天开眼,因祸得福了……

    小姑娘如是想道,心思中却渐有一丝喜悦之意。

    随即,她又见谢修齐似有些难言之隐地说道:“只是……”

    “只是什么?”小姑娘已是迫不及待地问道,眼中更为这话中的转折之意透出了一丝担忧。

    谢修齐苦笑着摇了摇头:“只是我好象将前事,那些印象尤其深刻的就记得,其他的却大多忘却了……就如,我现在甚至不知自己身处何年何月,何朝何代……”

    他满是苦恼地言道。

    安萁却已是大舒了一口气——只要你不变回去就好。

    谢修齐也是大舒了一口气——只要你相信就好。

    一时间,两人倒是颇有默契,各自心怀鬼胎地冲对方点了点头。

    随之,谢修齐想了想,看着安萁再次言道:“而如今,此事事已至此,婚约已定,婚礼都只在十日之后。恐早有木已成舟,覆水难收之虞。如若一切都是自然无比,已是万难翻盘。”

    “但若汤县令阳谋之前,还有阴谋的痕迹……堂正阳谋才无懈可击,一旦有涉阴谋,整件事就并非无缝之蛋了——死中求活,就在找出那条缝,利用好那条缝上!”

    他斩钉截铁说着,小姑娘的眼睛也是随着他的话语猛然亮了亮。

    他说得对啊……抽丝拨茧,直击要害……确如他所说,要死中求活,这可能是唯一的生路……

    若他一直这般聪明,或许……

    只是,大人与小姐不也聪明异常么,小姐更是早就也猜到……但他们都没有什么好办法,他又岂能……

    那我该不该相信他呢?大人与小姐都束手无策,难道他就能……

    小姑娘如是想着,目光时明时暗地有些迟疑不定了起来。

    谢修齐却是似乎再次看穿了她的想法:“汤县令之谋现时看来,还似乎无可反击,但整件事的引子——那件纵火案,若是汤县令真在其中做了手脚……那说不得……他做得,我们也利用得了……”

    “汤县令能以设计后的纵火案要挟我们,从而迫得我们乖乖就范。但若我们也找出了汤县令在纵火案中做手脚的痕迹与证据,自然也可以照猫画虎,要挟于他。一旦他偃旗息鼓,一切或将迎刃而解!”

    安萁眼中顿时有一丝惊喜闪过。

    随即,她却又是皱了皱眉——若真这么容易,还用你来说?大人和小姐早做好了。

    谢修齐见状笑了笑,续又言道。

    “我知道这也许很难,其中更可能还有隐情,否则陆伯伯与姐姐必然早已如此。但不管怎样,也许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又或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或许有什么他们没想到的,我就想到了呢?”

    “而但有一线生机,我们也得牢牢抓住不是?安萁,若我想为之努力,你又可愿助我?”

    他娓娓说着,却是让小姑娘渐渐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谢修齐顿时微笑了起来:“所以,当务之急,是了解当时县衙勘察我那纵火案之详细内情——汤县令若是真在我那夜纵火中做了手脚,不可能不留下蛛丝马迹的。”

    随即,他又是摊了摊手:“但我却不知找谁好,似是忘了……或者,县衙是否有此案案卷?我有无可能( 新时代1633 http://www.xlawen.org/kan/378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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