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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部分阅读

    她面色已是青青白白,6嬷嬷动作麻利地忙上前去将她扶住,一边早有福儿飞奔着去拿了薄荷油来;点了药油涂在王老太太的额上与太阳|||穴,6嬷嬷不禁有些后悔自己方才不加掩饰的言辞,若是语气松缓些,兴许老太太也不至于气成这样!

    “秋月,你说这是哪儿出了差错呀!”王老太太死死攥着6嬷嬷的胳膊,苍老的手面上筋络根根分明,显见着是握着大力气:“她、她、她怎么就连自己的哥哥都要——”

    王老太太平日里虽然爱重王悦宁这个女儿,然而若是长子与幼女搁在一块让她选择,毫无疑问定是前者更重要的。毕竟,女儿眼见着就要嫁人,成了别人家的媳妇,那就是泼出去的水!想着自己喜欢的正是王悦宁这份端稳响快,王老太太简直恼火得不行,她这幅精明劲儿,用在哪儿不行?偏生叫自己儿子遭了算计!

    6嬷嬷仔细打量着王老太太的神态表情,微微放下心来,继续劝道:“您放心,这事儿没人知道,我亲自去打听,没经旁人的手!便是二姑娘那边,银月的妹妹已经到了,被二奶奶安排在院子里做二等丫鬟,对外只说是玉簪犯错降了等!想来也不会什么大问题……”

    她心中却在暗暗摇头,6嬷嬷跟在王老太太身边这些年,自然明白王悦宁这幅脾气是怎么来的。若说起来,王老太太当年也是一模一样算计着,不过在家中碰上个利害的娘家嫂子,嫁人后婆母夫君也都是精明的人物,所以她的心计才没什么用武之地,好容易成了几次,就是在膝下两双儿女身上了。

    “你去、去把二姑娘给我叫来!”王老太太想着昨日在前院书房自己还好言好语安慰着幼女,不由得心口一股子憋闷之气,指着福儿斥道:“若是走了风声,仔细你的皮!”

    福儿在王老太太身边伺候已经有近八年,是以王老太太有什么私下的事情都不避讳,她忙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王悦宁身后跟着玉钿玉璧两个丫鬟便过来了,福儿见状,悄声将两个丫鬟拦住:“你俩还是留在外头的好,老太太找二姑娘有些事情呢!”

    这两个丫鬟也是乖觉的,闻言,面面相觑,住了脚步,站在门旁掀帘子由着王悦宁一个人进去了。

    进了屋子,王悦宁心里一跳,只见王老太太面无表情坐在炕上,左手里端着只成窑五彩小盖钟,另一边则捏着盖儿撇茶面上的浮沫,6嬷嬷坐在炕下,双手笼在藏蓝滚边的袖子里,搭着眼皮,听见门口动静,她扫了一眼,忙站起身来:“二姑娘来了!”

    “母亲这是有什么事情呢?”王悦宁笑着上前来,意欲如以往般到王老太太身旁说话,才走了两步,便听得一声清脆的声响,却是王老太太将碗盖搁了下来。

    依旧是板着脸,王老太太看着地下立着颇有些不知所措的王悦宁,抿了抿嘴:“你给我跪下!”

    自打十岁那年因为打死了个丫鬟而被训斥,王悦宁这么多年来从未见自家母亲对自己横眉竖目,听着王老太太的声音里毫无商量余地,她直直跪了下来,抬起脸来,已是声泪俱下:“母亲,可是女儿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惹母亲生气了?母亲只管责罚我便是,只求母亲莫要气坏了身子呀!”

    面对女儿这般情态,王老太太微微皱了皱眉头,毕竟是自己疼爱多年的女儿,看着她这般,王老太太心中又岂能不心疼?只是一想到王悦宁做的种种事情,王老太太硬起心肠:“悦宁,我只问你,昨天玉簪与你大哥的事情,你究竟是知不知晓个中详情?”

    片刻的惊慌后,王悦宁镇定下来,昨天书房的事情发生,她回去后思虑了很久,怎样也弄不明白王子胜怎么莫名其妙地便醒了酒?还恰好喝了那碗加了紫须参的醒酒汤……

    然而她想着每日厨房都要收拾碗筷等物,也并无证据能证明到此事是自己所为,何况母亲素来看重脸面,这等事情必定要遮掩着才是,因此王悦宁并不大担心。谁想得到今日这桩事情居然又被提了出来!

    “你也无需推脱到旁人身上,那玉簪却是受了无妄之灾!”王老太太看清楚她眼底瞬息划过的惶恐迟疑,心中最后一丝不信也消失了,她满眼失望地看着女儿泪痕未干的面庞,这幅委曲求全孝顺模样——哎,若不是知道事情始终,自己或许真的会因为她这番做派言语,以为一切与她无关系了。

    王老太太从身后取出一只青花汤碗,里面的残汁还在,她晃了晃那只碗,眉宇间满是怒意:“我素来只叫你在女红德行上头下功夫,却没想到我养大的女儿居然还懂这些花花草草的!这里头掺了什么东西,悦宁,为娘的就不说了,说出来我都觉得羞煞!”王老太太虽说有心计,然而自个儿懂这紫须参的用途,也是亲娘在她出嫁前才告诉的;她自负教女有方,不至于有什么败坏之事,然而女儿此次用了这等手段,却是令她大大着恼起来。

    “母亲——”王悦宁在自家母亲面前从来言辞伶俐,可乍然面对母亲厉声,她一时间也想不到答话,讷讷唤了一声,却也说不下去了。

    “二姑娘还是好好地在院子里静静心!”王老太太见她面上只有羞愤却无悔悟,长叹一口气,儿女都是债,难不成还能就此撒手不管么?沉声对着6嬷嬷吩咐道:“今日起,二姑娘手里管家的事情就交给——”

    她忽地停了下来,想起一桩事情来,默然想了许久,摇摇头:“罢了,还是让老大媳妇来管着吧!只院子还是不能出的!”念及二子前日和自己说起的事情,王老太太纵然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将王何氏提前解禁。

    二姑娘被禁足、大奶奶又拿回了管家之事传到史清婉耳中时,她正在对着嫁妆单子翻看自己小库房中的物品,面对着一件件古瓷字画,她不得不感怀慨叹于江南史家一片拳拳爱女之心。只看压箱底的几幅字画,便价值难沽,何况出嫁前史家夫人还偷偷塞了银票给史清婉,如此算来,史清婉也算得上是富婆一个了。

    “二姑娘被禁足了?”闻言,史清婉眉头一挑,抿着嘴反问道。得到确定的回答,她唇畔两个笑涡霞光荡漾:“看来老太太是查清楚了……”

    若说起来,王悦宁这番举动其实是难以令人发现前后端倪的,药汤喝了,药碗是要洗的,算得上是不留痕迹,然而,架不住后面有个史清婉手段人不知鬼不觉。其实,若是王悦宁没有心生恶念,她也不会落得今日这般景状。

    “可别临走出了岔子,叫咱们院子里的人谨慎着些!大奶奶重新管家,这些日子,里头多少龃龉之事,二姑娘如今禁足,大姑娘又是不爱出头的,若是被人指摘出来,可就都成了咱们的过错了!”史清婉想着老太太的两道命令,不由得莞尔一笑,这老太太是没了法子,只能自打嘴巴把王何氏再拉出来了!也好,自己也能早些脱了这潭子浑水……

    王子腾呆在书房中,看着自己的私房,眉宇间愁绪萦绕不去。去了京城不比在金陵,各处都需要打点,银钱花费还得另外想个法子才行,不然,祖母与父亲留给自己的这些私房哪里能够?

    王子腾一贯颇有些大男子主义,史清婉私产颇丰,他虽然知晓,然而从未打过那些的主意,别说真的动用妻子的银钱,便是有这样的念头都足以令他羞愧不已。男人若是连妻儿都养活不了,那还能做成什么事情?!

    正发愁着,却见汇儿进来,上前说了王悦宁与王何氏一禁一松的事情。听罢,王子腾不由得想起前儿晚上的事情。

    从私心里来讲,王子腾从来不觉得兄长王子胜纳妾之事有何不妥,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俗话说:“娶妻娶贤,纳妾纳色”,若是自己的妻子也如大嫂那般——自己肯定也是要纳个温柔小意的美娇娘的。然而,有如自己妻子那般国色天香又温婉娇柔的女子相伴,何苦还要身份卑下的妾侍做什么呢?

    不过这纳妾是自愿的倒还罢了,若是被人算计尚不自知那可就不大美妙了……

    想着自家二妹王悦宁,王子腾无奈地摇摇头,昨天事情已经结束了,可今日二妹却被突然禁足,用的还是修身养性这样的名头,想必看似无辜的二妹必然在里头插了一脚吧!他自认往素待这个妹妹虽不亲近,然而每每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算上王悦宁一份,算得上厚道,哪里想得到这尚且不知就里的算计原是冲着他来的?

    晚间回到菀兰院,王子腾提起王悦宁被禁足的事情来,叹息着二妹竟是半点长进都没有,正对上史清婉不解迟疑的眼神,王子腾心中奇怪得很,却听史清婉带着些微的愤懑和不满:“二爷这还不知道其中的关节呢!”

    王子腾皱起眉头,莫非这里头另有不对劲的地方么?

    听了史清婉的叙述,王子腾登时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想到事情原委竟是如此难堪,这是多得罪了她才会被这样记恨报复?

    史清婉盛了一碗山海羹放在王子腾面前:“这里头特意加了绿豆凉皮,鱼虾也是今儿早我庄子上才送过来的,弄得不咸不淡,现下里吃着正好,二爷试试看?”瞧清楚王子腾面中浓浓的失望之色,史清婉闭口不再多谈王悦宁的事情。

    令王子腾知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日后自己也才好做事情……史清婉暗自忖度着,王悦宁如今明显是不大瞧得起二房,想来王子腾能看明白,只是看在兄妹血亲的份上也不能太过表露出来。史清婉可不是圣人,被王悦宁三番五次使绊子都能无动于衷,日后王悦宁嫁入荣国府,自己也随着王子腾在京中,来往肯定不少,再加上荣国府与王家的交情——若是不借此让王子腾冷心,日后怕是没什么机会了!

    “罢了,她总归是要嫁出去的!与我们也没多少关联……”王子腾苦涩地扯着嘴角笑了笑:“她从来都不大看得起——这些日子以来,想必她也没少给你脸色看,苦了你!”

    史清婉摇摇头,但笑不语,握上王子腾的手掌。

    12风平浪静

    这件事情以王悦宁禁足落幕了,然而王家众人心中却各自有各自的考量。

    王老太太一边为儿女不睦而忧愁,一边却诡异地觉得欣慰,想起闷头葫芦一般的王悦安,心中未免更加不喜;在她看来,王悦安脾性实在是半分不像自己,想来又是叹息不已,若是幼女能更稳重更顾全大局便好了。

    大房夫妻两人却正可用不同床梦也异来形容了。

    王子胜对银月姨娘正是亲香热乎着,自打银月搬入了大房侧院姨娘住的西厢房,王子胜几乎是日日带着外头时兴的珠花脂粉去瞧她。银月虽说有些委屈,然而王子胜毕竟也算得上是风度翩翩,又对她温柔体贴,她也就将女儿家柔肠百结尽数倾覆在王子胜身上,两人这一番毫不掩饰的缱绻缠绵,引得王何氏又是好大怨气。她的儿子被老太太拘在身边,丈夫三五日不见一面,虽说老太太松动了重新让她管家,可这样知道外头所有事情却被关着的状况吧,更令她难受得紧。

    菀兰院。

    “二爷瞧着我这般安排可好么?”史清婉抖了抖手里的纸,带着些小得意地挑眉看向坐在自己身旁握着书卷佯装的男子,眨眨眼,一双秋水明眸眼角斜飞,笑容狡黠而明媚。

    王子腾嘴角含笑地接过她丢过来的纸,上面娟秀的簪花小楷赏心悦目。仔细地看了一遍,王子腾点点头:“婉儿好灵敏,居然想着把这事儿给绕到我的头上来,还安排得这般妥当!”

    端起手旁一盏玫瑰枣儿泡的茶,史清婉眼儿弯弯,抿了一口茶,甜蜜的滋味儿在口中弥散开来:“二爷的人难道我还用不得了?莫非二爷心里头还拿着我当外人呢!哼!”

    听着她似嗔似怒娇娇软软的一声,王子腾只觉得心神荡漾起来,清了清嗓子:“不过还有些微瑕,冯成的爹娘虽说老实,可论说起来并无才干,你那庄子丰饶得很——”

    摇摇头,史清婉将手里的帕子甩了过去:“却是寒碜我呢!再说了,不过是想找个可信的人,绣茗眼见着就是他家媳妇儿,他敢不尽心?我留了陈德一家子在,绣萍素来是能干的,总着还得她来调配呢!”

    接过帕子来,抚着光滑的绸缎上面针脚细密的百合花,王子腾忙摆摆手:“得了,我哪里还敢说什么?引来这么一大段话,这人呐,二奶奶尽管用去吧!”

    “这才是呢!”史清婉星眸微嗔,瞧见他把自己方才丢过去的帕子往袖子里头兜揽,忙站起身来,在针线篮子里翻了翻,取出一只蓝色的荷包,上面浮凸绣着干干翠竹。

    她斜了王子腾一眼,从他袖子里夺回帕子,将那荷包塞给他:“哪里有随便就把人东西给弄走的,一物换一物,恰好前儿给你新作的荷包!”

    夫妻相处之道,若是一味的恭顺,只会失了意趣,偶尔的调皮反抗却是调剂了。史清婉虽说因为多年修行而心境平稳安和,当年也是成功独立的单身女性,可是毕竟自幼被家人们娇宠着,骨子里那股子娇气却还是有的;就这么一股子娇气,看在见惯了端庄美人的王子腾眼中,却觉得格外可爱起来。

    夫妻俩言笑晏晏,算是将最后为难的事情也给定下来了。

    自从史清婉去大房主院儿去交了花名册子,一眨眼,便是十几日的光景了。眼瞧着六月十五便是起程的吉日,王老太太便赶着在六月十四的晌午治了一桌酒席算作送行之宴。

    王何氏与二姑娘王悦宁皆在禁足中,因此席上只有王老太太、王子胜、王悦安以及王子腾夫妇罢了,王仁年岁尚不足,因此并不上席的,边上站着几个丫鬟侍奉着。

    “原本是不该由着你们小夫妻折腾,可我想想,老二孤身在外,也借不到金陵这边的势,倒不如你俩互相扶持着,在外头来往名声也好听些!”王老太太叹了口气,看着面前这一桌席面,饶是王子腾并非最得她心意的儿子,然而终归是儿子,毫无根基在京中不知何等艰苦,王老太太难免也辛酸起来。

    史清婉站起来福身行礼,满怀感激:“都是老太太慈心一片,媳妇必定好好地照看二爷,不辜负老太太的心意!”

    王子腾也随之站了起来,举起盈满的酒杯,里面澄澈的酒液晃了晃,映出他坚毅硬朗的面容:“大哥,小弟敬你一杯,日后我不能承欢于母亲膝下,诸等事项,却是多劳大哥为小弟操心一二!”仰脖一口饮尽。

    虽说因为性情不和,兄弟二人平素算不上亲近,然而毕竟是一块长大的弟兄,王子胜微微颔首,同样仰脖一饮而尽:“二弟放心!”

    王子胜王子腾兄弟俩的事情弄完了,史清婉又站了起来,对着王悦安举了举杯:“妹妹且以茶代酒吧,将二妹妹那份一并饮了!”转向王老太太,笑容满面:“原本这事儿不该在妹妹面前提及,只是二爷与媳妇这一去,怕是来不及回来操办妹妹的婚事了!”她朝身后招招手,不知何时,绣蕊已经捧了两个檀木盒子在后面等着呢。

    “妹妹嫁入皇商薛家,那富贵自然是无需锦上添花的;二妹妹日后是堂堂国公府的媳妇,也是尊贵得很,怕以后我们倒成破落人家了。可怎么着,也是我和二爷一片心意!”史清婉言辞恳切,听得王悦安是脸色绯红。

    打开匣子,便是王老太太,一时间也被耀花了眼,红色鸽子蛋大的宝石便有三四颗,另外还有金银首饰、成串用络子结起来的粉润珍珠,翡翠玛瑙等等自是不必细说的。东西虽都是小的,然而但看着成色,便能估算出这价值不可计量。

    “若是赶得及,我们自要是再添一份的!如若赶不及,还请老太太代我们给二位妹妹添妆吧!”

    王悦安早已经是羞涩地跑到了屏风后面躲起来,这样话语,前头不及防听了便罢了,此刻不躲起来,怕是要被人说嘴的!躲在屏风后面,王悦安对二哥二嫂心内感激得紧,正因为薛家是皇商,珍珠如土金如铁的人家,所以嫁妆才不能少了,这是新妇在夫家立足的根本。

    王老太太看着那满满匣子的金碧辉煌流光溢彩,不由得带着赞赏叹息一句:“到底你们有心了!”

    将这几日连带着绣蕊绣芙几人赶出来的衣衫等物一一奉给王老太太以表孝心之意,散了席,王子腾夫妻俩便回院子,将余下的事情尽数交割干净。

    ……

    坐在窗口,史清婉呆呆地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王子腾撩起帘子便能瞅见一幅美人沉思图,蹑手蹑脚地走到她身后,见妻子仍是抿着嘴角毫无察觉的模样,弯腰朝外面望了望,除了慢悠悠晃过去的沿岸风景再无别的。

    思虑一番,他明白过来。

    妻子这是在不安呢,想来也是,她之前十六年都是被岳父岳母娇养在深闺中的千金,当年出嫁,从姑苏到金陵这段路程对她来说已经是够长够久的了;这一次从金陵到京城,怕是至少又要走上半个月的功夫,何况等到了京城之后,各色繁杂事务……王子腾想到这儿,不禁开始庆幸自己之前托人已经将住处买下来了。

    “别担心,再怎么样也出不了大褶子”,王子腾轻轻晃了晃她,见史清婉回过神来还能带着一丝勉强与安慰地启唇朝自己微微笑着,心中百感交集:“京中宅子已经备好了,虽说不大,可难得的是精致又齐备,里面还有个小园子,你必定会喜欢的!”

    史清婉正计划着入京后怎样才能叫家中日子过得宽裕些,毕竟,王子腾虽说是王家嫡子,可如今尚未分家,便是那应得的三成都还在王家的库房里头呢!

    粗粗在心里列了个表出来,先是购置家中器物摆设之类,要花上一笔,然后是衣食住行各方面的用度,身边下人们的月钱,既已经出了王家,这以后都是要从账上走的了;还有便是王子腾在外面人情来往,龙禁尉中这点最是重要,不懂得拉拢交好人家,就只能落得个被排挤的份儿,这也是好大一笔开销呀……想到这些,她不由得有些头疼起来。

    虽说日后王子腾在红楼中的描述那是位高权重,可现下里,他还只是个不涉足朝政的五品龙禁尉罢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纵然史清婉心中有多少经营的法子,可这万事开头难,总得有个章程呀。

    龙禁尉的俸禄不算高,人情来往上却又重,到时候若是只靠着他那点子俸禄怕是要捉襟见肘啦!王子腾此人——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史清婉感觉得到他骨子里藏着的大男子主义,如果自己用私房补贴家用,他肯定要恼火起来……史清婉在这方面是无所谓的,只是若是引来纠葛纷争岂不是违了本意?

    必须得开源节流!

    她心里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却被王子腾晃回了神,闻言,再瞧清楚他那带着怜惜的表情,不由得哭笑不得,看来又被误会了。不过她也懒得解释,有时候这种美妙的误会也是能促进感情的嘛。

    “给我说说咱们宅邸的事情吧!”史清婉就势倚在王子腾怀中,素手一挑,窗框上系起来的竹帘子扑簌扑簌落了下来,挡住了船舱内的场景。

    王子腾心疼地看着妻子因为坐船而显得有些苍白的面色,拥着她靠在身后的引枕上,细细地向她描述起那处新宅子来。只是自己当时只是匆匆过了一眼,觉着还算不错便托付给友人帮忙修整,哪里能记得许多?

    听着身后的男人有些艰难绞尽脑汁地向自己形容着那处宅子何等舒适何等精致、园子如何如何美不胜收,史清婉“扑哧”一笑,对上王子腾疑惑的眼神,摇摇头示意他继续。这个傻子,以为自己听不出来他不过是在乱编么?不过……能有这份心思就好了。

    史清婉透过竹帘间的缝隙看着外面,正是夕阳西下倦鸟归林,沿岸杂树重重,在西边天际的余晖下带着些阴阴的暗影;不远处渔夫渔婆们相伴回家的招呼声时远时近,最终消弭在暮色中,显得神秘而悠远。

    她对前路多了些期待。

    13救人

    在水面上已经行了三日,所幸因为东西备得齐全,并不算十分难过。要知道,开始的时候,绣蕊几个丫鬟为了史清婉的不舒服担足了心,不过这一趟下来,二爷与二奶奶之间更加亲密了许多,这一点却是好事情了。

    史清婉端正地坐在描金洋漆小几前,气息沉静,提肘在洁白的雪浪纸上笔走龙蛇,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方才路途中所经过的一处风景跃然纸上。寥寥几笔,掩映于树丛中的寺庙飞檐,低矮的丘陵连绵,还有几只扁舟优哉游哉地在岸边慢慢晃着。

    “好!”王子腾看着妻子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他虽说走的是武官一路,然而年幼之时,父亲亦曾为他与兄长请来老师教导君子六艺,自然瞧得出来妻子的功底极佳。

    吩咐绣蕊进来取了画晾起来,史清婉听他连声赞叹,捂着嘴笑得开怀:“真是小哈巴狗未见得大世面,还是故意捧我呢?我已经快有小半年不曾画过写意,短短几次还是绘绣的图呢!”她拨弄着自己腕上一枚古蝶烟水纹镶丝镯子,似笑非笑地瞅着坐在对面的王子腾。

    王子腾的注意力却全被史清纤细如玉的皓腕给吸引住了,那镯子上一只色调古朴的蝴蝶随着史清婉的动作在她手腕上下翻飞,看起来仿佛活了一般,实在是令人惊艳得很。

    史清婉刚刚停下动作,还没来得及说话呢,便冷不提被王子腾抱在了怀中,她惊呼出声:“你!”

    “婉儿——”带着些讨好地在史清婉耳旁吹着气,如想象中一样清晰地看到那粉粉嫩嫩的耳垂逐渐染上胭脂色,王子腾满意地笑了笑,轻声道:“我只抱着你!”

    史清婉颇有些无奈地歇下挣脱他的心思。往日在王家之时,虽说王子腾与自己是亲密些,可毕竟他在前院呆的时间多些;谁想得到了船上,自己才明白以往那股子正气凌然威武严肃都是扯淡,还以为他真的骨子里便是看重规矩的,可在不知道被无意间被占了多少便宜后,史清婉才清晰地认识到,这人、这人,就是个闷骚性子!

    “也到用饭的时候了”,夫妻俩黏黏糊糊说了一会儿子话,便听见外头绣蕊的声音响起来,史清婉推开王子腾,继续正襟危坐。

    绣蕊拎着什锦攒心食盒,一进来便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的目光,顺着看过去,正见着王子腾颇有些不依不舍的视线流连在自家主子身上。这些日子,看着二爷与自家奶奶相处的架势,绣蕊登时心里敞亮了。看来是自己搅了什么好事儿呢!她加快动作地将食盒子里的饭菜摆出来,不等史清婉开口说话,便退了出去。

    且不提这小夫妻俩如今正是感情好的时候,绣茗与绣蓉正在船上简单的厨房里面准备饭后的茶水点心,却听得门外绣芙一声惊呼。

    绣蓉忙搁下手中捏了一半的芸豆卷,出去看看。

    “姐姐,这是怎么了?”绣蓉看着绣芙脸色煞白,先前手中拿着的空茶盘掉在地上,转了两圈停在绣蓉脚旁。绣蓉把茶盘捡起来,走到绣芙身旁,顺着她惊惧的目光看去,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来。

    此时,船工和王子腾身边几个长随也被吸引了过来,汇儿眼尖,一下子便瞧见了东西:“老宋叔,你瞅瞅,那是什么东西?”

    那船工虽说有些上了年纪,可论起这水面船上走的功夫,却是没人比得上;他耳目灵敏,仔细顺着汇儿手指的方向看了看,顿时大惊失色:“不得了,那是个人趴在木头上啊!快点去拿东西来把他弄上来再说!”

    几个长随一听,也紧张起来,绣茗与绣蓉一起把腿软了的绣芙给扶进了船舱另一边。隔着一层帘子,看外面几个人拿着网兜之类的东西准备打捞。

    这里好大的动静,同在一条船上,王子腾史清婉这里自然听得到,吩咐下面人尽心尽力将人打捞上来,若是还活着,好生照看也就是了。

    夫妻俩并没有受到这件事儿的影响,照着素日习惯饭后用了茶点,却见绣蕊眼圈有些红红地进来:“奶奶,那小孩儿身上有些伤口,或许是被水浸了,如今发着烧正说胡话呢!奶奶这儿有退烧的良药,不如给一帖让我与他用了,活不活就看他的造化了!”

    或许是因为曾经小产的关系,史清婉受了影响,对着小孩子心中总是怀一股子怜爱之情,闻言,她蹙着眉头:“不知道是哪家的,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父母竟是狠心虐待?”起身来去自己随身的包袱里掏出个小药瓶儿:“我与你一起去瞧瞧吧!”

    王子腾知晓她必是想起了那个无缘的孩子,心中一疼,便与她一起去了外舱。

    “唔……母亲……别、别……啊啊啊……”

    进了外舱,瞧着床榻上翻滚着满脸通红的小孩儿痛苦的神色,史清婉怜惜之意大生,她坐到床边上,将手中的一丸黑漆漆的蜜丸给了绣蕊去兑水:“一碗水化开给他服下吧,也是可怜的孩子!”余光瞄到那小孩子腿上的伤口,史清婉眉间一动,这是——

    王子腾同样注意到这一点,神色微凛,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朝着旁边的冯成耳语几句,得到回答后,他点点头。

    原来这孩子被发现时,整个人趴在木板上已经彻底地昏迷不醒,便是喘气都断断续续的,若不是拿了根破拉拉的布条子死扯在上头,怕是早就不知道沉哪儿去了;幸好船工老宋有些法子,按胸揉背叫他连吐了几口水才好些。

    “身上没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物件么?”王子腾瞅着那孩子的眉眼,越看越觉得熟悉,只是如何回想都记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便出身问道。

    汇儿摸了半天,从那孩子怀里头掏出块小巧的玉佩来,递到王子腾面前:“二爷,又快玉佩,可惜上头也没个生辰八字或者是名姓之类的,怕是不好弄呀!”

    14身份

    抚摸着玉佩上的花纹,王子腾面色一瞬间变了变,这块玉佩造型独特,一面平滑如镜,一面却雕刻着极尽繁复其事的兽纹;他强压下心底的震惊与讶异,沉声吩咐道:“勿要将他挪动,待会儿让船家靠岸——”似是想到什么,他顿了顿,摆摆手:“还是别了,快些走,到了下个镇子再说吧!”

    史清婉察觉到他的顾虑,虽然不明就里,然而心中却有了几分猜测,转向绣茗:“他年纪尚幼,如此你便好好照料着,厨房那些事儿就由着绣芙绣蓉两人来吧!”看来,这个孩子或是身份不同一般,或是与王子腾有些关联,可瞧着便宜夫君最开始的神态表情,应当是前者了。

    她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二爷忧心忡忡却是为何呢?”回到船舱里,史清婉瞧着王子腾皱着眉头来回踱着步子,口中不时喃喃自语,不由得出身打断他:“我瞧着二爷手里拿的玉佩,品色算的上乘;身上的衣料也都是富贵人家的绸缎锦棉之类,想来那孩子身份不俗!即然这样,咱们只找到他的家人送还便是,二爷何须操心呢?”

    王子腾停下脚步,听了她这一番,叹了口气:“你不懂这里面的事情——”

    眼含一丝眷恋与愁绪地抚着自己的小腹,史清婉幽幽太息:“我虽是妇道人家不懂得你们男人的事情心思,可有一桩我却明白的。这普天之下,但凡父母,疼爱儿女的心情却都是一模一样的;或许有偏重,可总不至于对亲生骨肉弃之如敝履一般吧?”

    被史清婉这样一提,王子腾只觉心头豁然开朗。瞧着妻子澄澈的眸子里暗藏着一丝狡黠,他微微一笑,与她细细分说起来。

    若说起今日救起的这孩童,那来历可就大了。

    本朝国号为大安,国姓为徒,开国先祖皇帝名唤作徒允焘,至今已经传到第三代仁宗皇帝。百年前,只因前朝昏君无道,宦官党羽当权,致使乡野民不聊生,当时徒允焘不过军中一小卒,原本胸怀大志欲投军杀敌,谁想朝堂上面纷争不断殃及池鱼,他莫名地就被人拿来顶罪,冠上个通敌卖国的罪名;也是他血性方钢,领着几个同样遭受不白之冤的小兵一起砍了守卫,又策动了当初的兄弟们,一起反了出去。

    徒允焘从一介逃犯到后来英明神武的开国圣祖皇帝,这期间的艰险自是不必说的。登基称帝后,他将昔年功臣统统封了爵位,这其中便有王子腾的先祖。

    百年下来,如今的仁宗皇帝在位已有近二十年,他后宫佳丽三千,然而膝下只有五子三女。太子徒文慎十九岁,既长且嫡,只是皇后因产后失调而薨逝;次子徒文怙十八岁,出自锦麟宫陈贵妃;三子徒文怀十三岁,延庆宫甄妃所诞;四子徒文憧六岁,五子徒文憬一岁,皆出自含章宫林嫔。

    这林嫔的出身却也是清贵得很,只说姑苏城靖安侯家林家便是了,原本封袭三代,然而这代家主当初科举入了殿试,蒙圣上恩泽,准许加袭一代。虽说钟鸣鼎食,然而亦是书香之族。林嫔原是家中长女,下面尚有一弟,照着本朝规矩经遴选入宫,如今不过七年光景,膝下已有两子,足以证明她的受宠与荣耀来。

    两个月前,皇上下江南来查理民情,身边只带了甄妃与林嫔,另外还有五位皇子。那时候甄家在金陵城接驾,其恢弘场景,至今仍令人称羡,只是那时史清婉刚刚尚在病中,因此并无缘得见。

    听到这儿,史清婉仔细地问了两句,得知林嫔的弟弟名唤林海,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红楼里头,林黛玉的种种遭遇,其源头,不就是因为林家支庶不盛,子孙有限,并没有什么亲支嫡派么?否则,林黛玉也不会因为无人教养而被送到荣国府去——看来这位林嫔娘娘与自己是一样的呢!

    史清婉从王子腾手中拿过那枚玉佩,借着光亮仔细观察着上面的花纹,确实是繁复得很,想起方才汇儿说上面没什么名字,她哑然失笑:“汇儿哪里能看得出来这其中的奥妙呢?”

    可不是么,将小篆刻在貔貅兽纹的走势里,浑然天成毫无不和谐之处,若不是懂行之人仔细端量,怕是如何也不会想到吧!

    “嗯?”王子腾虽说通过这枚玉佩猜测出那落水孩童的身份,然而却是因为曾经在龙禁尉任职时听说过,他凑上前来,就着史清婉手指的地方认真瞅了瞅,并无所获。

    听完妻子的描述解释,他摇摇头,带着些自嘲:“哪里是‘女子无才便是德’了,分明是‘谁说女子不如男’嘛!”虽说王子腾有些大男子主义,他却并不会因此而看轻女子,对于妻子如此机敏聪慧、某些方面强过自己,他并不觉得有不舒服或是失落,反倒有些骄傲。

    “不过是懂些皮毛罢了!”史清婉将那枚玉佩搁在桌上,从自己的针线筐子里取出一块干干净净的厚缎子来,小心地将貔貅玉佩包起来:“还是收起来为妙,省得磕着碰着弄坏了,毕竟是皇家的物件!”

    王子腾想起这位的身份,虽说原本有些战战兢兢,然而看着他小小的身子因为发烧而难受得翻滚来翻滚去,却也觉着没那么敬畏了;至于史清婉,她压根就没想法,只不过想起那几道刀口时,心里有些不忍罢了。

    夫妻俩很快调整好心态,什么事儿都没有地继续呆在一块,或是读书品茶,或是研磨作画,消磨着时光。到了半夜,王子腾拥着沐浴过的史清婉,嗅着她发丝间淡淡的茉莉清香,心中正蠢蠢欲动着,却听舱门外传来声音。

    “二爷,奶奶!二爷,奶奶!”是绣茗。

    史清婉迷糊中应了一声,摸索着半坐倚着王子腾的胸膛:“绣茗?怎么了?”

    绣茗听里面问话,忙答道:“二爷,奶奶,那个孩子醒过来了,坚持要立刻见您二位呢!”想起那个孩子非同一般的锐利目光,她抿了抿嘴,补上一句:“奴婢不敢耽搁——还望二爷与奶奶宽恕绣茗惊扰之罪!”

    史清婉此时已经清醒过来,闻言,她笑了笑,起身来将搭在一旁的薄罗长袍套上,将及地的大披风系好,转过身来帮着王子腾穿好衣物,夫妻俩便带上那块玉佩一同往舱外而去。

    “便是二位救了我么?”掀帘子进去,尚未瞧清楚是什么状况,耳中便落入这么一句问话。

    王子腾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个按理说应当是四皇子的孩子,嗯,之前脸色苍白气若游丝,只觉得熟悉却说不出来,此刻他面色已经稍微和缓些,睁开眼睛,这双凤眼岂不是与皇上一模一样么?

    挥手让旁边绣茗冯成等人退下,船舱中安静下来。

    “此物之前乃是妾身夫君从您身上取下来的,如今原物归还!”史清婉上前福了福身子,带着些微的恭敬( 红楼之王氏有妇 http://www.xlawen.org/kan/38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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