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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部分阅读

    宴(上)

    景帝四十岁的大寿辰已经筹备了一年有余,盛大的庆祝活动将超过十天。

    活动覆盖很广,从皇帝家人、内臣、外臣、士绅、民众等,到外国使节都有专门活动,会场的地点和布置是根据来人而有区别,有事先经皇帝同意的程序,所有宾客觐见皇帝和呈递礼单、皇帝回赐赏也是事先安排好的,由专门的司仪和礼宾来完成活动。根据皇帝对宾客的态度安排宾客在不同的地方进餐,皇帝可临时赐酒或餐,这也是事先有准备的。

    寿辰当r景帝在未央宫正殿接受了王公百官的朝贺及贡献的礼物。无法赶到京城面圣的各地文武百官,也设置香案,向京城方向行大礼,祝贺皇上万寿无疆。

    一切都按照礼仪不断的进行着,但是朝臣们还是感觉到了一丝不同以往的气氛。

    首先是梁王刘武并未进京,按说作为景帝一母同胞的弟弟,封地梁国里京城不过快马数rì的路程,梁王此番却托病没来贺寿,实在有些诡异。其次是皇帝的诸位皇子并未参与随后在未央宫举行的国宴,而是到太后的长乐宫单独举行家宴,要知道其中的九位皇子已经之国了,身份上算得是朝臣,理应参加国宴才是。

    总之,朝臣们在国宴上看到景帝的唯一血亲,就是当今的太子刘彻。看着高坐于殿上,笑意盈盈,与群臣把酒言欢的皇帝和太子,这些人老成jīng的朝廷重臣们哪还不知道皇帝的意思,摆明了就是jǐng告一些不安分的人,太子刘彻是大汉帝国的储君,也一定会是帝国未来至高无上的皇帝,决无其他可能!

    刘彻饶有趣味的打量着侧席上的太尉窦婴,对他喜怒不形于sè的本事相当佩服。窦婴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很好,只是在最初的时候,眼中不由自主的闪过一丝yīn霾,但随即就很好的掩饰了下去。但他并不知道,刘彻早已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冷笑不已。

    酒过三巡,眼见宣誓主权的目的已经达到,刘彻也不需多呆,低声向皇帝老爹告退。景帝叹了口气,幽幽道:“去吧,记得留些情面,毕竟都是朕的儿子,也是你的兄长啊。”

    刘彻微笑着点头应诺,示意景帝放心,随后向群臣敬了一杯酒,方才告辞而去。

    长乐宫仁孝殿内,宴会厅里的巨型餐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气氛却有些诡异。虽然名义上是家宴,但是一个女眷都没有,甚至连王夫人王兒姰(刘彻小姨)所生的景帝最小的四个皇子都没有出席。

    望着主座上不发一语,津津有味吃着菜肴的太后,诸位皇子们心中不免忐忑。倒是老八赵王刘彭祖,毫无顾忌的大口品尝着菜肴,还不时抬头恭维太后几句,终于把太后逗得笑容满面,开口招呼皇子们进食。

    大厅内的气氛顿时好了许多,皇子们也开始享用起这些从未见过的美味佳肴,至于吃到嘴里是什么滋味,只有各人心里明白。

    酒热正酣,太后抬头夸赞道:“非儿,去年你差人送来的丝绣很是华美,真是难为你的一番孝心了。”

    江都王刘非赶忙放下手中的象牙箸,答道:“只要皇祖母满意,孙儿下次让匠人再多绣上些,进献给皇祖母。”

    太后笑着摆摆手,道:“有你这份孝心就够了,莫要劳民伤财,百姓也不容易。”

    既然起了话头,太后又和皇子们聊起了各自封国的情况,一时间倒也其乐融融。太后兴致一高,又笑问道:“近来京城里多添了不少新奇玩意,你们回京已有月余,当是乐在其中吧?”

    诸位皇子纷纷应诺,都眉飞sè舞的谈论着近rì的美好生活,只有河间王刘德皱眉不语,脸上隐隐有不虞之sè。

    这当然逃不过太后的眼睛,她面sè一沉,幽幽道:“德儿,可是有什么难事?”

    整个大厅为之已经,诸皇子都讶异的看着刘德。刘德对面的刘荣更是拼命对他使着眼sè,但是他低估了自己这个弟弟的倔强,也低估了他的愚蠢。只见刘德满面涨红,忽的站起身来,对太后躬身一揖,朗声道:“求皇祖母为孙儿做主!中尉郅都半月前派兵包围了大哥,我和三弟的府邸,将府中的下人尽数押往中尉府,如今生死不知,孙儿何曾受过这番屈辱!”

    太后闻言,却没有丝毫讶异,摆手示意刘德坐下,随后淡淡的说了句:“哀家知道了。”

    皇子们见太后这番做派,心中不由一紧,对原本的猜测又肯定了几分,随即自顾自的继续吃喝起来。刘德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无力的坐下,只是双拳紧握,极力控制自己心中的愤怒和恐惧。

    所幸的是,宴会厅这种恐怖的沉默气氛并没有存在多久,太子刘彻就缓缓的走进了大厅。

    “孙儿见过皇祖母。”

    “彻儿,你来了,赶紧来这坐。”

    太后见到刘彻,显得很是高兴,招呼他和自己一起坐在主位的金sè坐榻上。

    刘彻也不客气,径直走到太后身边,稳稳的坐了上去。诸位皇子见状,心中又是一紧,什么情况,这是和太后平起平坐了?但刘彻只有九岁,虽然长得高大些,仍然算是个孩子,在此事上却也抓不住把柄。

    刘彻丝毫没有在意众人的眼光,只是自顾自的吃着侍女们盛来的菜肴,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太后聊着。酒过三巡,太后微微起身,道:“哀家有些乏了,去歇息片刻。你们先吃着,都不许走,哀家到时还要回来和你们好好聊聊。”

    说完,她丝毫不顾皇子们的反应,也不等他们起身恭送,径直在贴身侍女的搀扶下,往内殿去了。

    刘彻此时心安理得的独自坐在主位上,饶有趣味的打量着席上的诸位皇子,脸上满是温暖的笑容。

    眼看皇子们似乎都没有说话的意思,个xìng火爆的刘德再也忍受不住,高声道:“刘彻!既然费劲心思把我们留下,有话就直说吧!”

    “放肆!怎可直呼太子名讳?还不快快向太子赔罪!”刘荣闻言一惊,抢在刘彻发话前,猛地站起身来,大声呵斥道。

    “大哥不必如此,二哥想是对孤有些误会,一时心急罢了,孤不会责怪他的。”刘彻微微一笑,摆手示意刘荣坐下,根本没有理会一旁的刘德。

    “就是就是,太子乃是人中龙凤,怎会和莽夫一般见识。”刘彭祖连声附和道。

    刘德恶狠狠的盯着刘彭祖,喝道:“老八,你说谁是莽夫!”

    “谁答应就是说谁嘛。”

    “你。。。。。。”

    “怎么?二哥还想打我不成?”刘彭祖撇撇嘴,一副不屑的样子。

    刘彻笑意盈盈的看着刘彭祖逗弄着刘德,没有出言阻止,这老八果然是个妙人,丝毫没有顾忌的得罪刘德,分明就是投名状嘛。倒是刘荣再次出言制止了处于爆发边缘的刘德,这番隐忍工夫,让刘彻除掉他的心思又坚定了几分。

    敲了敲桌面,刘彻示意众人安静,见刘德还要说话,他清咳了一声,大厅内传来一阵刀剑出鞘的呛啷声。诸位皇子骇然转头,发现各自身后都站着数个侍卫,手中横刀寒光闪闪。

    “太子,这是何故?”刘荣浑身巨震,颤抖着问道,他知道,刘彻最想杀的就是自己。

    “没什么,就是想让兄长们安静的听孤王说话。”

    刘彻扬了扬眉毛,随口说道,声音虽然不大,却如洪钟大吕般,在死寂般的大厅内久久回荡。

    眼见诸位皇子都老老实实端坐在椅子上,不再说话,刘彻这才挥挥手,示意侍卫们还刀入鞘,脸上满是戏谑的道:“既然兄长们都没话说了,就让孤王提些想法吧。”

    第四十二章 仁寿家宴(下)

    整个宴会厅很安静,只是不时听到翻书的哗哗声。皇子们各自拿着一本线装书不停的翻阅着,脸上表情各异,但都很默契的没有说话。

    脾气火爆的刘德根本没有仔细看,快速的翻阅完后,将书卷丢到桌上,满脸冷笑。

    刘彻根本没有理会他,而是端起桌子上的果汁,慢慢的品着。

    线装书并不厚,皇子们很快就陆续看完,刘彭祖第一个表态道:“只要太子能保证这‘皇家实业集团’每年都能达到最低收益,我同意用我的封国租税和书中所谓的‘不动产’入股。”

    皇子们闻言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老八今天是疯了吧?拍马屁用得着这么不要命吗?太子拿出这本《皇家实业集团发展规划》,分明就是要剥夺掉皇子们的封地嘛,所谓的不动产,不就是指各种田地和宅邸吗?

    吴楚七国之乱后,同姓诸侯王的势力受到致命打击。景帝取消了王国自行任命官吏和征收赋税的特权,削减了王国的属官,王国的丞相改称为相,国相还负有监察王的使命,规定诸侯王不得治理民政,只能“衣食租税”,即按朝廷规定的数额收取该国的租税作为俸禄,王国的地位已与汉郡无异。

    就是说,诸位皇子现在是全国最大的地主阶级。本来就没了政治权利,若是又没了地,没了宅邸,封国就是名存实亡了。

    刘彻笑了笑,道:“八哥放心,哪怕是收益不足,孤王也会用府库里的银钱补上的,而且孤王有信心,真正的收益绝对会大大超出你的想象。”

    中山王刘胜见一母同胞的老哥刘彭祖都答应了,自是没有什么意见,也点头同意。

    长沙王刘发本就不乐意到长沙国那个cháo湿贫穷的地方之国,王妃陈婕这次回京,也不知道埋怨多少次了。入股皇家实业集团,若每年真的能分到数千万钱,可比他呆在长沙国苦哈哈一年收的那数百万租税要好上太多了,若赶上灾年,还得往里赔钱呢。

    当下他也不犹豫,点头道:“若是太子真能说服父皇让我们呆在京城,不用之国,那封国的王府宅邸倒确实没什么用处,本王也入股吧。”

    刘彻笑着保证道:“六哥放心,孤王早就在北阙甲第紧贴宫城之处划出了一块地方,专为我大汉皇族营建府邸,名字就叫皇家庄园,定不会让叔伯兄弟们失望的。”

    “哦?可是那田氏商业集团正在营建的劳什子‘示范xìng小区’?”

    刘发眼睛一亮,他早就听王妃陈婕说过,那田氏商业集团,正在北阙甲第营建一大片美轮美奂的建筑,只是一直保密,无缘得见。据一些身份很高的贵妇说,里面的建筑将比天上rén 激ān和七窍玲珑阁还要jīng美奢华。

    “孤王保证,六哥的新王府绝对会让嫂子满意的。”刘彻点了点头,打趣道,刘发怕老婆是出了名的,地球人都知道。

    刘发倒是不以为忤,自顾自的吃起菜肴。既然已经答应了太子,就没自己什么事了,在长沙国可吃不到这等美味,不多吃点对不起自己。

    “五哥,孤王的安排可有不妥之处?”刘彻对不发一语,却眉头紧皱的江都王刘非问道。

    在九个兄长之中,唯一能让他有所顾忌的,就是刘非。刘非也是景帝的爱子,可谓文武双全,在吴楚之乱中也立下不不小的功劳。吴楚之乱后,景帝趁势收夺各诸侯国的支郡,边郡归朝廷所有,所置王国皆一郡之地,唯江都国例外。东阳郡、故鄣郡都封给了刘非,可见景帝对他的看重。若不是他过于骄纵奢侈,恐怕还能跟刘彻争争这太子之位。

    程夫人生的三个儿子,刘余口吃木讷,刘端yīn戾短视,真正能拿主意的还是刘因此刘彻最先问的就是他的意见。

    刘非一边翻着书,一边缓缓答道:“太子的计划很周详,并无不妥。只是这所谓的股份的计算,股份和分红的关系,还有‘原始股’和‘无决策权股份’的定义,我还是有点疑惑。”

    我勒个去!果然是人才!刘彻默默在心里给这个老哥按了个赞。短短的时间内,不但能立刻接受这些前所未见的名词,还能找出其中关键之处,怪不得世人都夸他惊才绝艳啊。

    刘彻整理了一下思路,认真的讲解道:“这股份就按照各位兄长所有的田地和不动产计算银钱,百万钱算作一股。假设五哥的江都国所有产业作价十亿钱,则为一千股。皇家实业集团设立之初,会发行十万股,为原始股,有决策权。这十万原始股将分出四万股交给父皇的少府,剩下六万股将由宗室子弟zì yóu认购。rì后若是增发股份,也是百万钱一股,只是不再如原始股一般有决策权。每年集团除去支出和发展所需银钱,所得收益将全部用于分红,按照股份多少分配。至于这决策权的用处和限制,在书中已有详解,孤王就不多说。”

    刘非认真的听着,不住的点头,随后又重新仔细翻看了一遍,朗声道:“我同意!”

    刘余和刘端见状,也随即点头同意,他们都知道刘非从来不做吃亏的事,跟着他没坏处。

    刘彻心中长舒了一口气,把刘非哥三搞定,今rì的预定目标算是圆满完成了。九个兄长已经有六个都同意了,至于四个弟弟,都是小姨王兒姰生的,年纪又都很小,自然由刘彻做主。现在就剩下栗姬的三个儿子了,刘彻眯起眼睛,看向了刘荣。

    刘荣下意识的避开了刘彻的目光,仍然没有说话。倒是身旁的刘阏冷笑道:“若是我们不同意,太子又待如何?”

    “哦?这是三哥的意思,还是大哥的意思?”刘彻微微一笑道。

    刘德此时再也忍不住,也不顾身后虎视眈眈的侍卫,站起来喝道:“休要多言,本王定不会随了你的心意!有种你就杀了本王!”

    刘彻脸上满是戏谑,道:“二哥莫要激动,孤王怎会行那弑兄之事?近rì听闻三位兄长府中不甚安宁,万事多需小心才是。”

    “你。。。。。”刘德满脸涨红,心中明知是刘彻搞的鬼,但却不能明说,否则一个污蔑太子的罪名,足以把他整的yù仙yù死。

    刘荣看到刘德已经在失控的边缘,摇头苦笑道:“太子何苦如此相逼?”

    刘彻沉默半响,幽幽道:“孤王来时,父皇曾嘱咐,让孤王多留些情面,毕竟你们都是父皇的儿子,都是孤王的兄长。”

    刘荣闻言脸sè一黯,有气无力道:“既然如此,我们还有选择的余地吗?我同意!”

    刘德大惊,正要出言阻止,却见刘阏也无力的点点头,不由大怒道:“不管你们怎么想,本王绝不答应!”

    说完,转身拂袖而去,丝毫没有顾忌身后的侍卫。刘彻摆手示意侍卫放他走,随后看着刘荣和刘阏道:“孤王从来没想过要逼迫各位兄长,大哥和三哥若是想走,只管走就是了,孤王定然不会阻拦。”

    刘阏闻言,眼睛一亮,看向了身边的刘荣,等他拿主意。刘荣苦笑道:“太子说笑了,我倒是想走,可是走的了吗?”

    刘彻稍稍一愣,意有所指道:“路是人走出来的,只要选对了方向,总会有出路的。”

    刘荣显得很茫然:“什么是对的方向?”

    “和刘德相反的方向!”刘彻冷冷道,连“二哥”都没用,直接叫出了刘德的本名。

    席上的诸位皇子大惊失sè,刘发赶紧停下了手中的象牙箸,原本满脸堆笑的刘彭祖更是大气都不敢出,身为天家子,谁还听不出刘彻这句话的意思?

    刘荣急忙哀求道:“刘德毕竟是父皇的儿子,是殿下的兄长啊!”

    刘彻摆了摆手,幽幽道:“这就要看大哥和三哥能不能让他明白这个道理了!孤王是不会弑兄的,但会帮他看清该走的路!”

    第四十三章 悲催刘德

    刘德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他穿着一件破烂的麻衣,枯坐在长安东市一个食肆门口的台阶旁,傻愣愣的望着人来人往的大街,饿得没有一丝力气。

    仁寿家宴那rì出了宫城后,他并没有找到来时乘坐的王府车驾,还被宫门前的几个侍卫架起来,远远丢到一边。当刘德满脸怒容的走回北阙甲第,想要进入自己的王府时,竟然被中尉府派来守卫的府卒拦了下来,一副大爷不认识你的可恶嘴脸。

    按说原本没人敢这么大胆,冒犯王爷的罪名可不轻。可是侍卫和府卒们都有充足的理由——刘德没有印绶,无法证明他王爷的身份。准确的说,刘德的印绶就丢失了。在只认印绶不认人的汉朝,这可是比在后世丢了身份证还可怕千万倍的事情。

    在秦汉印的地位比脑袋更重因为它是权力的象征。汉印因为是要钤在封泥上用于封印的(即把简牍收卷后将卷的首简和末简用胶泥块粘合起来,然后在胶泥上钤盖印以示密封.收取简牍者首先要验看封泥是否完好。如果强行拆开简必然破坏封则可知其已曾被打开过)。因此尺寸不可能太大,一般的只有指甲盖大小,平时不用时都随身携带,收盛于腰间所挂的鞶囊中,再在外面垂上绶带。

    由于汉代朝服不象后世那样以颜sè区分等级,而是都穿皂衣(黑衣),因此印章的材质,印钮的形状和绶带的颜sè是区分官员禄秩的唯一标志。丞相金印紫绶,御史大夫是副丞相,佩银印青绶,以下各有等差。再一个是印钮的形状,帝后用螭钮(螭是龙的一种),诸王丞相列侯用龟钮。

    由于汉代印绶的地位很高,所以新莽末年,商人杜吴杀死王莽后,不去砍他的首而首先去解他的印绶挂在自己身上,可见汉人潜意识心目中,印绶的地位远比那颗脑袋值钱。因为脑袋不过换些悬赏,而印绶则象征着权力。又如秦末时,项梁带着侄儿项籍起事,杀了会稽守,解下他的印绶挂在自己身就可以号令全郡的兵马。

    从此,刘德的悲惨生涯开始了,只要他稍微接近熟识的王爷或朝臣的府邸,就会被一些不明身份的兵卫盘查,以保护王爷和朝臣为由,不许他靠近。而到了晚上,他更是遭遇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抢劫,他被数个蒙面大汉劫持到了长安东市,除了贴身衣裤外,劫匪只给他留下了一件破烂的麻衣和一个破碗。

    刘德不笨,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太子刘彻搞的鬼。否则哪有这么巧,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会碰到多管闲事的兵士。可他知道哪怕就是刘彻将自己活活饿死,也没有人能以此为由向刘彻发难。汉朝就是认印不认人,你自己把印丢了,饿死了也怨不得不别人。

    三天了,刘德没吃过一口东西,晚上就学着路边的乞丐,找个避风的角落蜷缩成一团。虽然快要入夏了,但长安的夜晚还是非常寒冷的。如今的他,披头散发,面容枯槁,浑身散发出一种腐肉般的恶臭,连附近的乞丐都离他远远的。当然,并不是说乞丐们比他干净,而是能感觉到他周身笼罩着一种死气沉沉的浓郁到无法化开怨念。

    咚!食肆的伙计狠狠的踹了刘德一脚,朝他脸上吐了口唾沫,呵斥道:“给老子死远点!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

    食肆附近一般都会有乞丐,只要乞讨时做得不过分,伙计们也从不难为他们,甚至有时会端出些剩饭剩菜放到他们的饭钵中。但是眼前这个乞丐实在遭人讨厌,既不肯吃伙计拿来的剩饭,又死死赖着不走,还摆出一副随时要死的样子,吓得来往的行人都不敢进食肆吃喝。

    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刘德被伙计狠狠踹在大腿上,只觉一阵剧痛,竟不可思议的清醒了一些。他擦了擦脸上的唾沫,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嘶吼声,如野兽一般冲上去保住伙计的大腿,狠狠的咬了下去。。。。。。

    中尉府的正堂上,郅都皱着眉头看了看堂下被打得浑身是血,如同死狗一般趴在地上毫无声息的刘德,对着被人用担架抬来的食肆伙计问道:“就是这乞丐咬下你一块肉来?”

    面sè苍白的伙计涕泪横流道:“正是,请大人给小人做主啊!小人并不是故意将他打成这般模样,只是他死不松口,几乎将小人活活疼死,这才下手没了轻重啊!”

    郅都翻看了桌案上仵作关于伙计伤情的简牍,点头道:“确实伤得不轻,此事错不在你,你且回去好好休养,这乞丐就交给本官处置,定会还你公道。”

    伙计顿时感激涕零,连声称谢,毕竟虽是乞丐伤人在先,但若是真将他打死,自己也难逃牢狱之灾。如今中尉大人这一番话,就是为他脱了干系。

    吩咐书吏带人将伙计抬走,详细记录下供状,郅都面无表情的打量了一番地上的刘德,对府卒幽幽道:“带下去,好好清理一番,再找几个机灵点的看着,莫让他死了。”

    府卒应诺,架起地上的乞丐就往堂外走去。虽然他们不知道中尉大人为何要救活这个乞丐,但却不敢有丝毫违背。郅都御下之严苛是出了名的,敢违令者打个半死都是轻的。

    太子/宫中,除了栗姬所生的三位皇子,刘彻的六位兄长都到齐了,正在正殿和刘彻饮宴,庆祝《皇家实业集团入股协议》的正式签订。

    数rì来,少府在太子刘彻提供的章程下,对诸皇子各封国的往年租税和各种不动产做了详细评估。根据这些评估,刘彻给诸位兄长开出极为优厚的估价,溢值达到了两成以上。皇子们自然很是满意,既然木已成舟,能多占点便宜自然也是好的。

    尤其是刘非,坐拥两郡之地,竟然获得了高达十五亿钱的财产估值,着实让他兴奋不已。要知道,这两郡哪怕风调雨顺的年份,他能收到的租税也不会超过四千万钱,还要支付府中大批幕僚和下属的薪俸,真正的收入不过两千余万。十五亿够他不吃不喝攒上近百年,试想哪个诸侯王能活上百年?大汉朝廷去年的岁入也不到六十亿钱,啥叫富可敌国?刘非现在就觉得自己富可敌国。

    虽然这些估值都会算成股份,拿不到真正的银钱,但显然皇帝老爹是清楚这件事的,太子今后想赖也赖不掉。再说长安城的权贵豪强,谁不知道所谓的田氏商业集团,暗地里就是太子的产业。有好事的人私下稍稍估算了一下,这些产业在去年短短数月间,就达到了近十亿钱的恐怖收益!刘非很清楚,跟着太子老弟做买卖,万万是不会亏的。哪怕是挣得少了,太子也有足够的家底补足承诺的“最低收益”。当然了,堂堂皇子是不会去经商的,但那些权贵世家,哪个背地里没有自家的买卖,“偷偷的进庄,打枪的不要”就可以了。

    酒热正酣之际,刘荣带着满脸怒容的刘阏闯进殿来,急声道:“太子殿下,请放过二弟吧。”

    诸位皇子闻言一愣,齐齐看向了主位上的太子刘彻,猜测着他是否真的对刘德动手了。

    刘彻微微一笑,问道:“大哥何出此言啊?孤王何曾要对付刘德?”

    刘阏抢上前来,冷哼道:“二哥此时正在中尉府,生死不知,太子真不知此事?!”

    “哦?还有此事?刘德所犯何事?竟被捉拿至中尉府?”刘彻满脸戏谑,幽幽道:“中尉郅都一向秉公执法,如是刘德无甚大错,诸位兄长俱可放心。”

    刘荣闻言满脸涨得通红,他怎可说出刘德是在街边乞讨时咬了一个小小的平民?这是大损天家尊严的丑事,传扬出去,刘德轻则被宗正府执行家法,重则被逐出宗族,贬为庶人也不是不可能。

    “太子如何才肯放过二弟?”刘荣拦住身边目呲yù裂的刘阏,铁青着脸问道。

    刘彻丝毫不为所动:“大哥此言差矣!我大汉崇黄老之学,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刘德真犯了罪过,大哥该去问大理卿,依法该如何论处。来问孤王,实在是寻错了门路。”

    席上的皇子们也都听出来了,想是刘德被人寻到了错处,如今被中尉府看押起来了。不由暗自感叹太子下手之快之果决,也庆幸自己早早看清形势,没有死扛。一时间,都默默的端着酒樽,品着美酒,根本没有为刘德出头的打算。

    刘彭祖更是冷嘲热讽道:“太子说得有理,既然二哥犯了事,按大汉律法办理就是,大哥和三哥若想徇私,大可去求父皇嘛。到太子/宫来作甚?没来由的扰了太子和兄长们的酒兴。”

    诸位皇子闻言,不禁莞尔,这家伙无耻的样子,很有皇帝老爹当年的风范。刘彭祖丝毫不以为忤,反正是都已经站队了,干脆就把刘荣三人得罪死,也好向未来的皇帝表表忠心。示意自己反正不要脸不要命了,只能跟定你了,将来千万不能亏待我!

    刘荣和刘阏被这话气得几yù发狂,殿内的气氛顿时更加紧张起来。

    第四十四章 山寨版皇城

    刘彻很不喜欢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虽然景帝和太后都对自己的行为持着默许的态度,但也要稍微顾忌到皇家的脸面。真要在这太子/宫闹将起来,传扬出去,免不了朝野非议的。他清咳了一声,缓缓道:“孤王听闻刘德身染顽疾,每rì里头疼yù裂,故曾多次求父皇准其留在京城治病,更yù将封国事务交由少府打理,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皇子们哪还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刘德平rì身强体健,哪来的劳什子顽疾,显是太子想做了表子还要立牌坊,逼刘德自动放弃封国了。

    刘荣虽心中愤恨,奈何形势不由人,只得长叹道:“正是如此,还望太子能帮忙在父皇面前说项,让二弟能留在京城医治。”

    刘彻摇头道:“这朝政之事,孤王怎可插手?想来刘德若是多多上书陈情,父皇和朝臣定会体谅他的难处,欣然应允的。”

    刘阏闻言,已有所指的讥讽道:“二哥的印绶已经被贼人偷去了,又如何上书陈情?”

    “二哥的印绶何时被盗了?那为何今rì早些时候,还能差人给孤王送来这盖着大印的入股协议?”

    刘彻丝毫不以为忤,装作吃惊的样子,拿出一张绢帛让内侍李福交给刘阏查看。

    刘阏接过绢帛,上面赫然盖着河间王刘德的大印,不由气得浑身颤抖,半晌说不出话来。刘德现在人在中尉府,身上印绶也已丢失,怎么能在这劳什子的入股协议上盖印?很明显就是太子刘彻让人盗取了他的印绶,还肆无忌惮的私自在这绢帛上盖印。

    一旁的刘荣也是面目铁青,刘彻的做法实在是欺人太甚,丝毫没有掩饰,明摆着吃定刘德了。然而,随着愤怒而来的,更是深深的无力感,刘荣知道,刘彻之所以敢这么明目张胆,必然还有后手。一旦逆了他的意思,恐怕刘荣三人就要面对更可怕的境况了。

    良久后,刘荣强压下心中的愤恨,试探着问道:“太子,这印绶?”

    刘彻微笑道:“想来刘德的印绶根本就没有丢失,一直都在身上,大哥以为呢?”

    刘阏正待说话,却被刘荣拦住,只见他幽幽道:“小王也相信二弟的印绶没有丢失,这就去中尉府取来二弟的陈情表,明rì早朝更会和三弟联名上奏,求父皇准许二弟留在京城治病。”

    刘彻微微颌首,满是关心的认同道:“二哥的顽疾确实拖不得了,待他从中尉府脱了干系,入住皇家庄园后,孤王定会派宫中的御医每rì多加看顾,好好调理。”

    刘荣牙关紧咬,抑制住上前打烂刘彻那张虚伪面容的冲动,作了个揖,强拖着不情愿的刘阏告退而去。

    皇子们眼见太子轻描淡写的解决了刘荣三人,暗自佩服不已。一个九岁的孩子,做事如此果决如此滴水不漏,这是何等的妖孽?心里也不由庆幸自己早早的站队,没有得罪这个狠辣的弟弟。

    麻烦事既然解决了,刘彻自是高兴不已,再加上刘彭祖这个妙人在一旁插科打诨,宴席很快就恢复了热闹,诸位皇子更是相互拼起酒来,殿内一派兄友弟恭的和谐气象。

    翌rì,大汉朝堂上发生了一件不起眼的小事。重病在身的河间王刘德无法上朝,由临江王刘荣和胶西王刘阏代为上表,请求留在京城治病。景帝略作犹豫,欣然同意了。大部分不知内情的朝臣们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毕竟封地不比京城繁华,滞留京中不去封地的列侯数不胜数,多刘德一个也无所谓。虽然有些老谋深算的重臣嗅到了一丝古怪,却也不敢随意出言反对皇帝的决定,便由得他去了。当朝太尉窦婴,默默打量着殿上面目呆滞,锐气全无的临江王刘荣,满心苦涩。也许,某真的错了,他暗自长叹道。

    人生如梦,长沙王妃陈婕如是想。

    虽然搬到新王府已经半月有余,但每当清晨在柔软的床垫上醒来,望着眼前华美的帷帐,她都觉得自己在做梦。留在繁华的京城,入住仙境般的皇家庄园,这是她从前只有在梦中才敢想的好事,如今竟统统实现了。

    陈婕把小脑袋重新埋进香喷喷的鸭绒被里,直到憋得俏脸通红,这才猛地掀开被子,大口的喘着气,打量着室内华丽的装饰,低声不住的喃喃自语,告诉自己不是做梦。

    这一幕被刚刚走进房门的刘发看到,无奈的摇摇头,打趣道:“每rì都要如此折腾一番,我看迟早要把你送到庄园里那劳什子医馆去。”

    陈婕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却见他身上衣冠齐整,不由讶异道:“王爷今rì怎么起早了?”

    “哪是我起早了,是你起晚了。早已rì上三竿了,我都已经用过早膳了。”刘发忍不住吐槽,陈婕的粗神经是遗传的,她的姑姑陈氏和表妹嫣儿都是一个德行。

    陈婕闻言,本能的点点头,却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叫了起来:“啊!那不是耽误了今rì晨练?!天上rén 激ān教‘瑜伽’的女先生说过,不坚持晨练,很容易发福的!都怨你,咋不叫醒我。。。。。。”

    陈婕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翻身起床,唤来门外的贴身侍女服侍她洗漱,嘴上还不住的数落着满脑袋黑线的刘发。她出身世家豪族,个xìng又很跳脱,可不是个唯唯诺诺的王妃,堪称王妃中的悍妇。

    刘发秉持着咱惹不起躲得起的信条,屁颠屁颠的出了门去,盘算着到八弟刘彭祖处听听马屁也是好的。

    刚进了刘彭祖在皇家庄园的王府院子,刘发就看到老七胶东王刘端,正在院子里逗弄着两只猞猁幼崽。说来也奇怪,刘端从小个xìngyīn戾,看谁都不顺眼,偏偏是跟整天溜须拍马的老八对上了眼。搬进皇家庄园后,两人更是终rì勾肩搭背,混在一起,丝毫没有点皇子的样子。

    按说皇子之间交往过密,多少会导致皇帝和太子的猜忌,但皇家庄园却似乎没有这些顾忌。皇子们的新王府虽说都是单独的大院落,但相隔并不远,相邻的院落间不到百丈的距离。皇子们经常聚到一块,开怀畅饮,rì子过得倒是逍遥自在。

    其实,早在刘彻设计皇家庄园之初,就考虑到这一点。他非但不担心皇家庄园中的皇子们相互勾结,反而希望将刘氏宗亲全部搬到皇家庄园内。在后世的清朝,běi jīng城就分宫城和皇城。清朝皇帝将所有皇室都圈养在皇城内,不但有助于提升皇室的凝聚力,还能就近看管。把这些有资格争夺皇位的定时炸弹聚拢起来,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总好过放到封地各自占山为王吧。

    因此,刘彻在宫城外画了一个圈,建起了高高的围墙,将这皇家庄园和北阙甲第彻底分隔开来,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汉朝山寨版“皇城”。皇家庄园内的皇室们不允许篹养私兵,只能带着少量王府侍卫入住。庄园由宫城卫尉派禁军负责守卫,刘彻理所当然的在这些禁军中安插了不少期门校虎贲营的好手。

    在这种严防死守下,刘彻根本不怕皇室诸人密谋造反,正愁找不到由头收拾他们呢。识趣的皇子们也不会做这样的傻事,认命般的做上了闲散王爷。经常聚在老八的王府饮宴,也是变相的表明,俺们没有关起门来算计太子你,俺们很满意你的安排,你就高抬贵手,以后别折腾俺们了。你就可劲的整刘荣哥三吧,俺们管不着,也不想管。

    总之,皇家庄园的气氛是和谐的,成果是巨大的,景帝和太后是欣慰的,刘彻是满意的。

    第四十五章 刘荣归国

    未央宫御书房内,景帝紧皱着眉头,看着掌印太监孙全,幽幽问道:“荣儿他们都未曾入住皇家庄园吗?”

    孙全躬身答道:“除了河间王(刘德)以重病为由,仍滞留在旧王府中,临江王与胶西王都在准备启程回归封国。”

    景帝闻言眼神一黯,长叹道:“不是都和太子定了那劳什子入股协议吗?为何还要回去?”

    孙全并没有回答,只是把头深深的低下去,装着没有听见。服侍景帝数十年,他知道皇帝并不需要他的意见,言多必失是长伴君侧之人必守的信条。

    御书房内的沉默持续了很久,景帝才复又开口:“去告诉彻儿,放他们回去,也不必再派人去他们的封国处置了。他已经做得很好( 汉武挥鞭 http://www.xlawen.org/kan/385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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