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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部分阅读

    语,反正自己也说不了话,就淡淡盯着车壁发了会儿呆。

    司空,如果你能找到这里,凭你们几人的衣着华贵,一定可以引起街边乞丐的蜂拥。

    司空,如果你注意到有个小孩儿戴着和她不符合的玉,一定要留心到这个点的奇怪。

    司空,如果你幸运看到了,虽然你并不知道那是我的玉,一定要记得,那上面不是菩萨,而是佛祖。

    司空,佛祖说过,四大皆空。

    四大皆空,四空,司空。

    这是我能暗示你找对地方的仅有消息了,司空。

    ······

    眼看已是薄暮,司空翊撑头看了看天际灰暗,一步一步踏上“护宁镖局”门前的台阶。

    瀚城最大的镖局,有街坊说镖头姓温,模样很是俊俏。司空翊冷冷一笑,护宁?温自惜啊温自惜,你要保护你的妹妹赵宁儿,又何必扯上我的世子妃?

    司空翊再不停留,时间已经快过去一天,他必须立刻知道下家在哪里!眸子一沉,司空翊将袍子一掀,一脚踹开镖局的大门!

    “哐当——”声音如平地惊雷,不仅将街上的行人吓得纷纷探头张望,也成功将镖局里没有参与走镖的兄弟瞬间惊动到门前。

    “你是什么人!”钱宇是镖局的二当家,此时带着几个兄弟拦在门前,对上司空翊阴鹜的眼神,没来由地觉得心惊。

    司空翊偏头勾唇一笑,说不出的风流,却令人无端恐惧。

    “我只想知道,温自惜这次接手的下家,在哪里。”不是询问,而是要求。司空翊踩上被踹落在地的沉重大门,一眼扫过跟前十数个不敢近身的男人,笑得倨傲。

    钱宇紧了紧手中的大刀,明白来者不善。温自惜这次的走镖十分重要,他答应会好好看着镖局保证不出事,现在却突然碰到有人砸场。镖局能接生意靠的就是诚信与保密,别说为了行路安全要隐瞒,光是上家下家的信息就不能泄露一丝一毫。

    所以再怎么样,哪怕大动干戈大打出手,不能说的,死也不能说!

    司空翊等了片刻,只等到钱宇等人戒备的目光。他叹气,明明一句话的事情,非要弄得复杂,何必?

    “不说?不好意思,曾经有人说我是假慈悲、无情冷血深入骨子,”司空翊笑,单手拂去微风吹起而粘在脸上的墨发,深邃不见底的眸子里满是冷冽,“那么久了,我都快忘记那样的我了呢,呵——”

    钱宇右眼皮一跳,太阳||穴有些疼。

    “所以,”司空翊将手撑到门沿处,舌头舔了下嘴唇低低道,“今天来回忆一下。”

    钱宇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想让身边的兄弟小心,可话还没出口,一阵风已经卷到面门处。他霍然抬头举刀抵挡,却被凌厉的掌风弹得刀背都震了好几下,虎口当即便发麻了。

    随即钱宇就感到腹部一阵吃痛,闷哼一声顺势打了个滚避开司空翊招招狠辣的掌。再抬头时,司空翊已经伤了四个镖局的兄弟,遍地哀声痛叫。

    他骇然,对上司空翊突然嗜血般的眼神,头皮瞬间发麻。

    司空翊一脚踩上某个被打趴在地的人的胸膛,听到身后围观的百姓传来惊恐的大呼,他才恍然想起自己这是当众踢馆?所以司空翊暂时停下了动作,甚至友好地伸出手对刚才还被他踩着的男人说:“失礼了。”

    钱宇本是单膝着地,此时也注意到司空翊的突然出手引发了太多关注,他不敢得罪更不能忍气吞声,只得按捺道:“阁下——”

    司空翊强行打断他的话,不耐烦地挥挥手直接往里走:“里头说话,可行?”当街打架容易招来官府的人,他可没时间应对那些有的没的,不如关起门来屋里打。

    可惜司空翊忘了,门已经被他踹烂。

    钱宇点点头,毕竟事情闹大了镖局还是吃亏的,生意不好做不说,连带着名声口碑也受影响。

    当下低声吩咐几个咬牙切齿想要拼命的兄弟暂且忍耐,将司空翊迎了进去。

    如果说钱宇知道司空翊进屋详谈并不是为了议和,只是为了更方便大开杀戒,他一定不会将笑面无常带进镖局。

    那一日傍晚,经过护宁镖局的人都闻到一阵怪怪的味道。偶有好奇者想透过原本踢落后来被扶起的大门一探究竟,可终究忌惮于当家镖头温自惜的威望和今天突然出现的那个俊朗男子的煞气,止步台阶前。

    后来有人回忆起那令人不适的古怪气息,才心惊察觉,竟和铁锈般的血腥味如此相近!

    司空翊并没有拿走任何人的性命,但却制造了令人胆战心惊的恐慌。他慵懒而又闲适地斜斜倚在高座上,用钱宇的大刀精准切下一个人的食指,伴随着痛到极致的嚎叫,他悠悠浅笑:“现在可以告诉我,下家在哪儿吗?”

    钱宇一张脸已经变成死灰色,每一个兄弟都是朝夕相处的伴儿,看着地上零落的小指、无名指、中指,再加上刚刚掉下来的食指……满地血淋……

    老四面色煞白,早已痛得昏了过去,等到下一根指头被切下,他又要被疼醒了……钱宇闭闭眼,脸色不比右手只剩大拇指的老四好看。他肩上担着温自惜的重付,担着镖局的为生之道,可当下,他担着老四的命,担着这里十几个兄弟的命!

    别说失血过多老四危在旦夕,照这样下去,血没流光他就能被活活疼死!

    钱宇痛苦地双手抱头,不敢面对身边弟兄欲言又止的目光,不敢触及老四鲜血淋漓的右手,更不敢回答座上残暴之人轻松的问题。

    答与不答,他都是罪人。

    “看来还不够啊,”司空翊有些不满地呢喃了一句,短短一句话将所有人激了个寒颤,“啧啧,回答有这么难吗?命重要还是生意重要?”

    司空翊说着,顺手捞过桌边一壶热水,虚虚拎着停在老四只剩一根指头的手掌上方。

    钱宇心漏跳了一拍,嘴张了张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大口呼吸,就像离开了水的鱼,在岸上不停动着嘴顽强挣扎。

    司空翊看到了钱宇的表情,不过等待须臾,他手臂一抖,滚烫的开水直接浇在老四光溜溜的手掌上,如果这还能被称之为手掌的话。

    痛呼瞬间响彻整个镖局大堂,老四原本就已经惨不忍睹的手被开水一泡,原本血流快要停止,偏偏被温度这么一刺激,不一会儿滴滴答答鲜血又洒了一地。手掌又红又肿,早已分不清刀伤和烫伤哪个更重了。

    不止老四一个人嘶吼,有几个心理素质不够好的,几乎被司空翊血腥的手段给吓坏了。他们感觉那一根一根指头就好像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样,那热水也像浇在自己手心,满满都是疼痛。

    司空翊手不停,直到把整壶热水倒完,眼睛还盯着钱宇。他能明显感觉到他的纠结与痛苦,他从一开始就不打算用生命威胁他。司空翊明确知道自己要做的,就是用其他人的安危刺激他,用弟兄依赖又恐惧的眼神折磨他,让他的心理负担沉重到再也负担不起。

    然后,自己就赢了。

    又等了一炷香,老四睁开了黯淡无光的眼睛,第一反应竟然是笑。

    钱宇瞬间五脏六腑都揪了起来,他看着兄弟死人般的脸色,听着他气若游丝道:“怎么我还没死呢……”

    铁骨男儿屏住了泪,闭眼仰头,生怕自己控制不住。

    又过了一炷香,急性子的司空翊“噔”一下弹了弹钱宇的刀,声音清脆,把所有人的神经再度拉紧。

    老四的右手,只剩最后的大拇指……

    司空翊举刀,刀身泛着骇人的森森白光。钱宇被反射的亮度晃到了眼,才反应过来司空翊又要有所动作了!

    他咬唇,几乎用力到把自己的嘴唇咬烂。

    “那么,再见。”司空翊语气可惜,似乎在跟老四的大拇指作告别。

    “等等——”钱宇突然大喝一声,刀尖已经触及老四指根,他倒吸一口气,手还维持着前伸阻止的姿势。

    “想明白了?”司空翊挑眉询问,心下虽着急,面上倒不露一丝一毫。

    钱宇抿唇良久,再抬头,他终于鼓起勇气看向司空翊,看向那双明明摄魂勾人却迸发着凛然寒意的眸子。

    “荣城唐家堡,堡主唐岩之,就是下家。”

    钱宇一口气说完,人忽然一软跌倒在地,双目涣散面色苍白,似乎瞬间,便是苍老了十岁。

    ……

    行了没多久,马车突然悠悠停了下来,原地踏了两步不动了。宋歌心头一紧,意识到,这是到了……

    果然,外头传来十分惊喜的声音:“可是护宁的温公子?”那语调,带着令宋歌极度不适的释然和欣喜。

    温自惜微微一笑,打开车门走了下去。临下之前回头看了看宋歌,宋歌回避了他的目光,虚虚盯着车壁看,脑子里却是一团乱麻。

    唐家堡的家主唐岩之就站在府门前,由两个丫鬟搀扶着,从剧烈起伏的胸膛可以看出他激动的情绪。而发问的则是管家,管家甚至透过温自惜未阖上的车门,偷偷打量里头的宋歌,以确定这群走镖人是否真的如约带来了小姐的“药引”。

    温自惜在外面和他们交谈了几句,宋歌却已经听不清了。她感觉头阵阵犯晕,不知道是刚才一直斜眼注意外头的场景导致的,还是东衡老皇帝的禁锢之药发作了?算了算日子,如果和亲队伍顺利行路,现在应该也还未到西庭吧?

    难道……温自惜怕自己逃跑也下了些玩意儿吗?宋歌苦笑,这下可真成药罐子了。

    胸口发闷,车厢里又不透气,宋歌觉得这感觉和晕车差不多,特别难受想吐又吐不出,只想睡过去。她昏昏沉沉正要堕入眩晕的梦境,马车突然又一颠,直接被小厮牵进了后院。

    在剧烈的晃动下,宋歌只感觉东西都蹿到了喉咙口。在她控制不住一吐千里前,车门终于打开,顿时封闭闷气的车厢里,有了空气流通。宋歌深吸一口气,憋下了呕吐的感觉。

    温自惜注意到宋歌苍白无力的状态,也不说话,直接将宋歌打横抱起,动作一气呵成。

    宋歌此时也没有力气挣扎,但刚刚好不容易压下的想吐的冲动,被温自惜不算轻柔的动作这么一刺激,她只觉天地倒转头晕目眩,耳边阵阵轰鸣后胸口一堵。

    下一刻,宋歌嘴一张,想也不想直接吐了温自惜一身。

    “……”温自惜素来挺拔如青竹的身子难得一僵,抱着宋歌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只能原地站了片刻。

    旁边的小厮原本看到温润如玉的男子抱着清秀似画的女子,心里还一阵赞叹与惋惜,下一瞬便没有了话说。女子几乎第一反应就是朝着温自惜的方向吐,还好巧不巧尽力避开了自己沾染到污秽。

    宋歌吐完只觉酣畅淋漓浑身舒适,瞥一眼温自惜凝固的表情,更觉畅快!不能怪我,你抱我起来的时候我的脸正对着你的胸膛,谁叫你点||穴呢,我又转不过头。

    温自惜又怔了片刻才渐渐恢复他一贯的温和表情,但宋歌却能感觉到他的僵硬,怕也是个洁癖呢。不过就算不是洁癖,被别人吐了一身的感觉,的确不好受。

    温自惜手抖了抖将宋歌放下,随着这个动作,温自惜袍子上的污秽物也顺着流了下来。宋歌注意到他的嘴角抽了抽,小厮在旁边已经不忍直视了。

    宋歌双腿刚着地,忽然一双手探到她胸口,一惊之下来不及反应,“啪啪”两下温自惜手指点在某处地方,宋歌只觉胸口一酸,浑身却是说不出的轻松。

    “自己走。”温自惜闷闷交待一句,直接一个人走在前头,把宋歌交给了小厮。

    宋歌大喜,一吐吐的他给解||穴了?!动了动微有僵硬的手脚,果然行动还是自如的!宋歌抬头,小厮等着她往前走,她又看向温自惜的背影,如此放心她自己走,怕也逃不出这地方……

    宋歌敛眉,只犹豫了片刻便跟了上去。此举反而引得小厮惊讶的目光,她淡淡瞥了一眼,又注意到前头是个装修极好的大厅,这一进去,福祸自担!

    ------题外话------

    今天更新早一点,因为下午要去学校嘤嘤嘤,心好累~又是一周上课嗷呜~

    世子很快就找到媳妇儿了,夏好想开第二卷,让小夫妻俩开开心心腻歪个几章!

    第七十四章 挖心

    唐岩之是个看上去年逾半百但实际只是不惑之年的中年男人,五官端正眉目清明,只是曾经挺拔的腰板这几年越发弯曲,而沧桑和悲凉,以及淡淡的抹不去的悲伤,总停留在他布满刀刻般皱纹的脸上。

    人生的前二十五年可谓顺风顺水一马平川,家族世代经商,到他这一辈已是金山银山吃穿不愁,他的两个哥哥不愿接手家族生意跑去了外地闯荡,留他一个人掌管唐家堡所有事宜。弱冠之后听从父亲安排娶了门当户对的姑娘为妻,两人琴瑟和鸣小日子倒也过得滋润,日久生情便是他们夫妻的写照。

    夫人常有心悸的毛病,他为此不惜耗费巨资天南地北搜罗良药,却始终不能根治。二十五岁那年,夫人生下了他们第一个孩子,而她自己却因为难产导致的血崩撒手人寰。其实后来大夫告诉他,夫人是出血引起心悸,活活心绞痛给疼死的······

    他算是个钟情的男子,第一次忤逆了父亲的意愿不再续弦,背负家族没有香火的罪名,默默把女儿带大。他亲自给丫头取名,叫做砚沁,唐砚沁。

    他姓唐,夫人姓石,唐石一见倾心,唐砚沁。

    砚沁一直很健康,直到五岁才第一次暴发了心悸的毛病。他吓坏了,五年前夫人倒在血泊里死不瞑目不忍松手的画面铺天盖地袭来,他已经失去了一个挚爱,不愿也不能再经历一次。

    十年多的时间,他派出去寻神医寻良药的人足迹遍布大陆,有大夫曾告诉他,世上再好的灵丹妙药也只能够续命而已,要痊愈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的眸子却没有黯淡,因为大夫说了“几乎”,那一定还有希望!

    砚沁长到十八岁,早过了议亲的年纪,他却将女儿牢牢捆在自己身边,求亲的男子不是没有,但都被他一一打发。他把女儿的疾病保密得很好,所以外头只以为他舍不得女儿,流言常说唐岩之爱女如命,宁可留成老姑娘也不嫁俊儿郎。

    这几日砚沁的心悸病发得更频繁了,他急地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派出去的家丁一拨接一拨,每次都是无果而归。

    那天突然来了个衣衫破败自称半仙的老头儿,以前他也信过这些神棍,现在却没什么期盼了。乐善如他,让管家给了些银子就想打发走,结果半仙一屁股坐在府门口耍无赖,管家问他要不要叫人给赶出去,他皱皱眉看那人可怜,叹口气还是迎了进来。

    就这样好吃好喝供了一段时间,他忙着担忧焦心女儿的事也无瑕顾及,直到管家告诉他老神棍走了,在他住的屋子里留下了一册话本子。

    他本来不在意,吩咐管家扔掉的时候心却突突一阵狂跳。他愣了片刻,接过那话本子,直到夜间掌灯,才独自翻看了起来。

    那一夜,他坐到天亮,早起的时候管家见他两眼发怔,竟满是红血丝。

    话本子上记载的都类似于妖鬼侠怪,直到后半段才彻底引起他的注意。

    “某者生于二月初二,患烂肤之症三十余年,取同生辰者后颈皮方寸,啖之,愈也。”

    “某者筋骨酸疼久不能治,某夜取墓中尸骨熬制煨汤,三日后行如常人,再无病发。”

    “某者伤于战乱,脾胃碎裂肚中出血,取活人之胃生啖之,愈也。”

    ······

    上面写了好多好多,他读到这里时天也大亮。合上册子,他闭眼揉着太阳||穴,烂肤就吃人皮,骨痛就和人骨汤,五脏六腑伤了什么就补什么······多么荒唐啊,多么骇人啊······

    任凭内心如何抵制这样恐怖的故事,再睁眼,他哑声对管家说了这样一句话——

    “联系所有生意上的人,给我找生辰是十月初一的女子。”

    这其实并不难,同一天生辰的姑娘世上多的是,而他们唐家又是商业的佼佼者,几乎所有生意上的伙伴都一口应承了下来。

    他虽将女儿的命看得极重,但也不是罔顾王法的人,用无辜女孩的命换自己女儿的命,而且还不一定有效,万一暴露那罪名可大了去了。荣城没有镖局,他找了最近的瀚城里头最可靠的护宁镖局,甚至他隐隐听说,护宁的镖头温自惜,还是个医术颇精的年轻男子。

    十月初一生辰的女子找了很多,但他不敢轻举妄动,他又开始质疑那老神棍的话本子是不是在耍他?犹豫纠结了很久,直到温自惜亲自上门来确定这趟走镖的生意。因为事关重大,他要保证温自惜这个人,能三缄其口。

    温自惜听完他所有关于唐砚沁以及半仙的事儿,只说了一句话:“让我见见令爱。”

    看在温自惜是个会医术的人的份上,他同意了,甚至还问了一句:“温公子,你说那话本子可信吗?”

    温自惜抿唇看了自己躺在床上昏睡的女儿一眼,迸出两个字:“可信。”

    他长吁一口气,却被温自惜下一句话惊得瞬间无言。

    “可惜,令爱的心,是长在右边的。所以,”他顿了顿,语气有些飘,“您要找,就得找十月初一生辰,还同样是右侧心位的女子。”

    他呆呆站了许久,哑着嗓音问道:“你怎么知道?你都没有把脉······”

    温自惜笑笑,自顾自出了门,只余下一句话飘散在空气中:“信我,你只欠一条人命救你的女儿,若是不信,成千上百无辜女子丧命于你,包括唐砚沁。”

    原本以为十月初一生辰这个条件还算简单,现在······右心位,右心位的人本就是少数,再者说,自己怎么能确定哪个姑娘是右心位啊······

    好事多磨,但终归铁杵磨成针。半月后他收到了大哥的来信,说是找到了一个和砚沁生辰相同还是右心位的女孩,他大喜。上家是大哥联系的,听说给了好大一笔钱,几乎把半辈子的积蓄都搭进去了,但为了唯一的侄女最终还是同意了。

    他不知道上家是如何确定找到的姑娘就是右心位的,但既然能找到那就是好事,接下来只要交给温自惜,他就等着女儿康复就行了······

    “唐家主,唐家主?”温自惜对着眼前怅然若失的中年男子叹了口气,低低唤了两声。

    “啊——”唐岩之从回忆里回神,眼前是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温润俊逸的男子,他的身后还站着那个据说就是自己女儿药引的女孩。

    唐岩之细细打量起来宋歌,不高,身板有些薄,细淡的远山眉和清灵碎玉般的眸子,嵌在白皙精致的脸上恰到好处,透着淡淡的清冷与温和。

    宋歌也打量着唐岩之,却是带着审视和戒备。他明明就是一个慈父的姿态,为何令她有种触目惊心的疏离感?

    温自惜在唐岩之开口前,不动声色牵上宋歌的手,当然,不是手掌,是手腕。

    宋歌几乎立刻就要抽手,动作却比温自惜慢了许多。她脊背一僵,能感觉到温自惜凉凉的手指贴着她手腕处的脉络,轻轻一捏,她眩晕感又突然来袭。

    “温公子,这位姑娘——”唐岩之起身,礼貌询问。

    “农历十月初一,右心位。”温自惜淡淡一笑,回答迅速。

    宋歌恍惚间只觉奇怪,自己的生辰并不是十月初一,温自惜为什么要骗人呢?后面一句他倒说对了,自己是右心位,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现代那世在学校体检的时候,医生惊奇道:“咦,小姑娘心长在右边呐!”

    她当时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心脏是有问题的,当即惊慌道:“阿、阿姨······我有病吗?”

    医生“扑哧”笑了,安慰道:“镜面人虽然稀奇,但你不是畸变,很健康。”

    现在,没有心电图,温自惜怎么知道自己的心位和别人不一样?

    所有的疑问盘旋在浑浑噩噩的脑袋里,宋歌却没有办法说出口。她感觉到温自惜牵着她在慢慢往前走,可眼前是黑的,就像以前她晕血的时候双眼发黑胸口发闷,一模一样。

    极度的不清醒下,宋歌突然想起在瀚城客栈与温自惜的对话。

    他说了一个诡异的故事,然后他称呼座上那个男人为家主。

    他说家主的独女有心悸的宿疾,然后他告诉那个男人她是右心位。

    他怜惜箱子中的女孩即将被作为药引,然后他对她说,你才是最好的药引啊。

    最好的药引,最好的药引······

    宋歌脑子里精光一闪,所有思路汇聚的同时,她的额头也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温自惜告诉她那样一个故事,等于直白地讲,家主之女有心病,要食人心。而他走镖运来的那个少女应该是原本定下的“药引”,却不知为何在看到自己的时候,来了个狸猫换太子!而且照温自惜不让自己说话来看,他并不想让家主知道“药引”已经被换了?

    自己和温自惜的相遇本就是巧合,如果不曾邂逅,那原本箱子里的少女依旧会被带到这里,所以自己只是个被顶包的倒霉鬼?

    这样看来,温自惜是在救那个女孩?所以伤害我宋歌?

    宋歌在黑暗里行走,跟半日前司空翊的状态一模一样,步子缓慢而思维迅速。

    明明已经决定将那女孩带来,为何半路又选择挽救?到底是心生不忍,还是······不对,不对,不可能心生不忍,如果他有良心,何必再来牺牲她?除非那女孩不一般······

    看衣着,不像名门千金,所以不可能是畏于权势;看长相,绝非倾国倾城,所以不可能是心生爱慕。宋歌想了想,实在想不出什么其他的原因。

    刚想再深思一番,宋歌听到“砰”的一声响,似乎是开门的声音,然后是唐岩之温柔到极致的低唤:“沁儿,好些了吗?”

    宋歌心突地一跳,死命睁大眼睛想看清楚面前是什么情况,却忽然感到后颈一阵疼,失去意识前,她听到温自惜没有任何感情的话语。

    “备刀,准备挖心。”

    ······

    司空翊抬头,城门上写着硕大两个字——荣城。

    他的衣衫有些脏,没有马,一路奔过来又不能长时间运气,所以现在略有狼狈。气息微喘,经过城门侍卫时脚步竟还有些踉跄,司空翊扭扭酸痛的脚踝,强自淡定进了城。

    天色已昏暗,家家户户闭门掌灯准备着晚饭,连乞丐都聚在一起吃着不知是乞讨还是捡来的东西。司空翊摸摸饿扁的肚子,街上没有人,他不知道该向谁问路去唐家堡。

    宝儿娘把手里坚硬的饼掰碎,见宝儿盯着刚进城的那个男子看,敲了敲她的脑袋道:“发什么愣呢,快吃。”一边把饼子塞到宝儿手里,顺道递过去一小碗干净的水。

    “娘,”宝儿小手指含在嘴里,吸得啧啧有声,“那哥哥长得真好看。”她努嘴朝司空翊的方向指,眼睛亮亮的煞是可爱。

    宝儿娘闻言淡淡瞥了眼司空翊,须臾又转回来催促:“快吃吧!好看能当什么?穿得普普通通还满身脏污,说不定又是一个来抢饭碗的呢。”

    宝儿惊讶道:“那哥哥也要乞讨吗?”

    宝儿娘不说话了,直接把饼塞进宝儿嘴里,堵住她根本停不下来的话。

    “娘,”宝儿鼓着腮帮子努力吐字清晰,“那块玉——”她话还没说完,被娘亲一把捂住了嘴。

    “嘘!”宝儿娘低低说了句,抬头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她们,才贴在宝儿耳边轻轻道,“虽然娘平常告诉你不能乱拿东西,但现在既然已成定局,你可得藏好了千万别露出给别人看到。”

    对上女儿疑惑的目光,宝儿娘叹口气搂着她慢慢解释:“咱是乞丐,万一被别人看到,先不说其他人会不会眼红来抢,如果被人误会咱们娘俩是偷的可怎么办?”

    见宝儿似乎有些明白了,她才接着说道:“所以啊,可得捂严实了宝儿。”

    “嗯!宝儿知道!”小孩脸红红的,似乎特别兴奋,小手交叠在胸前,露出纯真可爱的微笑。

    司空翊是被那孩子干净的笑给吸引的,所以才会选择询问她的母亲:“抱歉打扰了,请问唐家堡的唐岩之府上在哪里?”

    宝儿娘才刚嘱咐完女儿,那刚才被自己评头论足的男子就已经站在了面前。细看近看后,不得不说他真是极好看的,无论五官还是气质都出众非凡。

    宝儿娘愣了片刻没反应过来,但是啃着饼的宝儿却把饼叼在嘴里一指前头道:“直走就是,每月唐爷爷都会施粥,我都认识啦。”

    “多嘴。”宝儿娘揉揉她的头,将宝儿往身后拉,然后对上司空翊深邃的眸子,很是戒备。毕竟一看就知道他不是本地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多谢。”司空翊微微作了个揖,看到小孩猫在母亲身后好奇地打量他,不禁莞尔一笑。

    转身离开,司空翊的步伐立刻加速起来。从宋歌失踪到现在已经快一天,多少未知的结果发生或未发生,他凭着寥寥无几的线索走到这里,究竟是对还是错?

    时间不允许他停留更不允许他反悔,当“唐宅”两个烫金大字高高悬空在他眼前,司空翊晃了晃,大手直接拍上府门。

    管家打开门,看到衣着狼狈却不卑不亢的司空翊时有些奇怪,他礼貌问道:“您是……”

    司空翊垂在袖子里的手默默握拳,面上却佯装一副惊慌的模样,探头焦急道:“我找咱们家镖头,麻烦通报一声,镖局出事了!”

    管家一惊,温公子的镖局出事了?!

    “您是温公子手下的弟兄?”出于本能,管家虽然已经相信司空翊并且打开府门将他迎了进来,但还是问了一句。

    “对对,头儿事办完了吗?如果不是镖局那麻烦太突然,我也不会这么急着就……唉!”司空翊手捂上脸,一副烦恼焦躁的样子,在管家看来特别自然而真实。

    “小兄弟你先别急,温公子进去有一段时间了,大抵也快结束了。你在这儿稍等片刻,我帮你去问问?”管家将司空翊引到大厅,因为现在家主和温公子都在小姐房里,他不能未经过请示就将司空翊带去,只得先把他留在这儿,自己先去找家主一趟。

    “好的好的,麻烦您了!”司空翊连连鞠躬,表情可以用感激涕零来形容。

    待管家离开,司空翊立刻不动声色跟了上去。府里此时很是冷清,他心瞬间有些慌,不知道宋歌现在还好不好,温自惜和那个唐岩之,究竟想对她做什么?

    唐宅很大,可以看出家底的丰厚,司空翊几乎感觉绕了整个院子了都不见管家停下来。正当他以为管家是发现他在跟踪所以故意乱转的时候,前头的人突然一个转弯,拐进了一个楼阁。

    有戏!司空翊挑眉,屏气凝神渐渐靠近。因为如果温自惜就在那里头,他的任何气息都会暴露自己,只有加倍小心才行。

    “哆哆哆——”管家轻轻敲了三下门,等了片刻,屋里传来中年男人的声音。

    “谁?”

    “家主,有镖局的小兄弟来找温公子,说是……”管家犹豫了一下,纠结这话该现在说呢,还是把温自惜带去大厅让他们自己说,毕竟人家的事不方便牵扯太多。

    “什么?”温自惜淡淡问道,管家听到有什么金属的东西被搁置在桌上。

    司空翊心瞬间一紧,几乎立刻便要冲过去!

    “听说镖局里出了点事,想找您回去一趟。”管家硬着头皮说完,还没等到温自惜回答,后背突然感觉一阵凌厉之风刮来!

    他大骇,未来得及转头就被身后一股大力推得往跟前的屋门撞,眼冒金星的同时脑袋瞬间起了个大包。

    司空翊借管家一把顶开门,他阴沉着脸站在屋子前,第一眼没有看到温自惜,没有看到唐岩之,更没有看到床上虚弱的唐砚沁。

    他注意到桌上有一把锋利泛光的刀,地上是一滩猩红血迹。

    ------题外话------

    如果来得及夏一定会在上午发布,如果没时间那就是晚上哈~

    世子找到媳妇儿了,离回国也就越来越近了~

    第七十五章 你脱我衣服?

    司空翊“啪”一下将身前的管家推开,人还未进屋,深邃的眸子已经将里头扫了个遍。

    没有宋歌?!

    他以管家作人肉武器狠狠拍向温自惜,使着劲儿的手背暴起根根青筋,面上沉黑眉头紧锁,眼神几乎可以将屋子里的人撕碎。

    那滩血,刚才瞬间把他推到悬崖边上,是不是自己还是来晚了一步?司空翊不抬脚,直接踢烂了门槛,踩着一地木屑碎渣狂怒而来!

    然后他泛着火光的眸子如倾注了一汪明泉,霎时亮了起来!

    宋歌歪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头垂得很低,三千青丝遮住她整张脸,徒留苍白憔悴的下巴裸露在外。她的右胸前有大块血迹,浸染了衣袍,如妖冶绽放的红牡丹。

    因为就在屋门侧的角落,所以一开始司空翊在外头并没有看到,此刻呼吸一窒,他不知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

    幸吗?她胸口还在起伏,自己终是比阎王爷早到了一步?

    不幸吗?她素袍染血气若游丝,是否还能撑个一时半刻?

    温自惜对司空翊的“造访”有些意外,他虚抬了下手臂将不受控制的管家挡下,随即朝惊慌失措的唐岩之使了个眼色,后者似乎长叹了一口气,眉间忧愁哀色更重了。

    司空翊单手把住宋歌坐着的椅子,本以为温自惜会来阻止所以快速往后一拉,结果没想到对方根本不打算阻拦,由着他将宋歌拖到了自己可控的安全范围里。

    勾身伸手探了下宋歌的呼吸,虽然微弱但还算平稳,司空翊暂时吐出一口气,转身眉目冰冷朝温自惜笑:“抱歉,从此世上再无护宁。”

    温自惜原本依旧还挂着淡淡的笑,闻言眉头微微一跳,却始终温润如初:“如果我想,明日世上就会有另一个护宁。”

    “真是自信,”司空翊摇摇头一扯嘴角,似乎不满的模样,一边顺势将宋歌从椅子上抱起,温香软玉在怀,他却没有一丝吃豆腐的心思,女子有淡淡清香,却几乎被浓重的血腥味全部覆盖,他的手颤了颤,语气讥讽,“可惜在这之前,你得先想好怎么应对一大波官府的衙役。”

    唐岩之大骇,抖着嗓音手指朝司空翊点了许久,结巴道:“你、你、你······你报官了?!”

    司空翊微笑点头,单手将宋歌的脸朝自己胸膛方向掰了掰,让她靠得舒服。随即又紧了紧臂膀,脚下一蹬已经飘然出了屋子,回头对上温自惜深不见底的目光和唐岩之如遭雷劈的神情,他却犹自不解气。

    见温自惜就这样任由司空翊带着宋歌离去,甚至司空翊还放言报了官,唐岩之紧紧攥着温自惜的胳膊悲愤道:“温公子!你——”

    “怕什么,荣城你唐家一家独大,官府还会跟城中首富过不去吗?”温自惜语气有些淡,说不出喜怒哀乐,只是忽然将自己的手下唤了进来,低低交待了几句话,那几个兄弟闻言有些发愣,却最终没问什么走了下去。

    唐岩之不知道温自惜在搞什么名堂,他也不想管,他现在只想好好问问他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算如此,既然官府都给招惹了,你为何刚才动手到一半就停止了?!”唐岩之有些激动与愤怒,如果说之前他还有一些对宋歌的不忍和自责,如今眼看女儿的病能彻底得到根治却忽然白白失去了“药引”,还是被一路带来的温自惜给放走的!

    温自惜并不介意唐岩之的质问,他甚至还朝床上昏睡的唐砚沁看了一眼,不是抱歉不是同情,反而有种······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就好像他在无声责问她:你为什么要得病?为什么还是右心位?为什么?带着几乎感觉不到的······萧索悲凉、天意弄人!

    “你倒是说话啊!”唐岩之急了,一把抓住温自惜胸前领口,一张因愤恨懊恼而扭曲的脸近近贴在温自惜眼前,甚至由于情绪激动而喷出的热气,也全部洒在温自惜精致的脸上。

    温自惜毫不反感,只是淡淡伸手按在唐岩之揪着他的手上,随即一边说话一边将他的指头轻轻挪开。

    “因为她身上不止有毒,还有蛊啊。”

    “那样的心脏,你还敢要吗?”

    ······

    司空翊一路抱着宋歌出了唐宅,因为满面带煞,举着刀棍的家丁竟一个也不敢拦,愣是被司空翊畅通无阻走了出去。( 误嫁妖孽世子 http://www.xlawen.org/kan/395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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