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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部分阅读

    口中若有似无地笑道。

    祈男毫无反应,直接上了三楼。

    “太太叫我?”祈男径直走去了苏二太太身边,锦芳闻声抬起头来,眼中既有疑虑也有焦急。

    二太太正和宋夫人说着什么,回头看见祈男立在眼前,不觉蹙眉:“你去哪儿了?姐妹们都在,唯缺了你一个。才宋夫人说,闻得咱家老太太做寿,特意叫了姐妹们上来,一一询问,看老太太喜欢什么,又各自预备了什么,只不见你人,问了人也说不知道。你疯哪儿去了?规矩也忘了?”

    祈男忙陪笑弯腰,答道:“才在席间,想是水面风大,又连吃了几个糯米团子,心里有些堵得厉害,怕坏了大家兴致,便出来沿水面走几步消消食,不料烟水迷离,嶂影涵青,波光漾碧,当下只觉得神怡心畅,头目爽然,因此就多远了些,一时忘记了时间,求太太宽过。”

    宋家姐妹此时已从二楼上到顶层,正围在宋夫人身边,听见这话便笑向宋夫人道:“母亲听听这话!才听苏二夫人说起,近水轩乃苏家西府赏水景最佳所在,九妹妹要赏玩水色荷景,不在这里,竟去了外头不说,听其说辞,竟似外间强过此地。不知是苏二夫人的话有误,还是这九妹妹信口开河了呢?!”

    当了宋夫人的面,二太太放下脸来,厉声问祈男:“心里不好过,出席于阑干处靠靠也就好了,何必还跑得老远?客人都在呢,你不说好生招待,怎么反不说一声自己先走了?!”rs

    第百六十九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祈男低了头,默不作声,心想这两搅屎棍怎么还不去死?

    “回夫人的话,”齐妈妈凑近上前来:“宋大爷来了.。【】”

    在座各位皆吃了一惊,除了祈男,不由得个个面浮喜色。

    “快快,”苏二太太不必看宋夫人眼色也知如何行事:“宋大爷在哪儿呢?快请了上来!”

    齐妈妈回道:“宋大爷人在竹桥上呢,说只怕这里小姐们不便,因此先让奴才上来回禀一声。”

    苏二太太咯咯笑对宋夫人道:“到底是大家公子,知书识礼的,竟比我想得还周到!苏家与宋家向有通房之好,又何需避讳?齐妈妈,楼下小姐们处安置下一座屏风,这样想也就罢了,快请了宋大爷上来吧!”

    玉梭紧贴在祈男身后,明显身上筛糠似的。

    祈男趁众人忙乱,暗中拉过玉梭的右手,紧紧攥于自己手中:“别怕,”她眼望轩外,口中低语:“有我呢!”

    该怕的是那个人才对!

    玉梭强作镇定,可无论她如何努力,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心慌得不知怎么样才好,以至于宋玦上来时,她连头也不敢头,看也不敢看他一眼。

    祈男貌似平静地站在苏二太太身后,粉脸上失了大半的血色,嘴唇紧紧抿出一道弧线,可呼吸却十分匀称,胸口起伏得十分正常,一派端庄大方。

    宋玦脚尖踩上顶层时,第一眼就看见了祈男,还有她冷若冰霜的一双幽眸。

    祈男只觉得宋玦的眼神冰刀一般从自己脸上划过,唇边若有似无的笑,那笑却是刀尖上的寒芒,带着不动声色的犀利。

    祈男瞳孔猛地一缩,眼底顿时闪过一道寒芒,畏惧从不是她的第一选择,遇强愈强,才是她天然本性。

    玉梭瞬间觉得自己右手一紧,疼得她紧咬下唇,情不自禁抬头看了下祈男,这才发觉,自己的小姐竟然在微笑!

    祈男浅浅笑起,眉梢眼角盈盈一弯,竟然是俏皮可爱的弧度,原来宋玦已到了眼前,正弯腰对她行礼呢!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敬我一尺,我自然要还你一丈!

    “宋大爷实在多礼,小女子受之有愧!”祈男不退反进,愈发向前一步,几乎要与宋玦紧贴着脸了:“只不知宋大爷哪儿来的好兴致,戏都唱完了,怎么才到?”

    宋玦愣了一下,愈发眯起了笑眼。这小女子好大的胆子!这是在暗示,自己到此另有图谋么?

    宋夫人什么也听不懂,反正只要自己儿子到了跟前,她就心满意足了,私心里还以为,宋玦不会是想通了,过来说要跟自己回城外别院里去了吧?

    “在下本意不在看戏,总觉得又吵又闹,因此待此时才来,方合我心意。”

    宋夫人拉起自己儿子的手来,她希望谈话的重心在自己身上,而不是什么别人家的小姐。

    “才我对你说的话你可想明白了?”宋夫人开口就是这句。

    宋玦胸有成竹,含笑温柔地劝道:“母亲的心,儿子岂不体量?只希母亲再容儿子二日,二日之后,儿子必回别院,好给母亲一个交代!”

    宋夫人喜出望外,立刻眉眼间盈满了笑意,情不自禁连拍几下宋玦的手道:“这不好了?这不好了?”

    苏二太太趁机恭维:“也是宋夫人福气,看宋大爷如此孝顺,可比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强多了!”

    这也就是对着宋夫人才说的话,平日里那两个不成器的,可是事事皆对,在太太这里无所不为的。

    祈男面无表情,宋玦也不看她。

    来得快,去得更快,宋玦说完几句便又退了下去,夫人太太奶奶们个个都上前来,向宋夫人道贺,又说果然宋家教养是好的,儿子如此孝敬,母亲如何说便如何行,难得难得。

    宋夫人自是喜不自禁,面拂春风,整个人也比刚才和蔼许多:“哪里哪里,诸位不过是笑话我罢了,不过虽如此说,我倒不是自夸,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若宽了自是不好,若管得太紧,却也怕弄巧成拙。”

    这话一出口,苏二太太第一个就附和不已。

    玉梭见宋玦走了,如获大赦,身体逐渐恢复正常,口中也说得了话了,趁众人都簇拥在宋夫人那边,她低低地问着祈男:“小姐,你说宋大爷他,没看出什么漏处来吧?”

    祈男长长的羽睫忽闪两下,懒懒勾唇笑道:“咱们有什么漏处要给他捡?”

    玉梭不敢再说,始终心里忐忑不已。

    二楼下的小姐们,此时也都纷纷上得顶楼来,借着寻自己母亲说话的机会,也正好讨论下刚才过来的翩翩贵公子。

    她们虽则都躲在屏风后头,可宋玦为人行事是一丝不错都叫收进各自眼里的,由不得个个心生仰慕,暗愫涌动。

    宋夫人此时心情大好,自觉面上有了光,又被众人簇拥,少不得话就多了起来。她一向于京中生活,各位夫人少不得问些京里风情,宋夫人一一说了,最后绕来绕去,不知怎么的,话题就指向了那座玉阶丹陛,黄瓦朱檐的帝阙之内。

    苏二太太几回欲抢话头,事到临头却不敢开口。锦芳更是,夫人小姐们在此,本没有她说话的份儿,可心里总是挂念祈蕙,她比苏二太太更不同,到底母女连心,她更关心祈蕙过得如何,而不同于前者,只想问宋夫人,祈蕙是否还可能东山再起。

    祈男看出锦芳心思来,本不欲上前凑热闹的,这时也少不得踱步过来,正巧刘夫人拉着自己女儿去阑干边说悄悄话,她便捡这个空儿,走到了宋夫人身边。

    “夫人时常入宫的,不知可曾见过皇后?”祈男陪笑柔声问道,装作十分好奇的模样。

    宋夫人正与田三太太说宫里如今时新何等头面花样,突然听得祈男的声音,不觉愣了一下。

    宋梅咯咯笑了起来,鄙夷地看着祈男,心想这土包子真正没治了,看起来一付清冷模样,开口依旧还是躲不过要问这些。

    其实在场所有的夫人小姐们,又有谁心里不想呢?那可是皇宫,能一个月走动上几回的,可不就是如宋夫人这样高贵不可仰视的人物了么?!

    “皇后罢了,想当年还是我看着她长大的呢!”宋夫人心里得意,嘴上却只作若无其事:“当年她还未出阁,我与她母亲,交情甚深,若细算起来,她还要叫我一声表姑母呢!自小我就说她雍容大方,又生得极八字极好,只怕前途不可限量,如今怎样?到底应了我的话不是?!”

    这话明里夸皇后,暗里则提携自己,能与皇后家族论亲道戚,不正显得宋夫人自己也高高在上了么?

    “夫人娘家兄弟,如今做了工部侍郎,这也就可想而知了!”田三太太陪笑点头,连连附和:“一自然是他自己学识过人,二来,也必有些赏识夫人颜面的意思在内了!”

    宋夫人连连摆手,脸上的红光满得溢了出来:“哪有这话?其实若论交情,倒是太后,我还有些福气,当年自小伴侍她老人家长大。。。”

    祈男见这话题渐有歪到西伯利亚之势,便清了清喉咙,硬插进一句来:“那宋夫人可曾见过娘娘们?”

    宋夫人又怔了下,心里忖度着,这话什么用意?

    “每个月初五和二十,母亲皆入宫给太后,皇后请安,哪一回娘娘们不都是簇拥围坐?若说只见太后皇后,却不见了娘娘们,别人听见不说苏妹妹小家子见识,反倒要说,宫里娘娘们没了规矩呢!”

    宋薇抿着嘴笑,风轻云淡地笑,千斤重的事,说得好像自己家细务一般。

    祈男对其话中明显的轻视,依旧毫不理会,也不管宋夫人抚着宋薇的头示意其回得巧妙,眼底倏地闪过精光湛湛,脸上带着轻盈笑意问道:“不知宋夫人,可见过我家大姐姐么?”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宛贵人是苏二太太心头一根刺,锦芳眼里一粒沙,二人想了许久没敢问出的话,竟让祈男一言轻轻道破,愈发吃惊不小。

    “男儿你疯了!”苏二太太一把将祈男拉到旁边,先陪笑对宋夫人道:“小女不懂规矩,竟于此时提起废妃之事来,夫人别放在心上,只当没听见,刚才说在太后,不如请夫人略提些太后的善举良行,也好训示大家。”

    锦芳更急,只是祈男在太太身边她插不上嘴,只得抱怨玉梭:“你也不看着你们小姐,怎么说她说出这样的话来?”

    玉梭心说我就想拦也拦不住呀,小姐的心性姨娘还不知道,打定主意八匹马也拉不回头的。

    祈男被众人目光包围鄙视,不惧反笑,一双秋水双波,清亮亮地迎上宋夫人带着质询的双眸:“因听夫人提及太后,我心中仰慕,大姐姐也曾于家信中提到,一向对太后敬仰有加,又凡事以太后举止为标杆,调教严苛自己,所以常爱去太后宫里请安,这才想着要问宋夫人,可曾于太后宫中,见过我大姐姐?”rs

    第百七十章 正话反说

    苏二太太心里松了口气,心想这丫头马屁拍得不坏,那起不知情的,说不定听了这话,还真以为祈男这话题是因太后而起的呢!

    宋夫人也明显面色松弛,她怎么会没见过宛贵人?当还是宛妃时,那可是个受宠得厉害的角色!

    尚寝局是专司皇帝安寝的,光首领正太监就曾于一月内记录过十几次,皇帝翻了宛妃的绿头牌,一时盛宠,无人可及。【本书由】

    “宛贵人倒是少见,”宋夫人收敛些笑意,正色对祈男道:“说起来你们也许不知道。。。”

    原来,宫里规矩,皇帝召幸妃子时,向是由尚寝局的太监捧着一盘绿头签和一本朱册子,走到皇帝的面前,屈膝跪了,再把盘子和册子顶在头上。绿头签和朱册子里都写着六宫妃子的名儿,皇帝要召幸哪一位,便只拿册子上的那个妃子的名折转一只角,又将写着那个妃子名儿的绿头签也夹在角里,太监便顶着盘儿和册子回到尚寝局里,看了绿头签和册子上的名儿,便依着皇帝所点的妃子,捧着绿头签去宫中宣召。

    “外头如今只说是宛妃得宠,得罪了太后皇后,”宋夫人眼角余光一一从苏二太太,锦芳,并祈男脸上瞥过:“其实哪有此事?我听宫里内官提过,宛贵人那一页,纸张干净,平整光洁,最后折过一二回就了不得了,哪有盛宠一说?不过是外头小人们为逞口舌之快,胡绉罢了。”

    苏二太太唯唯诺诺,不敢多言。上回大太太带过来来的,祈翎的信中,所呈说法正与宋夫人今日所提相反,一时间她有些糊涂。

    大房自然是不可信的,那么宋夫人呢?就全然可以相信么?

    锦芳则早失了镇定颜色,口唇微微颤抖,面如金纸。

    “原来如此。”祈男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心想这人说谎也不带打个草稿的,没有盛宠?那苏家里前几年风光从何而来?

    “其实大姐姐心里也不只为皇帝,曾听她信中提过。皇帝事忙,三千后宫,哪得恩露均施?大姐姐也不是会与人争夺的性子。她只说,若能将太后伺候好了,心里也一样高兴。”

    祈男说着,抬起眼来注意观察宋夫人面部表情。她知道对方是只老狐狸,若有变化也只一瞬间的事,自己若不留神去捕捉,恐怕就失掉机会了。

    果然如祈男所料,宋夫人平静如水的眼神中骤然出现了些发笑的意味。并含有深深的藐视。

    还伺候?还孝敬?这宛贵人跟皇后联手捣鬼,几乎没将太后气死!好在雕虫小技,毕竟上不得台面,还真以为自己能瞒天过海?!

    这话她自然没有说出口去,不过于眼神中轻微流露。可祈男却极为准确的捕捉到了。

    没办法,前世做小职员时,看老板眼色是必修的一课呀!

    实情祈男自然不知,可她也看得出来,祈蕙是因得罪太后而被废,这几乎是无疑的了。

    “若宛贵人真能做到如她信中所说,”宋夫人含笑直面祈男:“那相信贵人出冷宫的日子。也就不长远了。谁不知道,如今皇帝以孝为先?若太后喜欢的人,无论如何,皇帝也得给三分薄面的。”

    自然而然,宋夫人又将自己绕了进去。

    祈男已得到她想要的信息,再没兴趣与之周旋下去。于是点头陪笑道:“这是自然,宋夫人所言极是。”

    然后退到一旁,复又让位于太太们。

    锦芳心急如焚,她可猜不透祈男与宋夫人打的哑谜,可这里人多。二太太又目光如炙,一时间她找不到机会来问祈男。

    好在宋夫人也乏了,不愿再在这里干耗下去,吩咐吕妈妈传话备车,竟是要走的意思了。

    苏二太太哪里肯放,死活硬留下说必用了晚饭再走。宋夫人来此的使命完成,自然不愿久留,好说歹说,最后终于开了金口,说出句让苏二太太欣喜若狂的话来:“左右我玦儿就快回去别院,到时烦苏夫人送他一程,也正好到我那园子里逛一天去吧!”

    苏二太太乐得眼眉俱开,这才丢了手,吩咐二门外再多派些人跟着,暗里意思是也好将路线整明白了,自己去时,也多些方便。

    宋家姐妹一脸不屑地走了出来,她们如今是连掩饰也懒得做了,看你们不爽五个大字,直接写到了脑门上。

    不过也无人与其计较,宋家这个金字匾额已经让大家闪瞎了眼,不过看不起自己而已,不要紧,并不要紧。

    祈男躲在送别的人群最后,与祈娟并肩而立,后者是因为年纪小又不够机灵,实在不能够挤到前面去。

    “妹妹,你可觉得宋家姐妹算得一双仙姝丽葩?”祈娟对那一双丽影艳羡不已,情不自禁口中喃喃道。

    祈男扑嗤一声笑了。还丽葩?奇葩差不多!

    好容易将人送走,余者如刘夫人,罗夫人便也要走,苏二太太自然又张罗半日,罗夫人拉住她的手,眼望祈缨秘密说了半天话,最后二人一起笑了起来,又重重拉了下手,方才告辞。

    田家三夫人和祁大太太倒是留了下来,苏二太太命人先送她们去了自己院里,预备下茶点。

    祈男心里一动,想起在楠木小楼里偷到到的宋玦的话,苏杭运河乃此朝运输重要喉舌,其中漕帮势力最大,其影响可谓举足轻重,三万水工都靠此吃饭。

    若田家真放手给苏家,祁家,那其中关节,可就颇有些耐人寻味了。

    苏二太太吩咐姨娘们看着丫鬟收拾家具什物,又命齐妈妈看着大家,在她心里,管家婆子地位是高过姨娘们的。

    这里交待明白后,苏二太太这才转眼看向小姐们,首先就看着祈缨:“六丫头今儿可算打眼了,”语气里全是欣慰:“才罗夫人临走还跟我特意提呢,说看六丫头行为举止,将来自己当家,怕是不愁的。”

    祈缨低头抿嘴,只是祈男看不出来,那是苦笑还是真心的笑。

    祈凌祈琢多少不甘心写在脸上,二太太一扫而过,看也不看,却对祈鸾点了下头:“二丫头也好,祁夫人还说呢,季家也算有福气了。”

    因今日宋夫人要来,季家就上不得台面了,因此没请。二太太这话,明里给祈鸾留面子,其实更是给自己留面子,季家这门亲说坏不坏,若说好,只怕也提不上筷子。

    祈鸾心里明镜似的,还得含笑多谢太太,由不得将牙关咬紧了。

    最后,苏二太太的眼神才落到了祈男身上,却是沉吟半日,终究没有开口。

    “行了,你们也都散了吧。”丢下这句话,太太扶起玳瑁,沿竹桥向岸上走去。

    小姐们这才松了口气,三五成群的,有的靠阑干看鱼,有的则拉起自己的丫鬟,河边采莲叶去了。

    采莲叶的不是别人,正是祈男,她此时心情大好,突然想吃荷叶鸡了。

    “小姐,小姐!”玉梭被她拉得气喘吁吁,也全无吃喝的心境:“小姐别拉了!”

    祈男不理她,直将她带到如云似雾的柳浪下,方才松了手。

    “行了,这里没人,想说什么你直说吧!”祈男笑嘻嘻地看着玉梭,似极轻松的样子。

    玉梭心里却好像压了块大石头似的,直压得她气也出不来。

    “小姐你竟不怕?才我们听到的那些,真真是。。。”玉梭慌得接不上话来。

    祈男耸耸肩膀:“怕什么?”她举重若轻似的道:“人这明明没看见咱们,你就先慌了。再说行鬼祟之事是他们,咱们怕什么?贼且没慌呢,拿贼的倒吓得不像!”

    玉梭顿时嘟了嘴:“小姐倒会说笑,小姐与我都不是那起拿贼的,听见那些自然要害怕!”

    祈男收起玩笑之色,这才正经地道:“心里害怕,也别露在脸上!才听见的确实不是小事,也唯如此,才更只能放在心里。你没见太太留了田家和祁家说话?想来那话不虚。咱们听就听,耳朵里过一遍就算了。一来你我闺阁中人,就听见了也没什么用处,二来有用也是说不出口的,反不如不必操心的好!”

    玉梭听这话有理,略放宽了心,祈男见自己几句话稳住了玉梭,也就安下心来。

    其实她才不会轻轻放过宋玦的话就算了,自然会有些想法心思,不过玉梭是个胆小的,她可不能把对方吓着了。

    “行了,现在心里可跳好些了?若好些了,替我采几只大的来!”祈男左手一划,将几只靠岸的翠盖新玉哗啦得一阵做响:“咱们带回去给章婆子,午饭没好生吃得,晚上找补!”

    近水轩二层的阑干边,祈凌祈琢远远看着祈男,意气分发地指挥着玉梭拉扯新鲜荷叶,嘴里由不得哼了一声,问着身边祈鸾道:“二姐姐,今儿九妹妹可算出了把子风头,我们都站在太太身后,没一个过去跟宋夫人说话的。偏她是只爱八哥儿会提词,兴头头地跑去宋夫人面前开口。”

    第百七十一章 荷叶鸡

    祈鸾心说你二人没受过祈蕙的好处么?人家体贴大姐姐,少不得要关心几句。其实祈鸾也很想问的,不过她一来没胆子,二来么,知道祈男要问,因此躲在大树下好乘凉。

    不过嘴里她自然偏向祈凌祈琢,要再用力刺祈男一刺:“九妹妹好出风头不是一日二日了,你们没见她今儿特意穿得偏素?知道大家都穿得热闹,为显衬她特别,竟有意素净起来,也就可以想见,九妹妹心机之深了!”

    那两人点头不止,连连称是。

    接着又说祈缨:“哪里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本来罗夫人跟我们说得正热闹呢,偏她一来就抢了话头,实在不要脸的很!”

    祈鸾眼珠一转:“其实你们不知道,这事本不周全,若让六丫头抢了去也好!”说着将嘴附到二人耳边,细细说了起来。

    祈凌祈琢二人眼珠越瞪越大,到最后已有将从眼眶中落下的趋势。

    “什么?!二姐姐此话当真?”祈琢不敢相信,见祈缨重重点头,忙连抚胸口不止:“这可太险了,好在六姐姐不知所谓抢了去,我才不要嫁给个傻子呢!”

    祈鸾在心里冷笑,嫁给傻子?你以为你自己强过人家傻子么?!

    祈凌先没说话,脑子里略转了一转,突然脱口而出:“二姐姐,真真好险!若六姐姐不凑这个热闹,那岂不是我与四姐姐中有一个要倒霉了么?既然二姐姐知道那人是个傻子,为何还要撺掇着我与四姐姐,笼住罗夫人与之热络?”

    祈鸾张大了口,半晌没答上话来。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想必此刻祈鸾十分地体会到了。

    拉下四五片荷叶,祈男心满意足地向臻妙院走去,回去后便将给章婆子料理,好在今日家中宴客,大厨房里菜蔬极多,桂儿偷偷去要了几只稚鸡回来,竟也趁心而归。

    章婆子将鸡洗净了,肚子里填上八宝填料,如上好的南枣,糯米,水发冬菇,上好金华中方,通心白莲,干贝,嫩笋尖,并些开洋。自然也少不了生姜葱段调料,最后加入上好绍酒,用新鲜荷叶包了,上蒸笼伺候。

    蒸到一半时,锦芳唉声叹气地回来了,露儿开门忙将其扶了进来,金香口中直道:“姨娘可辛苦了!”

    锦芳气鼓鼓地回道:“累死也是活该!你没见太太那话说得?齐妈妈倒在一旁指手画脚,我们几个姨娘竟不如一个奴才了!也真真是好太太治家有方了!”

    丫鬟们没一个敢搭话回嘴,好在祈男听见声音从屋里出来,笑盈盈地将锦芳扶上了石阶。

    “知道姨娘累坏了,我早吩咐厨房里烧水,净房里都已预备下了,香胰子是姨娘喜欢的木樨味的,还撒了好些白檀木香末儿,并点了一炉瑞龙脑,只等姨娘沐浴了。”

    锦芳转怒为喜,她本是喜怒皆形于色的人,如今见祈男竟有孝心至此,不由得笑道:“还是我九丫头知心,也罢,等我洗出来跟你说话,我可告诉你,今儿席上我听说了不少。。。”

    祈男直将锦芳亲自扶进净房,出来耳根方得清静。

    回屋里,祈男捏起剪刀来,说来也怪,外面再大的事,只要坐回自己的书案前,面对一桌的花样纸张颜料,祈男顿时便可静下心来,凭你们如何去乱,我心中自有方圆天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祈男手底的莲花宝座将尽做得大半时,外头响起了熟悉地呵斥声:“那芍药将败了,也不知采下来供瓶!明儿没了花插,我看你们几个哪儿要去!”

    祈男叹了口气,方停下手来。

    “姨娘这就好了?”祈男笑着迈出门槛来:“院里倒比屋里凉快些,金香,你叫几个人搬了凳子出来,我与姨娘院里闲话。”

    一时桌椅设好,锦芳坐了下来:“男儿我跟你说,今儿我可听说一件大事。别看刘家不声不响的,只怕近日就要飞黄腾达!”

    祈男坐在一张紫坛双鱼纹扶手椅上,听见这话便扬头想了一想。刘家老爷如今从京里外放已近两年,现正调署金华道,官不算小,到底也不算飞黄腾达,怎会有此一说?

    锦芳得意地摇了摇手里纸扇:“你不知道吧?我也是今儿才听说的。刘家小姐马上就要被召进宫里,皇帝要收她做干女儿呢!”

    祈男吃一大惊,差点没将手里正拿到一半处的茶碗丢到地上去,就连一旁送点心过来的艳香玉梭,都听得呆住了。

    “哪有这样的好事?八杆子打不到的人,怎么皇帝会想到要收做干女儿?”玉梭好容控制住自己颤抖的双手,没将果仁撒到地上去,口中情不自禁发问。

    艳香更是不敢相信地瞪出眼珠子来:“敢是皇帝傻了?又或是刘家祖坟上冒烟?”

    锦芳冷笑一声,顺手拈起一只松子仁丢进口中,边嚼边道:“哪是皇帝傻了?你们也不想想,”用扇子一一从丫鬟们头上指过,最后落到艳香眼前:“皇帝傻了还能坐上龙椅?凭谁也不能凭他是傻的呀!光说这一名,“她用扇枘重重在艳香头上敲了一下:”就该灭你九族!”

    艳香呼通抱头,却又嘿嘿地笑了:“我自小就没人要,被坏了心的亲戚卖到东来卖到西,若将来治死我,也将九族也一并牵连了,倒出尽我心头一口鸟气!”

    众人先是愣住,过后见她说得痛快淋漓,不觉也都哈哈大笑起来。

    锦芳这才又道:“你们不知道,最近皇帝愁烦不堪,北边匈奴时有进犯,派了几个大将军过去,只有吃败仗的份,连打了几仗,国库空虚,皇帝不得已,只好行和亲一事。”

    听到和亲二字,祈男恍然大悟。

    “刘家女儿该不会做了那替死鬼,倒霉蛋儿,要被送去给匈奴做老婆吧?”祈男森森冷笑:“皇帝实在不傻,也实在没有本事。男人爷们做不来的事,倒想起来用个女人身子去搪塞!且自家女儿舍不得,要用别人家的!”

    这回轮到锦芳大惊之色了,忙丢下扇子上来捂祈男的嘴:“我的个好小姐,外头田家祁家人还没走干净呢,你倒是不个怕死的!被她们听了去,那可真真要灭咱们苏家九族了!”

    院里众人立刻噤若寒蝉,露儿更吓得悄悄开了院门到外头转了一圈,回来略觉安心,原来竟无一人。

    “我说得是实话,”祈男挣开锦芳的手:“只是这刘大人也够狠心了,怎么就舍得放自己女儿出去?”

    锦芳呸地一口,将嘴里稀烂的松子仁吐了出来:“坏了,霉透了都!”然后连喝几口茶水方才说得出话来:“怎么不舍得?就这事,还是刘大人亲自上书,自己求来的呢!这不,就为了这个,皇帝发下话了,刘大人现调山东巡抚,待送刘小姐入京后,立马升至三品,入吏部领职。”

    卖了自己女儿,换来更好的乌纱。怎么说呢,也许在刘老爷看来,这买卖不坏,不止不坏,也许还称得上极为上算呢!

    “刘夫人提起这事来,明里直夸老爷行事机敏,又果敢坚决。据说欲争此事的老爷们不在少数,刘大人,也是天降巧事,偏生他托信的驿史驿马跑得最快,这不,这顶上好的官帽,就落到他老大人头上了!”

    锦芳话里的鄙夷是听得出来的。

    祈男忍俊不住:“姨娘好刚口!”只是细想之下,她又觉得有些奇怪,于是又问:“若真如姨娘所说的好,怎么能落到外放的官员手里?京里许多皇族高官,怎么他们不伸把手帮帮皇帝?”

    锦芳在果仁碟子里捡了半天,眯起眼睛来选出一块杏仁,丢进口中嘎吱嘎吱嚼了起来:“我也是听宋夫人说的,据说匈奴人的大王名唤单于,因生于北地,野蛮不开化自不必说了,生活条件极差极苦,冷是冷得来,住也只好住野地里,就算是单于也不过一顶好些的帐篷,地上没有铺垫,夜里还能听见草皮生长的声音。用水也极节省苛减,有时一年也洗不上一回。这也罢了,到底是些生活小事,可最可恨就是,”

    丫鬟们正听到关键之处,却见锦芳又一口将果仁吐了出来:“今儿怎么回事?这果仁是谁装出来的?怎么尽是坏的!”

    祈男催她:“姨娘别理会这些小事,快说下去!”

    锦芳这才又道:“且那些野蛮人极信巫术,叫什么萨满教?巫师三个不来就要拿活人祭祀,且最喜用年轻女子,轻者斩首,”丫鬟们心尖上颤了一下,这还叫轻?

    “重者活活撕开喉咙!”

    哇地一声,露儿先禁不住,跑进厨房水槽边吐了起来,余者丫鬟们也都面有惊恐之色。

    祈男不动声色,看了锦芳一眼,匈奴之地对于中原人士来说,诸多不便自不在话下,可将人家说得魔鬼一般,这也太过了吧?

    也是古代交通不便,信息闭塞,所以以讹传讹才会如此得厉害。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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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百七十二章 红定

    “也就因此,皇帝自己的亲戚不肯去,就连大臣们也没人愿意,最后才轮到外放的京官头上。”锦芳连漱几回口,方才将霉苦味冲淡了下去。

    艳香后头露了个脸,吐了下舌头:“这刘夫人也舍得?我可听人说过,刘家几个儿子倒是庶出,唯小女儿,是刘夫人中年所得,平日里爱若珍宝,捧在手里怕风吹了,放在嘴里怕化了,几个哥哥众星拱月似的长大,生得华容绝代,又精于诗词音律,书画琴棋,各臻微妙。夫人养在深闺里,等闲不让人见。倒好,这么宝贝似的一个女儿,别的什么人家不许,许个蛮子?”

    锦芳冷笑道:“老爷一句话,谁敢说个不字?凡一家之中,无不以夫以父为纲,刘夫人再刚强一个人,也说不过这个理儿!就算疼进心里,老爷那道奏折一上,皇帝不批也罢了,偏生玉玺正正盖了上去,还能说个不字?不怕下天牢么?”

    话到这里,锦芳突然苦起脸来,原来又吃进去一只花生,竟也是坏的,直叫晦气:“怎么今儿偏生到我嘴里都这么苦?本说得是人家的事,倒像应在自己身上似的!”

    祈男心里微微一动,不知怎么的,左眼皮径自跳了三下,锦芳的话说她想起四个字来:一言成谶。

    别自己吓自己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呢?人家的事,再怎么也应不到自己身上吧?倒是下回跟太太去宋家别院里逛时,得小心别说错话戳了刘夫人心窝子,除了这个,祈男再想不出还有什么惹祸上身的可能了。

    “怪不得今儿我总觉得刘夫人眼角泛红,见戏台上唱到母女隔了十几年相认时,更频频拭泪,若依姨娘所说,也是这么个道理了。”艳香递上一杯西瓜露,锦芳接了。

    祈男随口问道:“谁这么不知趣?人家母女将要分别。心爱的小女儿将要远嫁,倒好,点这么一出戏来唱?也没个顾忌不成?”

    锦芳呷一口果子露,撇上嘴去:“还能有谁?宋夫人呗!非说那个旦角儿长得俊喉咙又亮。非点这一出不可,说别的只显不出好来,害得刘夫人哭得湿了几块帕子,我们几个姨娘在旁都不忍心!”

    祈男一听是宋夫人,情不自禁脸上便流露出早知是她,和见怪不怪的神情来。

    看这夫人将自己两个女儿娇惯成什么样便知,其本人该也一样跋扈嚣张,眼里看不见别人死活,只知自己开心。

    锦芳一把将那果仁碟子推开老远,嘴里厌恶地道:“从哪只罐子里倒出这些霉货来?整只捧出来我看。若都霉了,早该倒掉才好!省得浪费我一只好罐子!”

    章婆子从厨房里出来回话:“晚饭好了,小姐姨娘看,摆这里好还是摆屋里?”

    祈男锦芳异口同声:“院里!”回视互看,皆笑出声来。

    “我若是那刘夫人。拼了命也得保下女儿来,送给什么蝉鱼,被人吃了也不知道!”锦芳眼望祈男,心有戚戚。

    祈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是了,您是不想送我出关,倒想送我入宫。两者相论,我看也差不了多少!

    不过她到底心里也明白,世事眼界所限,以锦芳的见识来看,能进宫已是最好的选择了。

    章婆子才从厨房里端出一只十寸大彩盘来,祈男便由不得连抽了几下鼻子。

    “定是荷叶蒸鸡!”

    祈男整个人都活过来似的。扑到桌边眼巴巴看着,只见一只硕大的黄釉暗花云龙纹盘上,两只肉滚滚,白嫩嫩的稚鸡并排而卧,荷叶是上桌前已被剥去了的。可那股子冷咧清香,却于众人鼻息下久久萦绕,始终不散。

    于是自然,章婆子被大力称赞。

    “小姐好眼力,荷叶老嫩正合适,因此才香得如此厉害!”章婆子有些脸红,却是得意得很。

    祈男净过手后,夹起一块鸡脯,又放些填料在上头,一并放放口中。

    嗯,肉嫩而滑,甘肥细润,填料则浓郁咸鲜,香气烂漫,火腿起了最大调味的作用,将余者无味却香的气息调和于一处,舌尖只觉芬郁清馨,如生百味,糜集其中。

    锦芳嚷嚷说中午只闻见酒味却没开荤,逼着桂儿从厨房里翻出一坛去年的桂花米酒来,本是留下做调料的,此时也顾不得了。

    “好菜配好酒,”锦芳扬起脖子就是一杯:“痛快!”

    祈男看着有些肝疼:“姨娘可少喝点,也不知田家祁家人走了没有,上夜的也将到了。。。”

    锦芳只管吃喝:“上夜的怕什么?横竖我没出去乱闯,在自己院里活活血还不行了?你们说这田家祁家,太太跟她们说了一中午的话,还嫌不够?( 弄巧成缘 http://www.xlawen.org/kan/399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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