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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部分阅读

    使奸计坑害他。

    韩海恨铁不成钢道:“你得罪谁不好,偏偏要去招惹那家伙。高展明再怎么说也是高家嫡系子弟,好歹是安国公和高太后的亲侄子,你与他过意不去,将来岂不要吃亏。”

    韩白月并不知高展明这些时日经历的事,在他心中,高展明还是当日宗学那个无依无靠任人欺凌的独孤贫。因此韩白月冷笑道:“太后和安国公,岂会将他放在眼中?他可是高家嫡系子弟,高元青留下的独苗,但凡太后和安国公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派他一份清闲体面的官职,让他安度此生,又有什么难的?可那高展明是个奸猾不识体面的下|贱东西,早就把安国公和太后都开罪了。若非如此,他又怎会沦落到要参加科举?”

    韩海虽不知太后和安国公是如何看待高展明的,但是当日香山上的事情,他却略有耳闻。高展明害高亮当众出丑,使得高家在皇帝和赵家面前丢了面子的事情他是知道的。高展明身为高家嫡子,却会参与科举,对于此事,他也一直觉得奇怪。

    韩白月见韩海松动,便继续游说道:“爹,那高展明是个卑鄙小人,他与我仇深似海,当日是害我离开宗学,他日若在朝堂上害我,就不是离开高家那么简单了。这天下最难防的就是小人,小人为患呐!”

    韩海对于韩白月被赶出国公府和宗学一事一直耿耿于怀。当初他会娶他的妻子,就因为他妻子是安国公夫人嫡亲的妹妹,他用尽心思才攀上安国公这位连襟亲戚。他为韩白月安排好了一切,只等韩白月借着高家的东风顺利入朝,他亦能在安国公和太后那里得到好处。可他的精心筹划,却毁于一旦,他心里又如何不恨?因此他听了这些,骂道:“你这逆子,我把你送入国公府,让你在学中笼络高家子弟,你却给我惹下这些麻烦!这些事情,你自己去解决吧!”

    韩海说了这话,便是纵容韩白月的意思了。

    韩白月咬牙切齿地冷笑道:“高展明,别得意的太早,咱们走着瞧吧。”

    为了使科举公正,历代皇帝对科举制度再三改革,已想出了不少防止徇私舞弊的方法。在礼部的考试中,采取密封、糊名和誊录制度。考生用墨笔缮写考卷,礼部官员将考生姓名封糊,再以朱笔誊抄。阅卷管批阅朱卷,防止作弊。然而整场会试都由礼部负责,虽说制度已十分公正,但难免还有纰漏之处,只要有人能将各个关节打通,亦能暗中更改考生名次。

    高展明却对韩白月暗中的活动全然不知。为在会试中中第,即便是过年之时他亦推辞了一切宴席应酬,将自己关在房中刻苦读书。

    转眼,就到了会试的日子。

    由于高展明父亲早死,会试当日早上丑时二刻,李绾向宗学告了假,和引鹤一起亲自送高展明到了礼部贡院。

    引鹤身为伴读,不能进入考场中,而考试要从早上一直进行到夜晚,举子们必须亲自带着所需事物进入考场,因此他将早已备好的茶食、蜡烛、木炭等杂物一一清点好交到高展明手中:“爷,蜡烛一共有五根,应当够用了,这木炭是给您午时生火热饭用的,烧火的法子奴才先前已教过您了,您可千万别忘了,小心您的卷子,别弄污了……”

    高展明笑着打断他的唠叨:“爷知道了,你回去吧,你再唠叨,爷可要将律法典籍都给忘了,就记着怎么生火做饭了。”

    引鹤羞愧地吐了吐舌头,退到一边去了。

    李绾什么也没说,拍了拍高展明的肩膀,道:“好孩子,为师相信你,你只要好好作答,其余的,什么也不必想。”

    高展明道:“恩师放心。”

    李绾欣慰地点头。

    到了丑时三刻,贡院开始检查众举子随行物品,放人进入考场。高展明深吸了一口气,将一切杂念抛开,笃定地走进了贡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妮可、兔美酱lm、dd568、漫漫长路、应白头、朝夕的地雷

    上一章时间线有点问题,我等一下修改。今晚还有一更,大家早点休息,可以明天早上再来看~

    第四十二章

    寅时,考试正式开始,负责监考的胥吏纷发考题与试卷到众子弟手中。

    正月的京城正是大雪纷飞之际,许多子弟冻得连手中的笔亦难以握不住。科举考中,有不少文采斐然之士落第,正是因为科考的条件十分艰苦,若是身子骨不够硬挺,在考场上昏过去的亦不在少数。然高展明一看题目,正是自己所擅长,屋外北风凛然,他却觉热血沸腾,稍许构思片刻,心中已有了文章骨架,在一旁的宣纸上将要点条理与所用韵字列清,便开始书写正文。

    一转眼,天色就黑了。

    高展明交完试卷离开考场,引鹤就在外头等着他,一张小脸早已冻得通红,见高展明一出来,忙紧张地迎上去问道:“爷,怎么样?”

    高展明笑着轻轻弹了弹引鹤的鼻子,道:“这么不信任你的爷?”

    引鹤见高展明神情自若,不由大喜,连忙涎笑着拍起马屁:“爷可是奴才的爷,自然是最棒的!”

    高展明嘿嘿笑道:“真会往你自个儿脸上贴金。行啦,咱回去吧,后面还有两日要考呢。明日你就别在外头候着了,这天怪冻人的,回头将你冻坏了,谁来伺候爷?住处离这也不远,就一盏茶的脚程,爷自己走回去就是。”

    引鹤感动道:“奴才不辛苦,爷,只要爷能高中,奴才怎样都好。”

    引鹤忙将马牵过来,高展明翻身上马,却见一旁也刚出来的一名举子正痛骂自己的奴才:“狗奴才,你在外头这些时间,连暖炉都没给爷备好,你想冻死我吗!”

    那奴才委屈地辩解道:“爷,奴才已烧了好几回炭了,这才刚凉,没想到爷这时候出来,奴才正准备烧炭呢……”

    那举子一脚将自己的奴才踹翻在地,骂道:“狗奴才,你还敢狡辩!

    高展明皱眉,却听得那举子的声音十分熟悉,直到那举子转过身来,在灯笼的映照下,高展明看清这家伙不是别人,正是他的老冤家韩白月。

    高展明笑道:“韩兄,我瞧你怪有精神的,看来冻得不怎么厉害,今日考得一定不错。”

    韩白月看见高展明,愣了一下,皮笑肉不笑道:“高兄呢?”

    高展明道:“凑合,凑合。”

    韩白月懒得与他多说,道:“那我便静待放榜之日,听高兄的好消息了。”

    高展明笑了笑,与韩白月道别,便骑着马回住处去了。

    韩白月望着高展明的背影,冷笑一声,亦转身离开。

    转眼,维持三天的会试就结束了。

    前些年的科考受靡丽文风余波所及,策问往往使用骈文,选士是更看重堆砌典故和辞藻,因此选出不少浮躁轻薄之士,这两年皇上命苏瑅出考题,苏瑅改善科考,注重考生的政治识见,因此出的策问乃是经济结合律法,正是高展明所长之处。若说他原本还会会试有所担心,考完之后,就更有信心了,更何况他先前有解元在身,此番便是不能取得一个极好的名次,中第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高展明回到宗学中等待朝廷放榜,众人询问他科考结果,他自然谦虚以答。然而众人见他态度笃定,便以为他考得极好,榜虽还未下放,却已有不少人来找高展明道喜。

    时光飞逝,到了二月,礼部就定下了会试的名次。

    放榜那日,众人一大清早就出门去端门看榜,众举子则到尚书省都堂参与唱第仪式。被唱到名字的即为进士及第,否则即为落榜。

    礼部官员唱第,名次从后向前。被唱到名字的子弟登科及第,当场喜极而泣,甚至有狂喜昏厥者,被胥吏抬出尚书省。

    不片刻,及第者名单便已报了许多。宗学中参与科考的七名子弟,有五人及第。当唱到第十八名的时候,韩白月的名字被官员唱了出来。

    韩白月就站在高展明附近,高展明听见韩白月的名字,微微皱了下眉头,却还是向韩白月道喜:“恭喜韩兄。”

    韩白月得意洋洋地看了高展明一眼,道:“怎么高兄的名字还没被唱到?该不会还在后头吧?”

    高展明只觉韩白月的态度有些奇怪,却并非说什么,只坦然一笑:“韩兄急什么。”

    一转眼,只剩头十名的名字还未唱了。

    引鹤既紧张又期待,紧紧抓着高展明的衣摆:“爷,怎么还没到你,难道你又中了头名?”

    高展明不语。

    又片刻,只剩最后三人未唱了。

    只听尚书省都台上的官员唱到:“第三名,李俞。”

    到了此时,高展明的手心也开始出汗了。

    “第二名,白鹏。”

    引鹤已快哭了:“爷,爷……”

    “头名……”那官员顿了顿,并未急于唱出名字,扫视台下众人。

    此时台下所有人都屏息以待,便是方才已被唱到名字的举子亦不欢呼了,只等着听那位得中会员的举子的名字。

    “……头名,金天有。”

    会元的名字一出,台下顿时欢呼声震天!引鹤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怎么可能……爷……怎么可能没有你的名字。”

    高展明亦震惊的回不过神来。他虽说没有必中头名的把握,可以他当日写的文章,他绝不相信及第名单中竟然没有他!

    韩白月此时才不紧不慢地走向高展明,悠然笑道:“我方才该不是耳朵出了问题,怎么没有听到君亮兄的名字?”

    高展明死死盯着他的脸,只不做声。韩白月仿佛早就料到了事情会这样,此时脸上只有得意。

    韩白月冷笑道:“我可听说君亮兄文采极好呢。该不是,考试那天的风雪,将君亮兄给冻糊涂了吧。”

    高展明转身就走。

    引鹤急忙追了过去:“爷,爷,您等等我。”

    高展明这一去,并没有回宗学,也没有回府,而是直接去了国公府。

    安国公高元照身为枢相,在放榜前几日,及第的名单他已看过了。他也有些吃惊名单上竟然没有高展明,可他只做高展明当日发挥不好,且太后已说了,此事高家不必插手,却看高展明自己的本事,因此他并未干涉放榜名单。

    高元照刚从朝上下来,正在书房里看诏书,却听外面小厮通报:“老爷,高展明求见。”

    高元照一怔,放下手中文书,道:“让他进来吧。”

    高展明走进书房,高元照原想安慰他几句,却见高展明脸上并无失落和不忿,相反却显得十分平静。

    高展明道:“伯伯,今日放榜了。”

    高元照道:“我知道,你……”

    高展明道:“我并未及第。”

    高元照道:“此事我已知晓。你也不必太失落,太后已对我说了,她很赏识你,你可以……”

    高展明打断道:“伯伯,我想见太后,伯伯可否帮我进宫。”

    高元照没料到他会这样说,不由一怔,犹豫道:“这……”

    就在此时,忽听外面的小厮通报:“老爷,宫里派了人来,说太后要召展明少爷进宫。”

    高元照被这一连串的事弄得有些糊涂了,可既然太后派了人来,他便道:“正好太后也想见你,你换身衣服,赶紧进宫去吧。”

    不多时,高展明就到了仙居殿外。

    此番依旧是由郭玉莲来迎接高展明的,他事前已知晓高展明落第的事,本以为高展明会满脸沮丧懊恼,不料高展明的态度和前些时日他见到的时候无甚区别,神色平静,仿佛他根本就不知道今日放榜而他落第一事。

    高展明向郭玉莲行礼:“草民见过郭公公。”

    郭玉莲满心疑惑,忙道:“快起来吧,太后在里面等着你呢。”

    高展明这才起身,随着郭玉莲走入仙居殿内。

    高嫱亦提前几日就已知道高展明落第一事,高展明落第,她这心里的心思亦十分复杂。她既懊恼高展明忤逆她,但高展明得中解元之中,她亦希望高展明能连中三元,杀杀朝中那些进士出身的官员的清高傲气。万万没想到的是,会试之中,高展明就落第了。她此番召高展明进宫,便是想问问高展明日后的打算。假若高展明经此一事,终于幡然醒悟,她还可以下诏征召高展明入朝,毕竟高展明是高家嫡系子弟,且确实有些本事,只是官职自然不可能是先前的朝散郎了。假若高展明不识抬举,还要再参加明年的科举,她可就要对高展明失望了。

    高展明来到高嫱面前跪下:“侄儿见过太后。”

    高嫱却不急着让他起身,只道:“今日放榜了。”

    高展明道:“侄儿知道。”

    高嫱见他神色谦逊,以为他已有些悔悟,不由得意地笑了笑,道:“你不是信誓旦旦想要证明你自己么?据哀家所知,及第举子中,并没有你的名字。”

    高展明平静道:“侄儿从未信誓旦旦,只说愿意一试。只不过,落第确实出乎侄儿的意料,侄儿自以为,侄儿的文章应在及第名单之中。”

    “你这是什么意思?”高嫱愣了愣,误解了高展明的意思,恼怒道:“你该不会以为,是哀家从中作梗,有意让你不能中第吧?!”

    高展明忙道:“侄儿绝没有这个意思。侄儿只是质疑礼部在审卷之时出了差错。因此侄儿恳请太后,命考官重新阅卷。”

    高嫱一怔,气笑了:“重新阅卷?明儿,你怎么又糊涂了?!科举一事,牵涉众多,礼部、户部官员皆有涉及,如今榜单已放,若是哀家下令重新审阅,就等于质疑朝廷命官,你可知牵涉多广?就为了你一人?”

    高展明不慌不忙道:“侄儿在京兆府的考试中得中解元,今日侄儿落第,据侄儿所知,京兆府有权移文同试官交涉,请同试官员解释缘由。如此一来,京兆府会交出当日侄儿得中解元时所答试卷请会试考官审阅,而礼部亦当交出侄儿在会试中的试卷,请京兆府的试官阅览。侄儿别无他求,只求在审卷时请苏翰林出面主持公正,查看侄儿的试卷。”

    高嫱蹙眉,沉吟不语。高展明所说之法,的确可行。京兆府权力极大,每年全国贡生不过千人,京兆府就可选拔百人。原本高展明会试的试卷在礼部封存,外人无权查阅,由京兆府出面的话,不仅可以调出高展明会试的试卷,也不算拂了礼部官员的面子。

    高嫱长出了一口气,道:“明儿,你便当真,如此有信心?”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现如果一天更两章的话第一章就木有人留言了5555555

    第四十三章

    高嫱长出了一口气,道:“明儿,你便当真,如此有信心?”

    高展明面上虽镇定,手心却有些出汗。科举一事,除了实力,原本亦有命数在其中,按说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登科及第。若是他当日状态不佳,今日落第,他也决计怪不得别人,只能准备来年再考。可是他当时问策时写的试卷,他自认写得极好,便是阅卷官不喜欢他的文章,也挑不出什么叛逆之处来,好歹不该在百名之外。更何况,今日韩白月的态度,实在令他有些生疑了。据他所知,科举考试历年来不断改善,徇私舞弊的现象已比前朝少了很多,可凡是有人参与的事,就一定会有不公,每年科举都会有徇私的消息流传。

    他请京兆府官员出面,调出他的会试试卷,此事已有先例,并不算他特立独行。至于请苏瑅主持,是因为他相信苏瑅的人品和眼光,有苏瑅在,此事应能公允。若是他考得的确不如他人,他自然认命,重待来年科举。可若是有人暗中害他,他也不甘心就此作罢。

    高展明重复道:“侄儿恳请京兆府移文同试官。”

    高嫱微微摇了摇头,道:“此举并非不行,可你要知道,假若你会试的试卷就连京兆府官员亦觉不佳,你不仅还是落第,更要被人耻笑不自量力。”假若高展明的文章被判再次落第,虽说不至于是什么罪过,但却会落人话柄,对于他的仕途亦会有影响。而这个结果的可能性,可说是极大的,毕竟京兆府没有这样大的权利更改会试遴选结果,唯一能做的就是提出质疑,而质疑是否受理,决定权还在礼部。

    高展明道:“因此侄儿才恳请姑妈下旨让苏翰林主持。”

    高嫱皱眉:“你很信任苏瑅?”

    高展明心思略转了转,道:“侄儿只是觉得,苏翰林一来素有贤名,二来他与侄儿也无恩怨牵扯,他的身份,较为适合。假若侄儿重新及第,是苏翰林判的,旁人便不会觉得是太后和皇上为了我徇私;假若侄儿还是落第,苏翰林与我们高家向来不亲近,他判定侄儿落第,旁人兴许会以为他有意不采纳侄儿的试卷,有私人喜好参杂其中,未必真是侄儿的卷子答得不好,如此也能为侄儿挽回几分面子来。”

    “哈。”高嫱听了这话,不由笑出了声,道:“好一个狡猾的小狐狸,你倒真是会给自己找台阶下。哀家也真好奇,那苏瑅究竟会不会采纳你的试卷。罢,罢,哀家向来最喜欢聪明人,既然你质疑要重审,哀家就看在你爹的面子上帮你这一把。京兆府那里,哀家会派人去知会的。可你要是仍然落第,你打断怎么办呢?”

    高展明道:“侄儿只想辅佐太后和皇上。”

    高嫱这才满意地点头:“好吧,你回去等着吧。”

    高展明听了这话,谢过高嫱恩典,这才回宗学去了。

    过了两日,京兆府果然调出高展明当日参加乡试时的试卷移交给礼部,并要求礼部拿出高展明会试时的试卷。

    此事一出,京中立刻议论纷纷。高展明当日得中京兆府的解元,风光无限,从开国以来,科举举办了数十年,凡在京兆府中第等者却在会试中落第的,至今才不过十几人,因此当初人们都以为高展明已经一只脚踏进了官场之中,甚至有人将他与苏瑅相比较,猜测他是否能够连中三元。高展明落榜,有不少人都觉惊讶,可京兆府出面要求重审,却彻底将此事推到了高|潮!一时间,不论知道或者不知道高展明的人都在对此事议论纷纷。

    韩海听闻了京兆府要求重审高展明的试卷的消息之后,气急败坏地把韩白月骂了一顿:“看看你做的好事!这回京兆府出面要求重审,该如何是好?!”

    韩白月也没想到京兆府竟然会为了高展明出头,不大高兴地说:“爹,你怕什么。移文重审,不过是过个流程,无非是那京兆府的试官见自己选出的举子竟然落第,自觉损了面子,才无事生非来找麻烦。古往今来,移文重阅,又有几次真正更改了结果的?榜已放了,及第的举子名单已被户部录走,如果当真要更改进士名次,就事关重大、牵扯甚广了,可不是京兆府两句质疑就能更改的。只要礼部的考官能够解释高展明落第的原因,此事自会不了了之。”

    韩海道:“可是我听说,朝廷委派了苏瑅来主次这次重审。移文重审,原本只要派我们礼部的官员公正便可,可朝廷却特意派了苏瑅来,可见他们十分看重此事。你还说高展明只是个高家的失怙子,根本不受重视,又怎会如此?!”

    韩白月道:“我亦不知那高展明又使了什么奸计……总之,爹,你别杞人忧天了!苏瑅又如何?高展明自己可无权浏览他的试卷,那份卷子便是到了苏瑅手中,便是十个苏瑅也还是要判高展明落榜!”

    韩海叹气道:“也只盼如此了。”

    没过几日,京兆府的试官便带着高展明乡试时所作的文章来到礼部,礼部调出了高展明会试时的考卷,苏瑅当场监督公证。

    苏瑅、京兆府试官和礼部考官三人坐在一间屋子里,苏瑅坐在上首,京兆府试官与礼部考官两人对面而坐,互相交换手中试卷。

    关于高展明参加科考一事,苏瑅也始终不解,他曾怀疑是高家有意安排的,可是李景若离京之前再三让他关注高展明此人,认为他是豪门望族中的一个异类,因此他也曾在暗中打探高展明的消息。今年的科举,苏瑅是出题官,却并不是考官。他亦关注着科考的进程,尤其高展明得中解元之后,他就一直等着会试放榜,想看看高展明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假若高展明当真高中,或许他会疑心此间有高家推波助澜,可高展明落第,却比高展明高中更出乎他的意料。高展明的文章他是看过的,便是说不上天纵奇才,可只要他平稳发挥,在会试及第并不是什么难事!

    当京兆府试官拿到高展明会试时的试卷后,苏瑅便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京兆府的试官脸色越来越难看,看着高展明的试卷不住摇头,口中不断喃喃:“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不片刻,双方阅卷完毕。

    礼部考官道:“这位举子乡试时的文章果然不同凡响,得中解元,亦在情理之中。只是他会试时的文章,却……”

    京兆府的试官摇着头将高展明会试的试卷放到一旁:“没想到,大约是他会试时状态不佳,竟一落千丈,这等试卷,落第也无可厚非了。唉!可惜,当真可惜了!”

    苏瑅终于忍不住道:“让我看看。”

    两人忙起身,将两份试卷交到苏瑅手中。苏瑅先看了高展明乡试时的试卷,捋须不语,看到最后,微微点了点头。他再拿起高展明会试时的试卷,只看了没几行,神色就越来越凝重……

    高展明没有资格看他自己的卷子,且此事是京兆府试官与礼部考官的交涉,他不能参与,因此他只能在宗学中等着消息。

    引鹤焦急地在他身边转来转去:“爷,要不奴才去礼部外候着吧。奴才快急死了。”

    高展明道:“等着吧。命里是我的,终究是我的。命里若不是,也强求不来。你家爷已经尽人事,现在就等着听天命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又有从宫里派来的太监来宣召,说是太后要接高展明进宫。

    引鹤急道:“爷,怎么太后又找您进宫?这及第还是落榜,不是该由礼部发文书来吗?这事情到底成了不成哟!”

    高展明也不解此事,但既然高嫱召他,他便出了门,跟着宫里派来的人进宫去了。

    高展明进了宫,发现这一回不止是高嫱等着他,苏瑅亦在宫内。高展明一到,高嫱冷着脸对苏瑅道:“人来了,你有什么话要问,就快些问吧。礼部那里,还等着你说句准话呢。”

    苏瑅从礼部出来便进宫了,高嫱询问他结果如何,他却说此事尚有疑问,一定要面见高展明亲自问话,他才可断定此事。按照常理来说,京兆府有异议移文同试官重审,往往只是个面子上的流程,几乎从来没有人真正更改过会试的结果。毕竟会试的榜已放了,如若真要更改及第者名单,一来朝廷失了公信,二来兹事体大牵扯甚多。原本阅卷一事也是因人而异的,若非文章有太大的异议,最后只能得过且过。然而苏瑅在礼部拒绝当场宣布结果,这件事令高嫱都越来越觉得困惑了。

    苏瑅问高展明:“会试当日,你状态如何?”

    高展明愣了愣,道:“弟子自觉……状态甚佳。”

    苏瑅又道:“你的诗赋,押的何韵?”

    高展明答道:“十四寒。”

    苏瑅沉默片刻,缓声问道:“你还记得你的策问第一句,如何开篇?最后一句,如何收尾?”

    高展明自然不会忘,立刻应答如流。

    苏瑅听完他的答案,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转向高嫱道:“太后,此事微臣心中已有定论。”

    高嫱和高展明都紧张而好奇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苏提道:“臣已看过高展明会试时的朱卷,错字连篇,形神俱散,不知所云,臣以为,凭那份试卷,落第乃是情理之中,此非考官过错。”

    听了此话,高嫱和高展明都惊诧极了,高展明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错字连篇?这怎么可能?!

    紧接着,只听苏瑅继续道:“然臣要求调阅高展明会试的墨卷重审,臣怀疑,礼部阅卷时或有疏漏,致使朱卷与墨卷两者相异。”

    苏瑅此话已说的十分委婉,高嫱惊诧地险些站起来:“你是说,有人徇私舞弊,调换了高展明的朱卷?!”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lionx2、momorhome、兔美酱lm的地雷

    下一章就是韩白月肿么死得啦~

    第四十四章

    在礼部的考试中,采取密封、糊名和誊录制度。考生用墨笔缮写考卷,礼部官员将考生姓名封糊,再以朱笔誊抄。阅卷官批阅朱卷,如此阅卷官便不知考生名姓,亦无法辨认字迹,防止舞弊。

    礼部调出给苏瑅和京兆府试官查阅的试卷便是朱卷,高展明的那份朱卷,别字连篇,文采平平,考官判他落第,确实在情理之中。如若苏瑅不知晓高展明是何人,他看了那份试卷,大抵会以为高展明会试当日状态不好,导致试卷答得一塌糊涂。可他先前看过高展明的文章,凭良心说,高展明的文采和政见确实实属难得,他乡试的文章也令人惊艳,如此一个学子,即便当日状态再不好,顶多也就是文章写偏了或写散了,怎会写的错字连篇?实在可疑!

    正因如此,苏瑅心中困惑不解,才不肯给礼部一个答复,一定要当面问一问高展明。果不其然,高展明的答复和他所见朱卷上的内容有出入,那一份朱卷,并非高展明所答的试卷。

    高展明也很吃惊:“苏翰林,你看到的那份朱卷上,难道不是我的文章?”

    苏瑅道:“恐怕不是。除非礼部调错了试卷。”

    高嫱这下不由有些头疼了。他原先以为只是礼部的考官不喜欢高展明的文章,才判了他落第,万万没想到,竟然出现了朱卷可能被人调换的事情。此事一旦彻查下去,当真兹事体大,牵连者甚重。

    苏瑅见高嫱沉吟不语,大约猜到了她的心思,当即在殿前跪下:“臣肯定太后下令彻查此事。”苏瑅是由科举入士的,科举是寒门士子唯一通往仕途之路,因此他极其痛恨科举发生徇私舞弊的事情。

    高嫱道:“这件事,牵涉甚广,哀家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哀家会派人查的。”

    苏瑅听高嫱语气敷衍,便知她恐怕不会认真彻查此事,因此依旧跪着不起,道:“太后,只要立刻让礼部将高展明的墨卷调出,两相对比,便能判定是非。假若高展明的墨卷与朱卷当真不符,恐怕有问题的试卷不止他一份。”

    高展明连忙也在苏瑅身边跪下:“太后。”

    高嫱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礼部官员毕竟是朝廷命官,并无切实证据,随意质疑,恐怕不好吧。”

    苏瑅道:“太后不必担心,臣自有方法。放榜之后,礼部胥吏会对中举之人的试卷进行核查,此即为磨勘。据臣所知,由于官吏疲惫,磨勘制度近年来已形同虚设。太后可降旨命微臣主持磨勘,微臣定会尽心核查科举试卷,若有徇私舞弊之处,臣必将不法之人绳之以法!”

    科举之中存在徇私舞弊之处,高嫱历来是知晓的,只是他们高家子弟并不需要依仗科举,因此她从不关心,甚至希望科举能更乱一些,乱到早日被取缔了才好。今次是为了高展明,她才开始关心起科举,没想到一下子就扯出这么大一件事来。因此她颇有些犹豫,如果当真下令彻查,对他们高家而言,似乎并没有什么好处。只为了一个高展明,这样兴师动众,是利是弊,尚未可知。

    高嫱道:“哀家知道了,这件事,哀家要和皇帝商量一下。苏翰林,你先退下吧,哀家有些乏了。”

    苏瑅知道高嫱犹豫,然她已下了逐客令,只得道:“科举之事,关系到国家取士,绝不可放纵,请太后三思。微臣先行告退。”

    苏瑅起身,神情复杂地睨了眼跪在一旁的高展明,默默退了出去。

    苏瑅走后,高嫱看见还跪在地上的高展明,道:“你的事,姑妈已经知道了,姑妈不会亏待你的,你先回去吧。”

    高展明聪明得很,他一看高嫱的态度,便知高嫱有心敷衍。所谓不亏待,大抵是日后下诏封他一个品阶不低的官职。可这并非他所求,现在他已知晓他的试卷被人暗中做了手脚,并非他实力不济,他又怎甘心如此作罢?

    可高展明也知道,此时若是祭出他们姑侄亲情,未必能打动高嫱,他还不值得高嫱为他兴师动众,唯一的法子便是找出一个能够打动高嫱的理由。他知道高嫱心里惯来厌恶科举,因为科举选士侵犯了高家作为外戚的势力,听说高嫱已暗中命大臣几次上书建议取缔科举制造舆论,只是由于科举制度已根深蒂固地扎根于民间,才一直难以成行。

    因此高展明故作一脸忐忑道:“姑妈……侄儿也没想到此事竟会牵扯如此之广……假若侄儿的卷子当真被礼部换了,不然……不然就算了吧。”

    高嫱正头疼高展明会就此事跟他纠缠不休,没想到高展明竟然主动要作罢,不由有些惊讶:“为什么?”

    高展明道:“侄儿的试卷有问题,便说明科举存在徇私舞弊。假若当真彻查,那全天下人都知道科举不公,科举定会失去民心。如此影响甚广,因此还是罢了吧。”

    高嫱一怔:对啊,她原先只想着假若彻查此事于他们高家没有好处,她恨不得科举更乱一些,可如今科举已然不公,这样一个大好机会放在眼前,她趁此机会将事情闹得更大,岂不是就令她将来取缔科举更添了一份理由?!

    高嫱蹙眉沉思片刻,舒眉笑道:“好孩子,哀家知道你心系朝廷,不过你不必担心那么多,你是哀家的亲侄儿,有人要坑害你,哀家又怎么能坐视不理?此事哀家心里已有定夺,你先回去吧,哀家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高展明听了此话,这才舒了口气,向高嫱行礼后退出了仙居殿。

    高展明一走,高嫱便叫来郭玉莲,道:“你派人去找苏大学士,让他将此事告知皇上。假若皇上有意要彻查,那便好好地查他一查。”

    郭玉莲领了命令,即刻去了。

    苏瑅将科举中朱卷与墨卷也许不想对应一事告知皇帝李长治,李长治得知后十分震怒,立刻委派苏瑅和吏部一起负责此案,命礼部交出所有中举举子的朱卷和墨卷,由苏瑅带领吏部官吏复核检查。

    韩白月万万想不到事情竟会发展到如此地步。他身为礼部尚书之子,对于科举中徇私枉法一事十分清楚,只要事后磨勘时能够敷衍过,那么誊抄朱卷的胥吏权利便十分之大。高展明的朱卷,的确是他有意命人换的,他以父亲的名义威逼利诱,胥吏们不得不听从他的指点。往年来这些事情亦有发生,朝廷也从来没有彻查过,怎么到了今年,皇上突然就下令让苏瑅负责磨勘一事了?!

    苏瑅的动作十分干净利落,不过短短几天,百多份中第举子的试卷他就带人复核完毕。结果令世人为之震惊——百来份试卷中,有问题的卷子竟然多达十二份!这只是中举士子的试卷,而所有参加会试的举子共有上千人,其中朱卷与墨卷不符的,又有多少?!

    那十二份试卷中,原先的墨卷中都有别字、错谬等,然而到了朱卷上,那些错谬之处却都被改正了过来。这些都还是轻的,在所有中第举子之中,改动最大的是韩白月的试卷。科考时所做诗赋,都要用韵书作为押韵的标准,如有犯韵者,不得放及第。而韩白月墨卷的诗赋几处犯韵,在誊抄朱卷之中,他的诗赋被人修改了大半,不仅改正了他用错的韵,一些晦涩不通的句子亦被改换,原本文理不通的文章被改得文采斐然,竟然得中第一十八名!若不然,以他原本所答试卷,必然落第!

    复核审查的结果传到李长治耳中,李长治万分震怒。

    礼部尚书韩海及礼部侍郎当天便被投入大牢之中,所有涉案的胥吏官员亦被羁押。几日之后,朝廷颁布了对所有涉案官员的处罚——

    礼部尚书韩海,目无国法,革职查办,收入监牢,永不叙用;主考官降至调任,罚俸三年;所有同考官及涉事胥吏,按照罪行轻重,或革职,或罚俸,依律处罚。

    韩白月做梦也没想到,他做下的事,竟会报到他自己头上。在他眼中,高展明明明是个无依无靠的、可笑的家伙,当初他涉及陷害高展明,使高展明挨了三十棍棒如丧家之犬一般被赶出宗学,也都无比顺利。怎么突然之间,高展明便翻身攀上了太后,甚至能将他害得家破人亡?!

    然而这些事,韩白月只有到狱中慢慢想明白了——他利用职权,买通考官,更改自己的朱卷,调换他人试卷,罪行重大,和他的父亲韩海同一天锒铛入狱了。

    由于此案牵涉甚广,李长治下令,今年科考名次( 重生第一权臣 http://www.xlawen.org/kan/409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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