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部分阅读
唯有他自己知道，他当年究竟对那人抱有怎样的心思。
他的情藏得极深，深到连自己的都不曾察觉。但那道如雪般苍白的身影，却不知何时深深地印进了他心底。
那个风华绝代，惊才绝艳的白云城主。
从头到尾，裴宁都只是以至交的身份和叶孤城相交。
有时候裴宁也会想，如果两人一直这般以剑相交，似乎也是件不错的事情，直到叶孤城送来那一张请柬。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裴宁怎能拒绝。
他是西门吹雪，那个心中只有剑的人，而裴宁，裴宁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直到最后，那个白衣剑客都不曾知晓裴宁心底那隐藏着的情愫。
叶孤城最终死在裴宁手中。
这是叶孤城的算计，裴宁怎能不成全，那个惊才绝艳的剑仙，只能死在西门吹雪手上。
而裴宁，心魔顿生。
连6小凤也不知晓，在叶孤城死后的那几个月，他那至交好友甚至连剑都握不稳。
那几个月裴宁仿佛疯了般在那块空地上练剑，最终剑道大进，断情绝爱，抛妻弃子。
而裴宁知晓，那所谓绝情的剑，不过是世上最可笑的笑话，连裴宁也不清楚他手中剑究竟为何而握。
裴宁望着墓碑良久，仿佛要将墓碑上的每一个角落都清晰地记在心底，仿佛他就要彻底地沉溺在这幻境当中。
然后他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
一个冷清无比，也让裴宁熟悉无比的声音。
“剑道本在心中，若坚持本心，无处不是剑道。”
70六合独尊2
第七十章六合独尊
“剑道本在心中,若坚持本心，无处不是剑道。”
“清虚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道由心生,魔亦由心生,是道还是魔，皆在你一念之间。”
“清虚你在和师……玄震说话？”
“闭嘴！我只能支撑几秒了。”
“唔、唔……”
“你已臻剑道，却思虑过重，剑本由心,你只要做到唯心即可。”
“……”
清虚和青霄的声线一模一样，裴宁只能从两人的语气中区分开来,但是不得不说,青霄和清虚的语气差距实在太大,根本没人会把他们当做同一个人。
两人的对话持续了没多久便消失了,耳边复又归于宁静。
裴宁却久久望着墓碑发呆。
唯心么？
可是他早已失了本心。
他可以是西门吹雪，可以是叶翔，也可以是玄震，但是裴宁是谁？
他可以像西门吹雪那样冰冷如霜，可以像叶翔那样锋锐耀眼，也可以像玄震那样沉稳温和，可是从来没人告诉过他，那个叫裴宁的人，是什么性格。
裴宁是谁？裴宁是什么样的人？
如果说裴宁是他的自我，那么他早就丢失掉了自我，所以至今迷失在幻境中。
换句话说，裴宁存不存在都是无所谓的，所以在初来这个世界，江清让他随意演绎玄震时，他才会这么手足无措。
扯出一个苦笑，裴宁静静望着墓碑上那一行潦草的字，只觉心底无比地空虚。
他又是谁？
不是西门吹雪，不是叶翔，也不是玄震，更不是那些他曾经扮演过的一个个的人物。
那个真正的裴宁，又会是谁？
【剑道由心。】
裴宁目光一闪，缓缓直起身来，侧头望了望右手上的乌鞘长剑。
长剑还是一如既往地锋锐凌厉。
裴宁又静静站了好久，明明是一副想哭的表情，眼底却干涩地连一滴泪都没有。
良久之后，裴宁闭上双眼，缓缓举起了长剑。
吾道即吾剑，吾剑即吾心。
道由心生，剑由心生。
我，即是我。
长剑在空中挥出一道凌厉而迅捷的剑光，剑光在半空中滞留了良久，最终将裴宁眼前的时间分裂成两半。
裴宁睁开眼，瞳孔猛然一缩。
他眼前的世界在剑光下缓缓裂开，一道巨大的黑色裂缝呈现出来。
所有的一切，万梅山庄，梅花林，坟墓，墓碑，甚至插在墓碑前的那把乌鞘长剑，都被黑色裂缝一点点吞没。
他的世界，轰然崩溃。
猝不及防间，裴宁眼前一黑，等他再次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已是青霄那张完美无瑕，但总忍不住让人想要动手的脸。
“师兄师兄你终于醒了啊。”
一旁的清虚默默后退了一步，侧头不再看他们。
又犯病了的青霄，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大。
裴宁摇了摇头，想要直起身来，却发觉左肩膀隐隐作痛，微微侧了侧头，左肩上他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而刺了一剑，伤口处有汨汨鲜血流淌出来。
玄霄属性为火，天生不擅长水属性的治疗术，青霄和清虚这两个纯阳宫只会输出的剑纯气纯更不用说。
裴宁闷哼了一声，随手往肩膀上丢了个治疗术，好歹让伤口不再流血。
看吧，这就是菜刀队不带奶妈的后果，你以为你是明教有吸血阵么。
缓缓直起身来，裴宁目光一闪，不知想起了什么，望着青霄冷然道：“我不是你师兄。”
青霄怔了怔，却反常地没有犯病，只是耸了耸肩，扯出一个像哭又像笑的表情：“我不是叫习惯了嘛，而且看着你这张脸不叫师兄好奇怪。”
裴宁没有理睬他，只是侧头望了望清虚。
清虚依旧站在白雾最深处，被白雾包围住的他只是冷冷地站着，面无表情地望着空虚处，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恍惚间裴宁有种他下一刻就会消散的错觉。
“我有话想和你说。”
清虚转过头来冷冷望向他。
“说。”
裴宁瞥了瞥一旁的玄霄和青霄，又道：“我想有些事你不会想让他们知道的。”
清虚眸中闪过一道异样的神色，随即他突然踏步过来，抓住裴宁往旁边一跃，转瞬间消失在了他人视线中。
“大师兄……！”
“喂喂，到底有什么是不想让我知道的……”
玄霄和青霄的声音逐渐不可闻，裴宁怔了怔，才想起在精神力幻化出的世界里，清虚是当之无愧的行家。
“你想说什么？”
“你的身份。”裴宁一边说一边望了望清虚的神色，“虽然你说不想听，但我还是想说说我的推断。”
出乎裴宁的意料，清虚脸上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他依旧仿佛一切都不放在眼中般冷漠道：“你想说就说。”
裴宁沉默了一会，目光突然放空，仿佛回忆起了什么。
“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琼华卷云台，那时候我把你当做青霄的另一个人格，你沉默了很久。”
“但最后你没有否认。”
“其实我第一次是说对了的，但让我奇怪的是你那一段沉默。”
“我想，你那时候，和我一样也是在思考你到底是谁，直到最后你得出了和我一样的结论。”
【你是青霄的另一个人格？而且还是……气纯？ 】
【……是。】
“但是我想，这个结论是在你遇到我，不，或者说是青霄遇到我之后才得出的，再此之前，你从来不觉得自己是青霄的分/身。”
清虚突然冷冷的望了过来：“我对你的推导过程并没有兴趣，你直接说结论吧。”
裴宁笑了笑，静静地望向他，道：“我的结论是，你是青霄接受不了清休的死，从而欺骗自己，塑造出的一个‘清休‘。”
裴宁一直关注着清虚的神情，而后者依旧一副冷然的模样，只是一金一银的眸色突然间加深了几分。
见清虚没什么表示，裴宁叹了口气，继续说下去。
“清休是于睿门下，称号清虚，青霄一直讲你当做清休来塑造，而从你诞生起，你也始终以为自己是清休。”
“直到青霄遇到了我。”
“因为我和清休长得一模一样，青霄找到了更为适合的，让他相信清休还活着的证明，所以他否定了你的存在。”
“你说你也想知道自己是谁，因为连你也无法确定，你到底是什么。”
“青霄一直把你当做清休来塑造，所以你的能力性格多多少少都向清休靠近，甚至盖过了青霄自身的能力。”
“你是真的想要杀我，因为我的出现，否认了你的存在。”
“而我的出现，也让你知道了更多的东西。”
“差不多有些清休一半能力的你，实际上已经完全可以压制青霄，但你和他的根源是相同的，所以你无能为力。”
清虚丝毫不为所动，只是静静望着裴宁，冷冷道：“你开始语无伦次了。”
裴宁叹了口气，苦笑道：“确实，我的逻辑开始混乱了，但是我想我刚才推导的这些，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清虚微微侧了侧头，他的目光落在了虚空处，衬得他整个人愈发飘渺。
“你说得没错。”
一个人被从根源上否定是什么感受。
推翻一切认知，否定掉一切，甚至彻底地否定掉他这个人。
他曾以为自己就是清休，直到最后才发现他其实是不该存在的那个人。
不过是青霄无法接受现实，才有了他的诞生，可他偏偏又有着清休的记忆。
并不是全部，但清休的部分记忆，却不知为何会浮现在脑海中。
所以他能很肯定地否认自己的是清休，但却没法断定自己到底是谁。
清虚望着眼前那一片白雾良久，仿佛自己整个人都要和白雾融为一体。
末了，他才回过头来重新望向裴宁：“你知不知道这里什么？”
裴宁顿了顿，略有些奇怪地皱了皱眉：“这里是幻境。”
“那你可知道这是谁的幻境？”
裴宁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他试探着问了问：“……青霄？”
“不。”清虚冷冷望着他，“是我的。”
裴宁倒吸了一口冷气。
所以……幻境中的画面，其实是清虚的记忆。
裴宁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他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推论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
如果这真的是清虚的幻境，那也就是说，清虚他……其实有着青霄和清休两个人的记忆。那些幻境中的画面太过真实，有清休视角的，也有青霄视角的，如果清虚真的只是单单是青霄的另一个人格，那么很多事情其实说不通。
比如清虚为何会看到青霄的命数。
之前一直被裴宁忽略的细节扑面而来，令他差点就全盘推翻了自己方才的结论。
不，不对。清虚并不会说谎，所以他既然承认了自己是青霄的第二人格，那么这个结论一定不会错。
只是肯定有什么被他忽略了的地方。
“你的结论没有错，推断也很有道理，但是有一件事你却弄错了。”
裴宁皱了皱眉：“什么？”
“你觉得青霄没有办法接受的事实是什么？”
清虚的金银双瞳紧紧地盯着裴宁，眸色中闪过异样的光芒。
裴宁怔了怔，沉思了片刻才答道：“他没办法接受清休已经死去的事实，所以塑造了一个假象来麻痹自己，也就是之前的你，以及现在的我。”
“不。”清虚突然笑了，不是之前那种嘲讽的讥笑，而是一种带着冷意，让人体会不到丝毫温暖的笑意。
“他无法接受的，是他亲手杀了清休的事实。”
71六合独尊3
第七十一章六合独尊
“你说什么！？”
裴宁难以置信地望着清虚,眼中闪过极度震惊的神色。
清虚脸上依旧是那让人冷到脊髓的笑意。他就这么瞥了一眼，随即将目光望向了右手边。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裴宁看到玄霄和青霄已经往这边寻了过来。
裴宁下意识地停住了刚才的话题，望着那两道由远及近的身影。
清虚冷冷地望向了青霄,两人一时四目相对,如同在照镜子般，裴宁突然觉得,清虚那双金银异瞳中，除了那彻骨的寒意,还弥漫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想从这里出去的方法很简单。”
青霄一怔，随即摇了摇头,只是还未等他开口,清虚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丝毫不受他影响。
“这里是我的幻境，而我是你的心魔。”
“杀了我，你们就能出去。”
所有人都不由怔了怔。
清虚上前了几步，紧紧盯着青霄，清冷如珠玉掷盘的声音就这么回响在众人耳边。
青霄突然伸手握住了清虚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拉了过来。
“你说什么？”
两人此时贴得极近，长得一模一样的两张脸仿佛要合在一起般，如同中间隔着一块镜子，又如同双生子般紧贴着。
只不过青霄脸上是一片难以置信的茫然，清虚脸上却是让人看不到一丝暖意的冷然笑容。
“我说，杀了我。”
“杀……杀了你？”
青霄一瞬间仿佛失去了全部力量般，陡然间松开了握住清虚衣领的手，踉跄后退了几步，如同下一秒就要跌倒在地上。
清虚却依旧逼近了几步，不给青霄一丝一毫逃避的机会，金银双瞳相对时闪过急剧的诱惑力。
“杀了我！”
青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仿佛回忆起了什么般，突然腿一软，身子一侧半蹲在了地上。
他低垂着头，失魂落魄了好一阵，等他再次抬起头时，原本的金银双瞳已变得一片猩红。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
不——！
清虚右手微微一转，腾空剑刹那间横在身侧，他收敛了所有笑意，恢复了平时那一派云淡风轻。
“……”
裴宁皱了皱眉，直觉地感受到了不对劲。
青霄依旧半蹲在地上，眼中血光愈来愈浓，偶尔瞳孔转换成金银色，随即又被一片猩红淹没。
裴宁仿佛对青霄的挣扎感同身受，神色微微一动。
却不料一道剑光先一步横在了清虚眼前。
最先沉不住气的是玄霄。
清虚眼中闪过一道冷光，腾空剑剑身一转，随即挥剑向上架住了玄霄那一剑。
裴宁其实很能理解玄霄。
玄霄虽然和青霄从早上打到晚上，但却几乎没有和清虚打过，而清虚唯一一次出手的时候，又是一连贯的定身，让玄霄的心头的火气猛然间一升三尺高。
更何况青霄痛苦挣扎的情形清楚地呈现在他眼前。
青霄在玄霄心底占据了什么地位裴宁并不清楚，但可以猜想得到……肯定不低。
所以这次玄霄一时沉不住气动手，其实是件很理所当然的事情。
只是结果裴宁也能预料得到。
清虚一身剑意凛然，如果玄霄拿到了羲和剑，或许还能借着羲和的剑意抵挡一二，但如今的玄霄光剑意就差了清虚一大截——更不用说在这个幻境中，清虚并不受青霄剑纯心法的影响。
所以清虚一挥剑，玄霄瞬间被击退了几步。
“在我的幻境中，你杀不了我。”
清虚并不把玄霄放在眼里，出口的话依旧是狂妄中夹杂着些许轻蔑。
裴宁又皱了皱眉。
清虚确实有狂妄的资本。但是以他的性格，无论何时都是冷冷淡淡的，唯独两次面对玄霄时，毫无顾忌地将这种狂妄展现出来。
就好像在……故意激怒玄霄。
他究竟想做什么？
玄霄脸色一僵，眼中闪过一道怒色，第二剑随即狠狠刺了过来。
却在出剑的那一刻被青霄握住了手腕。
玄霄侧头看去，此时青霄眼中既不是方才那般猩红，也不像清虚的金银异瞳，而是恢复了平时的那一片漆黑。
那是十分深邃的黑色，深邃得仿佛让玄霄差一点陷了进去。
“他说得没错，你杀不了他，让我来。”
玄霄怔了怔，就在他怔神的时候，青霄缓缓地直起身来，而清虚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等青霄站直时，他的手中已不知何时握住了画影剑。
“为什么？”青霄对上清虚那双冷漠的眼睛，“你……这么想要毁灭自己？”
“你应该问你自己。”
青霄沉默了良久，才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不，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承认。
早在当初杀了清休后，他就后悔得恨不得毁掉自己。
他甚至宁可当年秦墨就这么杀了他，而不是放任他在悔恨中苦苦煎熬。
既悔恨自己当年一时手贱爆了清休的镇山河，也后悔自己修为不精，竟遭他人控制。
清休的最后一个镇山河给了秦墨，而他……却在那时杀了清休。
剑道走得极端，若要得道，必先绝情，若不忘情，唯有斩道。
若不忘情，唯有……斩道。
清休为了秦墨，最终选择了自毁修为，才会在最后遭人暗算。
若不是秦墨，清休还是那个“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的清休，可若不是秦墨，清休也早在当年就不能握剑，又岂有后来“一剑连挑十七城”的风华。
而青霄，等他回过神来时，那一剑早已贯穿了清休心脉——心脉已断，连万花谷药王传人的秦墨也无能为力。
秦墨不杀青霄，青霄却恨不得自己杀了自己，所以才最终选择了逃避。
然后才有了清虚的诞生。
清虚说得没错，他就是青霄的心魔，是青霄始终无法接受的现实。
“如果我杀不了你，那么让你杀了我，也……是件不错的事。”
说完这句话，青霄怔了怔，随意又笑道：“没错，我果然……一点都没有活下去的欲望呢。可是若我输了，师兄他们，是不是也会永远困在这里？”
清虚冷然道：“只要我死了，或者你死了，这幻境自然消失。”
听到这句话的裴宁心神一怔，随即突然凝眸望向了清虚。
清虚依旧和往常一样表情冷淡地望着他们，可是裴宁却从他那双金银异瞳中，望见了死寂和绝望。
清虚他……根本没有想过活下来。
因为……
“因为如果青霄死了，你也活不了，而你死了，幻境自然消失。”裴宁突然开口，迎上青霄和玄霄投来的惊讶的目光，继续道，“所以无论你们谁杀了谁，结果都是一样的。”
清虚终于转过身来望向裴宁，道：“你知道的，果然比我想象中的要多。”
所以，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完全想不通好么？
仿佛猜到了裴宁的疑惑，清虚将剑横在自己眼前，道：“我是他的心魔，若他杀不了我，那么最终只会走火入魔。”
所以，要么他死，要么他们一起死。
不，不对，这根本就是清休的性格，那清虚他……真的只是青霄的第二人格？
沉默在几人间弥漫了良久，末了青霄才苦笑一声，道：“你让我杀了你，其实只是为了让我重新体会当年杀了师兄的感受吧，可是我真的……做不到。”
“那你们就沉溺在这幻境中吧。”
裴宁心下一沉。
清虚始终没有说谎，这个幻境依赖着清虚而生，想要突破这里，唯有杀了清虚。
可在这个幻境中，清虚是毫无约束的，能杀了他的……只有青霄。
否则，他们永远走不出去。
可是真的没有别的方法么？
裴宁的视线在青霄和清虚之间转来转去，就像是一个迷宫，他们走到了终点，才发现这个迷宫根本没有出口。
青霄却突然笑了笑，道：“你不过是想要我突破心魔而已，其实……并不是只有这一个方法。”
他这句话是望着清虚说得，而清虚依旧只是静静地望着他，辨不清神情。
而青霄突然将视线转向了裴宁，问道：“我又一块玉坠，是不是在你那里？”
裴宁怔了怔，才将手抚上腰间的那块玉坠。
那是那一晚清虚给他的。
墨玉的玉坠被裴宁取下来，握在手中只觉一股凉意传到了心底。
青霄从裴宁手中接过了玉坠，转向始终沉默地清虚继续说道：“其实……你早已经给我准备好了后路。”
“世人都道你冷心冷清，可是你始终还是永远狠不下心……”
“我的心魔，即使不杀了你，我照样可以突破。”
“是不是？师兄……”
在青霄说出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他手中的玉坠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光芒以青霄为中心迅速地扩散开来，很快笼罩住了其他几个人，最后一路充斥了整个世界。
清虚的身影在光芒中愈发模糊，他一动不动地望着青霄，突然露出一个极淡极浅的笑容。
不是嘲讽讥诮的笑，也不是充满冷意的笑，而是真正发自心底，散发着温暖的笑容。
随后，整个世界突然间崩溃，眼前的景象四分五裂，光芒也在一瞬间消失，所有人突然陷入一片黑暗中。
就仿佛，一切的一切都终结了般，走到了尽头。
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裴宁听到的是青霄那熟悉的，聒噪无比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师兄你居然笑了笑了笑了就算马上死了我也值了！！！！！！！”
72六合独尊4
第七十二章六合独尊
裴宁醒来时,只觉腰间有一股寒意由下至上，一路传到了脊髓深处。
他下意识地伸手探了探,随即指尖触碰到了那块冰凉无比的墨色玉坠。
不知何时，这块玉坠又重新系回了他腰间。
裴宁怔了怔,随即直起身来,揉了揉略显头疼的脑袋，下一秒,汹涌如潮的记忆就迅速地涌向了他的脑海。
裴宁脸色一时青一时紫，直到把所有的记忆消化完,才长长的舒了一口去，随后他立即接通了和时空管理局的联系。
“能让你主动联系我一次可不容易。”江清依旧温和的声音在通讯器中响起,“说吧,什么事？”
“我的记忆恢复了。”
江清顿了顿，道：“你打算如何？”
“有什么差别？”裴宁苦笑了一声，“事到如今，我恐怕已经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我记得你说过，这世上本没有绝对的事。”江清仿佛想起了什么，沉默片刻，又道，“你知道你的心魔究竟为何而生吗？”
见江清一派要长篇大论的模样，裴宁挑了挑眉，道：“……洗耳恭听。”
江清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摇了摇头，道：“因为你失掉了自我。”
“裴宁，管理局让我们出任务，确实要求比较多，但是本意上，并不想让我们失掉自我。所以ooc也好，投入感情也好，固然是违反规定的，但管理局并不会限制太多，因为这是很正常的，每个人都有自我，而人和人的相处过程中必然会产生感情。”
“但你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你强迫自己全身心地投入每一个角色，强迫自己不去ooc，甚至想要剔除掉自己的情感，但是裴宁，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你产生了心魔，尤其是在遇上叶孤城后。那是你第一次认识到了自我的存在，你不知所措，犹豫不决，所以最终决定舍掉了自我，去成全西门吹雪这个角色。”
说到这里江清叹了口气，补了一句：“我都不知道该夸你有敬业精神还是该骂你舍本逐末。”
还有没有一句话在他口中转了转，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去。
——情商太低是病，得治！
裴宁脸上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还是夸我有敬业精神吧，这样我听着舒坦。”
江清：……
掀桌！我这是在嘲讽你你造么！
“算了，等你这次出完任务回来，我们再开诚公布地谈一次吧。”
裴宁耸了耸肩，道：“怎么，终于不再隐瞒你的身份了么？”
江清无所谓地笑了笑：“别人不敢保证，你和叶安，怕是早就猜出来了，我再装模作样也没什么用。上头打算从同人区和原创区各提一个人上去，同人区这边由我负责考核，本来我是看好叶安的，初期考核中他的成绩全部都很优秀，结果他折损在了最终考核，也就是古剑奇谭世界里，所以我只能重点关注你了。”
“那还真是我的荣幸。”
“别的我也不多说了，但有一点你要记住，管理局……从来不希望我们抹杀掉自我，所以，尽快找回真正的裴宁吧。”
说完这句话，江清正准备关闭通讯器，却不料被裴宁拦住。
“等等，我还有件事想问问你。”
“什么？”
“是这样……”
……
＝＝＝＝＝＝＝＝＝＝＝＝＝＝＝＝
玄霄从黑暗中醒来时，大脑空白了那么几秒。
他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青霄那张完美无瑕的脸。
青霄依旧沉睡着，玄霄看了他几秒后才反应过来，随即转了转头，打量周围的环境。
周围的布置十分熟悉，俨然是归云山庄青霄住的那间客房。
玄霄不由怔了怔，明明记忆中他早就走了出去，看来这幻境比他察觉到时还要早得多了。
只是这一打量，玄霄却发现自己此刻和青霄是面对面侧卧在床上，这诡异的姿势瞬间勾起了玄霄的回忆，令他的脸不由黑了大半，下意识地想要起身离开。
只是狗血之所以称之为狗血，就是因为它总是在关键时刻淋人一脸。
在这个关键时刻，青霄也一如既往地泼了一盆狗血，他……醒了。
玄霄的动作硬生生地停住了。
刚醒来的青霄迷惘地眨了眨眼，似乎并没有搞清楚状况，随即他看到了眼前的玄霄——说实话这么大张脸在他眼前，想要忽略也难得很——尚处于本能状态的青霄在看到玄霄的那一刻，他那祸害了他一辈子的“美人癖”又发作了。
青霄眼中一亮，朝着玄霄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姑且不说青霄那张脸笑起来是多么“惊天地泣鬼神”“笑颜如花”“六宫粉黛无颜色”。
——作者君最近一定是又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删掉）。
下一秒，青霄一句话让玄霄的脸再次黑得不能再黑。
“哟~美人早~”
青霄称呼玄霄为美人也不是一天两天，按理说玄霄早就有了免疫能力，奈何这一次青霄的语气实在太过荡漾，妥妥地调戏小女生的样子，让玄霄的手不由痒了起来。
嗯，青霄一说话，就让人想揍他，玄霄也不例外。
但我们要知道，玄霄和青霄打起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玄霄表情一变，青霄就立马猜到了他要做什么，而作为一个有着丰富经验的资深战斗人士，青霄果断地……先出手了。
当然，青霄出手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和玄霄打一架，而是想要制服住玄霄，所以他一出手就是一个五方行尽。
〖蜡烛〗
这根蜡烛究竟是给谁点的你们自己判断，而我们可以预料得到，被清虚的定身虐了一次又一次的玄霄，对三才五方以及七星这三个技能是多么的深恶痛绝。
可想而知，青霄这一举动又是作了多大的死。
但是青霄之所以被称作蛇精病（划掉），就是因为他天天在作死，但是至今仍未死，所以最终吃亏的到底是谁，让我们接着看下去。
作为一个专业的美人控，在玄霄尚能活动期间，青霄就已经能毫无顾忌地托着他的下巴调戏，如今玄霄既然被定身了，青霄自然更加没有顾忌。
更何况，玄霄那张脸就在他面前几尺。
所以青霄毫不犹豫地凑上了头，然后吻了上去。
呵♂呵。
如果说上一次只是一不小心擦到嘴角的话，那么这一次就是真真实实地吻到了。
玄霄当即怔住了。
当然，他只怔了几秒，随即想要挣脱开，却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此时被定住了。
啊，满气的五方行尽可是有着九秒的持续时间呢。
玄霄人生真正意义上的初吻，就这么折损在了一个蛇精病（……）口中。
唇上的触感十分柔软，玄霄震惊至极时，也将所有的感官集中到了唇齿间。青霄的吻极浅极轻柔，只是唇齿间的轻轻摩擦，并不带什么攻击性，但玄霄却莫名地从中察觉到了几分莫名的情绪，还有那仍未散去的淡淡酒气。
九秒的时间说长不长，但对于玄霄而言，也并不算短，至少足够他想清楚某些事情。
望着青霄那张无暇的脸，还有那茫然的表情，玄霄的目光莫名地转深。
在遇见青霄之前，玄霄从来都不曾想过男子和男子之间也会有超过友情的时候。但无论是青霄的态度，还是幻境中的画面，都真实地冲击着他的人生观。
如果有人说清休和秦墨只是单纯的友情，那么他一定在说世界上最大的笑话。
而对于这种不容于世的情感，玄霄震惊之余，也并不排斥——他也不是迂腐之人，也不会将所谓世俗礼教放在眼中。
那他对青霄又是什么情感？
玄霄眸光愈发深邃，九秒之后，他猛然出手将尚在迷惘中的青霄推开，随即一个反身制住了他。
青霄仍然是处于状态之外的惘然，因为吃痛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一双带着疑惑和醉意的双眼并没有什么焦距。
是的，醉意。
青霄在沉入幻境前，仍是处于醉酒状态，所以从幻境中出来后，他的反应弧也并不能跟得上他的本能动作。
然而玄霄也并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
虽然说和一个醉鬼没有什么好计较的，但玄霄他，依旧认真了。
青霄本能的感到了危险，却发现自己竟挣脱不开玄霄的桎梏。
风水轮流转，一报还一报。
但是青霄岂是轻易言败的人。虽然身体动不了，但是青霄那张嘴皮子，却是一开口就让人恨不得把他那张嘴缝上。
然后青霄又作死了。
“美人我不过是轻薄了你一下嘛你觉得受委屈了就轻薄回来嘛我不介意的……唔唔……”
秦墨说得没错，既然你来招惹我，就别怪我……再也不放手。
玄霄这么想着，眸色又浓重了几分。
随即他毫不犹豫的封住了青霄双唇，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感情，其实清虚看的比他更清楚，所以清虚一次次地激怒他，所以在清虚逼迫青霄时，他会比青霄更沉不住气。
唇齿相依间，玄霄身上的戾气也仿佛一并传达给了青霄，令他的挣扎不由缓了一缓。
哪怕是喝醉了，也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对此，我们只能对青霄同情地说一句，no zuo no die whyyou try。
73六合独尊5
第七十三章六合独尊
裴宁看到青霄和玄霄时,他们两人一如既往地从客房一路打到了山庄的院子里。
对于裴宁来说，玄霄和青霄打起来已经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情了,但是今天两人却有点不对劲。
似乎气急败坏的那个是青霄，而好整以暇的那个是玄霄？
看来玄霄的实战能力确实增长了不少,至少在面对青霄时已经不像曾经那样完完全全被耍着玩了。
不对,重点应该是玄霄你做了什么居然能把青霄给气到？！
在裴宁看到他们的时候，青霄和玄霄也看到了他。青霄这一次仿佛遇到了救星般,一边打一边直直地往裴宁这边跑，虽说纯阳一直是个短腿咩,但是青霄的动作却十分迅速，不一会就到了裴宁面前。
青霄照例扯过裴宁的衣袖,另一只手指着身后的玄霄,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的委屈。
“师兄！他欺负我！”
裴宁的身体震了震，青霄的表情委屈地仿佛能滴出水来，原本清冷的声音也被破坏地如同在撒娇般。
男神形象一瞬间被毁的一干二净，真是白瞎了他那张脸。
裴宁默默后退一步收回了衣袖，将疑惑地目光转向了青霄身后的玄霄。
虽然不知道玄霄到底做了什么，但是那一瞬间裴宁恨不得朝他竖起大拇指赞叹一句，卧槽你做的太好了！
收到裴宁疑惑的目光，玄霄眼中闪过一道尴尬的神色，随即正色起来朝他行礼道：“大师兄。”
面对裴宁这个大师兄，玄霄还是抱有敬重之情的，所以在裴宁面前，他也下意识地收敛了自己的情绪。
裴宁轻咳了一声，直接把青霄的撒娇无视了过去，也正色道：“玄清失踪了。”
玄霄怔了怔，随即皱了皱眉，如同想起了什么，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归云山庄还是那个归云山庄，只是相较于昨天，今早的山庄显得格外地宁静，不，或者该称之为死寂。因为除了他们三个之外，归云山庄已经没有任何生物。
不仅庄主柳溪不知所踪，连原本山庄里的杂役下人都在一晚上之后消失在了山庄里，甚至虫鸣鸟叫声也不再响起。
整个山庄呈现一片诡异的死寂。
裴宁和玄霄对视了一眼，都分别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郑重的神色。
最终三人决定去山庄后的那座山头一探究竟。
而从青霄的口中，几人也知晓了昨晚( 〖综〗大战！穿越十大门派！ http://www.xlawen.org/kan/4123/ )
他的情藏得极深，深到连自己的都不曾察觉。但那道如雪般苍白的身影，却不知何时深深地印进了他心底。
那个风华绝代，惊才绝艳的白云城主。
从头到尾，裴宁都只是以至交的身份和叶孤城相交。
有时候裴宁也会想，如果两人一直这般以剑相交，似乎也是件不错的事情，直到叶孤城送来那一张请柬。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裴宁怎能拒绝。
他是西门吹雪，那个心中只有剑的人，而裴宁，裴宁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直到最后，那个白衣剑客都不曾知晓裴宁心底那隐藏着的情愫。
叶孤城最终死在裴宁手中。
这是叶孤城的算计，裴宁怎能不成全，那个惊才绝艳的剑仙，只能死在西门吹雪手上。
而裴宁，心魔顿生。
连6小凤也不知晓，在叶孤城死后的那几个月，他那至交好友甚至连剑都握不稳。
那几个月裴宁仿佛疯了般在那块空地上练剑，最终剑道大进，断情绝爱，抛妻弃子。
而裴宁知晓，那所谓绝情的剑，不过是世上最可笑的笑话，连裴宁也不清楚他手中剑究竟为何而握。
裴宁望着墓碑良久，仿佛要将墓碑上的每一个角落都清晰地记在心底，仿佛他就要彻底地沉溺在这幻境当中。
然后他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
一个冷清无比，也让裴宁熟悉无比的声音。
“剑道本在心中，若坚持本心，无处不是剑道。”
70六合独尊2
第七十章六合独尊
“剑道本在心中,若坚持本心，无处不是剑道。”
“清虚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道由心生,魔亦由心生,是道还是魔，皆在你一念之间。”
“清虚你在和师……玄震说话？”
“闭嘴！我只能支撑几秒了。”
“唔、唔……”
“你已臻剑道，却思虑过重，剑本由心,你只要做到唯心即可。”
“……”
清虚和青霄的声线一模一样，裴宁只能从两人的语气中区分开来,但是不得不说,青霄和清虚的语气差距实在太大,根本没人会把他们当做同一个人。
两人的对话持续了没多久便消失了,耳边复又归于宁静。
裴宁却久久望着墓碑发呆。
唯心么？
可是他早已失了本心。
他可以是西门吹雪，可以是叶翔，也可以是玄震，但是裴宁是谁？
他可以像西门吹雪那样冰冷如霜，可以像叶翔那样锋锐耀眼，也可以像玄震那样沉稳温和，可是从来没人告诉过他，那个叫裴宁的人，是什么性格。
裴宁是谁？裴宁是什么样的人？
如果说裴宁是他的自我，那么他早就丢失掉了自我，所以至今迷失在幻境中。
换句话说，裴宁存不存在都是无所谓的，所以在初来这个世界，江清让他随意演绎玄震时，他才会这么手足无措。
扯出一个苦笑，裴宁静静望着墓碑上那一行潦草的字，只觉心底无比地空虚。
他又是谁？
不是西门吹雪，不是叶翔，也不是玄震，更不是那些他曾经扮演过的一个个的人物。
那个真正的裴宁，又会是谁？
【剑道由心。】
裴宁目光一闪，缓缓直起身来，侧头望了望右手上的乌鞘长剑。
长剑还是一如既往地锋锐凌厉。
裴宁又静静站了好久，明明是一副想哭的表情，眼底却干涩地连一滴泪都没有。
良久之后，裴宁闭上双眼，缓缓举起了长剑。
吾道即吾剑，吾剑即吾心。
道由心生，剑由心生。
我，即是我。
长剑在空中挥出一道凌厉而迅捷的剑光，剑光在半空中滞留了良久，最终将裴宁眼前的时间分裂成两半。
裴宁睁开眼，瞳孔猛然一缩。
他眼前的世界在剑光下缓缓裂开，一道巨大的黑色裂缝呈现出来。
所有的一切，万梅山庄，梅花林，坟墓，墓碑，甚至插在墓碑前的那把乌鞘长剑，都被黑色裂缝一点点吞没。
他的世界，轰然崩溃。
猝不及防间，裴宁眼前一黑，等他再次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已是青霄那张完美无瑕，但总忍不住让人想要动手的脸。
“师兄师兄你终于醒了啊。”
一旁的清虚默默后退了一步，侧头不再看他们。
又犯病了的青霄，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大。
裴宁摇了摇头，想要直起身来，却发觉左肩膀隐隐作痛，微微侧了侧头，左肩上他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而刺了一剑，伤口处有汨汨鲜血流淌出来。
玄霄属性为火，天生不擅长水属性的治疗术，青霄和清虚这两个纯阳宫只会输出的剑纯气纯更不用说。
裴宁闷哼了一声，随手往肩膀上丢了个治疗术，好歹让伤口不再流血。
看吧，这就是菜刀队不带奶妈的后果，你以为你是明教有吸血阵么。
缓缓直起身来，裴宁目光一闪，不知想起了什么，望着青霄冷然道：“我不是你师兄。”
青霄怔了怔，却反常地没有犯病，只是耸了耸肩，扯出一个像哭又像笑的表情：“我不是叫习惯了嘛，而且看着你这张脸不叫师兄好奇怪。”
裴宁没有理睬他，只是侧头望了望清虚。
清虚依旧站在白雾最深处，被白雾包围住的他只是冷冷地站着，面无表情地望着空虚处，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恍惚间裴宁有种他下一刻就会消散的错觉。
“我有话想和你说。”
清虚转过头来冷冷望向他。
“说。”
裴宁瞥了瞥一旁的玄霄和青霄，又道：“我想有些事你不会想让他们知道的。”
清虚眸中闪过一道异样的神色，随即他突然踏步过来，抓住裴宁往旁边一跃，转瞬间消失在了他人视线中。
“大师兄……！”
“喂喂，到底有什么是不想让我知道的……”
玄霄和青霄的声音逐渐不可闻，裴宁怔了怔，才想起在精神力幻化出的世界里，清虚是当之无愧的行家。
“你想说什么？”
“你的身份。”裴宁一边说一边望了望清虚的神色，“虽然你说不想听，但我还是想说说我的推断。”
出乎裴宁的意料，清虚脸上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他依旧仿佛一切都不放在眼中般冷漠道：“你想说就说。”
裴宁沉默了一会，目光突然放空，仿佛回忆起了什么。
“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琼华卷云台，那时候我把你当做青霄的另一个人格，你沉默了很久。”
“但最后你没有否认。”
“其实我第一次是说对了的，但让我奇怪的是你那一段沉默。”
“我想，你那时候，和我一样也是在思考你到底是谁，直到最后你得出了和我一样的结论。”
【你是青霄的另一个人格？而且还是……气纯？ 】
【……是。】
“但是我想，这个结论是在你遇到我，不，或者说是青霄遇到我之后才得出的，再此之前，你从来不觉得自己是青霄的分/身。”
清虚突然冷冷的望了过来：“我对你的推导过程并没有兴趣，你直接说结论吧。”
裴宁笑了笑，静静地望向他，道：“我的结论是，你是青霄接受不了清休的死，从而欺骗自己，塑造出的一个‘清休‘。”
裴宁一直关注着清虚的神情，而后者依旧一副冷然的模样，只是一金一银的眸色突然间加深了几分。
见清虚没什么表示，裴宁叹了口气，继续说下去。
“清休是于睿门下，称号清虚，青霄一直讲你当做清休来塑造，而从你诞生起，你也始终以为自己是清休。”
“直到青霄遇到了我。”
“因为我和清休长得一模一样，青霄找到了更为适合的，让他相信清休还活着的证明，所以他否定了你的存在。”
“你说你也想知道自己是谁，因为连你也无法确定，你到底是什么。”
“青霄一直把你当做清休来塑造，所以你的能力性格多多少少都向清休靠近，甚至盖过了青霄自身的能力。”
“你是真的想要杀我，因为我的出现，否认了你的存在。”
“而我的出现，也让你知道了更多的东西。”
“差不多有些清休一半能力的你，实际上已经完全可以压制青霄，但你和他的根源是相同的，所以你无能为力。”
清虚丝毫不为所动，只是静静望着裴宁，冷冷道：“你开始语无伦次了。”
裴宁叹了口气，苦笑道：“确实，我的逻辑开始混乱了，但是我想我刚才推导的这些，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清虚微微侧了侧头，他的目光落在了虚空处，衬得他整个人愈发飘渺。
“你说得没错。”
一个人被从根源上否定是什么感受。
推翻一切认知，否定掉一切，甚至彻底地否定掉他这个人。
他曾以为自己就是清休，直到最后才发现他其实是不该存在的那个人。
不过是青霄无法接受现实，才有了他的诞生，可他偏偏又有着清休的记忆。
并不是全部，但清休的部分记忆，却不知为何会浮现在脑海中。
所以他能很肯定地否认自己的是清休，但却没法断定自己到底是谁。
清虚望着眼前那一片白雾良久，仿佛自己整个人都要和白雾融为一体。
末了，他才回过头来重新望向裴宁：“你知不知道这里什么？”
裴宁顿了顿，略有些奇怪地皱了皱眉：“这里是幻境。”
“那你可知道这是谁的幻境？”
裴宁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他试探着问了问：“……青霄？”
“不。”清虚冷冷望着他，“是我的。”
裴宁倒吸了一口冷气。
所以……幻境中的画面，其实是清虚的记忆。
裴宁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他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推论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
如果这真的是清虚的幻境，那也就是说，清虚他……其实有着青霄和清休两个人的记忆。那些幻境中的画面太过真实，有清休视角的，也有青霄视角的，如果清虚真的只是单单是青霄的另一个人格，那么很多事情其实说不通。
比如清虚为何会看到青霄的命数。
之前一直被裴宁忽略的细节扑面而来，令他差点就全盘推翻了自己方才的结论。
不，不对。清虚并不会说谎，所以他既然承认了自己是青霄的第二人格，那么这个结论一定不会错。
只是肯定有什么被他忽略了的地方。
“你的结论没有错，推断也很有道理，但是有一件事你却弄错了。”
裴宁皱了皱眉：“什么？”
“你觉得青霄没有办法接受的事实是什么？”
清虚的金银双瞳紧紧地盯着裴宁，眸色中闪过异样的光芒。
裴宁怔了怔，沉思了片刻才答道：“他没办法接受清休已经死去的事实，所以塑造了一个假象来麻痹自己，也就是之前的你，以及现在的我。”
“不。”清虚突然笑了，不是之前那种嘲讽的讥笑，而是一种带着冷意，让人体会不到丝毫温暖的笑意。
“他无法接受的，是他亲手杀了清休的事实。”
71六合独尊3
第七十一章六合独尊
“你说什么！？”
裴宁难以置信地望着清虚,眼中闪过极度震惊的神色。
清虚脸上依旧是那让人冷到脊髓的笑意。他就这么瞥了一眼，随即将目光望向了右手边。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裴宁看到玄霄和青霄已经往这边寻了过来。
裴宁下意识地停住了刚才的话题，望着那两道由远及近的身影。
清虚冷冷地望向了青霄,两人一时四目相对,如同在照镜子般，裴宁突然觉得,清虚那双金银异瞳中，除了那彻骨的寒意,还弥漫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想从这里出去的方法很简单。”
青霄一怔，随即摇了摇头,只是还未等他开口,清虚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丝毫不受他影响。
“这里是我的幻境，而我是你的心魔。”
“杀了我，你们就能出去。”
所有人都不由怔了怔。
清虚上前了几步，紧紧盯着青霄，清冷如珠玉掷盘的声音就这么回响在众人耳边。
青霄突然伸手握住了清虚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拉了过来。
“你说什么？”
两人此时贴得极近，长得一模一样的两张脸仿佛要合在一起般，如同中间隔着一块镜子，又如同双生子般紧贴着。
只不过青霄脸上是一片难以置信的茫然，清虚脸上却是让人看不到一丝暖意的冷然笑容。
“我说，杀了我。”
“杀……杀了你？”
青霄一瞬间仿佛失去了全部力量般，陡然间松开了握住清虚衣领的手，踉跄后退了几步，如同下一秒就要跌倒在地上。
清虚却依旧逼近了几步，不给青霄一丝一毫逃避的机会，金银双瞳相对时闪过急剧的诱惑力。
“杀了我！”
青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仿佛回忆起了什么般，突然腿一软，身子一侧半蹲在了地上。
他低垂着头，失魂落魄了好一阵，等他再次抬起头时，原本的金银双瞳已变得一片猩红。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
不——！
清虚右手微微一转，腾空剑刹那间横在身侧，他收敛了所有笑意，恢复了平时那一派云淡风轻。
“……”
裴宁皱了皱眉，直觉地感受到了不对劲。
青霄依旧半蹲在地上，眼中血光愈来愈浓，偶尔瞳孔转换成金银色，随即又被一片猩红淹没。
裴宁仿佛对青霄的挣扎感同身受，神色微微一动。
却不料一道剑光先一步横在了清虚眼前。
最先沉不住气的是玄霄。
清虚眼中闪过一道冷光，腾空剑剑身一转，随即挥剑向上架住了玄霄那一剑。
裴宁其实很能理解玄霄。
玄霄虽然和青霄从早上打到晚上，但却几乎没有和清虚打过，而清虚唯一一次出手的时候，又是一连贯的定身，让玄霄的心头的火气猛然间一升三尺高。
更何况青霄痛苦挣扎的情形清楚地呈现在他眼前。
青霄在玄霄心底占据了什么地位裴宁并不清楚，但可以猜想得到……肯定不低。
所以这次玄霄一时沉不住气动手，其实是件很理所当然的事情。
只是结果裴宁也能预料得到。
清虚一身剑意凛然，如果玄霄拿到了羲和剑，或许还能借着羲和的剑意抵挡一二，但如今的玄霄光剑意就差了清虚一大截——更不用说在这个幻境中，清虚并不受青霄剑纯心法的影响。
所以清虚一挥剑，玄霄瞬间被击退了几步。
“在我的幻境中，你杀不了我。”
清虚并不把玄霄放在眼里，出口的话依旧是狂妄中夹杂着些许轻蔑。
裴宁又皱了皱眉。
清虚确实有狂妄的资本。但是以他的性格，无论何时都是冷冷淡淡的，唯独两次面对玄霄时，毫无顾忌地将这种狂妄展现出来。
就好像在……故意激怒玄霄。
他究竟想做什么？
玄霄脸色一僵，眼中闪过一道怒色，第二剑随即狠狠刺了过来。
却在出剑的那一刻被青霄握住了手腕。
玄霄侧头看去，此时青霄眼中既不是方才那般猩红，也不像清虚的金银异瞳，而是恢复了平时的那一片漆黑。
那是十分深邃的黑色，深邃得仿佛让玄霄差一点陷了进去。
“他说得没错，你杀不了他，让我来。”
玄霄怔了怔，就在他怔神的时候，青霄缓缓地直起身来，而清虚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等青霄站直时，他的手中已不知何时握住了画影剑。
“为什么？”青霄对上清虚那双冷漠的眼睛，“你……这么想要毁灭自己？”
“你应该问你自己。”
青霄沉默了良久，才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不，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承认。
早在当初杀了清休后，他就后悔得恨不得毁掉自己。
他甚至宁可当年秦墨就这么杀了他，而不是放任他在悔恨中苦苦煎熬。
既悔恨自己当年一时手贱爆了清休的镇山河，也后悔自己修为不精，竟遭他人控制。
清休的最后一个镇山河给了秦墨，而他……却在那时杀了清休。
剑道走得极端，若要得道，必先绝情，若不忘情，唯有斩道。
若不忘情，唯有……斩道。
清休为了秦墨，最终选择了自毁修为，才会在最后遭人暗算。
若不是秦墨，清休还是那个“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的清休，可若不是秦墨，清休也早在当年就不能握剑，又岂有后来“一剑连挑十七城”的风华。
而青霄，等他回过神来时，那一剑早已贯穿了清休心脉——心脉已断，连万花谷药王传人的秦墨也无能为力。
秦墨不杀青霄，青霄却恨不得自己杀了自己，所以才最终选择了逃避。
然后才有了清虚的诞生。
清虚说得没错，他就是青霄的心魔，是青霄始终无法接受的现实。
“如果我杀不了你，那么让你杀了我，也……是件不错的事。”
说完这句话，青霄怔了怔，随意又笑道：“没错，我果然……一点都没有活下去的欲望呢。可是若我输了，师兄他们，是不是也会永远困在这里？”
清虚冷然道：“只要我死了，或者你死了，这幻境自然消失。”
听到这句话的裴宁心神一怔，随即突然凝眸望向了清虚。
清虚依旧和往常一样表情冷淡地望着他们，可是裴宁却从他那双金银异瞳中，望见了死寂和绝望。
清虚他……根本没有想过活下来。
因为……
“因为如果青霄死了，你也活不了，而你死了，幻境自然消失。”裴宁突然开口，迎上青霄和玄霄投来的惊讶的目光，继续道，“所以无论你们谁杀了谁，结果都是一样的。”
清虚终于转过身来望向裴宁，道：“你知道的，果然比我想象中的要多。”
所以，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完全想不通好么？
仿佛猜到了裴宁的疑惑，清虚将剑横在自己眼前，道：“我是他的心魔，若他杀不了我，那么最终只会走火入魔。”
所以，要么他死，要么他们一起死。
不，不对，这根本就是清休的性格，那清虚他……真的只是青霄的第二人格？
沉默在几人间弥漫了良久，末了青霄才苦笑一声，道：“你让我杀了你，其实只是为了让我重新体会当年杀了师兄的感受吧，可是我真的……做不到。”
“那你们就沉溺在这幻境中吧。”
裴宁心下一沉。
清虚始终没有说谎，这个幻境依赖着清虚而生，想要突破这里，唯有杀了清虚。
可在这个幻境中，清虚是毫无约束的，能杀了他的……只有青霄。
否则，他们永远走不出去。
可是真的没有别的方法么？
裴宁的视线在青霄和清虚之间转来转去，就像是一个迷宫，他们走到了终点，才发现这个迷宫根本没有出口。
青霄却突然笑了笑，道：“你不过是想要我突破心魔而已，其实……并不是只有这一个方法。”
他这句话是望着清虚说得，而清虚依旧只是静静地望着他，辨不清神情。
而青霄突然将视线转向了裴宁，问道：“我又一块玉坠，是不是在你那里？”
裴宁怔了怔，才将手抚上腰间的那块玉坠。
那是那一晚清虚给他的。
墨玉的玉坠被裴宁取下来，握在手中只觉一股凉意传到了心底。
青霄从裴宁手中接过了玉坠，转向始终沉默地清虚继续说道：“其实……你早已经给我准备好了后路。”
“世人都道你冷心冷清，可是你始终还是永远狠不下心……”
“我的心魔，即使不杀了你，我照样可以突破。”
“是不是？师兄……”
在青霄说出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他手中的玉坠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光芒以青霄为中心迅速地扩散开来，很快笼罩住了其他几个人，最后一路充斥了整个世界。
清虚的身影在光芒中愈发模糊，他一动不动地望着青霄，突然露出一个极淡极浅的笑容。
不是嘲讽讥诮的笑，也不是充满冷意的笑，而是真正发自心底，散发着温暖的笑容。
随后，整个世界突然间崩溃，眼前的景象四分五裂，光芒也在一瞬间消失，所有人突然陷入一片黑暗中。
就仿佛，一切的一切都终结了般，走到了尽头。
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裴宁听到的是青霄那熟悉的，聒噪无比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师兄你居然笑了笑了笑了就算马上死了我也值了！！！！！！！”
72六合独尊4
第七十二章六合独尊
裴宁醒来时,只觉腰间有一股寒意由下至上，一路传到了脊髓深处。
他下意识地伸手探了探,随即指尖触碰到了那块冰凉无比的墨色玉坠。
不知何时，这块玉坠又重新系回了他腰间。
裴宁怔了怔,随即直起身来,揉了揉略显头疼的脑袋，下一秒,汹涌如潮的记忆就迅速地涌向了他的脑海。
裴宁脸色一时青一时紫，直到把所有的记忆消化完,才长长的舒了一口去，随后他立即接通了和时空管理局的联系。
“能让你主动联系我一次可不容易。”江清依旧温和的声音在通讯器中响起,“说吧,什么事？”
“我的记忆恢复了。”
江清顿了顿，道：“你打算如何？”
“有什么差别？”裴宁苦笑了一声，“事到如今，我恐怕已经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我记得你说过，这世上本没有绝对的事。”江清仿佛想起了什么，沉默片刻，又道，“你知道你的心魔究竟为何而生吗？”
见江清一派要长篇大论的模样，裴宁挑了挑眉，道：“……洗耳恭听。”
江清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摇了摇头，道：“因为你失掉了自我。”
“裴宁，管理局让我们出任务，确实要求比较多，但是本意上，并不想让我们失掉自我。所以ooc也好，投入感情也好，固然是违反规定的，但管理局并不会限制太多，因为这是很正常的，每个人都有自我，而人和人的相处过程中必然会产生感情。”
“但你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你强迫自己全身心地投入每一个角色，强迫自己不去ooc，甚至想要剔除掉自己的情感，但是裴宁，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你产生了心魔，尤其是在遇上叶孤城后。那是你第一次认识到了自我的存在，你不知所措，犹豫不决，所以最终决定舍掉了自我，去成全西门吹雪这个角色。”
说到这里江清叹了口气，补了一句：“我都不知道该夸你有敬业精神还是该骂你舍本逐末。”
还有没有一句话在他口中转了转，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去。
——情商太低是病，得治！
裴宁脸上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还是夸我有敬业精神吧，这样我听着舒坦。”
江清：……
掀桌！我这是在嘲讽你你造么！
“算了，等你这次出完任务回来，我们再开诚公布地谈一次吧。”
裴宁耸了耸肩，道：“怎么，终于不再隐瞒你的身份了么？”
江清无所谓地笑了笑：“别人不敢保证，你和叶安，怕是早就猜出来了，我再装模作样也没什么用。上头打算从同人区和原创区各提一个人上去，同人区这边由我负责考核，本来我是看好叶安的，初期考核中他的成绩全部都很优秀，结果他折损在了最终考核，也就是古剑奇谭世界里，所以我只能重点关注你了。”
“那还真是我的荣幸。”
“别的我也不多说了，但有一点你要记住，管理局……从来不希望我们抹杀掉自我，所以，尽快找回真正的裴宁吧。”
说完这句话，江清正准备关闭通讯器，却不料被裴宁拦住。
“等等，我还有件事想问问你。”
“什么？”
“是这样……”
……
＝＝＝＝＝＝＝＝＝＝＝＝＝＝＝＝
玄霄从黑暗中醒来时，大脑空白了那么几秒。
他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青霄那张完美无瑕的脸。
青霄依旧沉睡着，玄霄看了他几秒后才反应过来，随即转了转头，打量周围的环境。
周围的布置十分熟悉，俨然是归云山庄青霄住的那间客房。
玄霄不由怔了怔，明明记忆中他早就走了出去，看来这幻境比他察觉到时还要早得多了。
只是这一打量，玄霄却发现自己此刻和青霄是面对面侧卧在床上，这诡异的姿势瞬间勾起了玄霄的回忆，令他的脸不由黑了大半，下意识地想要起身离开。
只是狗血之所以称之为狗血，就是因为它总是在关键时刻淋人一脸。
在这个关键时刻，青霄也一如既往地泼了一盆狗血，他……醒了。
玄霄的动作硬生生地停住了。
刚醒来的青霄迷惘地眨了眨眼，似乎并没有搞清楚状况，随即他看到了眼前的玄霄——说实话这么大张脸在他眼前，想要忽略也难得很——尚处于本能状态的青霄在看到玄霄的那一刻，他那祸害了他一辈子的“美人癖”又发作了。
青霄眼中一亮，朝着玄霄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姑且不说青霄那张脸笑起来是多么“惊天地泣鬼神”“笑颜如花”“六宫粉黛无颜色”。
——作者君最近一定是又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删掉）。
下一秒，青霄一句话让玄霄的脸再次黑得不能再黑。
“哟~美人早~”
青霄称呼玄霄为美人也不是一天两天，按理说玄霄早就有了免疫能力，奈何这一次青霄的语气实在太过荡漾，妥妥地调戏小女生的样子，让玄霄的手不由痒了起来。
嗯，青霄一说话，就让人想揍他，玄霄也不例外。
但我们要知道，玄霄和青霄打起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玄霄表情一变，青霄就立马猜到了他要做什么，而作为一个有着丰富经验的资深战斗人士，青霄果断地……先出手了。
当然，青霄出手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和玄霄打一架，而是想要制服住玄霄，所以他一出手就是一个五方行尽。
〖蜡烛〗
这根蜡烛究竟是给谁点的你们自己判断，而我们可以预料得到，被清虚的定身虐了一次又一次的玄霄，对三才五方以及七星这三个技能是多么的深恶痛绝。
可想而知，青霄这一举动又是作了多大的死。
但是青霄之所以被称作蛇精病（划掉），就是因为他天天在作死，但是至今仍未死，所以最终吃亏的到底是谁，让我们接着看下去。
作为一个专业的美人控，在玄霄尚能活动期间，青霄就已经能毫无顾忌地托着他的下巴调戏，如今玄霄既然被定身了，青霄自然更加没有顾忌。
更何况，玄霄那张脸就在他面前几尺。
所以青霄毫不犹豫地凑上了头，然后吻了上去。
呵♂呵。
如果说上一次只是一不小心擦到嘴角的话，那么这一次就是真真实实地吻到了。
玄霄当即怔住了。
当然，他只怔了几秒，随即想要挣脱开，却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此时被定住了。
啊，满气的五方行尽可是有着九秒的持续时间呢。
玄霄人生真正意义上的初吻，就这么折损在了一个蛇精病（……）口中。
唇上的触感十分柔软，玄霄震惊至极时，也将所有的感官集中到了唇齿间。青霄的吻极浅极轻柔，只是唇齿间的轻轻摩擦，并不带什么攻击性，但玄霄却莫名地从中察觉到了几分莫名的情绪，还有那仍未散去的淡淡酒气。
九秒的时间说长不长，但对于玄霄而言，也并不算短，至少足够他想清楚某些事情。
望着青霄那张无暇的脸，还有那茫然的表情，玄霄的目光莫名地转深。
在遇见青霄之前，玄霄从来都不曾想过男子和男子之间也会有超过友情的时候。但无论是青霄的态度，还是幻境中的画面，都真实地冲击着他的人生观。
如果有人说清休和秦墨只是单纯的友情，那么他一定在说世界上最大的笑话。
而对于这种不容于世的情感，玄霄震惊之余，也并不排斥——他也不是迂腐之人，也不会将所谓世俗礼教放在眼中。
那他对青霄又是什么情感？
玄霄眸光愈发深邃，九秒之后，他猛然出手将尚在迷惘中的青霄推开，随即一个反身制住了他。
青霄仍然是处于状态之外的惘然，因为吃痛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一双带着疑惑和醉意的双眼并没有什么焦距。
是的，醉意。
青霄在沉入幻境前，仍是处于醉酒状态，所以从幻境中出来后，他的反应弧也并不能跟得上他的本能动作。
然而玄霄也并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
虽然说和一个醉鬼没有什么好计较的，但玄霄他，依旧认真了。
青霄本能的感到了危险，却发现自己竟挣脱不开玄霄的桎梏。
风水轮流转，一报还一报。
但是青霄岂是轻易言败的人。虽然身体动不了，但是青霄那张嘴皮子，却是一开口就让人恨不得把他那张嘴缝上。
然后青霄又作死了。
“美人我不过是轻薄了你一下嘛你觉得受委屈了就轻薄回来嘛我不介意的……唔唔……”
秦墨说得没错，既然你来招惹我，就别怪我……再也不放手。
玄霄这么想着，眸色又浓重了几分。
随即他毫不犹豫的封住了青霄双唇，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感情，其实清虚看的比他更清楚，所以清虚一次次地激怒他，所以在清虚逼迫青霄时，他会比青霄更沉不住气。
唇齿相依间，玄霄身上的戾气也仿佛一并传达给了青霄，令他的挣扎不由缓了一缓。
哪怕是喝醉了，也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对此，我们只能对青霄同情地说一句，no zuo no die whyyou try。
73六合独尊5
第七十三章六合独尊
裴宁看到青霄和玄霄时,他们两人一如既往地从客房一路打到了山庄的院子里。
对于裴宁来说，玄霄和青霄打起来已经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情了,但是今天两人却有点不对劲。
似乎气急败坏的那个是青霄，而好整以暇的那个是玄霄？
看来玄霄的实战能力确实增长了不少,至少在面对青霄时已经不像曾经那样完完全全被耍着玩了。
不对,重点应该是玄霄你做了什么居然能把青霄给气到？！
在裴宁看到他们的时候，青霄和玄霄也看到了他。青霄这一次仿佛遇到了救星般,一边打一边直直地往裴宁这边跑，虽说纯阳一直是个短腿咩,但是青霄的动作却十分迅速，不一会就到了裴宁面前。
青霄照例扯过裴宁的衣袖,另一只手指着身后的玄霄,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的委屈。
“师兄！他欺负我！”
裴宁的身体震了震，青霄的表情委屈地仿佛能滴出水来，原本清冷的声音也被破坏地如同在撒娇般。
男神形象一瞬间被毁的一干二净，真是白瞎了他那张脸。
裴宁默默后退一步收回了衣袖，将疑惑地目光转向了青霄身后的玄霄。
虽然不知道玄霄到底做了什么，但是那一瞬间裴宁恨不得朝他竖起大拇指赞叹一句，卧槽你做的太好了！
收到裴宁疑惑的目光，玄霄眼中闪过一道尴尬的神色，随即正色起来朝他行礼道：“大师兄。”
面对裴宁这个大师兄，玄霄还是抱有敬重之情的，所以在裴宁面前，他也下意识地收敛了自己的情绪。
裴宁轻咳了一声，直接把青霄的撒娇无视了过去，也正色道：“玄清失踪了。”
玄霄怔了怔，随即皱了皱眉，如同想起了什么，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归云山庄还是那个归云山庄，只是相较于昨天，今早的山庄显得格外地宁静，不，或者该称之为死寂。因为除了他们三个之外，归云山庄已经没有任何生物。
不仅庄主柳溪不知所踪，连原本山庄里的杂役下人都在一晚上之后消失在了山庄里，甚至虫鸣鸟叫声也不再响起。
整个山庄呈现一片诡异的死寂。
裴宁和玄霄对视了一眼，都分别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郑重的神色。
最终三人决定去山庄后的那座山头一探究竟。
而从青霄的口中，几人也知晓了昨晚( 〖综〗大战！穿越十大门派！ http://www.xlawen.org/kan/41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