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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部分阅读

    忍到与薛胡氏一起走上回廊,才按耐不住地嘲讽:“三嫂一碗水端平,全家哪个姑娘都没落下,比大嫂想得还周全!”

    薛胡氏淡漠:“莫要胡言,大嫂忙碌,我们这些弟妹本就该为她分忧。”

    薛戚氏忍不住,说得愈发难听:“三嫂就不觉得自己手伸得太长?”

    目光揽近处茂盛的香木籽果,再看向远处昨晚刚被烧成废墟的小院,死气沉沉与生机勃勃,对比如此鲜明。薛胡氏似有感慨,深深看了薛戚氏一眼:“我倒是想劝七弟妹一句,家和万事兴。”

    原先她就是思虑太多、太过畏首畏尾了。

    正如薛明氏所说,穆氏野心勃勃,几个妯娌大多是心里有数的。薛胡氏也看出了些苗头,可顾念着情面,又想等忙过了这阵大嫂收揽家务便自然结了,便没有多言,谁知纵出这番祸来——薛胡氏觉得,对于宝篥,自己绝不能再沉默了。

    “家和”却正好戳到了薛戚氏痛处,她忍不住紧紧咬着牙,冷笑:“三嫂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大房举案齐眉,三房夫妻和睦,可七房呢?家和?她的家哪能和?她哪有家?

    为了那个小丫头,丈夫都不肯跟她同房,不肯给她一个孩子,就是怕她有了孩子后厚此薄彼!

    呵,要说那小丫头为什么那么黏二房的薛文静?

    因为自己七老爷早打算好了,这辈子只要宝篥一个孩子,至于七房的嗣,让兄弟的儿子来承也一样,最好是薛蟠或薛蛟,前者是薛家大少、后者读书有成,有他们撑腰,宝篥无论嫁给谁都不会被欺负了去。

    七房也有不少积财,再加上宝篥生母留下了大笔嫁妆,冲着这份财,二房有意跟宝篥亲近,宝篥也跟薛文静越走越近。

    每次一想,薛戚氏心中的愤怒便压抑不住——凭什么,堂兄弟比亲兄弟还亲?宁愿把万贯家财便宜了别人都不愿给她一分一毫!她那丈夫哪里是娶了个继妻,根本就是找了个老妈子,专门给他养闺女的!

    ……

    薛家八房,主屋里纵是弥漫着浓郁的药味。

    八老爷薛牧也尚未归来,八夫人薛刘氏再次发病,躺在床上虚弱地问:“外头等着的,是大姑娘?”

    薛刘氏的陪房姓赵,嫁了个姓田的,人称田二婶,赶紧回话:“是呢,大姑娘与六姑娘一起来看望您。”

    “别让她们进来了,我病成这样,别让孩子们过上,咳咳……”薛刘氏也是个美人,病若西子,面色苍白更显羸弱如柳絮,仿佛能随风飘走。

    田二婶替夫人捶背,又踟蹰着:“大姑娘说,二姑娘也病了,也要看大夫……”

    “让大夫先去瞧二姑娘吧,我这是老毛病了,该吃什么药心里有数,看不好……也心里有数……咳咳、咳咳……”

    “八夫人,您可千万别这么说!”

    田二婶急得几乎落泪,薛刘氏缓过咳嗽,却绽开一个苍白透明的微笑,安慰着她:“还有件事,早上七嫂来看我,被我吐了药污了衣服……”正是因为污了衣服,薛戚氏才耽搁了,没法赶到宝钗院子里去阻止闹腾的小熊。

    田二婶赶紧道:“夫人放心,奴婢们帮七夫人换了衣裳,又赔了套首饰……”

    “这样,该的。”薛刘氏点头,却又道,“下次,七嫂来瞧我,就说我病得厉害,别让她进来了。”

    被人利用的感觉可不太好,尤其,那还是个蠢的。世上有千百种将女孩儿教坏的方法,她却选了最蠢的一种。

    第二十三章

    宝钗原是带了宝琴和宝篥两人,可到了八房,田二婶只报了大姑娘和六姑娘——缺了个宝琴,因为半路上追来一个小厮,说是三老爷来信了。

    一家子都是盐商,薛家各兄弟分别负责不同的地片。薛侨不巧是往长江上游运盐的,虽不是闹灾的那几个县,却也足够让人担忧的了。

    因为,洪水阻断了驿站车马,长江上游的信件,断了有几个月了。

    听闻终于有爹的消息,宝琴眼睛一亮,恨不能立即奔回去,可又转头、踟蹰:手里牵着个撅嘴巴的小熊呢!

    看宝琴一副眼巴巴又可怜巴巴的模样,宝钗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弯腰把小熊宝宝从宝琴手里牵过来,劝着:“宝琴你先回去吧,看看三叔信里写了什么,赶紧给家里报个平安。”

    “那、我先回去了哦……”宝琴一步三回头,着急又担心。

    宝钗赶紧牵起宝篥的小手给漂亮小妹妹瞧:喏,这个我带着,没事的。

    宝篥被大姐姐拎着个粉粉小拳头,五个指头蜷在一起不肯松,真跟小熊爪子似的,倔得可爱。也撵人,说得却是:“有我看着大姐姐,不用别人操心。”

    宝钗失笑:到底谁带谁?

    宝篥抬头,一脸的小嫌弃:就剩我们两个咯,只能由我看着你!

    宝钗配合地钩钩手指,笑道:“是呢,我是六妹妹的‘人犯’,都听六妹妹的,好不好?”

    宝篥真点头:“你说的哦,不准赖皮,赖皮是小狗!”

    宝琴瞧这俩,幽幽叹气儿:上梁不正下梁也是歪的,夹中间挑扁担的……好累啊呜呜!

    终究,还是只有宝钗与宝篥两人去了八房,可薛刘氏早有安排,她们连院子都没进去,就接着了田二婶打包好的白胡子老大夫,又给殷勤地送到了二房院子口。

    正撞上往外走的婆子,见到宝钗赶紧侧身以免冲撞了,宝钗问:“妈妈去哪儿?”

    婆子有些惶恐,怯怯道:“三姑娘说天热,要用冰……”

    二房做下这遭子破事儿,全家上下都是有数的,也知二房几个小主子在家里住不长了……说人大都是顶红踩白的,可也有念旧情的,想着几个孩子一日住在薛家、他们且伺候一日;看到大姑娘却又怕,毕竟,最近,二房可把大房得罪狠了。

    宝钗皱眉:“每日的例冰都是早上送的,今天没送?”

    富户多会在冬季囤冰以备应付酷暑,薛家专门挖了个大地窖来装这些冰砖冰块,冷得冰凉刺骨,夏天进里头都恨不能裹一身的棉袄。地窖很大,冰也不少,按理说薛家每个主子的例冰都是管够,何况,昨晚宝钗特意吩咐过,特别要照看二房,一针一线都不可短缺。

    婆子更踟蹰:“送是送了,可三姑娘说不够……”

    宝篥不满,小小声插嘴:“不就是点冰嘛,好小气!”

    宝钗拍拍小熊的手背:“可今天并不算热。”

    最近多雨多风,再有洪水滚滚来,温度哪能上去?薛家最苦夏的是宝钗,这几天,连宝钗都不怎么用冰了。

    诚然,宝篥虽然个性倔强,但并不是不明事理。经宝钗提醒,顿时皱起小眉毛,低头——扯袖子上圈圈绕绕的丝质小花边。当女孩子就是吃亏,什么时候都得裹得严严实实的。可是,现在穿着这裙子套裤子,也不觉得多热啊!

    宝钗则环视周围,二房院子里,一草一木皆没有变,可一推门就是一股萧瑟感扑面而来,无法忽视。

    大概,是因为没什么生气儿。

    薛蛟的书房门窗紧闭,拒绝之意明显。隔了一侧的绣房则是大敞着门庭,空无一人,只有飞扬的纱帛,薄薄的盈满了风,来回掀扇发出“呼呼”声响。

    薄纱都是淡色,更显寒意,哪能谈个“热”字。

    宝篥忽然“阿嚏”一声,抹抹鼻子:“明明有点冷哎……”

    与薛文静相比,宝钗对薛文姝算不上熟悉。薛文姝比双生姐姐胆小得多,不怎么爱说话。全家对这个三姑娘的印象大都是乖顺、听话、不让人烦心……还有,平凡,非常平凡。

    俩姐妹与薛文姝都不算太熟,宝钗只得再问婆子:“除了冰,三姑娘可还要了什么?”

    婆子答道:“还要了浴桶,三姑娘说天热出汗多,要沐浴……”

    要了浴桶,还有冰块,难道……

    宝钗心道不好,几步上前推开房门,直接闯进了薛文姝的闺房,只见浴桶里冒着淡淡的白气,却不是热气,而是冰块融化的寒气,而半桶冰水中间,赫然倒着苍白瘦弱的薛文姝!

    “三姐姐!”跟进来的宝篥不由大叫。

    宝钗一步走到门前,抓住彻底傻眼的婆子:“快把三姑娘抱出来,放到床上去!”

    “出什么事了……”宝篥那一声太尖锐,锁在书房自闭了半日的薛蛟匆匆赶来。

    书生帽歪着,头发也枝楞了好几根,脸上顶两只大大的黑眼圈,薛蛟这两日承受得太多,应接不暇,只能以颓废相对。

    宝钗赶紧拦着他:“三妹没穿衣服,你等会再进去,先去告诉大夫,三妹洗了冰水浴,再让人炖热汤拿人参,快!”

    薛蛟被“冰水浴”三个字惊得愣住,半晌打了个寒战,赶紧冲出去叫大夫——三妹身体一向不是很好,上次在爹书房外跪到晕倒,还没养过来呢!

    又有人被这番动静引来,险些被薛蛟撞倒。宝钗回头,对上那张与薛文姝一模一样的脸,忽然冷笑:“看样子,二妹妹可不是有病的样子。”

    薛文静跑得急,脸色红扑扑的,眼里更是精光骇然,看向宝钗尽是恨意。

    双生姐妹,薛文静明艳张扬,薛文姝则黯淡无光,如今更是黯淡得连血色都没了。

    怎么都不像是个有病的样子。

    宝篥楞乎乎地看:“二姐姐,你……好了?”

    薛文静这才反应过来,这还有个小东西,心道不好,正盘算该说些什么圆过去,宝钗却一步上前,在她耳后一抹,抹了一指的白粉。

    宝钗在心里冷笑:竟然比穆梓安涂得还浓。

    宝钗将白扑扑的指尖给宝篥看:“你二姐姐来得太急,脸上的妆还没洗干净。”

    当着小妹的面被扒了皮,薛文静气急:“你……”

    却是宝篥的大吼:“二姐姐你竟然骗我!”

    “我、我没……”薛文静咬牙,再次瞪着宝钗。

    明明就是大房苛待二房,明明就是这个薛宝钗——明明薄凉至极,却总装一副温柔可亲的模样,全家还都瞎了眼底说她好!薛文静死死咬着牙,她只是想让这个家的每一个都知道这大姑娘的真面目!

    “无论你想说什么,都给我闭嘴!”宝钗眼中厉色尽显,如霜刃利剑般逼人,“就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你妹妹为什么洗冰水浴!”

    薛文静被宝钗的逼问骇得倒退一步,强撑着一抹轻蔑的冷笑:“我从来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这是实话,虽是双生姐妹,薛文静却万分瞧不上薛文姝的胆小怕事。南京城都道,薛家有三个快要议亲的姑娘,大姑娘知书达理,二姑娘稍逊了些但也不错了,而三姑娘……头一次听说,薛家还有个三姑娘呢!

    每每想到这些,薛文静都恨得咬牙切齿,对那个与她一般长相的妹妹的气恼甚至更甚于对宝钗。母亲明明告诉过她们,她们有王府血统,可薛文姝竟然甘愿平庸、甘愿给眼前这个所谓沽名钓誉的薛宝钗当陪衬,简直是自甘堕落!

    受穆氏影响,薛文静自小便将宝钗当成最大的对手,可原来那位从不理睬,现在这个曾经叫容葭的灵魂更是不屑一顾。宝钗扫她一眼,随即牵开宝篥,给赶进来的大夫让路:“既然你不知道,一边呆着去。”

    薛文姝已经被裹好了衣服安置在床上,露出的脸和脖颈看不出一丝血色,苍白到可怕。全身蜷着,即使昏迷,已然用手紧紧按着心脏,似乎是疼得厉害。

    老大夫一看就直跺脚:“这姑娘身子弱,根本禁不住冰水!”

    被冰水激到昏迷的,怎么救?

    赶紧含参片啊!

    人参性温,又是保命之药。只是,老大夫看到那截须丝长长的老山参时赶紧又拦了一把:“莫用这个,她年纪小,虚不受补,用普通的参就行。”

    薛蛟又赶紧让人去换,期间各种忙碌,还把薛王氏、薛胡氏等几个太太夫人都引了过来,一瞧虚弱到快没气儿的薛文姝,都惊骇不已:“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闹了这出,连薛王氏都顾不上二房姑娘装病还是不装病的问题,赶紧让大夫——救人啊!

    是全家一起看着长大的姑娘,还能就这么没了?况且薛王氏知道,薛彬虽然明说了要分家,心里却定然不忍这几个孩子困苦。薛王氏是个很单纯的妻子,薛彬待她真心,她便也真心为薛家,直接跟大夫说:“薛家不缺钱也不缺药,您一定要治好三姑娘!”

    薛蛟更甚差点给老大夫跪下,一屋子人围得水泄不通,薛文静被挤得东倒西歪,差点倒出门外去,不由更恨那个躺在床上的三妹,好好的做这种蠢事,不知道惹了多大的麻烦!

    老大夫也是实诚人,倒叫全家这阵仗弄得哭笑不得:“太太不必着急,三姑娘虽被冰水激了,但好在发现的早,寒气没透到骨子里。待老夫扎几针,她就能醒了。”

    还好还好……众人都舒了一口气。

    待金针畅通经络,已是明月悬空之时。

    薛文姝终于幽幽转醒,一睁眼却见一圈儿人围着自己,顿时吓得一缩。

    薛王氏沉下脸,训斥:“你居然这般胡闹!”

    “我、我……”薛文姝虽然没薛婉胆小,但也差不了多少,被大伯母这么皱眉盯着,吓得颤抖不已,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薛胡氏见状,安抚住大嫂,上前,温和问道:“三姑娘别怕,大伯母也是担心你。只是,你也太胡闹了,怎能洗冰水?”

    提到冰水,薛文姝不由狠狠哆嗦了一下,事实上她也后悔了,实在、实在太可怕,太疼了!

    薛胡氏问她:“你为何要沐浴冰水?”

    “我、我……”颤抖着环视过一圈人,薛文姝的目光最终落在薛王氏身上,忽然大哭,“我、我害怕啊!我不想被赶出去,我不要流落街头……”

    众人皆是一愣,连宝钗也是。本以为薛文姝是为了给她姐姐圆谎,可事实是……

    “爹被抓走了,娘也被带走了,我、我们只剩三个人,大伯也不要我们了……”薛文姝苍白着脸色,伏在床上痛哭,“姐姐说,爹做错了事,我们要被赶出薛家……没有爹,没有娘,什么都没有,我们这辈子都毁了……”

    薛文姝与她姐姐不一样,没有什么野心,她只是个普通的十二岁少女,有自私,有胆怯,又承受不住的重量。从小锦衣玉食长大,一遭如此变故,怎能不怕?

    听出意味的人看向薛文静的眼神却带了些探寻,譬如薛胡氏:“姐姐”说的?

    宝钗却忽然上前,扳起薛文姝的肩膀,淡淡道:“所以你就洗冰水澡?”

    大姐姐的眼神太过锐利,薛文姝被吓得一缩,再次结巴:“我、我想,大伯母心慈,大姐姐心善……要是知道我病了……肯定是不会赶我出去的……”

    薛文姝实在有些傻,她姐姐装病另谋其他,她却只会烦恼怎么把自己弄病——还选了个最愚蠢的办法。

    宝钗的眼神越发深邃,也越发冷冽,薛文姝看得越来越怕——忽然,宝钗伸手,两指狠狠钳住了薛文姝的下巴,不顾她的呼痛,硬是将她拖到跟前。

    “宝钗?”薛王氏都一愣,她女儿这是想干什么?

    宝钗紧盯着薛文姝苍白的脸色,开口:“你知不知道你可能会没命?”

    “我……”泡进冰水里才晓得,可已经晚了,冰寒刺骨,一瞬间湮没了神智,如有人紧紧攥着脖颈似的,薛文姝当时根本发不出声音,无法呼叫,只觉自己几乎要淹死在冰寒之中。

    “要是连命都没了,你还谈什么‘一辈子’!”宝钗眸如冷星,忽然一指薛文姝的左胸,“你知不知道,人的心只有拳头那么大,它还在跳,你就还有这条命。你可知骤寒会使心脏梗塞?你这颗心,很可能、就此再也不会跳了。”

    “大姐姐……”薛文姝被吓得泪水不断涌出,她知道大姐姐沉稳,可真不知道大姐姐这么可怕!

    宝钗再次用力一提她的下颚,薛文姝只能跪坐在床上,艰难地抬着脸,脸上满是泪痕。

    宝钗毫不心软,居高临下:“纵是你捡回了一条命,可你是女子。女子体质畏寒,你又只有十二岁,竟敢泡冰水,真不怕落下一身的病,真不怕自己以后永远生不出孩子!”

    “宝钗!”薛王氏赶紧制止,这话是还没出阁的姑娘该说的么?

    屋里的人全都发着愣瞧宝钗,在他们记忆里,大姑娘是最好的,因为她从来没脾气;可如今……不能说大姑娘哪里不好,可她居然发火了……

    宝篥下意识地缩在薛胡氏怀里,完全忘了白天还在宝钗院子里闹了一出沸反盈天。

    “抱歉母亲,宝钗逾矩了。”宝钗淡淡地收敛了寒色,也终于松开了薛文姝的下巴。几乎是下一秒,薛文姝跌在床铺上,宛若被人抽掉了骨头般,只能凭着最后一丝力气抓着宝钗的衣角,不知是祈求还是哭诉:“大姐姐,我会不会、会不会……”

    宝钗冷漠地转向大夫,问道:“她没事吧。”

    老大夫终于从怔愣中反应过来,赶紧道:“发现得及时,寒气未入内,这位姑娘不会留下寒症病根。”

    “听到了?”宝钗淡淡看着床上,告诫或是警告,“没有下一次。”

    薛文姝伏在床上“呜呜”痛哭,也不知是惊魂未定的恐惧,还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第二十四章

    一时间,屋里一片寂静,只听薛文姝哽咽的痛哭声。

    宝钗冷冷地看了一会儿,忽然转身,又一指:“将她绑了,今晚就撵出去!”

    被指的正是二房那“一心为主”的婆子,宝钗指着她,厉声道:“姑娘做蠢事却不察觉,姑娘做傻事又不知道拦,留你何用?”

    婆子脸色煞白,连皱纹都拉平了,噗通跪下:“姑娘饶命!”

    这时候绝对没人家招奴婢的,撵出去就是个死啊!

    薛文姝颤了颤,抬起脸,虚弱地求情:“大姐姐,是我不对……不怪顾妈妈……求求你,饶过顾妈妈吧!”

    薛文姝在薛家是个小透明,真心相待的奴婢真不多,再逢事故,如今真的只剩下这一个而已。

    宝钗冷冷看着她:“不罚她,罚你?”

    薛文姝一滞,宝钗又逼问:“难道你觉得有谁不该罚?”

    不等薛文姝出声,薛王氏的厉声便响起:“都该罚!拿自己的命不当命,还闹得全家陪你一起折腾整整一天,你当现在是什么时候?”

    “大嫂莫动气。”薛胡氏赶紧劝着。

    薛王氏其实并未气到哪里去,她此时正深深看着宝钗,直到今天晚上,她才赫然发觉,自己的女儿不一样了。

    女儿变了,却不是变坏,而是更稳重,更冷静,或者说……长大了。人都是被逼着长大的,曾为家中娇娇女的薛王氏怎能不懂?看着女儿姣好的侧脸,薛王氏心疼而自责:薛家如今这一团乱麻,七成错都是因为她信错了人,因为她这个当家主母没有尽到责任。

    宝钗累坏了,却还撑着身体到处跑,到处给人收拾烂摊子。她这个当娘的也是眼瞎,到现在才仔仔细细地瞧自己的女儿,那么漂亮的眼妆下面,遮的得是多重的乌青。

    薛王氏深深自责,面对着一团乱麻,忽然一哆嗦,竟然精神抖擞了起来,甚至有些亢奋——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个家再这么乱着,再不能让自己的宝贝女儿这么累着!

    板着脸,薛王氏一脸肃色:“都与我来堂屋,三姑娘也过来!”

    见满屋怔愣,薛王氏冷笑:“不肯去堂屋,难道要我请老爷开祠堂上家法?”

    去堂屋还是祠堂?有脑子的人都会选前者,众人沉默着进了堂屋,就连虚弱不堪的薛文姝都被薛蛟掺了过来,与薛文静一起被按着跪在蒲团上。不同的是,薛文姝只知道低头痛哭,薛文静满是愤怒与不服,不断挣扎:“大伯母要动家法,侄女无话可说。可是大伯母别忘了,大伯已经决定分家了!”

    薛王氏哪吃这一套,冷笑:“如果二姑娘巴不得早点分家,可以现在就带着铺盖滚出去!”谁乐意留她们?看了看软得没骨头似的薛文姝,薛王氏又想到了一件事,顿时愤怒,“我差点忘了,三姑娘最听姐姐的话,这钞病’说到底还是二姑娘给惹出来的。”

    薛文静不做声还好,这一闹,又将“装病诬赖大姐”的那桩事给带了出来,薛王氏哪能不怒?直接叫了周嬷嬷来,打板子!

    毕竟是姑娘,当然不能打屁股。惩戒女孩子的是手心板,三指厚的木板,重重抽打在娇嫩的手心,也是难忍的疼。“啪啪啪”抽了三下,薛文静的手心已然红通通地肿了一片,疼得她忍不住哭叫:“哥、哥……救命啊,快救救我们!”

    薛王氏罚了薛文静十板子,要是都打完,恐怕这只手要肿的几天不能动。

    周嬷嬷哪管她哭叫,斟酌着力道继续抽打,薛文静疼得不断叫“哥哥”,薛文姝吓得已经瘫倒在地上,而两人的哥哥,薛蛟——却站在一旁,脸上羞愧一片红,根本抬不起头来:“二妹、三妹,这……本来就是你们的错,大伯母罚你们,是应该的……”

    薛蛟是个书呆子,知耻却没那个胆量去“勇”,懦弱得更让薛文静深恨:父母不在,这个家再没有会维护他们的人,都是混账,都是混账!

    看清薛文静眼里的恨意,薛王氏不由更气——心肠歹毒还有理了?

    十板子快要打完,薛王氏气得正想叫再加几下,却被宝钗截断:“母亲,三妹妹虚弱得很,恐怕受不住这板子。”

    没看,打完了十个手心板,薛文静已经疼得在下唇上咬出一圈血痕,手心肿的高高,红肿透明还仿佛涨着水泡。

    薛蛟这才过来,伸手想要扶她,却被薛文静一巴掌打开。薛文静挣扎着站了起来,咬着牙冲他吼:“懦夫!”

    薛蛟垂着头,再次伸手扶了一把妹妹,又被倔强的薛文静挥巴掌扇开。

    宝钗看完他们兄妹的互动,又对薛王氏建议:“既然三妹妹受不住,不如就让那位顾妈妈代受这几板子,到底是忠仆护主,就是护得太过,反而弄岔了。”

    薛王氏顿了顿,这才明白女儿的意思,命人将顾婆子提进来跪在薛文姝旁边,冷冷道:“念你护主的这片心,暂且可以不撵你,但你要替三姑娘挨这几板子。”

    婆子一愣,顿时感激涕零:“谢太太,谢大姑娘!”

    宝钗又道:“就在这儿打,按住三姑娘,让她看着!”

    打婆子不比打姑娘,不必可以控制力道。周嬷嬷深知宝钗杀鸡儆猴的意思,卯足了劲儿打,“啪啪啪”几下,婆子的手心顿时紫了一片,疼得涕泪横流嗷嗷叫。

    薛文姝已经被这撕心裂肺的惨叫给吓傻了,眼看顾婆子的手心见了血,再忍不住,想要往宝钗哪里扑:“大姐姐,饶了她吧,饶了她吧……”

    宝钗提前命人按住了薛文姝,她被制着动弹不得,只能哭泣哀求:“求求大姐姐,求求大伯母,饶了她吧……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十个手心板其实打得很快,薛文姝还在哭着,周嬷嬷便住了手,挺直腰板:“打完了。”

    顾婆子已经疼得蜷成一团,薛文姝扑过去抚着她痛哭:“都是我不好,连累顾妈妈了,呜呜呜……”

    宝钗淡淡的声音又传来:“知道错了吧。”

    薛文姝痛哭着点头:“大姐姐,我不敢了,再不敢了!”

    宝钗点了点头,却又看向薛文静——紧紧咬着唇,以羞怒的眼神死死盯着这个妹妹。

    也令人叹惋,明明是双生姐妹,一个视另一个为耻辱;另一个又视这一个为无物。为个婆子哭得撕心裂肺,自己亲姐姐被打时却连一句求情都没有。

    薛蛟倒是对两个妹妹一视同仁,又沉默着过来搀三妹,薛文姝乖顺得多,并不反抗,躲在哥哥身后继续哽咽。

    同样的,薛文静看向薛蛟的眼神也满是恨意。二房这三个,唯一像穆氏只有这个二姑娘。

    宝钗正看着,忽听一个小小的声音响起:“大姐姐,还有我。”

    低头,却见撅着嘴巴的宝篥,又怕、又决然地伸出了手,白嫩的掌心向上。小熊宝宝皱着小眉头,努力做出一副不怕的样子:“我诬赖了大姐姐,也该打!”

    薛胡氏一愣,刚想上前将宝篥拉回来,宝钗却已经接过了周嬷嬷的板子,对着那白嫩的小手心不轻不重地一抽。

    “哎呦!”宝篥太软嫩,一下就疼红了眼圈,却颤颤地坚持住姿势,努力不缩回手掌。

    宝钗摇头:“你还小,一下就够了。”

    宝篥这才扭巴巴地收回了掌心,薛王氏看了看她们,没说什么,再次对全家道:“再说一遍,现在事多得很,谁要是再敢给家里惹麻烦,别怪我这个太太、大嫂、大伯母,不留情面,对你们不客气!”

    ……

    夜风微凉,众人陆续从堂屋房中退出时,都下意识地紧了紧衣服。

    事出反常必有妖,寒意丝丝的夏天,各样事故让人应接不暇。

    也不知道今晚的惩戒能起多少作用,但有总比没有好,薛家真的不能再乱下去了。

    宝钗一言不发,扶着薛王氏慢慢往外走。薛王氏看着女儿,抿着的唇轻轻动了动,可终究还是欲言又止。

    不想、也不能再累女儿了。薛王氏在心里默默道。

    宝钗却顿住了脚步,看着院外:“哥哥?”

    薛王氏被儿子的装备吓了一跳:“蟠儿,你拿斧子做什么?”

    薛蟠这一整天都在忙着找工匠重修烧毁的后院,刚回家就听说二房又出事了,一根筋儿的薛大傻顿时认准了:肯定是二房又出幺蛾子了!

    再问:我娘呢?我妹子呢?

    家人答:太太和大姑娘从二房那边出来,带了一拨人去堂屋……

    薛蟠一听,果然又是二房——昨晚上受他们牵连,妹子险些被烧死!

    也不听家人解释清楚“是三姑娘泡冰水险些送了命”,薛蟠转头抄起斧子,气势汹汹地杀过来——有爷在,谁敢动爷的娘和妹子!

    结果,对眼相望到傻眼,第一个被吓到的就是薛蟠的亲娘。

    宝钗无奈,将母亲交到薛胡氏手边,上前一步:“哥哥,还不把斧子放下。”

    晚风丝丝凉,宝钗的双眸晶凉如繁星,眸光更凉。

    薛蟠被这么看着,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喉咙里“咕嘟”一声,斧子连同那只手一起背到后面去了。

    可怜的,跟藏贼赃似的。

    宝钗又问:“哥哥找我有事?”

    薛蟠干瞪眼,再次“咕嘟”一嗓子,他哪儿敢说:看到你们没事……我也就没事了!

    宝钗转身,对着薛王氏福了福,温婉守礼:“母亲,我先与哥哥过去了。”

    “去吧……”薛王氏再次欲言又止。很荒唐,但她真的很想叮嘱了一句:宝钗别吓着你哥哥。

    宝篥被打了一手心板,却倔强地不肯让薛胡氏抱,咬着嘴唇小小声:“今晚的大姐姐……好像有点不一样。”

    薛胡氏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眼里也划过一丝淡淡的心疼:“因为,你大姐姐已经是大姑娘了。”

    ……

    妹子变凶了,而是不是一般的凶残!

    薛彬的书房里,薛蟠站在古檀书架旁,一边闻着他这辈子最恨的书卷墨水味儿,一边被妹子拿淡淡的眼神瞅。

    再瞥一眼沉默的宝钗,薛蟠忍不住又缩了缩脖子,今晚的妹子实在太吓人了。虽然她手里没拿那象牙签,没有人身虐待,可是书房寂静无人,除却纱幔的沙沙就只听两人的呼吸声,精神上的压力陡然增大了好几倍……压力山大到想哭!

    薛蟠终于忍不住,硬着头皮问:“妹子,你到底有什么事?”

    宝钗淡淡瞧他:“后天早上,跟我出去一趟。”

    薛蟠等啊等,等啊等……发现,没下文了?

    薛蟠再次忍不住想哭:“就、就……这个?”

    就为这点儿事,你这么吓我?至于嘛——不对!

    薛蟠这才反应过来:“妹子,你这时候出门做什么?”

    “去帮东平王府一个忙。”答应了穆梓安,要帮他“认人”。

    薛蟠糊涂了,跟东平王府怎么又扯上关系了?薛大傻脑容量小,或者说世子殿下女装微服实在太匪夷所思、正常人都不会往这个方向想——薛蟠跳起来问:“又跟二房有关系?”

    “没关系。”宝钗一口否定,“会有‘阿琦姑娘’来安排,到时候我再跟你解释。”

    “没错呢,到时候会有我来安排。”说曹操、曹操到,穆梓安依旧穿着阿琦的装扮,笑眯眯走了进来。

    薛蟠跳起来,宛如看鬼:“你怎么进来的?”薛家就算再没人,大老爷的书房外好歹要站俩小厮,这都死人?闯空门的客人来了都不报?

    宝钗皱眉,问得直接:“打晕了?”

    穆梓安抽抽嘴角:“大姑娘把我当什么人了。”

    宝钗眯眼睛:还用问?当坏人。还是铁链捆不住的、小怪兽级别的坏蛋。

    穆梓安赶紧摆手,表示自己还有那么点儿节操:“我跟他们说,我来找大姑娘,他们就放我进来了。”

    宝钗叹气。是呢,穆梓安选的这个易容的身份很微妙:医女不是奴婢,虽不尊贵也怠慢不得,再加上故意的任性妄为,薛家下人根本不知道拿他当个什么身份招待,只能看郑泽纵容他,然后听之任之、躲之避之了。

    薛蟠干瞪眼:怎么感觉,我听不懂也看不懂“她们”的交流?

    宝钗再问:“深夜来访,‘阿琦姑娘’可有指教?”

    “指教没有,只是提醒薛姑娘一声,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宝钗指薛蟠:“我已与哥哥说好了。”

    穆梓安却伸出一根指头,摆了摆:“我说的不是这个。”

    宝钗皱眉:“那是……”这臭小子又想出很忙幺蛾子?

    穆梓安抱起胳膊,满怀忧愁似的摇头叹气:“薛姑娘,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早上我最后跟你说了的。别太操心,再熬夜,就真要变成竹熊了。”

    说着,穆梓安伸出手指在自己两眼周像模像样地画了个圈,宝钗想给他手上塞俩支眼线笔——以他的力气,这么画一圈定会画出个熊猫,还是抓瞎的。

    穆梓安却还有背书,笑眯眯提醒:“薛姑娘别忘了,你可还欠我一件事。”

    被当成阿拉丁神灯的感觉很不好,宝钗觉得自己被擦火了,忍着拿眼线笔戳死他的冲动问他:“这就是第三件?”

    穆梓安点头,无辜地眨巴眼睛:这不能算嘛?

    宝钗眯眼睛:“那么,多谢‘阿琦姑娘’关心,我这就回去休息。”

    说完便走,走过穆梓安身边时,又听着欠扁的世子悠悠然来了一句:“好像,薛姑娘心情不太好呢。”

    “与你无关。”宝钗冷了双眸,忍着怒火继续往外走——可不巧,另一个欠抽的又送上了门来。

    来的是薛蛟,依然是一副恨不能把自己埋到地里的羞愧表情,明明是个男人,此时却比女孩子还扭捏:“对、对不起,宝钗,我妹妹……她们、她们……”羞于启齿,在薛蛟看来,两个妹妹做出的事根本让人难以理解,不是圣人言,有违先者道,算、算什么啊!

    薛蛟真是撞了枪口,宝钗冷眼看他,毫不客气:“如今没必要说场面话,我只问二哥一句,对于父亲分家之决定,二哥可觉得不服?”

    薛蛟顿时结巴了:“怎么、会,明明是父亲和母亲他们做错了事……”说着说着就脑筋打结,“子不言父过”和“大义灭亲”都是训言,可一矛盾起来敢怎么办?学堂里的夫子没教过啊!

    这半天,薛蛟将自己闷在书房里,犹豫不决的皆是这条矛盾。

    宝钗冷冷道:“既然如此,我便直说了。薛家家财万贯,任何一房的积财,只要不用来买什么毒药、雇什么杀手,富贵尽可享用一世。”

    “买毒药、下杀手”的受害人穆梓安揽胳膊看戏,心里啧啧两声:真生气了啊。生起气来脸红红的,也挺好看。

    薛蟠也追出来,发现他根本插不上话,也不敢插话——生气的妹子那可怕程度蹭蹭上升啊!

    薛蛟羞愧得恨不能伏在地上:“我知道,大伯其实是为我们着想……”

    “你知道就好。”宝钗打断他,快速道,“与其留在这里受人议论与白眼,还不如早日分出家去过自己的日子。但是,现在水患紧张、不宜迁徙,所以还请二哥管好自己那个‘家’。”

    薛蛟愣了一愣,宝钗并不理会,继续道:“若二哥依然如此进退维谷,宝钗只好请母亲提前分家,没宅子又有什么关系,二哥住东面,正巧靠着墙,请人开个侧门便是。”

    当然,若开了侧门,那薛家里头——就请分出家的别踏足不该进的地方了。

    “还是说,二哥觉得根本管不了家?( 穿越红楼之冷美人 http://www.xlawen.org/kan/41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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