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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部分阅读

    上,往下探脑袋:“不准用那个!”

    ……

    即使不用象牙笔,明珏也能以巧手施展鬼斧神工之术。当然也归因于穆梓安这张皮相不错,很快,美|美的“阿琦姑娘”再次出现。

    当然,在化妆的时间里,穆梓安已经听完了这桩闹腾的诉状的前因后果:

    牵扯出事故的人名叫冯渊,是金陵一个小乡绅之子,自幼父母双亡。童年不幸的孩子很容易长歪——其实吧,比起穆梓安这种歪得没边儿的,这位冯渊公子的人品性情学识都还不错。冯渊的故障出在性向上,长到十□□岁,端得是风流倜傥,可是只爱男风,不仅不近、甚至厌恶女色。

    冯渊是家中独子,酷爱男风这点儿简直让一家子老仆呼天抢地恨不能随老爷夫人去了。本以为冯家就此绝后,却是天无绝人之路,峰回路转间柳暗花明:冯渊公子在市集上对个小丫鬟一见钟情,当下决定将人娶回家,并立誓再不结交男子。

    律法有言良贱不婚,但是这种在人牙子间流传的小丫头叫做私奴,不同于由官府掌控的官奴,私奴只需经主家首肯便可获得自由身。冯渊买下小丫鬟后,立刻就办了放良的手续,还特意出钱给她在官府登记了户籍。

    良籍娶良籍没什么问题,冯渊便欢欢喜喜地准备办喜事。谁想到,一家子老仆不愿意了,在他们看来,放良的奴婢也是奴婢,给自家少爷做妾可以,但是绝对不配做冯家的主母!

    这回来官府告状的便是冯家的老管家,名冯高远,冯姓是当年冯家的老家主赐的。他状告自家少爷的未婚妻——那个贱婢对自家少爷施展了妖术,求官府大老爷一定要为冯家做主!

    说实话,这种诉状在官府看来,就是两个字:荒唐。

    结亲嫁娶这种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你家少爷父母双亡,当然是凭他自己做主了。你说你要是他的长辈,还能管上一管,可你是冯家家奴,少爷要娶谁难道还得问过你才作数?

    而且,律法有言,奴告主,甭管有理没理都得先敲上二十大板。冯高远告的是未来主母,也算半个主子,于是——该拖出去打板子?

    衙役觉得没必要,也有点儿不忍心:这都六十多岁的老头儿了,二十大板下去还不直接没了命?

    冯渊也不是狠心之人,毕竟有着十几年的主仆情分。一听说出了事,冯渊急急忙忙赶到衙门,掏钱赎板子撤状纸,可没成想,他家老仆抱着衙门口的石狮子不肯走了:少爷要是坚持要娶那个妖女,老奴就撞死在这府衙门口!拼了老头子这条命,也要把少爷拉回正道!

    冯渊真的傻眼了,衙役也傻眼——按律,扰乱府衙的应该乱棍打死,可冯渊真是心疼这个一手将他拉扯长大的老仆人,亲自扑过来给冯高远挡板子!

    衙役也不敢打了,要知道这冯渊身上挂着个秀才的功名呢,是不能打的!

    再加上林如海刚好不在,衙役也记着呢,林大人去扬州之前千叮万嘱千万不能闹出事来,他半途接管留都很难服众,再加上百废待兴一切都要从宽处置……这可怎么办呦!

    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求助于禁军,要知道卓尧也住这儿呢,给他们安一个“惊扰皇子”的罪名,或抓或撵或打死,都是自作孽不可活。

    可是,卓尧不愿意当这个冤大头。

    往大了说,他今后还要镇守这座留都城呢,可不愿现在就担上几条莫名其妙的人命;

    往私心上说,这出闹剧已经惊扰了后院里头那只毛绒绒的白兔团子,难道要告诉她,今天的处置结果是简单粗暴的“大皇子把人打死了”?

    人家正打算结婚,他提前给人见了血?

    不过是出喜剧,笑笑便罢,真犯不着你死我活的。

    ——现下有个更好的处置方法。

    ……

    另辟蹊径的“处置方法”直让穆梓安恨不能仰天长啸:老子绝对要跟他绝交!

    冯渊长得不错,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后脑勺是后脑勺——能看到后脑勺,是因为站在穆梓安对面的冯渊正维持一个扶着柱子弯腰的姿势,脸色青白的,在呕吐。

    衙门大门前一片抽搐。

    不过,抽搐的原因是天差地别。衙差抽搐是因为嫌脏,禁军抽搐当然是暗爽(他们之前被小混蛋欺负了一直记着仇呢),穆梓安抽搐则是拼命忍着捏拳头揍人的冲动:你大爷的,老子长得倾国倾城,你居然看吐了?

    还有个从一抽一抽恨不能哭出来的,当然便是冯高远,也顾不上寻死了,围着他们家少爷急得手足无措:“少爷,您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啊!”

    卓尧告诉他冯渊到底是怎么了,一指穆梓安:“他是男人。”

    冯高远长大了嘴,看着漂漂亮亮的“阿琦姑娘”,胡子一抽一抽:怎么可能?

    早有会看眼色的禁军递了根铁条过来,穆梓安眯起眼睛,也不用手拿,只拿两指轻轻一捏,只听咔嚓一声,铁条从中间断成两截。

    冯高远一张老脸青青紫紫,比他家少爷还五彩缤纷,不过总算是信了:这绝对是男人,女人哪能有这么大力气!

    ——正在后院舞刀的祁连雁动作一顿,随即狠狠打了个气吞山河的大喷嚏。

    卓尧抱着胳膊,继续道:“你说你家少爷想娶的那个小丫鬟是妖女,或许她真是吧,至少,治好了你家少爷好男风的病。”还矫枉过正了,现在冯渊看到人妖的反应已经是吐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冯高远傻眼,根本说不出话,只听眼前这个一身雪白看起来冷飕飕的少年用一种调侃的语调继续说:“要是将妖女‘撵走’,你家少爷说不准又要‘犯病’,你自己考虑考虑,是让少爷娶妖女,还是就此绝后的好。”

    穆梓安已经彻底明白了他家竹马的险恶用心,嘴角一吊,一手往冯渊后脖颈上一拍,干脆利落地给冯高远演示了另一种“可能”的后果:

    往冯渊耳朵边吼一句“那小丫头不嫁你了”,然后,冯渊公子不吐了,抬头看着穆梓安的脸——恍恍惚惚的,冯渊脸红了。

    冯高远只觉毛骨悚然,飞快地从穆梓安手里救下他家少爷,老夫聊发少年狂地架回家请大夫!

    至于告状——当然是不告了,坚决不能告,衙门有妖精,会惹得他家少爷再次犯病!

    求小丫鬟,求主母,快来给少爷治病啊!

    闹事的人自己被吓得脚底抹油溜了,衙役抽着嘴角来收拾脏兮兮的呕吐物,而禁军大爷们纷纷捂着肚子往四面八方蹦,不行了太可乐了得找个地方笑一笑!

    穆梓安抱着胳膊,眨眨眼睛,一副了然于心的狡黠样儿:“林姑娘听说这事,应该也会笑的。”

    卓尧不接茬,慢条斯理地转移话题:“刚刚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很简单。”穆梓安捏捏手指,骨节作响,“我锁住了冯渊的喉咙,他怎么可能还能吐出来。至于脸红,也是因为被锁的,血液不畅,涨红的。”

    “他竟然没疼得脸青?”

    “不会发青的,我算好了力道,最多涨到发紫发黑。”

    卓尧:“……”

    穆梓安摊手,表示自己一点都不记仇:“谁让他看见我就吐的。不过,这是因为你给他下了药吧?”

    卓尧沉默了一会儿,才告知:“我没给他下药。”

    “啊?”

    “我已暗令禁军去打|||穴,你也知,胃部|||穴道受痛会引发呕吐。”但是没来得及,“可他一见你,竟然真吐了。”

    穆梓安怔愣——也就是说那冯渊真是看他看吐的?

    捏拳头,暗磨牙,眼里闪鬼火:今晚就去冯家揍他几拳!

    卓尧摇摇头,本着难得的良心,转移话题也是救冯渊的命:“冯渊看上的那个小丫鬟,一开始是被卖与薛蟠的。”

    “什么意思?”

    “一奴两卖,可以引发冲突。那个叫赵现的人牙子现正被押在府衙的地牢里,我审了他,他说,有人给了他一千两银子,让他做这一笔人命买卖。”

    穆梓安赫然觉出不对来,立即皱起眉:“什么人命买卖?”

    “杀了冯渊,然后将这条人命——扣给薛蟠。”

    第六十七章

    教唆杀人,买|凶|杀人,将冯渊的命扣给薛蟠……

    穆梓安紧紧皱着眉,几乎是脱口而出:“又是荣国府?”

    确实,正如宝钗自己说的那样,自家太有钱了,在出身大都十分普通的秀女中简直就是鹤立鸡群。对贤妃而言,金陵薛氏嫡长女并不是一个易于控制的人选。

    但薛蟠就不同了。

    薛蟠莽撞又不够聪明,顶这个金陵一霸的名头这么多年竟没闹出大事来,一来得感谢薛彬这个爹多少还有点威慑力,二来嘛,幸好之前的应天府尹是徐龄……薛蟠的天敌。

    现在,接任应天府尹的是荣国府的女婿林如海,而京城的顺天府尹是荣国府远亲贾雨村,不管是什么重案要案杀人案,在送往刑部结案之前大都会过这两人的手。

    薛蟠要是闹出人命官司,必会惊动两人之一;而薛蟠若想保命,也必要求到荣国府。

    ……若能将薛蟠捏在手里,还怕薛宝钗不乖乖听话么?

    这确实是最大的可能性,卓尧示意禁军将衙门口围观的百姓都驱散,才告知:“赵现拿的一千两是银票,来自京城,跟荣国府派来的两位教养嬷嬷所持的银票出自同一家连号的钱庄。”

    “这就是了,证据确凿。”穆梓安咬着牙,眼睛里再次闪鬼火,扑簌扑簌的。

    一次两次地对他喜欢的小姑娘下手,而且一次以一次阴险毒辣,真当他是死的?

    “是谁买|凶|杀|人的?”

    “尚不知道,赵现只说一个眼角带疤的男子,我以命禁军全城暗查,不过——”卓尧摇了摇头,皱起眉:“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赵现说,他是个拐子,为躲避官府四处躲藏。七天前,他才悄悄来了留都;四天前,他才接到这个任务。”

    “什么?”穆梓安气归气,可还没丧失理智、或者说已经达到比气糊涂更高的境界了,眼睛里扑得又是一道绿幽幽的火花,森森的,“这说不通啊!”

    想以薛蟠的“命案”来要挟薛宝钗就范,应该是一个周密的计划。早就该做好方案,挑选好挑事的杀人的甚至看热闹的,这样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可眼下,赵现这只鬼鬼祟祟四处偷食的黑耗子——怎么好像是随手拽过来顶缸的?

    如果说是临时起意的,也该有一个因由,或者说源于一个计划之外的变故。对荣国府而言,目前最大的变故就是薛家那只又白又凶的狐狸小姐识破了他们的险恶用心甚至反将了一军。

    可是,如果荣国府方面知道计划败露,最好也是唯一正常的选择,难道不是——扯乎、风紧,赶紧撤啊!

    甭管贤妃和王子腾想做什么,在选秀开始之前都只是个想法,他们大可以把所有的破事儿都推在教养嬷嬷的头上,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什么暌违内宫,什么内外勾连,什么擅权自专,都没开始呢!现在把薛蟠往死里整就等于是跟金陵第一富的薛家鱼死网破,这贤妃是属猪的还是王子腾是属驴的?

    还有,属马的表示十分不忿,要上诉:

    薛大姑娘反制住教养嬷嬷,将人□□在温泉山庄里,距今仅仅半月。这点时间倒是够八百里加急送信入京,但是要打个来回还要在短短几天内安排好“陷害事宜”——

    别说跑死马,跑死千里马也办不到啊!

    所以,穆梓安笃定地把后槽牙磨得咯咯作响:“意图栽赃陷害的混账,甭管是被推出来当幌子的还是不知猫在哪儿躲着的幕后黑手,肯定都在这金陵城里——小爷我为了她专门在城门口设了里外四道禁,居然还有漏网之鱼!”

    宝钗抓了两个嬷嬷之后,穆梓安便把之前查出的其他“同党”都控制了起来,甚至包括秦淮河畔的那十二匹瘦马。

    卓尧托着下巴猜测:“如果不是贤妃或王子腾授意,而是下面的人因为出师不利而自作主张。看似很急且毫无章法……最好,暂且瞒着薛姑娘,待查明真相再说。”

    “我知道。”确定的事儿可以扔给那小姑娘自己处理,可现在连他自己都没搞清楚这遭子“忽如其来”是怎么回事呢,怎能让她去涉险。

    可事情总不如人意,一个禁军匆匆走来,神色是难得的严峻:“殿下,世子,刚刚秦少监抓住一个假扮皇陵卫的可疑之人!”

    “假扮皇陵卫干什么?”假扮官儿大都是为了捞好处,但是假扮宦官——这得有多想不开啊?

    “此人假扮皇陵卫去薛家传信,说荣国府买|凶|杀|人,意图陷害薛大公子!”

    “什么?”穆梓安一把揪过禁军,“难道她现在——”

    “据说薛大姑娘正带着人去关押教养嬷嬷的温泉山庄!”

    穆梓安立即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性:这遭买|凶可能只是个幌子,幕后之人真正的目的是要把她引出薛家!

    “……糟了!”一刻都不能等,穆梓安刷得窜上府衙的高墙,回头跟卓尧说了一句,“我得去看看!”

    卓尧皱着眉,看他飞快地离开,忽然——转头,紧紧盯着报信的禁军,神色严峻:“你带些人,跟上去。”

    大皇子一向冰凉凉的,现在冷下表情看起来更是严肃了十倍。禁军心中一凛,抱拳领命便匆匆去追人——即使这是个相当为难的差事。

    就像穆梓安自己说的,异于常人的力气需要异于常人的体格撑着,在不能纵马非常拥挤的留都城里,穆梓安赶路的速度比一般人要快得多。隔着几道人墙,禁军焦急地发现:刚刚还能看到个背影,现在连鬼影都捉不着了。

    禁军紧赶慢赶终于撵到了城门口,一瞧路边驿站里的马厩,果然少了一匹马。再看,挂着两道眼泪两道鼻涕的白胡子驿馆哀哀地扑了过来:

    各位兵爷,刚刚闹妖精了,卷了一圈子乌风过来,马就不见了!

    问什么妖精?

    ——人妖!

    禁军之中也有穆梓安的侍卫韩蛰,一听这话又忍不住抽搐。揉揉犯疼的胃,韩蛰看着正在征用马屁的禁军,脑子里忽然浮现一个荒唐的想法:

    只要钓出了薛姑娘,还怕他家世子不火急火燎地赶过去么?

    ……

    宝钗也在赶路,赶得很急。

    她实在没想到,荣国府的诡计之中还包括她的哥哥薛蟠!

    真是命中注定么?薛蟠没有买下香菱,却又有人想要把他算计进这桩人命官司。

    此时非同小可,必须立即确认。马车的车轮飞转着,骨碌骨碌滚在沙砾石地上,幸好是冬天,地上有一层被碾得柔软的霜叶来减震。即使这样,宝钗依旧被颠得想吐,只能紧咬着牙,再攥紧手里的银票。

    这张银票也是皇陵卫送来的,说是交给赵现来构陷薛蟠的证据——薛家钱庄开出的银票,账本上登记的清清楚楚,旁边还戳上了可爱的粉红小猴子印章。

    宝钗问过薛蟠,确认了,这正是买小摩时给出的两张银票之一,面值一千两。

    这张银票应该在成国公手里,或是在穆梓安手里——不论出于什么理由,都没有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流入一个人贩子手里的道理!

    宝钗简直不敢想,贤妃或者王子腾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什么地步,要知道现在大皇子也住在府衙里!

    为今之计,只能抓紧时间摸清对方的计划。似乎总是赶巧的,每次薛家出事,薛彬都在外面忙碌。宝钗无法耐住性子等父亲回来,便先带了人往温泉山庄来。无论如何,那两件记载了罪状的衣服还收在她手里,还可以以此来审讯或者说威胁那两个教养嬷嬷说出她们隐瞒的其他事。

    蓝鸢看宝钗眼下泛青,嘴唇也透着苍白色,不由心疼地抓住宝钗的手:“姑娘,让马车走慢一点吧!”

    “不必,继续赶路。”宝钗强作笑容,捏了捏蓝鸢的脸,“你要是难受,就把头枕在我肩膀上。你家姑娘胖嘟嘟的,靠起来最舒服了。”

    蓝鸢也是一路忍着吐,听得这话却又是脸红,正想说“姑娘您一点都不胖”,此时马车忽然一震——

    随着一声轰隆的巨响,外头传来车夫和小厮的剧烈的咳嗽声,从马车厢门的缝隙处溢进一缕缕淡黄|色的刺鼻浓烟,宝钗赶紧捂紧口鼻,搂紧蓝鸢强忍着慌乱,心里快速飞转:

    是有人伏击她?怎么可能?

    无论对贤妃还是王子腾来说,抓她或杀她都是中下之策,现在远不是鱼死网破的时候啊!

    现在并不给宝钗时间多想,车厢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这次还有马儿的嘶鸣和车夫慌忙的喊叫声,宝钗心下一凛,反射性地意识到了最可怕的可能性,而后一脚踹开后侧的厢门,猛然将怀中的蓝鸢推了出去——

    蓝鸢猝不及防,被推得滚下马车,忍着疼抬头,顿时魂飞魄散:“姑娘!”

    车夫也被剧烈的颠簸震下了马车,旁边的小厮更是被撞得东倒西歪:“惊马了,惊马了,救命啊!”

    不知什么人在马车行进的路上埋了迷烟,不仅刺激人也刺激畜生,拉车的马儿忽然扬起前蹄,撒疯似的跑了出去——要知道宝钗还在车里!

    疯马惊跑,带得马车更是东倒西歪摇摇欲坠,车上的雕花装饰早已散落,甚至一扇厢门也被甩了出去。寒风凛冽之间,宝钗紧紧抓着车上的横木防止自己被甩出去,胃中翻腾欲呕,承受全身重量的双臂疼得几乎失去知觉。

    马越跑越快,这个速度根本不能跳车,要不就是摔死,要不就是被踩死!

    幸好这不是在拍电视剧,江南多丘陵但更多的是平原,不会好死不死地出现一个“路的尽头是悬崖”;可也因为不是电视剧,这份颠簸根本不是人能承受的!

    咯吱咯吱,不知是风声还是骨头断裂的声音,天旋地转间,宝钗觉得渐渐感知不到疼痛,其他的知觉也迟钝了下来,脑中混沌眼前一片黑,就如前世病逝的前几个小时一样……

    “喂,靠右边,身子靠右!”忽然,仿佛是天边飘来了焦急的呼喊声。

    一路颠簸,车窗早已掉落,宝钗艰难地回头,恍惚间,就见穆梓安骑着一匹马从后赶来,一手捏着缰绳,另一手却执着一把闪亮的长弓。

    单手张弓,嘴咬一只羽箭。只瞄了一瞄将箭头降低两分,便飞快钩弦放箭。

    弓弦划过少年的侧颜之上,勾勒出一道淡淡的血痕。

    羽箭准准打在连接车厢之前的条木之上,入木三分,条木瞬间断裂,车厢与疯马已然分离。

    疯马更惊惶地跑远,宝钗只觉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摔了出去,却被人紧紧接近了怀里。

    骤然脱离疯马的惯性太大,在地上滚几圈才能卸去力道。滚得一身狼狈,穆梓安终于停在了一蓬杂草里,赶紧放开一直被锁在怀里的小姑娘,急急忙忙瞧她的脸:“喂,你没事吧?”

    宝钗依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也是一片模糊,刚刚再次逼近死亡的体现太骇人,即使是对经历过一次的人来说。

    也许是太害怕了,宝钗又觉得耳边划过凛冽的劲风,就跟刚刚在马车上的一样——

    可是,身体忽然又被人搂紧,又被带着顺势滚了两圈,闪过了一道寒气森森的冷光。

    宝钗艰难地撑起眼皮,终于勉强看清:

    两人之前躺着的地方,赫然插着一支锋利的弩|箭,箭头上闪着幽幽的青光。

    第六十八章

    羽箭风流倜傥,笨重的青铜弩|箭则多用来杀人,且后者杀伤力比前者大的多。

    箭上带绿光,不是铜锈,而是涂了毒,意在不留活口。

    看那颜色,很可能是见血封喉的剧毒。穆梓安不得不带着宝钗飞快地翻滚,被两人撵到的杂草荒土上急促地钉上一枚枚锋利的弩|箭,有几枚堪堪擦过穆梓安的衣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穆梓安将宝钗紧紧锁在怀里,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闪过射向的一枚弩|箭,眼神一闪,已然找准目标——

    被疯马甩下的车厢还剩一个比较完整的架子,三扇厢门架在一块荒石旁,枝楞起一个三角,刚好能躲下两个人!

    耳边又袭来满怀恶意的劲风,穆梓安再次闪过,抱紧宝钗,一个猫腰钻进了厢门之后。

    终于稍微能舒一口气,薛家的马车用的是双层沉木,怕冬日寒冷还在夹层里塞满了绒,厚实无比刚好给两人做了挡箭的盾牌。就是青铜弩也无法轻易轻易击穿——除非执弩的人愿意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穆梓安这才缓缓松开一直被锁在胸口的宝钗,担忧地低头看着:“你怎么样?”

    一路滚着躲追杀,现下两人都是一身的狼狈,沾得满身土和草。头发也散落了不少,看他眼前这个小姑娘,几缕乌发凌乱地耷在眼前,稍微遮住了些惊惧的神色,却遮掩不住身体不停的颤抖。

    宝钗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惊马坠车又遇追杀,容颜已经毫无血色,此刻只能重重咬一下舌头,借着舌尖传来的钝痛强逼自己保持清醒。

    咬紧牙关,宝钗几乎是逼着自己强迫吐出字来,急促而沙哑:“你、快走!”

    穆梓安不由一怔,宝钗已然攥住了他的胳膊,抬起头,眼眸中流露出的刚毅如最寒的冬、最坚的冰,清然一片冷,硬得更是不容拒绝。

    “你快走,没必要因我送命!”不是央求而是命令,即使更加沙哑。

    其实宝钗并不了解,只是笃信着,以穆梓安的武功定能逃出生天。但是,绝对不能带上她这个累赘:之前受惊过度,掉下马车之时好像又扭伤了脚踝,她现在站都站不起来,怎么能逃跑呢?

    无缘无故,无恩无怨,更是无情又无义,是为“无辜”。

    ——她怎能连累一个无辜之人陪她送命?

    第三次,宝钗张开嘴,可还没等她说出话来,就再次被人锁进了怀里。比刚才还要紧,宝钗挣了几下却发觉根本无法挪动分毫,但穆梓安却还能施施然地抚上了她的后颈。

    小姑娘后颈处的肌肤细腻白滑,又暖暖的,摸起来很舒服。

    “你干什么?你想——”宝钗羞怒难言,可再张开嘴发现,她竟然发不出声音了,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这是当然的,她耳后的|||穴道已经被那力气大的吓人的小世子紧紧按住了。

    狭窄的空间反而放大了这份总隐藏得跟星星似的熠熠闪闪的小狡黠,穆梓安勾着嘴角,以慢悠悠的语调说着气死人的话:“谁让你说我不爱听的话的,活该被占便宜。”

    宝钗——简直想打死他!

    紧紧攥着十指,宝钗咬着牙,心里确认:她一点都不想留着这小混蛋的性命!

    只除了现在,他什么时候死都无所谓!

    隔着车厢隐约听到脚步声,宝钗心如擂鼓,却反而不害怕了。已经准备好再次离开人世间——但是,黄泉路上绝对不能带上这个小混蛋,要不然她绝对会被气得心肝脾肺肾一起疼,当然还有胃,走一路疼一路,到时候怎么喝孟婆汤?

    穆梓安却忽然将人抱得更紧,靠在宝钗的耳侧,压低声音轻轻吐着气息:“有三个人。”

    什么?被对着耳朵吹起,只觉一片温热的痒意,宝钗正难受着,听得这话不由心中一凛:“难道你打算……”

    “别说话。”穆梓安又按住了宝钗的|||穴道,继续低声道,“弩的射程比一般弓箭要远得多,力量也大。但是我们躲在这里头,想要射穿车厢,至少要在两百步以内。”

    两百步约合三百米,也是一个相当远的射程。就算穆梓安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在□□发|射的短短一瞬间跑出三百米。

    宝钗更是心急如焚,拼命抬起头,眼中尽是愤怒:你既然知道,还不快跑?

    “一般人不敢靠近我,像虞方那样跟我面对面站着的蠢货真难找到第二个啊。”穆梓安悠悠地又自夸一声,忽然话锋一转,“他们却不知道,两百步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话音未落,穆梓安猛然掀开厢门跃了出去。

    宝钗只觉眼前一花,根本没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听觉和嗅觉不会出错。

    “砰”、“砰”、“砰”,连着三声,空气中隐隐漂浮出刺鼻的焦味。

    宝钗惊愕:这是——枪?

    ……

    三百米开外,三把闪着幽幽青光的弩|箭掉落而下,青铜箭散落了一地。

    三个黑衣刺客仰躺在地,死不瞑目。接任务时便有人对他们千叮万嘱过,绝对不能靠近穆梓安十丈之内;他们牢牢记着,发现穆梓安从驿站牵来的马后拴着箭篓,便一直小心翼翼地避在弓箭的射程之外,却没想到——穆梓安竟然随身带着□□。

    穆梓安将歪倒的厢门扶起来,靠着荒石架做了一个半开的棚子,而后才将宝钗搀扶出来,让她倚靠着石头休息:“在这儿等着吧,你家人应该会寻来的,阿尧好像也派了人来找我。”

    或许刺客还有同党,所以穆梓安并不敢放松警惕,时不时往四周看看。

    宝钗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目光停留在穆梓安手上:一柄流线型燧发枪,技艺精巧,被擦得锃亮的钢环闪闪发亮。

    宝钗垂眸看着空气里隐隐浮现的一丝丝焦黑,低低出声:“这是、燧发枪……”差点忘了,红楼梦的历史背景类似于明朝,正是在这个时期,整个世界的火器工艺实现了飞跃。

    “你在说什么?”穆梓安没听懂,将手里的燧发枪玩转了一圈儿,“这是鸟铳,我爹特意给我做的。”又好笑地耸了耸肩膀,“这帮刺客也不想想,我爹是做什么的。”

    东平王正是因为制造火铳的精湛工艺而备受尊崇,就像祁王妃凭着一身力气打遍京城无敌手。

    “我娘给了匕首,我爹给了枪,都是为了我好,我哪能厚此薄彼?都得随身带着才行。”只不过他更偏爱冷兵器,所以知道他带枪的人并不多。

    “原来如此。”宝钗也弯了弯唇角,却依旧低着头,眼神一片清浅,仿佛什么都没有似的空寂。

    穆梓安被她的反应弄怕了,赶紧蹲下身看她表情:“喂,你没事吧?”顿时后悔了,“我又在你面前杀了人,又吓到你了是不是?”

    “没有。”宝钗正想说自己没那么胆小,却忽听穆梓安“嘶”了一声,似是忍着疼。

    赶紧抬头,宝钗这才发觉,穆梓安右臂的袖子早被割开,隐约可见其中狰狞的伤口。血流不算太多,但是——斑斑点点染在衣服上的血是黑色的!

    两人身旁,一支支扎在地上的青铜箭上的青光幽黯不明。

    宝钗大惊:“你中毒了?”

    “啊?”穆梓安一愣,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被整个儿拽到了地上,差点跌个四脚朝天。

    ——真是阴沟里翻船啊,穆梓安真的没想到,这小姑娘自己扭了脚站不起来,便要把他一起揪下来!

    宝钗动作极快,已然撕下了他整个右边的袖子,果然看见伤口处沾着淡淡的乌黑色。

    宝钗咬了咬牙,一转身从马车的残骸里掏出一个水袋,掬出清水替他清洗着伤口。

    穆梓安怔怔地看着,这小姑娘正用苍白的手指轻轻滑过他的手臂上方,小心翼翼,仿佛想碰又不敢碰的样子……

    忽然完全说不出话来,仿佛也被人按住了|||穴道似的,穆梓安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怔怔看着宝钗撕开一根布条围着他右肩扎紧,然后用水漱了漱口,最后以口覆上他的伤口,吸吮了起来。

    一时间,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大脑,四肢空空旷旷一点儿都动弹不得。穆梓安维持着微侧着头的姿势,看着宝钗帮他吸出一口口的黑血,吐掉漱口再次吸吮,光洁的侧颜泛着淡淡的珍珠色,长长的睫毛微微垂着,睫毛下的眼眸中是一片安逸的静谧……

    宝钗专心致志地回想着前世无聊时翻看的紧急救助指南,并未注意到,她救助的对象已经丝毫不能动弹。

    前世聊天时,兔斯基脸小护士面无表情地告诉过她,吸|毒是可以急救,但不是一个值得推崇的好方法。如果施救者自己口腔中有伤口,那他也会中毒。

    宝钗知道自己的舌尖上带伤,还是被她自己刚刚咬出的伤口,但她更知道,此时顾不了太多。要知道这个世界并没有所谓抗毒血清,宝钗真的不希望,刚刚救她一命的这只小混蛋就这么死于非命。

    还好毒性不烈,吸吮了一会儿,黑血除尽,伤口处溢出了鲜红的血液。宝钗终于舒了一口气,赶紧用剩下的清水漱口,心中继续回想:按照手册上的说法,中毒的最怕发烧,体温万万不能上升……

    “喂,你身上怎么会这么烫?”宝钗贴了贴穆梓安的手臂,真被吓了一跳,发烧会烧到连胳膊都烫么?

    这话一问出,宝钗便听到一声深深叹息,而后是包含无奈的一句:

    “没事,我就是……快熟了。”

    第六十九章

    快……熟了?

    宝钗还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就被人一把搂进了怀里。怀抱绝对算不得温暖,而是热气腾腾活像个大蒸笼!

    穆梓安紧紧抱着少女柔软的身体,感觉体温越来越高,连吐出的话都是热乎乎的:“真想现在就把你抢回去。”

    宝钗终于反应过来,反射性地伸出手去拧,靠近伤口时却又迟疑地顿了顿。

    纤细的玉指终究是蜷收入手掌,宝钗垂下眼眸,轻声道:“你快要勒死我了。”

    穆梓安还处于气血翻腾的半游离状态,一听这话不由吓了一跳,真以为他没轻没重地捏疼了人,赶紧松开。

    结果,就看见宝钗面无表情地直起身来,有条不紊地盖上水袋的塞子,收好绳子,放回身后——顺便她自己也向后挪了半尺。

    没说一句话,但举手投足间演绎出的语言都是“拒绝”。

    就像淅淅沥沥的小雪,一夜细无声,为万家灯火处挂上晶莹剔透的冰铃铛。

    冷飕飕的。

    穆梓安打了个哆嗦,被泼了一瓢冷水好歹体温是降了下来,耸耸肩膀,重重叹了一口气,随便往后一倚,语气里也不知道是懊恼还是怨念更多些:“怎么会有你这种女人。”最要命的是,他居然看上了这么个冰雪裹成的女人。

    宝钗对他点了点头,眸色清淡:“多谢世子救命之恩。”

    穆梓安挥挥那只受伤的爪子,笑笑:“别谢这么早。这回到底是谁带累了谁,现在还说不准呢。”

    宝钗听得不由眉头一皱,正想追问下去,抬眼却见穆梓安维持着单手搭在膝盖上的姿势,凝视着远方天地相交的旷野。

    穆梓安现在真可以说是满身狼狈,沾着土流着血,连那线条漂亮的侧颜上也勾着一道淡淡的血痕,是被弓弦划出的,一道寂寥。

    宝钗不由闭上眼睛轻轻摇了摇头,已经溜到舌尖的话还是咽了回去。几番险些为她送命,她已经丝毫不怀疑穆梓安的一片真心;而且,再不想……欠他人情了。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只有冷风吹过垂头丧气的枯草黄叶。

    穆梓安却忽然转过头来,指着自己已经不流血的胳膊,歪头一笑:“你真不打算对我‘负责’?”

    宝钗一愣,就见这小混蛋悠悠然继续说着找抽的话:“被你看了摸了看光了,对了,还刚刚你还啃了我!你不负责,我怎么办?”

    宝钗顿时眯起眼睛:刚刚是谁占便宜来着的?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我生啃了你!

    宝钗眼里闪的冷光太危险,穆梓安看得分明,才不主动送上门挨咬,继续隔着半尺抱胳膊撩人:“我也占了你便宜。你要是不嫁给我,还想嫁给谁?”

    宝钗挑眉:“世子这是威胁?”

    “我哪儿敢威胁你啊!”穆梓安赶紧摆手,“你胆子可大,比我还大。你比我还不怕死!”

    他毫不怀疑,要是他真敢来强的,这小姑娘绝对有胆子去死——而且是拖着他一起去死!

    宝钗淡淡扫他一眼,并在心里承认:算你说得对。

    见小姑娘稍稍消了点气儿,穆梓安笑了笑,忽然起身挪了过来,半跪在宝钗身前,直视着那双清澈的眼眸,一钩唇角:“我就是奇怪一件事。”

    宝钗当然不怕,挑眉顺着问下去:“什么事?”

    穆梓安哼哼两声,发问:“你嘴里带伤还为我吸|毒,分明是不怕为我去死的;可你又死也不肯嫁给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宝钗淡淡道:“这是两码事。”

    发问的紧追不舍:“哪两码事?”

    “恩义非情,民女只是有恩必报。”

    “我倒是一点都不期待你结草衔环。”应该说除了结发拒绝一切报恩手段,心思极度狭隘的小世子又哼哼两声,引得宝钗在心里默道:你莫不是属麦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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