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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部分阅读

    成了累赘。茂林姑姑找到村里一家正想把地转给别人的户,这户的三亩地已经种上了棉花,就是他们没空打药,棉花叶子已经被棉蚜吸食得像伸不展的手掌,卷曲着;棉花叶子已经被红蜘蛛咂红,地里杂草丛生。这户说,只要给的钱够交农业税,够种子地膜钱就行了。听说是大头媳妇要承包,就说:“也难为这个女人了,带着个孩子,还得自己这么苦支撑着,大头真他娘的前三辈儿就是光棍儿命!”这户人家说茂林姑姑,由你中间作证,这承包地的钱到秋后见了收再给吧!静如不同意,生活让这个弱女子不愿欠任何人的了,她从自己的私房钱里拿出600快钱,让茂林姑姑交给了对方。

    静如听爹说过,这棉花在收麦子前,只要地里基本上够苗,不怕苗赖。俗话说:苗无二旺。尤其这棉花生长期长,那是女大十八变的一种作物。

    没几天就是芒种了,麦子黄稍,饿死羊羔。除了像武家寨二白话一样的羊倌们心里发紧,忙活着羊没有地方吃草以外;这几日,村里的人是比较闲的。

    承包了邻居这三亩地后,武静如带着孩子到地里首先是锄草,春天的草虽然有些茂盛看起来很吓人,由于春旱,草是很容易清除的;茂林的姑姑真的扛着锄头来了。这武家寨先后嫁到喂马庄的两个能干俊俏的女人,并肩劳作在这块就要荒芜的棉田里;早晨,远处村庄里鸡鸣狗叫,卖豆腐的吆喝声,谁家正吆喝拱处圈的猪,这一切嘈杂的声音,仔细听听,很有旋律,就如同夜晚里吹出的一支生活交响曲;各种树冠掩映着红砖蓝瓦,谁家还烧火做饭,房顶上炊烟袅袅,远看又像一幅水墨画。静如看着比自己大十几岁的茂林姑姑,脚下踩着希望的田野,充实快乐得眼眶热了,面孔鼓胀得红扑扑的。正在弯腰干活的茂林姑姑,直起要见状,细心的女人之间没有言语便沟通了,嘴里嗔怪道:“这闺女,你拿姑当外人啊!”

    劳动不仅创造了人类,劳动也能让人忘忧,这充满收获希望的劳动更能提起人们的精神!

    大头江在老娘的呵斥痛骂下,也慢忒忒地来到了地里。茂林姑姑见到大头江劈头就骂道:“大头你个***!你老娘见面就求俺给你张罗亲事!这不?媳妇给你找到了,你***咋就不给俺长脸呢!”

    大头江只是嘿嘿傻笑,无法答这个大媒的话茬。

    两天,地里的草被清锄干净,露出了一行行被虫子糟害的弱苗。大头江哼了一声道:“就这赖的苗,哪能看见收!”

    “你爱管就管,不爱管滚走!”静如实没有指望着这个心里有了想法的男人。

    “哪有你这样的男人,你站到咱村大街上人堆里,看你够五尺高不够!自己懒,还不支持勤快人!”茂林姑姑这几天好像是专门来给大头江上政治课来了,她吆喝道:“趁现在机井闲着,赶快打一遍治虫子的药,浇一次透水!”

    庄稼苗都有女大十八变的希望,武静如的命运呢?她的希望在哪里?

    第九章07 春姑姑来

    武静如被太阳晒黑了,有孩子累着还思想着地里的农活儿,人也瘦了,处优日子里细皮嫩肉的双手被磨得粗糙了起来,薅草打花杈,她的指头不仅弯曲,手掌上粘着的草绿素进入指纹,用肥皂都洗不掉。

    而这个时刻的武家寨正一股暗流涌动,最睡不着的是村支部书记吴敬恩和刚下野的老爹武运昌。

    武家寨表面看来一派郁郁葱葱的景象,有二月底三月初那场下在了人心里的那场透雨给植物们垫底,一切都欢快地生长着。这一带平原的村里有点儿空闲的地,人们都爱栽树,所以各家院落里除了高不过屋檐的果树,更有高出屋脊的榆树,椿树,洋槐树;大街两旁,墙头外面,村边路边,多栽种的是杨柳树,这一方人们迷信地认为杨柳树是不能栽种在院落里。所以武家寨从远处望过来,围绕着村庄四周的树,到像一片树林,只有走近了,才看到树木掩映着的房屋;今年武家寨村四周的麦子长势喜人,一阵微风吹来,层层麦浪跟着麦浪向村庄涌动,这武家寨就更像一只搁浅了的船,或者麦海中的孤岛。

    春姑姑(春鸽子)钻在茂密的树杈间:“姑姑姑姑、姑姑姑姑……”这单调的声音从早叫到晚;调皮的孩子听着这春姑姑的叫,便拉开稚嫩的嗓音,撮着小嘴跟着谐音地高叫:“漂亮姑姑,麦子就熟;麦子就熟,漂亮姑姑……”春姑姑就“姑姑姑姑、姑姑姑姑!”回应;孩子就“漂亮姑姑,麦子就熟!”仰头望着茂密的树杈间唱和。

    在武家寨大街上的“等死场”里,有几个老人坐在靠墙横着的一根下房的陈旧榆木大梁上,大梁被年锈成了褐色,纵向的木纹沟壑般深陷,无声地见证者武家寨变迁,老人们像傍晚的一排麻雀落在电线上一样,昏昏欲睡。有个老人慢忒忒地说:“春姑姑又来了,南方的麦子收完嘞!”

    另一个老人说:“今年春姑姑多,叫的又欢快!是个丰年嗯!”

    “这春姑姑来了,最多布下一窝,不几天就北飞了!”

    “这春姑姑是叫魂呢!你听:‘姑姑姑姑,姑姑姑姑!’‘叔叔叔叔,请你上路!’”

    “老九!春姑姑今年要叫走你了吧!”一个比较年小的老人道。

    “春姑姑叫走谁,也叫不走俺!”

    “那咋?”坐在榆木大梁上如灰雀一样的老人,左右一齐扭头,望着中间坐着的年事最高的老九,好像盼望着他能说出人不死的秘诀一样渴望。

    老九顿了顿道:“咱们都是德国造!”

    听了,几个老人都笑了,张着黑咕隆咚掉光了牙齿的口,有几个反映还敏捷的老人回应老九道:“你鸡蛋的是德国造吧!俺们不是!”

    村里没有了生产能力的老人,都爱集聚在这个地方,因为每年都从这里走向西天几个老人,又平添几个;所以,他们自封为他们是等死队,他们对生命的归结如此看淡。村里的老九最怕死,所以老人都爱逗老九。但是自从老九宣告了自己是德国造以后,他真的神奇地熬下去村里几个比他年龄小的老人。因为当年打鬼子的时候,那时候还是小九的老九,就知道德国的步枪质量好,不好坏。所以老九一生对质量好结实耐用的家具就说:“像德国造一样”,所以村里人都喊老九“德国造!”

    这个时候,老庙爷总是躲在离等死场隔着一个过道的阴凉处,孤独地坐在,嘴里不停地絮叨着嘟囔了几十年的陈年旧事,他就好像是世道以外的人。

    村里吴先生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但是他很少光顾这等死场,因为他爱中医,还带着老花镜沉浸在中医中药中,自己感悟人生。

    武运昌还不算太老,还没有进驻等死场的资格,他还要把刚上任的儿子武敬恩扶上马送一程。

    现在,村里最能捞钱的一件事就是划庄子。这划庄子之事,在好几年前武运昌就实施过,但是失败了。

    那年,各村里对向村里申请划庄子的户,私下里已经流行起了收钱,以前这可是免费的;现在就是划给谁家一片庄子,村里要收一百块钱,私自贪污;武运昌想,如果按照土地政策和村规,没有几户够18周岁的男孩符合条件;他就大着胆子,把想要庄子的年龄放宽到了14岁,这样一下子就有约30户够资格划庄子了,自然就能多收钱。

    第九章08 权力野蛮

    因为武家寨村四周有很多坑坑洼洼的鸡刨猪拱的闲地,还在村里的掌控之中。武运昌带着武双炮几个,掂着卷尺开始丈量的时候,遭到了村民的围攻哄闹。在背后人的指使下,有几个想要庄子,孩子才几岁敢于耍泼的女人,坐在尺子通过的地方,把皮尺用牙咬断,嚷着:“不给俺划庄子,谁也别划!”

    武运昌指使武双炮把断了的皮尺换成细铁丝,武双炮刚把细铁丝展开,几个妇女就把细铁丝缠绕在各自的手指上,如果两头一用力,这就像古代“夹指”的酷刑,容易把指头拉掉的。

    人群里乱起哄喊叫,吴文生阴阳怪气地说道:“这俺也要给俺孙子要一份庄子呀!”

    “你孩子才多大一点,那来的孙子?”武运昌怒道,“你个饿死驴,别来这儿搅闹了!”

    “武支书,你老这就错了!俺咋是搅闹呢!有儿早晚会有孙儿!难到你有儿没有孙儿啊!”

    “你,简直是胡搅蛮缠!”武运昌愤恨地瞪着吴文生。

    “咋叫蛮缠了,既然划庄子的年龄你可以放宽,咋不放个人人满意呢!这放宽到了14岁,四岁的不愿意。当然俺不管别人,你要是这次能给俺未来的孙子划一份庄子,俺就没意见了!”

    “是这样的,俺还有重孙子呢!”

    “俺还有重重孙子呢!”

    武运昌只有卷了尺子收兵。

    谁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几年来,习惯了单门独户居住的人们,各村没了村里掌管的公地,就把庄子都划到了责任田里,钱是越来收的越多。全没了政策和规矩,庄子也没有了统一的规格,你花的钱多,就可以要大一点儿,钱少就小一点儿。武家寨村边少说也能划上百片庄子的坑洼地,还在村里掌控下,这成了一块能收取几十万的肥肉,武运昌想在他儿子任初,自己还有余威这样的情况下,把这项事业干成。

    于是,武运昌和儿子武敬恩专程跑到市里,向这个久不回家的当科长的儿子讨教。是官就比民精,儿子毕竟在政府里混了这么多年。这大儿子武敬东开导父亲道:“这是个乱哄哄的世道,只有不出人命,弄几个钱谁能咋地?大不了这官不干!何况这村支书又算哪门子官?还是那句老话:吃柿子捡着软的,哄死人不偿命!要管住火爆脾气的三弟敬琳,千万不要打架,遇到大的绊脚石就要绕过去!”

    武运昌领了儿子下的圣旨,到家里和儿皇帝武敬恩筹划了一番,把村里每一个茬口绊脚石都做了相对的应付策略,做到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武运昌判断,这次要比上次划庄子容易一些。因为这几年,光村里长够18岁的户就有了50多户,有的是一家两个够格的。他这次采取公开是只给18岁以上的划庄子,暗地里有想要的,只有给钱,就暗暗地给谁一片。想到此,武运昌不免喜悦起来,幸亏前几年被村人阻挠庄子没有划出,那年几十片庄子,才能收取几千块,现在一片庄子就要收取几千块了,这真是财神爷赵公明有眼,让村里那些穷鬼蹦?去吧!

    这宅基地能不能成功发放?武运昌能不能顺利地从村民的手里敛来这一笔横财?

    武运昌督促着儿子,先从村里的高音喇叭里广播宣传了,武敬恩喇叭里喊道:“俺上任村支书,要给村民办的第一件好事儿,就是划庄子;这划庄子还牵扯出了另一件好事,修街铺过道儿。办这一件好事儿等于两件好事。所以咱村也要像外村一样划庄子收费,这收的费,用来硬化街道。这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按照咱们村里的话说,就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这次,咱按照政策来,凡是村里够18岁的男孩,都可以申请一片庄子!”

    武家寨想要庄子盖房子的大有人在,因为他们好多人已经攒够了砖木等工料,独缺这建房的庄子了,这份要庄子的力量就像蓄满的池水,只要开个小口子,就会哗啦一下决堤!

    武运昌父子好像已经看见了白花花的银两正向他们家们流入。

    第九章09 夫妻之间

    这一段以来吴茂林忙得骑着摩托,心里还想着生意上的事儿,有好几次因想事儿走神,差点碰到人,沿途的风景他顾不上欣赏了。每次回家苏婷在心里给他闹着别扭,苏婷是想让茂林提出给爷爷公婆分家,他们自己另过。按说这样的要求在村里不算过分,茂林毕竟和盛林有着弟兄两个呢?村里独生子都给父母分家的比比皆是。

    而在吴茂林的心里,分家这是绝对不可以的,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别说他当兵几年没有给家里做出过贡献了;就因为他是长孙,就像他父亲跟着爷爷过日子一样,他要给父母爷爷在一个锅里抡勺子,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吴茂林想到村里那些因家务争吵打架,父不父,子不子,父子不父子,反目成仇,那样没有人伦,活着还算啥?人如果不讲亲情,在这个世界上活着还有啥意思?

    王苏婷期望着时间久了,能把茂林的性子磨水,让茂林妥协,所以晚上她睡觉时候大多是扭给茂林一堵脊梁,被窝口用手掖得十分的严实,生怕敌人腰里挺着抢来侵犯。吴茂林由于劳累,躺倒床上就想入梦,夫妻之间夜间玩闹的心思也淡了,这**之事丢生分了,谁也不愿意主动。

    今夜,吴茂林正在通向梦的路上昏昏欲睡地行走,觉得有人捅了他一下子,恍惚中差一点跌倒在路沟里,他听到有人说话:

    “这些天,你回来倒头便睡,俺有话给你商量呢?”

    茂林觉得自己是在床上,不是在路上,打了个哈欠,朦胧地说道:“啥事!说吧!俺差一点儿进了河南!你一把把俺捅了回来。”

    “外面是不是有了想好的,勾着了你的魂。总记着河南?”

    “那个想好的原意勾个穷光蛋!”茂林又打了个哈欠,胳膊像做广播体操一样,向上使劲儿地伸了伸,道,“有啥事儿说吧?可瞌睡呢!”

    “你每天天黑了才回来,村里啥事儿都不知道。喇叭喊咱村里又要划庄子呢!”苏婷在被窝里转过身来,不过被窝仍然是严阵以待。

    “划就划吧!给咱没关系!”

    “咋没关系?”

    “咱家又没有符合划庄子条件的人!”

    “你真是呆了,现在啥条件不条件?给村里钱,村里就会给划庄子!”

    “那不是公开卖地,这是违法的啊!”

    “老农民谁管法不法的,俗话说,死庄子活地,这次划完,村里就再没有公家的地儿了。”

    “武敬恩刚当上支书,就敢这么大胆!”吴茂林完全清醒了。

    “这算啥?你这几年没在村里,那个村不是这样,当支书不就是为了捞钱吗?”

    “咋现在的人都这样!”吴茂林感慨道,“钱真的就那么好吗?”

    “啊!钱不好?”苏婷望着仰躺着面向房顶的茂林道,“钱不好,你早出晚归,图个啥!”

    “这哪跟哪呀!”

    “你不是说‘钱真的那么好吗’?”

    “但是这钱给钱不同,正当劳动挣钱才是。那样犯法卖地也算挣钱?亏你还是老师呢!”

    “这俺知道,但是现在的村支书都这样做,法不责众,你有啥办法!”

    “哪咱们也不能支持犯法呀!”

    “好好!你不支持,村里有人支持,你一个人还能翻转地球?看把你能的!”苏婷又愤然地转过身去了,这次被窝到是没有掖严实,露出了雪白的脊背,

    “你!”吴茂林咽下了怒气,缓和了一下情绪道,“俺问问武敬恩是咋回事儿,再说好吗?”

    “你看着办吧!”苏婷闷闷不乐地说道,“这个家你当着呢!”

    吴茂林的睡意全消了,为啥长大了,这么多烦心麻烦事儿呢?苏婷提出分家的事儿刚凉凉,划庄子的事儿又热了起来。他想明天早起一定要早点起来,问问武敬恩是咋回事儿。

    吴茂林以为起这么早,街上没有一个人,还得喊武敬恩的街门!没想到武敬恩宽宽的铁街门中间的小门已经展开,影壁墙上西湖风景映入吴茂林的眼帘。武敬恩正在院子里拉着太极推手花架子。

    大早晨,见吴茂林突然来访,武敬恩眉宇间只是那么惊疑了一下,就麻利收住正平推出去的手掌,自我调笑道:“是茂林大侄子呀!稀客稀客!屋里屋里!”

    吴茂林当兵五年来,第一次来武敬恩家,这足有七八分地的大院子显得排场,便道砖墁地,菜园果树井井有条,葡萄架已经爬上了房檐;堂屋六间出厦瓦房,高傲宽大,窗明几净,包括配房都是贴了耀眼明亮的白色瓷砖;进到屋里,武敬恩的媳妇麻利给茂林拾掇沙发上的衣服,招呼吴茂林坐下。武敬恩媳妇30来岁,个子不高,精神漂亮,未曾说话,眼睛三分笑,特别招人喜欢。吴茂林坐下,目光扫视了一下通三间的大客厅,一应家具家电俱全,地板吊顶粉墙,34寸的大电视霸道地矗立在电视柜上,这屋里院里显示着主人的经济实力。武敬恩的家比村里电工吴树林的家要好一些。

    坐在武敬恩家软绵绵的高靠背沙发里,吴茂林突然感到有些局促,同样是武家寨的子弟,自己过得咋就那么的寒酸呢?这难怪苏婷给他闹别扭,人!谁不想过上幸福舒心的日子?

    第九章10 乡邻乡亲

    武敬恩给茂林倒了一杯茶,掏出烟递给茂林,茂林居然接过了烟。当武敬恩打火机凑到茂林面前时,茂林才收住了走出去的神儿,忙摆手说:“我不抽,不抽!”确发现自己手里拿着烟。

    吴茂林把手里的烟放在桌子上,说:“听说咱村要划庄子,是吗?”

    “是啊!”武敬恩感慨道,“咱村有十年没有划庄子了,有好多家都等着庄子盖房娶媳妇呢!再不划说不过去了。俺正研究咋个划法呢?这也算俺上任给村里办的第一件实事吧!”

    “哪都是那些人够格?”吴茂林问。

    “计划这次是满足全村。现在咱们这周围各村里已经没有了公地,你没见都开始朝责任田里盖房子了吗?咱们这次初步规定是,够格的人家要一片庄子的,划公地:不够格的朝自己村边责任田里划。你看这样行吗?俺正说等忙过了五月,咱爷们找个地儿坐坐,俺还向你请教呢?你毕竟当过兵,见过世面,懂的多!”

    吴茂林被武敬恩尊敬的没有话说,遇到正事儿他比较实在。他吞吞吐吐地说:“你看,你看俺家……”

    “这咱得公事公办了,按说你家属于不够格户。”武敬恩窥视出吴茂林的心思,便道,“不过,这事你不要声张。村里的公地不行,你选一块地吧!到时候,村里可以少收一些费用!”

    “哪!哪到时候再说吧!”吴茂林说着已经站起了身。

    “咋!一会儿饭好了,你轻易不来俺家,吃了饭再走!”武敬恩媳妇一脸的实诚,并且伸手做出要拉茂林的架势。

    “不麻烦了,俺还要到城里上班。改天吧!”

    女主人说拦吃饭的话都不能当真,这是武家寨一带人的礼节。

    “哈!茂林现在是大经理,忙着呢!在村里见上一面都难!哪有功夫吃咋家的饭!”武敬恩道。

    “别笑话俺了,啥大经理?就给人帮忙呗!”

    “数数咱村里有几个骑摩托,腰里挂手机的?你这摩托手机还不用花自己的钱!”

    “给你还差远呢?”这句话到吴茂林嘴边,他没有说出来。这话说出来就有些讥讽味道了。

    说着,吴茂林已经出了屋门,走到院子里。

    太阳升起,晨雀止声。武敬恩两口子把茂林送到街门外,大街上、过道里早起的行人稀稀落落,匆匆忙忙,武家寨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大爷这么早就地里去啊?”碰见村里的白老汉,茂林微笑着问候。

    “茂林你还没去上班!”白老汉扛着锄头,嘴里叼着旱烟袋。

    “陈二叔,你朝地里去?”

    “啊!朝地里。对了茂林,你们公司有棒子种吗?”中年汉子停下脚步,柱着锹把问。

    “有呀!才从河南拉来的新品种!”茂林也停步,两人站在大街上面对面。

    “不会是假的吧?那年种了假种子,可把俺坑苦了!”

    “陈二叔,你说的算哪里话?公司都开发票,不是走村串户的,你买了种子,就找不到他的人了!”茂林回复道。

    “茂林,俺相信你!你再从城里回来,给俺捎20斤吧!”中年汉子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一百元钞票,要给茂林。

    这时候,围上来好几个人,有男人,有妇女。听说买玉米种子,都来了兴致,让茂林捎。因为说话的地方刚好在吴树林门前,王青云也从家里出来,她笑着问道:“这么大清早,大兄弟你就在这里卖种子呀!”

    “哪里是卖种子!”吴茂林毕竟没有这样做过生意,何况是在自己的村里,面对这么多人钱长钱短的,面皮上有些羞涩,他躲开王青云的目光,道,“这不,邻居们都让俺给捎嘞!”

    “原来是这样!”王青云道,“谁都要多少斤,俺给记个数,等茂林从城里回时,用摩托驮回来。”

    “这样最好!”中年汉子道,“树林媳妇办事儿就是有条理。”

    人越聚越多,周边能听到说话的人家几乎都来了。办事麻利的王青云也有些招架不住。吴茂林看着王青云在本子上写一遍再问一遍,眉头上一会儿浸出细密的汗珠,他提高嗓门说道:“这样吧!乡亲们。俺让车朝咱村送一千斤,够吗?”

    “一千斤哪能够!”人群里有几个人答道。

    “那咱就先送一千斤,不够了再说。这样量大,俺给乡亲们按批发价,每斤少五毛钱!”

    “茂林!那才好呢?”

    “棒子种送来了,咋弄?”吴茂林看着还在记名字的王青云道,“嫂子,你干脆好事做到底,种子来了就卸到你家,差多少,再拉!”

    “这!俺?”王青云望着茂林长大了嘴巴,她心想,这是麻烦不讨好的事儿。

    “哪就这样了!”

    “就这样了!”

    “等来树林家拿种子就是了!”

    众人说着散去,各忙各的了。

    “你呀!还真能揽事儿!”王青云剜了茂林一眼,哪目光是温柔的。

    “嘿嘿!你说咋办!相邻乡亲的,总不能不理吧!”茂林心里有些短,低声道,“姐,就当学雷锋吧!”

    “姐!”王青云一个愣怔,脸上速长一朵红晕,她抬手向茂林额头上戳了一下,“你呀!”

    “嘿嘿!”吴茂林转身就走,转身的时候,他看见武敬恩倒背着胳膊在远处向这里张望。

    吴茂林又给遇到的几个邻居打着招呼,走进了自己家门。小黑狗围着他前后左右撒欢,不时地咬扯一下他的裤脚,以示亲密。他感到从武敬恩的家里出来,到自己家里,就好像从天堂到了凡间,看着自己家破落的庭院,老旧的房屋,草从瓦缝里长出,显得凄凄无助,屋窗户小得就像人的小眼睛。作为男人作为有所担当有责任的男人,这些让吴茂林自感汗颜。看看脚下的小黑狗快乐的蹦跳,俗话说:人不嫌母丑,狗不嫌窝穷,难道人比狗还不能坚守?

    第九章11 凡人凡事

    吴茂林不由弯腰,亲密地在小黑狗的脑袋上轻轻地拍了拍,小黑狗立马停止蹦跳,冲着他旺旺轻吠,目光里流露出友善与微笑。

    吴先生正蹲在他心爱的*盆跟前,用剪刀从花茎第一二腋芽上方剪断花茎。这是促使*的腋芽再生,这样避免了花茎过高,到秋天硕大的花朵会压弯花茎倒伏。如果想留一朵花,就留一腋芽,如果想开多朵花,就留多个腋芽,不过花越多花也细碎,只有一朵才独大。

    吴茂林帮助爷爷把铲下来的牲口蹄子,埋入花盆里。埋了三个花盆,牲口蹄子碎块块就没有了。

    这时候,苏婷也梳洗完毕,从屋里出来。

    “现在都兴了机器,喂牲口的越来越少,”吴先生把剪刀放到窗台上,拍了拍手感慨道,“这铲下来的牲口蹄子是越来越少!”

    吴茂林笑笑,说:“爷,以后别去会上集上捡牲口蹄子了,俺给买几袋子花肥吧!”

    “哼!哪花肥都是化学的,埋花盆里,花倒是开的很鲜艳,就是没有了浓郁的清香。养花啥肥也没有牲口蹄子好!”

    “爷爷!哪要是都没人喂养牲口了呢?”苏婷突然插话。

    “哪就只能赏花,而不能品花了!”

    “赏和品不都是看花吗?”苏婷不解地问。

    “赏花是走马观花,品花是看花的习性;”吴先生语重心长地说,“观花的妖娆就像看一个人穿的新衣裳,花内在的坚韧释放出的清香就像一个人的秉性脾气!”

    “好好学学吧!还老师嘞!咱爷爷年轻时候也当过半年老师,嫌满教室的学生吵闹,图清净才转行医的!”

    “真的吗?爷爷!”苏婷凝望着吴先生,赞许道,“难怪爷爷干啥都是个挑儿!”

    俗话说,老比小。吴先生被这孙子孙媳绕膝恭维,面露霞光,这也就是平凡人家的天伦之乐吧!

    三人正围绕着*盆谈花论道,其实茂林娘已经靠在灶房门口多时,早饭已做好,她不忍心喊吃饭打断祖孙仨一派其乐融融,作为母亲,这样的场面,自己虽然没有加入,喜悦自从心底流出。

    由于是烧柴火做饭,锅等得功夫大了,还得重温。茂林娘便从灶房里把地桌子搬到灶房门前,喊道:“吃饭吧!锅快凉了!”

    老少三人围着桌子坐下。其实农家饭菜十分简朴,正处在麦子黄稍季节,自己菜地里种的蔬菜还没有下来。这锅里炒的灰的白还是从镇上买的;馒头是自己家里蒸的;熬汤的小米是自己地里种的。

    苏婷抢着勺子要给各人碗里撑汤,被婆婆挡住了。婆婆道:“你们都坐着别动,吃了饭还上班,各人有个人的活儿,娘没事儿!”

    娘真的没事儿吗?病爹需要伺候,一家人一天三顿饭需要打理,5,6亩地需要照料,这日常琐事,千篇一律,这个家里要说最辛苦劳累的就数娘了,但是从来没有听到娘一声怨言!看着娘进出灶房,提腿抬脚过门槛,一碗汤一碗汤朝桌子上端,吴茂林心里不是个滋味。娘给每人把汤撑好,还要到屋里伺候爹吃饭,爹由于身体神经毛病,只能坐高椅子,所以不能在院里给他们同桌。伺候完爹,娘最后一个吃饭,其实饭菜也就半热不凉了。如果爹健康,少年夫妻老来伴,无疑爹是娘的精神支撑,但是,眼下娘没有了爹这个拐杖,反而成了爹形影不离的拐杖,这需要多么坚韧的毅力啊!

    当娘一手端着汤碗,一手拿着馒头要进屋门的时候,一个趔趄,碗里的汤扬出了大半,拿馒头的手顺势扶住了门框,才没有跌倒。

    “娘,这是咋嘞?”茂林丢下手中的馒头,快步扶住了娘。

    “娘没事儿,就是头蒙了一下。”

    “今儿,到医院检查一下吧!”茂林扶着娘到屋里坐下,这时,苏婷也来到门口。

    “检查啥!老毛病了,傻孩子!再说守着你爷爷这灵先生,还需要到医院呀!”

    “娘不去检查,哪?哪俺今儿不去上班了。”吴茂林赌气地坐到爹的身边。

    “啥!啥!啥***玩意儿,太阳,太,太……”病爹翻着眼睛,嘟囔着。

    经常这样了,没人理病爹这含糊不清的话茬。屋里寂静下来。这时,吴先生在院子里说道:“茂林,说得对。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有病治病,没病不都就放心了。”

    第十章01 亲情爱情

    吴茂林陪娘到县医院做了全面检查,没有检查出啥大毛病。医生说,老人主要是劳累过度,缺乏营养,回家将养一些时日就好了。所以当日就回了武家寨。

    全家人知道了这个结果,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而吴茂林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他守在娘的屋里,给娘说话。娘又拿起床上铁桶装奶粉埋怨茂林道:“娘又不是小孩子,那有大人还吃奶粉的!”

    “娘!不是告你说了吗?这生产的奶粉有小孩吃的有大人吃的,不一样。”病爹已经躺下,茂林坐在床边给爹掖了掖被角,说道:“这是老年奶粉。”

    “听说有大人奶水不够孩子吃,买的奶粉要一百多一筒。这么贵,娘吃了不是糟蹋钱吗?”娘摆弄着床边几筒奶粉,那口气是十分的惋惜。

    “这是便宜的,一筒才五六十块钱。”茂林知道娘是心疼钱,所以就故意哄娘道,“再说娘的身体要紧,一家人都要你服侍嘞,再说,俺可伺候不了病爹!”

    “不娶媳妇再大的人,在娘跟前也是孩子;娶了媳妇再小的人也就成大人了。看你弟弟盛林都熬成爹两三年了。”娘一声叹息,道,“过事儿快有半年了,咋苏婷的肚子还没有动静?”

    “娘,你多操心操心自己吧!俺和苏婷商量了,这会儿不是要孩子的时候!”茂林是哄娘宽心,其实他没有给苏婷商量过要孩子的事儿。

    “二十大几的人,咋光说傻话。孩子是送子奶奶送的,该来世上的时候就得来,不要学在公家上班的人,生孩子还要计划,还是顺其自然好。”娘数落起茂林道:“再说,俩大人在一起时间长了,光有啥话说?赶快有个孩子,孩子就是俩大人中间的纽带,东扯西扯,这带子不仅扯不断,还会越扯越紧。两口子就是这样拉拉扯扯,日子才过得有滋有味。你可别犯浑,干活儿挣钱事儿小,这要孩子才是大事儿啊!”

    “嘿嘿!嘿嘿!听娘的!”茂林憨笑道。

    “好了!天不早了,快回你屋里睡吧!明儿还得去上班,今耽搁了一天啦!”娘把茂林推了出去,她关上门,坐回床边,看着打呼噜的病男人,抬手向睡梦中的男人的眉头上点了一下:你呀!不由又长叹一声。

    从茂林过事儿到现在半年多里,没人的时候,茂林娘一天不知道要叹息几次,她心里总觉得,自己的孩子是个农民,娶的媳妇是个吃公家饭的老师,有些不相称。金瓜配银瓜,西葫芦配南瓜,这才般配。但经过过事前前后后一系列大事小情,她感到亲家真是说理道情之人,对待女婿真像儿子一般。但是年轻人心里想的给老人总不一样。做娘的对儿女总是观察得细致入微,年轻人脸上藏不住心事儿,她隐隐约约感到茂林给新媳妇相处的不是很睦,就像六月的天,时阴时晴,变化不断。她知道这都是因为家的窘境所为,所以她心里早就巴不得苏婷能怀上孩子,女人再孤傲,有了孩子心就会收敛起来……但是到现在她暗中观察,苏婷仍然没喜,这让她的哀叹里又增多了几分凝重。

    茂林从娘的屋里出来,看到爷爷屋里灯光依然亮着,他推门进了爷爷的屋里。爷爷坐在方桌旁,戴着老花镜,就着自己用瓶子、管子自造的台灯,看那本不知道翻看了多少遍的《本草纲目》,在茂林的记忆里,爷爷是每晚睡觉前必定要看一会儿书。他从心底真爱慕爷爷这种淡薄宁静。

    见茂林坐在方桌那边,爷爷放下手中的书,摘下老花镜,平淡地说:“你娘这是劳累加过度的操心,俗话说,积劳成疾,就这个道理!”

    “那咋办?”茂林望着爷爷。

    “外症好治,心病难医。”

    茂林也感觉得到,他和苏婷的关系时好时坏,娘是时刻挂记在怀。但是改变和苏婷不凉不热的局面,只有改变了家的面貌,让这个家尽快富裕起来。但这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总不能抢银行吧!钱啊!现在,吴茂林觉得钱这种不讲理的怪物,真能折磨人。

    “早点睡吧!明儿该干啥干啥!”爷俩沉默了一会,爷爷说茂林道,“你也不必过分分心,你娘经受的事儿不算少了!”

    吴茂林给爷爷关住门,看见自己的屋里灯还亮着,电视还开着,他上了一趟厕所,屋里电视机也关了,灯也灭了,茂林的心一下子凉了,他进屋没有开灯,摸索着脱掉外衣,上了床。

    躺在床上,窗外的星光衬托得屋里更加幽暗;屋外蛐蛐鸣叫得夜晚更加寂静,听呼吸,茂林感觉得到身边的苏婷也在睁着眼睛。

    两个人生活在一起,有些话不说不行。

    茂林明知故问:“苏婷,你睡着了吗?”

    “有话说吧!”苏婷的身子没有动。

    “你吃晚饭时,不说你娘明天要来看望俺娘吗?苏红来了,就明儿让她去上班吧!”

    “知道了,这沾你光了!”

    “你这算说的啥话?”茂林嗓门有些高。

    星星眨眼,蛐蛐鸣叫,人间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给它们无关,自由只属于虫儿鸟儿;虽然人自认为伟大显赫,似乎是万物的主宰,吴茂林觉得很可笑。鸟儿可以不择路凭空飞翔,人都得按照已经筑好的路行走,有时候不得舍近求远绕道!虫儿可以不择场地歌唱,而人总要选择一个舞台才能高歌?就像他跟苏婷,如果他们是一对紫雄的鸟儿,会有这么多烦恼吗?

    吴茂林向上拉拉被子,蒙住头,他觉得苏婷似乎向他这边挤了挤身子……

    第十章02 妻妹苏红

    第二天,吴茂林载着苏红朝城里上班去。旷野上小麦已经黄稍,一片耀眼的金灿灿,单等着成熟后收割。公路两旁的杨树叶子,由春的浅绿变成了( 太阳从西边升起 http://www.xlawen.org/kan/415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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